第一卷 楔子 世界上有两个极端,要么把通灵说得神乎其神,要么就把它当作迷信。 其实通灵自古以来,或者说在汉字发明以来就有,不然为什么词语中有灵感、灵机、灵泛、灵活、灵魂、灵通、灵巧、灵丹、灵验这些数不尽的词呢?可见“灵”在古往今来,天灵地界,灵魂鬼魅中是有的。 汉字是生活记录的符号呀!没有生活怎么会出现符号呢我的爷? 说穿了,“灵”只存在于虚空,在那个天界的时光遂道里,如何去感知它,这就要“通” 有“通”则“灵”,无“通”不“灵”,这就有了通灵。 灵通有通天、通地、通佛、通鬼、通动物“五通”。 不知你信不信?只要你读了这部小说,你心里就清楚了。 但是,我与通灵有缘,说起来是多年前学气功,跟着一位高师,天南地北地跑,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到九华山去接地气,到峨眉山去接佛缘,到张家界去拜佛友,到南海观音庙拜码头,嘿,又不是黑道突然有一天,就有了那么一点感觉,听老师说叫开“天眼”。后来,我向一个老道讨教,他一笑,说开“天眼”其实有多种,气功的开“天眼”和佛家的开“天眼”不一样,我才明白,一种是内力的,一种是外力的。 再后来,我遇上了湘西龙山寺的正觉高僧问起此事,他知道我的意图,轻轻一笑:“阿弥陀佛,关于通灵,最好你去访一个人,了解了这个人就能真正知道什么叫通灵!这个人就是剑潭寺的竹空居士,真正的佛门弟子通灵。” 弄清楚,竹空居士就是竹空大师,但是人家谦虚,自称只是个居士,其实是一个阅尽人家,搅起玉龙三百万的耄耋老太婆。她要我们就叫她竹空居士,她说这样叫起来亲切。 第一卷 第一章 通灵 我经过一番打听,终于寻得竹空居士,并求她接受了我的拜访。 竹空居士很严肃地对我说:“你想要了解我的许多,就先得了解‘五通’!” “先了解‘五通’?”我感到这很复杂。 她一笑:“诳语几句吧!其实也是了解我的一部分嘛!” 我也笑着点了点头。我说:“我过去对“开天眼”很迷信,就从这里楔入,来整个了解你当然更好。” 竹空居士不是普通人,她可以说是一个神秘的人,到现在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她是怎么出生的,父母是谁,又怎么辗转来到剑潭寺的?在我这里也只能从她介绍的一些关于“五通”开始。 通天:能知风雨,与风雨对话,跟日月星辰交流。(其实每个人普通人,只要了解多点,知道点来龙去脉都多少有一点。) 三十多年前,有位大师化缘,半途上看着天要变了,她看一场大风雨要来了,就想赶快赶路到一个有住家人的地方去避雨。 但是风告诉她,要惩罚一个罪人。 不久,就见路上一辆小车疯狂地开过来,远远的,这位大师就看出现是辆偷了人家商场电视机的作案车。 大师本想拦住车上的三个人,让他们把东西送回去,然后求得上天的宽恕。 谁知,大师招手叫车,小车不但不停,反而把大师撞了一下,将他撞倒在地。幸好大师避让迅速,才免遭一场大祸。 但大师受伤了,躺在地下,心想车主一定会来扶自己去医院,到那时候,他再告诉他们,让他们把偷盗人家的东西送回去。 可是,车主不但没有下车来扶送他去医院,连车也不下,只把头从车窗伸出来,狠狠地骂了他一句:“老秃驴!把我车撞坏了!”然后开车就走了。 大师望着他们一阵风远去,看着小车掀起的巨大水雾叹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觉得太可惜了,他们悔过的最后一个机会失去了,等待他们的将是佛的惩罚。 小车继续疯狂地奔跑,可大风更猛烈了。 这辆小车经过小镇的一条街道,就快要到家时,突然一棵被狂风刮断的大树倒了下来。 大树不偏不倚,敢好砸在这辆奔逃的小车上,把小车一下就砸扁了,里面三个小偷全部被砸死了。 其实这位大师是通了天,得到了当时风的交流的。 通地:是获取地气,与地力沟通,金木水火土五行,土是根本。 有户人家,要把几棵百年大樟树挖了做屋,下基那天,来了位女叫化子,对这家老板说:“你家这屋不能做。” 老板是位靠大兴养殖发了财的大财主,财大气粗不信邪,他说:“我想做就做,谁说不能做?” “这是阴地,只能种树,不能建房!” “你个叫化子狗屁叫!”他发气挥起棍子将叫化子打走了。 然后,他大摆宴席,庆祝开基。 可是开基头天,他家一条藏獒就被一堆倒塌的窑砖砸死了。 接着上梁时,墙垛突然坍塌把他的一个儿子压死了。 这时,这个老财主才想起找那个叫化子,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通佛:能与佛祖通电话,当然这里也有个信息畅通问题,因此有时能通有时不通,有时是真通,有时是梦通,幻通。这个说不太清楚。 我在一个山村化缘,村子不远有一个大庙叫洞庭庙,这座紧依洞庭湖边一个小镇的大庙,古巷曲曲折折,幽深幽深,千年的麻石板铺就的街道通到大庙,街道上只要下雨就满街流淌着清粼粼的水,经常有鱼在上面跑,不知哪来的。 大庙一年四季香客不断,一天到晚香烟袅袅,佛经朗朗。 可是那一年,一场大水灾,让这座洞庭庙跑水了,但没有全淹,只是地面跑水,那一阵不知从哪涌出来的红尾鲤鱼到处都是。 我跟着一个老人到大庙去看水,当然也是看鱼。忽然我在大庙屋后的一条水沟,看见了一条大鲤鱼,至少有十斤以上。 我见它比一般鲤鱼还大,很是兴奋,就想把它捉起来,然后跟它说话。这时候,一个老道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对我说:“你把它放了,它是荷花仙子化身。” “你在说疯话吧?”我故意说,其实我知道,我把这条鲤鱼抱回临时住的破屋,放在一个水潭中养起来。 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看见一个绝色美女,在哭着求我,不要把它杀了,把它放回洞庭湖,说我知道的。 第二天,我赶快把那条大红尾鲤鱼放了。 不久,我在洞庭湖上乘船时,客船出事,一船人死了,只有我死里逃生。当我在沙滩边醒来时,身边正好看见有一条大鲤鱼。 通鬼:鬼能附身,把你当成说话工具,把死者过去的和死后阴间的事,都通过附身的人说出来。 那一年,我化缘来到一个大祠堂,是张姓一个分支里面的一个小支的大祠堂。这个张姓是舜帝的一个叫挥的第五个儿子,最晚是张良的后裔,然后由安徽到江西樟树潭迁徙而来。 那个时候,张姓祠堂是一所小学,祠堂的一个老人挽留我,让我就在那里帮着学校做点事,那里学校扩建伙食不错,让我过几天好日子。祠堂屋后是一大片祖坟山。课间时,我们就到后山的祖坟山上去摘野果,挖野菜。当时有一种野果很时兴,俗名叫野鸡丁的,我们都喜欢挖着来吃,很鲜嫩,又青脆。 有一个下午,时候不早了,加之要下雨了,天气特别暗。但是,几个小伙伴还想在外野一野挖挖野鸡丁吃。 于是,我跟他们几个就在坟地间寻找起来。 刚挖了一阵,天突然下起雨来,我们赶快往山下家里跑。 我跑在最后,追前面的人不上,就拼命地跑,但我知道要出事了,冒出这个念头时,突然脚下一滑,一下就掉入了一个坟坑中。感觉眼前一黑,然后打开眼睛一看,周围到处都是光亮。 接着我就看见的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提不动挣不脱,手伸下去一摸,原来踩着了一个人的骷颅,那一刻我魂都吓落了,浑身发麻,冷汗直冒。 但是恐惧之后,我忽然有了某种感觉,然后就想将深陷的脚拔出来,并想从坟坑中爬出来,逃离这个事非之地。可是由于我个子太矮,无法够着我掉下来的那个天坑眼,怎么也回不到地面去。 我爬累了,心一横,算了今晚不回去,就在这里跟古人同眠算了。 哟嗬!这样的想法一露头,瞌睡就真的来了。 于是,我眼睛一闭,就倒在坟坑中睡了起来。 第一卷 第二章 通灵续说 睡梦中,我看见了这个坟坑的古人,他跟我说话了,自称是张良的第十八代孙,也是这个分支第五十六代先祖张顺,他跟我说,这个祠堂是祖业,祖业不能破坏,只能做慈善事业,如做学校,做祭祀地,或者喜事地。