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阴错阳差
绝情王爷夫(君若许)
前言
璃族女子,绝色倾城,医卜蛊毒,天下无双。
君竟不知,天下有如此奇女子。
济世救人,医行天下,人称药娘子——
很开心诶,能够写这样一个系列。
系列的主题是跃龙门,于是一个绝情王爷和一个倾城娘子的故事就这样诞生了。
这一篇文很曲折,呃,曲折到有一度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了一点,不过,读了一些很优秀的作品后,发觉这根本不算什么。
或许我是一个希望一切都顺利的人,可是一切都顺利了还看什么啊,怨念。
另外一个纠结的事情是关于‘第三者’,我信誓旦旦的这里面一定会出现第三者,天知道,我是多么不愿意碰触这个东西,不是因为所谓的道德关什么的,而且我也不是痛恨所有的第三者,只是,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别人不知修了几百年的一段姻缘,生生世世的守候,终于盼到了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有别人来插足呢?笑眯眯,所以说,人人都应该珍惜缘分这个东西,否则良缘自误,白白生出那么多的遗憾。
偏题了,总之就是为了增强故事的曲折性,要加第三者,嘿嘿,结果……
长叹一声,看来这个心愿只有在下一个文中完成了。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PS:编……吐血……
但愿能够有些进步,写到最后,这个曲折性总算略微理解它的含义了,希望编编能多多提出意见,笑……
还有就是,最后一章还是觉得很奇怪,改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编编辛苦了,抱抱。
楔子
璃族之人宁愿死去也不愿被人所救,因为救了璃族的命,她的生命就将永远归属与你。
璃族的女儿倾国倾城,璃族的女儿聪明绝顶,璃族的女儿傲骨决绝,璃族的女儿红颜薄命。
太过绝色的女子,大多辗转风尘。
太过聪明的女子,大多忧郁成疾。
太过孤傲的女子,大多无爱终身。
而不幸的是,璃族的女子命不由人,三种情状,最后只得了四个字,红颜薄命。
月娘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透过雕花窗棂传到屋外,小丫头们匆匆看了一眼,互相推了推,没人愿意进去服侍,都装作没听见,悄悄的散去。
“蝶儿,你真的被人所救?”月娘喘息的撑起身子,苍白的脸上写满病容,可即便如此,还是掩盖不住她颠倒众生的容貌。
小女孩跪在床前,唇儿被贝齿咬的发白,点了点头,“我在后山按娘说的找草药,好不容易找到一株,生在悬崖上,一不小心——”
“贱人!”一阵咳嗽声再次打断了她的话,璃族之人宁愿死去也不愿被人所救。
“娘,娘你不要生气。”小女孩吓得哭了起来,伸出手想安抚娘亲的胸口,却被一下子拨开。“娘,蝶儿会很乖,娘你别再生蝶儿的气了。”
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继续问道,“救你的是什么人?”
“一个大哥哥。”怯怯的声音。
脑中回想起大哥哥把险些从悬崖上坠落的她救起时的画面,眸子里竟出现了一抹奇异的神色,大哥哥的怀和母亲的不同,温暖舒适极了,眉目间的桀骜不驯,还有一个被她的惊慌无措,逗得嘴角勾起的深笑。
那是一个跟她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那个世界温暖明亮,所以在相交汇的一瞬间,她就忍不住的哭了。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感觉,璃族璃族,冰凉似水的母亲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母亲说她是璃族的女儿,注定活在冰冷的世界,玩弄众生。
她想,父亲一定不是众生,因为父亲从不曾被母亲玩弄,甚至连看母亲一眼都不愿意。母亲说她为了父亲背叛了璃族,因为他救过她的命。
那她是不是也会为了大哥哥背叛璃族呢,因为他也救过她的命。他还用修长的手指拭去她的眼泪,抱起她,坐在岩石上,逗她一笑。
飘飘渺渺的思绪被母亲的的咳嗽声拉回。
月娘痛苦的咬咬牙,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命贱如此,才五岁就把自己的命给了出去,但是,还是按照规矩宣布,“从此你的命就属于他,生死成契。”
生死成契?
“可是,我都不认识他啊。”
“你一辈子别再碰见他最好!”
女孩跪在床前,看着愤怒的母亲,眸中的泪水流淌下来。
月娘看着她流泪,再次气的咳起来,“璃、璃族的女子高傲尊贵,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女孩抹抹眼泪,看向母亲。
月娘静静地看着女儿,五官皆是轻灵动人,她几乎可以料想这小小的身子,长大后将是怎样的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可是,绝代的容貌究竟是福是祸呢?想她何尝不是迷倒众生,才华过人,可结果不还是落得被人抛弃,最后只剩下痛苦与屈辱,还有藏在夜里的深深思念。
自古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她终于还是难逃脱一个小妾的命运,说到底,没名没分终究是一个玩物罢了。她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如同他的正妻,相貌平凡却性格温婉,这样的女子才是相伴一生的选择啊。
又轻咳了两声,看女儿的目光变得悲伤而无可奈何。这孩子,已是庶出,又如何能不步上自己的后尘呢?
她绝对不要,让自己的女儿再做小妾,可惜她自知不长命,她爹自然要让她嫁到名门望族,难道真的就是命里注定?
不要。
“蝶儿,我要你跟娘发誓——”
“娘要我发誓什么呢?”
“以后嫁人只做妻不做妾,否则宁可终身不嫁。”
女孩连连点头,“我,莫蝶儿发誓,今生嫁人只做妻不做妾,否则宁可终身不嫁。”细细柔柔的女声发下誓言,半响过后,“那如果是大哥哥让我嫁做妾的呢?”
重重地叹一口气,“你的命都是他的。”
女孩点点头,今生今世能不能再遇见他都是一个未知定数,毕竟他们身在不同的世界。
月娘嘴角爬过一抹凄厉的笑,“你爹要是逼你,你就用死威胁他——”话没说完,大口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女孩吓得扑了过去,大叫起来,可是嘴角的鲜血越流越多,将女孩素色的衣衫,染得一团一团的红雾,女孩的泪珠再次滚落脸颊,月娘想拂去,却弄了女孩一脸的血渍。
“男人的话都不可信,有一个名分,安乐一生才是幸福。”她不要女儿遭受和她一样的痛苦。
“娘,娘我答应你,您别说话了,求求你——”女孩哭得阻止她的话。
可是,月娘看着小女儿,怜惜之情还是让她不能放心,“答应娘,璃族的容貌不可改变,可是从此以后,在嫁人之前,再也不要让人看见你的容貌,否则……”
“娘,请不要离开我。”
月娘痛苦的在床上打滚,半响过后终于停止,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呼出的气息渐渐微薄,她轻轻张口,女孩凑过去,只听母亲极小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璃族女子,绝色倾城,医卜蛊毒,天下无双……
姑苏城外十里,绿柳西湖畔。
延绵数里的河堤,有一片占地广阔的建筑,名曰逍遥城。
逍遥城虽然名曰城,却全然没有四四方方、华丽巍峨的城墙雕檐。也不似寻常府邸,高墙大院,圈住华丽的亭台楼阁,只是一片竹木围成天然的围墙,远远可见草木扶苏,桃花依稀,精致的琉璃瓦墙,小桥流水皆是江南特色。
逍遥城的建立是一个传奇,无论朝堂江湖,黑白两道,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脸色一变,充满敬畏。
而这个传奇的建立者正是,东方傲。
一个手腕强势的王爷。
一个阴晴不定的城主。
一个俊美无双的男人。
传闻他杀人不眨眼,曾经只身挑了一个帮派,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传闻他个性古怪,前一秒还给街头小儿买糖葫芦,后一秒就能发起怒来封了整条街,而他对待女人,更是毫不怜香惜玉,一句话不如意,常常发生将自己的姬妾打包送给下人的事情。
而且,他还有一个规矩,没有一个女人配诞下他的子嗣,曾经有人破戒,落得下场是一尸两命。
薄情不过东方傲,天下好人家的女子,谁肯嫁给他?
他已经二十有五,却仍是尚未婚配,天下的贪图名利的之人,为了王妃的的名头,竞相把女儿送过来,就算是在家从父,也没有人心甘情愿的往火坑里跳,哭闹的哭闹,自杀的自杀,离家出走的离家出走。
这下可急坏了太后娘娘,八卦年代,这普天下还有没有一个没听过他恶行的清白女子,好歹也骗一个来嘛。
有。
确实有。
宰相大人的庶女,莫蝶儿。
可是,她算是‘清白女子’?
咬咬牙,算了,至少门当户对,实际上也确实抓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清风明月夜,一个酝酿已久的计划开始了。
“娘啊,我不要嫁,不要不要不要……”
一阵哭闹声从莫家花厅传来,花厅外的丫鬟们仆人被突然响起的尖锐声音,吓了一跳,都向屋内看去。
“娘,我不要,我不要——”莫秋儿绕过紫玉小几,扑到母亲怀里。
“秋儿,别哭别哭,你爹现在都在牢里了,娘都乱了。”莫夫人叹口气,抱着女儿。
“反正我是不嫁他,他杀人不眨眼、说不定嫁过去会每天被他虐待死,而且,他根本就把女人当做玩物,随手就能把失宠的女人给了下等人,比妓女都不如,哇,我不要被他折磨死啊……”
父亲前几日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被打入了牢,说是犯了通敌罪,分明就是冤枉。这可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素日父亲的声望一向良好,大臣们向皇上劝谏,结果龙颜大怒,大臣们再向太后请谏,太后却闭门不见客。
莫家上上下下都乱了,求人的求人,哭闹的哭闹。几天之后,皇上带了一道密旨来,密旨上说,要想将功抵过,就把女儿嫁给傲王爷做王妃。
天啊,嫁给那个魔鬼?
坊间把他传说的比魔鬼都可怕,什么生吃人肉啊,什么夜夜新郎,什么冷血无情,可怕的不像话,除了传说他长相俊美外,没有什么优点。
可是,长相再美,这么一个变态的混蛋,谁敢嫁他啊!
莫夫人被女儿哭的心都碎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哪个父母忍心把自己的孩子推到火坑里?
可是——
“夫人,您已接了圣旨,傲王爷下午会到府上来。”宣旨的侍卫说完转身就走。
哇!
“娘,那个魔头下午就会来,我不要嫁给他,要不、要不我离家出走?”莫秋儿抹抹眼泪,无限委屈的望着娘亲。
“秋儿别哭,娘再想想办法。”
莫夫人看着密旨,心里忽然一动,“秋儿别哭了,你看,它只说,要让你爹的女儿嫁过去,可是你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
“你是说,那个丑八怪?”
“快去请大小姐。”
差点忘了这个女儿的的存在,她是老爷的小妾所生,叫做,莫蝶儿。
“娘,有眼睛的人都会选我不选她,况且她的品行那么差,王爷是不会要的啦!”莫秋儿依旧哭闹。
这个女儿也是个可怜人,莫夫人心地不坏,只是秋儿是她的心头肉,咬咬牙,只能再对不起她一回。
大概是因为亲眼见过她娘亲死的凄惨,她的性格变得古怪起来,十几年几乎不曾出过她的别院,甚至连个贴身的丫鬟都没有,每日的饭菜送过去,刚开始的几年她还常去看看,可是她冷冷的,后来就也不管她了。
外人皆传她的相貌丑胜无盐,她成天的穿着麻布的旧衣,一点看不见妙龄女子该有的玲珑身段,脸上始终遮着一条白纱绢,完全看不清她的长相。
大家最后一次看见她的脸,是在她娘亲死的那一日,她满脸的血,当时就传说她的脸被她娘给毁了,果然,从此以后她都只肯带着面纱。
“娘,娘,你怎么了?”莫秋儿看着发呆的娘亲,轻轻摇晃。
莫夫人摇摇头,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来。
她一直心里有愧,这些年也渐渐老了,吃斋念佛的时候,常常想起那段旧事,蝶儿的娘亲是一个那么倾城绝色的女子,若是蝶儿的脸没有被毁,恐怕也是个俏佳人吧。
当年,她是觉得她出身于风尘,又美的狐媚,不想让丈夫沉迷于酒色,不管功名,所以声泪俱下的劝谏,丈夫一发狠,就和她疏远了开,甚至到了避而不见的地步。
当时的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果然丈夫得以高中,一路平步青云,夫妻两着实恩恩爱爱,就将这个小妾抛弃在别院,当时人们都说他能够抛弃美色,是大丈夫所为,可是私底下见过这位姨娘的人却到处传说,是因为她不贞,行为不检点,才被抛弃。
她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又气又怒,就病倒了。
想着想着叹了一口气,她的死,多多少少都和自己有关系,现在想起来,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被关在别院里受尽屈辱,也难怪了红颜薄命。
外人都道他们夫妻一生恩爱,可是她又何尝不知道,丈夫的心从来都有一块是她走不进的地方,可是那个地方,蝶儿的母亲却曾经去过。
丈夫虽然从不曾在她面前说过什么,可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她知道他偶尔的恍神,代表着什么,在丈夫的怀里始终贴身带着一直玉骨钗,有一天她偷偷的拿来,看见上面可以一行小诗——
此情寄鱼素,相思莫相负。
望着丈夫沉静的睡颜,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当初两人的情分,也应该是海誓山盟,原来他们曾是那样一对相爱的恋人。
这样一个成功的男人,官至高位,出将入相,可是这一生也没见过他笑上几回,现在想来,是值得他欢颜一笑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她始终没有说破,想要补偿给蝶儿,可惜那个女娃不领情,她也没有办法,难不成今天她还要再对不起蝶儿一回?
“夫人,大小姐不肯出来。”丫鬟走进来。
“她是什么东西啊,我娘请,她都敢不出来……”莫秋儿怒极,叉着腰娇声呵斥。
莫夫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们去见她。”
“娘,下午那个王爷,肯定看不中那个丑八怪啦。”
“她是你的姐姐。”
对话的声音飘过修剪得当的园林向别院飘去。
“谁有那么下贱的姐姐,传说她娘亲是妓——”
莫夫人回头,严肃的瞪了女儿一眼,“不许胡说!”
“本来就是,那你说她常年不出来,前几年就见过她一次,还是大清早的从小厮房里出来,你说她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跟她娘一样——”
“你给我闭嘴。”她看着女儿,“你也是大家小姐,怎么这么刻薄?”
“娘……哇!”再一次哭了起来。
吵吵闹闹的声音穿过竹林,最终落进雅致的别院里,素衣女子,轻纱覆面,坐于梨木雕成的书案前,唯一可见的眉目,清雅而淡然,纤纤玉手提起笔来,悠然的写下一个方子,自言自语道,“呃,木通太苦,恐伤了小孩子脾胃,加一位蜂蜜好了。”
吵闹声越来越近,那女子叹了口气,收好药方,坐在桌前,将眸中清光隐去,木木讷讷的模样。
“那个,蝶儿,大娘来看看你。”
莫夫人带着宝贝女儿走进来,看见她一身粗布的半旧素衣,坐在案前,连转过头来招呼一声都不肯。
“喂,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秋儿走过去,忽然闻到淡淡的药香,“你身体不好,要吃药?”
莫蝶儿还是不理她,半响才转过身,对莫夫人说道,“不知道夫人来,有何贵干?”声音倒是极美及柔,让人如沐春风。
可惜配上这么一副模样,可惜了。
“啊,蝶儿也十七八了,该婚配了。”莫夫人切入正题。
“我只做正妻,不做小妾的。”
蝶儿心里笑了一下,这天下的因缘,跟她是没有缘分的,要是有来提亲的,父亲早把她嫁了,父亲又注重门当户对,朱门富户谁会可肯要她做正室,恐怕不知道谁家有攀附权贵的,要让她去做小吧。
莫夫人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有人来提亲?”
“是啊,是啊,对方家还是个王爷。”莫夫人擦擦汗,眼里露出点心虚。
蝶儿没有错过那一抹慌张,静静问道,“对方不嫌弃我面貌丑陋?”
“娶妻娶贤,娶妾取色,人家不在乎的。”
秋儿嘀咕道,“直接把她嫁了就好了,还犯得着跟她商量?”
莫夫人瞪了女儿一眼,她又何尝不想这样,她娘亲的性子就刚硬,要是不商量妥了,闹出前几年那状事,有一户人家愿意娶她为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这样的,谁知这个女儿竟是宁死不从,险些闹出人命。
“蝶儿莫听你妹妹胡说,人家是王爷家,愿意纳你为妃。”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是这人有什么问题,否则怎么会轮的着她。
“这个……呃,很厉害的人物了,是朝上有名的傲王爷,你没出院子,没听说过他,另外他还建了一座逍遥城,身份尊贵,很有能力。”
东方傲?
世人都道她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她确实不喜欢理会这些事情,可是她偷出莫府的时候,他的大名还是不得不听过的。
怪不得——
“就是,你也知道,大家里三妻四妾总是有的,可能他还有一些姬妾。”莫夫人继续说道。
他的狠辣与阴晴不定闻名于世,蝶儿暗想,可是,世上的传言十之八九不可信,从她听说过的几件事上,他就不是个冷情到残忍的人。
想偷偷一笑,他的名声恐怕让名当户对的人家,都不敢嫁女儿吧,所以才寻上她?
轻声答道,“夫人,几年前我就说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意,只要我是正妻就好。”
“当然是正室,王妃,蝶儿是同意了?”
莫蝶儿点头。
“快快,一会就送来些绫罗衣裳,下午王爷要亲自前来。随我到前面去见他一眼吧。”
“不必了。”淡淡的声音。
莫夫人咬了咬牙,“那他人都来了,到你的院里来,见一眼总可以吧。”
“夫人要不怕吓跑了他,请便。”
说完又恢复呆呆讷讷的模样,再也不理会那对母女两的套近乎。
“娘,她同意了,王爷也不会同意啊。”走出别院,秋儿气的直跺脚。
“娘自有办法。”
“要不然咱们送上花轿的时候来个掉包计好了。”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胡说,今天下午王爷定要见见未来王妃,留下定礼,一揭开盖头发现不是,这可是大罪。”
“那怎么办啊,娘——”
“生米做成熟饭,也容不得他不同意了,咱们又没违背圣旨,一言九鼎,你爹就被放出来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大不了辞官不做。”
生米做成熟饭?
初夏午后,池塘里的的花瓣浮浮沉沉。
落花阁中,气氛古怪极了。
落花阁本来不是用膳的地方,可是这里离别院最近。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莫夫人坐在主人席,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上门来的不只是傲王爷,连煜王爷也一同来了。
东方煜笑的云淡风轻的,满口的客套话。然而身旁的正主,东方傲却是一脸铁青,闷闷地喝着酒。
“听说贵府里的小姐,生的花容月貌,太后娘娘下旨赐婚,今天我特地凑个热闹,来见见嫂嫂。”东方煜笑道。
东方傲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莫秋儿早就躲在房里,死活都不愿意出来,小丫鬟来回窜梭于梅花阁与闺房之间,向她汇报最新的消息。
两个人还带了几个小厮,立于跟前,其中有一个莫夫人怎么看都觉得面熟,好像是哪里见过。
“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们见见小姐?”
“当然当然,”莫夫人连忙承应着“那我敬傲王爷一杯,希望王爷能好好对待我家女儿。”
细细的粉末流进杯里,东方煜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几乎要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身后的小厮很有默契的在此时分散开东方傲的注意力。
那只老狐狸料得果然没错。
东方傲皱着眉头接过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
终于开口道,“夫人不必客气,我娶她,不过是尊太后娘娘的旨意。”
果然是好冷情的男人!
莫夫人连连点头,起身在前面带路。
小厮轻轻走到前面,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愿赌要服输,总冷着脸不好玩。”
冷冷哼了一声,紧握的拳头很想敲碎某个人的脑袋。
“这就是她的闺房了。”莫夫人含糊的带过名字,听房里没有动静,看来迷药应该已经起作用了。
“让这对小儿女好好聊聊,咱们就不进去了吧。”笑的尴尬到连东方傲都察觉出来。
他行走江湖多时,察言观色的伎俩,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可是总觉得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不想嫁女儿太紧张了,现在看来不然,她抖得说话都不稳了。
“你怎么了?”嘴角勾出一抹笑,眼睛盯着她,仿佛已经洞悉了所有事……
“没,没……”莫夫人冷汗流了一脸,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只是我女儿性子不好,怕惹怒了王爷。”
“是么?”
明明知道不对,但是他向来喜欢危险的事物,她有多大胆,他还不信能发生什么事!撩帘走进房内。
屋外的人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意,有两个人一瞬间人消失,隐匿在便利的地方不愿错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莫夫人一回头看靖王爷不见了,那个面熟的小厮也不见了,吓了一跳,心里太过紧张,怕一会有人震怒,也匆匆逃走了。
东方傲撩帘走进房间,身上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见书案上有一盏茶,走过去一饮而尽,淡淡的药香充斥口内。
药?
敏锐的掷开杯盏,这是什么药?
身体开始变得火热,冷汗顺着额头滴落,这是——
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春药。
他被下药了?那盏茶里下了春药?
这分明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下午就只有他会过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说莫府里还有一个丑到没人敢娶,又无才无德的庶女,该不会是想来个掉包计?
天啊,虽然说娶谁都无所谓,一个丑女人也足够倒他的胃口了,他才不要娶这样的人,身上越来越火热,要退出去,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里面走出来。
上午莫夫人走后,派人送来一碗燕窝粥,她轻轻一尝,竟然发现里面有迷药。她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下午这个男人就进来了,蝶儿走过去,抬头对上他的脸。
啊!
是他?
眸中的灵光一瞬间释放,秋水般的眸子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很显然的,东方傲会错了意,认为眼前的女人在勾引他。
“你是谁?”伸手抬起她的下颚。
“莫蝶儿——”
哗啦一扯,覆面的纱绢飘落,露出绝世的容颜。
连东方傲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倾城绝色?
温暖的手指滑过她润莹如雪的肌肤,落到秋水般的灵眸,直挺而秀气的鼻,最后落在花瓣般的唇上,她的美足够倾国倾城。
“你真的是莫蝶儿?”
莫蝶儿望着眼前男人,天啊,她以为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他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还是、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璃族之人宁愿死去也不愿被人所救,因为救了璃族的命,她的生命就将永远归属与你。
从此你的命就属于他,生死成契。
母亲说的话传到脑海里,她的心乱作一团,他们竟然相遇了。
“问你话——”手上刻意加重了力道,唤醒眼前女人的注意。
“是,莫蝶儿。”
“莫家有女,丑比无盐?”低低的声音仿佛在诱惑着谁。
“坊间传言,多半是道听途说。”
可是这未必也差了太多了吧?
浑身的灼热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低低的诱惑,“你不是想勾引我吗,怎么还不行动?”
“我没有——”发现他的体温高的惊人,蝶儿精通药性,很快就知道他种的是何种药,“你不要胡来,我给你取解药。”
“解药?”果然和她有关,“现在想取解药是不是太晚了,后悔想要勾引我了?”太迟了!
