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感染 1.表白,遭遇人间地狱!   我叫楚庭生,生在广州,在沿海Z市上大学,我永远忘不了,2月14日这个改变我一生的日子。   那一天,黑暗悄悄降临在了Z市。   那天是我女神的生日,我策划向她表白,也许有人会觉得很俗气,但这份俗气,也早已经酝酿了好几年了。   女神是我的师姐,叫林菀,已经毕业了,家里人帮她在Z市买了一套房子,聚会的时候我曾经去过她家几次,而这一天,我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我把自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一千块钱,拿去买了两样东西,一是有一次和女神一起逛商场的时候看见的一件衣服,六百多块,当时女神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我也没有,没来得及买下来,我后悔不已,还有一样,是十九朵巧克力玫瑰,这一天,既是女神的生日,又是情人节,而当时的我,更以为这会是我脱光的日子。   那天我在林菀家楼下踟蹰良久,海风混杂着腥咸粘稠的气息吹刮在脸上,带着南方特有的那种渗入体内的冰冷,让我一直发抖,越抖就越觉得自己要开始犯怂了。   直到下午五点多,我终于鼓起勇气上了楼,来到林菀家门前。   我一遍遍的对自己说:没关系,别害怕,不就是表白么,被拒绝了就被拒绝了呗,大不了重头再来。   这么想着,我慢慢靠近了那扇门。   人的神经越是紧绷,洞察力就越发的敏锐。   我这时候就跟做贼似的,一边靠近防盗门,一边张望着四周。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那扇防盗门外的鞋架上,放着一双男式的皮鞋。   我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是谁的鞋子?!我记得林菀是独居啊!而且她自己说过,没有男朋友的啊……难道会是她的家人?她爸爸来看她了?那我今天到底还要不要表白?礼物还送不送?   我踟蹰了,即便这个时候我能说服自己表白,也很难说服自己当着林菀家人的面做这件事。   我只是个没车没房的大学屌丝,甚至没有经济来源,长得不丑,但也绝对不是让人眼睛一亮的美男。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正犹豫着,就在这时,那防盗门的背后,忽然发出来一阵叫唤声。   一阵悠长颤抖的女孩的叫唤声。   我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但凡看过几本电影,都能知道这是什么声音,接着,又有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愕然,不由得退了一步。   我记得,林菀曾经不止一次的对我说她最讨厌那些生活上不检点,喜欢乱来的女人;不支持婚前性行为。   “难道?我走错门了?”我还在为她辩解,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没有人接,然而,门的那边却传来了手机铃响。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一起滑落的还有手里的巧克力玫瑰、那件我认为林菀穿起来肯定会非常漂亮的衣服、滑落摔碎的,还有我对林菀的某种屌丝的“信仰”。   我仿佛听见破碎的声音。   我失魂落魄的蹲下身去,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满地的残局,房间里传来的那一声声销魂蚀骨的喊叫依旧没有停止。每一声叫唤,就仿佛一把钢刀,狠狠的扎在我心上,我一面把摔碎的巧克力玫瑰收拢放回已经脏污的袋子里,一面不住的猛吸着鼻子,我害怕我会不争气的哭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门那边,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   “啊!你干什么!”   撕心裂肺的惨叫,绝对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能发出来的。   我吓得一屁股跌坐下去,这声音来得太突然。   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我面前的那扇防盗门被撞的“摇摇欲坠”。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黑黢黢的门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哐当……”“啊!啊!别过来!”那撕裂的叫声,那震慑心扉的撞响,让我的思绪复杂而混乱,我心跳很快,想要逃跑,却已经挪不动双脚,楼道里,我就那么坐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那扇门,听着里头惊悚至极的响动。   突然,“哐”的一声,我面前那扇门的门框居然被撞得变了形,门锁处变形尤其明显,这是一种多么大的力量,才能造成这样惊人的破坏?!这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我赫然发现,那被撞开的防盗门门缝处,赫然落下了一样东西——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伸出门缝的部分,手指似乎还在轻轻勾动,仿佛一种有气无力的绝望挣扎,手掌上的鲜血,一点点的落在门外,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艳红,一瞬间让我几乎要尖叫起来,我吓得不断往后挪,而这个时候,那虚掩着的门后头已经是一片死寂,再无半点声响。   我上下牙打着颤,几乎站不起来,但这个时候,我却忽然想到了林菀。   林菀不是应该就在屋子里么?!   林菀发生了什么?   难道……   想到这里,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扶着墙站了起来,我不知道爱情是否能给予人力量,但当时,对林菀的担忧,居然让我做出了一个作死的行为。   我一步步的靠近那被撞开的防盗门,颤抖的手,轻轻握住门把。   我呼唤了一句:“林菀!”   没有人答应,我又喊了一声,声调更高,但却喊破了音,当时我是真的害怕,怕得要死。   然而,回答我的依然只有一片寂静。   我壮着胆子,屏住了呼吸,轻轻拉开了那扇防盗门,一阵金属的摩擦声狠狠刺激着我的耳鼓,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血腥气息扑面而至。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那门口落下的,的确就仅仅是一只手,一只满是鲜血的手臂,一截断肢,那断肢仿佛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断肢后头撒着一连串的血迹,那鲜血直接延伸向不远处断肢的主人。   此刻,断肢的主人正横躺在客厅中央。   那是一个男人——如果那还能算个人的话。   他侧着身,脸朝向我,那张脸,已经只剩下半个,另外半个仿佛被捣烂了,支离破碎,血肉模糊,而他的腹部也被什么东西生生扯开,一堆血肉与内脏混杂在一起,在他身前肆意铺展,墙壁上、地面上,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溅满了鲜血,一瞬间,我仿佛从人间堕入了炼狱。   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跌跌撞撞的退出门去,转身逃下楼去。   到了楼下花坛边,我终于忍不住了,整个人几乎扑倒在水沟旁狂吐起来。   那一刻,我吐出来的似乎不止是胃里尚未消化的事物,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把内脏都吐了出来,这一辈子,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那一切的一切,我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承认,当时的我犯怂了,我甚至没有想到要去清理我在现场留下的碎巧克力、衣服等等物品,也没有想到要报警,我逃命似的飞奔到了公交车站,挤上人最多的一班公交车返回了学校。   那件事,我没敢告诉任何人。   那时候,我在学校对面的公寓租房独居。   回到住处之后,我疯狂冲进浴室,打开花洒,冲刷全身。   大冬天的,我一直冲到热水变成了凉水,却依然让花洒从头淋下来——我就那么蹲在浴室的中间,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敢闭眼,因为我只要一闭眼,就觉得,那劈头浇下来的不是水,而是浓稠的鲜血。   从浴室出来后,我浑身发冷,很快我便意识到自己感冒了。   于是,我把自己闷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身体任何一个能裹住的部位。   而这一刻,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但平静下来之后,更深层的恐惧,却开始在我心中扩散——我没有报案,又在现场留下了那么多的证据,若是警察来找我,恐怕,我百口莫辩。    卷一.感染 2.找上门来的女孩   那几天,我犹如惊弓之鸟,不敢去上课,每天吃饭叫外卖也是小心翼翼,每当有警笛声传来,我就吓得屏住呼吸,每当手机铃声响起,我都心惊肉跳。   即使是在如此狭小的房间里呆着,我也总是觉得身边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虎视眈眈,我不敢关灯,只要一关上灯,我就看见那一地一墙的鲜血烂肉。   而让我感到困惑和煎熬的是,这段时间,老师找过我、年级指导员找过我、学生会干部找过我,就是警察从未找过我,我上网去搜关于那个小区的凶杀案,居然没有一点儿消息。   这是怎么了?   难道我神经病了?   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幻觉?   难道一切从未发生过?   要知道,最让一个人恐惧的,并非恐惧的东西本生,而是对未知的揣测。   直到五天后的一个夜里,我在厕所里照镜子,发现当时的自己,简直就像一个从古墓里刨出来的干尸一样,黑眼圈深重,满脸胡渣,本来就瘦削的脸庞这时候看起来更加棱角分明,嘴唇干裂,皮肤粗糙,头发蓬乱,那时候我想,这么下去的话,就算没有人来抓我,我恐怕也要自己把自己给折磨死。   而正在我哀叹自己面容的时候,猛然间,放在床上的手机“尖叫”起来。   我“啊”了一声,吓得把一旁的漱口杯打在地上,牙膏牙刷落在洗脸池旁。   我顾不得去捡,猛然回首,死死盯住那手机。   不是幻觉,手机在被我弄得凌乱不堪的床上一面尖叫着,一面有节奏的振动起来。   谁?!   这个时候有谁找我?!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颤颤巍巍的拿起手机。   林菀?!   