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劫囚   “注意!注意!各单位注意,目标已经出现,已经出现!”   新界郊外的一条环城公路上,几名警员查看着过往车辆上司机的证件,身上别着的对讲机突然大响,几人同时一震,挥手身边的车赶紧开走。   “阿sir,好了没有啊,我赶时间啊!”警员小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轻易放过正在查探的车,反而对手中的证件看得越来越仔细,惹得拉货的司机很是不耐烦。   “你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小陈呵斥了一声,继续皱眉看那张证件。   车上的司机将头伸出车窗望周围看了一下,那些警员明显的警惕和烦躁让他有些不安,嚷道:“阿sir,你们是不是要抓人啊,赶紧放我过去吧,我可不想死啊!”   虽然心中有些怪怪的,但那司机说的也没错,他们的确是在执行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不能出一点差错。总不能因为一个假证让人家把命也搭上吧。   “给你!”小陈将驾照丢给那胖脸司机,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一把。“一股子鱼腥味,快走吧!”   货车发动,开走。小陈无奈地摇摇头,抬眼看见那车屁股上挂着“HKXX7”的牌子,暗笑自己的多心。   “来了来了!”路口的人高喊一声,小陈随着声音望去,果真看见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左右还跟着两辆小警车。   据上头说,今天的这辆车里,拉的是个重量级的犯人,要送去枪毙的。一路上设了几个关卡检查,生怕出一丁点的篓子。小陈他们这组是最后一个口了,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从他们这个口离开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九龙的,另一条便是去刑场的。上头几番叮嘱,千万要注意,检查仔细了。   “怎么样,没什么事情吧!”队长老吴扛着枪上前跟从警车上下来的,这次押运犯人头叶警官打招呼。   叶警官跟老吴年龄差不多,四十多岁,在警队也都算是老人了。警校的时候是同学,出来后被分配到了不同的部门,但也时常往来,小聚一下。   “还好还好,一路小心,真是吓出了我一身的冷汗啊!”叶警官说着,煞有介事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公路临海,海风吹过,很快将脸上的汗渍拂尽。   小陈和其他几个警员上前,准备打开后箱确认犯人是否还在。   又是一阵风吹来,空气中突然多了些不同的味道。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重的鱼腥味啊!”老吴不由皱了皱鼻子问道。   “嗨,还不是刚才碰到一个拉海货的,车没油了,横在路中间堵着过不去。正好我们备得有油,便停车给他们加了一些。他们为了感谢我们,便送了一箱给放车上了。”叶警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乐呵呵的。   又低声凑到老吴耳边道:“都是好东西哦!很补的!”   老吴低头想了一下,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猛地抬头问:“你们的油是装在哪里的?”   “囚车啊!”提到这个,叶警官显出几分得意:“我还顺便看了一下那个犯人,所以啊,一定没事的!呵呵!”   “没事?出大事啦!快开门!”老吴大喊一声,赶紧退开叶警官跑到囚车后面。   小陈他们已经将囚车打开,车上的警员和囚犯都还在。囚犯头歪在一边,像是睡着了。那个警员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车里,有一个黑色的大塑料箱,浓重的腥味从里面散发出来。   老吴疑惑地眨了眨眼,问那警员:“囚犯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那警员摇了摇头,闷闷地发出一声:“没有。”   “看吧,我说没事吧!”叶警官有些不高兴地拍了拍老吴的肩膀,顺便准备将他拉走。   老吴转过身,心中却越发堵得慌,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囚车的门一点点关上,老吴的视线范围也在一点点缩小。突然,一个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什么?那囚犯的裤腿上是什么?   “慢着!”老吴大叫一声,一把推开叶警官冲到囚车门边:“哗啦”一声将车门打开。   “砰!”   也就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从车内蹦出一声枪响,老吴仰面倒在地上,双眼暴睁。   警车周围顿时乱作一团,数人举枪对着囚车内一阵乱射。等到里面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叶警官走上前去查看,才发现那已经死了的警员根本不是初始那个。初始那个已经成了囚犯的替死鬼,而囚犯却不知所踪了。   叶警官大惊:“这可怎么办啊!”   眼看着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吴死在自己面前,小陈心中剧痛。鱼腥?对了,鱼腥,那辆货车!   “快!快通各交通部,追踪一辆车牌为‘HKXX7’的货车!”小陈一边喊,一边掏出对讲机,有些语无伦次地将信息报了一遍。   叶警官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官,眼见有了线索,立刻下了命令:“赶紧上车,追捕‘HKXX7’!阿四,给西九龙交通干线部门打电话,发现‘HKXX7,立刻扣留!”   “yessir!”   两辆警车飞驰而去,只留下那满是鲜血和尸体的囚车,以及呆呆看着他们的小陈。   “全体出动,有重要囚犯在我们地界跑了!”   一身穿红色风衣的长发女人突然从办公室里冲出来,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正文 第2章警花   “yesmadam!”原本正斜坐着闲聊的几个人嗖得一声站起来,瞬间收起玩笑的神情,面露几分慎重,紧随着那火红的身影冲了出去。   一个刚刚接水回来的女警员被这一帮人迅速离去打起的劲风扫地愣在原地,半晌看看还要摇晃不止的房门,摇头叹息:“重案组的这帮疯子,真是可怕!”   警署大楼下,一亮炫丽拉风的红色保时捷跑车连着一辆黑色丰田呼啸而去。   “madam,新界那边来电说,人犯是在达到刑场的最后一个关卡前被劫走的,只伤了一名囚车上的警员。发现情况的时候被打死了一个警官,留在警车上假扮警员的劫匪被他们打死了。根据判断,很有可能是往我们九龙来了。”坐在副驾座上的警员名叫林家亦,二十五岁,大家都叫他小林子。   小林子将迅速整理好的消息汇报给正在开车的上司。   “不,他们会去港口。”而此时正在开车的女人正是他的上司,香港西九龙重案组督察杨依宁。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平时大家都叫她Rose。   Rose20岁从警校百分毕业,加入刑侦队,协助侦破不少疑难案件,创造了无数个神话。24岁的时候因为表现出色被调到重案组。27岁的时候重案组督察退休,极力向上级推举她。于是乎,她,Rose便成了警界最年轻的重案组督察。   长相美丽,身材火辣,办事果断,枪法狠绝,被誉为警界霸王花。此刻,Rose脸上架着墨镜,唇角一边勾起,自信之色流露在外。“立刻通知鉴证科,将囚犯的照片发到各个港口,严密检查每一艘出港的货船。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扣留。”   听着小林子打完了电话,杨依宁忽然急打方向盘,将车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老大,我们不去案发现场吗?”小林子有些疑惑。   一甩手,杨依宁一个狠狠的暴梨落在小林子的脑门上:“工作这么久,你竟然问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人都跑了,我们还赶过去做什么。我敢保证,那辆什么劳什子的货车肯定已经被截到了,并且里面一定是空的。”   刚说完,后座上有人的电话响了。挂了电话之后,后面的盒饭扒着脑袋凑到前面道:“老大,你真神了,那车真的找到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盒饭原本是叫侯信杰,因为总是吃盒饭,组里的人便送了他这么个外号。   杨依宁再次勾了勾唇角:“现在,通知傻愣在货车边上的笨蛋,让他们立刻赶到滨海公园,否则犯人就要跑了!”   “哦!好!”滨海公园?盒饭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迅速拨了电话。他们老大是谁,那可是享誉整个警界的神探警花啊。她的判断,一定不会错。   小林子依旧很好地发扬了好奇宝宝的风范,一边紧紧地抓着安全带,一边问:“老大,你不是让人查港口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去公园啊?”   