听说这祠堂有人想拆,你带个讯给他们,那是万万拆不得的。 我说我不是本地人,要离开这里,那个古人说,那你也要告诉他们。 我告诉了他们,但这座祠堂真的还是被折了,因为文化大革命风起云涌来了,谁相信我?只相信一切封资修的东西都要破除,这个祠堂就在“破四旧”之列。 当时附近村上的一个运动积极分子叫“赵左参”,他深恶痛绝这个“四旧”的老祖业,组织一帮人,大摇大摆去拆了。 当晚我就发高烧,高烧到颠狂说糊话,我变成了那个老祖发言人。 祠堂那老人听清了我说的什么,说我在骂拆祠堂的赵左参,并命令他们把拆祠堂的砖瓦赶快还回去修复祠堂,不然会不得好死。 别人把我当时说的话当成了高烧发颠的疯话,包括赵左参在内谁会在意? 然而很诡异的是不久我的糊话应验了,所有的组织者,当然包括走起路来,因为他左脚稍短一点,总是朝左边偏,当地人就叫他“赵左参”的运动积极分子,都在不久后死去了。 他们有在门口塘边洗衣,奇怪地滑于水中,在齐腰深的水中死于跳板下;有的突然被路边草从中飚出的一条五寸长的小土皮蛇咬一口后就死去了;还一个在溪水岸边架罾扳鱼,树上猛地蹿出一只小黄蜂在太阳穴蜇一下就蜇死了总之都是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通动物:又叫通精,能看见精灵现身。一般人只要稍稍练习也能做到。但要驱魔鞭精,非道术高超的驱魔大师才可。 精灵也是有级别的,就象玩游戏,它还持证上岗,普通玩玩初级的叫精,上一级的叫妖,再高一级叫魔。 那一年,我化缘到了湘西一个山里,走到一户农家屋门前,正看见这家的户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杀一条大蟒蛇,这条蟒蛇头上金黄,象戴着一顶黄冠,我就对这个人说:“你放它的生吧!” 那个男人问我:“为什么要放它,它是我在后山放牛抓到的,我要让它做一碗菜的?” 这是一户单家独户住在这一片山林中的一个农家,他经营着一大片油茶林和弥猴桃林,还养了一大群牛羊,已经成为一个财大气粗的人了。 我不好细说,只求他放生这条蟒蛇。其实那时,我已隐隐看见这条蟒在跟我说话,它很愤怒,说如果这个人杀了它,会遭到报应。 这位男子怎么能依我一个叫化子的意思呢?可气的是他还说让我走开点,别耽误他的事。 我看见这条蟒蛇最后还在求我,要我阻止这位男人杀它,它说它是它们家族的重要成员,为了它们家族,它不能死,为了这个男人一家的平安,它也不能死。 但是,不管我怎么劝,这个男人不听,最后还把我骂了一顿,然后挥起一刀砍下了这条蟒蛇的头。 我看见,就在他砍下蟒蛇头的一瞬间,一股黑烟突地腾起,然后那个断落的蟒蛇头,就在远处的地下,对着这个男人不停地蹦跳着,很久很久不肯停止。 望着这位男人我长叹一声说:“你快带着你的妻子儿女逃吧!不然你们会死在这里!” 男人望着我轻蔑地一笑,抛下一句:“你说鬼话!” 说着继续做他的事。 一会儿,他的女人来报告,说后山有一条牛被一条毒蛇咬死了。 “怎么蛇咬死了牛?还有这事?”他半信半疑地跟着他的妻子跑到后山去看,看见他家的一条大牯牛,就躺在自家油茶林中,已经断了气。 他气愤至极,举着一把锄头就要去寻找那条毒蛇。 我劝他说:“年轻哥哥,别年轻气盛,快逃命吧!” 他一个哈哈:“我一个大活人,还怕几条毒蛇?” 我说:“未必!” 他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这个叫化子是哪来的?今天怎么跑到我们这里说糊话?” “我是化缘的贫道,你要是做善举,就化点缘给我,到时我想办法帮帮你。” “你帮我?”他笑着摇摇头,然后手一挥:“算了算了!你到别的地方去发财!我就不要你帮。” “好吧!你发财吧!我去讨饭,你别来找我就是。”说着,我转身走了。 到傍晚时候,我到了凤凰山的一个碧云寺,突然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来了,我一看正是那个男人。 他见到我就是一跪,手托着一叠钱,哭丧着脸对我说:“大师!我是来求你的,我叫陈青槐。” 这回让我好好摆下谱了,我故意不正脸对他:“我一个叫化子有什么可求的!” “我听我家帮工说了,你可通精灵了,是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说的是糊话!”我反唇想讥。 “不是,你说的是真话。”他后悔了。 “我是你叫我滚到这来的!”我愤愤地说。 “对不起伤害了你,我请你回去!”他很诚恳。 看他那副样子,我忽然心软了问,故意问:“你发生什么事怎么啦?”其实我的天眼通灵让我看见他家已被几百条蛇包围了。 他打着哭腔说:“我后山上的牛羊已经全部被蛇咬死了,现在蛇又包围了我家房子,我是逃出来的!” 我就说:“你想让我怎么救你?当初你不听,那蛇王已杀了,现在救你真的很麻烦。” 陈青槐突然失声大哭起来:“你去我家吧!你一定有办法!” 我仍然说:“我是叫化子,我有什么办法?” 他一个劲地说:“你别说了,你通天眼,你一定是大师,不然你怎么早就说得那么准?” 我眼睛一闭:“让我看看!”然后跟着他去了他家。 那时候,他家周围到处是蛇,我去后烧了点纸钱,然后跟蛇谈判。这回出来的是真正的蛇魔王,这些各族群的蛇都是它召来了。原来刚才被这个陈青槐砍了头的,是它们的公主,是一条蛇精。 我先准备了一些雄黄酒,然后对蛇魔说:“你已经报了仇,你咬死了他们家那么多牛羊,你再害他们的人,就是太过份了,快走吧!不然我就用雄黄酒、还有鸡血对付你!” 蛇魔见我态度强硬,只好率领众蛇无可奈何地逃走了。 这是竹空居士介绍的自己对于通灵的一些片段,也就是体验。我知道,上面说的那些事,其实大部分都是她的亲生经历,但我还想全面了解竹空居士,特别是她的一生。 但是,竹空很谦虚,说她就知道这么多。 可是我仍然坚持。 她看我很固执,就眼睛一闭:“让我看看,这样吧!你还是先去访访幕阜山天门寺的释梵方丈,他是第一个收留我的。” 我几经辗转,终于来到幕阜山,找到了释梵方丈。 释梵方丈也是一位耄耋老人,听说有了一百三十多岁,满头白发在夕照下泛着粼粼银光,眼睛却还炯炯有神。 他望着我笑笑:“阿弥陀佛,善哉善域!”慢慢撩开了这个在业界百般神奇的通灵人物的一段段尘封往事。 第一卷 第三章 佛童子 民国二十八年冬至的头一天,气温骤降,当晚一场大雪封山。 想起次日冬至正日,天门寺传统祭日“冬至祭”也是一个大佛事,各路佛门僧侣来的比平时要多,特别怕有香客抢早前来拜庙烧香,求佛敬神。 释梵方丈就早早起来,大师想打开大门看看里外现状,再着手召集庙中僧人,把庙前寺后,里里外外来个清扫,扫开雪障,清出道路,以全新姿态,迎接僧众佛友。 不料大庙大门久推不开,倒是一阵冷风倒抽,从门缝中撒进一把散雪来。 释梵倒抽一口冷气,莫非昨晚冰雪冻住了庙门? 释梵立刻召来几个僧人,大家打开门栓后,再用门杠一撬,门才终于“吱呀”大气出声,被打开来了。 门开处,高高矗起的一堆大雪,立即随风催压垮塌到门里。 门被大雪封住,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释梵立刻组织众僧铲雪开道,疏通门前道路,迎接四方香客信众。 突然,有一小僧大叫一声,雪堆中一个东西一滚,一个重重的黑布包裹冒了出来,它裹着雪,外面已经冻得如同冰壳,幸好小僧的铁铲下手较轻,刚刚碰到,不然这个冰壳就有被铲破之险。 “那是什么?”众僧同时一惊。 “别乱动,我来看看!”释梵方丈走过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地念着,蹲了下来,轻轻地将黑包上的冰碴一块块拨去,然后用手一揭,揭开了一块大布,立刻里面露出一个小小女孩子头来,紫紫的,已经发污。 “弃童!”众僧惊异地齐叫了一声。天门寺乃这幕阜山大庙之一,自三国初创,唐宋兴庙以来,好象还没有人把婴儿孩童抛弃到这个佛缘之地。 “哪位罪孽所为?”一个老僧叫道。 “是呀!既然丢弃在此佛缘之地,真是大逆不道,罪过罪过!”其它众僧对这扼杀生灵之举也是气愤填膺。 释梵赶紧用手细心探探孩子的鼻孔,摸了摸甜甜的,已经显出乌紫的两片小小嘴唇,感觉有点冰冷但仍存游丝气息。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双手合十,之后立刻将她小心翼翼抱起,然后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来到卧房以后,他先烧了一堆炭火,让房子暖和起来后,才将童儿包裹慢慢解开来。 有了温热融暖的包裹一解开,奇迹却出现了,看上去好象频临死亡边缘的这个女孩儿,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既然笑得灿灿的,象一朵打开的雪莲花。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原本厚厚的云层,突然一道红光一闪,直接照在这个弃童身上,随即太阳就出来了,晴空万里了,大地回暖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缘佛缘啊!”释梵方丈突然笑着说了一声:“佛祖投光啊!” 他想找找,包裹里至少应该有一些信息,关于这个弃童的,什么年庚八字,金木水火土,天刹地罡星座之类,那怕片言只语。 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直到最后,他把包布全部换了后,摊开来看时,也只见到了贴身衣服的一块布角上有几行日文字。虽然不太清晰,但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得出一些端倪。 释梵料定这几个日文字,一定与这个孩儿有关,就将这块布剪下收了起来,不管怎样这日后还有个根把,找个懂日文的人翻译一下,也许就是这弃童的出生信息。 然后,他踏雪跑到山下,打算去为这个孩子找个有奶水的妇人来救救这个弱小风能吹化的孩子。 但是,日本鬼子刚刚扫荡过,这个叫九马咀的山村已变成断壁残垣,残烟冷灶,村民都大多逃得无了踪影,哪里还有人家? 他四处寻找,找啊找啊!找了好久,终于在一户农家后院,看到了一个残破的羊圈,竟然这个小羊圈里,有一只带着两只小羊羔的母羊。 这些羊们也处在饥饿中,释梵就找来些可以为它们充饥的带青色的草,逗它们吃草,然后趁机抓住母羊,在它的奶头上挤了一些奶水放在一个小碗里装了回来。 他又找了一个奶瓶,然后将羊奶灌进奶瓶,在开水中热过后,精心地去喂了这个孩子。 看起来这个女孩儿应该有一二岁了,身体却如此弱小得象一个婴幼儿,可是她却总是一付笑菩萨相呢?这么一个晚上的冻还会哭会笑,那会不会吃奶呢?“试试吧!阿弥陀佛,人无绝人之路。” 可是,这个孩子,虽然会笑了,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可是吃的本事一点也没有,既然连张嘴都不会,好象两片小小的甜嘴唇片,好难张开,也许是冻坏了吧! 这怎么办?释梵方丈只好用汤匙来喂。 但是这汤匙也喂不进,一喂她就朝外吐。 这可如何是好?释梵突然想到了寺庙后的喜鹊喂食的样子。他也学那喜鹊的样子,把羊奶自己先喝一口,然后嘴对着婴儿的嘴,将羊奶吹进婴儿的口中,逼着她吞下。 就这样,释梵方丈亲自爵喂,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过了些时日,看着这个婴儿般的孩童,在自己的怀抱着日日一个样,很快生长得稚稚嫩嫩,活泼可爱了。 释梵方丈很是高兴,就想给她取个名字。 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生长,可是取什么名字呢? 他搅尽脑汁,既然这个孩子被人丢弃到佛门来了,那就是与佛有缘,那就给她取个法号吧? 这时候,正好一阵清风拂过,寺后竹林呼呼作响,他想起这孩子庚尖稳,命运坚挺,顺应佛门,就给她起个竹空的法号吧? 这幕阜山的天门寺是一个大庙,庙里僧人有二百多人,听说释梵方丈昨天在庙门口开门见喜,捡到了一个弃童,这个千年古刹,突然有了丝丝生气。 和尚僧侣们纷纷前来看望,议论纷纷,并兴奋地争相捧在手里,象孩童抢着玩具一般。 有僧侣提议,我们这个大庙,自建庙以来,还没有人送过婴儿到此,这婴孩儿莫不是送来的佛童?因此有人提议要庆祝一番。 “佛童?谁听说过?”释梵故意说。他知道这年头战乱频繁,生灵涂炭,这高山大庙香客也少了许多,僧侣们的生活也很是清苦,都想有个油头改善下斋饭质量。 “大师,你想啊!这么大雪封山,道路难行,一般人根本就难上山,怎么还能在晚上把一个婴儿送到这庙门口来呢?那肯定是佛祖送来的,我的个舴乖乖佛妹呀!”小和尚慈怀也机智地说。 “不,也许是躲避战火,逃难路过此地的妇人丢下的呢?”释梵说。 “嘛呀?郎个贼的!躲避战火?我们这里已经是烽火连三月的是非之地,鬼子把山下周围的村庄都清了乡屠了村,难道还有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刚在山下呆着?”另一个无影住持也说。 释梵严肃地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的意思是如何?” 慈怀小和尚笑道:“师傅,这肯定是佛祖送来的菩萨呀!我的个乖乖佛妹呀!佛童福音啊!” 无影也望着释梵方丈暗藏玄机地一笑:“嘛呀!郎个贼的,也许真是!” “阿弥陀佛!无影住持你说是那肯定就是喏!”释梵方丈也很高兴,当即召集众僧商量:“你们既然说这是个盛事?那我们如何庆祝一下?” “我的个乖乖佛妹呀!庆祝庆祝!”小慈怀高兴得拍着手掌跳起来。 “不过,这年头,嘛呀!郎个贼的,这个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个生命,依我看要真是佛童那当然是好事,但是就怕有个节外生枝,日本人还经常来山下呢!以我看要热闹一下何尚不可?只是还是谨慎点好。”无影突然眉头一皱。 第一卷 第四章 佛号 释梵方丈连忙说:“还是谨慎庆祝一下,这无影说得有道理,我看我们就在庙里关起门,庆祝一下,不要太过张扬。再说这年头,日本人说不准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钻出来,这般罪孽,总在找我们岔,给我们安个什么罪,然后象当年的少林寺一样,放上一把火,那我们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各位众僧!” “这般也好!”众僧人都点头同意。 就选了个黄道吉日,让四方僧侣,还有一些闻讯而来的香客,在庙里斋堂摆了几桌斋饭,开斋了。 开斋的当天,不管怎样这佛童当然是应该露面,毕竟是接佛童为她开的斋饭嘛。当然还要向众僧侣公布佛童的正式名号。 于是,在斋饭宣布开始的时候,释梵方丈亲自将佛童抱到斋饭堂来让众僧摸头沐浴,并当场宣布这是个女佛童,她的佛号为“竹空”。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奇迹出现了,佛童开口说了句:“阿弥陀佛!” 说第一句时,释梵方丈听得真真切切,并亲眼看见她甜甜的小小嘴唇片片在合动。 但是他就是不相信,他认为是他听错了,不然就是大庙后山上的什么鸟儿说了句鸟语。然而,不是他一个人听到了这句话,而是在场的僧侣们有很多人听到了。 当时就有人喊道:“听,好象这竹空在说阿弥陀佛给我们打招呼呢!这小甜嘴!” “出家人别打诳语!”当时就有和尚表示怀疑。 释梵一边对众僧说着:“大家不要起身,就在斋饭桌子上,我亲自过来,让佛童接受各位僧众的祝福。”