“我没有——”
低笑了一声,轻薄极了,舌尖舔了舔嘴唇,突然探头吻上她花瓣般的唇。
莫蝶儿吓傻了,直觉性的回应了这个吻。
“你对任何男人都这么样?小点心?”轻薄的口气,一瞬间换回蝶儿的理智,忍不住红了眼眶。
努力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我去给你拿解药。”
东方傲触碰到她快要落下的泪水,低声咒骂了一声,这个女人是怎样,自己要勾引她,现在又玩这一套欲拒还迎。
他和太后还有那只老狐狸打赌,他都愿赌服输来娶他的女儿了,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以为生米做成熟饭,再给他来个偷天换日,什么意思!
传闻莫蝶儿相貌丑陋,举止不检点,若说她丑陋,恐怕世间的女子都要排队跳护城河了,看她勾引男人的‘浪荡’样子,不检点一项还是值得取信的的!
想必是家里怕丑闻传出去,才故意说她丑之类的,现在嫡女不愿意嫁他,才想了这个办法,以为会色诱住他。
蝶儿想挣脱,眼前的男人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你放开我。”
“你不就是要勾引我吗,少玩这套欲拒还迎的把戏,跟别的男人玩的那套,少用在我身上!”
用力一扯,将她扯进内室。“要怎么玩,说吧。”
“我没有给你下药。”如她般聪慧,料到他一定是误会了,“此事与我无关,你放我去拿解药。”
“无关?”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与你无关,正经女儿家那里会有春药的解药!”
“因为——”
“还有谁会把一杯下了春药的茶放在桌案上,难不成一会你还要再会谁不成?”伤人的话句句刻骨。
莫蝶儿一怔,想起桌上的茶,啊,他喝了!
那本来是她调制的,用来加大药效的药引子,她进去收方子,还没来得及倒掉,竟然被他喝掉了。
“那不是春药!”
“不用狡辩!”打断她的话,一把把她扯进怀里,她柔弱无骨的冰凉身躯,让他的克制力险些崩溃,“我会随了你的心愿。”
薄薄的泪水滑过脸颊,若是平时东方傲一定能察觉到她的不寻常,可是,此刻被药物控制的他,只剩下愤怒和疯狂。
伸手去扯她的衣带,“我要你。”
他救过你的命,他是你的主人,他的命令你永生不得违背。
莫蝶儿低声应允,“是。”
正文 第二章 逍遥城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皇家和宰相莫家结亲了。
那亲事办的风风光光,连当年皇上立后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隆重过。十里红妆,洛阳城里一时举世无双,而迎亲的队伍更是从跨越了五条大街。
天下两个怪人,竟然喜结连理,莫家小姐从来没有出过门,大家对她是如何的丑陋,好奇极了,更好奇的是一向自视甚高的傲王爷,怎么会甘心娶了这丑女。
不过这一切,在三天后都有了答案。
一匹骏马从皇城飞奔而出,马上傲王爷怀中抱着一个绝色女子,直奔城门,策马扬鞭而去。
那个绝色佳人是谁?怎么能美到那种颠倒众生的地步,她只是略微一回眸,嘴角的淡笑几乎令整个洛阳城失色。
她是谁?
很快正确答案出炉,无盐丑女莫蝶儿。
天啊!
世间的传言果然不可信,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天下,各种各样的故事版本相继流传,太后娘娘听着各种版本的故事,都忍不住落下泪来,太感人了!
好一出痴情男儿苦情女,都怪他的母后棒打鸳鸯,好好的一对小儿女分离那么久。
“太后娘娘——”
莫丞相翻了个白眼,“我们这样做,似乎是在玩火。”
“谁让他们两个都没人要,你不觉得这样一个组合很好玩么?”
好玩?
“万一,他们要是没有相爱呢?”
美丽而优雅的女人困惑的抬起水眸,“我有种预感,他们会相爱的。”
“我欠她娘的太多——”
女人皱起眉头,“堂堂的宰相大人,不要婆婆妈妈的,那他还是我的儿子呢!”
“是,太后娘娘。”
有句俗话,玩火者,终自焚。
太后娘娘笑的优雅极了,继续投入到流传的故事中去。
骏马飞扬,莫蝶儿坐在马上,身后依靠着坚实的胸膛,忍不住红了脸颊。
他的马骑得很快,东方傲诧异的挑眉,这个女人居然能够承受得了,没有呕吐,甚至连轻微的皱眉都没有。
那天他离开之后,第二天就来下了聘礼,十天后举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这一切都仿佛是梦一场。
回头望了一眼她的夫君,默默的叹口气,他眼中的冰冷与戒备没有卸下分毫,初见她时的误会,恐怕是这一生都解不开了,她聪明如此,可是一句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不需要,也不在乎她的解释。
女人都一样,他的眼中终究是一个玩物。
咦?
她竟然想着该怎么解释?
以她淡然的性子,世人愿意误会就误会,她无爱也无恨,只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罢了,她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今天是怎么了?
或许因为,他不是世人,他救过她的命,是她生死成契的主人。
未来的日子不知如何,蝶儿的唇边勾起一个淡笑,似乎一切都无所谓。
“你笑什么?”
“天气不错。”
只一句莫名其妙的对话,两人又回归了沉默。
骏马一路飞驰,进入姑苏境内,转眼间进了。
“爷,爷,你可算回来了,燕子楼楼主等候你多时了。”管家铁鹰一见到主子急忙跑过去。
东方傲翻身下马,顺手也把小女人带下来。
铁鹰望了一眼她,这就是王妃?
“他可有说些什么?”沉声问道。
“没有。”眼睛再偷偷瞥向莫蝶儿。
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升上来,拉她下马时,还握着她胳臂的手一下子甩开,吓了蝶儿一跳。
真是喜怒无常啊。
这个夫君似乎真的不好相处,明明就可以早些回江南,他偏偏要拉她去北方绕了一圈,杀了一堆人回来。
这算是恐吓她?在她面前杀人?
这样很麻烦好不好,这些人十恶不赦,杀了也不觉得可惜,可是难免会殃及无辜的人受伤,他在前面杀人,她在后面偷偷地救人,她就是不愿意装出害怕的样子,这也能把他气得暴跳如雷。
“爷,您现在去会会他么?”
东方傲冷笑一声,“真是可惜,他来的晚了一步。”
大步向前走去,完全不理会莫蝶儿还站在那里。
逍遥山庄地方虽大,仆从却少得可怜,到目前为止也就只见过管家,还真的符合他孤傲的性子,没办法她只好自己走走了。
莫蝶儿沿着小道向前走去,举目望去,这里的一花一草布局似乎不像外面看上去那么寻常,卜易之术虽然不是她所擅长的,但是还是能略通一二,静静的望着,忽然一笑,怪不得不设围墙,有这个阵抵挡千军万马也足够了吧。
心里生出一阵激动,这个阵恐怕也只有璃族的人能摆出来吧。
璃族崇尚水,排阵之人必定会为自己建造一处歇脚的地方,水在北方,咬唇望了望,向北方走去。
走了一阵,看见是一个小树林,竟然好像到尽头了,她摇摇头,身形一晃,钻进树林。
果然不出她所料,此地别有洞天,幽幽静静的一处小木屋,门口一个秋千,虽然还是夏天,地上却已经铺满了厚厚的落叶。
“有人在么?”
没有回应。
走进小屋,屋里整洁极了,只是落了灰,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莫蝶儿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方绢,让桌上椅上的灰尘拂净,以为会遇见族人呢。
璃族是个奇怪的种族,平时不常联络,可是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是血脉相连的关系,从骨子里渴望遇上同族,遇上了又是冷漠的三言两语,然后分道扬镳。
莫蝶儿有些失望的退出木屋,不经意望到木屋旁边竟然有一座孤坟,坟上立着一块墓碑,她蹲了下来,上面遒劲的字迹写道,“锦娘之墓,徒儿东方傲立。”
背面血书了几个字,“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她吓了一跳,站起来,又跪倒拜了几拜,退出树林。
这才是第一天,她就碰见这个,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
顺着小路向前走,一向很准的预感告诉她,似乎未来的生活不能如她预想的那样平静如水,这真的是她想要的?
加快了步伐,按照排位,西南应该是座园子,向那里走去。
“喂,你是谁?”一个小丫鬟走出来。
“我是——”这个身份怎么介绍都不对,王妃这个字眼很尴尬的脱不出口。
小丫鬟盯着她的衣服看,为了骑马方便,她早就换上了一身普通衣裳,又风尘仆仆,突然间发现自己有些狼狈。
“你是新来的?快走吧,我家夫人最讨厌别人比她貌美,不过话说回来,这城里的夫人个个貌美,却从来没见过美成这样的。”
“你家夫人是谁?”
“看你穿着,不像是城里的夫人啊,你叫什么名字?”
莫蝶儿还没有回答,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出来,“杏儿,那是谁?”身穿红衣的女子走出来,她生的娇媚极了,可是还是能一眼看出满身的风尘味,和蝶儿身上与生俱来的妩媚,大不相同。
莫蝶儿秋水般的眸子扫向她,心中猜出个大概,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
这一笑,看的连小丫头都愣住了,小丫头从有这个起就被买进来,突然想起另一个人,眼睛里一下子变了颜色。
“杏儿,我问你这是谁!”
那女人扬手就给了小丫头一巴掌,五个清晰的指印立刻显现出来,莫蝶儿皱眉,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刁钻?
伸手拉过小丫头,从怀里取出一瓶药膏,在白玉般的手心研开,涂抹在丫鬟脸上,动作优雅极了。
“哪里来的人,这是我的院子你知不知道?”
莫蝶儿根本不理会她,拉着小丫头的手走开。
“柳夫人——”杏儿回头看向刁钻女子,犹豫不决。
从容的一笑,转过身去,“向姐姐讨个人,不会不依吧?”
“你是新来的夫人?”
“我叫莫蝶儿——”
莫蝶儿?
王妃!
柳夫人跌坐在地上,她竟是这般美丽。
她的适应力倒是蛮好的嘛!
东方傲攥紧了拳头,来的第一天就学会攻城略地!
他没给她安排丫鬟,她自己抢,他没给她安排住处,她自己挑,她倒是适应力强悍,等到他闲下来想起她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安置的妥妥当当。
天底下怎么有这种女人!
她的美丽让他动容,她的冷静却让他却步。
那一次被下药硬要了她之后,他发觉这个女人真是可口极了,就是手段太过卑劣,不过没有关系,他最不介意的就是看女人间玩些手段争宠,这一向是他的娱乐活动。
只要这个女人,不做淫奔之事,给他戴绿帽子,玩到多大,他都愿意隔岸观火,简称看热闹。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给他上演一出宫斗大戏,安之若素的居于幽静的院落,侍弄花草,读书写字。
莫蝶儿最讨厌与人相处,要不然也不能独居莫家别院十几年,可是他们相见的时机太奇怪,东方傲就认定了她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这样一个呆美人有什么意思,东方傲生气极了,里莫名其妙的处于风暴之中,他疯狂的宠幸其他夫人,可是她的王妃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东方傲最讨厌看不清楚的人或事,他也发觉自己生气的莫名其妙,别人都希望家里妻妾和顺,他偏偏希望女人们闹的一团糟,因为这些计谋一眼就可以看穿,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的阴晴不定,府里的人都习惯了,可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这次为什么持续的时间那么长!
终于,在他惩罚下属的时候,怒气的源头盈盈走来。
“王妃——”
她轻轻点头,走到东方傲身边,福身一拜,“妾身见过王爷。”
她的手里端着一个白玉碗,盈盈的立在那里,“妾身见王爷,近日火气虚浮,特别熬了碗汤。”
东方傲冷哼一声,“里没有王爷,也没有王妃。”
蝶儿怔了一下,又柔声说道,“蝶儿见过夫君。”
那一声夫君,柔柔的,东方傲心突然间软了一下,说不出来触动了那一根情绪,心头闪过一阵异样。
嘴角几乎想勾起一个笑意,很是很快发现自己情绪的失控,冷哼了一声。
铁鹰站在身旁,当管家这么些年,他还没见过爷这种表情,虽然一闪即逝,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也居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这城里爷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同他一样的称呼,一个‘爷’字叫得千娇百媚,可是任他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妓院里的姑娘们在招揽客人。
“夫君,碗我放下了,蝶儿告退。”
“你是在讨好我?”低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快速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
东方傲皱眉,她回答得太快,面容又太镇定,定然是言不由衷。
“我怎么知道你在没在汤里下药?”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莫蝶儿缓缓的眨了一下水眸,敛去眼中不该有的神色,手指肚轻轻抚摸的白玉碗的边缘,缓声说道,“夫君若是不信可以不喝。”
东方傲看着她的小手摩擦着温润的白玉,他竟然恍神了!
懊恼极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滚出去!”
他竟然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不给她留,莫蝶儿走出书房,手一下子摁住胸口,为什么有种疼痛的感觉,淡淡的却挥之不去。
搭脉一瞧,一切正常极了。
不对,一点都不正常。
她昨晚竟然梦见自己和他鱼水交欢的那一日,还有小时候在后山上他把她救起,抱她在怀里的的情景,最后温暖少年的脸和冷漠王爷的脸重叠在一起,对她温柔的唤一声——
娘子。
该死的,她竟然,对他有种陌生的感觉。
是璃族生死成契的预言的力量?他始终是她的主子。
“王妃,你怎么了?”杏儿迎上前来,早就和王妃说了,王爷议事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去吵了,而且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进王爷的书房。
“以后没有王妃,叫夫人吧。”
天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莫蝶儿向前走,越走胸口越闷,她精通药理,几次相见,发现他火气太盛,恐怕伤了心脉,好心好意去送药。
她又为什么去送药呢?
难道,济世救人也有错?
杏儿愣在那里,看一项沉静的主子突然有了情绪,吓了一跳,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段对话很快被曲解,在里流传开来,王妃被废,失宠了!
女人的力量可真是可怕,她住的幽蝶居一下子热闹起来,前来看热闹的夫人络绎不绝,她本来就不喜欢热闹,玩起了在家闭门不见客的老把戏,这样,很快传言再度升级,说王妃失宠,大病不起。
她出去溜达一圈,偏偏又被人看到,这下的传说更离谱,说她已近黄昏,回光返照。
连她这样的一个性子听到这都忍不住笑了,可是心里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烦闷,硌在心里,他当真,就不管她的死活?
谣言传出,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上个月还在谈论的美丽爱情,很快衍生出新的凄美版本。
自古男儿皆薄幸,这个东方傲就是世间最薄情的人!
也有人说是莫蝶儿不贞,又翻出她母亲的旧事,一时之间整个王朝都热闹起来。
结果就是,一个,不,是两个不速之客光临。
东方煜,还带着一个小厮。
“喂,二哥,你欺负二嫂哦,听说二嫂都惨的不成人样了。”东方煜一路奔到书房,还没进门就嚷嚷道。
东方傲皱皱眉头,瞪了门口的人一眼,然后眼睛缓缓的眯起来,啪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旁边的小厮,“你怎么会在里?”
小厮无所谓的耸耸肩,“听说你这里出了事,来探望嘛。”
“我不用你探望,痛快回你的金殿上,听老家伙们唠叨去!”
小厮握着扇子冲过去,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你好狠毒,为兄的来看一下重病的弟媳,有错吗?”
“对啊,嫂子怎么样?”东方煜也走过去。
冷哼一声,“你当你的赌徒去,她好得很。”
小厮一挑眉,毫不客气的坐下,“那废妃一事又是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
“谁说与我无关,我不下圣旨,谁承认你废妃?”
东方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你是个皇帝,我以为你扮小厮扮上了瘾,要玩耍不要江山了呢!”
他正是大的大哥,东方翼。
东方翼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我还真想这么做哎!”扇子再敲他的头一下,“要不,咱们兄弟谋划谋划。”
“大哥,”东方煜无奈的揉揉眉心,“别忘了我们来得正事。”
“本来就是嘛,人家都有什么兄弟叔侄的谋朝篡位,就我没有,好可怜……”
某人的嘀咕声,终于被两道暴怒的声音喝止。
“夫人,夫人,我们这么做不好吧。”
幽蝶居里一道紫色的身影走来走去。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书籍,女子正穿梭于厅堂与书架之间。
“你看,她像是有病的样子?”
三个人隐蔽在幽蝶居外一棵大树上,将室内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不像,脸色红润,步履稳健。”突然咦了一声,“二哥发没发现她似乎有些武功底子?”
东方傲静静地看着忙碌的女人,的确是这样,她的步伐轻而稳,并不像寻常闺中女子弱柳扶风之态,前些日子,两人一起骑马,她也是连喘都不喘一下,他就察觉到这他的小王妃应该会些功夫。
东方翼挥开手中的扇子,“你查过她了?”
“空白——”懊恼的想起前日外面送来的情报,她的身份天衣无缝,连师出何门都没有。
一声轻笑在耳边传来,带着明显的嘲笑,东方傲狠狠的瞪了一眼某人。
“二哥,我倒是觉得不必担心,看她的脚步行法,武功不算很高,顶多算二流三流水平吧。”东方煜下定结论。
他当然知道,可是他最讨厌的就是看不清楚的人或事,偏偏这个女人神秘极了,让他懊恼。
皇帝勾起一抹笑,“你说她在干嘛?”
大家皱着眉头看着她把一箱箱的书从地上拿到书架上摆好,而书架上的旧书都堆在了另一边,“她似乎是在给书架换一批新书。”
“杏儿,你把那些书都送回去吧。”柔柔媚媚的声音软到心坎里。
“夫人,不好吧,爷发现了的话——”
她微微一笑,安抚性的点点小丫头的头,“夫君不会发现的,他不学无数,才不会看这些书呢。”
不学无术?
两道忍着笑的目光落在不学无术的那个人身上。
该死的,这个女人知不知道什么是以夫为贵啊,她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夫人,你不要这么说,”四处谨慎的看了看,“小心隔墙有耳,万一这话让爷知道了——”
莫蝶儿笑小丫头的谨慎,“夫君这些天来,可有问候过我一句?”
杏儿摇了摇头,很快又接道,“夫人你别难过,我相信爷有一天会发现夫人的好。”
“他发不发现我的好,我根本不在乎,傻丫头。”
继续搬书,眼角眉梢轻灵的笑意,大家远远的看了,竟仿佛是那天上之人,人世间的情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杏儿愣在那里,夫人不想争宠?
这不是很奇怪吗?那么多的美丽女人,共同拥有一个夫婿,不争不抢不就注定了要被踩在脚下,一辈子不能翻身?
自己的主子怎么可以那么不长进!
而树上的三个男人也愣住了,半响过后,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看来我们的傲王爷魅力有限,被王妃嫌弃喽——”
她,这是什么意思?
前一阵不还是送汤来讨好他,这个女人!
“二哥,我以为是你抛弃了二嫂,没想到是二嫂没有看上二哥诶……”
啪!
扇子重重敲击头部的声音。
“夫人,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莫蝶儿皱眉,习武让她的听力略好一些,她似乎还听见一声低低的‘哎呦’。转头看向声音发来的方向,风影摇动,只有一棵大树,没有任何异常。
可能是哪位夫人派来偷看的吧,不小心从树上掉下去了。
“杏儿,把那本《新修本草》递上来。”继续踩着小凳,让丫环递书。
另一棵树上的三人呼了一口气,东方煜开口,“《新修本草》似乎是本医术啊。”
东方傲目光紧锁住室内淡然的冷静过头的美人,火气大到想要杀人。
“说点正事吧,燕子楼那方面处理的怎么样?”东方翼一反邪魅的样子,凝重起来。
“他来的时候,我已经杀了他的兄弟,那人恶贯满盈,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廷上都得罪了太多的人,我的理由很充分,他找不出破绽,铁青着脸走了。”
东方煜皱眉沉思,“他可不是个好惹的主,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恨意从眸中泄露,“总有一天我会除了燕子楼。”
大家沉默了,突然间东方煜倒抽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去杀的人?”
“前几日啊——”
“就是说,你带着新婚娘子去杀人?”
“那又怎样?”
手颤抖地着着他,这恐怕是天底下最有创意的成亲旅行了吧?
众人将同情的目光再转向室内,书架上的书都已经摆好,她满意的点点头。
“夫人啊,你进爷的书房偷书,你确定也不会发现?”
“哪有偷,咱们不是都还回去了?”
“可是,还回去的书跟以前的不一样啊。”
“没有人会发现的。”她根本就知道他不亲书籍,看书架上书的翻阅程度就知道了。
“可是,夫人确定这些书,什么女子四书、烈女传,还有,额,金瓶梅、群芳集、春宫图这些艳书摆放在爷的书架上,好么?”
皱皱眉头,“这些书我也不看,谁知道他为什么会给夫人们准备这些书啊,就当是还给他,没关系啦,快去!”
她竟然偷偷进了他的书房!
铁鹰,铁鹰是干什么的!
“咱们很快诶,铁鹰说爷同煜王爷出去了,叫我们快些呢。”
家有内贼!
两道身影从树下进过,确定不在视线范围内之后,爆发出两道惊天动地的笑声。
该死,这个女人,竟然攻城略地到他头上了!
正文 第三章 丫鬟王妃
东方傲生气了。
世上只有他把女人当做玩物,什么时候也轮到女人不在乎他了!
那个女人真的是胆大包天。
她不是不在乎么,那么好吧,他偏偏要把她放到身边,既然高贵的王妃她不想做,那就来做他的丫鬟好了。
逍遥城里出了一件怪事,一向独来独往的逍遥王爷,身边多出了一个小丫鬟。更奇怪的是,这个小丫鬟竟然是才娶过门不久的王妃。
莫蝶儿叹了口气,认命的端着一盆洗脸水穿过庭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男人分明是在找茬。
“莫蝶儿,你怎么这么慢!”
一进入他的卧房,一声呵斥立刻传进耳中。她的性子已近算是很温和了,如今她只觉得头在隐隐作痛。
“快点啊。”
手帕浸入水里,白玉般的小手放入盆中,轻轻拧干,走过去递到东方傲手中。东方傲瞪了一眼她,接过来,念道,“连丫鬟都不会做,难不成就只会伺候男人?”
莫蝶儿眸色一黯,没有接话。
“好了,陪我去柳夫人那里。”
又来了!
难道他一天到晚都没有正事么?
前几天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他说她逍遥城里不养闲人,让她做他的贴身丫鬟。
还真的很不能让她闲诶!
白天陪他处理事务,给他研磨添茶,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而且他似乎还是再故意炫耀他有多么爱书,总让她在偌大的书架上找一本莫名其妙的书,幸好她对这个书架早有‘了解’,否则,大概会累死她。
他明明就不爱看书的,找出来又扔在一边,分明是捉弄她嘛。
再不然就是吩咐她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她哭笑不得,这两天更是变本加厉,他迷恋上了一个新游戏,故意在她面前和别的夫人亲热。
什么跟什么!
他根本就是无聊嘛,外界盛传他冷血无情,尤其是对女人,冰冷残忍,残不残忍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行为绝对称不上冷血,天知道他玩弄起她们的时候是多么开心,分明就是阴晴不定。
对于女人,他确实残忍,因为他对女人的鄙视毫不掩饰的放在眼里,他不许任何女人怀上他的孩子,因为他认为天下没有一个干净女子,配称为他的孩子的母亲。
莫蝶儿也一样。
一条手帕扔到她面前,“柳儿说讨厌看见你专门勾引男人的脸,系上。”冷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跨步走进院落。
“爷,今天怎么这么早。”
扑哧!