杨依宁用一记看白痴的眼神扫了小林子一眼,吓得小林子一阵哆嗦。“如果你是犯人,想要逃跑,还会到满是警察的港口去坐船吗?”   小林子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所以啊,他肯定要选一个安全,并且别人想不到的地方逃跑啊,而滨海公园就在海边,他们是有计划的劫囚,一定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小林子恍然又崇拜地看着杨依宁,后面是盒饭捂着嘴的偷笑。   滨海公园是九龙有名的海边乐园,嬉戏沙滩,风光游轮,海上滑翔是这里的特色。正值四月好天,很多人都来这里游玩休息。   杨依宁的红色保时捷是男朋友林瑞送的,很是拉风。即便在海边这个聚集了不少富豪的地方,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几人从车上下来,她红色的风衣,飘逸的长发,修长的身材顿时引来不少目光。   美目隔着墨镜扫了一下海边的情况,暗暗皱了皱眉。怎么今天这里这么多人?后面黑色的丰田也到了,从车上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人走到一处拉住个人说着什么,然后走到杨依宁身边道:“这里的服务员说,今天老板突然要搞活动,来者一律八折,所以才引了这么多的人。”   杨依宁赞许地看了看自己的得力助手,雷诺。跟她一届毕业,算是同学。风流英俊,机敏过人,更是个难得的神枪手。两个人一直很有默契,警署的人都说,如果不是杨依宁有个非常厉害的男朋友,那和雷诺他们两人真可谓是天生一对。   “看那边!”杨依宁伸手指向海边,一艘快艇正准备出海。   雷诺也注意到了那艘快艇,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冲了过去。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往那艘快艇冲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等一下!等一下!”   而快艇那边的管理员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加了油,将缆绳抽了回来。“嗖”地一声,快艇急速开进了海里,溅起的水花洒了刚刚赶到的杨依宁和雷诺一身。   “shit!”杨依宁低咒一声,转身跳上了旁边另一艘快艇。   “哎,你们干什么?”管理员想要上前拦截,雷诺一脚上去将他踹到了一边,顺手拿过他身上的钥匙打开快艇上的锁,跟着也跳上了快艇。又是“嗖”地一声响,杨依宁开着快艇直愣愣地往先前那艘快艇追去。   “快来人啊,有人抢劫啊!”那管理员被雷诺一脚踹地七荤八素,从沙滩上爬起来,捂着肚子大喊大叫。这是盒饭他们已经赶了过来,掏出证件往那管理员脸上一比划,那管理员迅速闭了嘴。   盒饭看了一眼四周,对那管理员道:“再去弄一艘过来,要快!小林子你留下来等后援,你们几个跟我去支援老大!”   小林子推了推眼睛,有些委屈:“怎么又是我啊!” 正文 第3章落海   盒饭他们哪里还会理会小林子的抱怨,早已经跑没影了。   海上,杨依宁脸上的墨镜早已摘去,露出美丽的大眼。飞扬的发丝为她冷峻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妩媚,却阻挡不了她盯着前方那艘快艇的视线。近了!近了!杨依宁的心忽然提了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迫切袭上心头。   这是,这是什么感觉呢?似乎在某个地方,有个声音在呼唤她。呼唤她快点,快点,再快点,追上前面那艘快艇。那艘快艇上,一定有什么是和她息息相关的。   心口的灼热刺激着杨依宁的神经,是那块玉,是那块玉在发热!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杨依宁不是真正的香港人。她本是个被丢弃的孤儿,跟着大陆客偷渡到香港的。到了香港没多久,那个大陆客就丢下她不知所踪,杨依宁便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只是上天多少还是眷顾她的,一个月之后,她被一对好心又有钱的夫妇收养,办了香港的户籍。从此,她开始了富家女的生活。   只是在流浪的那一个月中,杨依宁所经历的事情,足以影响她的一生。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追捕逃犯的紧要关头,杨依宁的脑中却浮现出那个深沉的黑夜,那个佝偻又可怕的老人来。紧贴胸口的那块血玉便是那位老人送给她的,自那之后她一直带在身上。二十年了,原本以为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可是现在……   杨依宁摇摇头,努力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前面那艘快艇上。   快艇上三个人,其中两个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另外一个跟杨依宁一样带着宽大的墨镜,斜靠在一边很随意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被人追上。但杨依宁却能够感受到,那人的目光已经锁在了自己身上。   奋力拉动手把,将速度提到最大,一旁的雷诺有些担心:“Rose!”   杨依宁不为所动,手伸向腰间,猛地抽出佩枪,指着前方快艇上的人:“我们是警察,快停下来!”   令两人惊讶的是,那艘快艇竟然真的将速度慢了下来。那带着墨镜的男人身上裹着黑色的皮夹外套,却仍能看到里面那属于囚犯的衣服。   他站起身,迎着风,发丝有些凌乱。凌厉的目光隔着墨镜冷冷地洒在杨依宁的身上,有些苍白的薄唇一角轻轻勾起,出口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你就是享誉九龙的警界霸王之花?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废话少说,你最好乖乖地跟我回去,否则一定让你死得好看!”杨依宁扬了扬手中的枪,站在舱中跟那男人对峙。   那男人笑得越发轻蔑,语气中满是讥诮:“遇上我黑暗蛟龙,你这霸王之花,只有破败了。真是可惜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啊!”   “你什么意思?”对于恐吓,杨依宁向来都是一笑置之,而此时此刻的她,却有了异样的感觉。那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Rose,对不起!”腰间一紧,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是枪。回头,看着面色冷峻又夹杂些不忍的雷诺,杨依宁头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   “阿诺,我要这个女人!”那男人盯着杨依宁,眼中有着强烈的占有。   雷诺有了一丝犹豫,他是真的喜欢她的!这份感情一直压抑在他的内心深处,直到此刻才慢慢地升腾上来,让他在爱情和亲情之间难以抉择。   但他的犹豫却给了杨依宁极好的机会。迅速又用力地扣住握着腰间那只枪的手,让他动弹不得,同时一脚踹上雷诺的小腹。雷诺猝不及防中了招,吃痛地弯下腰去。趁着这一弯腰,杨依宁紧接着又是一拳打在雷诺的脸上,同时劈手夺下雷诺手中的枪一把将他的双手扣在背后,枪抵在雷诺的太阳穴上。   冷冷地看着那个墨镜男人,杨依宁深吸一口气:“跟我回去,要不然我就毙了他!”   那男人又是轻蔑一笑:“你何时听说过,老板会为了手下送命的,还是个没用的手下?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   杨依宁心中一震,他说得不错,自己的确是有些天真了。可,雷诺真的只是个“没用的手下”那么简单吗?雷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屈居自己这么久的原因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现在看来,似乎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而他,也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手下”。杨依宁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时候也是。所以,她决定放手赌一把。   枪轻轻地移动,从太阳穴到后腰。杨依宁暗自咬了咬呀,在雷诺的耳边轻轻的念了一声:“对不起!”   “砰”地一声闷响,雷诺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际下滑,连海风都吃不散。强烈的痛楚夹杂着哀伤,在眼中凝聚成慑人的神色。   对面的两个西装男人早已经将枪死死地对准了杨依宁,只等着自己的老板一声令下便会立刻给上杨依宁几个血洞。   不远处传来了快艇的马达声,而同时在空中也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双方的救援都到了,接下来将会是怎样的激战?   