我赫然发现,打电话来的居然是林菀?!我的女神林菀?!   这个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对我的冲击简直堪比鬼来电。   我迟疑良久,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接通了电话,毕竟她是林菀,无论她遇到了什么,无论那天发生了什么,毕竟我喜欢她那么多年。   “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边,林菀的声音有些急切,似乎紧张喘息着,不过,我确定这就是林菀。   我说:“怎么了?林菀,你出什么事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你是还住在学校对面吗?”她居然直截了当的说。   我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回答:“是啊……”   “告诉我具体地址。”林菀说。   我当时大惑不解,而且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那炼狱般的场景还在我脑海里盘旋,在这个时候,一切理由都让我迟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而她却又开口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从来没有求过谁,现在只有你能救我,求你……我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无辜的……”   我有些结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行,那样不安全,他们会跟上我的,你告诉我地址,我来找你,好不好,我求你了,就现在告诉我,或者发短信给我……”林菀说。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我在学校对面村口第三间公寓,门牌号是42号,房号304,你……你过来吧。”   “你等我。”她说完这三个字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那端的一片忙音,我很茫然,很不知所措,从语气上,我能百分之百判断,她的确遇到了大麻烦,但我不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愿意相信她是无辜的,可是,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里?!为什么会死得那样惨?!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那时候,我几乎是盯着手机等待她到来的。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让凝神沉沦在自己世界里的我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我赶紧翻身下床,来到门口,一手握住门把手,问:“谁啊!”   “我……快……”外头仿佛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我听得出,那绝对是林菀无疑。   我小心的打开门,但门刚开了一条缝,她就立刻自己推门闪了进来,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防盗门,背靠在门上,瞪眼看着我,不住的喘着粗气。   我被她的样子吓呆了。   这是2月份,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背心,下身的牛仔裤显得破破烂烂。她的身材很好,曲线凹凸有致,若是平时,穿着这样一件黑色背心,肯定让我觉得心神荡漾,可今天的她,却只让我觉得惊惧。   此刻,她脸色惨白,头发蓬乱,整个身体脏污不堪,仿佛刚从垃圾堆里滚了一遍爬出来似的,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这酸臭味,在她关门的片刻,立刻弥漫了整个卧室,若面前的这张脸不是那般熟悉,我一定会以为进来的是个叫花子。   我颤声问她:“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惊魂未定,胸口起伏,好像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又说:“别怕,有我在,告诉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她曾经是眼高于顶的女神,但这一刻,看见她如此落魄狼狈的样子,我忽然很心疼,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保护欲望,这种保护欲,甚至冲刷了我对她的一切怀疑,也暂时抑制了我内心的恐惧。   她的表情慢慢变了,嘴角微微抽了抽,似乎想强忍住什么,但最后,泪水还是从她眼眶里决堤而出。   女孩的泪水对男人有极大的杀伤力,而女神的泪水,在屌丝面前,根本上起着如同核弹一般的作用,她一哭起来,我整个人都慌了,手忙脚乱的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递上去,说:“别……别难过,先擦擦脸,慢慢说……慢慢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她没有接我手里的纸巾,依然看着我,等着大眼睛,那神情无辜而悲凉,我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苦,但我着实心疼了,我小心的把手伸过去帮她擦泪,而这一刻,她嘴角翕动起来,过了良久,仿佛喘息般的吐出两个字:“救我……”   我愕然,同时,心里变得更加恐惧:“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我急切的问。   “救我……我是无辜的,他们会找到我,会杀了我的。不要……”她语无伦次,语速加快,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谁要杀你?你别急!”我尽力让她平静下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上前一步,说,“林菀,在我家呢,没事的,你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好吗?”   她呆然看着我,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似乎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   我稍稍放下心来,至少她还是个正常人,刚才她那样子,让我很害怕她已经失心疯了。   林菀进浴室洗澡的时候,我打开窗户透了透气,窗外,街道依然喧闹。   这会儿,刚好是楼下夜市最为火爆的点,杯盏交错,菜下锅的声音、吆喝劝酒的声音和嬉笑打闹的声音交融应和。一时间,我觉得很讽刺,老天到底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为什么偏偏是我遇上这恐怖诡异的事情,为什么他们离我近在咫尺,却还能在我眼皮子地下享受生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林菀才从浴室里出来,她披着我给的浴巾,身上干净了很多,神情也变得平静了一些,她的衣服都已经脏污破损了,我只好把自己的衬衫给她披上,还破天荒的把屋子里的暖气打开,要知道,一直是穷屌的我,平时就算是数九隆冬也不舍得开暖气,而宁愿用矿泉水瓶子装热水在被窝里取暖。   林菀回到浴室,也就是厕所换好我的衣服之后,便在我床边坐下——女神上了我的床,从前我想都不敢想这样的场景,可今天它偏偏发生了,只是发生的时机,似乎和预想的天差地别。    卷一.感染 3.食人魔   虽然林菀已经平静了下来,但依旧如同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小猫一般,我又偏偏是个在她面前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的人,因此,我们都沉默了。   过了良久,她缓缓开口,低声说:“我好累……我,我可以先睡一会儿吗?”   我满心疑问,这一刻更多的却是心疼,赶紧点了点头,说:“你睡吧,睡醒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为她铺好了被子,让她睡在我床上,很快,她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我呆愣愣的站在床边看着她。   这一刻的她,沉睡的她仿若婴孩,光滑白皙的脸似是吹弹可破,五官分明精致,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梦,眉头紧锁。   我长长呼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好我还算爱干净,即便是这几天蜗居在小屋里,不怎么打理自己,但屋子也还算整齐。   在床边的椅子上默默坐了片刻之后,我也决定先去洗个澡,让自己清醒清醒,现在的我,就仿若是正坠落一场诡奇恐怖的梦境里一般。   来到浴室,我对着有些迷蒙的镜子看了一会儿,我的脸依然憔悴蜡黄,一看就是个病秧子,只不过我不是病的,是吓得。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又深呼吸一口,想让自己再平静一些。   可这一口气吸进去,我却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腥味。   这是什么味道?   难道是血?!   目睹了那场炼狱之后,我仿佛对这种腥味很敏感。   我不由得害怕起来,伸手抹了抹鼻子,那股腥气还在,却不是从我手上传来的。   我张望四周,浴室兼厕所面积很小,只要人进去,任何角落的情况都尽收眼底,可我根本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星期,难道是下水道里来的?   我更加害怕了,我一手扶着镜子下缘,死死盯着黑乎乎的便池下水口,我感觉自己心跳在加速,我十分担心那下水口会忽然冒出一股红水来,甚至……漂上一只带血的手掌来——任何恐怖片的场景都在我脑海中闪烁。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那下水口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由得咬了咬牙,自言自语说:“别吓自己……心理作用,都是心理……”   我一面说着一面转过脸,但这一转脸,却把我吓得整个人贴在了身后的瓷砖上。我分明看见,那镜子的下方,几缕鲜红的血迹,由镜子后头淌了下来,一点一点,如同向前慢慢蠕动的蛞蝓,拉出一条鲜红粘稠的轨迹,镜子在流血?!镜子又怎么可能会流血!   “难道……是镜子后头……”虽然惊恐,但我还不至于被吓傻,我知道墙上这面镜子一直不太稳,背后有一点儿缝隙,这血从镜子后流下来,难道说,那镜子后头有什么东西?!想到这里,我四下看了看,最后选择了扔在角落里的清洁厕所用的刷子,我不敢用手直接去掏镜子后头,只好用清洁刷的把子伸进去捅,捅了半天,只听“啪”的一声,那镜子后头,居然落下一个沾满鲜血的塑料袋来。   我怔住了。   这……   是什么时候藏到镜子后头去的?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拿起那个塑料袋。   里头没有任何东西,应该仅仅就是撞着鲜血。   这是人类的鲜血、还是……   一大串的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我不由得看了看躺在外头床上的林菀。   我是不会用这种东西的,这段时间,也绝对没有人进来过。   只能是林菀了,她把这种东西藏在我厕所里,是想干什么?!   我忐忑不安,返身回到屋子里,站在床边,看着林菀安详的睡相,我又开始犹豫——我居然不忍心叫醒她。从她进门到现在,无数的疑问接踵而来,她却没有向我解释任何事情,但我依然不忍打扰她休息。   心绪混乱,我点了支烟,来到窗户口,由于屋子里开着暖气,我只敢把窗户打开小小的缝隙,只够我把头和手伸到外头去。   吞云吐雾之间,我觉得自己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儿。   这个时候,楼下的夜市摊依然火爆,我的目光不由得扫视着这些快乐的人们,哎……一楼到三楼的距离,天与地的差别。   我正想着,突然,楼下夜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烟差点被吓得落下楼去。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男人忽然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整个人弹跳起来。   大概所有人都吓呆了,喧嚣的夜市,在这一刻居然寂静无比。   那掀翻桌子的家伙,一个箭步,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了邻桌桌子上。   “干什么!”那一桌子人被吓得不轻,纷纷起立。   但接下来,令谁都想不到的惨剧,陡然发生。   那一句大声质问话音犹在,桌上的人已经猛地扑倒了那桌人中的一个女人,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吼,那男子竟俯身咬了下去——即便是在三楼,我也能确定,他在啃噬那个女人!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天空,人群攒动,整个夜市更加混乱。   那个按在地上的女人,四肢痉挛般的抽搐抖动,周围的人群互相推搡奔逃。   这时,终于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出人群,去拉那啃噬人肉的“怪物”,谁知道,那“怪物”猛地站起身来,一手一个,抓住那两个男人的头发,狠狠向旁边一张方桌子上磕过去。   “砰!”   “砰!”   “砰!”   连磕三下。   那三声闷响,这一刻,在我耳中,仿佛炸雷一般轰鸣。   接着,那“怪物”干脆利落的把两个男人抛在一边,那两个男人早已经全身瘫软,不能动弹,亦不知死活。   怪物再次跪下来,仿佛享受一场饕餮盛宴,继续啃食地上的女人,这一刻,已经没有人再敢上前来。   我胃里不断翻腾,开始想要呕吐。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这恐怖的事实再次在我面前发生,毫无预兆。   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我生活的世界到底怎么了?我惊魂未定的慢慢缩回身子,转过头来,猛然间,我感觉身后站着一个人,我吓得整个人撞在身后的窗户上。   “你……林菀……你怎么起来了。”我定睛一看,才发现,我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菀,她就那么幽幽的站在我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我被吵醒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揉了揉眼睛,说。   我微微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实话,这时候我很矛盾,要不要把这恐怖的事情告诉她。   “啪!”   然而,我还没开口,外头却响起了枪声。   “开枪?”林菀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很难瞒得住了,而且即便瞒住她也没什么意义。   我缓缓点了点头,说:“下面……下面有个男人,把邻桌的一个女孩咬死了。”   林菀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向后退去,我本能的抓住她的肩膀,说:“别怕,你别害怕,有我在!”   林菀失魂落魄的望向一边,眼泪簌簌地淌了下来,我跟手去擦,她嘴角抽动,好一会儿,颤抖着说:“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别害怕,你冷静点儿……”我扶着林菀回到床边,让她坐下来,她却猛地转过脸,盯着我,又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跟那件事没有关系……”   我愣了一下,但我很快意识到她在说什么,连忙点头,说:“我知道,我明白,你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不会的!”这个时候,我发现林菀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时而望向浴室,时而望向一边的墙壁。   “啪!啪啪!”窗外又是几声枪响,林菀整个人一震,忽然像一只受惊的猫咪,整个人缩成一团,不断的向墙角移去,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她却忽然扑倒在我怀里,颤声说:“我怕,我真的好怕……这个城市完蛋了,我们都完蛋了,他们会杀光我们的……”   “谁?”我不由得开口问道,“谁会杀……”   然而,话还没有问完,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响。   若不是抱着林菀,我想这个时候我已经被吓得弹了起来。   我猛然抬起头,盯着那扇紧闭的防盗门——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    卷一.感染 4.鲜血、杀戮、逃亡   林菀在我怀里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   门外又是几声撞响,还有人摔倒的声音以及阵阵呼喝声。   林菀险些叫出声来,我赶紧用手轻轻捂住她的嘴。   那个东西,肯定已经跑到楼上来了。   那个力大无穷的家伙,若是然他知道这屋子里有人,若是让他闯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屏息聆听门外的响动。   “砰!”   “啪!”   几声让人心惊肉跳的撞响。   我握紧了林菀的手,这不是电视剧,尽管我们离得那么近,此刻,我的心里却只有恐惧,而不会有任何特殊的想法。   然而,没过多久,外头的响动却渐渐止息,变得一片静谧,就连楼下的夜市,这一刻似乎也没有了任何声音,我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口——危险总是从未被察觉的地方出现,我担心那些奇怪的东西会从窗户外爬进来,尽管,当时的我住在三楼。   事实证明,我是神经过敏了,窗口空空如也,只有外头街道上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如同忽闪眨巴的眼睛,悬在半空中,现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砰砰砰!”忽然,居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再次屏住了呼吸,依然捂着林菀的嘴,林菀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我。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锲而不舍。   我装着胆子,问:“谁!”当时我想,如果是怪物的话,应该就直接窜进来了,不至于会这么文明的上来敲门。   “快开门!”外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十分急切,“我同事受伤了,只有你房间亮着灯!”   我刚才真应该把灯给关了!他们肯定是看见了门缝里透出去的光线,判断出我这地方有人。   “快啊!”外面拍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说话的语气也似乎特别紧张。   我小心翼翼的轻轻放开林菀,站起来,准备走向门口,林菀却死死拽住了我的手腕,低声哀求:“别去……别……”   我一下子陷入了矛盾之中。   而门外,哀求声亦传了进来:“求你了,快开门,我们是警察,我同事被打伤了,那个东西还在这附近,你们快让我们进去暂时避一避,求你们了……”   人在未知的恐惧之前,都是无助和软弱的。   门口的居然是警察,我心情更加复杂起来,外头的那个东西,居然连子弹都不怕么?   沉吟了几秒,我最终还是决定去开门,警察手里有枪,哪怕是受伤的警察呢?他们在房间里,我们或许会更安全一些。   我轻轻推开林菀的手,说:“别怕,是警察,别害怕……”   “我……”她还有些迟疑,但这个时候,我已经帮她做了决定,迅速来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外,声控灯已经灭了,但借着房间里透出去的暗淡光芒,我看清楚了那两人的轮廓,一名高瘦的男人,穿着制服,应该是警察无疑,他此刻神情紧张,甚至是惊恐,一边脸颊已经被擦破了。而他身边扶住的那个男人,较为强壮一些,但浑身是血,胸前的一道窗口触目惊心,警服撕裂,甚至能看见翻开的皮肉——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把人撕裂至这个地步?!   “快进来吧。”我说。   “谢谢,谢谢你……”那警察看样子很感激,扶着他的同伴,就要走进来,可是,就在他踏进门的一刹那,突然,他的表情变了,整个人,也在一瞬间僵直呆立。   他的脸庞在这一刻肌肉紧绷,嘴角微微抽动起来,仿佛正经受着巨大的痛苦,脸上的惊恐与紧张,化作了可怖的狰狞,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呃……”紧接着,他的喉咙里,仿佛被压榨一般,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吼,那吼声将我心中的恐怖感延绵而开,不断扩展,这时候,我猛然间发现,他的腹部,已经被人从后头刺穿。   