东方傲转身,对上一双柔媚的眸,似乎,他刚才听见了笑声。
莫蝶儿每次听到这句话她都忍不住笑。天知道这个声音像极了她溜出莫府时路过的青楼妓馆,桃红柳绿的姑娘迎客时说的话,连语气都不差分毫。
“柳儿,听说近日身子不好,可要好好调理。”温柔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作用,余光却瞥向站在一旁的莫蝶儿。
莫蝶儿的眸色没有半点波澜,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倒是柳夫人,忽然见到一向冷漠的爷,居然在关心自己,受宠若惊。
东方傲伸手一拉,柳夫人落在他的怀中,接下来是一个绝对少儿不宜的深吻。
莫蝶儿站在那里,眸色再一次转深,白纱下的脸,有了一个微微的变化,只是这情绪蜕变的太快,东方傲还没有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
“莫蝶儿——”
安静。
“莫蝶儿!”
她在发呆?
刚在他做的那一场好戏,她没有伤心难过,竟然在发呆!
东方傲觉得自己的男性自尊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深吸一口气,“你在干嘛!”
她一下子醒来,柔声达到,“夫君有什么吩咐?”
夫君!
这两个字成了新的导火索,他也不纠正,只是露出一个笑颜,“那你觉得,我和柳儿般配吗?”
“般配。”波澜不惊的声音。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自己的丈夫问自己和别人是否般配,这不应该是一个大大的耻辱吗?她为什么可以回答的这么无所谓!
东方傲火大的想杀人!
东方煜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在东方傲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瞪了她一眼,起身离去。
她,又做错了什么?
半个月过去了。
夏天也接近了尾声,东方傲的火气完全不减,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东方翼和东方煜看着又被自己的气的双眼喷火的大男人,又好气又好笑。“她又做了什么了?”
“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冤枉她骂她,她居然连解释一下都懒得做!”
啊?
这个——
“二哥,你冤枉她骂她,似乎是你的错耶——”
一拍桌子,“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根本不解释!”
长叹。
东方翼和东方煜摇了摇头,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什么叫做无理取闹,真是可怜了他们的嫂嫂。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东方傲怒道。
两人再齐刷刷的摇头,坚决不要在他这么暴躁的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沉默了一会,东方傲低声问道“燕子楼有什么动静没有?”
东方煜手指轻扣桌面,“燕千寻带着心腹下了江南,不知道要做什么。”
“其他呢?”
“我们在武林上暗中联络,正派掌门,信任的人都与我们谈过,没有任何问题,至于邪教,受燕子楼压迫多时,真要是起了冲突,必定袖手旁观。”
“好。”
叩门声响起,三人终止了谈话。
“进来。”
莫蝶儿端着一个托盘,盘里放着茶盏,盈盈一拜,依次递过去。
“给嫂子请安。”
“客气了”
东方煜的眼中尽是惊艳,虽然这几日常常见到她,但每一次见到她还是无比的惊艳。
东方傲看在眼中,一股无名怒火烧起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夫君,柳夫人在外面等着,要不要见她?”柔声问道。
东方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有功夫在这里和小叔子调情,故意让她等对不对?”
小叔子,调情?
他的嘴里说出的话越来越不堪,莫蝶儿的心口重重疼了一下,多年的自制力让她隐忍住,福一福身,出门传话。
“喂,二哥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东方煜怒道。
“是啊,什么叫调情,还当着我们的面说。”东方翼也加入到声讨的队伍。
“你们是都倒戈了?”
什么跟什么!
柳夫人被莫蝶儿带进屋,看见屋里的气氛很诡异,一时间也不敢说话。
东方傲微微一笑,向她招手,一副心疼极了的模样,“等的好辛苦吧,都怪莫蝶儿,故意让你等那么久。”
柳夫人一副哀怨到不行的样子,“爷,她可真坏。”
声音忽然变冷,转向站在面前的莫蝶儿,“过来道歉!”
她走过去,脸上的淡笑终于一点点退去。
“道歉啊——”
她为什么要道歉,璃族骨子里的傲然天性不对任何人低头,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女人,近一个月来的压抑让她一瞬间有些失控。
东方傲看见她终于不再淡然的脸,心里充满报复般的快感,可是,为什么看着她轻咬下唇的模样,心里竟然闪过一抹怜惜?
“你不肯道歉?”
小手紧紧的攥着,他救过她的命,他是她的主人,骨子里的天性让她不能违抗他的任何命令。
她心中默念着,缓缓开口道,“对不起——”
她居然还不反抗?
“跪下!”东方傲的脾气也被激起来,“道歉站着怎么够诚意!”
东方翼和东方煜眼看着不对,才开口阻止,就被一句‘滚出去’生生的截住。
她,莫蝶儿,从没感觉过如此屈辱。
母亲的影像忽然浮现在脑海,她的眸里差点泛出泪光。
她的眸色黯的令天地失色,那种情绪,或许可以解读为悲伤,她望着他,眸中闪过最原始的情绪,悲伤、无奈、还有说不清楚的诸多情绪混合在一起。
看的他几乎失神!
他的目的不就是逼她露出情绪么,怎么,他终于有了情绪,他却后悔了呢!是那个情绪太深刻,也太美丽。
“夫君是命令我跪下?”
东方傲讨厌极了心中的异样,咬咬牙,“是有怎样?”
啪!
她跪下了。
她居然跪下了。
只是脸上倨傲的神情太明显,可是神色中却没有不愿,那个眼神,在他少年时代的梦境里常常出现,那么的无可奈何。
他承认自己被震撼了,随之而来的是震怒,“你是傻子不成,我的所有命令,你都照单全收!”
“是。”温柔而坚定的声音。
“白痴,我让你去跳湖自杀你也去!”
轻叹一声,“如果这是你的命令的话。”
怒气让他一拍桌案,檀木桌被震的木屑横飞。“那你去吧!”
爷可真是的!
这些天里,逍遥城内处处可以听见王爷训斥王妃的声音。
人们都在传说,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冷清的人物,不懂得怜香惜玉就算了,简直是白白耽误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好女子。
莫蝶儿成为逍遥城的主母以来,表面上她好像是闲闲散散,什么都不管,可是,上至管家侍卫,下至丫鬟小厮,逍遥城里的人不多,除了争宠的夫人们,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她为人谦和,虽然不爱言语,与人淡漠疏离,但是一举一动都心里有数极了,就说她才来了短短几个月,城里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能叫得上名来,这一点连管家都做不到。她待人好极了,一点不端王妃的架势,府里的人虽然都不敢跟她说话,可是在心坎里开始认同这个夫人。
可是,他们的爷就是不喜欢她!
他分明就是在找夫人的碴,一会在她面前和别的夫人亲热,一会故意打破了杯盏,将夫人大骂一顿,而且每一次还都是在人多的地方,下人或者其他夫人聚集的时候,他就是,故意的羞辱她。
而她却始终安之若素,只有越来越深沉的眸光,让人心疼。
爷还真是过分诶,昨天还故意让柳夫人欺负她,可是柳夫人没讨到便宜,爷一怒之下,让她去跳湖。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去了。
小丫鬟们愣愣的的看着爷抱着夫人回到幽蝶居,想不到,夫人这般‘贞烈’——
东方傲一脸铁青的进去,再一脸铁青的出去。
直到三天后,他再次风风火火的进入幽蝶居。
莫蝶儿看着一走进来就一脸铁青的东方傲,暗暗叹了口气。
“不知道夫君来,有什么事么?”白玉般的手中端着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来看看我的小王妃,到底病重到什么地步。”冷冷的声音,还不忘瞥了一眼脸色红润,依旧是美到令人窒息的她。
天啊,这个女人是疯子不成,让她跳湖她就跳,是不是他说的什么命令她都会听?
“蝶儿微恙,暂时不能伺候夫君了。”淡淡的语调。
黑眸一眯,微微挑眉,“微恙,我倒是没看出来。”
“有些症候显于身,有些不显于身,夫君自然是难以分辨的。”
该死的,对上她表面柔顺,却藏了疏离的水眸,火气再一次不能控制,“莫蝶儿,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
“夫君息怒,蝶儿只是尽好本分而已。”
“本分?”伸手一拉,一副娇柔的身躯落在他的怀里,狠狠的吻上她的唇,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突然间一把把她扯开,“你这个本分尽的不错。”
莫蝶儿愣在那里,出不出来是屈辱还是什么东西,反正他眼里的轻蔑一瞬间让她的心都疼痛了起来。
她恼怒的攥紧拳头,心里有一道底线一瞬间冲破。
“我是你的正妻。”
“那有如何?”
“你应该和我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他挑眉,眉眼里写着调侃。
“我不会管你有多少女人,当初的决定不就是你给我身份,我给你自由么?”
“谁跟你做的约定?”
“天下难道不都是这样,我会是一个贤妻让你家庭和睦,不怨不怒,可是你必须给予我尊重。”
“尊重?你也配,别忘了你是怎么进门的?”
“可是我是你的正妻。”
东方傲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一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我要娶得对象是你妹妹吧,正妻,一个身份而已,谁会在乎?”
“可是——”一下子停住,眉里目里都刻满悲伤。
那一刻,她美得让东方傲窒息,一直以为她没有情绪,这几日疯狂的羞辱她,就是希望她能稍微低一下头,哪怕露出一个痛苦的神色,可是她始终冷静的过头。
本来是小小的惩罚,最后变成真正的动了怒,她越不反抗,他就越生气,就不信天下还真有这样的木头人!
没想到,这个木头人终于露出了情绪。
他应该高兴的对不对,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懊恼极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有了一些复杂的变化,变化的方向很不对,危险的让他心生警觉。
他必须杜绝这个危险的的可能。
莫蝶儿纤细如花的身子,向后退了两步,靠在花屏,灵眸里弥漫着如雾的伤,绝色的容颜一瞬间都模糊开。
“错了。”莫蝶儿喃喃自语,心口的情绪堆积了太多,一时间连她都控制不住。
“什么错了?”忽略掉心中的疼惜之情,冷冷问道。
她摇了摇头,忽略心中的悲罔,化为一个笑容,再不说话。
她的第一次吵架,居然是和他。她的第一次失控,居然是因为他!
莫蝶儿懊恼的把脸埋在棉被里,她一向以自制力为傲,可是她居然失控了。
闭上眼睛,心口还是疼痛的厉害,她抚摸着自己的心口,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眼中的轻蔑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出现,天啊,她竟然那么在意。
那么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身旁男子的睡颜沉静,她悄悄披起外衣,走出房去,一轮明月出上,冷冷的华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就坐在台阶上,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突然流下泪来。
娘亲,是你错了。
你以为嫁做正室就可以跃龙门,赢得世人尊重了吗?
你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她依旧是璃族卑微的蝶娘,是他卑微的女人,而她,却不能反抗,从他救起她的那一刻起,就是她生死成契的主人。
她的命,本来就不属于自己。
可是她还是无比的悲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世上也无人知她本是性情中人,她也有悲伤愉快,也渴望着一份小小的幸福。
东方傲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样一个画面,他就站在她的背后,看她蜷成一团的身体,还有低声的啜泣。
人真的不能装病,莫蝶儿这回可是真的病了。
一张小脸变得煞白,咳嗽声不断从幽蝶居中传出,东方傲起先还以为她又玩什么把戏,边疆有事,好不容易送走了装小厮来玩的皇帝老儿,和东方煜一同来幽蝶居探望她。
结果一看见她,才知道是真病了。他懊恼的看着她,怎么就能憔悴成这样,东方煜在旁边看见他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看来这两个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东方傲请了一打大夫来给她看病,起初她抗拒得不得了,东方傲气的到江湖上撒气,整个江湖上鸡飞狗跳的,最后还是东方煜灌醉了他,才知道,原因竟然是,他的小王妃不肯看病!
他身负重任啊,代表着千千万万的江湖儿女到她的床前请愿,她才肯让大夫来看。
这真是要命的一对,东方煜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二哥,一反常态的‘老实’,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趣味嘛,他最爱的‘逍遥城’都快变成‘无聊城’了。
他想了想,为了避免自己抑郁而亡,想尽办法在逍遥城里捣乱,可是,根本就没有人理他,弄得他像唱独角戏似的,尴尬到自己孤独的收场。
多可怜啊!
东方傲也不常来幽蝶居,偶尔来一次,看见大夫给她把脉时,她眼里似笑非笑的,大夫不敢直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还是忍不住偶尔瞥一眼,他越看那个搭在她皓腕上的手,就越生气,最后气得把大夫赶了出去。
这件事被东方煜嘲笑了三天,三天后东方傲亲自出手,把他打得满头包,扔出了逍遥城。
没有东方煜的日子更平淡了,平淡到逍遥城都不像逍遥城。
没有鸡飞狗跳,没有争宠大戏,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东方傲雨露均沾,也不在夫人间挑拨是非,大多数的时间里,他就在书房里处理事务,或者和东方煜喝酒下棋。
可是,这平淡到令人恐惧的地步。
人家都说暴风雨前的宁静,可是,他们的爷到底要宁静到什么时候啊,眼见着冬天一天一天的过去,春天即将来临,他们的爷到底是怎么了。
逍遥城的人惊慌了。
姑苏城的百姓惊慌了。
整个王朝的人民惊慌了。
天知道,没有他来捣乱的江湖是多么的平淡,没有他来八卦的坊间是多么的无聊!
莫蝶儿的病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人们渐渐发现一个规律,爷宠幸个个夫人的顺序完全按照院落的远近,每次要轮到莫蝶儿的前后几天,他的情绪总是比平淡更反常的平淡,几乎都要到面无表情的地步。
东方煜说,这叫做,逃避。
逃避什么呢?
东方煜说,一个女人。
是谁?
东方煜说,莫蝶儿。
冬天过去了,直到莫蝶儿的病也彻彻底底的好了,东方傲的反常却还没有结束。
两个人居然真的玩起了相敬如宾那套把戏!
确切的说,两个人见面的频率也够低的可怜了,东方傲分明就是避着她,皇室高层不久前开了一场赌局,赌两个人这种表面上的风评浪静能维持多久。
东方煜赌得是三个月内,四月初二是东方傲二十五岁的生辰,他们准备邀请众多官员和江湖人士去逍遥城,借机完成一件大事。
那一段时日,两人不可避免的会在一起,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三十六计轮番上阵,还不信拿不下这两个人。
据四月初二还有一段时间,面色一冷,那件事,准备了这么多年,但愿这回能一网打尽。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直到有一日,莫蝶儿浑身发软,给自己探脉时,竟然发现——
她怀孕了。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算,怎么就中奖了呢,偏头回想,从前两个人有过亲密行为,他总是会逼她喝下打胎药,可是不知是忘了还是什么,最近两次都没有喝。
不会这么巧,就中奖了。
她有些慌了。
东方傲的规矩是不准任何女人怀上他的孩子,她可以瞒得了一时,可是总会显怀的啊,他会怎么做?逼她拿掉孩子?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脸变得苍白。
自己的骨肉,如何能舍,可是他的绝情,听说之前的某人夫人也是不肯打胎,最后一尸两命。
莫蝶儿跪下,低声道,“上天垂怜,保我孩儿一条小命。”
窗外传来杏儿和一个小丫鬟的嘀咕声,她好奇心起,凝神去听。
这天下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姑苏城内,脸上白纱覆面,头上带着一个斗笠,衣裳宽松,看不出身形。
她行走在姑苏城南,茶馆酒肆里有江湖人士探出头来,默默沉吟,不确定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她’。
身影终于穿过城区,停在与城区紧紧相邻的李家村。
李家村闹瘟疫,求医说无方后,被知府大人给封住,摆明了是想让他们自生自灭。
白衣女子微微抬起头,露出轻灵而淡然的眉目,身形一跃,绕过守卫的士兵,翻墙而入。
好凄惨!
小女孩一看有生人进来,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妹妹别哭,姐姐给糕糕。”及其温柔的声音安抚住了小女孩,继续向里面走去。
哀痛的呻吟声从家庙里传出来,见到生人进去,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悲怜的叹口气,“济世救人之人。”走到一个老婆婆面前,探出手来把脉,村众都傻了,安静的看她逐一把过脉,低声说道,“于我所料果然不错。”
从肩上取下行囊,里面是一包一包的油纸包裹的药物,“把这七包药,用文火煎了服下,连续七日,这几包粉末撒在井中,最后这一包,放在瓦上烤成黑色,撒于村里死过人的地方。”
轻灵素雅的声音,和一抬头露出的慈眉善目,竟像是天上的仙人。
“请姑娘留下姓名?”
“不必了。”身形一晃,再次消失在眼前,竟仿佛是从没来过一般。
身影最终来到逍遥城,轻车熟路的进入八卦阵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夫人啊,你吓死我了。”
杏儿看见她回来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求求夫人,以后别出去了。”
莫蝶儿换好衣裳,淡淡一笑,“这人世间尚有那么多苦命之人无人医治。”
“最苦命的就是夫人,爷有好好的夫人不疼,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伸手拿起书卷,不理会小丫头的罗嗦。
“啊,对了,四婶家的满儿又病了,夫人做好事就做到底吧,也去给看看吧。”日子越久就越发现夫人的好处,居然还通晓医道,又有一颗慈悲心,行医救人,活菩萨一般。
蝶儿微微一笑,“你啊,小丫头。”
造化如此,好心肠未见得报。
就算她济世救人,救得再多条性命,谁又来救救她腹中的胎儿呢?
正文 第四章 相爱相知
莫蝶儿的美丽渐渐多了一分少妇的风韵,娉娉婷婷的走在花石小路上,背着一副药囊,走过桥头,身后的西湖朦朦胧胧飘渺开,正遇上带着满儿来的四婶。
满儿的身体不好,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某一日她请了四婶过来,亲自给孩子把个脉,才发现是先天的症候,嘱咐了四婶不许说出去,给孩子下药施诊。
莫蝶儿柔柔的一笑,像极了正拂面的春风,暖人心肠。
“罢了,不必去我那里了,这里也是四处无人,我来看看吧。”
头一偏,向满儿露出温柔非常的笑容,“满儿乖,给姐姐看看。”
这个孩子生的可爱,倘若自己也有幸生下孩子,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如此般惹人疼爱,怀孕之后的她,明显有了变化,眸中清冷的光芒渐渐被软化,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温暖的爱意,从前时只是慈悲的心,更多了一分人间的柔软。
满儿伸出手,一只白玉般的纤纤玉指已然搭上他的脉搏,一时之间,她闭目沉思,可是嘴边温柔的笑意却没有褪下,半响过后,柔声说道,“满儿已无大碍,这回只是将残余的病根发出来,这次过后,以后也不会再犯病了。”
四婶千恩万谢的拜倒,她随手一搭,扶了起来,说道,“不必如此,此时你知我知就可以了,另外,晚些时候去我那里,听说四婶城外还有亲戚需要周济,我尚有些银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她不久前听说,原来四婶城外尚有老父母,近日身体不好,花费颇多。
“那怎么行?”四婶慌忙推辞。
莫蝶儿正色说道,“夫人的赏赐,你不能推辞。”
四婶感动的抹起眼泪,“你说向夫人这么好的人,爷怎么就不喜欢呢?”
柔软的伤让她的眉目间含了愁绪,有孕之后怎么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呢,滤掉心头的情绪,微微一笑,“或许是我们缘没有修够吧——”
又说了几句,看着四婶千恩万谢的离去。
摇摇头,一转身,忽然看见凉亭里坐着的男人吗,有几分尴尬的迎上前去。
“夫君万福。”
东方傲一双黑眸看不出情绪,定定的看着她,她突然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真的看不懂,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到底盛着怎样的情绪。
有压抑,又纠结,还有一抹,她只看了一眼就心跳加速的陌生情绪。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个情绪的含义。
“夫君,怎么独自坐在这里?”
他一定看见自己为满儿诊治的过程了,他不会再误会什么吧。
沉默。
“我自小读过些医书,才——”
“我知道。”他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啊?
“随我走走吧。”霍然起身。
天知道,刚才他的想法,在她逗满儿的时候,他几乎被她的笑融化,那一刻,他突然渴望有一个孩子,和她的孩子。
天啊,他都能看到那副画面,美好的近乎不真实。
就在她靠近的时候,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抱她入怀的冲动,突然间,他有一种错觉,自己几乎爱上她了。
“夫君,已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了。”
东方傲的黑眸里神色复杂,内心深处的某种震撼尚未平复,半响过后,忽然问道,“你竟然懂歧黄之术?”
“我自幼居于别院,闲来无事,以读医术解闷,渐渐就通了医道。”柔声答道。
一问一答,又找不到别的话题,恢复了寂静。
两人走在盛开的桃花间,偌大的逍遥城如往日一般的安静空旷,她的小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他的大手里,整座城池好像就只剩他二人,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想着外人不能知道的心事。
想来,他们确实没有说过多少话,说话时,多数情况下还都是他在伤她。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她站在桃花下的模样,巧笑嫣兮,突然他做出了一个吓了自己一跳的举动,他倾身上前,吻了她。
从来没有这般失控,这个吻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欲,完全是不受理智操控的怜惜,莫蝶儿显然也吓了一跳,他的温柔让她的心一瞬间失守。
那一天,他们喝了多少酒,已无从得知。
只是知道那一天他们都说了很多话,多到可能用尽了前半生的配额。
东方傲拉着她来到她来的第一天就误闯的树林前,悲伤的无法控制。
侧过头来,身旁的女子目光如水,回他一抹淡笑。
那么多年来,他头一回想和一个人分享悲伤,牵着她的手走进树林,进入八卦结界。
他已经足足一年没有踏进这个地方。先走到坟前拜了一拜,莫蝶儿也随之跪下,拜了几下。
“蝶儿,你可知他是谁?”
莫蝶儿指着木牌上的字说,“你师父。”
东方傲笑起来,“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莫蝶儿也有些醉了,摇头道,“不,你还有太后,还有兄弟。”
他笑的更大声了,甚至都喘起来,“傻蝶儿,宫门之内没有亲情,你见过一个娘亲送自己的孩子去死的么?”
她摇摇头。
“我见过。”随身带的酒盅再次往嘴里灌一口烈酒,“我见过——”
莫蝶儿望着他,怜惜的亲吻他的额头。
“我的娘亲,不,是母后,亲自把我送到敌国,作为质子。”痛一点一点的浮出心底。
“她是想用你换两国安宁?”若是如此,也是大仁大义之所作所为,虽然她定然不会如此,但想来,身在皇家还是要为万千百姓着想。
“两国安宁?她不过为了她的荣华富贵!”又是一口烈酒,“她不过是用我换他的荣华富贵,当年我方战败,谁都知道,送去的质子九死一生,就算活着也会受尽屈辱,可是,我的娘亲还是送我去了。”
“她或许出于无奈——”
“无奈?你知道我出行的时候,她在我耳旁说了什么?”
“什么?”
“他说,我的命是她给的,用我的命换她的后位,就当是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好残忍的母亲!”她惊呼。
“她配做一个母亲么?”
“所以,你才不让任何女人怀孕?”