雷诺抬起头,看着对面快艇上的那个一脸淡漠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海风阵阵,吹乱了他柔顺的发丝。雷诺一直是个很注意自己形象的男人,总是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这在他们警署也是一项谈资。而此刻,他一向梳理完好的头发却乱了。他脸上有些凄凉的笑容,也似乎因为强烈的海风而有些破碎。   他看着那个男人,用一种别人看不懂的眼神,轻轻地开口:“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 正文 第4章原委1   说完,便狠狠地撞了一下在自己身后一直牵制着自己的杨依宁。杨依宁还在体会雷诺的那句话,猝不及防被他这样一撞,登时重心不稳地栽进海里去了。而同时,枪声直升机的声音轰然大响,夹杂在一起冲击着杨依宁纠结在海水中的耳膜。一团重物落在自己身上,将她狠狠地压进海里。   她不会游泳!   杨依宁心中警铃大作,但为时已晚。她屏住呼吸,睁开眼在有些浑浊的海水中看到一个渐渐下沉的人影。她拼着力气,努力地向那个人影抓去,好不容易抓到了衣服的一角,而她却已经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确定自己死死地抓住了那人影之后,便闭上了眼睛随着那人影一起慢慢向下沉去。   这是哪,这是哪里?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连一丝的光线都没有?像黑洞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又是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难道,老天爷反悔了,要把她的命收回去了吗?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叫嚣着要回去,回到那个充满光明的世界去。那里有她爱的人,有她要守护的人,她要回去!要回去!   “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启,燃烧的火莲即将绽放!去吧,快去吧,快去找他吧!找到他,你就能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了!”   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黑暗中,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一重又一重地回荡着,刺激着杨依宁的耳膜。痛,撕心裂肺般地痛。天旋地转,哪里是空间,哪里是方向,没有,什么都没有……   “啊——”   涌长又响亮的尖叫,猛地睁开一双大眼,刺目的白色让她双眼一眯,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揽住,紧紧地拥入一个宽广而又温暖的怀抱。耳边,是温柔的呢喃:“别怕,没事了。真的没事了,都过去了。”   杨依宁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一重重的人影在她的眼中渐渐归位,那些满是担忧的熟悉面容让她觉得温暖又心安。可是……   杨依宁的意识一下子恢复过来,落海前的那一幕重新回放。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除了胸口有些闷外,其它的地方都是好好的。那那两声枪响又是怎么回事?雷诺?   “盒饭,雷诺呢?”抬眼扫了一圈,确实是少了雷诺的踪影。   盒饭犹豫了一下,道:“雷诺刚做完手术,现在在加护病房中休养。”   “具体情况呢?”杨依宁的面容冷了几分。那两枪,真的打在了他的身上吗?自己虽然也打了他一枪,但她看准了位置,刻意避开了要害。   盒饭看了看杨依宁,嘴动了动,却没有再说话,低下了头。   耳边再度响起那温柔的嗓音:“他中了三枪。一枪在后腰,影响不大。另外两枪中一枪打在右臂,一枪打进了胸膛。后腰和右臂上的子弹都已经取出,只是胸口处的有点麻烦,医生们不敢动手。”   杨依宁愣了愣,她回过神,看着那将自己拥在怀中的男人,脸廓永远都是那么温柔,让人觉得温暖又安心。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有些急切地道:“林瑞,你能够救他的,对不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他必须活着!必须活着!”   林瑞是杨依宁的男朋友,享誉警戒的鉴证科高级军医。   林瑞按住杨依宁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身体,轻柔地笑了起来:“你先冷静一下,我会想办法救他的。只是,我好久都没有参与过手术了,心里也是没底,需要点时间来准备。你先好好休息,保重自己要紧。”   “是啊老大,林警官说的对,你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重案组中外号可乐的陈家乐乐呵呵地笑起来,露出一口的白牙。   杨依宁点点头,想了想道:“你们现在回去,整理出逃犯夏子辰的所有资料,从出生一直到逃狱,一点都不要疏漏,快去。”   “老大,这里,在这里!”一直被众人挡在后面的小林子从人缝中探出脑袋来,抖了抖身子挤出人缝,献宝似的扬了扬手中的小笔记本电脑,送到了杨依宁的跟前。“知道老大要用,我一回来就联系档案局将夏子辰的所有资料全部调出来啦!”   盒饭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小林子的后脑勺上,怒道:“就你殷勤,你就不能让老大先休息一下!”   “哎,盒饭!别这样对小林子,他是摸清了我的脾气,值得表扬的。”转而微笑着看着小林子:“谢谢你小林子,等这件案子结了,我放你一个星期的假!”   “啊?才一个星期啊,可以不可以多一点啊!”小林子伸着一根手指头,无心委屈。冷不丁地后脑又是一阵大痛,盒饭的声音响在头顶。   “你小子还得寸进尺了,给你一个星期陪你马子就不错了!”   小林子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撇着嘴说:“我就是随口说一下嘛,至于这样对人家,很痛的知不知道。”   “你还贫?”盒饭扬手又要再打,这次被小林子警惕地躲开了,引来一圈人的哄笑。可谁知盒饭手一翻,顺势拽着小林子的衣领就往外拉:“走,我们去下面给老大买点吃的。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在这里杵了那么久不饿啊!一起下去吃东西,我请客!”   “好好好,走吧走吧!”   “老大,我们先下去了!”   几人纷纷跟杨依宁打了招呼,一一出了门后又小心地关上门。   “你的这些手下还真都是些活宝。”林瑞笑着点点杨依宁的鼻头。杨依宁笑着偎在林瑞的怀里,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凌厉干练,而只是一个需要被人呵护的小女人。   “林瑞,答应我,一定要把雷诺救活!”   夏子辰,香港乃至亚洲最大的天龙贸易兼信贷集团有限公司的总裁,因为查证其谋害前天龙总裁,也是夏子辰的义父夏成刚的罪名成立而被判死刑,却在去往刑场的路上被劫走。   而巧的是,夏子辰与杨依宁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在二十年前,夏子辰也是流浪在街头的孤儿,被夏成刚无意中遇到收为义子。这之间的故事,恐怕只有他们两人和少数几个人知道。小林子提供的资料上显示,夏子辰在被夏成刚收为义子前,很可能也是从大陆偷渡过来的。   二十年前,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跟她一起来到香港的。   那一年,那一次偷渡,那些在海上发生的事情,还有自己的身世。是否能从这个人的身上得到答案呢?   胸口的玉又微微地热了起来,这种感觉让她莫名地紧张,又有些激动,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虽然他带着墨镜,微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但一股强烈的意识告诉她,那个人她见过,一定见过!   杨依宁抱着笔记本电脑轻轻地靠在床头上,陷入了沉思。   杨依宁醒来的第二日下午,林瑞便拿着从雷诺身上取出的子弹的化验报告来到了雷诺的病房。之所以会到雷诺的病房来,是因为杨依宁此时正守在雷诺的身边。   取弹手术由林瑞亲自操刀,进行得很顺利。此时的雷诺正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着苏醒。而杨依宁守在雷诺的身边,除了关心之外,还因为雷诺很可能是夏子辰安排在警局的卧底。而夏子辰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夏子辰到底有什么秘密,恐怕都只有从雷诺的身上才能知道了。   看到走进来的林瑞,杨依宁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拉着他出了病房。“怎么样?”   林瑞摇了摇头:“枪是很普通的枪,随便一个军火机构都可以买到。”   杨依宁皱了皱眉,看来,想从军火的身上了解天龙集团的内部是不太可能的了。   “老大,夏子辰的卷宗拿来了。”