一边将佛童抱着,逐个桌子轮着看过去。 这时候,竹空佛童突然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声,几乎全场都听到了,清清脆脆的小童子音,气都接不上。 甚至还是有人不相信:“真是这个佛童念的吗?” “阿弥陀佛是她,硬是她呀!我亲耳听到的。”一个和尚这样证实。 “是呀!我也听到了!”另一个和尚说。 慈怀跳起来喊:“是她,肯定是她,我的个乖乖佛妹呀!看她样子还不满三岁,可是她就能说佛话,这就是佛童,是佛祖或是观世音菩萨送来的呀!” 无影住持马上说:“嘛呀!郎个贼!阿弥陀佛,慈怀,佛门重地,切莫高声,你怎么总是这样高声大叫?”无影住持是河南人,一口河南腔。 慈怀随即做了个怪相,然后小声说:“我真的听到了是这个竹空佛童在念阿弥陀佛,我的个乖乖佛妹。” “好吧好吧!怕是哪位同门师傅念了一声,你就别打诳语了,大家都静声看看,心里给竹空一个祈祷就行了。” 无影跟在释梵方丈身后,边对大家说着,边随着释梵的脚步,一个桌子一个桌子转过去。他细细地观察着每个看过佛童的僧人洋溢在脸上的兴奋表情。 “阿弥陀佛!”竹空又喊了一声,特别清脆特别清楚。 全场立时震住了,有一会儿,甚至鸦雀无声。 沉静过后,大家突然同声地喊出一句:“阿弥陀佛,佛童竹空。” 整个斋饭堂要沸腾了。 释梵却突然向大家打了个手势:“阿弥陀佛,佛门重地话莫高声。” 众僧侣说:“大师,我们知道佛门重地,话莫高声,但是我们实在禁不住呀!” “禁不住也要禁,听我讲一件事。”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听这位幕阜山天门寺里佛级最高的大师讲话。 释梵让无影把竹空抱过去,因为他高兴得太累了,他说话已经有点喘粗气。 无影将竹空抱过去后,释梵似乎稍稍轻松了一下,这才给大家说起来: “竹空佛童,是冬至那天早晨,我们天门寺大庙开门见到的佛童,其实,应该说我早有感应。” “你有感应?”众僧望着他都相信他的话。 “是的,头天晚上,我就看见东方一颗启明星特别特别亮,而且与平时不同的是,那晚这颗星好象专门挂在我们天门寺庙殿屋顶上,是那么明亮那么明亮。”他摸摸自己的胡须韵着味说:“晚上好明亮的天,那硬是一丝云都没有。可是下半夜却突然下起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风雪,你们看怪不怪?我在启明星旁边看见一块云一上来,你看怪不怪,就真的下起雪来了!你看怪不怪?” 释梵突然自说自圆:“怪也不怪,应验了我一个梦而已哟!” “应了你的梦?”无影问:“嘛呀!郎个贼的,怪不得你和竹空好象有缘。” “是呀!我这之前还做了一个梦,天上一个好大的月亮,被我摘下来了,就挂在了我们天门寺大庙庙门口,我当时就喊天要降大任于斯人也!第三天早晨,我一开门,就看到了竹空,你们说这是佛缘还是佛缘还是佛缘?” 众僧一阵轰笑。 无影说:“这个佛童要说与天门寺有佛缘,还真是有佛缘,我喂在庙里的一个乌龟,被我一个西安万佛寺的朋友请去,三年了,就在冬至的头一天晚上,也就是佛童出现的头一天晚上,它竟然从西安千里遥遥地回到了天门寺。嘛呀!郎个贼的!三年,它就这么日日夜夜地爬呀爬,硬是爬回来了,可是这只乌龟的底板都磨得象纸一样簿了,四个脚爪子,全部没有硬爪壳了,露出的肉趾滴着血。也许这就是佛缘啊!” 释梵说:“这也许是佛童通灵,随缘附在生灵身上啊!” 无影说:“大师是么?我也是这么想啊!” 慈怀小和尚说:“那我希望释梵大师和无影师傅,能够准许我们也多多放生。” “是啊!庙里的大池塘里,那么多千年乌龟,让我们为了这个佛童就多多放生祝福祈祷吧!反正放了它们会回来,千万里它也能回家的。” 这时候,竹空又大声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众僧侣顿时站了起来,一齐大声喊:“阿弥陀佛,竹空佛女,我们祝你风吹喷长,易长成仙。” “可是,各位师傅,你们不能太高兴,我怕是害了你们了?”竹空突然又说话了。 众僧侣立时惊得鸦雀无声。 释梵大师故意轻轻地问:“阿弥陀佛,竹空小师傅,你说你为什么害了我们?” “阿弥陀佛,异族军团要上山了?”竹空的声音不大,但能听清楚。 “异族军团?什么异族军团?是不是外族?嘛呀?郎个贼的!”无影问抱在手中的竹空。 “当然是外族,离我们好远,海那边的一个小倭国。”竹空小小的嘴巴合动着,象两片小弹片。 “那就是日本人啊!”释怀说:“啊!日本人早就龇龌这大庙的古董,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难道他们要上山了你也知道?”无影对着这个襁褓中的儿童轻蔑地一笑,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笑话而已。 “我额头上的眼睛看见了他们的旗子,白布上一个红圈圈,正在上山的路上。”竹空说得很慢,似乎还有点接气不上。 众僧侣们一阵惊讶,立时站了起来,纷纷去摸竹空的头。 第一卷 第五章 天眼 无影仔细地看着手中这个奇婴,象品尝着一个圣果。 竹空格格笑着说:“无影师傅,我知道你其实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么?”她的笑声象从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口出来一样,很小但很清脆。 无影一惊,心想这个奇婴,说不定将来对我的地位都是一种威胁,现在抱在手里就象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无影师傅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将来不会对这庙有威胁的。”竹空马上说了一句。 无影出了一声冷汗。 “你告诉各位师傅快走吧!那个异族军团已经快到山门口了!”竹空再次对无影说。 “是真的日本人来了吗?”释梵也走过来,他将无影手中的竹空接过来问。 “大师!你快叫各位师傅走吧!我真的看见了。”歇一口气,竹空又说:“释梵方丈,你看见我客头上这只眼睛吗?” 释梵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 “你们身在佛,但你们自己都不诚心,你相信我有,然后再看我这里,再看吧!”竹空恳切地说。 释梵就再次细看,果然看见竹空额头正中间,有一个隐隐的小眼在动,这是他入佛修道以来,第一次看到的这种奇异现象,他注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 “我这就是第三只眼睛天眼,生下来就有。我能看到好多你们看不到的东西。”歇口气她又说:“大师,再该相信我说的了吧?再不散了,那异族军团已经过了山门,进佛事广场了。” 天门寺地处幕阜山最高峰,三百级石台阶上山后,第一道台坎就是山门,那里立了好大一个石门坊,麒麟屋架,龙口吐珠。 进山门后就是一个偌大的广场,有超过八斗伏丘田大,麻石板铺就,有字为证为明朝土皇帝朱元璋捐资所建。这是专门用来做大型法事的广场,平时佛事大节,香客如云,庙里客容不下,这个法事广场也是香客们临时小憩,用膳之地。 过法事广场后上三百级台阶就是前殿观音殿。 佛界讲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一万的佛缘,这里的台阶都是三百级一层。 走过一片曲曲折折的池塘石板廊桥绕过的佛塔,然后再拾级三百就是中殿大雄宝殿。 中殿过后再拾级三百才到后殿的佛祖大殿,佛祖殿再上山,就到峰顶,那里就是历代坐昙和尚大师的一大片墓地。 僧侣们的斋堂就在后殿的最后面,在上墓地的石阶旁边。 