“我恨她,你知道被铁链拴住脚关在铁笼子里的感觉么,你知道跪在大殿上受人嘲弄的感觉么,你知道占了盐水的鞭子打在皮肉上的感觉么——”
“别说了!”两行泪水滑落,再也收不住,“你竟受过这么多的苦,那时候你才多大!”
“我才十二岁啊,整整五年猪狗不如的生活,你知道我是怎么忍下来的。”
十二岁。
当年,他救她时的相貌大约在这个年纪,莫不是他救完她不久就去了敌国,怪不得当年温暖少年变得这般冷漠与阴晴不定。
她轻轻拥住他,给与他一分温暖。
“夫君,我们都是可怜人。”
东方傲反手保住她,一个怜惜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幸好,我遇见了师父,她待我如亲生儿子,在敌国若是没有她的扶助,我定然活不到今天。”
“你的师父,就是外面——”外面那座坟的主人?
“这里,是我师父生前的居所。”
“想必你师夫是一个清雅之极的人物。”还是我璃族之人。
“我师父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幽幽接到,“她的样貌,也一定是倾国倾城了。”
东方傲,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内,“恰恰相反,她丑的一般人都不敢看上一眼。”
莫蝶儿诧异极了,又听见他继续说道,“或许吧,或许她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夫君——”
“后来我们和敌国战事连连,敌国的国君下令将我处死,是师父在邢台上救了我,并把我带回来。
“我感激她。”莫蝶儿由衷说道。
“母后也觉得有亏欠于我,让我建了逍遥城,也不管我,让我在江湖上放任。”
“可是她怎么会——”
“所以我痛恨燕子楼,他们就连我唯一的亲人,都夺走了。”又是一口烈酒,倒一倒,发现酒壶已空,“师父早年曾经背叛过燕子楼,燕子楼是武林邪教第一大门派,有一天来了数人,居然毫不费力的就闯进了师父的阵中,将她刺杀。”他躲在远处的山石后,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待人走后,他跑出去,尚存一息的师父轻轻在耳边告诉他这件事。
莫蝶儿也沉默了,心里一惊,听他这么说来,这居然像是璃族的清理门户。不过燕子楼究竟是什么地方,连他们璃族的人都能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总有一日,我会灭了燕子楼,替师父报仇。”
“燕子楼很厉害?”
“江湖上根深蒂固,不过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四月初二前后,必然有个结果。”
“我相信夫君会成功的。”
他的心被她的信任一瞬间柔软,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眉眼,那花瓣般的唇落在眼中,蓦地,再一次倾身吻上她。
他的鼻尖都是熟悉的芳香,克制了数月的理智,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加深了这个吻,吻的温柔而小心翼翼。
她的神秘让他感觉危险,他的心因仇恨而存在,不允许被任何东西所征服。
他避着她,不肯承认,自己有被她吸引。
可是这一刻,全都不重要了。
吻越来越加深,灵魂都仿佛交融在一起。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不管他究竟爱上的是她的貌还是她的人——
他决定,他会倾尽全生来爱她。
春天来了,桃花满天飞的季节,适合发展一段爱情。
逍遥城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一场盛宴,是阴谋还是欢庆,无人知道。
陆陆续续的人入住逍遥城,原本空旷的城内,热闹起来。
东方傲和莫蝶儿的关系几乎到了,让世人都羡慕的地步,都说傲王爷阴晴不定,没想到连情事都是这样,一下子不好的让人都叹息,谁知道,怎么就突然好的不像话。
情这个字真的是天底下最莫名其妙的东西!
江湖上的侠客、黑道上的邪教、四海内的巨贾、庙堂上的权臣,逐渐地被请进城来,名曰庆祝傲王爷二十五岁生辰,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的暗潮汹涌,连莫蝶儿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抽一口冷气。
直到那一日,燕子楼的人到了。
东方傲带着她上前,彼此客气话说得天衣无缝,可是语气里的疏离和仇恨,让莫蝶儿打了一个冷战,一个杀了他的师父,一个杀了他的胞弟,都是血仇,依据经验,表面上越平静,将来闹的事情就越大。
然后,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二十左右的男人走下来。
“我的义弟,君兰。”
那个男人微微笑了,原来人世间还真是有这么美的男人,他的目光落在莫蝶儿的身上,带着探究和玩味,看的东方傲一下子脸色铁青。
君兰,他记住了这号人物!
直到他们消失很久了,莫蝶儿还处在发呆的状态,直到一声愤怒的哼声把她唤回现实中。
“他很俊美?”
酸酸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笑,“远不及夫君。”
“你哄我?”
“蝶儿不敢。”
“真的不敢?”
“真的。”
“那你还看他看那么久?”
“只是觉得一个男人怎么会生得那么美。”
“还说不是哄我!”
拉着她的小手回去,莫蝶儿的心却再也没能平静。
晚上,东方傲设宴款待燕子楼的人,莫蝶儿找了个理由没去,暗地里却躲在厅外,看见室内没有出现上午那个男人的身影,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放松,转身回去。
忽然一阵箫声从不远处传来,箫声凄凉而哀婉,她顺着箫声的方向寻到一处别院,别院前有成片的竹林,竹林站着白日所见的年轻男人,清瘦的身子倚在一根青竹,手握玉箫缓缓地吹起来。他的眉目都隐匿在清辉里,箫声带着几分灵气,飘渺在竹林间。
他发现她,依旧没有停下玉箫,狭长的眼儿似笑非笑的,箫声里多了几分异样的欢快。
“璃族人?”她走过去,站在离他五步的地方。
箫声蓦然停止。
“萧君。”他自报家门。
莫蝶儿清冷的眸子对上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蝶娘。”
他一笑,魅惑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细密密的流光,“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见同族的人,叫我君兰好了。”
是啊,她长这么大,除了母亲以外,第一次遇见同族,骨子里衍生出一种兴奋,可是直觉上却感觉到无比的危险。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蝶儿开口。
“燕子楼燕千寻楼主是我的义兄,我随他来看看热闹。”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不知道蝶娘是哪一脉的呢?”
“医。”
璃族的人精通医卜蛊毒,可是实际上真正精通的却只是其中的一样,其他几样就只是懂得皮毛而已,像她,精通的就是岐黄之术。
“太巧了呢,在下一脉善于使毒。”
她是大夫,他是毒者,璃族里最奇怪的一对。
毒?
莫蝶儿暗暗思量,此人危险极了,表面上无害,内心城府极深,不知道来到逍遥城,会做出些什么!
总之牵扯到燕子楼,就不是什么好事。
莫不是,想下毒害夫君?
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璃族的毒天下无双,而且相当一部分的毒连璃族的医者都无法解,倘若,他要是对夫君下毒——
“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冷漠防备的语气再次惹笑了他,“蝶娘好冷漠啊,莫不是还真的沉浸在王妃的角色里无法自拔?”
“你说什么?”
“璃族的人何等高贵,我们只需要高高在上的,玩弄众生。”玉箫把玩在手中,露出几分放荡不羁的模样。
莫蝶儿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母亲亦曾说过她是璃族的女儿,注定活在冰冷的世界,玩弄众生。
注定么?
她突然觉得好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独居别院,白纱覆面的年岁,忽然间她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寂寞了。
哪怕是和夫君关系极度糟糕的时候,她的情感掩藏的太深,蓦然间,她惊觉,原来自己的一喜一怒,一颦一笑,源头都是他。
“蝶娘,你真的相信世上有幸福?”
莫蝶儿望着他,不点头亦不摇头。
他终于嘲弄的扬起嘴角,“你的行为,远远的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为什么要救那些卑微的百姓黎庶?”
“卑微?人生来一条命,我救不得自己,还救不得他人?”
“璃族的女儿倾国倾城,璃族的女儿聪明绝顶,璃族的女儿傲骨决绝,璃族的女儿红颜薄命。”
从小就听的歌谣,被他说来,句句都成了一把尖刀,刺破她营造的梦。
他们纵有高深的医术,到最后不都落得一个红颜薄命的下场,男女皆是如此。
“你到底想怎样?”
“没有啊,只是想告诉蝶娘,璃族的女儿不长命,不如随我到燕子楼去。”
莫蝶儿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还是在为燕子楼卖命?”
“燕子楼有药,能保我们安然度过一生。”
嘲弄的神色爬上眼角,“为了一条贱命,你们就愿意成为傀儡,好一个高贵的璃族。”
啪嗒!
玉箫折断的声音。
“蝶娘好不知好歹,念在同族一场,就算他现在和你山盟海誓,你死后不出两年,他就会另结新欢,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那又如何?”
“你不会觉得很悲伤?”诱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她的心飘渺开,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缕孤魂,坐在檐角,看他寂寞眉眼。
忽然惊觉他是故意在诱惑她,“死了总比你们做行尸走肉强些。”
“你说什么行尸走肉,我们依旧是逍遥自在。”
莫蝶儿笑了,抬起头望着他,“那种药我也会制,看来你一定不知道它的配方。”
“你也会?”
“每一个璃族的医者都会。”
“那为什么——”
“禁忌,医者的第一条禁忌就是不许将这个方子外泄,不过,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莫蝶儿的笑突然有了几分残忍的味道,冰冷冷的做足了璃族的冷傲。
他只觉的感到答案一定会让他痛苦万分,可是内心深处的渴望还是战胜了一切,“你说。”
“你爱的人在怀了你的孩子七个月的时候,被割脉放血,然后扔进铸剑炉里,焚化成灰,血混合着灰,调制成保你长生的丸药——当然这是对男子的做法,你还想听听女子的办法吗?”
他突然恶心的想呕吐,一张欢快的娇颜浮现在脑海当中,少女明眸皓齿,赖在他的怀里撒娇。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忆起她了。
可是此刻,一股疯狂的想念让他眸子都烧红了。
“你胡说!”
“我没有。”
“不会的,你在骗我。”
“外人常道我们冰冷非常,可是你我都知道,璃族的人是最容易动情的,而且绝大多是是死于情伤。”冰冷的声音残忍的说出事实。
“我——”
莫蝶儿看着他,郑重宣布,“不管你想要做些什么,我都会不惜性命的保护他。”
转身离去,只剩他一个人在竹枝下干呕。
远远的一双眼睛,眸色冰冷,看了不知道多久。
东方傲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远远地听不到两人谈话,只是两个都是绝色的人物,站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
而且,很明显的他们相识,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向下沉,连他都不确定自己是该怀疑,还是义无反顾的信任。
酒席上,他发觉燕千寻楼主面色不对,怕其中有诈,找了个理由提早结束了宴会,想起刚才听到的箫声,也寻过来,就看见这样一个场面。
突然间,他不确定了,这场阴谋欢宴,究竟会鹿死谁手。
莫蝶儿开始会出现呕吐的症状,孕期的症状一点点显现。
她没有告诉东方傲,因为她曾经试探过他,若她怀了孩子会怎样,他毫不犹豫的告诉她,现在还不想做爹。
她也不敢告诉东方傲,前途太凶险,她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还有多长的命。
能得君宠,已是今生之福,或许这个孩子,注定没有福分,降临在这个世界。
纵然她爱透的这个孩子。
有些事情也渐渐的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东方傲和莫蝶儿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表面上依然是眷恋非常,可是心里各自藏了心事,就有一种感觉,仿佛拥在怀里,都隔了一段微小的距离,可是这段距离却是无论如何都闭合不了。
东方傲没有问,莫蝶儿没有说。
竹林的那个夜晚在两个人的心底,都化作一道伤,只是彼此不知。她不知道他的信任,是花了多么大的勇气,他也不知道她的决心,为了保护他,生死难料。
可是,两个人还是这样疏离开,两个都曾是孤单的苦命人,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彼此,谁都不愿意打破这珍贵的平静。
若是他们没有前生经历,都肯向对方坦露一点点,或许事情就会简单得多,或许还是爱的不够多,至少不够到任什么事情都能够与对方分享,心灵相契。
东方傲坐在幽蝶居的檀木椅上,手握书卷,而莫蝶儿站在身旁磨墨添茶。
“夫君,近日来忧劳伤神,可要小心身体。”柔柔的语气里不无关怀。
东方傲抬起头来,皱了皱眉头,“你最近变化很大。”
“是么?”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颜。
“从前你很少让语气里露出半分情绪——”更不会笑的如此明媚。
她的眸色黯了一下,“都是因为夫君啊。”
更或者是因为其他人?东方傲摇摇头摆脱掉这种不该存在的想法,“你的变化让我觉得——”
“觉得怎样?”
恐惧。
他生生的收住口里的话语,开口道,“很欢喜。”
莫蝶儿转过头去,压抑中胸口的一团闷气,她忽然很想哭,若是笑颜不明媚又怎能掩盖住她的悲伤。
有些事情,注定了向着什么发展。偏偏她聪明如斯,看透了这条轨迹,可是,又不可奈何,不可抗拒的迎上它。
“夫君,连日来太紧绷了,陪我去游西湖好不好?”
游西湖?
真是奇怪啊,她从不曾提出过这种要求,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沉默了半响,终于点点头。
纵然她和燕子楼有瓜葛,可是,他相信她是不会伤害他的,因为她有太多的机会,可是她都没有。
一叶乌篷船,一柄油纸伞,西湖之上,才子佳人。
“夫君你看,那座便是雷峰塔。”
两人坐在船头,互相依偎。
“雷峰夕照,西湖美景之一。”东方傲接道。
“之前就听说,雷峰塔中镇有一条白蛇,因为思凡恋上凡人,被天界关了几百年,我一直以为,雷峰塔是那种青檐高筑,飘渺在西湖烟雾中的景象,没想到竟然是金顶宝刹,华光万丈。”
东方傲拥着她,一同看向塔身,“这个传奇家喻户晓。”
“可是,你说白素贞与许仙这对神仙般的眷侣,都落得这种悲剧,天下还有何人能有此不渝真爱?”
“那毕竟是传说,天底下所谓的爱,大多是一种依靠。”东方傲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多愁善感起来。
依靠。
是啊,原来他们也只是一种依靠。
两个漂泊无依的人,走到一起,自然而然的就会相依为命。
可是,这果真是爱情?
娘亲希望她平平淡淡,与一人白头到老。
世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呢,恋爱时的激情总有一天会平淡到无所谓,变成一种依靠?
这就是爱情么?
“夫君,若是有一天,你我陌路时,会不会思念我?”
他没有看她,可是知道她这样问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几乎都是冲出口来,想问清楚原因,他知道她会回答,可是又怕这原因太过伤人,会让他们再也回不到原点。
他的沉默让她的眼角蹦出细微的泪来,或许他说的对,即使失去了她,他会难过一段日子,不久之后还是会变得和从前一样。
轻轻的咳嗽声换来他的注意,“蝶儿怎么了?”
“没有啊。”抬手抹掉额上的汗珠。
东方傲眼见的发现她一直缠绕在手腕上的绿丝巾,渗透出丝丝血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一道细微的伤痕可在手腕上,正渗出小小的血珠。
“这是怎么回事?”黑眸在见到血的同时,亮的惊人。
“不小心划破的。”
“不小心?不小心会旧伤新伤都划破在同一个地方?”他眼尖的发现看似伤痕是一道,却是反复的合上又被划开。
“夫君,我只是——”
“算了,不用解释了。”拉过她的手,替她包扎好。“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信任你。
正文 第五章 燕子楼
该死的,他不该信任她!
一场春雨,缠缠绵绵的下着,天色已近昏暗,姑苏城内安静的只有雨声。
东方傲站在房檐上,隐匿在暮色中的身躯僵硬而冰冷,黑眸里写满了愤怒,任细密如针的雨打在身上。
素衣女子撑着素雅的纸伞行走在姑苏城里,她的身影最后落在一座宅院前,轻轻叩门,有人上前带了她进去。
这座宅院属于,而那扇大门前前后后进去了几个人,其中也包括楼主燕千寻和那个美的仿佛天人的君兰。
院子里高手太多,他不敢靠近,他的手紧握着,背叛的感觉让他几乎失控。
他那么的信任她。
眸色中的怜惜渐渐被仇恨取代,冷冷的望着那里,身子渐渐被黑暗吞噬。
莫蝶儿从怀里取出花笺,笑意盈盈的放到桌上,福了一下身,“蝶娘见过诸位璃族前辈。”
燕千寻站前来,一副后生可畏的模样,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同样美丽的脸。
“想不到,楼主竟然也是我们璃族的人。”
“我很开心你会来。”
“你在用膳时的‘暗示’蝶娘岂会不懂?”他让君兰站在东方傲的身边,威胁她。
她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可是她还没有准备好,笑着应了他的花笺。
“听说蝶娘也是我医脉的,济世救人,后生可畏啊。”燕千寻朗声说道,手指间的纸扇抬起她的下颚。
屋内总共七个人,除了他和君兰皆为女子。她扫了一眼,一下子发现每一张无懈可击的脸都让她想呕吐。
“好说好说,找我来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你是璃族的人,总得知道你的丈夫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他杀了我的胞弟,也是你的族人。”
“你是说那个——”
定定的看着他,毫不掩饰眼中的仇恨,“对了对了,你也在场呢,不过不怪你,他毕竟戴了面具,你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莫蝶儿叹了口气,“多行不义,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阻止。”
手指突然收紧她纤细的脖子,“你说什么!”
“主上——”君兰开口阻止。
燕千寻克制住火气,减轻手里的力道,“你是想背叛璃族?”
“他是我的主子。”冰冰凉凉的声音回荡在房内。
啪!
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下贱!”
璃族之人宁愿死去也不愿被人所救,可是这一巴掌却仿佛是打在屋内所有人的脸上,屋内之人皆是被燕千寻所救,延续了性命,才会受制于他。
“你们再想像杀掉锦娘一样,也对我清理门户吗?”软软的声音里带了杀机,她知道,一会一出手就会是一场生死之战,而她必死无疑。
可是,她也知道,璃族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死,至少四月初二还有一场大戏没有上演,燕千寻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破坏掉他的盛宴。
所以她敢激怒他。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预想般的暴跳如雷,反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他是为了替锦娘报仇才来杀我?”
宅院外风雨之夜。
夜晚的冰冷并没有让暮色中的男人离去。
东方傲站在那里,看宅院里灯火没有止息,心中的悲伤和愤怒藏在冷静之下,实则波涛汹涌。
她进去了,她进了的地方,而且是步履从容,显而易见的轻车熟路。或许此刻,正在商量明天怎害死他!
他,再一次被人背叛了。
莫蝶儿看着木然失神的男人,敏锐的察觉到问题所在,“你认得锦娘?”
“认得怎样,不认得又怎样?”
“我看你也有三十岁,这个锦娘可是你的红颜知己?”他的神色不难让她作此猜想。
“你——你娘没有教过你,太聪明的女人容易死于非命。”
莫蝶儿无所谓的笑笑,“反正你也没想过要放了我。”
“是有如何,让你知道也无妨,她是我娘子。”狠狠说道。
莫蝶儿白玉般的小手轻拂碎玉桌面,“我猜想,现在逍遥城里那座,一定是座空坟。”笑了一下,“当年她根本就没死。”
锦娘没死?
“她死了。”
“死也是死在你的铸剑炉里了吧。”
冷冷的声音穿过他最不愿意提及的回忆,他杀了她!
“所以你变得暴躁,变得易怒,变得想让天下的璃族人都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你好残忍!”声声的控诉让他挥掌一拍,碎玉桌在她面前四分五裂。
“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回去?”
“随你。”
“你太大胆。”
她笑的甜美而决绝,“璃族的女儿倾国倾城,璃族的女儿聪明绝顶,璃族的女儿傲骨决绝,璃族的女儿红颜薄命。我本是薄命之人,何惧生死?”
说完转身,毫不迟疑走出众人的视线。
天那么黑了,夫君会担心的,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小径湿洼,刚才室内的惊魂现在她才感觉到心扑通扑通的跳,面颊上也浮上两朵红云,转过街角,突然撞上一副冰冷的身躯,一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黑眸,写满仇恨。
“夫君——”
“闭嘴,贱人。”冰冷而无情的声音让她战栗。“你的脸为什么红的那般异样,难不成在商讨怎么对付我之后,还做了什么别的服务?”
强烈的暗示让她惊慌,她想要解释,却发现根本已经无从开口,她确实去见了的人,说是为了他,这个理由可笑到让人抓狂,他又一定会问,为什么不跟她商量,这时候又会牵扯出璃族的事。
她的心乱作一团,不知道从哪说好。
他自嘲的一笑,抱住浑身颤抖的她,蓦地足下一跃,向逍遥城的方向奔去。
“为什么背叛我?”
莫蝶儿被扔在幽蝶居的地面上,听着他疲惫的声音,心里生出阵阵恐惧,“我没有,夫君。”
“不要叫我夫君。”
“我没有背叛你。”她的眼里都快要流出泪水。
“教我如何相信你——”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悲伤,把她从地上抓起来,抬到自己眼前,“我是那么的相信你。”
“我——”
一个念头闪过,她突然闭了口。
明天的事太过凶险,她会用尽全力保住他的命。而她,无论成功与否,都必死无疑,璃族怎么会放过一个叛徒。
就算今晚解释明白了又能怎样,他肯用她的命换自己的命么?
他能够理解种种比他想象的可能还要复杂的情况,明日的事情太重要,一瞬间她的心豁然开朗。
其实,解释与不解释都不重要。
他若信她,总有一日会明白这一切。
他若不信她,那么这半生回忆,将来亦不必牵挂。
“夫君——”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
东方傲突然看见面色变了的女人,心中一动,可是很快消弭于无形,印证初见她时,给自己下药的场景,如今看来,一步一步皆有预谋。
可笑的是他,竟然中了这最古老的美人计!
“你还想故技重施么,贱人。”冷冷的把她扔到地上,头撞到书案上,留下一行血迹。
莫蝶儿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始终挂着让人心疼的绝美浅笑,如水的眸静静的望着他,眼底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没有半分泄漏。
“说,你们有什么阴谋?”忽略掉她的伤,冷冷问道。
“下毒。”温柔的声音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而实际上更深刻的含义却是默认了自己的背叛。
东方傲倒抽一口气,一声咆哮,眼角竟然迸发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他,哭了。
红着眼睛看着依然在浅笑的莫蝶儿,倾身上前,霸道的吻住。
他疯狂的要了她,不带有半分怜惜。
彷佛是在报复,也仿佛是在宣泄,总之,她几乎遍体鳞伤。
他站在床前,嘲弄的看着她,眼中是初见她时的鄙夷与不堪,穿好衣服,留她在冰冷冷的夜里。
那一夜的雨下得好大,她蜷缩在被子里,哭的像个孩子。
回忆起之前种种,竟仿佛是梦一场。
想起最初最初,母亲说的宣言——
从此你的命就属于他,生死成契。
生死成契——多么暧昧的宣言,像极了一场华丽的爱情。
她爱他么?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她的主人,她却渴望他的温暖,渴望和他在一起,可是难道这就是爱情么?他说过他们是相互依靠,她从不觉得自己有爱过他。
可是就在今晚,他疯狂的占有她,而她用尽全力的配合,她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是爱情。
这可能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在一起,不舍与悲伤的情绪几乎让她燃烧。
她突然间发觉,原来爱情就是此情此景,只是此刻,了悟太迟,相思太晚。
夜已深沉。
西湖畔有座逍遥城,逍遥城有个逍遥王。
今天是逍遥王爷二十五岁生辰,华丽丽的流水宴动用了姑苏城所有的厨子。
逍遥城里有多逍遥他们不知道,只知道白花花的银子数也数不清,还有一个不知道是绝情还是痴情的王爷和他的绝色娘子。
明明昨天还下着雨的,今天就放晴了,飘飘渺渺的丝竹乐器声,沿着西湖水蔓延到百姓人家,整个姑苏城都欢喜起来。
有多少仇恨与杀戮隐匿在这乐景之中,站在逍遥城中一身锦衣的男子,缓缓扬起一抹冷笑。
“燕楼主不必过谦,谁不知道在江湖上的实力,请上座。”东方傲笑起来,并没有完全掩饰眸子里的恨意。
“咦?怎么不见夫人?”