盒饭从走廊的另一头过来,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先传了过来。   杨依宁一把拿过卷宗,细细看了起来。“新界那边办案太粗心了,夏成刚不是夏子辰杀的。”   “为什么?”盒饭有些不明白。人证物证都有的啊,怎么会判错呢。   “你们不觉得,这宗案子太过简单了吗?”杨依宁含笑看着盒饭,“堂堂天龙集团的副总裁,总裁的准继承人,有什么理由要去害视自己如己出的义父?天龙高层不满夏子辰的大有人在,他杀了最支持自己的那个人,对自己继承总裁的位子有什么好处呢?”   “那也许,他不是个贪慕权贵,而是因为跟夏成刚有某些仇怨才动了杀机的呢?”盒饭有些不甘心地猜测。   杨依宁笑着摇了摇头:“三年前有人要刺杀夏成刚,是夏子辰拼死相救,还险些送了性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夏成刚宣布将天龙交由夏子辰接管,而自己也跟着慢慢地淡出了董事会。在夏成刚宣布要让夏子辰接管天龙的当晚,夏子辰在夏成刚的卧室门口跪了一夜,要求夏老爷子收回决定。后来夏子辰被夏老爷子叫进房间,两人在房里谈了足足有三个小时。出来之后夏子辰一改常态,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天龙,一改往日里低眉顺眼的姿态,显露了无与伦比的经商头脑和管理才华。而在这三个时辰当中,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空怕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了。”   停了停,杨依宁的面色突然郑重起来,嘴角浮起一抹怪笑,转头对盒饭吩咐道:“给我联系处理这宗案件的人,我要会会他。”   盒饭有些发愣。怎么这次老大的行事作风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呢?不仅派人严密坚守雷诺的病房,还放下重要的犯人不追,而是要去找新界的警司。真是搞不懂!   杨依宁开着车,副手上坐着林瑞。她很喜欢开车,尤其是这种强劲马力的跑车,很刺激。而林瑞就如他的外表一样,温文尔雅,斯斯文文。唇边总是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很是可亲的样子。而只有跟林瑞熟识的人才会了解,他其实是个很冷面的人。   也只有在杨依宁面前,他的笑才是真正温柔的。   从医院到警局的路有一段距离,而从医院出来到现在,林瑞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虽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却也从来没有如此沉默过。杨依宁是个敏感的女人,林瑞这种很明显的变化她当然没有忽略。   当然,她也清楚他为何如此。   轻轻地叹了口气,杨依宁放下挺直的脊背,有些松软地靠在椅背上。   她很少叹气,所以这声叹息终于打破了林瑞的沉默:“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宗案子。事实上,你完全可以不必理会的。”   杨依宁转动方向盘,车子驶进警局的车库,停了下来。她转头看着林瑞,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显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疲惫:“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关于我的身世?我十岁以前的记忆,也许能从那个夏子辰的身上找到。”   “那段记忆于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林瑞揽住杨依宁的身子,轻轻地拥进怀中。   杨依宁点点头:“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段记忆非常重要。有一件很特别很特别的事情丢失在里面,我一定要找出来。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对不起,我空有一身没用的赞誉,却治不好你的失忆症,帮不了你。”林瑞露出自责的神态,揽着杨依宁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杨依宁抬头,对着林瑞灿然一笑:“别这么说自己。人不是万能的,再强大的人也会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再说了,你已经优秀到让我够不着了,别人看我能拥有你这么帅气又能干的男朋友,可是羡慕嫉妒死了呢!”   林瑞笑着摇摇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正文 第5章原委2   杨依宁回到警局,刚打开工作室的门就见大伙都如临大敌一般地站在各自的办公桌边。见她进来,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杨依宁皱眉,美目转动将整个房间扫视一遍,然后扬起下巴双手环胸,笑道:“说吧,谁又犯错误了。老大我今天心情还不错,也许会触发的轻一点!”   “好久不见,Rose!”   重重叠叠的办公桌深处传来一个声音,随着“啪”地一声文件夹扔在桌上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站起来,背对着他们整理了一下身上名贵的西服,转过身,对着杨依宁貌似友好地一笑。“还记得我吗?”   杨依宁呼吸一窒,有些发愣,怎么是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大,他就是新界那边派过来的警官,梁天佑督察。跟您,是一个级别的哦!”黑仔是重案组最八卦的一个,他小心地凑到杨依宁的耳边解释道。   “怎么,不请我喝杯咖啡吗?”梁天佑摊开手,咧嘴笑了起来:“我是来办公的,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哦!”   “哇塞!老大,他长得可不比林警官差哎,你要小心了!”小林子推了推眼睛,瞪着不大的眼睛有些崇拜地看着梁天佑。这个就是在新界跟他们老大齐名,被称为“冷面阎罗”的William督察吗?怎么不像呢?他看起来,好像很无害的样子!   “黑仔,去给梁sir冲杯咖啡!”杨依宁伸手将小林子那张近乎花痴的脸拍到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到梁天佑的跟前,微扬起头看他:“既然是来谈公事的,那就请梁sir跟我到办公室来吧!”   “OK!”william爽快地答应,随着杨依宁走进她独属的办公室。四处打量一下,william笑道:“这里虽然比我的小了一点,但有了美女在这里,还不错!”   杨依宁微微挑眉,这个人,怎么还是老样子。将自己丢进椅子里,杨依宁没好气地道:“梁天佑,你是来谈公事的,麻烦你正经点!否则,我不介意在这个小地方跟你打一架!”   她为什么就没有想到,那个跟他齐名的“冷面阎罗”william就是梁天佑那个神经病加白痴呢?杨依宁有些恨恨地瞪着那个笑得一脸猥琐的男人,真想挥一拳头上去。   “打架?好啊,你知道我是最乐意跟你打架的。和享誉警界的霸王花打上一架,也是我梁某人的荣幸啊!”william双臂环胸,唇边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杨依宁低下头,努力调整呼吸,压下心头的怒气。片刻后,她抬起头收拾好的心情,平静地对上william含笑的眼眸:“说吧,为什么要判夏子辰死刑。我不相信你看不出,这件案子有很大的漏洞!”   William眼眸一凝,笑道:“Rose是怀疑我办案的能力喽?”   “起初我是有些怀疑的,但见了你之后我就不怀疑了。而正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我才更加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杨依宁盯着william,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低头,william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正在这时,黑仔推门,查探了一下屋里的情况,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桌上,傻乎乎地笑:“两位,咖啡来了。”   忽然,william仰起头大喊道:“啊,我知道咱们去哪里共进晚餐了!旺角新开了一家麻辣锅,听说很不错的哦!”   突如其来的喊叫让黑仔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在感觉明白了什么之后蹭地一下窜了出去,打算把刚得手的八卦情报宣扬一番。   “啪”地一声,回过神来的杨依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同时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william,张嘴刚想发飙,冷不丁唇上多了一只大掌死死地封住她要出口的怒骂。   