而刺穿他腹部的,居然是一截已然老钝腐朽的粗木棍,到底是怎样强大的臂力,才能将这样一根木棍瞬间贯穿人的躯体。而那木棍,知道这时,还在他腹部不停的搅动,鲜红的血液泊泊而下,伴随着那悠长的嘶吼,氤氲而开。   我恐惧的抬头,黑暗中,那警察身后,正站着一个高个黑影……   “啊!”我不由得惨呼起来,与此同时,那烂木棍被拔出了警察的躯体,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警察和他的同伴一并扑倒进来,我已经被吓呆了,怔怔的看着那门外的黑影,那是一个头发蓬乱的男人,身上伤痕累累,龇着牙,脸庞上满是血迹,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碎肉,这——必然就是刚才那个吃人的家伙——丧尸么?!这就是所谓的丧尸么?可丧尸怎么会有思想,怎么会躲避迂回?!   身后,林菀尖叫起来,这声尖叫把我从惶惑中拉回到现实中,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勇气,猛地抓住铁门把手,狠狠关门,这时,却只听见“咔”的一声,那丧尸手里的木棍却死死格在了门缝里,接着,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扒住了门框,企图把门重新拉开,血腥弥漫的门外,沙哑的嘶吼传了进来——“别想逃!”   丧尸也会说话么?!   丧尸不是都没有意识的么?!   这句“别想逃”几乎吓得我双腿发软,然而,或许是物极必反,求生的本能让我此刻并没有丝毫退却,顺手抓起门边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猛砸向那只掰在门框上的手掌。   烟灰缸四分五裂,也不知道是他的手太过坚硬,还是这烟灰缸质量太差。   由于用力过猛,我的手掌也被划出血来,不过,这一砸,倒是让那家伙把手缩了回去。   我顺势握住那烂木棍的前端,借着防盗门的力量,狠狠一掰,对手的力量虽然大,但木棍毕竟已然老化,我轻而易举的把夹在门缝里的木棍掰成了两端,狠狠关上了防盗门。   危机并未解除,我惊魂未定得转身的同时,门外不断传来剧烈的撞击声,这本就破旧的小门上方,不断有墙灰落下,我甚至觉得这道门随时要被那家伙撞飞。   而我的面前地上,两名警察扑倒在地上,那被木棍穿透的警察已经没了任何动静,鲜血在他身下蔓延铺展,在瓷砖地上形成一幅诡异的图案,而他身旁的那位警察,却似乎还有气息。   床边,林菀脸色煞白,身子似乎完全僵硬了,我觉得她随时都会倒下去。   我想过去抱住她,然而,刚刚跨过脚下的“两具尸体”,我的腿就被什么东西死死握住,我吓得浑身一震,低头之间,却看见那名气息奄奄的警察,正一手抓住我的脚踝,一手握着枪,枪口正对着我。   “干什么?!我不是丧尸!”我大声说。   “不是……不是丧尸。”那人艰难的抬起满是鲜血的脸,翕动着双唇,喃喃说,“那不是丧尸,你……你听我说……”   我愕然,他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我壮着胆子,慢慢蹲下来,那警察松开我的脚踝,拿枪的手艰难的翻转,将那把枪递给我,说:“拿上它……”   “我……枪支管制啊……这违禁品,我怎么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抽,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拿着……”警察有气无力的说,“带上你老婆,跑,这些……这些东西,不是丧尸,他们是人,活生生的……人……”   什么?人?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人又怎么会吃人?!   我还在茫然之间,那警察的手已经重重落在地上。    卷一.感染 5.血路追捕   我颤抖着拿起警察手中握着的那把枪,以我道听途说的经验,现在警察的配枪多半是六四式,威力不大,容易跳弹,打出来的大多是贯穿伤,曾经有一名罪犯,在被六四式击穿腿部之后仍然能奔跑逃窜,我想,这样的一把枪,面对那力大无穷的“丧尸”,依然没有任何胜算。   更何况,我从来没有开过枪,我甚至不会开保险。   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我,无疑已经是我和林菀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如果也倒下,那么林菀……   我再一次看了一眼她煞白的脸庞,呆滞的神情。   我不由得牵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非常,仿佛已经失去了体温。   我咬了咬牙,握住那把威力不大的六四式,说:“林菀,你别怕,有我在,就算我被咬死,也不会让你有事。”   说这话,连我自己都没把握,我甚至觉得每说一个字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外头的撞击声没有停止,我平举着手枪,等待着门被冲破的那一刻。   实际上,我知道,那一刻,我们不是死……就是死……只有死路一条。   防盗门开始晃动起来,死亡似乎离我越来越近,外面的那个东西,实在太过执着……   我的手在颤抖,林菀依旧一动不动。   忽然,外面的撞击声居然减弱了,接着,传来一阵怪异的嘶吼。   “你……”当时,我依稀听见,那“丧尸”似乎说了一个你字,一声“你字”之后,又是一声怪叫。   怎么了?!门外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又无端端的冒出了什么东西么?!   紧接着,外头传来一声惨叫,男人的惨叫。   我整个人吓得差点跌坐下去,但为了不至于让林菀崩溃,我还是强忍着恐惧,勉强站稳了发软的双腿。   没一会儿,外面居然寂静了下来。   几声沉重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似乎慢慢朝楼道下走去。   走了?   我越来越迷茫。   地上还有两具尸体,外头这一刻却一片静谧,那种空荡荡、仿佛选在半空中的感觉,简直比遭遇丧尸还有让人抓狂。   这个时候我又想到了逃跑。   警察死在我家里,死得如此诡异奇特,门外是吃人的“丧尸”,一切的一切让我手足无措。   而这个时候,窗外竟响起了警笛声,警察的大部队,到这一刻才姗姗来迟?   我忽然觉得,或许寻求警察的保护才是唯一的出路,虽然可能被愿望,可能惹来很多麻烦,但总比这么担惊受怕的好。我转过脸,对林菀说:“别怕,警察来了,我们出去,趁着那家伙走了,我们下去找警察!”   “不!”林菀却像触电一般,忽然尖叫一声,整个身子猛烈颤抖,“不能找警察。”   错愕之间,我看着林菀的脸庞,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无助和绝望,这种深层的绝望,甚至开始晕染演化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她疯狂的站起来,对我大声说:“不能找警察,求你,带我跑吧,相信我,带我跑!”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相信她。   但这一刻,我却想起了情人节那天的自己,那天,在看见林菀家惨状的时候,我被吓傻了,我退却了,我甚至没有进去房间里看看林菀是否在里头,也没有报警,那时候的我,只是一味的逃跑,我不知道我那么做,是否也是造成今天局面的原因之一,只是此刻,一种突如其来的愧疚居然涌上心来。   “我……”我只是迟疑了几秒,“好……我带你走,现在我们就走。”   想到这里,我来到门前,趴在已经被撞歪的防盗门上聆听,透过防盗门边的细缝望出去,我确定外头已经没有人站着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外面一片寂静。   我又把门关好,回过身,说:“你……你这身衣服……”   林菀摇了摇头,意思似乎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把她的两件未洗的脏衣服又拿了起来,这个时候,她动作好像敏捷了一些。   而我也不敢怠慢,大物件我也带不走了,只把手机、钱包证件、当然还有那把手枪塞进书包里,想了想之后,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些常用的药品、药棉、纱布扔在包里,沉思片刻后,这才拉上书包拉链。我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急忙顺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我知道警察们上楼来了。   很多时候,人的勇气很胆识,似乎往往不是凭空生发而出的,却是别人给与的,我现在还能站住脚在这儿思考,完全是因为身边有个林菀,如果没有她,我想,我早已经崩溃了。   当时,我想着等那帮警察走了以后再出门,可要命的是,他们似乎站在门口不走了。   我很是急切,悄悄凑到门缝里往外看,当时,警察们已经弄亮了外头的声控灯,透过门缝,我看见那几个警察围在一具尸体的旁边,那具尸体就倒在楼道中间,分明就是那个吃人的“丧尸”,而这个时候,那丧尸居然硬生生的已经被截成了两段,鲜血与内脏组织铺洒一地。   这……这又是谁做的?!   毛骨悚然。   这个楼里头,似乎还藏着更可怕的东西,一个能硬生生把人,甚至是把一个力大无穷的“丧尸”截成两段的家伙。   门外的警察在说什么,我几乎已经听不清了,我只感觉阵阵耳鸣,甚至那腥臭的气味让我有些晕眩。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菀也摸到了我旁边,紧紧抱住我的手臂,和我一起盯着外头的情况。   不一会儿,外面就只剩下一名警察把守着尸体了。   “他还不走……”我咬着牙,低低的说,这时候,林菀却抱住我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她好像忽然比刚才更害怕、更焦躁起来,黑暗中我却分辨不出她的表情来。   但与此同时,门外的一切,却让我呆然。   那个警察,居然蹲下来,伸手拿起地上的内脏组织,举过头顶,凝视着,那动作很是怪异。   内脏上脏污的鲜血滴落,滴在他脸上,他却丝毫没有反应,我从面看过去,我甚至觉得他的表情很享受……   他……他难道!   我有些不敢往下想——这个时候,他会不会张开嘴,一口把那一堆烂肉吞下去,会不会肆无忌惮的啃噬这截断的尸体?   可一切并没有发生,他重新把内脏放了下来,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鲜血。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想来,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可身旁的林菀依旧抱住我的手臂,死死不肯松开。   她还不放心?难道是害怕警察么?疑惑之间,门外的警察,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试管来,放到那尸体被截断的血肉模糊的创口处。   他!他在搜集血液!   