东方傲平平淡淡的答道,“贱内偶染风寒,不便见客。”
“那可真是可惜,这么大的一个盛会。”
“楼主如此关心贱内,在下会代为转达。”
燕千寻摇了摇头,“王爷真是可气了。”
如此一套客气之极的对话,听的两方心腹却是偷偷擦了把冷汗。
一桌桌的酒席流水似地换,一道素色的身影始终躲在花园的山石之后,目光紧紧的锁着厅内,不会有一瞬移开。
贺寿的人一拨拨来,一波波走,终于在几个时辰后,燕千寻举起了酒杯。
“王爷好阔气,桌上的碗盘筷子一律为银器,是怕有人下毒不成?”
东方傲微微一笑,“当然不会,只是我三弟不久前和别人赌博,赢来一座银矿,非逼着我用他的银器设宴。”
“王爷可真是兄弟情深。”
“那是当然。”
燕千寻忽然间叹了一口气,露出悲伤的神色,“王爷不要见怪,只是适才又想起我的胞弟来——”
东方傲没有接话,过了一会,果然燕千寻又开始说话,“我那胞弟也真是可怜,小小年纪死于非命。”
“楼主节哀,想令弟泉下有知,必然心生悔悟。”
好一个悔悟!
燕千寻咬咬牙,笑道,“在下敬王爷一杯。”
东方傲站起来,端起酒杯,送到唇边,却突然松手杯盏落地。
四周的侍卫出其不意的涌上来,一时间厅上打做一团,进入内厅的只有两人,燕千寻和君兰。数百侍卫一瞬间就将他们拿下。
燕千寻依旧笑咪咪的,“不知王爷这是何意?”
“何意?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
“王爷是存心和我们过不去了?”
东方傲玩弄着玉扳指,“有个人,楼主可能不记得了。”
“不知哪里有得罪王爷之处,还望王爷点名。”
“锦娘——”
莫蝶儿躲在山石后面,捏了一把冷汗,目光更是紧紧的锁住厅内。
“锦娘?”
“的叛徒。”玉扳指吧嗒一声被捏碎,“她是我的师父,实际上却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
“哦,是么?这个名字似乎有一点点印象。”燕千寻淡淡说道。
“可是,我记得她死的有多惨,我早就发过毒誓,要灭了,为她报仇。”
“那么恭喜,你做到了。”
“我会杀了你。”
燕千寻笑的一副无所谓,“或许你想知道更多关于锦娘的事情。”
“你还记得她?”东方傲愣在那里。
“锦娘,锦娘——”
“你少在那里故弄玄虚。”东方傲喝道,提起剑刺过去。
燕千寻却不疾不徐的,连身旁的君兰都是毫无半点紧张之色。
他们在拖延时间!
“告诉你,拖延时间没有用的,现在恐怕你的早就被我们的人占领了。”
“是么?”
长剑毫不留情的刺过去,忽然君兰被压制的手挣脱,一滴无色无味的水滴射向他,他要躲时,已然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水滴吸附到肌肤里。
莫蝶儿远远看见,飞身出来,一瞬间身影已晃到厅内。
东方傲发现自己四肢开始变得僵硬,他看着闯进厅来的女人,他的眼前越来越迷糊,终于昏死过去。
“杀。”
“是,主上。”
简单的命令之后,君兰手里扬出一把粉末,莫蝶儿淡淡一笑,随手挥出另一把粉末。
厅上的数百人都看呆了,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命曾经危在旦夕。
“莫蝶儿,你背叛璃族!”燕千寻说道,“我会亲自清理门户。”
“璃族的毒,毒不了璃族之人;璃族的药,解不了璃族之毒。”君兰接口道。
厅上数百侍卫相继倒下,“我确实解不了璃族之毒,可是减轻效果还是绰绰有余的。”
厅上清醒的,一时之间,只有燕千寻、君兰和莫蝶儿。
“你杀不了我的。”燕千寻自负武功甚高。
“那又如何?”笑意盈盈的转身,突然出剑,割开东方傲腕上的血脉,径自吮吸起来。
“快停下来,你在干嘛!”
蓦地回眸,拿出素雅的纱绢细细的擦干唇边的血迹,从怀中取出药丸,放在东方傲的嘴里,一瞬间融化。
“我在干嘛,你们会不知道么?”
死亡的恐惧一瞬间让两个人冷汗直流。“你喂他你的血——”
“取璃族之血混入清茶之中,连续七日,再喂以璃族之毒,后放血,服食秘药,可从此后百毒不侵。”莫蝶儿喃喃念道。
“你竟然?”
“夫君的武功高强,不怕你们偷袭暗杀,可是下毒一样就防不胜防,救得了这次,难保救不了下次。我每日将自己的血混于清茶之中,叫他服下,现在好了,你们再也毒不了他了。”
“可是,你亲自为他吸毒血。”
蝶娘吃吃的笑起来,口中却突然喷出大口的鲜血,利剑终于在燕千寻愣住之际刺穿他的咽喉。
胸口的烦闷喷薄而出,她笑的暖暖软软,血迹在素色锦衣上盛开朵朵的花儿,她回头望着东方傲,下定决心快步出门,谁知才走到门口,眩晕感就让她软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盛宴竟是这般结束。
燕千寻断然没有想到,世间竟有这种女人,为了主人,用了璃族最禁忌的方法求生求死。
东方傲也断然没有想到,被动的局势在他醒来的一瞬间,已经逆转。
东方煜出现在他的面前,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快,那么顺利,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燕千寻死了,长剑贯喉。
君兰死了,身上没有一丝伤口。
离奇的是,本来在江湖上浴血仇杀的各路英雄,纷纷上报,的首领在同一时间同时暴毙,死法和君兰一模一样。
他们赢了。
他们做出种种猜测,都百思不得其解,外人哪知璃族主人与被救之人生死相契的力量呢,很快此事再也没有人追查,朝廷借此机会消灭了一批乱臣贼子,总之是逍遥城又热闹开,沉浸在一片庆功声中。
正文 第六章 生死离别
“爷,爷——”铁鹰垂首走到他的面前。
锐利的黑眸扫过去,不带半点温度。
“爷,神医华天南已经替夫人把过脉了,说夫人脉象奇异,应该是中毒。”
“性命呢?”
“一时半刻死不了。”
“那就好。”
“还有,爷——”偷偷瞄了他一眼,低声开口,“他还说,她已怀有身孕,而且至少三个月。”
啪!
手中握着的玉杯彻底捏碎。
“带我去地牢。”
冰冷的抛下吩咐,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出门。
他醒来后发现她竟然命大的没有死,那么好吧,她背叛了他,这个仇,他会一分不差的报回来。
这个女人,竟然敢怀有身孕,而且据时间推算,还是他的种。
若是往前推十天,他知道这件事,或许会欣喜,而如今,那个贱人怎么配做一个母亲,她不配!
他恨她!
他恨她就像他爱她一样深刻——
那么,他有多爱她?
地牢里潮湿阴暗,东方傲走进去,冰冷的眼扫过去,狱卒竟然吓得腿都哆嗦起来。
“她在哪?”
“爷随我来——”铁鹰走在前面带路。
铁索重重,一道一道的打开,终于看见那个人,蜷缩着坐在牢房角落的蒲草上,安和的表情,苍白的唇色,素色的衣裳还有斑驳的血迹。
东方傲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很快变成一声冷笑,“你倒是很适应这里的环境。”
莫蝶儿微微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化为一个虚弱而美丽的浅笑。
“你在干什么!”这个笑容惹怒了他,为什么她的表情可以那么无辜!
她没有回答,可是额头的冷汗出卖了她的不适。
“华天南,华天南在哪里!”东方傲咆哮道。
大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爷,有何吩咐?”
“看好她,她要是死了,我要你的命!”随后又冷冷笑道,“他的命是我的,她欠我的太多,我不会让她死的那么痛快——”
“爷,她已有身孕,此地不宜疗伤,是否——”华天南搓搓手,开口说道。
“那就打掉他。”
莫蝶儿的脸色变了,对上他充满恨意的眼,半响过后,转过头去,眼中尽是泪水。
她在哭,她有什么脸哭!
华天南退后两步,生怕被怒火波及,又开口道,“如今夫人身体,恐怕禁不住打胎折腾,要想保住夫人的命——”
“那好,我就要慢慢折磨她。”
莫蝶儿看着他转身离开,眸中一瞬间充满悲伤。
恨她吧,恨吧,那么她离开之后,他也就不必思念她了。
但愿未来的某一天,他会遇见一个相貌平庸却心地善良的女子,白首同心。
但愿未来的某一天,他会释怀掉这段爱恨纠葛,真正的逍遥快活。
可是,撕心彻骨的痛还是铺天盖地的卷来,她是有多么的希望,自己不被忘记。她是璃族的蝶娘,那个高傲而卑微的蝶娘,她死后,这世上是否还有人会记得她,就算被整个世界抛弃,她也不希望被他遗忘。
可是,她还是会被他遗忘。总有一天他会不记得她,或者也不会,他会咬牙切齿的诅咒一番,然后,难过一下下。
人的情,总是短的。
就算是在相爱或者在相恨,隔得远了,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她,终究会成为他生命的过客。
而他,则是她生命的全部。
他,再也没去过地牢。
逍遥城有新进了一批夫人,能歌善舞,听说个个是江南有排名的名妓。
东方傲几乎是夜夜笙歌,整个逍遥城越来越像是一个勾栏妓院。
东方煜来了又在走掉,回去向太后禀明,他,没救了。
莫丞相急匆匆的赶往姑苏,结果还没进逍遥城就被拦下,打了一顿,说是东方傲的命令,绑回了京城。
他分明是在堕落。
也是在报复。
王妃背叛王爷的故事衍生出诸多版本,可是这一回,谁都没有心思再听故事。
天下都知道,他把王妃囚禁起来了,生死不知。
来了一批新的夫人,旧的夫人被他随手送掉,处处可以听见哀求的哭闹。
这时候,她们开始怀念起莫蝶儿来。
她在的时候,已经很久没发生这种事情了。
柳夫人哭得最伤心,哭着闯进书房,陈述当年的情意。
又勾起那段回忆,他为了气莫蝶儿,故意和柳夫人亲热,甚至她还死心眼的跳湖,现在想想,这些事情,竟好像还在眼前。
怎么就变成这般景象了呢!
柳夫人的下场比其他夫人还要惨,被重新卖回勾栏,哭哭闹闹的被领了去。
丫鬟小厮成天也闷闷不乐,尤其是杏儿,哭的昏天暗地。
四婶也忍不住掉泪,那么善良的一个夫人,怎么就落得这般下场。
终于,一个全城配合的计划展开了。
以东方煜为首领,铁鹰为军师,全城互动的营救活动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当东方煜背着一个女人出了逍遥城的时候,几乎全城都在心里欢呼起来。
莫蝶儿没有表态,东方煜带她来到姑苏城接应的客栈,说道,“先在这里住一宿,明天我给你安排你去安全的地方。”
她点点头。
等到第二天清晨,东方煜再去敲她房门时,发觉她早已不知不觉离开,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夜深人静,东方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花厅。
今夜的花厅格外热闹,逍遥城大大小小的管家、丫鬟、小厮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发现了!
在东方煜送走莫蝶儿的当晚就发现了。
夜已三更,东方傲在天牢里气的差点杀人,狱卒在他凌厉的手掌下几乎丧命,最后还是有人逃出去报告了管家铁鹰,才生生的拦住。
花厅里的都垂着头,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倒霉,一个月也没见他去过一次,怎么就这么巧呢?
“说,是东方煜?”
没有人应声。
“我会杀了他。”
他的声音里说不出的情绪,但这种情绪绝对不是震怒,带了几分疲惫,还有几分深藏的慌张。
杏儿一下子从人群里冲出来跪下,“爷,也要杀就杀我吧,夫人带我如同姐妹,是我的主意。”
一时之间,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那个女人,居然收买了他所有的人!
“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
众人只是跪着,没有人回答。
她有什么好呢?
她的笑容好温暖,几乎融化了他的所有。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的确,她太美好。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女人,背叛了他!
他的心硬如金石,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去信任,等到他的心柔软了,那个他最信任的人却生生的插上一刀。
他从小被人背叛,他恨得根本不是她的背叛,而是她的残忍。
可是,纵是如此,他还是忘不了她。
你有尝试过一种思念么?
吃饭的时候会想念,睡觉的时候会想念,无论做什么事情,她的印象都会浮现在脑海,到后来没有女人和烈酒他都睡不着,因为一闭眼全部是她巧笑嫣兮的模样。
他,这种疯狂的想念将他折磨的快要崩溃。
于是某一天夜晚,他偷偷溜进牢里,他的心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平静下来。
这好像是一种毒药,会上瘾的毒药,午夜时分,他若不去见她一面,就一定会失眠到疯狂。
可是,这个女人突然不见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的惊慌席卷全身。
从前,无论如何,他都知道,她始终在他不远的地方,他恨她,却可以随时掌握她。他知道她的一切。
然而。
突然有一天,她消失了。
他的心一瞬间疼的厉害,深深的恐慌席卷而来,他终于,失去她了。
大厅里乌压压跪着的一地仆从,个个眼圈红红。
“说,你们把人带到哪去了?”依旧是疲惫的声音。
安静。
“铁鹰你说——”
“爷,就放夫人一条活路吧。”
东方傲揉揉眉心,健壮的身子陷在椅子中。
忽然门外一阵响动,一个美妇人身影一晃就来到屋内。
她是谁?
怎么那么轻松就闯进逍遥城的奇门八卦阵?
美妇人一进门二话不说,一道凌厉的掌风劈向东方傲,东方傲狼狈的躲开。他刚从地上爬起来,又是一道掌风劈来,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生生的吐出一口血。
美妇人的额头绘有一朵桃花花瓣,行事乖张而动作妩媚,殿上行走江湖的人物,很快认出她的身份。
“东方傲,把莫蝶儿叫出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华天南是江湖上的神医,与她有过几面之缘,拱手道,“天南见过挑花夫人。”
东方傲也认出来,来人竟是江湖上邪派的名宿前辈,桃花夫人。此人退隐江湖已久,不知道此刻怎么会突然出来。
“蝶儿呢?我要带她走!”她根本不理会华天南,不耐烦的看向东方傲。
“她不在逍遥城。”
“江湖上都传闻你把她关起来了,难道不是真的?”
“我是把她关起来了,可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
“什么!”一声尖叫,真会连挥掌的内力都省下了,走过去,一阵拳打脚踢,“她一个将死之人,你居然让她去自生自灭?”
什么?
什么将死之人?
困惑的目光望向华天南,后者心虚的偏开头。
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在他的预料内发生、发展,到最后他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他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华天南,“你不是说她,剧毒已解,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吗?”
“你听那个庸医的话,璃族的毒根本就是无药可解!”
“是,夫人求我骗您的。”
天啊,他都错过了什么!
那个女人要死了?
她会消失的,让他今生今世再也抓不到,是么!
那么,他无法想象自己的生命将变成什么样子。
不对。
“她不是璃族的人吗,怎么会中自己的毒?”
“她没有告诉你?”桃花夫人困惑了一下下,不过随之更加的生气,乒乒乓乓的又是一阵好打,“你是白痴不成,那你以为你身上的毒是怎么解的?”
“是,蝶儿?”
“如果没有推宫换血,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他一瞬间惊住。他偶尔回想起,当天明明见一滴水滴渗入肌肤,怎么醒来后自己会一点事情都没有,而且手腕上的伤口又太奇怪,可是,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早可以想到事情有可能的情况。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去想,只是想把自己灌醉,忘掉这段痛苦。
“蝶儿,为了救我?”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否则燕子楼主燕千寻的武功深不可测,你真的以为是什么被被君兰暗算?”
“你说什么?”
“我料想的她之前定然让你连续七天喝过清茶,清茶中混有她的血。”
细细回想,是如此,不过味道倒是不差,蝶儿说是新进的品种,唤作血珊瑚,蓦然想起,游西湖时,她手腕那条划开复又划开的伤口,原来——
“他们璃族最大的禁忌就是推宫换血,以命换命。”
“什么叫,以命换命?”怎么听起来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璃族的毒药独步天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推宫换血啊,可是,这样的话,从此这个人就百毒不侵了,违反了璃族的祖训,是会被清理门户的。”
东方傲闻言,脸色一白,“蝶儿——”
“若不是她吸食了你的毒血,忽然间血脉逆转,激发出超过她负荷的内力,怎么能将燕千寻刺杀。”
东方傲摇头,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那她为什么不跟我说明!”
桃花夫人白了他一眼,“少跟我废话,没见过你这样的绝情王爷,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很危险。”
东方傲跌坐在椅子上,“全都给我出去找东方煜!”
他脚步踉跄的走向门口,忽然回头,“真的就再也没有活的可能?”
桃花夫人摇摇头。
一瞬间前尘万事涌上心头,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她是你的——”东方傲缓声问道。
“她从阎王手里抢过我儿子的命啦。”
他从不知道自己娶得王妃有这等本事,原本以为,她只是会些小打小闹的歧黄之术而已,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原来他了解她竟然这么的少。
她一直默默的陪着自己,而他又做了什么,羞辱、折磨、误会,他究竟做了什么!
“蝶儿究竟是谁?”东方傲愧疚的望着她。
桃花夫人微微蹙眉,半响后开口。
“璃族女子,绝色倾城,医卜蛊毒,天下无双。君竟不知,天下有如此奇女子,济世救人,医行天下,人称药娘子——”
药娘子。
大批人马奔出逍遥城,此时天色一白,正逢失魂落魄的东方煜走回来。东方傲快马上前,揪住他,“蝶儿呢?”
“走了——”
“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
策马扬鞭,一路而去,她的身体不好,应该走不出姑苏城的,东方傲疯狂的晃在姑苏城内,就渴望着哪一个角落能看见她蜷缩着的身体。
可是,只有微茫的晨雾,马蹄声惊动了整个姑苏城,出门开口想骂,一看到是他,都迅速的合上门,一时间天底下还是安静的只剩下他。
他确定寻遍了姑苏城的每一条街道,开始向更远的地方寻去。骏马奔向城南,城南有一个李家村,据说前一阵爆发过一场大的瘟疫,所幸上天垂怜,大家度过了那个难关。
整个村庄破败极了,唯有一座祠堂,修的格外用心,他骑着马进去晃了一圈,路过祠堂,只往里面瞥了一眼,蓦地拉动缰绳,马儿发出一声长嘶。
那是谁?
一座雕像立于石台之上,雕像外披着白色的披风,白纱覆面,眸中慈悲,静静的看着他。
那个雕像是——退后两步,抬头看向祠堂上的匾额,药仙庙。
“你是谁?”
被马蹄声惊扰的村民们纷纷出来,村里面的人没见过王爷,对扰了他们的好梦的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里供着的是谁?”
村民一见到他询问庙中人物,立刻变得无比尊敬,“药娘子啊。”
“药娘子——”他感到他的心难过的快要碎掉。
“是啊,她救了我们村上百条人命呢,本来我们也不知道她是谁,后来听外面的人说,她总是以这么一副容貌出现,而且不止救过我们村,人人都叫她‘药娘子’,你一路向北走去,不知道有多少座‘药仙庙’呢。”
他误会她心存恶念,殊不知,天下苍生有多少是为她所救,才发觉,原来她才是兼济苍生的那一个,他一直对她充满偏见,他哪有资格说爱她啊,他终于做出了一件无可饶恕的憾事。
翻身下马,走到祠堂内,轻声念道,“天若有情,让我夫妻再见上一面,我还有太多的话没有和她说。”
寂静的祠堂只有空空的回音,他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娘子!”一声长啸策马离去。
雕像后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子,她的身子已经变成青灰色,四肢僵硬的如同刚刚死去,可是此刻,她的眼里突然流出两行泪水。
此生心愿足矣,她死而无憾。
正文 第七章 殊途重逢
多少红尘,往事成空,看不透的情,负不完的债,一缕悲风卷着纸灰漫天飞舞。
又是一年夏天,匆匆别过,年年相似。
五年时光一转眼就消失掉,可是人生还是如此漫长。
两个男人,站在翠微山头,一个邪美,一个冷漠,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逍遥城中。
目光不经意的就会落到冷漠的那个男人身上,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气质,让人不得不注目,即使身边的人也同样耀眼。
清晨的晨雾,染湿了他的眉梢,剑眉下的黑眸,深不见底,薄唇紧抿着,冷冷的表情让人望而却步。
“二哥,我真是怀念以前的你。”
“现在怎样?”
“莫蝶儿已经离开了五年了,二哥是不是该试着走出来。”
五年了,多么漫长的岁月。
天下人都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可是五年已过,东方傲的变化只有更加冷漠而已。
“现在不是很好?”
江湖上没有他来捣乱,风平浪静,逍遥城里也没有他到处挑拨是非,宁静极了。
“二哥,薇雅公主前年随他父王来的时候就看上你了,咱们母后的性格别说我没提醒你。”
东方傲瞥了一眼东方煜,冷冷说道,“今生我再也不会娶妻。”
“可是,你总不能一辈子孤家寡人,连个孩子都没有吧?”
“天下只有莫蝶儿配做孩子的母亲。”
“你……”还真是死心眼。
这个情劫,一年走不出去是正常,三年走不出去算是痴情,五年走不出去就有点白痴的兆头了,而他,看起来倒像是要困在里面一辈子。
从来只听过女子为亡夫守节,还没有听过丈夫为妻子守节的。
他算是见识着了。
“别说我没警告你,母后已经怒了,说你要是再走不出去,就下旨逼婚。”
“她以为我会理会什么圣旨?”
东方煜叹了一口气,“莫蝶儿已经不在了。”
东方傲不答话,大步走下山。
东方煜在身旁跟着,自己唠唠叨叨半天后,发现了一个事实。
自己越来越鸡婆了。
身旁的男人根被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害得他像傻子一样自言自语。
哎!
姑苏城内,衙役正在张贴告示,东方傲就觉得一进城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黑眸一眯,快步走到城门口的告示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傲王妃薨多年,朕感念其孤独,赐薇雅公主为妃,钦此。
该死的,逼婚!