这个地方离山脚有二千多米,而离那个法事广场,少则有一千米,多则一千五百米,她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的眼睛,怎么能可以看到那么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虽是我们所拾,但既然你已经投身佛门,无论大小,都是佛家人,我就当你是小孩子家说话。”释梵说:“好了好了,你就别说笑话了。” “大师,我还看见了,那个走在前面的人戴了付眼镜,腰上挎了一把刀,他的年纪比你大,山羊胡子比你的长。”竹空还在说。 但是,已经有许多吃完斋饭的僧侣们都在聊天议论,声音已经淹没了这位婴儿的发言。 无影住持走过来,请示过释梵方丈后,就大声发令:“各位僧侣用斋完后,请随我去祭佛塔,再从观音殿开始行法事。” 这里的法事,就是从祭拜石板廊桥绕过的佛塔开始,接着上观音殿,然后大雄宝殿,最后是佛祖殿,这样按级别随阶梯而上,直到和尚墓地结束。 然而,无影住持带着僧侣们从佛祖殿后的斋堂下去,刚刚走到那个大雄宝殿门口,就看见一个在前殿搞清扫的小和尚,捧着一只滴血的手惊慌失措地跑了上来,大喊着着:“不好了不好了!”小和尚的手上的滴血象雨点。 无影望着他一惊说:“嘛呀?郎个贼的?如此慌乱,莫无法规,搅扰佛事!嘛事提上来?” “不好了!阿弥陀佛,师傅,日本鬼子已经到了前殿,值班的和尚挡不住,我特地来报告,让你们别去。”小和尚气喘吁吁:“他们还打了我一枪,你看!”小和尚抬起滴血的手。 “日本人?”无影脸刷地白了,想起竹空佛童的话。 “对,领头的叫居川大佐。”小和尚说:“他们一会儿就上来了,叫僧侣们快逃。” 僧侣们都停下了,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说的说不怕,说的说要赶快逃。 无影师傅一时无了主张,只把眼睛朝山下看。 但是,此刻的幕阜山真是白茫茫连云,一片大雪复盖,淡淡的山岚漫漫,山峰大殿都被这轻雾浓罩在一片浑钝之中。 无影师傅想请示释梵方丈,他朝身后看,释梵大师还没有下来。 这时有和尚说,释梵抱着佛童还在后面。 没错,斋宴过后,释梵感觉自己已是饥肠辘辘,想起自己刚才抱着佛童还没有用斋。让僧侣们前去后,他打算小用几口,然后再赶去前殿,反正那里有无影在主持,他就不用太操心了。 这时候,他随手把竹空交给一旁的随从小和尚慈怀,然后自己准备用斋。 竹空又说话了:“阿弥陀佛,方丈大师,你要快去中殿,无影师傅正在找你,前殿出事了,我看见异族一个军团首领正在发淫威找你!弄不好他们要大开杀戒了!” 释梵睁着一对惊恐的大眼睛望着她。然后半信半疑地对慈怀说:“我扒完这几颗斋饭,你就跟我走,我们去殿看看。” 竹空忽然哭起来:“方丈,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别把我交给他们了,他们会杀了我。” “他们是找你的?”释梵感到奇怪:“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我不知道,让我看看,呵,我看见了,我是被一个国民党太太送上山来的。” “你真是在打诳语,我越听越糊涂,既然是一个国民党太太,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怎么会把你送这来呢?”释梵感到好笑。 “她是我的养母。” “那你的养父呢?” “被今天来的这个居川抓了,养父是国民党的司令,居川派特务抓了他,逼他投降,不然就杀我们全家。” “那你养母把你送这后人到哪去了呢?” “好象下山时又被居川抓了。”说完,竹空叹了声气。 释梵问:“初来人世,如何就要叹气?”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的生父母是谁啊!我多可怜呀!”竹空说着又哭了起来:“别把我交给那个居川,他会连我一起杀了。” “阿弥陀佛,我不会的!你是我们天门寺的佛童了!”释梵说。 竹空叹道:“那就好!方丈,我这眼睛看了这么多,累死我了,我要睡觉了。”说完,这个竹空就打起了童子鼾。 第一卷 第六章 不速之客 释梵命小和尚将怀抱的竹空送到他的寝房去。 他自己则转身下了佛祖殿,直朝大雄宝殿走去。 他不相信竹空佛童子真有天眼,天眼是那些虔诚至一,修佛炼道多年的老佛们才能有的啊!她一个婴儿,一个小童子,虽有些佛的照应,但也不至于一下就能看得这么远,还能看见日本人进了天门寺大庙,小童子完全是诳语,诳语呀!他心里窃笑着朝前走。 突然,佛祖殿的天空中飘来一片黑云,空气中还有丝丝杀气,释梵心里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因此步子加快起来。 这时候,无影派来找释梵的一个和尚,已经急匆匆赶了上来。 “大师,前面有大事发生了。”来人双手合十,神色慌张地来到释梵方丈面前,语言急促地报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释梵也双手合十道:“小师傅喘匀气了,再慢慢道来,前面到底发生了何等大事?” 小和尚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说:“大师,日本鬼子进天门大庙了!” “什么?真有日本人进了大庙?”释梵这一刻还不相信。 “是的大师!刚才有前殿打扫厅堂的小和尚逃出来了,还受了伤,他给无影住持报告的。”小和尚抹了一脸的热汗:“无影要我来告诉你,千万莫下去。” “罪过罪过,真是有日本人进大庙了?那快去!”释梵这才有些相信,催促小和尚。 “没错,真是的!我看见那个搞清扫的小和尚伤口在滴血,说是被鬼子打的。”小和尚继续说:“不过无影师傅是让你就在这里,那里危险,只要你告诉他怎么办就行!” “我一寺之主,岂能避之?笑话!”释梵一边急匆匆地走一边说。 “大师,那个叫居川的大佐是专门来找你的,气势汹汹,凶多吉少哇!你还是别去吧!我把你的话传给无影师傅就行。”小和尚继续恳求。 “不行!老衲从不行此等龌龇之事,快走!”释梵已经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我求你别去,你是我们天门寺的镇庙之宝,保护你是我们的责任,你就在这吧!你有什么告诉我,我去传达给无影师傅。”小和尚继续哀求,并一把拦住释梵去路。 释梵猛地推开他,冲下了山。 释梵下到中殿时,日本鬼子已经围住了无影和随他去行祭祀的所有僧侣。 居川正在对无影师傅发问,叽哩哇啦说着。 小个子中国翻译对无影说:“这是居川大佐,我们这里的最高长官,他问谁是这天门的方丈?谁是?” 无影回答:“方丈暂时不在这里,我负责。” 居川大声问:“你能负责吗?” “太君我能!”无影连声地回答。 “那好,有人昨天把一个小孩送到这庙里来了,你们赶快交出来。”居川狠狠地说道。 这时候,释梵已经赶到,外围的僧侣有人拦他,但他还是冲了进去,跑到居川面前问:“太君,你是找我吗?我在这,在这!” “你是谁?”居川问。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太君,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本寺方丈释梵。”释梵双手合十,毕恭毕敬。 居川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释梵,装出一副虔诚礼貌绅士样子,低头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笑道:“释梵大师,你好!本人有一件小事打扰老先生。” “不用客气,你这已经是兵临大庙,何谈礼仪。”释梵指了指门外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一字一句地说。 “啊!对不起了!我也是公务在身,身不由已。”居川仍然皮笑肉不笑。 “快说吧!大佐先生,你有何吩咐?”释梵耐着性子。 居川摸了摸嘴上的八字胡,轻轻地说:“是这样,前两天,我们追捕一个逃犯,这个逃犯带了一个小孩,我们追击的人看见她上了这天门寺,然后就不见了。后来,这个逃犯下山时,又被我们潜伏在那里的士兵抓住了,但是,她手中的小孩却不见了。”居川摸着胡须,眼睛却瞟着释梵继续说:“我们估计她藏在了这天门寺里,你是否看见了?” “太君,实在对不起,前两天这山上下了一场大雪,这是一场百年未遇的特大风雪,你看这山上未化之雪,仍然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就是有小孩藏在哪里,恐怕早已尘缘了断。”释梵回答。 “嘛呀?郎个贼的!这么大的雪,这小孩随便藏哪里都会冻死的,我们怎么能看得见?”无影也在一边说。 居川再次一个阴笑:“这么说,你们真的没有看见?”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释梵双手合十回答。 旁边一个挎指挥刀的日本鬼子喊:“搜!” 居川瞪了他一眼,然后手一抬:“哎——,不得无礼!佛门重地!”他笑道:“释梵大师,不是说小孩若藏在山上,恐怕尘缘已断,这是什么意思的?” 居川掐出了释梵话里的破绽,直切进来。 翻译翻给释梵。 旁边的小和尚连忙解释:“就是已经死了冻死了!” “是吗?”居川眼珠翻动了一下,直望着那个小和尚:“冻死了是吗?” “是的!”那个小和尚继续肯定,他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那好!死了就有尸体,那尸体在哪里?”居川大声地问:“你们还说说的是老实话,一会儿说没有看见,一会又说冻死埋了。你说,尸体在哪里?”居川两眼冒着凶光,抽出指挥刀直逼小和尚。 那个小和尚吓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口中结巴着答不上来。 释梵连忙说:“他不知道,确实我们挖雪开路,是挖到了一个死孩包裹,我们把它埋了!阿弥陀佛,落土为安!先生你就放手吧!” “哈哈,老先生你的是实话吗?”居川围着释梵转了一圈问。 “大佐先生,出家人不打诳语。”释梵再次肯定回答。 “那好,埋在哪里?我要亲自去看看行吗?”居川厉声地问。 “这——”释梵一下怔住了,然后笑道:“大佐先生,你看这漫山遍野,大雪复盖得严严实实,这一时从哪去找得到埋的具体位置?毕竟是一个短命鬼,你就高抬贵手,让小童子亡灵安静一下吧!” “不!你得告诉我大致位置,我们去挖。”居川寸步不让。 “阿弥陀佛,居川先生,这佛缘之地,岂能随便动土,那会惊动菩萨,让寺庙遭灾,也怕给您带来罪孽。”释梵想尽量阻止居川这个不速之客的罪孽主动。 “不行!方丈先生,为了证实你的话的真假,我们今天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居川大声地说。 无影对释梵给了个暗示。 释梵终于想起来,就在这个中殿,也就是大雄宝殿出左边围廊外的西北面山坡上,过去这里是一些野坟场,埋着一些逃难来大庙,佛祖也救不了,了断在这庙里的俗人,还有周围乡村的杂姓死人。 这片松林坟地,是明清时大庙扩建,和尚们栽了许多松树,夹杂也有一些矮棕树。如今那里是古松遍布,遮天蔽日,郁郁葱葱。这次,大雪灾后扫雪,释梵就将它作为堆雪地,使得那片松林的堆雪,快将大树淹没,到现在才见树冠稍露出来。 “好吧!你随我来!”释缘方丈说着,领着居川就朝中殿旁边的那片野坟地松树林走去 第一卷 第七章 野坟地 居川随手招了几个在身边的手下,一起跟随释梵方丈,穿过围廊,来到这片松林坟地边,只见雪堆如山,虽经几日太阳曝晒,大雪稍有消融,但大多松树也只有小半个头露在外面。至于释梵说的坟坑,根本无法确定方向。 但是,释梵还是一付严肃的样子对着墓地的中间一指说:“大佐先生,本僧不打诳语,你看,就在那里。” “哪里?”大佐抬眼顺着释梵的手指方向看,那里雪堆上,一从矗出来的大松树冠上,还压着许多待化的冰雪。 大佐戴了副墨镜,镜片浓度很深,他看了一下,雪光反照尽管很亮,但是他还是看得不是很清楚。 于是,他随手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了下来,然后再朝释梵手指的方向看。 就在这时候,只见雪地上一道亮光“刷”地一闪,整个雪堆经此一映,随之呼应出一束强光,居川大佐立时惊骂了一声“八格!” “大佐,你怎么了?”随来的两个站在他身边左右的手下,立刻一惊,转头看着居川时,只见他们的上司正双手捂着眼睛,一迭连声地喊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啦?”两个手下慌乱走拢来问。 “被那雪光剌了一下,盲眼了。”居川说道。 “什么?盲眼了?”两个手下同时惊愕了。 一个叫小野的中佐立时大叫一声:“八格!”抽出指挥刀就要劈向释梵。 另一个少佐连忙喊道:“小野,别冲动。” 居川连忙制止:“松下说得对,小野君你不要冲动,是我自己有雪盲症。” “阿弥陀佛,居川大佐,你需要休息!”释梵劝导居川。 小野说:“老师,你和松下少佐先回去,我们来挖吧!” 大佐说:“不必了,这冰雪太大,动静太大,等冰雪稍稍消融再来吧!” 小野还坚持着:“老师,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们得搜搜大庙吧!” “不必了!小野君!”居川手一抬再次制止小野。 看着擦抹着眼睛后,并在复戴着墨镜的居川,松下立马跑过来蹲在居川身前说:“老师,我来背上你走吧!” “不!我要自己走。”居川大声地制止。他是一个非常职业化的军校教官,小野和松下都是他的学生,都是这次扩军,由他从日本本土带过来的,他的一言一行影响着他整个连队,所以他不能随便让情绪波动,影响部队。 “老师,你自己怎么走?你这眼睛看不见呀!”小野也说。 “要不我们扶着你吧?”松下说。 “不要扶!松下你牵引我下山就行。”居川抓住了松下伸过来的手,然后对小野命令:“小野,天色不早了,你代我指挥部队,撤了吧!” “哈咿!”小野见个礼,然后先走了。 松下扶着居川慢慢地回到大廊前门。 那时候,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山风正猛烈起来。 这座大庙一到夜晚风就更大,即便平时山下树叶都不动,这山上也是风声嚯嚯,大树招摇,山路上的尘泥不着,如同抹布抹过。 看着被山风吹得一路摇摇晃晃下山的部队,释然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对着那些在山道上退去的鬼子的影子,大声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然后,又对着身后那些惊魂未定的僧侣们轻声说道:“各位,大家各自回房吧!” 无影狠狠骂道:“嘛呀!郎个贼的,大师,那些鬼子还会来吗?” “阿弥陀佛,希望他们冬至祭不来就好。”释梵担心地念着。 “是啊!郎个贼的冬至祭不来就好,那么多僧侣香客。”无影也不无担忧。 “阿弥陀佛,他们还会来的,那些异族军团。”这时候,一个童子音又在释梵身后响起。 释梵转过身来,兄见慈怀抱着竹空来到了他身后。 “你怎么把竹空抱这来了?日本人就是找她!”释梵埋怨起小和尚来。 “我的个乖乖佛妹妹呀!是竹空哭着让我抱她来的。”慈怀说。 释梵带点不快说:“你这个佛童子,这是大人的事,你怎么也来掺和,快回吧!” “不!大师,你们是为我,我来看看,也好帮大家拿个主意。”竹空说。 “你拿主意,你个小萝卜头拿什么主意?”无影轻蔑地一笑。 “哈哈哈哈!”其它僧侣也一齐轰堂大笑。 “阿弥陀佛!