我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而且,这个时候我同时想到的,还有我在卫生间里发现的那个“血袋”。   “他……”我不由得失声说道,“他在干什么,难道他要喝血……”   “就是他……”林菀的嘴里,忽然飘忽出三个字来,那三个字中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我愕然,急忙转过脸来,说:“什么?就是他?什么就是他?!”   林菀颤声说:“就是他要追杀我,就是他,他就是幕后黑手!”   “什么?!幕后黑手,就是这个警察?”我不敢相信。   但眼前的一切却让我不得不信,那警察搜集完血液之后,站起来,居然对着那分作两段的尸体冷笑了一声,这才快步离开。   唯一的机会出现了,现在楼道里空无一人,这个时候不出去,或许就没有机会出去了。   我记得这个楼里有一个后门,也就是所谓的安全出口,那安全出口常年无人管理,已经变成一个死角,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警察把守。   我一咬牙,拽住林菀,说:“走,我们出去!立刻!”    卷一.感染 6.逃出生天   我带着林菀,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楼道,看都没看地上那具尸体,便来到了安全出口附近。   万幸,这里没有警察。   虽然我觉得有些不合理,但还是没有多想什么,带着她冲进了漆黑的楼道之中。   三层的楼梯,我感觉像走了三十层一样漫长,冲到楼外的时候,我发觉身后不远处一片混乱,我意识到,是那嘈杂和混乱给了我们逃走的机会,但是我不敢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反复告诉自己,一切都和我无关,没必要去看……   我没头没脑的向前冲,林菀明显体力不支,我干脆把她抱了起来,说实话,林菀很清瘦,属于那种高挑身材的女孩,我平时并非全不锻炼的那种人,所以抱着她压力也并不是很大,但是,经历了刚才的种种恐怖事件之后,我只觉得腿肚子有些转筋儿,跑起来居然有些步履混乱。   我只能强打精神,往路口跑去,只要跑到路口公交车站,到了车来车往的地方,我们就安全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心中虽然似乎计划的十分完满,但上天却又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我刚跑到公寓外的小路上,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定睛一看,借着昏暗的路灯,我只看见那家伙穿着雨衣,包裹全身,显得无比神秘。   我心里咯噔一下。   哪有人会在这晴朗的夜晚穿一身雨衣出来的?!   来者不善!   可他就挡在路中间,阻断了我们的去路。   “谁!”我大声质问,赶紧伸手去掏包里的六四式。   而对面的“雨衣人”也开始行动一步步朝我走来,伸手挽起了一边的雨衣袖,露出一只手臂。   ——那是怎样的一只手臂!   那手臂,没有手腕、手掌,甚至前臂也只剩下一半了,然而,那断裂的手臂中,血肉模糊的伤疤里,却岔出了一条白森森的臂骨,那臂骨仿佛经过处理,从中间被削断了,在四周暗淡光华的印衬下,那臂骨就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剑,长剑之上,还带着点点血痕——难道,这就是把“丧尸”劈成两半的凶器么?!   我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出那把六四式来,那穿着雨衣的家伙已经劈面一“剑”斩了下来,我护着林菀向旁边一撤。   都说身处绝境的时候人的潜力容易被挖掘。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一刻,我的动作似乎比平时迅捷了许多。   我来不及研究那把枪,只是凭借感觉,慢慢摸到一边的保险柄上,打下保险柄,接着上膛,平举手枪。   我的手在颤抖,我也不知道我扣动扳机能不能顺利射出子弹,不过我知道,就我这个状态怕成射不准。   面前那家伙往后退了几步,手枪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威慑力。   “你……你别过来!”我结结巴巴的说。   那家伙宽大的雨衣后头,忽然发出几声闷笑,紧接着,那家伙居然再次快步上前,似乎已经不把我手里的武器放在眼里了。   我一咬牙,狠狠扣动扳机。   手原本已经不稳,这一枪打出去的片刻,我只感觉整个手掌都震颤了一下,而更加觉得腿软了。   对面的雨衣人,也仅仅是怔了片刻,便缓过神来——这枪打偏了!   我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记忆里六四式手枪好像只能装六法还是七发子弹,那警察生前肯定已经打完了几发,现在这枪里的子弹可谓比金子还珍贵,我却偏偏没打中。   那家伙再次朝我扑过来,我拉着林菀转身往旁边杂草里逃了一段,顺便抓紧上膛,准备开第二枪。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几声呼喝:“干什么!谁开枪!别跑!”   我立刻判断出,是警察追过来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心里有些庆幸,但一旁的林菀却在这一刻对我大声说:“快跑!不能让他们抓住!”   疑惑与踟蹰纠缠心间,但偏偏眼前的一切却不容我思考。   我一咬牙,头也不回,继续朝那草丛里跑去,一面跑一面回头张望,这个时候,我发现,那个以臂骨作为利剑的家伙,居然已经转身离开。   这绝对是人类,丧尸没有那么好的脑子。   这家伙是想直接让警察来帮他解决我们。   警察里,有着他们的同党,一个杀人,一个取血。   我和林菀不断向草丛深处跑去,由于这里是郊区,后头就是延绵的山坡,因此,越往里走,道路就越狭窄,四周树也越多,自然也就越发的黑暗起来。   而我们的后面,那两名警察穷追不舍,不断的大声吼叫:“别跑,再跑我们开枪了!”   声音清亮,在静谧的夜空下极具穿透力,我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子弹穿过身体的感觉。   “开枪!”惶惑之间,我身边的林菀,却忽然开口说出令我震惊的两个字。   “什么?!”我停住了脚步。   “开枪!”林菀又重复了一遍。   我急切的说:“那可是袭警!”   “哼……袭警。”林菀居然身后抢过我手里的枪来,说,“到这个时候了,你不开我开!”接着,她一个箭步跑到旁边的树后头,由于进入了林子,周围幽暗非常,那两个警察脚步也慢了下来,林菀抬手用枪对准不远处挪动的人影,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而这个时候,林菀的手臂明显也在颤抖。   就那么僵持了几秒,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拿下了林菀手里的枪,说:“犯罪的事情,我来做吧。你也不会开枪……”说完,我像刚才做的那样,上膛,平举手枪,对准了离我们越来越近的两名警察。   “跑。”开枪之前,我转过脸,对林菀说。   “什么?”   “你单独跑,往那边那个方向。”我低声说着,用手指了指左侧面,“到公交车站等我,如果十分钟之内我没来,你就一个人走。”   “你……”   “赶紧走,演电视剧呢?”我说。   这时候,我已经想好了,对方是两个人,我枪法很差,甚至可以说不会用手枪,就算能侥幸打中一个,另一个也完全有能力抓住我,我只有用枪声来吸引那两名警察,才有可能给林菀留一线生机。   林菀没有跟我过多纠缠,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我的枪口再次指向了那两名警察,那两名警察显然不太熟悉这片林子,走得很慢,而且这个时候已经走错了方向,不过,林子不大,他们要抓到我非常容易——要抓奔跑的林菀也非常容易。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是已经听见林菀逃走的声音了。   没有时间了!   我的手搭在扳机上。   开枪的刹那,我的枪口却向下移了移——我还是不想滥杀无辜——并不是我装逼,很多事情,只有临到了自己头上,才能够真正理解。没有谁能问心无愧的干掉一个无辜的人,我也一样,或者说,我也没那个胆子。   “啪!”我一枪打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里!”那两个警察显然一惊,紧接着,朝我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我转身朝黑暗里跑去,原本我和警察就有一段距离,我返身奔跑,在这一片密林之中会给他们造成很大麻烦。   这时候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他们开枪。   然而,我害怕什么,往往就来什么。   “砰!”第一声枪响。   这应该仅仅是鸣枪示警而已。   我吓得腿软,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但没敢停止,连滚带爬的继续向前,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来。   这时候,我只管跑,生死都交给了上天。   我知道他们随时可能开枪打死我,而且我现在的行为是袭警加拒捕,打死我算除掉了个悍匪。   不过,林菀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到路口了吧?很快就能到公交车站,等她混入等车的人群里,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我居然有点儿欣慰。   “呃……啊!”突然,凄厉的惨呼从我后头传来。   没有等来枪声,却等来这“撕裂行云”的尖叫,我不由得顿住脚步,闪身到一旁的树后,悄悄回头。   借着林间暗淡的光芒,我只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影,将一名警察按倒在地上,手臂一挥,居然硬生生的扯下了那警察的头颅。   另一个警察的身影我并没有看见。   我也不敢看了。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自己看见的是不是幻觉。   我转身狂奔,当时我已经浑身不听使唤,就差失禁了。 卷一.感染 7.被皮肤紧裹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跑到的公交车站。   到那里的时候,车站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我看见了林菀,林菀就坐在候车的金属座椅上,见到我的一刻,她站起身来,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欣喜。   这一丝欣喜,大概是这一刻,她、也是上天能赐给我的最大安慰。   我上前去,双手扶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说:“林菀,你没事,你没事了就好。”   