东方傲怒气冲冲的进姑苏城,准备一会就进京掐死某人。
他刚一离开,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抬头看城墙上的告示,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东方傲哥哥——”
麻腻之极的声音不出所料的出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
东方傲皱皱眉,快步摆脱身边的麻烦。
“东方傲哥哥——”
洛阳城的百姓齐刷刷的哆嗦一下,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冷漠的男人走在前面,身后缠着一个少女,呃,也可以说是小女孩,讨喜的苹果脸,十二三岁的模样,扎着小辫,走起路来一翘一翘的,可爱极了。
少女的轻功显然不错,东方傲几次摆脱,都被她追了上来。
这几天,洛阳城里天天上演这样的戏码,洛阳城的百姓看热闹之余,都不免暗暗担心,这丫头惹怒了这煞星,什么时候被宰了都不足为奇。
这个小丫头,正是大名鼎鼎的薇雅公主。
薇雅咋咋呼呼的在东方傲身边晃来晃去,“喂,太后可是给我们指婚了!”
东方傲黑眸扫过去,狠狠的瞪着她。
那目光,冷酷的连成年男子都忍不住腿脚发软,可是薇雅依旧笑嘻嘻的,看穿了他这只纸老虎。
忍不住有些挫败,自从莫蝶儿走后,他再也没有过这种挫败感了,想到那个女人,眸色加深,深深的思念在次不受控制的爬上眉梢。
“对了!就是这个表情!”
小丫头的惊呼一下子把他拉回现实,什么对了?
“东方傲哥哥的表情好迷人哦,深深地把人家勾引——”
“什么勾引,不会措辞,就不要说话!”
“哇!”又是一声尖叫,“傲哥哥跟我说话了耶!”
薇雅乐的几乎转圈圈,绝顶的轻功绕着他转来转去。
她单纯的表情有一瞬间让他动容,看着乱转的她,忍不住问道,“你的轻功怎么会这么好?”
换言之,除了轻功什么都不会。
“为了能够追上傲哥哥啊——”好理所当然的回答。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该和她搭话,好比现在,他的耳边仿佛有一万只苍蝇在飞,女人的杀伤力果然不容小觑。
摆脱不掉的麻烦。
薇雅兴奋的脸儿潮红,天啊,她就要和傲哥哥成亲了!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十岁,很大很大的年纪哦。她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那么冷酷,他的眼睛里好像有种魔力,很深邃,害得她当场就尖叫出来。
那一天,她在国宴上宣布,自己要嫁给他。
他是她的偶像!
她一直想把自己塑造成那种成熟稳重、高雅大方的形象,好来配上他的高大威猛、冷漠忧郁,不过可惜——
似乎没有成功。
她的身高还是只到他的腰部以上胸部以下,就算她穿了再高的鞋子,站在他身边也有些不般配,好吧,她承认,十二岁半的她确实有些矮,可是这又不能怪她!
最起码,‘成熟稳重’、‘高雅大方’她都做到了!
呃,好像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这么认为。
不管不管啦,他就是要东方傲,摇摇头,眼里又喷出满满的桃花。
东方傲转身绕过弄堂,小丫头也跟了进去,直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彻底消失,大街上的人才颇有回味的散去。
迎宾客栈二楼,那抹白色的身影立在那里,轻摇素扇,手腕上系着一条绿纱绢,被风吹舞,翻动如蝶。
她的脸很普通,普通到看了很久都不会认出来,可是她的一举一动自有一股妩媚,让人又忍不住多看。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街面上被纠缠的男人身上,眸中有化不开的浓情,还有一抹淡淡的遗憾。
“东方翼!”
东方翼被差点掀翻屋顶的怒吼震下龙椅,看着眼前怒气冲冲,想要要了他的命的弟弟。
“你这个混蛋,给我撤销圣旨!”
“太后娘娘逼我的啦,我也是受制于人嘛。”爬上龙椅做好,“再说我好歹是你哥哥诶,好没礼貌。”
“我大了她十五岁!”
“老少配最近很流行,放心啦。”
“放心?让你娶一个十岁的皇后试试!”
“是,十二岁半。”他纠正道。
“去死。”
“好现象哦,至少你有情绪了,会骂人了,不像以前跟个木头人似的了!”满意的点点头。
“可是,”东方傲挑眉,“你发没发现这种情绪,叫做愤怒——”
东方翼缩在龙椅上,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杀了你,然后回逍遥城!”
他要回逍遥城。
一捆绳索紧紧地将薇雅公主绑在金殿的柱子上,策马扬鞭,一路飞出出皇宫。
“老板,两个烧饼。”
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划过耳畔,东方傲勒紧缰绳,调转马头。
“您拿好嘞——”
一双素手伸出去,结果油纸抱着的新鲜烧饼,想要离开。
东方傲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个声音缠绕在他的梦里五年了,还有那不容错认的声调,分明是——
“蝶儿——”
伸手去拉,那女人一回头,东方傲愣住了。
好陌生的一张脸。
显然这个女人也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他,半响后,脱身走开。
是他的幻觉么?
眼见后面薇雅公主又追上来,翻身上马,无奈的离去。
马跑得很疯狂,疯狂到他的思路乱作一团,柔柔软软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之中,天啊,他要疯了。
刚才的那个女人,见到他的一刹那,露出一抹惊讶。
不对,并不是那种被吓到的惊讶,还是那种久未重逢,突然见面的震惊。
还有,她眼底分明闪过的,是那么熟悉的眸光。
莫蝶儿,莫蝶儿——
是她!
江湖上的易容术日新月异,必定是她。
嘶!
调转马头,再次奔赴洛阳的方向。
“蝶儿是你,对不对?”
“傲王爷啊,我们这里开门做生意的,您——”
哗啦!
一袋金子扔在地上,客栈老板乖乖闭了嘴,“小店最适合王爷处理家务事了。”
“出去!”
“是是是。”
“蝶儿,是你对不对?”
他的眸色明亮而期待,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会的答案会让他万劫不复。
那女人顿了一下,“王爷认错人了。”
“可是,你的声音分明和蝶儿一样。”
“天下之大,声音相似不足为奇。”柔柔的声音响起。
“可是,你们的背影也几乎一模一样。”
轻叹一口气,“王爷是真的认错了,我不是什么蝶儿。”
“是么?”他的声音苍老起来,任谁听了都心生不忍。
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下下,“那个蝶儿是你的夫人?”
敏锐的皱眉,天下谁不知道他为夫人莫蝶儿情伤的事情,她怎么会问,那个女人又开口道,“我常年居于天山之上,不晓得。”
东方傲看着她,悲伤的无以复加,“他是我的娘子。”
女人的某种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并没有逃过东方傲的眼。
东方傲抿了一下嘴唇,“我实在是思念之切,小姐的声音和她太像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我说会儿话。”也不容她拒绝,就坐在窗边的小几旁的椅子上。
女人咬咬下唇,也走过去坐下,“尊夫人现在——”
“世人都说我娘子死掉了,我只道她生死未卜。”
“是,这样啊——”软软的声音里泄漏了颤抖,“或许尊夫人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东方傲定定的看着她,让她一下子偏开脸。
“我深爱着我的娘子,今生、来世,我会用我的余生去寻觅她,今生寻不到就等来世,我相信她还活着。”
好坚定的承诺。
“你怎么哭了?”
那女人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王爷的深情令我感动。”
“我们是真正爱过的。”他看着她的表情,在这句话的时候又变了一下下。
那女人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没有任何情绪,“王爷不会怪我太多愁善感了吧?”
“你与我娘子一样,有一颗慈悲心。”
“王爷,”声音里的颤抖被用力的控制住,“尊夫人毕竟多年不见,若是死了,自然没有话说,若是还活着,也定然是有原因不来和王爷相聚,漫漫人生路,王爷还是要学会放下才是——”
东方傲受伤的看着,原因,她可是有什么原因?
那女人又说,“情只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王爷还有大好的前途,让来也必有良家淑女,如花美眷的陪伴,为什么不学会忘记呢?”
“我不要什么良家淑女,如花美眷,我也一辈子不会忘记她!”
泪水再一次在她眼眶打转,东方傲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我之前对不起她,所以上天已经惩罚过我了,难道当年真的是无可宽恕?”
那女人抬起手抹掉泪水,“王爷太会煽情,我太多愁善感了。”
抬起手的瞬间,露出绑在手腕的绿纱绢,东方傲眸色一亮,伸手拉过她的手臂,轻轻一拉,绿纱落地,露出细细的疤痕。
“蝶儿,你还不承认么?”
“我说我不是啊!”哭得更伤心了。
“那你是谁?”
“我、你……”
一个温暖的胸膛给了她最好的支撑,她哭得像个孩子。
她是,莫蝶儿。
的确,她没有死。
当年药仙庙内,她也以为自己会死掉,她伸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闭上眼晴安然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行善积德,感动上苍,原来那间庙的地下竟然有蛇和蝎子的巢穴,她身上的剧毒吸引了毒蛇,蝎子竞相前来,她再次醒来时,一地的蛇和蝎子尸体,都是被她的血毒死的。
或许是以毒攻毒,探脉时居然发现毒解了大半,不过也因此,她的面容被毁,脸上留下了蝎子爬过的疤痕。3
至于后来,遇见桃花夫人去了天山,从此再也没下过山。
“娘子——”
莫蝶儿在他的呼唤下赫然惊醒,一把把他推开。
“你的娘子莫蝶儿确实在当年就死掉了,你我夫妻缘尽,再无瓜葛。”她的声音里还留有颤抖,眼圈红红。
“夫妻缘尽?为什么?”他向前一步。
莫蝶儿连忙向后一退,声音也逐渐恢复平稳,冷声说道,“世间的缘分就是如此,断了就断了,你我的缘分已尽。”
“缘分已尽?缘分已尽上天又为何让我们重逢,你究竟是怎么了!”
莫蝶儿感觉自己的下唇都在颤抖,不得不说出那句最伤人的话,“造化弄人,我已经不爱你,嫁做他人妇——”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再一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什么叫‘嫁做他人妇’?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很远很远的街角,他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不信她已经不爱他了,若是不爱,她为何哭的那么伤心,若是不爱,她为何说这话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可知他为了寻觅她,行走江湖,走过大江南北,那些孤单仗剑的日子里,他是怎么熬过的。
如今,可算见到了,她却告诉他,她已嫁做他人妇!
那些过往,那些如烟往事一幕幕的浮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寻她在天涯海角的时候,还有更多的漫漫长夜无止境的梦里。
不行,他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路轻功,向她离开的方向奔去。
没有。
都没有。
他发疯似的将洛阳城在洛阳城里寻她。
薇雅公主听说,她的傲哥哥‘自投罗网’,兴冲冲的去逮,还未近身,就被眼前的疯狂景象吓傻了。
悄悄退两步,他的眼里写满了杀戮的意味,疯狂的好像走火入魔。
是啦,她是很爱他,可是,这种时候还是保住小命重要些嘛,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小的身子毫不犹豫的转身,抬腿溜去。
刚走两步,突然被人拎住,一回头,看见那张震怒的脸,她发誓,她的腿抽筋了,但绝对不是被他吓得。
“见没见过莫蝶儿?”
“没,没没没……”
天啊,太可怕了,他第一次主动靠近她,竟然是这么可怕的场面。
东方傲的手无意识的加重了力道,“轻点,我要死啦!”
“见没见过莫蝶儿?”
薇雅小脑袋一转,为求保命,小手随手一指,“那边啦——”
他像扔一件破娃娃似的把她丢开,大步离去。
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在洛阳城内爆发。
没想到薇雅指的方向居然是正确的!
东方傲终于在整个洛阳城遍地哀声过后,寻到了她的芳踪,他二话不说,走上前去,直接敲昏了过去。
这一次,他不许她再次逃脱。
再回到逍遥城,竟然是这般景象。
莫蝶儿百感交集的看着熟悉的地方,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爱情盛宴,那时候,她还是白衣胜雪的年纪,和一个绝情王爷,上演了一出生死缠绵。
她万料不到今生还有机会回到这里,她的爱情辗转了大半,终于又回到最初的地点,可是,如今却再不敢许下那些白头偕老、不离不弃的承诺。
想到这几日东方傲日夜不离在她身边,她就不是滋味。她已经够冷漠得了,可是这个男人似乎就是无动于衷。
刚开始的时候,逍遥城里欢喜极了,虽然不明白爷为什么会把一个那么平凡的女子认作莫蝶儿,但是好歹,他有个一个目标,活得像一个人了。
可是这份喜悦并没有坚持多久。
她来的第一天,幽蝶居养的鹦鹉死掉了。
她来的第二天,一只误闯入幽蝶居的小狗死掉了。
她来的第三天,进去伺候的丫鬟杏儿也死掉了。
中毒。
中毒。
都是中毒。
沸沸扬扬的传起来,说这个女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而幽蝶居内,莫蝶儿跪在地上,看着杏儿的尸体,悲伤极了。
这个小丫头,陪伴了她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今天竟然死在她的手下。
“为什么?”东方傲站在她的面前。
莫蝶儿摇头,轻声说道,“现在你满意了,我是不祥之人,任何人碰了我都会被我毒死。”
“怎么会这样?”
“我被毒蛇和蝎子咬过,从此就这样了。”
“那我为什么没有事?”
“你的体质,被我换过血,早已百毒不侵。”
东方傲跌坐在座位上,“是因为这样,你才不来和我相见?”
莫蝶儿一把扯下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脸,当年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但还是可见淡淡的痕迹,她的脸本来就莹白如雪,脸颊上有几道疤痕,很明显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已经不是那个莫蝶儿,我的容貌被毁了,我配不上你,可以了么?”
东方傲怔怔的看着,不知道这五年间都发生了什么。
杏儿的死给莫蝶儿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要离开,他不让。于是,她开始绝食,东方傲心疼的半步不离幽蝶居,可是,她的倔强让他无所适从。
夜凉如水。
东方傲看着她坐在台阶上,看清冷的月光,她的背影寂寞而悲伤,如此的一个记忆回溯到五年之前,那个他深深伤害了她的夜晚。
当年她就是坐在同样的地方,他始终记得那个场景,也或许他就是从那个时候爱上她。当年他站在她的身后,没有走过去,如今他还是站在他的身后,这一次,他走了过去,轻轻拥住她。
柔软的身躯再次落到他怀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
有些事情很自然而然的发生,比如说一个熟悉的深吻,比如说一句缠绵的情话。
数日来的折腾,让东方傲疲惫不堪,和她相拥入眠,让他睡的格外深沉。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他或许不记得,她见他第一面时的样子了,他抱她在怀里,吹箫,让一个无所谓笑与不笑的笑话。
及到后来,她翻读诗词,蓦然看到一句,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当年似乎便是这样的场景,他,的确是她的良人。
只是彼时清瘦的少年已经变得魁梧而刚毅,冷漠而深沉。
静如水的眸带着浓浓的遗憾,划过他如剑的眉,墨玉般的眼,微薄的唇再到刚毅的轮廓,就算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多看几眼,看着看着就愣在那里。
“我是如此爱你——”
正文 第八章 生死相契
我如此爱你。
我如此爱你。
……
东方傲看着空落落的幽蝶居发呆。
莫蝶儿离开了已经快十天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可是他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那个夜晚的那场梦。
梦里面他和她还都是少年,他和她牵着手奔跑过茫茫田野,树和风都从眼前掠过,忽然起了一阵迷雾,白茫茫的雾气中,他松开了她的手,他到处呼喊她的名字,可是怎么也寻不到,仿佛来到了莫府,她清冷的别院,她依然面覆白纱,目光装出木讷的样子,他一走过去,这一切又消失了。
又恍惚来到他们洞房花烛那一夜,他掀开她的盖头,伊人红妆,可是她冷漠的将她羞辱,最后他走到逍遥城的地牢,那个病容憔悴的女子独自坐在地上,目光沉静而忧伤。
他还是寻她不见,依旧是无尽的田野,依旧是浓浓的白雾,他惶惶不安的在雾里独行,娘子,娘子……
隐约间,他听到一声叹息,我如此爱你——
他大声的呼唤,然后从梦中醒来。
莫蝶儿不见了,连续十天几乎滴水未进,让他憔悴的无以复加。
他总是在恍恍惚惚的梦境里挣扎,忽然间一道细微的声音穿过层层迷雾,直击脑海。
我常年居于天山之上,不晓得。
这是他们重逢时说过的话。
天山,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错过!
“你是谁?”一道清脆的童音响起。
“你是谁?后面一个甜甜的女生重复到。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
先开口的小男孩挑挑眉,看向身边的女孩,不许再学我。”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两只晶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你看起来好狼狈哦。”小男孩围着他绕了一圈,下定结论。
狼狈的男人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对兄妹。
大男孩有八九岁,小女孩四五岁,手拉着手走在雪里的感觉美到不像话。
“怜儿,你看她满头满脸的雪好好笑哦。”
小女孩走过去,软软嫩嫩的手想戳戳他的脸,可是他实在是太高了,抬头望去,比哥哥还高了那么多那么多。
“抱抱——”霸道的下达指令。
小男孩连忙制止,一把把她抢过来,抱在怀里,“记住了,以后不许随便让别的男人抱,听到没有,尤其是这种奇怪的人种。”
奇怪的人种?
这对兄妹是谁?他们的穿着华贵,在这天山之上,难道是,桃花夫人?
江湖上传闻桃花夫人隐居天山,可是这里冰天雪地的,有几分真实性,大家也都在揣度,他只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以她和桃花夫人的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继续他的盘问之旅。
男人顿了一下,开口道,“东方傲——”
“东方傲?你就是混蛋东方傲?”一声尖叫响起。
混蛋东方傲?桃花夫人究竟跟孩子们灌输了些什么?
小女孩咯咯的笑起来,“混蛋东方傲,姨姨说混蛋东方傲是天底下最笨的人。”
这个经验他从未体验过,被两个小孩羞辱嘲笑。
小女孩又天真说,“混蛋东方傲,幸亏有你,要不然我就是最笨的人了呢。”
东方傲看着两个小孩子,火气早被消磨殆尽,回问道,“那你们是谁?”
“我叫子剑。”
小女孩也有模有样的学到,“我叫东方怜。”
她姓东方,她姓东方!
莫蝶儿离开他的时候身怀六甲,这个孩子的年纪——
“混蛋东方傲,你怎么了?”清脆的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他缓过神来,伸手去抱女孩,小男孩吓了一跳,身形一晃,躲了过去。
这个男人好危险,幸好他有刻苦练功。
“怜儿,我们走,不理这个怪物。”
两个小孩在前面走,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后面跟。
这个场景说多奇怪有多奇怪。
“怜儿,你看见没有,后面的那个男人,就是‘坏人’,知道了吧。”
“‘坏人’?原来坏人是这样啊。”她一直很好奇‘坏人’长的什么样。
“所以以后,见到他就跑知不知道?”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跑?”
男孩敲了一下他的头,“笨哦,有我保护你嘛!”
东方傲满头黑线的听着两个小孩子的对话,如果那真的是他的孩子,他的形象是要差到什么地步啊!
转过山脚,一片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
小男孩上前轻叩门环,吱呀一声,门打开,老妇人迎出来,看到这个陌生的男人,皱眉问道,“你是谁?”
小女孩抢着回答,“他是混蛋东方傲啦。”
“我找莫蝶儿。”
闭门羹。
他竟然吃了连续七天的闭门羹。
唯一值得告慰的是,他们还没有狠心到饿死他的地步,每天都有两个可爱的孩子给他送饭,顺便附送他一顿天真的羞辱。
他不是没想过办法啊,比如说硬闯,结果被打出来诶,桃花夫人是名宿前辈,又极其不讲道义,他一个人怎么打得过。
他也想过,抓小孩威胁一下,毕竟他不是正人君子嘛,旁门左道也无所谓,结果第一天哦,小孩子就给了他一封信,其上桃花夫人‘言辞中肯’的告诉他东方怜是他的女儿,并且‘建议’他如何树立好一个父亲的正面形象。
‘走投无路’这四个字怎么写他终于知道了。
据他多方从小孩子嘴里套话,他渐渐发现一个事实,莫蝶儿,根本不知道他的到来。
她从逍遥城逃离,现在应该伤心的要死吧,况且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明白,他们不见面总不是个办法,他跑过去敲门,要求和桃花夫人‘商讨’,一夜长谈之后,一个孤独的身影,默默地离开天山。
老天爷!
他们的爱情已经遭遇了那么多的挫折,为什么总算重逢了,还要遭遇这么些有的没的,莫名其妙的曲折啊?
这到身影穿过城镇,一路快马加鞭来到洛阳城,二话不说揪出尚在熟睡的东方煜,又在转眼前出了洛阳。
于是,街面上出现了两道策马扬鞭的身影,一个面容冷峻,一个满头雾水。
“二哥,我们究竟要去哪?”
“哪那么多废话!”
“可是,我总得有所准备啊。”
“去营救你的嫂子。”
嫂子?东方煜脑袋上冒出一堆问号,早前听说逍遥城出现了一个浑身带毒的女人,难道二哥又沦陷了?
“她怎么了?”
东方傲咬牙切齿的说道,“被一个老女人藏起来了。”
“老女人?”
“无比阴险歹毒,不知羞耻的老女人!”
哇!
被二哥骂成这样,这是有多痛恨的情感啊,东方煜耸耸肩,“既然有本事把你的女人藏起来,你都没辙,我就更没办法了。”
“废话,你没有办法,我叫上你做什么?”
半响过后,一道好奇的声音弱弱的响起,“问一下哦,我的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啊?”
东方傲马略微停了一下,一脸奇怪的看着他,“莫蝶儿啊——”
好理所当然的口气。
莫、莫蝶儿?
东方煜觉得自己的二哥一定是彻彻底底的疯了,可是自己没有必要和他一起疯吧,莫蝶儿早在五年前就死掉了,虽然未见尸首,可是这是铮铮的事实。
二哥不会患妄想症了吧?
太危险了,他不要死于非命啊——
“二、二哥,我突然想起洛阳还有事情。”
无人理会。
“二、二哥,皇上大哥找我有军机要事。”
已经无人理会。
啰嗦了半天终于惹怒了某人,“你就是说去和番都没有用!”
骏马行了两天,终于停在一个很不知名的小镇,他拿出桃花夫人给他的地图,对过之后,确认无误,骑马走了进去。
东方煜跟在他的身后,两天下来把他磨得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马最终停在一个赌坊面前,上面隶书大字,赌坊。
东方傲瞥了他一眼,“给我赌光了这家赌坊的全部财产,我就放你回去。”
他连问为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算了,反正不玩白不玩。
而且,如果不出他的所料,一会他就会被‘请’出来,凡天下赌坊都有一份黑名单,而很不幸的,他正好居于榜首。
“来啊,来啊,开大还是开小?”
“大!大!大!”