而那只大掌的主人笑呵呵地凑到杨依宁的耳边,轻声道:“我想,你也非常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杨依宁点点头,示意william将手拿开。这次william倒是非常配合地松开了手,杨依宁微笑着看着他,用高跟鞋的后跟一脚跺在某人的脚背上,然后走出去对着外面发愣的一干人笑道:“梁sir说,今天晚上请大家去旺角happy!”   “year!”   惊天的欢呼从重案组办公室里传出,打门口经过的同僚纷纷地捂住耳朵,嘴里大骂:“疯子,一群疯子!”   一番热闹之后,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从饭馆出来,杨依宁安排大家陆续离开,叮嘱了一番之后,自己也打开车门准备进去。手臂上忽然一紧,杨依宁本能地抬臂,锁腕,一个灵巧的过肩摔将身后的人扔了出去。   “你怎么还是这么狠!”那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杨依宁瞧了那人一眼,撇了撇嘴:“谁让你还是玩偷袭,没创意。”   William走上前,将杨依宁扯到一边,自己坐上了驾驶座:“我来的时候没开车,你送我回去吧。”   杨依宁有些惺忪的眼眸显出几分醉态,嗤笑一声:“自己没车就说没车,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从车前绕了一圈,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车子飞快地驶了出去,一路的霓虹在飞速的车窗外不断变幻着姿态。杨依宁盯着外面,突然觉得有些发晕,痛苦地摇了摇头。   “喝醉了就别往外看,自找麻烦。”旁边,某人没好气地冷斥一声。   “切,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鼻涕虫?”杨依宁抬眸,笑着看向那张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的脸。纤纤玉指伸手william发鬓处,指腹细细地在上面摸索着,然后在一处有些沟壑的地方停下。   William身子一僵,有些恼怒地偏过头去,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脚下用力,车子的马力顿时加大,如箭一般窜了出去。“听说,咱们的霸王花很喜欢玩刺激。”   “随你!”淡淡地将头歪到一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她知道他玩车的技术,她相信他。他们本来就是天生的疯子,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车门轻响,震动了在急速飞跑中睡过去的杨依宁。她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看到了站在海边的梁天佑。   夜里的海水呈现出深沉的幽蓝,像一张巨大翻滚的网,想要将一切尽收囊中。   杨依宁退开车门走出去,站到梁天佑的身边,淡淡道:“还会怕吗?”   “我常常一个人来这里,对着这漫天翻滚的海水,一待就是一个晚上。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你可以试试。”似是玩笑一般的口气,可听在杨依宁的耳中,却没来由的几分心酸。   他这是在折磨自己。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车内。杨依宁幽幽地睁开眼眸,立即被刺目的光线射得眯了起来。手一摆打算像往常那样伸一个懒腰,却被耳旁的一声闷哼唬得愣住。   不对,这跟平时睡醒来的感觉不一样。   杨依宁精神一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车里。而身下软软的,凹凸不平,明显不是自己那张大床。   “我说杨大小姐,你是不是该起来了?”闷里闷气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杨依宁转头看去,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william的两腿之间,半个身子趴在他的身上,腰际被一个柔软又坚硬的东西顶着。她尴尬地动了一下,立即听到了某人隐忍的抽气声。   “别动!”   杨依宁少有地表现出听话的姿态,乖乖地停止了想要离开某人怀抱的动作。突然,她眼珠一转,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头低下几分压在william的身上,手指在他微红的唇瓣上绕了一圈:“我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报仇的好机会呢!”   William脸色渐渐变红,不知道是因为胸口压着人呼吸困难所致,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你敢!”   杨依宁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扭了一下腰,立即听到某人闷哼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william红着脸,嗓音有些发哑。“当然,如果你这朵娇艳的玫瑰愿意的话,我是很乐意奉陪的。顺便你也可以比较一下,与那个整天跟器官打交道的林瑞相比,谁的技术更好一些。”   提到林瑞,杨依宁像是想到了什么,收起玩笑的神情坐了起来。可紧随着,腰际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缠住,温热的呼吸喷在耳际:“怎么,点了火就想跑,你Rose是如此不负责任的人吗?”   一条手臂紧紧地缠在杨依宁的腰际,而另一只大掌则从腰际开始,沿着光滑平坦的小腹慢慢上移,很快便到了酥胸的下面。杨依宁身子一僵,顿时感到一阵燥热自身体某处蔓延开来,车厢内的空气也变得有些沉闷。   清脆悦耳的铃声突然一阵狂吼乱叫,原本好听的音乐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突兀。杨依宁一震,左手手臂微抬,肘部向后一顶击在william宽阔的胸膛。车厢狭小,饶是反应灵敏的william已经觉察到了杨依宁的动作却是避无可避,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击。   “靠!你这个女人好狠啊!”william痛呼出声,捂着胸口倒在座椅上。   杨依宁哪里还会理会william的叫唤,自顾自地接电话去了。   “喂?老大,你现在在哪?刚接到消息,夏子辰去了大陆,现在人在广州。”电话里传来盒饭的声音。   “我马上回去,一切等我到了再说。”迅速收了电话,杨依宁回到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嗖得一声开离了海岸。   没系好安全带的william随着车子急速地转动一阵摇晃,险些把头撞在车框上,不禁大怒:“你这个疯女人,想谋财害命啊!”   杨依宁瞥了william一眼,唇边扬起一抹嘲弄的笑。   车子很快开回了警局,两人迅速到了重案组办公室,一干兄弟早已经等在了那里。众人见到跟着杨依宁身后走进来的william后先是一愣,随即每个人的脸上都爬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杨依宁原本埋在文件里的头抬起来,美目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一把拍在离她最近的小林子的身上:“盒饭,帮我联系大陆的警方,我要过去。”   可怜小林子这一下挨得着实不轻,眼睛都给打歪到一边去了。   盒饭“啊”了一声,显出不可置信的样子。“老大,您不用亲自过去的吧?”   “我觉得很有必要。大陆的法制毕竟跟香港还是有些不同的,我们到他们的地界上去抓人,总还是需要打声招呼的,更何况还需要他们的配合和帮助。”william笑着将一条手臂搭在杨依宁的肩膀上:“你们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Madam的。”   “啊?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去?”小林子死性不改地指着william,露出八卦的表情。   杨依宁一把甩开william的手,冷冷地道:“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够了,不劳梁sir的大驾!”   “哎,归根结底,这件案子还都是我的错嘛,麻烦Rose你已经是过意不去了,我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呢?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晚动不如早动,收拾一下,一个小时之后我来接你。”william拍了拍手,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个不容拒绝的背影。   一个小时?这家伙开什么玩笑!杨依宁嗤笑一声,心里却是十分地窝火。   既然决定要去了,还是要跟林瑞说一下的吧。雷诺这边也需要他的照顾,自己这样离开,到底妥不妥呢?   