各位师傅别笑,异族小头人小野,最多过两天就会来呀!”竹空大声喊道。 无影冷笑道:“嘛呀!郎个贼的,出家人不打诳语,竹空你又在说笑话。” 竹空回答:“我不象你们大僧懂得这么多,我不知道什么叫诳语,我跟释梵大师说有异族军团来了我看见了。” “是呀!我们在后殿时,竹空就说她看见了,我不信,走到这里来,真的看见居川带着日本人在这里。”释梵对着大家点了点头。 小和尚慈怀也微笑着证实:“是她说的!” 无影惊奇地走到小和尚慈怀面前,对他抱着的竹空看了一眼,然后亲热地用手指在她的红嘟嘟小脸上弹拨了一下,笑道:“你才多大?你真的能预知?” “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但我有第三只眼睛!你们相信我吧!”山风很大,竹空脆崩崩的话,全场僧侣虽然不一定都听得很清楚,但是无影和释梵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真是佛童子!”释梵叹道。 “真是佛童子!”无影也禁不住叹道。 “真是佛童子啊!”相邻僧侣们听到她说话的也一齐叹道。 无影立刻严肃地问竹空:“你是说居川他们过两天还会来?” “没错的,会来的!”竹空认真地回答。 释梵和无影同时一惊:“居川还会来?” “等我看看,嗯,好象是那个叫小野的来,是居川心里在想的。”竹空闭上眼睛。 全体僧侣都一惊。 “他们要来挖我的坟,见我的圣体。”竹空慢慢地说:“我额头上的这只眼睛看见了。” “天眼!你的天眼看见了?”无影大声惊异道。 “是的,我看见了!最多两天冬月十九,也就是冬至之后。”竹空进一步解释。 “阿弥陀佛,这还好一点哪!”释梵如释重负一般。 “是呀!只要避开冬至祭日就好点。”无影也庆幸。 僧侣们一下又围过来,象看宝贝样挤着要看竹空。 释梵马上从慈怀手中抢抱过竹空来,然后严肃地说:“大家散了吧!不要挤坏了竹空,毕竟她童子身体还幼小。” “是呀!这山风也大,天气还这么冷,不要冻坏了佛童子竹空,等以后大家有时间看她的。现在散了吧!”无影向大家摇着手。 看释梵方丈和无影住持都发了话,其他僧侣只得渐渐散了。 这时候,竹空又对释梵无影说:“大师,叫众僧这两天不要轻易下山。” “为什么?”释梵问。 “我看见异族军团有兵在山门口下面潜伏着,有僧人下山他们就要抓!” 释梵和无影又是一阵大惊失色地看着这个佛童。 第一卷 第八章 身世 两天,刚刚两天,连续的晴天太阳,山上的冰雪已大半融化,那片松林墓地上,松树已完全褪去冰雪的包裹,郁郁葱葱一片,在山风中啸啸招摇起来。 野坟也陆陆续续地露出了轮廓,野雀们在坟地上寻食着松果,叽叽喳喳地叫着。 大清早,释梵就起床了。 天门寺的晨祷就在晨时。 所以释梵也取得特别早。 他刚一起身,竹空就叫了他一声:“大师你早!” 释梵很是惊讶,问:“竹空,你难道整夜不眠?” 旁边的慈怀笑:“我听见她在打鼾了,怎么没睡呢?” 竹空说:“我闭了两只眼睛,天眼不睡的!” “阿弥陀佛!”释梵说:“竹空,你太年幼,还是要多睡”。 原本,释梵是一个人独自一房,由于竹空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释梵又要亲自来抚养,考虑到他是大庙的高僧,事务较多,无影就安排小和尚慈怀来到大师身边,帮助照应小竹空。这样,这间房子里就住上了祖孙二代,三张小床分床而睡。 释梵方丈走过来,轻轻抱起竹空问:“贫道寡闻,天眼是要有开的过程,气功是开,佛道是开,可是你一个小童子,你从什么时候开了天眼?” “我跟你说过,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世,我到底是谁生的,什么时候在哪里生的,我只听我的养母说,她是在一个庙里的菩萨座下捡到的。那时,东南方向突然有一颗流星落了下来。” “这养母是谁?” “是一个国民党大司令的小姨太。” “是她?她怎么捡到的?” “她喜欢骑马跑山,从那个被异族军团烧过的庙前过时,听到倒塌半边墙的小庙里传来哭声,她跑去一看,就看见了我。当她抱起我时,我就喊了她一声娘,当时她就惊得把我掉在了地下。” “什么异族军团,那就是日本鬼子。”小和尚慈怀接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小姨太交给了她身边的一个佣人带着。可是,这个司令的几个姨太都不喜欢我,说我是灾星,因为我总能预感一些事,说给她们听。那只是预感,我并没有开天眼,” “你那时没有开天眼?”释梵问:“那是什么时候开的?” “具体也不太清楚了,记得是被女佣摔过一次后发生的。”竹空说。 “摔过一次后?” “是的,有一次那个女佣背着我,跟着大太太去庙里烧香。” “哪个大庙?” “衡山的一个什么庙?啊,南岳庙。” “我知道这个司令,是不是长沙的省主席张治中的大太太?她可是虔诚的佛家弟子,中国的大庙大半她都拜过。”释梵笑着说。 “就是啊!那次佣人背着我,徒步跟着大太太爬山,大太太是坐的滑杆。佣人背着我上山很吃力,走到一线天石阶梯时,女佣脚下一滑,一不小心跌倒了,背着我滚了下来,滚到了下面一个平台上。” “我的个乖乖佛妹呀!那么高的地方滚下,还是石阶梯啊!”小和尚慈怀说:“那你们不就尘缘了断了?” “女佣死了,我只有头上冒血,晕了过去。后来大太太赶快叫人把我送到山下,找了一个郎中,郎中给我打了银针,就把我救活了,医生说这是个奇迹,我并无大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是不是从那次开始,你的天眼就开了?”释梵用一块白布边帮竹空洗着脸,边细细地端详她额头上的那只眼睛问。 “是的吧!大师,你也是有灵感的人。”竹空说。 释梵笑道:“我虔诚向佛这么多年,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感应而已,那是菩萨给我的一点点佛光啊!可不比小竹空,佛祖给你这么多佛缘灵光。” “我是从那次以后,就能看见两个世界,阳界阴界,还有通灵界了。”竹空说。 “这么算来你真是有三个周岁了?”释梵问。 “我也不清楚。” 释梵知道小竹空既是佛祖灵光,她是有些事很清楚,有些事很模糊的,但他弄不懂竹空怎么又被人送到这庙里,还送到这么高,直到佛祖殿。看来这个人是经常来拜庙的香客,对这座庙的情况相当熟悉,那么她又是谁呢?是不是张治中的太太?鬼子是不是要加紧攻打长沙了? 有人敲钟了,很响,竹空突然哭起来。 释梵问:“阿弥陀佛,竹空你又有何等伤心事?” “我怕听这声音!”竹空说。 “慈怀,你赶快把她的耳朵捂上,然后我们赶快去做早课。”释梵大声地命令。 “好咧!我的个乖乖佛妹呀!我用棉花塞上你竹空的耳朵,看你还怕这声音么?”慈怀大声说。 “是的!搞好了再背上她去做早课。”释梵告诫他。 竹空突然说:“大师,今天那个异族军团的一个军官,他们叫他小野君的会上山来。” “是吗?今天?”释梵停下了准备出门的脚步,想起了那天居川说暂时撤兵,意味着过两天再来。难道就是今天。 “是今天?小野要来?”释梵再次问。 “是。是小野,大师,他向他的上司求着来的,大师,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刚才,他还在对他的上司请求。”竹空说得很清楚。 释梵再也不敢不相信竹空的话了,就问:“居川,他答应小野的请求吗?” “让我看看!你们不要出声。”竹空眼睛一闭:“我看见那个叫居川的嘴巴在动,他说,他说,啊!他同意了,只要他带一个小队来天门寺。”竹空说完又说累了,又闭上了眼睛。 “啊!怎么办?他们一定是来挖坟,要来验尸!”释梵对慈怀说:“我们先去做早课,完了再商量办法。” 早课完了,早斋饭也完了,竹空还在闭着眼睛。 释梵将她摇醒,她很不高兴地打着哭脸说:“大师,我刚才在梦里听到无影住持说要把我交给日本人。” “不会吧?不要乱打诳语。”