她没有说话,默然站在我面前。   我感觉她半天没动静,慢慢抬起头,这一刻,我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复杂,甚至有些忧伤。   我顿时觉得气氛很尴尬,挠了挠头,说:“那什么……还有一班车吧,可能一会儿就来了,待会儿我们上了车之后,到市区先找个地方住下。”   “嗯。”她回答。   “你饿不饿,要不我去那边给你买点东西吃。”我指了指路口的小卖部。   “不用了,危险。”她说。   她的神情让我越发的有些疑虑,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别怕,有我在呢……”   谁知,她却忽然扑倒在我的怀里。   我伸手抱住她,只感觉有些温暖,尽管这个时候的她依然穿着那身破烂脏污的衣衫。   当时我想: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保护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还是我的……   呃……   ?!   忽然,我的思绪被一阵刺痛打断。   我愕然看着疼痛扩散的右臂,却发现,一根针管已经刺在手臂里,蓝色的药水迅速入侵我的躯体。   “林菀,你……”我只感觉浑身发冷。   林菀轻轻直起身子,离开了我的怀抱,接着,轻轻把注射器抽出了我的躯体,这一刻,她面无表情,冷冷看着我,说:“感觉怎么样?”   当时的我,只感觉浑身燥热起来,仿佛血液都要开始沸腾了。   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我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仿佛我呆在一个巨大密闭的容器里,压抑得令人窒息,而容器外头,正被火焰炙烤。   “为什么……你在做什么……”我咬着牙,用仅存的一点力气质问。   “别问这么多,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林菀扶着我,我想挣脱开,但没有半点力气,我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组织器官,此刻,仿佛都已经不听使唤了。   我被林菀扶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我瘫软着,看着她,有气无力的说:“你给我……注射的什么?”   “毒药。”她笑着说,笑容冷峻,甚至是冷酷。   “为什么?难道你一直骗我?你的目的就是……”   “我确实在利用你,但这倒不是我的目的。”林菀双手抱在胸前,说,“我只是临时改变计划了。”   “为什么……”   “为什么?问你自己啊,你为什么要去相信一个半年都难见一次的人呢?你为什么那么单纯?”她嘲讽般的语气,让我的心再次被狠狠重击。这一击,甚至比那天在她家门口听见“那种声音”还要让我痛苦、绝望。   眼前,一辆10路公交车缓缓驶来,林菀侧脸一望,淡然道:“好了,楚同学,我要走了,祝你好运!”   绝望。   痛苦。   失落。   恐惧。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我心中扩大。   我面对的,是一场赤裸裸的背叛,呵呵,亏我还为她引开警察,亏我为了她开枪,为了她袭警,为了她奋不顾身。   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或许,有的事情就是没有原因,我傻了吧唧的愿意去相信,她也就光明正大的利用着我,仅此而已,怪只怪自己,作死……这也就是作死而已。   我的意识,这一刻也开始模糊了,我不由得惨笑起来。   我倒是一直在求生,想不到却要这么死,死在公交车站,说不定明天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公寓那边跑出来的怪物给啃得不成人样了。   我对了,我包里还有一把六四式,而且我曾经朝警察开过枪,我的房间里还有两具警察的尸体。   到时候,说不定没人来领尸,而我的尸体会作为重刑犯处理,卖给医学院……   心跳越来越快了,周围的声音却越来越模糊,脑子里全是“咚咚”的撞击声,仿佛心已经从胸腔直接蹦到了颅腔里。   而头部的胀痛,更让我无法忍受,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爆炸。   我强忍着痛苦,伸手摸向背包里头,当时我的想法是,摸到电话就打120,摸到手枪就结果了自己。   太痛苦了,我无法承受,到不如听天由命。   很快,我就摸到了一样冰凉的东西,我狠狠往外一拉。   六四式……   呵呵,还真是要我死在这里么?好吧,既然是天意,那就遂了天意好了……   我将手枪拿起来,用尽力气上膛,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为自己倒数了三声,狠狠扣动了扳机……   咔。   没子弹了……   手枪里居然没子弹了!难道死也不让我好死么?我连死都不能自己选择?!我想要大叫,却着实已经叫不出来了,仿佛声音都被阻塞在了喉咙口,根本无法突破那厚重的屏障,而我的眼前,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形的家伙,赤身裸体。   但这个人形的家伙,却没有五官,也没有身体上该有的一切外部器官,他就像是被一整张人皮死死裹住了全身。   这是幻觉么?   由于太过痛苦,这一刻,我已经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   与此同时,我看见,那个被人皮紧缚的家伙,手里正抓着一个五官扭曲的人头,那人头依然在往下滴着鲜血,延绵一路,顺着他行走的轨迹,形成一道血线。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你……”我翕动着嘴唇,慢慢开口。   而从对方那里,我只得到了咕嘟咕嘟的回应,一声声闷响,似乎从包紧的人皮中透出来,含混不清。   “呵呵……就这么死了吗?”我又是一声惨笑。   这个时候,那个家伙已经把手里的人头扔在了一边,抬起手,向我靠近。   看来,几秒钟之后,我也会和那警察一样,被扯断头颅。   没想到最后我的死法居然是这样的,实在太难看了,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别动,双手举过头顶!”突然间,我居然听见几声呼喝。   “再往前一步,我们就开枪了!”警察,这回我看到的,好像是特警。   他们的服装与之前的那些人完全不同,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防弹衣和防暴头盔。   那几名特警呈战斗时的那种半蹲姿态,一步步走围上前来。   我面前没有五官的家伙缓缓转过身去。   “蹲下!”又有一名特警命令。   “嘶……”一声怪异沙哑的吼叫,自那紧裹的皮肤之中传了出来——这家伙似乎没有准备就此妥协。   那些特警们,大概也发觉了“谈判”和“威慑”无效,为首的那个率先开了枪。   砰!   一声枪响,撞击刺痛着我的耳鼓,让我的精神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游离,在惶惑与清醒之间徘徊。   这枪声带来的心惊肉跳与阵阵痛感,似乎就仅仅是在告诉我,一切并不是梦。   我看见,那浑身被皮肤包裹的家伙,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砰!”又有一名特警开枪,那人形的身子再次颤抖。   特警们包围上来,又是几声枪响,那人性的身子微微动弹,却一直不曾倒下。   我仿佛被他们晾在了一边。   那被皮肤包裹的人形,一步步的朝警察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挨了那么多枪子儿的他,居然依旧能直立前进。   特警们步步后退,他们比一般警察要专业得多,动作丝毫不乱。   但就在这时候,那个人形的家伙忽然一跃而起,那弹跳力,似乎比人要高出一倍,紧接着,我看见他凌空而下,一把按住了一名特警的头部,接着狠狠向前一翻,一提——“噗”的一声,那特警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已经连人头带头盔被一并扯了一下,鲜血狂喷。    卷一.感染 8.身陷囹圄   值得庆幸的是,特警的攻击阵队并未混乱,虽然有人倒下,旁边几人依旧缓步后退,断点射击,枪声有节奏的刺激着我的感官。   这一刻,我的身体的燥热居然暂时性的有所缓解。   我睁大眼睛,盯着前方马路上的战场,已经有好几辆车停在不远处不敢前行了,而那一次次的设计,似乎对那个皮肤包裹身体的家伙毫无作用。   电光石火之间,那个家伙再次凌空而起,或许是刚才的教训,让特警们早有准备,他飞腾而上的片刻,那名被选作目标的特警在地上一个侧翻,滚到旁边,那家伙立刻扑了个空。   紧接着,我看见那名警察翻身起立,单膝跪地,对准“怪物”的头部“砰”就是一枪。   那怪物脑袋一晃,我居然没有看见飞溅的鲜血。   难不成,那一层怪异的皮肤能抵御子弹?!   这莫非是一件特制的避弹衣吗?!   那怪物不过迟疑了片刻,翻身朝那名警察扑过去,那警察快步后退,旁边的另一名特警立刻上前支援,不过他好像抽出了匕首,路灯昏暗,我只看见一抹亮色悄然闪过。   但显然,热武器没有用的情况下,冷兵器对这个家伙更是毫无作用,那特警似乎也只是虚晃了几下,勉强把这个行动缓慢,只是弹跳力超强的怪物逼退几步,便也连连后撤。   毕竟,战友的尸体就在旁边,谁恋战,谁就是找死。   这个时候,我发觉,那几个特警在同伴倒下之后,实际上是在和这个怪物缠斗。   他们在拖延时间,或许是在等待增援,或许是在引诱那怪物做什么,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在确定身体确实好了不少的情况下,我决定,趁这个机会逃走。   我慢慢站起身来,紧紧拽住背包带子,这个时候道路应该封锁了,要坐车离开是不可能了,我只能从道旁的人行道穿过去,先跑到离我住处最近的工业园区去再说。   我直立起身子的刹那,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发黑,仿佛视界越来越小,只能看见中间的一个小点儿。   我依然强忍着向前挪步。   而身后,却猛然传来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比刚才的手枪响声更令人震撼。   我一个趔趄,整个人扑倒下去,回首之间,我看见,那个浑身被皮肤裹紧的家伙,居然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很远,与此同时,他的头部正不断的往外冒血……   我不由得愕然,这家伙居然也有被制服的时候?   显然,这怪物也害怕了,转身朝我的方向跑来,我生怕他朝我扑过来,吓得赶紧起身后退,却又脚下一滑,跌倒下去,那怪物一步步朝我走过来,被打破的头颅里不断的冒出粘稠的鲜血,那裹缚的皮肤下,亦发出阵阵咕嘟声,仿佛是在痛苦哀嚎。   我不断向后挪,现在我手里任何武器都没有了。   眼看着那怪物离我已不足十米远,我甚至已经能闻到那浓烈的血腥气息。   却只听见,又是一声枪响。   “噗!”   