杨依宁还在思考,办公室的门“嗵”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黑仔气喘吁吁地趴在门框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老大,雷诺醒了!”   杨依宁噌地一下站起来:“去看看!” 正文 第6章原委3   火速感到雷诺的病房外,迎面碰见正从里面出来的林瑞。杨依宁只冲林瑞笑了一下,便冲进了病房。   病床上,雷诺苍白的俊容上嵌着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眸,听到声响,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杨依宁的身上,淡然的笑容在苍白的脸上绽放:“你来了!”   一下子,杨依宁紧张慌乱的心安定了下来,平稳了凌乱的呼吸,抬腿走到了雷诺的身边。“有话想对我说吗?”   “你还活着,真好!”雷诺看着杨依宁,笑容干净明朗,如一个孩子一般,没有任何的杂质。   杨依宁先是愣了一下,心中一动,随即面色一冷,道:“你要说的只是这些吗?你不觉得你该对我有一个解释吗?”   雷诺笑了笑,闭上眼睛,似是享受一般躺在病床上,在杨依宁的耐心快要消磨尽的时候开口道:“我能够考警校,进入警局,包括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关于子辰,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那么,他这次能够轻而易举地逃狱,也是经过你的帮助了?新界重案组的督察william梁天佑,你跟他熟不熟?”杨依宁的心有些发凉,认识雷诺这么久,她竟然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秘密。   “william跟我们同是在警校毕业,我当然认识他。”雷诺睁开眼,有些好笑地看着杨依宁,好像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一般。   杨依宁攥了攥拳头,忍住心底的火气:“我问你的是,你跟他熟不熟!除了当年在警校,之后,包括现在,你们私下里交往多不多!”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雷诺才幽幽地叹息一声:“从警校毕业之后没多久,william不知从哪里得知我跟子辰的关系,便找上了我,让我为他跟子辰要钱,并且想办法协助他巩固在警界的地位。否则,就把子辰是偷渡客的事情公布出去。其实子辰根本不用怕william那个小人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子辰居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不仅给了他很多钱,还帮他破了几宗大案,爬上了督察的位置。”   “那么,夏子辰这次为什么要进监狱。”杨依宁似乎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杀人犯法,送进监狱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她居然还在问为什么。   但雷诺似乎一点也不认为这个问题很蠢,他反而用一种很讶异的目光看着杨依宁,而后笑了起来:“你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女人,聪明的可以。不错,子辰确实是故意认罪进监狱的,他要去监狱见一个囚犯。”   “一个囚犯?”杨依宁扬眉,更多的不解浮上心头。   雷诺点点头:“一个囚犯,一个很重要的囚犯。子辰说,那个囚犯是唯一可能知道他身世的人。而奇怪的是,子辰起初并不知道监狱里有这么一个囚犯,那天他突然电话给我,让我查一个叫阿修的犯人。这个犯人是在二十年前入狱,罪名是贩卖儿童,无期徒刑。我将查到的资料交给子辰后,他竟然告诉我他要去见这个人,并且是亲自去。我知道子辰对他二十年前的那段失去的记忆很在意,便帮了他。”   “那夏成刚到底是不是夏子辰杀的?”夏子辰也在追查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吗?杨依宁的心咯噔一跳,一股不适袭遍全身。   雷诺摇摇头:“是董事会的那个老家伙贪恋权位,又看子辰不顺眼才布的局,却也正好给了子辰机会。原本我们已经帮子辰准备好了脱罪的办法,却没想到他居然被判了死刑。恐怕,是william那个小人搞得鬼。”   杨依宁想了想,还是把夏子辰的情况说了出来:“有人发现夏子辰在广州出现,这也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吗?”   “什么,子辰他去了大陆?”一直淡定的雷诺突然坐起身,平静的面容上显出一抹惊慌。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杨依宁一直注意着雷诺的表情,见他一脸的惊慌,心中更是奇怪。   “没,没什么,没有什么。”雷诺喃喃地念叨着,没过多久,他便又恢复了淡漠平静的面容。闭上眼睛,一副不打算再说话的样子。   “你好好休息吧,把伤养好。”见他如此,杨依宁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打算离开。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道:“待会儿我就会和william一起去大陆,盒饭他们会照顾你的。”   门声轻响,杨依宁走了出去。待病房的门再次关上,房内留下几许昏暗,雷诺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幽光,有种挣扎在剧烈地颤动,   出了医院大门,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汽车喇叭的声音。杨依宁回过头,正好看到william从车窗里探出的脑袋,和那看起来有些刺眼的笑容。   “还愣着做什么,上车啊!我已经在港口安排好了船,到地方就可以渡海。”william抬腕看了眼手表,得意中夹杂着几分焦急。   是自己看错了吗?杨依宁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刚才william眼中划过的光芒,是兴奋,是激动,还是焦急?他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去找夏子辰呢?不是她不相信雷诺的话,事实上,她从来不敢在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前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她的男朋友林瑞。   林瑞是她进入警局之后,在一宗案件中认识的。他有着俊逸的外表,温婉的风度,医术高明,博学多识,父亲是香港政府的高官,母亲是享誉国内外的知名神经科医生。这样的一个男人,几乎完美的无可挑剔,风靡无数年轻少女,却独独对杨依宁一见钟情。两个性格有着天壤之别的人,在一众的猜疑中已经走过了一年。   只是有的时候,林瑞给杨依宁的感觉很模糊。他对她很好,好得无可挑剔。却也是这种好,让她觉得不安。   或许是自己太缺少安全感吧,杨依宁有些阴郁地甩了甩头。   “在想什么呢?”   耳边突然传来william的声音,杨依宁回过神,这才记起自己正在一个危险人物的车上,竟然走神到这种程度,真是丢死人了!   快速地隐去脸上的尴尬,杨依宁嘲弄一笑:“我在想,william警官似乎很闲啊,放着警局的事情不做,跑出来跟着我东奔西跑。我可是记得,我上司跟你上司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怎么友好吧?”   不为杨依宁的嘲弄所动,william笑得很随意:“所以说,作为他们的部下,我们要努力搞好关系以促进两方的和谐。”   闻言,杨依宁只觉一阵恶寒。这个人,这样的话都能够说得出口,拍马屁的功夫一定练得很到家。   “到了!”车子一个急转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迎面的海风吹来,顿时乱了视线。   杨依宁眯了眯眼睛,看到码头上果然有船正准备出海。“你果然是早有准备!”   William的唇角勾了勾:“还不走吗?慢了,人可就跑了也说不定。”   跑了更好!   潜意识里一下子冒出这句话,杨依宁一愣,眨了一下眼睛摇摇头。这两天真是累糊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有。   William已经到了港口边上,跟守在港口的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没多久,他扬起手臂招呼杨依宁过去。杨依宁望了望那茫茫的海面,和触眼所及的,海岸对面那有些迷蒙的城市,抬步走了过去。   009优待   有的时候,杨依宁觉得自己真的不能不佩服william的手段,难怪他在香港警界和自己齐名,做事情果然有那么两下子。刚刚登陆广州码头,出了站口,便碰上了前来接应的大陆警察。   “你们就是香港那边过来的杨小姐和梁先生吧,我是广州分局的干警齐昊,欢迎你们来到广州!”   “你好,我是杨依宁。”杨依宁大方伸出手,跟齐昊的手握在一起,目光却瞟到了william的身上。   William指了指齐昊,笑道:“我来之前便联系了大陆的警方,想着这样会更方便一些。”   “梁sir真是思虑周全,让我佩服啊!”杨依宁扯了扯唇角,眉眼流转,打量起眼前的齐昊和他身后的几人。“齐昊?希望这样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你不会介意。”   “杨小姐客气了!”齐昊淡淡一笑,只有二十几岁的他显出几分内敛的干练。“我们已经为两位准备了下榻的宾馆,请跟我们来吧。”   经典的酒店,豪华的套房,极好的设施服务。所有的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帖帖,完美得无懈可击。环顾高级套房中的设备,柔软的亚麻地毯,锃亮的红木茶几和桌椅,精致华美的吧台。   这个,是普通的招待吗?杨依宁轻轻拧起了秀眉,唇边却浮出了笑容:“这些都是为我们准备的吗?”   齐昊有些得意地点点头:“这是专门为两位准备的总统套房,这里是客厅,那边是卧室,那边是浴室,还有一个宽大的泳池。杨小姐如果不满意或者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   杨依宁笑了笑,缓步走到齐昊的跟前,伸出一根手指,轻佻地挑起齐昊的下颚,柔媚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转:“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比起警察,你更适合做溜须拍马的大堂经理?”   齐昊双眸一凝,眼中快速地闪过一抹厉色,但很快地就被笑容代替。他握住杨依宁的手,轻轻推到一边,放开,道:“杨小姐真会开玩笑。旅途劳累,杨小姐一定也需要休息了,那我们就先离开,换个时间再谈。”   齐昊说完,对着william点点头就打算带人离开。   杨依宁回身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不紧不慢地道:“直接让你的头来好了,我没时间,更没那个兴趣陪你们玩捉迷藏。”   齐昊的脚步顿住,回过头看着悠然自在的杨依宁问:“杨小姐什么意思?”   杨依宁笑道:“你没有幻听吧,还需要我把话再说一遍吗?还有你,梁天佑,费尽心思把我弄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请我住总统套房的吧?有什么目的你们最好尽快跟我摊牌,我的耐性可是很差的。”   齐昊跟william互望了一眼,william走到杨依宁跟前,俯身撑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杨依宁:“你可真是让人不能省心!先休息吧,他马上就会来的。”   杨依宁勾了勾唇角不再做声,直到william他们全部离开才敛起脸上的笑容,盯着落地窗外已经有些灰蒙的天空,眸中凝出几分凄迷。   温热的水附在周身,舒活了每一个疲惫的细胞。宽大的水池中溢满晶莹的泡泡,香气四溢,一具肤如凝脂,曲线优美的胴体若隐若现,修长的美腿微微曲起,肆意地搅动着一池水花。   客厅的门传来轻微的响动,池中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悠然起身,整理好后走了出去。   客厅里一片昏暗,若不是繁华的夜景,变幻的霓虹透过窗子进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可就因为如此,让这偌大的客厅显出几分迷离之态。尤其是那站在窗边的高大身影,落在身上的淡淡光晕,让人觉得有些飘忽。   杨依宁走到吧台边,自顾自地倒了两杯酒,然后端着酒杯走到那个人影后面,轻声道:“要来一杯吗?”   “被莫名其妙的弄来,没有惊惶恐惧还过得悠闲自得的女人,你是第一个。”那人回头,有些鲜红的薄唇嵌在刀刻一般的面容上,坚挺的鼻梁显出几分戾气。一副宽大的墨镜遮盖住了那双泛着犀利目光的眸子。   杨依宁微微有些失望,哎,还是没有看到庐山面目啊!   这一感叹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过墨镜后面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响在杨依宁的头顶:“为什么叹气。” 正文 第7章你现在的样子,很诱人1   杨依宁一手搭在那人肩膀上,一手将酒杯在那人手中的杯子上轻轻一碰,笑道:“两次见面都搞不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若是你,会不会也觉得很无趣呢,夏子辰?”   “你怎么知道是我?”夏子辰喝掉杯中的酒,把玩着酒杯。   杨依宁笑了笑:“雷诺告诉我,william跟你有交易。而他对于来找你,表现得太急切了。只是很可惜,雷诺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说实话。”   “他有他的立场和苦衷。”夏子辰偏过头,继续看着外面的夜景。那些璀璨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越发地不真切起来。   “立场?苦衷?”杨依宁嗤嗤地笑出了声:“他可真是个男人,为了兄弟义气欺骗他爱的人。他为了维护你,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啊!”   “你什么意思?”夏子辰的话中多了一丝冷冽,犀利的目光锁在杨依宁的身上。   杨依宁将手从夏子辰的肩膀上拿下来,转过身肆意地往沙发上一躺:“我离开香港的时候,警局的人打电话告诉我,雷诺跑了。他逃离了警方却没有来找你,你说他会去哪,打算做些什么呢?”   夏子辰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杨依宁,唇角微勾:“你为什么不先问一下,我找你来的目的呢?”   闻言,杨依宁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轻哼一声:“莫非,夏总裁看上了小女子,打算绑我去做总裁夫人?看你条件还不错,我勉强可以考虑考虑!”   “哼,已经是钉板上的肉了还在这里伶牙俐齿,你可真够本事的。”夏子辰冷哼一声,颀长的身子靠在墙上。   “谢谢总裁大人夸奖,小女子当之不愧!”杨依宁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贝齿,跷起的二郎腿对着夏子辰晃来晃去,颇为惬意。   夏子辰突然站直身子,两步跨到杨依宁的跟前,俯身撑在沙发上,跟斜靠在沙发上的杨依宁只隔了不到一尺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在短距离的空气中交融,彼此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夏子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杨依宁秀美的下巴,微微抬起。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现在这个样子,很诱人?”   媚眼如丝,杨依宁有些热切的目光锁在夏子辰刚毅的俊颜上,凌唇轻扯:“以前没有,因为他们没有机会见到。不过就在刚才,你告诉我了。”   夏子辰的上身继续压低,几乎要贴到杨依宁的身上。头靠在她的颈项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雪白优美的脖颈上,酥酥痒痒,让她的身体有了些异样。“你放心,从今以后别人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了。因为,我不许!”   杨依宁笑颜如花,呵气如兰,在夏子辰的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好啊!”   夏子辰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道:“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说完,便大步走出了房间。   身上的压力骤然失去,热气也随之消散。杨依宁身子一倒,窝进沙发,重重地呼了口气,好险!   门外,有轻微的细语。看来门口一定安排了不少守卫,这个夏子辰还真是看得起她,重点保护对象啊!杨依宁放松了身子,有些得意地想。只是,他把她弄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见人,见什么人?   腐朽泛着恶臭的下水道,粘滑的石壁上生满污秽不堪的苔藓,脚边不时有不知名的老鼠虫子爬过。目光所及皆是漆黑一片,只有点点光亮从前方莫名的地方传来。这是哪里,自己不是在夏子辰准备的总统套房吗,为什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杨依宁忍着恶臭,小心地摸索着往光源的方向挪动。空荡荡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阴森如死人的墓场,不时发起的几声老鼠叫,在这黑洞洞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会跑来这个地方,莫名地,竟然还有熟悉的感觉。   每走一步,都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在脚底,不知有多少恶心的虫子死于非命。伴着老鼠吱吱的尖叫,这似乎永远走不完的下水道活像一个空洞掩埋一切的坟墓。