“小啦——”
熟悉的声音让他沸腾起来,好久都没有赌坊跟陪他玩了。
两道身影走进去,东方傲开口道,“一百两,黄金。”
为首的庄家只是看了他们几眼,欢然收下,继续赌局。
东方煜发觉居然没有人来赶他诶,开心的不得了。
这一赌,就是三天三夜。
昏天暗地的厮杀啊,最后赌坊中就只剩上三个人,其他的人不是脱水晕倒,就是呕吐到再也不敢涉赌。
终于在某一天清晨,东方煜不辱使命连这间赌坊的房契都赢了过来。
庄家玩到脸都红了,“赌,继续。”
东方傲摇摇头,“你已经没有资本了。”
“没有钱可以赌命,我再输,把这条命赔给你。”
东方傲做出为难的样子,“可是,我要你的命也没用啊,”想了一下,“这样吧,输了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
这一回,路上出现了三个身影。
策马扬鞭,其中一个的脸上写着决绝和几分焦虑,而另两个人则完全是垂头丧气。
马儿一路狂奔,终于进入天山境地。
迎接他们的依旧是两个小孩子,只是这回的重点没有放在他的身上,小男孩走过去,看了一眼被他们骗来的庄家,“老爹,老娘这回可是很生气很生气,别说我没给你通风报信。”
终于,他被放进了门。
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遇见这种妖孽,他狠狠的看着桃花夫人和他的相公打的热火朝天,怒火终于烧到了头顶,怒吼道,“你们到底管不管我啊!”
“闭嘴!”
“闭嘴!”
这回真的无比的的默契。
她似乎听见东方傲的声音了。
莫蝶儿从最里面的院落走出来。
是自己的幻觉么?
天知道,自从她回来以后是有多么的想念他!想念到发疯。
她甚至想就这么跑下山找他,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一道声音提醒她不可以这么自私,他会有更好的人生。
她真的好像听到了他的吼声。
东方傲不再理会那两个纠缠不清的人物,随着感觉想院落深处寻去。
她在哪里?
处处是落雪,正在夏日,露出青白色的石头。
府内有一座小桥,落雪落在上面,晶莹剔透,他突然想起了早年间,她也是站在一座桥上,给满儿看病,美好的仿佛仙人。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地走上桥,素衣素面,眉眼温柔,他看的呆了,不知不觉迎上去。
莫蝶儿见到他,一瞬间愣住,这究竟,是真是幻?
“娘子——”
她看着他,思念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他的发,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轮廓,他的唇角,他的一切一切,她的所有理智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完全失控。
她想他啊!
“夫君——”
一个深深的拥抱,了结这若许年的痴情。
她不要再管,还会不会伤害。
他们的情,本来就注定遍体鳞伤。
“我听说,璃族有一个的约定,如果说我救了你,你就必须要听从我的命令。”
“是,从我五岁,你救了我的那一刻。”
“那么,好,现在,我命令你,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两个小孩子站在桥下,望着互相拥抱的两人,女孩先开口,“混蛋东方傲和娘亲在做什么?”
男孩撇撇嘴,“游戏吧。”
“咦,我也要玩,你看他们有亲亲诶。”
啾——
一个软软的唇印上男孩的唇。
呃,少儿不宜了,这是什么表演,教坏他们小孩子,红着脸牵着女孩的手离开。
“夫君,我没有倾城的容貌了。”
“我从来不曾在意。”
“我浑身都是毒,再不是药娘子,其他人谁碰了都会丧命。”
“那我们就不管世人,隐居天山。”
“可是,你是堂堂的王爷——”
一个深吻再次盖住她的余音,模模糊糊的听他说到,“可是,我只想做你的夫君。”
“怜儿,我是你的父亲,知道吗?”
“不,你是混蛋东方傲。”
“不要听那个老妖女胡说,我是你智勇无双,英俊潇洒的爹爹。”
东方怜退后三步,小手一张,抱住哥哥的腰,“子剑哥哥。”
男孩一脸防备,摇摇头,“怜儿,暂时还是不要接触危险人种比较好。”
东方傲挫败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直到莫蝶儿的身影出现在厅里。
“娘亲——”怜儿愉快的奔过去,扑进她的怀中。
“我要杀了那个老妖女,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东方傲站起来迎过去,边走边骂,到莫蝶儿跟前时,桃花夫人和她的丈夫正好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好奇的东方煜。
“是谁说要把我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尖锐的声音响起,两道同情的目光扫过来,一副没救了的表情。
“你究竟灌输了我女儿些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
“都是实话嘛,难道你不是混蛋?不是混蛋会抛弃莫蝶儿?”
一句话呛得东方傲哑口无言,一甩袖子,怒道,“这是我的家务事,用不着你管!”
桃花夫人笑得好开心,“是嘛,家务事,怜儿早就跟我的子剑定了娃娃亲,你的家务事就是我的家务事。”
一道软软的声音加入战局,“子剑哥哥,什么是娃娃亲?”
男孩低声答道,“怜儿长大后要嫁给子剑哥哥。”
“为什么要嫁给子剑哥哥?”
“因为我们定了娃娃亲。”
东方傲翻了个白眼,这个有解释等于没解释嘛,偏偏小娃娃还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根本是拐卖幼女!
“我的女儿才不要嫁给老妖女的儿子!”
“你说谁老妖女,”#¥%&,敢骂她老,“来打一架啊,找死。”
莫蝶儿皱皱眉头,连忙拉住,转头看见东方煜,微微福身,“可吃过雪莲了?”
东方煜点点头。
莫蝶儿这才敢靠近,把他请到堂内做好。她身上带着毒,除了他的相公早就已经百毒不侵,其他人要想靠近,必须要服食过天山雪莲才可以。
天山雪莲是江湖上有名的解读圣药,尤其对自然界的毒,如蛇蝎虫蚁相生相克的作用尤为明显,只是这雪莲生于天上顶峰,得来十分不易,所以天底下不怕她的也只有坐上的几位了。
东方傲懊恼起来,打不过桃花夫人,把怒气转移到他的丈夫身上,“你都不会管好娘子的吗?”
那人一脸无所谓的摇头,“,在家从母,娶妻从妻,妻死——”后面的两个字在某人的瞪视下生生收回。“看你不读书,连三从四德都不知道。”
三从四德?
在家从母,娶妻从妻,妻死从女。
重重的叹口气,知道自己和女儿培养父女关系的路途是多么艰难!
他那个可爱乖巧聪明伶俐的女儿啊,自小在这个坏境中长大,长大后不变成小妖女都难喽!
“怜儿,听爹爹说啊,爹爹抱抱,给糕糕吃。”一计不成,再用一计。
小女孩一见到糕点,果然开心的迎过来,可是都到他脚前了,突然转了向,生生的奔着桃花夫人的方向扑了过去,原来她的手里握着一个糖葫芦。
东方傲挫败的瞪着笑眯眯的桃花夫人,“你就是和我作对是不是?”
莫蝶儿无奈极了,走过去柔声说道,“夫君,来日方长,怜儿会喜欢你的。”
哼!
正文 第九章 桃花夫人
时光飞逝,天山之上已有一月有余。
日子平淡而快乐。
平淡?
莫蝶儿挑眉,有的地方怎么可能平淡呢,长叹一口气。
她确定和东方傲已经为孩子们树立了非常不良的模范作用,两个人除了吵架就是打架,要真说有什么用处的话,东方傲的功夫是更上了一层楼。
东方煜前几天前被可怜兮兮的赶下了山,原因是赌博之风大盛,有害身心健康,看着两个赌徒依依惜别的模样,让人好气又好笑。
东方傲说可以适应天山的生活,看来此言非虚,他又恢复了几分少年时的性子,有两个孩子陪伴他,征服小女儿是他近期在攻克的目标。
不过看来,离成功还远得很啊。
只是,她隐隐有种预感,平静的日子应该不会太久了。
因为——
“快点啦!”
“不要催嘛,那也得一样一样收拾啊。”
“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逃命还得准备的那么充分!”
莫蝶儿蹙着眉头,看向那一堆跑前跑后收拾东西的夫妻两。
“喂,我们走了,你们要好好看家——”一边收拾还不忘一边提醒莫蝶儿。
“好的。”莫蝶儿微微叹息,“可是,你们究竟结下了什么仇怨?”
“别说我们”手指指向,“是她跟人家结下了什么仇怨!”
“哎呀,谁让我生的人见人爱,又惹下这笔桃花债。”
身旁的丈夫一副无可救药的模样,“你还真的好意思说?”
莫蝶儿笑笑,准备打发走这一对吵吵闹闹的夫妻两,“放心啦,子剑我会照顾的。”
“放心,放心。”
声音落地时,两人已经一路轻功,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
莫蝶儿早就习惯他们的生活方式,究竟又是谁,连都要惧怕三分?
东方傲抱着小女儿走出来,“那个老妖女走了?”
“我娘是妖女,但是不老啦。”子剑在旁边抗议道。
莫蝶儿揉揉子剑的小脑袋,柔声说道,“你爹你娘又要出去避难,这一段时间就和阿姨一起生活吧。”
子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早就习惯了,谁让我娘亲那么会惹祸,就是不知道这回上门的是谁呢?孤剑轩辕魔,不对不对,他半年前才来过,还是邪神傲风,或者是龟灵岛的那个老头……”
嘀嘀咕咕的声音念叨出一串名字,每听一个,东方傲就挑一下眉,这些传奇性的名宿前辈,敢情都得罪过?
“蝶儿,这些人——”
莫蝶儿心有灵犀的接下去,“这些人武功奇高,想想要是武功没有高过她,怎么敢上门报仇?”
“老妖女到底做了什么?”
莫蝶儿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你确定不会迁怒到我们?”东方傲有几分不放心。
莫蝶儿从他的手里接过女儿,“根据前几年的经验,是不会的。这些人一看要找的人不在,等个十天半个月就走了。”
“哎,但愿吧。”
日子依旧如水般的过,没有的日子还真的是美好的不像话!
东方怜最近迷恋上了一样玩具,纸鸢。
可是,冰天雪地的天山上怎么玩纸鸢啊,东方傲累的快要吐血,每天用强劲的内力和轻功,带动一只纸鸢在天上飞来飞去。
莫蝶儿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这么娇惯女儿,长大后,还不一定变成什么样子!
半月之后,东方傲的警戒心都放下来的时候,一阵巨大的拍门声,在宅院响起。宅里的仆人匆匆去开门,仿佛只一瞬间,一个银发银眉的男人就出现在厅内。
“呢?”一声怒吼,吓得东方怜哇的一声哭出来。
莫蝶儿镇定了一下,走上前去,“前辈,不在这里,已经和他相公下山去了。”
东方傲定定的看着他,额头渗出冷汗来。
他,不会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大魔头皇甫邪?
拜托,他是个疯子诶!
危险,无比的危险,他不是正常人,谁知道一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是谁?我没有见过你诶——”子剑皱皱眉头,难不成老妈又惹上了新麻烦?
莫蝶儿看着一脸恼怒的闯入者,认命的叹口气,“真的不在,你不信可以寻寻看看。”
“那该死的老妖女,我非要把她碎尸万段!”
这一点倒是和东方傲想到一块去了,若不是时机不对,肯定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蝶儿看着他愤怒到通红的脸,暗暗想不知道那女人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能让人气成这样。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几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闯入者口中传出。
“杀、杀父之仇,夺妻、之、之恨?”
东方傲惊愕的口张开开,那个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皇甫邪皱皱眉头,“杀父之仇——是没有啦,不过,说,那个老妖女把我娘子藏到哪里去了?”
莫蝶儿一头雾水,那个女人临走前不是说什么她身上缠了烂桃花,是躲避情人么?似乎,事情不是那么回事哦。
“前辈,我们确实不知此事,她下山不久,不如,您下山找找?”
皇甫邪眼睛一下子立起来,“老子还要到处找她?听说她有个儿子是不是,在哪?”
莫蝶儿有些头痛,“前辈,此事与孩子无关——”
我管他有关无关,一道掌风向莫蝶儿拍来。
东方傲急忙救下,天啊,事情似乎不想大家想的那么简单啊,这个人是个疯子,哪里讲什么江湖道义?
皇甫邪看有人接下他的掌力,十分兴奋,莫名其妙的缠斗起来
好一个,真是无比的会给他惹麻烦。
皇甫邪年纪三十五六,特征是白发白眉,据说也是奇毒所致,手段黑毒,喜怒无常,在他十余岁的时候横行江湖,江湖中没有人敢惹他,据说当时的江湖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名门正派数次群起而攻之,都被他轻而易举的击退。
终于,上天看不过去了,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江湖上出了一个至今都留名江湖风云榜的人物——寒素衣。
此女能够入选风云榜,甚至排名还在东方傲前面一位,原因只有一个,她制服了无恶不作的皇甫邪。
传说此女一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可是屡屡败在坏人剑下而不气馁,终于有一天,她不顾众人的苦苦劝说,决定去‘收拾’恶名远播皇甫邪。
翻山越岭后,历经重重磨难后,终于在黄浦山庄‘逮’到了皇甫邪,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半年之后,他正是宣布退出江湖,而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美娇娘,此人正是,寒素衣。
皇甫邪消失江湖多年,今天出现在天山之上,莫蝶儿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麻烦大了。
东方傲和他以掌力相拼,从厅内打到殿外,掌风越来越凌厉,凌厉到连为数不多的草木都为之夭折。
莫蝶儿越看越胆战心惊,转身对两个孩子说了声‘藏好’,咬咬牙,也飞身出去,加入了缠斗。
“蝶儿,快回去。”东方傲微微分心,一道凌厉的掌风几乎是贴着他的颊面而过。
想不到,居于天山,还能惹来这无谓的麻烦。
莫蝶儿的武功只近于二流三流之间,原本上来的目的,一个是看出再斗下去非死即伤,另一个则是存了一丝侥幸,因为一般的名宿前辈都不屑和女人过招,她的出现至少能让对方分一下神。
可惜,她的预料大错特错!
皇甫邪是什么人物,最是天底下第一号邪气人物,那管你什么男女老幼,见莫蝶儿也打上来,反而打出了兴致,掌风更加凌厉。
东方傲越打越吃力,只是不断地嚷着让莫蝶儿回去。
莫蝶儿退后两步,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两人的打斗,恼怒的退下来。
两人从地上打到空中,再落到房檐上,忽然一道斜斜的掌拍向东方傲的左肩,东方傲急忙转开,好不容易躲过,一口气岔了,摔倒到地上。
“住手,你听到没有!”莫蝶儿喊道。
皇甫邪恍若未闻,这么些年都没打的这么尽兴,他本来精神上就有些问题,如今寻不见妻子更是如痴如狂,继续追到地上。
东方傲爬起来,继续和他缠斗。
“前辈,你的仇家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莫蝶儿只能在劝说,眼见局势越来越危险。
“前辈,我知道你的夫人在哪里!”
她骗他!
可是,皇甫邪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是武痴啊,此刻耳旁除了烈烈的掌风,什么也听不见了。
莫蝶儿围绕着两人喊了半天,发觉没有任何用处。
东方傲已经被逼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莫蝶儿审视着眼前的战况,忽然间安静下来,东方傲发现她突然安静,忽然生出一种不安,可是凌厉的掌风逼得他讲不出一句话来。
一道掌拍过来,他用尽全力躲过,忽然看见莫蝶儿忽然飞起,她的动作翩然如蝶,仿佛是当年那个白衣胜雪,倾国倾城的女儿,身后是皑皑的白雪,她飞身过来很快到他的面前。
不要!
他想喊喊不出口,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的身上藏有剧毒,碰触她的陌生人都会中毒而亡,她的武功进不了皇甫邪的身,可是,她却能迎上他的掌。
她要——
皇甫邪的掌何等厉害,她一个女子如何承受的住!
果然,皇甫邪再次出掌,莫蝶儿生生的迎上去,皇甫邪愣住了,就在那一瞬间的迟疑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挡在了莫蝶儿的身前。
东方傲。
那道掌还是落下了。
可是,接住的却是东方傲,他的血喷薄而出,向前倒去,把莫蝶儿压在身下,皇甫邪愣住了,余光瞥到大厅门后吓呆了的两个小孩子,走过去,一手一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二人,一瞬间消失。
莫蝶儿没有时间理会孩子,从他的身下爬出来,看见重伤的丈夫,哭的不可遏止。
究竟这是为什么?他们好不容易才有走到一起的啊,为什么上天给他们这么多的磨难?
“夫君,夫君——”温暖的小手拂过他占了鲜血的眉眼,柔声唤道。
东方傲挣扎的睁开眼睛,想抹掉她的泪水,可是手抬到一半,再也没有力气,颓然垂下,“娘子,不哭。”
莫蝶儿哭的更加伤心了,“让我如何不哭?”
娘子啊,你可知当年我就是这般撕心裂肺啊。
他再也没有力气开口,只是安抚的望着她,莫蝶儿抹抹眼泪,怕他五脏六腑再受重创,不敢移动,只是坐在原处,探脉诊断。
东方傲冷的直打颤,而莫蝶儿越是探脉,哭的越是伤心。
那人出手好重,如今五脏六腑俱损,伤及经脉,仆从看见仇人已经离开,而且半响不曾回来,这才跑出来,一起动手,把他抬到室内。
莫蝶儿拨开他的衣服,看见一道青黑色的掌印,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此时若是有高人在,以内力就他或许可以。
可是——
看来只能有她的医术了,她抹抹眼泪,他的伤太重,连她也没有几分把握,她静静的取出针囊,静下心来准备施诊。
施诊前,一道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在东方傲耳边响起。
“夫君,你已知璃族生死相契的约定,你死,我亦不得生,为了我请好好活着。”
为了我,请好好活着。
为了我,请好好活着。
梦里面缠绕着她的声音,那么黑暗的梦境,生生的拽住他,不再前行。
细微的疼痛在黑暗里锥心刻骨,前方有一道诱惑的声音告诉他,再前行一步,这一切煎熬都将结束。
他犹豫在那里,后面莫蝶儿的呼唤若有似无的晃荡。
夫君,为了我,请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他的心口似乎是在被烈火烤着,随时都会爆炸,往前走一步,这一切痛苦都将结束。
他抬起脚。
一道闪电般的回忆闪过脑海。
往前踏一步,他就要失去莫蝶儿!
对这种想法的恐惧立刻压制住了痛苦,那么他又要回到过去五年痛苦寂寞、行尸走肉的生活!
他不要,他不要!
他还有割舍不下的人,那个人值得他受尽煎熬,只为能见她一眼。
娘子——
他转身向回跑去,终于冲破的最痛苦的屏障。
“娘子——”
微弱的声音传来,莫蝶儿肿着眼睛望过去,只见东方傲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莫蝶儿原本已经绝望了,突然间看见他醒来,激动极了,她的手始终握着他的手,生怕从此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夫君。”
“蝶儿,不哭。”
莫蝶儿跪下来,“夫君昏睡十天了,饿了吧,我叫人弄吃的。
在离家出走一个月后回来了,看见这个场景气的抡起一把圆月刀就要去报复,还有要劫回她的宝贝儿子和未来儿媳妇。
莫蝶儿第一次动这么大的怒,在大厅里好好的数落了一顿。
何时受过这样的数落,愣在那里都傻了,半响后居然没回嘴,乖乖的溜到自己房里。
一会,取来一大堆珍贵的药材,来到他们的别院,莫蝶儿一见这些药材,愣住了,半响后问道,“这些,是从哪得来的?”
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反应过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千年何首乌是从孤剑轩辕魔那里偷的,凤髓丹是在邪神傲风手里骗来的,至于那个东海鲛泪,好像是龟灵岛的那个老头……”
莫蝶儿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能得罪人了!
东方傲在这些大补特补的药的作用下,竟然半月之内就痊愈了,想想也是,世上,恐怕也就只有他有这个福气,一下子吃遍了天下的奇药。
皇帝老儿都没有这个机会!
反而是,后悔的不得了。
在她第二天反应过来的时候,莫蝶儿已经一股脑的都给他服食了。气的直跺脚,她的宝贝啊,白白便宜了这个混蛋!
都怪莫蝶儿太会煽情,说的她一愣一愣的。
这对夫妻,都不是好人!
忍了大半月,终于等到东方傲也痊愈了,跑来说道,“好了,我们也该去讨孩子了。”
莫蝶儿淡淡说道,“你一定知道孩子没有危险。”
她心虚的的避开眼,“怎么会呢?”
“若是有危险,你早就不在这里了。”
“好啦,她的夫人早就回去了嘛。”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莫蝶儿揉揉眉心,知道一会的原因可能会让她吐血。
弱弱的答道,“那一天,我下山溜达,居然在天山附近的城镇发现了皇甫邪诶,那可是故人,就可他打了声招呼,谁知道她的夫人是醋缸子,就跑了嘛——”
莫蝶儿才不相信呢,挑眉‘哦’了一声。
她被她看得有几分心虚,“好啦,我看他们夫妻好恩爱的在划船嘛,就好羡慕,让我家老头陪我,他又不肯,我一怒之下,就和他的夫人说了一句悄悄话。”
“什么悄悄话?”
“我告诉她西北某镇有一伙强盗无恶不做,百姓民不聊生,”嘿嘿一笑,笑的好得意,“她是以爱管闲事出名的嘛,果然她就被骗去了。”
说完,她几乎是仰天长笑。
而莫蝶儿,气的差点吐血。
就是因为人家太幸福?
分明是无理取闹!白白害的他们夫妇两生死劫难一场,这样的祸害上天怎么就不派人来收拾一下!
还别这么说,老天爷真的来收拾她了。
几个人一路来到皇甫山庄,没想到对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莫蝶儿和东方傲是没有事啊,被女主人待若上宾,又表达了好几回歉意,好好招待了几天,领着两个孩子,出了山庄。
至于——
新仇旧恨,一时间江湖数位名宿前辈齐齐赶往皇甫山庄,这么多年的新仇旧恨啊,可算有个着落了。
东方傲笑眯眯的目睹这些人进入山庄,心情好的不可思议。
她啊,活该受些教训。
夫妻两深有默契的点点头,携着两个孩子消失在山水之间。
正文 第十章 携手江湖
“夫君,其实我还想再下一回天山。”
“为什么?”
“上一回我下山其实就是想去看看我爹,虽然从前我和他没有什么交流,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莫蝶儿认真的说道。
某一日听桃花夫人说,父亲的近况似乎很惨,她也是为人父母的人,心中生出一抹疼痛,想了几日后决定回去看看父亲。
她下山后,实在忍不住,先去了姑苏城,结果就看见城门口的告示,宣告天下傲王爷要成亲的告示。
当时心里的感受说不出来的纠结,在天山之上她侍候仙佛,常常许愿,希望东方傲再觅良缘,和乐一生,可是,在见到那张告示的时候,她没有半分高兴,难过极了。
然后到了京城,她总是想看看薇雅公主是何等模样人品,结果她看见了,当时心中仿佛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原来那只是一个十岁多的小丫头。
那时候,她就开始明白,自己虽然说希望他另觅良缘,希望他忘了自己,可是在内心的深处,她无比的渴望他爱她,一生一世。
再后来,还没来得及去看父亲,就被东方傲抓住了,接下来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东方傲沉吟了一下,“确实,山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我们一块下山,处理完就回天山,一辈子不下山。”
莫蝶儿感激的望着夫君,投身到他的怀里。
洛阳。
两道身影出现在洛阳大街上,立刻引起大家的关注。
那个,可不是傲王爷,可是,他怀里揽着的女子是谁?