一声裂响,那怪物的胸口一下子被开了一个窟窿,鲜血迸溅而出。   那家伙,就这么在我面前被开了个口子,本就没有任何遮拦的身体上,那伤口尤其触目惊心。   我甚至可以看见胸腔里的组织向外涌出来。   我意识到,这家伙可能是被狙击枪打中了,而且绝不是普通的狙击枪。   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城市的特警里还有人用这种重武器的,当然,或许政府本来就有很多事情不会让我们知道。   怪物显然已经不行了,但却依旧往前走着,我看见,不远处的特警们已经冲了上来,可我总觉得他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小心翼翼……可这个时候我等不了!那怪物离我近在咫尺,他胸口的鲜血已经滴到了我跟前,或许是惊吓过度,那种燥热感,那种难以忍受的阵痛又一次席卷我的全身。   这一疼,我只感觉双眼再次被浓墨晕染。   我知道,我的身体撑不住了。   我竭力张开嘴,但却叫不出声音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挣扎了那么久,到最后,难道还是一个死?   人是如此的渺小,在命运面前,形若蝼蚁。   那一刻,我真的放弃了,整个人躺了下去,躺倒在地面的时候,我浑身放松,虽然依然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但我竟然觉得很舒服……很安宁,很坦然。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眼前仿佛是无尽的黑暗,无论我怎么奔跑,始终看不到尽头;无论我怎么呼喊,始终没有回音;无论我怎么咒骂踢打,始终无济于事,那一刻我似乎堕入了无尽虚空之中。   然而,这虚空,却在陡然间开了一道口子,我感觉自己直直的坠落下去,当我醒来之时,我落在一张床上,白色的床上。   病床?!   我闻到了空气里药用酒精的味道。   我看见刺痛我双眼的白炽灯。   医院?!   我被救了么?   我想坐起身来,但钻出被子的一刹那,我却发现,我的右手正被一副锃亮的手铐铐在铁架床的床头。   我……   我单手撑着病床,勉强直起身子,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舒服了很多,那种炼狱一般的燥热和疼痛已经消失了,甚至手脚也非常灵活,脑子异常清醒。   没错,我应该是被抓住了,我房间里的尸体,我对警察开的那几枪,我包里的六四式,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警察们认为我是一名罪犯。   我咬着牙,环视四周。   这里好像是特护病房,门外人头攒动,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进来问我话,我不知道能不能讲清楚,还有,我不知道,这群警察当中,有没有那个拿走“丧尸”鲜血的家伙。   “该死……”我不禁咒骂了一句,虽然我被救下了,但不得不说,这一刻,我实际上已经进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而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全无反抗的可能。   正这么想着,一声脆响,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几名穿着制服的家伙先后走了进来,我一眼就看见,为首的那位正是那天取“丧尸血”的家伙。   一下子,我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落到了寒冰谷底——看来,让我活下来,不过就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想要让我死得更难看一些罢了。   我死死抠住床单,看着走进来的几人。   那为首的打量了一下我,说:“你感觉怎么样?”   我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他们一个个都严肃的很,但是,从他们脸上捕捉不到任何信息,他们对我既不憎恨也不怜悯,更多的应该只是冷漠而已。   我右手扶着额头,说:“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没感觉的话,我看。”那人顿了顿,说,“那就例行公事吧。”   说着,他对后头挥手示意,而他身后已经有人拿出了笔记本,显然是要对我做审讯笔录了,我咬了咬牙。那为首的警察直截了当的开始:“你包里的六四式手枪是哪里来的?”我皱了皱眉,说:“我的包呢?”   那警察冷笑一声,说:“现在是我在问你。”   我说:“包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有权拿走么?”   警察说:“如果确定了你和事情没有关系,自然会还给你……”   我依然咬着牙,伸手摸了摸身上,手机也不在了,故意拿出来的一部分钱也不在了,看来我被搜的很干净啊……看着眼前那警察的脸,我越发的觉得危险。   不过,这时候我的脑子比平时清醒得多,我想了想,说:“你们要问什么可以,先让我看看我的东西还在不在了。”   “你就这么不信任人民警察么?”为首的人说。   我说:“当然不是,我只是不信任你而已。”   “你最好老实一点。”为首的警察说,“这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份儿……”随即,一声冷笑。   这声让我不寒而栗的冷笑,让我更加不相信他,我知道他也一样,早已经把我定性为了敌人,而他身后的警察们也把我当成了罪犯。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看看我的东西还在不在。”   那警察想了想,说:“把东西拿给他看看吧。” 卷一.感染 9.特殊的力量   很快我的东西就摆在了我面前,包括我的手机和钱包,都装在我自己的书包里,看来我昏迷的时间并不长,这些东西他们应该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要不然大概也不会还放在医院里头。   看到那些东西之后,我稍稍放心了,但与此同时,我心里开始有了一些算计。   有的时候求生是一种本能,而或许我偏偏骨子里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这一刻,最重要的是生存下去。   我必须逃。   可是,我的右手依然铐在床头。   “看好了么?”那警察冰冷的一句质问把我思绪拉回到现实里。   我点了点头,说:“看好了。”   他又问:“那现在可以开口了吧?”   我没有说话,我依然盘算着该怎么办。   他却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包里的六四式是怎么回事,回答。”   我刚要开口,就在这时,我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不只是我,这回,连那几个警察都愣了一下。   为首的那人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又递给我,让我看着那手机屏幕,问:“这人是谁?”   “林菀?!”我瞪大了眼睛。   林菀在这个时候跟我打电话来。   我表情的细微变化显然被对方捕捉到了,那警察有重复了一遍:“我在问你,这个人是谁,找你干什么,你是否知道?”   我皱了皱眉,灵机一动,说:“这是我同伙。”   对方的表情明显警觉起来,几名警察对视了一下,接着,为首那人把手机递给我,说:“接!”   我有些战战兢兢的拿过手机来,犹豫不决,对面的警察又说了一句:“接电话!”   我按了接听键,警察示意我按免提。   我没办法,只好打开听筒外放。   “喂……”沉默良久,我才缓缓开口。   对面却说:“我就在门外,走廊上,你们出来就能看见我。”   我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等等,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这么说她早有准备?我面前的警察显然也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挥手示意行动,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冲出病房,病房里只剩下他,以及一个在做笔录的女性刑警。   电话那头,这一刻,忽然又说出一句令我震惊的话:“两个人,能对付吧。”   我大为骇然,这一句话,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且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立刻把我完全摆在了和警察们的对立面上,我对面的那警察,和他的助手立刻警觉非常,我看见那名警察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大概随时准备掏出来崩了我。   但我还是尽力故作镇定,深吸一口气,说:“我……”   “别管什么手铐,用力挣脱,他们不是你的对手,我最后说一遍,自己看着办!”接着,对面挂了电话。   短短几秒钟,我脑子里经历了各种冲击和抉择——林菀又坑了我一回!   对面已经开始掏枪了,我现在不反抗也得反抗!   一咬牙,我狠狠的将右手向前一扯,一阵刺痛,“砰”的一声,手铐居然真的被我挣断而开!   连我自己也被吓住了,我抬起右手,手腕上渗着鲜血,但依然可以活动,看来只是皮外伤而已。   我真没想到自己忽然有了这样的力量。   对面的警察已经飞身后撤了好几步,那个年轻的女刑警几乎吓得跌倒在地。   我想都没想,把被子一掀,往前直冲过去,凭借感觉挥出一拳,一拳之下,那警察手里的枪还没来得及掏出来,便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跌倒下去,和一堆特护病房里的医用器材摔在一起。我不敢逗留,顺势拿起自己的背包,飞快的冲出病房外。   我虽然力气大了不少,但警察手里毕竟有枪,我不可能跟他们硬来,于是,我开始往病人和一声最多的地方跑,身后,已经有警察追了出来,他们在这里安排的人显然不多,大概是根本没想到我那么一个病秧子也能在一瞬间爆发出这股力量来。   身后的警察虽然追赶上来,但投鼠忌器,一个个只能大喊,不敢开枪,虽然他们一直在企图发动群众抓捕我,但群众们除了手里拿着器材的医生就是站都站不稳的病人,根本没有人敢上来阻拦我,我飞速穿过人群,一会儿就冲进了楼道之中。   到了楼道之中,我就彻底成了孤身一人,这对我来说非常不利,于是我奔跑速度更快,我也不知道到底快到什么地步,原本在学校里的时候,我短跑的能力不过中上而已,但这个时候我却觉得我的耐力和爆发力都比平时强了很多,不一会儿,我就跑到了低层。   真真正正的低层。   当我意识到自己跑过头的时候,已经晚了。   由于有楼梯就往下钻的缘故,我没有在一楼大门出去,而直接进入了“地下一层”。   这一刻,我的不远处墙上赫然挂着一张指路标牌——太平间。   这几天,我的生活似乎总是离不开异变和尸体,这下可好了,直接把我带进了这么一个尸体窝子里。   我没有听见有人追下来,大概那帮警察本能的以为我已经跑出去了,短时间不会发现这里。   