释梵微笑着对竹空说。 “是的!”竹空哭着说:“大师,不要把我送给那个异族军团,他们会把我当人质。” “阿弥陀佛,不会不会!”释梵对竹空保证。 早斋后,释梵跟庙里几位管事的和尚商量,告诉他们,今天日本人又要来庙里挖坟验尸。 无影望了望释梵说:“大师,我知道你舍不得竹空,可是她一个小毛孩,却要牵扯到我们这个千年古刹的生存,日本人是不讲道理的。我们真的很敕手啊!不如” “阿弥陀佛,你是想把她交给日本人?”释梵愤怒地说。 无影一怔,然后说:“大师歇怒,我们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竹空突然在门外大声地痛哭起来,她被慈怀背着,正走在门外的走廊上。 释梵、无影还有两个管事的和尚听到哭声,顿时一惊,同时出门来看。 释梵走过来抚摸着竹空说:“别哭别哭,我说了不会的。” 无影有点惊奇:“你什么时候跟她说过不会?” 释梵一声苦笑:“就刚才起床早课前,她就知道你要把她送日本人。” 无影惊讶得半天没有吭声,只直眼地望着释梵方丈。 第一卷 第九章 活埋 好一阵沉默后,无影突然问释梵:“阿弥陀佛,释梵方丈,大师指点迷津,我们如何是好?” 释梵回望了无影一眼,没有吭声,他在激烈地思考,只想有个两全的办法。既能保住竹空佛童,又能退了日本的扰,可是,办法又在哪里呢?佛祖啊!如果此刻你能给我们点亮智慧之光,那就是我们幕阜山天门寺之幸运星降临啊! “唉!我也舍不得这个佛童,可是,我们有这么多僧侣,还有这座古刹大庙,我们不能为了一个童子,就让这里遭受灭顶之灾啊!”无影轻轻地说着。 “不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释梵坚持着,并掐着手中的佛珠念念有词。 “嘛呀!郎个贼的!按竹空佛童的说法,今天鬼子就要来庙,今天可是冬至祭。这些畜生是没有道理的,特别是那个小野中佐,如豺狼凶狠,山下那个村庄就是他屠的村,一次就杀了八百人哪!不怕他伤害我们僧侣香客?那如何办?”无影既伤心又恐惧。 “只能随缘了啊!”释梵叹道。 突然,竹空又被慈怀背了进来,她在嚎哭着,哇哇哇——,一声声惊天动地。 释梵连忙问:“竹空,你怎么了?如此伤心恸哭?” “方丈,你别把我交给那个小野屠夫了!”竹空大声地哭说。 慈怀也打着哭皮脸说:“大师,别把竹空交给日本人了!这个竹空佛童太可怜了!” “不!不会!”释梵摸着竹空的头,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撩起佛衣袖擦拭着她小脸蛋上的泪珠。 无影却在一旁表情严肃地说:“我们也舍不得,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竹空突然说了一句:“释梵方丈,你们还是把我埋了吧!” “埋了?”释梵一颤:“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竹空你又说糊话,大师怎么能把你埋了呢?你是我们的佛童啊!” 无影也说:“再怎么,我们不会把你埋了,我们是佛道之人,岂能随便杀生。” “你把我埋了!”竹空又说了一句。 “为什么要把你埋了?”释梵故意问。 “为了免除你们的灾难,你们把我埋了,就埋在那片松林野坟地。”竹空继续坚持着。 无影轻蔑地一笑:“还真是小孩子气,再怎么也不能活埋你!那我们不成了日本鬼子了?” “不!无影住持,你们把我埋了!埋了你们不会遭灾,不然那个小野找不到我的尸体会抓大师你去。” “阿弥陀佛,这是杀生,我辈岂能作恶,佛祖不容。”无影双手合十说:“我们就是把你交给日本人,他们也许不会杀你,毕竟你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可是这一埋,你就真的是尘缘了断了。” “大师们,你们放心,这样我不会尘缘了断。”竹空继续请求。 “那为什么?”无影问。 “我能断气三个时辰,然后释梵大师,你只要在我的胸口轻轻拍上三下,我就会慢慢来气。”竹空对释梵说。 释梵惊喜地问:“你还可以闭气还是睡阴床?”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真的闭气三个时辰。其实那天我在大雪里埋了好几个时辰,我还是回来了。”竹空轻轻一笑。 “嘛呀!郎个贼的!真的是这样?”无影也高兴起来。 “我的个乖乖佛妹呀!那我们就有办法对付小野了!”慈怀也特别高兴,欢跳着还亲了竹空一口。 “慈怀师兄把我竖立着,我跟释梵大师说话他听得清一点!”竹空对慈怀说。 慈怀就将竹空竖立起来抱在手中,走近释梵面前。 “竹空,你要说什么?”释梵忽然问。 “大师,你要无影师傅快一点点,小野现在已经上路了!” “不慌,平江县城离这里有百多里地,一时半会还来不了。”无影稳定着大家的心。 “他们坐的车,来得快!”竹空说:“你们要为我钉一个木盒子当棺材,然后把我放在土里埋上,空档稍大点就好。” “啊!这些我都知道。”无影说:“我马上安排人去钉棺材。” 释怀想了想:“怕来不及时间,就把香客用来捐赠的功德箱子拿一个出来代用吧!” 无影一笑:“这个办法好!”说着他就要去安排。 释梵又叫住他:“慢,你还要马上安排人去坟地挖坑。” 无影回头答道:“大师,这个我知道的,我会安排好的,你就跟竹空在一起,监控小野的行踪,我们好做策应。” “那好!你去吧!还是尽量快点!”释梵吩咐。 两个时辰过去了,竹空对释梵说:“大师,小野已经到了山脚下,正在下车,准备上山了,无影师傅怎么还没有准备好?” “你看看,不是能透视吗?” “啊!有时不行!” “那我们去看看!”释梵和竹空,还有慈怀三个就从做早课的佛祖殿里出来准备去找无影住持。 正巧,无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他对释梵方丈报告:“阿弥陀佛,大师,一切安排好了。” 释梵严肃地说:“现在你要是还没有安排好,可就是来不及了。” 无影手一引:“现在就请释梵大师带着竹空到墓地去吧!” 一行人来到大雄宝殿的东南边坟地,那里已经有许多僧侣在那里,有帮忙在弄功德箱钉棺材的,有挖坑的,还有在做祈祷的 释梵亲自从慈怀手中接过竹空,紧紧地抱在手中,一付伤心至极的样子。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刚刚换回的,那天竹空从雪中挖出来时所穿的衣服,还特地将她刚上去的,贴身衣服布角的写有一行日文字的布抹了抹,半信半疑问竹空:“孩子,这能行么?佛是不是允诺了你这样做?” “允诺了!”竹空安慰他说:“大师,你放心吧!如果我不能回来,那就是尘缘了断,命该如此。” “那好吧!我们也是无法之法!”释梵说着对着那些僧侣说:“你们都回房去吧!” 无影怔怔地望着释怀,不解其意。 释梵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人多了怕泄露天机,少几个人知讯,就安全一些。” “可是,还要做事的人呀!” “那就把可靠的还留二人吧!” “好的!”无影就点了两个僧人的名字,其余就都散了。 释梵看时候差不多了,就想对竹空说开始。 可是,他刚转过头来看竹空时,发现她已如熟睡状,把脑壳耷拉了下来。 慈怀伤心地说:“竹空她已断了气!我的个乖乖佛妹呀!” 释梵心头一凉,再一摸她的鼻孔,真的是气息全无了。 于是,释梵悲伤地将她抱着走到早已备好的棺材旁边,慢慢地蹲下去,将她轻轻地安放了进去,然后钉上了板钉。 旁边两个和尚过来,轻轻地将棺材抬放到那个早已挖好的坟坑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释梵非常虔诚地一边做着祷告,一边让和尚们朝坟坑中填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