好平凡的相貌啊,傲王爷的目光几乎不曾离开过她,其中的浓浓情意连他们外人看了都羡煞不已。
傲王爷已经独来独往若干年,近几年,他一出现,脸上的冷傲几乎将洛阳城冰封,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那个女人抿着嘴,带着浅浅笑意,明明生的普通平凡,可是看着看着人就看得痴了。
大街上的人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一时之间街上乱起来,八卦年代,人人竞相奔走相告,乱糟糟的甚至惊动了顺天府。
衙役急匆匆赶到的时候,也都愣住了,天啊,他们的傲王爷几年没有惹事,这样的笑容让他们毛骨悚然。
想当年,就是这个笑容,不知道坑害过他们多少次,哆嗦了一下,识相的目送他们在万众瞩目下离去。
“夫君,我们是不是太招摇了。”
“我也不想啊,八卦年代,我携着一个女子出现必然会造成轰动。”
两道身影在万众瞩目下,停在了莫府门前,门卫匆匆进去报告,东方傲也不等,揽着莫蝶儿走了进去。
她简直不能相信,那个憔悴不堪的老人是她的父亲!
东方傲携着莫蝶儿进入莫府的时候,她简直不能相信,那个坐在门房和门卫聊天的老头会是她的父亲,她为数不多的印象里,父亲总是严肃和不苟言笑的,衣服永远整洁,为人极重视门第,现在他穿着朴素的长袍,坐在台阶上和几个老了的门卫聊天?
东方傲走上前去,拱拱手,“岳父大人——”
莫宰相哼了一声,把他视为空气。
自从上回他把他的岳父大人打了一顿送回洛阳后,两个人的梁子就结的大了,这算是他活该,莫宰相生气他伤害了她的女儿这有情可原。
其后五年间,他浪迹天涯,偶尔回到洛阳,都会到莫府来一趟,可是莫宰相铁了心的恨起他,从来没给我好脸色。
东方傲叹了口气,“岳父大人,小婿早已知错了,可不可以和小婿借一步说话。”
“不可以。”想都没想的拒绝。
“岳父大人——”
他一下子站起来,“你罗不啰嗦!”一下子瞥到他身旁站着的女子。
莫蝶儿易了容,他自然没有认出来,一股火气就上来,“奥,这是又结了新欢,向我示威!”
两个人都愣住了,继而化为一个莞尔的笑意。
“你们还笑,给我滚出去!”莫宰相气得直跺脚,半白的头发有几分凌乱。
莫蝶儿笑不出来了,父亲怎么就憔悴至斯。
“岳父大人,有一位故人想要见你。”东方傲奈下心来,莫蝶儿未死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不想惹更多的麻烦。
“不见。”很痛快。
莫蝶儿叹口气,柔声开口,“可是这位故人,非常想念您——”
莫宰相一下子愣住了。
目光定定的望着她,她的脸普通级了,可是眸中的柔光,像极了那人。
半响过后,开口道,“里面说话。”
原来莫秋儿已嫁给侍郎之子,如今已生有一子一女,莫夫人在莫蝶儿死讯传来后,自觉心中有愧,常年吃斋念佛,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一年之后,死掉了。
而她的父亲,莫宰相,从此更加消沉,辞官未准,却也再没有上过朝堂,过起了市井间‘糟老头’的生活。
莫蝶儿忍不住热泪盈眶。
原本以为她得死就好像是一片落叶飘到湖中这般简单,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八卦过后很快归于寂灭。
她以为,谁也不会记得她的。
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东方傲没有忘记她,寻寻觅觅整整五年。
一直冷落她的父亲没有忘记她,甚至为她消沉。
她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这般际遇。
就连坊间的百姓也没有忘记她,药仙庙的香火越来越旺,药娘子的名声并没有因为她的消失而日渐冷落。
上天如此怜她,可见善恶终有报,她前半生救人无数,不知是不是为此,上天赐她一段良缘。
道途中路过数间药仙庙,里面的人虔诚的不得了,世上竟是人人都知,有一奇女子,济世救人,医行天下,人称药娘子,可是这个药娘子数年没有在江湖出没了,大家都在揣测是否遭遇了什么事情。
大家自觉自发的到药仙庙,祈求她平安长乐,数年未断。
莫蝶儿感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扑通’一下跪下,“不孝女莫蝶儿,见过父亲——”
“蝶儿——”喃喃自语。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想要碰她,让东方傲挡了下来。
莫蝶儿伸手取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印有淡淡疤痕的脸。那张脸乍一见有些恐怖,可是仔细看起来,却发现是一个倾国倾城模子,习惯了,就觉得天下间没有比她更美丽的人了。
莫宰相吓了一跳,细细看着,忽然和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叠起来。
她很像她的母亲,从婚礼后回门时她就发现了,如今仔细辨认,发现真的是她!
“你的脸——”
“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她淡淡的说道。
莫宰相激动极了,泪流满面,想过去抱她,被东方傲拦着。
“你这个混蛋在干嘛!”怒吼道。
莫蝶儿站起来,退了两步,叹口气道,“父亲,我已非尘世中人,你碰不得我了。”
“不是尘世中人?”难不成他见到的竟是鬼魂不成?
“经年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身上带有剧毒,寻常人碰了是要丧命的。”柔柔的声音解释道。
莫宰相难过的无以复加,喃喃道,“都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
莫蝶儿又是淡淡一笑,“父亲不必挂怀,我来的目的,就是请父亲宽心,如今我过得很好,您不必再挂怀。”
“如何能不挂怀,你娘是我最爱的女人啊,我亏欠你们母女太多太多。”
莫蝶儿愣住了,看着懊恼不已的父亲,“你是说你爱过母亲?”
他从怀里取出玉钗,“当年何曾不是深爱。”
“那为何——”抛弃了她。
莫宰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些缘分上天注定,这段良缘是他自误。
若是,他听了她的话,放弃仕途,或许如今早已一叶扁舟,和最爱的女子,执手江湖。
若是,他能不理会世人的偏见,在宦达之后,没有另娶贤妻,或许如今他们也是夫唱妇随,羡煞旁人了。
又若是,他能在让她做妾后,不冷落她,以她不计名利的性子,或许如今也能相见相守,那是何等的幸福。
只是这些‘若是’,他一样也没有实现,他做的太决,生生的伤了她。
她是一个那么高傲的女子啊,最终忧郁而亡。
那种感觉太震撼,他和她虽然同居一个宅院,却已经数年未见,他想不到的是再见时,她已经与他天人永隔。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眸,嘴角噙着无奈又无怨的浅笑,像极了那么多年之前,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安然入睡的样子,可是,她的眼角泪痕未干,他镇定的走过去,抚摸她尚有余温的身体,一股深深的恐惧席上心头。
她的身子即将冷却,那么,从此以后,这只是一座冰冷的躯体了——
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手里到死都攥着一根玉钗,他拿了出来,愣愣的看着,那是他送他的,上面刻着一首旧诗,此情寄鱼素,相思莫相负。
这是他许下的承诺。
一句今生都再也无法兑现的承诺。
当初还是太年轻,他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镇定,退出来,一滴眼泪未掉,井井有条的安排丧葬,直到她入了土,他都没有再看过她的尸体一眼。
可是,他还是知道,自己的心从此空荡荡。
他逃避了半生,直到婚礼过后,见到自己逃避了十余年的女儿,一股深深的思念才铺天盖地的卷来。
那种思念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他跑到她的坟前,十余年第一次去,只剩了一个木牌,牌上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落。
是啊,落什么呢,她又不是名正言顺的妻。
就有那么一种感觉,他和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刻,他才读懂她死时那个又无奈又无怨的表情背后隐匿了什么,是深深的遗憾。
莫宰相看着眼前的女儿女婿,长叹一口气。
“谁也没想到竟落得这般下场。”他喃喃说道。
莫蝶儿安慰道,“父亲,至少我现在很幸福。”
“幸福么,呵呵。”
“是的,和他东方傲在一起,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东方傲感激的望着她,眸底的深情表露无疑。
莫宰相看着,欣慰的的点点头,“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死而无憾?
莫蝶儿抓住关键字,惊愕的抬头,他竟有求死之心?
“父亲,我与他尚有一女,唤作东方怜,她还没见过外公。”她舒了一口气,必须阻止。
“我的外孙女?”
东方傲点点头。
“她在哪呢?”
“天山。”莫蝶儿答道。
东方傲也随即接道,“什么时候送下山来,她一定会喜欢您的。”
莫宰相笑的眼泪又流下来,“好好好。”
他一生只有二女,莫秋儿夫家严格,两个外孙都与他不亲,想不到到了这把年纪,居然还能享受到含饴弄孙的乐趣。
“她叫——”
“东方怜。”
出了莫府,莫蝶儿无不感慨,想到以后可能一辈子不再回来了,心里阵阵的难过,转头看见身旁的丈夫,难道,他真的要陪自己远离红尘,他还有那么多的荣华富贵可享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天山之上生活枯燥,一年两年或许可以,十年、二十年之后呢?他能够受得了这种寂寞么?
摇摇头。
她该相信他的。
“夫君,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东方傲转头看向她,“我们要进宫和母后说一声,毕竟朝廷突然消失了一个王爷,是一件大事,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打声招呼的好。”
莫蝶儿点点头,随着他向宫城走去。
原来,薇雅公主那一天被他吓到之后,哭的可怜兮兮的卷铺盖回国了,并且发誓说这一辈子都打死不到中原来,什么婚约,什么傲哥哥,都不要了。
想不到这么轻松就解决掉一个麻烦,他还真怕那个小丫头纠缠到天山,引来无数的麻烦。东方傲笑眯眯的看着母后,对她铁青的脸视而无睹。
早年的恨意,如今皆以释怀,他终于能坦然面对他的母后。
从前的每次相见他都是冷着一张脸,能避免见面就绝对不要见。如今突然发觉美艳的母亲眼角竟多出了几条细纹,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半生的怨,被莫蝶儿一个温暖的笑颜融化,他已经万分感激上苍。
“薇雅的事,你就准备这么算了?”太后微微蹙眉,有几分疲惫的揉揉额头。
东方傲笑道,“母后还准备怎么办呢?”
“这是一个好机会,和他国建立邦交,这样会让我们王朝更加牢固。”余光瞥向她怀里的平凡女子。
他摇摇头,“母后太过忧劳国事,这些事情皇兄会处理,母后要注意身体为是。”
太后娘娘一下子愣住,这个孩子,是在关心自己?
诧异的望过去,只间他目光中没有半点恨意,只有关心。
心里颇生慨叹,她又何尝不知,他恨她,如今他竟释怀了,是因为身旁的平凡女子?
“我听说,母后早年间已有忧劳之症,如今是要好好保重。”东方傲轻轻拍拍莫蝶儿的手,松开手走到太后娘娘身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这是孩儿夫妻两孝敬母后的,这株雪莲取于天上之上,恭祝母亲长命百岁、富贵长乐。”
太后娘娘表情仍然没有变,只是伸出来的手泄露了几分颤抖,“傲儿用心了。”
东方傲退了回来,继续说道,“母亲一生居于深宫之中,外面花花世界甚少走动,如今可以出去散散心,北街的夜市很热闹,让东方煜多陪您走走。”
这一回,她没有说‘那些市井小民的地方’如何如何,只是默默的点点头,这个儿子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她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悲伤。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怨恨,这种感觉不好受。
她细细想来,这么些年,每每见到她眸中的恨意,总是装的无所谓,任由他去江湖疯闹,是为了补偿么,或许是逃避吧。
纵然如此,一直以来,她从来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就算是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用他的性命去换取后位。
后宫争宠,局势严酷的不亚于金戈铁马的战场。
若是她没有这后位,极有可能落得个更惨的下场,说不定连一个孩子的命都保不住,她的一生都在争权夺势,从三千佳丽的后宫,到变换不定的国事,堪堪一生,如今迟暮之年,她忽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太后的寝宫很大,金殿也很大,一眼望去,是外面长长的青石大道,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的一生基本都是在看这条大道,有些时候会想,这条道究竟通向什么地方呢?是那个陌生的宫门,还是少女时代如花的岁月。
“傲儿,陪母后走走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莫蝶儿,后者安抚性的一笑,示意他前去。
“是,母后。”
母子两相携走出大殿,原来外面的阳光竟是那么的明媚!
“说吧,傲儿。”
他的反常必定事出有因。
东方傲扑通一声跪下,接下来连磕三个响头,“孩儿不孝,从此不能侍候母亲,与我娘子隐居于蛮荒之地。”
太后娘娘愣住了,半响过后才叹口气,“以后再不回来?”
“是。”
扶他起来,“也罢,可否告诉我那个长相平凡的女子是什么来历?”
东方傲一笑,轻轻伏在她耳旁说了三个字。
太后先是惊讶,随后一声长叹。
“娘子,我们再成亲一次亲吧?”
“夫君,”莫蝶儿好笑的皱皱眉,“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怜儿都这么大了。
“可是,上一回我是被骗的嘛,成亲可是天地为证的事,我想要认认真真的来一回。”东方傲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就是受不了这一招,前一秒对别人还冷冰冰的,一转过脸来对她,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她常常想,自己是何其的幸运,能够得到他的与众不同。
嘴角划过一个浅笑,有些好奇起来,“被骗?如何被骗?”
“别提了,反正我们在成亲一次。”
莞尔一笑,“夫君——”
自从重逢后,她的性格变了不少,或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虽然她大多数时候还是淡淡的,但是偶尔也学会撒个娇,这种感觉美妙极了他实在忍不住的的吻了一下她的唇。
“好吧,说了不许生气。”
她听话的点点头。
“事关岳父大人——”
她微微挑眉。
“当年岳父大人被打如天牢,你应该知道。”
莫蝶儿摇摇头,“我都嫁给你许久之后才得知这件事。”
“你也知道,他作为宰相,常常给太后出些馊主意嘛,比如说他就对我的逍遥城颇有微词,当年送我去敌国,他也是参与的,我就一直很讨厌他,突然有一天,听说他被打进天牢,我当然要开心的回洛阳城看看热闹。”
这是当年阴晴不定的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谁知道这根本就是他们设下的骗局。”
“他们?”
“母后和岳父大人。”顿了一顿,“皇上大哥和东方煜也参与了。”
莫蝶儿露出听故事的的兴趣,“然后呢?”
“他们说岳父大人交给我处置,任打任杀随我,我就很开心的去了牢房。他们各种诱导激将下,我和岳父大人谈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条件。”
“什么条件?”
东方傲挫败的看着怀里的娘子,“一定要说?”
莫蝶儿点点头。
“赌一局,如果我赢了,就杀了岳父大人,如果岳父大人赢了,就八抬大轿迎娶他的女儿。”
“我的妹妹,莫秋儿?”
目光瞥到别处,天知道她当年的名声,又是说丑比无盐,又是说作风淫荡的,天底下的人谁敢娶她,要是当年指明了娶哪个女儿,他一定不赌。
他当年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赢了杀了他开心,输了无非是弄一个女人回逍遥城,大不了郁闷一阵,当个摆设。
谁知道——
“相公,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我又怎么会在意。”柔软的语调让人舒服极了。
东方傲想一想,笑了,“是啊,都这么多年了。”
“快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他们算计了,原来东方煜帮他出千,赌具早做了手脚,结果他就赢了。”他耸耸肩,一副故事已经说完的模样。
“再然后的事情就是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
“是的,直到去年我才得知,原来这阴谋中还有阴谋。”
莫蝶儿笑眯眯的换了个姿势,“很复杂哦。”
指肚摩擦着她脸上淡淡的疤痕,心中生出怜惜,“岳父大人之所以肯把你嫁给我,是因为听了一个道士的话,道士说你今生没有姻缘,除非找到一个癸未年壬戌月丁未日辰时出生的人,方可破此天数。
“然后相公恰巧是这个日子出生?”
“不是恰好,这个道士本来就是母后安排的。”
当年他的恶行,让天下女人都不敢嫁他,母后找遍了大家闺秀,最后似乎就只剩下她幽居与别院,没听过他的的恶行,于是她安排了这样一出计中计。
但所幸的是,这样一个结局,大家都很满意。
莫蝶儿咯咯的笑起来,“看来我们还真是上天注定的一个良缘诶。”
“那我们再成一次亲好不好?”
这一回,他揭开盖头的时候,一定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再管究竟是阴错阳差,还是命中注定。
番外 东方怜
我叫东方怜,幽怜郡主,逍遥城主人。
自从某一年,我和子剑哥哥下山去探望祖母和外公,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两个老人以争夺我为乐趣,顺天府几乎成了我的家,两个人没事就去溜达一趟,并且控诉对方是多么惨绝人寰的夺走孩子。
拜托!
她们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宰相,这样很不成体面好不好。
顺天府尹多次辞官未果,终于离家出走。
对了,这个府尹,我应该叫他,三叔。
一个和子剑哥哥的爹爹一样好赌的‘败类’!
我就想,快快长大吧!这样‘流离失所’的日子,赶快结束吧。
终于有一天,我长到了十四岁,子剑哥哥带着我与洛阳城不辞而别,说要带我从此行走江湖。
江湖诶——
多么令人向往的地界。
我的娘亲,人称药娘子。而我却不一样,我擅长的不是药,而是毒。
我喜欢看江湖上鸡飞狗跳的模样,据说,这一点遗传自我的父亲,所以说,不怪我哦,要怪,就怪那个天山上和娘亲你侬我侬的老头子吧。
最近,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子剑哥哥真的好帅好帅啊。
可是,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可真是讨厌,偏偏子剑哥哥还和她有说有笑的,那个女人好有心机,在子剑哥哥面前不断的中伤我,终于有一天子剑哥哥训斥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子剑哥哥责备的目光时,我会哭得那么那么伤心,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狠话。
我,东方怜也不是吃素的。
子剑哥哥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包括那个女人。
于是,我下毒毒了她,要是娘亲知道,一定会骂死我,不过爹爹一定会赞扬我英明睿智,好嘛,我承认,我是心狠手辣的小妖女。
她躺在病榻上,子剑哥哥陪在身旁,我并没有很开心,反而更加难过了。
我知道,我又要离家出走了。
刚刚走出家门,一柄长剑诋在我的胸口,我看见子剑哥哥失望的脸,我把解药扔到他身上转身跑走。
从此,我就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再也没有一个疼惜我如他般的人陪伴在我身边,偶尔也会想念他,想念年少时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我渐渐的长大,那些模糊的记忆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家是逍遥城,是江湖。
我是幽怜郡主,逍遥城主人。
据说,我的名字在江湖上很好用,江湖是一个很适合鸡飞狗跳的地方,当然也需要一些兴风作浪的人来挑起它。
很幸运的,我就是其一。
十七岁了。
到了花一般的年纪,江湖人口中的小妖女也有了爱慕者。
这一点是很值得炫耀一下的,声名狼藉的我居然会有追随着,这足以说明我的容貌是有多么美丽,仰天大笑。
对了,此人姓林,赤裸裸的美男啊。
这样,我的身后就多出了一个小跟班。
有了他,我不在孤单。
可是深夜里的恐惧,还是一如既往的存在着。
有一天,我听说新一期出炉的江湖人物榜上,我排名二十七,正当我兴致勃勃的翻看时,在第十六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子剑。
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一瞬间被一股纠结的情绪笼罩。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身边的少年和我一同出没在逍遥城里,江湖上的传言漫天飞。
我还是那个小妖女,我行我素、任性妄为的小妖女。
二十岁。
我厌倦了江湖。
林家少年也因为始终得不到我的回应,离我而去。
我又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只是如今,连江湖都抛弃了我。
忽然间很想念在天山的生活,那片皑皑的雪山,那座远离红尘的城。
我背上一个小小的包袱,终于想到了回家。
那里是不是就是我的家呢?
伸手扣动那扇铁门,我万万料不到的,给我开门的,竟然是,子剑哥哥。
爹爹看见我回来,开心的不得了,一时间都热闹起来。
阿姨和叔叔又下山避难去了,据说这回得罪的人来头也不小。我默默的跟在子剑哥哥身后,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当年的任性过后,六年未见,他眉眼间的错愕和疏离,让我竟然想不起小时候的模样。
他没有娶亲,亦未曾断了红颜知己。
我没有嫁人,如今落得孑然一身。
后来,我才听说,原来我们早已定下娃娃亲,我开玩笑的说,君未娶,我未嫁,不如我们成亲吧。
结果,他当真了。
我才不要嫁给他咧,之前凶我的仇还没有报呢,再说这么凑活的婚事,我堂堂幽怜郡主,逍遥城主人怎么会同意嘛。
好吧,我承认,我是在逃避这件事,原因呢,我也不清楚。
反正在婚礼之前,我逃出了天山,又回到阔别没几日的江湖。
江湖啊,江湖——
这回可不是我存心捣乱啊,子剑哥哥看来是气疯了,满江湖的找我。
我可没有这么笨,怎么可能被他抓回去。
这一场轰动江湖的追逐就这样展开了。
为祸江湖的小妖女学了一样新技术,易容术。
子剑哥哥寻我的旅程更艰难了,后来渐渐的失去了他的消息。
我无比的悲伤,说不出来的难受,大摇大摆的出没在他的地盘,他也没有了动作。
怎么会这样呢?
我又背起小包袱,走遍塞北江南,在目睹了场场生死离别后,忽然了悟,原来我已和某人早已中下情因,如今尚未结果。
这个人曾在少年时候爱我深沉,又负我深沉。
我不懂爱情。
那一刻,我那么的想念子剑哥哥。
或许是吧,辗转了一圈,回到了原点。
于是,江湖上那个小妖女的身影再次出现,祸害的江湖天翻地覆,终于新的一期江湖人物榜上,我的名字晋升到十四,而子剑哥哥十三。
我用尽一切办法让他注意。
可惜收效甚微。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他要娶亲的消息。
该死的,当我东方怜是吃素的!
那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值得回味的婚礼,因为堂上所有宾客噼里啪啦倒了一地,当然这是我的杰作。
还有就是新郎,被我五花大绑,雄纠纠气昂昂的掳走……
后记
哈哈哈——
仰天大笑。
终于写完了,这种感觉甚是美妙。
这篇文写的时候前半段,前七章是顺利的不得了,愉快的让人转圈圈,可是谁知道进入了第八章反而卡稿了,哇,居然经历到传说中惨绝人寰的卡稿耶。
若若是一个非常喜欢新鲜的的人,在卡稿的前两天开心的不得了,还到处向人炫耀,我卡稿了,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炫耀。
无语。
本来就是嘛,若若才刚刚写文,各种经历都是新鲜的嘛,表打我。
然后,终于,我体验到了吐血的感觉。
每天趴在桌在上,打了删,删了打,每天回荡在WORD文档与回收站两点一线间,呜呜,我再也不炫耀了。
垂头丧气的啃苹果,终于在数十个苹果被我消灭后,这篇我最爱的宝贝诞生了。
普天同庆。
天晓得这和最初的设定相差了多远,本来前面写的太顺手了,什么大纲,统统抛弃,结果就是后来看看,发现完全不是我最初想的那个故事诶。
后来发现一个最最重点的问题,我省略了一个大情节——成亲。
这绝对是忘了,忘了,忘了……
心虚的跑过去看要求,好像有说要揭开盖头如何如何,这个,在发现之后,我在后面有补救啊,表示了当时他们是不满意对方的,非常认真的补救。
不过这个补救的地方有点点靠后,呃,似乎也少得可怜,算了算了,装作没有看见好了,笑眯眯。
下回再见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