但是,太平间只有入口没有出口,如果不走楼道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转乘电梯返回地面。   也只能这样了——我想。   我可不想呆在这里,和一堆尸体共处一室,于是我转过拐角,准备坐电梯上去,可正当我来到电梯前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   有人要过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闪回到拐角那边的楼道口。   这时候我,我看见四个医生从斜侧面走来,前头的两个医生推着一张铁架床,好像是刚处理完尸体似的。他们在电梯外停下,我深吸了一口气,看来电梯这条路不通了。但我还是不敢直接走楼道返上去,没准警察们已经把住了太平间入口,随时可能下来抓人,我只能暂时隐藏在黑暗里。   这个时候,我相当于被前后夹击,腹背受敌。   往前走是几个医生,往后退是一群警察。   地下一层十分空旷,躲避在这里,我能清楚的听见那几个医生的交谈之声。   “这一个星期,这已经送来第七个了。”   “是啊,听说不止是咱们,市立医院、医学院第二附属那边,几天也接了七八个……上头总说是什么动物咬伤的,这动物得多厉害才能把人咬烂糊成那样?哎……”   “该不是动物园门没关紧,老虎狮子狗熊都逃出来了吧?”   “别乱说……”   我静静听着,毫无疑问,这家医院,不,应该是全市的医院,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都接到了数具被变异人杀死的尸体,而到这个时候了,上头依然在隐瞒掩盖。   为了维护稳定,上头一向这样做事,这些很容易理解,不过我也可以意识到,这件事已经瞒不了多久了,Z市的灾难,如果真的是传说中的生化危机,那么很快就可能波及到附近县市,到时候,唯有军队才可能解决这一问题。   “哎,这电梯怎么还不下来……”一名医生说。   我也很着急,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   更让我觉得恐怖的是,我身后的楼道上已经传来了脚步声,那帮警察,已经追下来了。   无奈之下,我猫着腰,隐藏在最阴暗的角落里,贴着墙潜伏到了过道的另一侧,接着一个翻身,从电梯间门口轻盈的滚过去,闪身到了另一面的墙角。   我再次以墙壁为掩护,侧脸回看之时,果然看见了几个穿制服的家伙出现在了不远处楼道口。    卷一.感染 10.生死太平间   一筹莫展,下来的人太多了,让他们这么搜索的话,我很快就会暴露行踪,但电梯前头,那几个医生却迟迟没有离开。   我正在懊恼之际,突然,电梯开门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与此同时,却是一声嘶吼。   “呃……”   “这是什么东西!”有人大喝一声。   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啊!”   “救命!”   侧脸之下,我看见那下来追捕我的警察也调转枪口对准了电梯间,毫无疑问,电梯里藏有变异人——还好我刚才并没有选择乘电梯下来。   几声惨叫之后,整个空间似乎寂静了数秒,随后,便是一声声枪响,看来警察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已经不是某个地方,某个村落,某片区域的问题了,这是全市的灾难。这帮警察手里的六四式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果不其然,几声枪响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数声干净利落的削砍声,以及一声短促的呼喝。   随后,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我再一次悄悄探出头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幽光映照下,我只看见他浑身套着雨衣,这会儿雨衣帽子却摘了下来,那张脸上似乎根本就没有皮肤,鲜红的肌肉组织露在外头,而他的左手,那臂骨已然化成“利剑”的左手,此刻正高高挑起一名女刑警,利剑贯穿了那刑警的腹部,刑警已然没有死,有气无力的挣扎,鲜血肆流,想来痛苦非常……   又是它?!   它是怎么跑到医院里来的,怎么混进来的!他要干什么?!   那怪物,已经将手伸向挑在半空中的女警头部,狠狠一扯,一声惨呼,女警从颈脖处被轻而易举的撕成两半,脏腑散落,血雾四溅,空气中弥漫着可怖的腥气。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已目睹了无数次这样的画面,但此刻,却依然觉得如此恐怖,如此让我无法承受。   女警的半边皮囊像扔垃圾一样被那怪物扔到一边,带着一缕粘稠液体,与耷拉撕裂的皮肤,而那雨衣男也慢慢把抬起的臂骨放下,伸出右手,擦干净了利剑上的鲜血。   我慢慢朝后退,虽然我知道,后面就是太平间的冷库,但这个时候我只能逃跑,纵然我这个时候有再怎么强大的臂力,纵然我能挣脱手铐打断铁链,我也绝对不是那柄臂骨利剑的对手,而且,这个怪物能直接把人生生撕成两半,我也不是钢铁侠,估计我到了他手里,也是跟撕饺子皮一样的。   越往后退,我就越觉得凉风嗖嗖,我知道,我离冷库越来越近了,这一刻,突然,我包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还好是震动,而不是响铃——我算是运气好,我都忘了我是什么时候把手机调成震动的。   林菀。   我赶紧拿起手机,接通电话,我还没开口,对面先说道:“你在什么地方?”   我咬牙切齿,这个时候,对林菀的憎恨远远大于当初的疼惜,有的时候,人的感情变化,往往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我压低嗓音,但语气凶狠,说:“哼……我在什么地方,我在太平间,被那个该死的怪物追着,随时都可能完蛋……你真行啊,我那么相信你……”   我话没说完,那边,林菀平静的说:“哦……是么?呵呵,好吧,既然你没有出来,那我就不等你了。”   “你说什么?!”我的心再次凉了半截。   “我的意思是说,你听天由命吧,对上剑士,你并不算吃亏。”林菀说,“不过你也要注意,浓缩液在你的体内并不稳定,可能还会间歇性产生极强的排异反应,到时候如果死于非命,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体质欠佳。”   “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懂林菀说的都是些什么,那些奇怪的名词简直令人抓狂。   “剑士的臂骨是最强武器,但由于对手臂皮肤、骨骼和肌肉组织的改造,使他们一部分肌肉组织与神经坏死,整个身体也不慎协调。”林菀的语气依然平静非常。“所以,他们行动速度必然没有你快,而且背后的脊柱是非常大的弱点,自己考虑吧。”   嘟——   对方挂断了电话。   我颤抖着将电话收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剑士……脊柱,浓缩液,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救自己,要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走廊入口,我一咬牙,返身冲入了冷库之中。顿时,我堕入了铁架床与尸体的迷宫之中,那种阴寒与冰冷不言而喻。我想到躲进冷库中去,不过,对方可不是一般的人,那种怪物没准连尸体都吃,我在这里绝对呆不久,很快就会被他发现。   环视四周,这里头却没有任何可以利用上的“武器”。   门外的沉重脚步声依旧渐行渐近,我摸了摸自己的背包,里头也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原本还能充当武器的那把六四式也被搜走了。   六四式……   我忽然想到,刚才似乎有几个警察下来过,他们手上必然有枪,如果按照林菀的说法,这个怪物的弱点是后脊梁骨的话,那或许用手枪打他背后的效果会好一些,可是我要怎么绕到他背后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在狭小的停尸房里,绝对要比在走廊上更被动,想到这里,我索性一个箭步重新冲到了走廊上。   这一回,我要和那个雨衣男正面交锋了。   冲出去的刹那,怪物离我不足十米,我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腥臭气息。   而看见我的片刻,那怪物也怔了一下,这家伙不是一般的丧尸,或者说,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能归类为丧尸,他们也是人类,变异的人类,因此他也有思想,对目标的反应绝不是单纯的条件反射。   我看见,那张没有脸皮的脸庞之上,鲜红肌肉之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喝,声音嘶哑沉闷。   随机,那柄血肉交织的“利剑”再次被举起,他的整个身子也似乎被注入了某种能量,一个箭步朝我冲过来。   这个怪物的动作的确很迟钝,之前遭遇的时候,由于太过害怕,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我反倒不是特别畏惧了。   这个箭步,我感觉即便是比之平常人也要慢一下,只是他的面容和汹汹而来的气势令人畏惧,那几个警察,必然也是在气势上被压倒之后,才会摆在那柄白森森的“长剑”之下的。而此刻,那一间已经撕裂了地下室里的阴风,朝我劈面而来。   我身子一侧,从那个怪物的旁边迅速闪了过去,那怪物立刻转身,利剑横扫而至,我赶紧弯腰躲闪,说老实话,我的力量和敏捷程度虽然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增强不少,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这弯腰一个躲闪,躲过了致命一击,却也让我整个人滑倒在地。   一瞬间,我只觉得一柄利刃自上而下,狠狠朝我劈来,我赶紧翻身打滚,也不顾这地下室的脏污阴冷,一下子滚出好几米。   虽然动作狼狈,但好歹让我和那个该死的怪物拉开了一段距离,随即,我返身狂奔,那家伙动作迟缓,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追上来。   我回到电梯口,这个地方已经一片血腥,几个医生尽数被杀死在了这里,其中一人被那柄利剑直接由口中由下而上刺入,在脑袋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脑浆与血水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我强忍着阵阵恶心,开始在几具警察的尸体中间翻找枪支,一共四把枪,都是普通警用配枪,我随便拿起一把,这个时候我开保险上膛的动作熟练了许多,于是将背包背在身后,对准从走廊口跑出来的那个家伙就是一枪。   这一枪虽然伤害效果不大,但却立刻减缓了对方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