而在这坟墓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召唤她往前走,走到坟墓的尽头去开掘某个秘密。   忘记到底过了多少时间,忘记到底走了多远的路程。只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双腿也开始有些乏力。但她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看,还是一直走,一直走。而越往前走,心底的呼唤就越强烈。   不,不是在心底。杨依宁停下来,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整个空间只余下石缝中的流水,和老鼠的吱吱声,还有,那若有似无的呼唤——   “小鱼儿,小鱼儿,小鱼儿……”   小鱼儿是谁,是她吗,是在叫她吗?   “小鱼儿,小鱼儿,快过来,快点过来,浅清在等着你呢!快过来吧,快点过来吧,小鱼儿,小鱼儿……”   浅清?浅清是谁?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会突然痛起来呢?   杨依宁不自觉地捂上心口,加快了脚步。   快了,快到了,离光源越来越近了。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强盛,杨依宁的步子也越来越快。忘了害怕,忘了疲惫,忘了疑问,忘了所有一切该顾忌和不该顾忌的。她只知道她要过去,只有过去了才能够找到答案。只有过去了,等在那里的人才能够得救。   突然,那点白光骤亮,强劲的白光将狭小的地道照得如同白昼。不,比白昼还要厉害,因为杨依宁已经看不到了任何的东西,强烈的照射让她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而那光亮却好似即将逝去的星宿,努力燃烧着自己最后的能量。   就在杨依宁觉得自己的双眼要被那强劲的光亮刺伤的时候,那道光一下子消失了。整个地道再次陷入黑暗,无声无息,连昆虫和老鼠的声音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杨依宁四处张望,却发现不论自己转向哪个角度,看到的都是一个景象。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好似无底的深渊,没有来路,更没有去路。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骤然响起,仿佛从地底传来,带着无穷无尽的腐朽和苍凉,裹着浓烈的冷煞,似要磨灭一切有生命的物体。   “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   ……   是回音还是魔咒?飘荡在狭窄漆黑的暗道中,软绵绵毫无生命力可言,却冲击着杨依宁所有的感官,刺得耳膜生疼,头脑发胀。杨依宁痛苦地蹲下身,紧紧地抱着头,有种想把脑袋扯掉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渐渐消散,一道沉重的暗影压了下来,空气也仿佛凝结,呼一口气都万分困难。杨依宁小心抬头,一瞬间,呼吸凝结,瞳孔放大,所有的意识都消散了。   “你到底给她弄了多少药,为什么还不醒?”   “快了快了,应该差不多了!”   “哼,要是把人给我弄死了,小心你自己的狗命!”   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刺目的白光让大脑一痛。   “老大,她醒了!”   杨依宁睁开双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前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有些发福,带着宽大的墨镜,西装革履,身上浓重的戾气让人告诉她这个人是这几个人的头头。   另外三个人看起来都有两下子,只是人长得实在猥琐,看那胖男人的眼神也是唯唯诺诺的,没有一点自身男人的尊严。对于这样的人,杨依宁打心眼里鄙夷。   身上穿着的,是昨晚睡觉时穿的睡衣,只是这个时候多了一圈绳索。好厉害的绳索,国际上刚出的新品啊,这帮人可真看得起她。所在的地方显然已经不是那豪华的宾馆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眼前的这些人又是谁?   那胖男人走到杨依宁的跟前,有些费力地蹲下身,笑道:“这是我跟杨小姐第一次见面,很抱歉用了这样的方式。不过我想,你已经猜出来我是谁了吧?”   果然是一重接一重的埋伏啊!杨依宁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只是集团内部的争斗,为什么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呢?她跟夏子辰,也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   “天龙集团董事会的末把交椅,梁钟先生。不知我猜得对不对?”杨依宁笑颜如花,似乎一点都没有作为俘虏的自知。   梁钟笑容一凝,突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来愤愤地看着杨依宁:“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梁钟,而不是坐在第二把交椅的齐战?”   杨依宁不屑地瞥了梁钟一眼,道:“刚想夸你聪明来着,你就问了一个如此愚蠢的问题。先不说齐战跟夏成刚过命的交情,但说齐战这个人,深沉内敛,做事小心谨慎顾虑周全,怎么会那么傻地去行刺总裁呢?总裁死了,继承人羽翼未丰,最受益的自然是他。但也因为如此,他当会是行刺的第一嫌疑犯。是你,你会这么笨吗?”   停了停,杨依宁自顾自地给嗓子一个休息,又道:“而你就不同了。在董事会,你是最不被注意的一个。平日里除了用钱的时候大伙会想到你,其他的事情从来不让你参与。也因为如此,你虽然有雄厚的财力,却没有强大的权力,你不服,便设了套,让两个最强的对手互相残杀两败俱伤,你再用钱买通黑道帮你夺权来达成你的阴谋。”   杨依宁笑得越讽刺,梁钟就笑得越阴狠。当杨依宁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梁钟的手已经到了杨依宁修长雪白的颈项间,紧紧地握住,狞笑道:“太美丽的女人,本来就是个祸害。尤其是你这种既聪明又美丽的女人,根本就是祸害中的祸害!”   “成为祸害,也要有成为祸害的资本。而你,只能成为败类中的败类!”杨依宁面色潮红,呼吸渐渐急促,冰冷的眼眸盯着梁钟那张因过度狞笑而扭曲的脸:“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利用,欺骗他让他帮你做事,你简直不是人!”   “哈哈哈,你是说william吧!原来你的能耐也仅限于此啊,我还是高估你了。”梁钟得意地大笑,握着杨依宁的手不自觉松了几分。“实话告诉你吧,william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只是我的义子而已。夏子辰那毛头小子想跟老子斗,终究还是嫩了点!”   “对了,跟你介绍个人,你一定会非常意外的!”梁钟啪啪两声拍掌,房门响动,脚步声起起落落,高大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有几分熟悉。   杨依宁抬头,双眸微微眯起:“我是该赞扬你的聪明绝顶,还是该嘲笑自己的愚昧无知?此刻,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讥诮的声音很快回答了杨依宁的问话:“你的确愚昧,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你。阿诺从小就被我送了出去,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是隐藏的最好的一个。但其实,阿诺才是我的亲生儿子。想夏子辰跟我儿子称兄道弟,却不知他最信任的人反而是最危险的炸弹。哈哈哈!”   “砰!”   小屋的房门大开,屋内人的视线通通扫向门口。   笔直修长的身姿微微屈身跨进门来,宽大幽黑的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唯有那刀刻一般的轮廓可以看出此人的坚毅。垂在额际的发丝有些凌乱,却越发显得俊逸。整个人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似要冻掉世间一切有生命的物体,将所有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夏子辰,你来得可真够快的!”梁钟的眼眸眯了起来,谨慎地盯着在房中央站定的夏子辰。更让他气闷的是,在这个人的面前,自己竟然一点气势也拿不起来。 正文 第8章你现在的样子,很诱人2   “梁叔叔亲自相邀,子辰怎敢怠慢!”夏子辰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没有人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杨依宁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钉在了那被国际上誉为解不开的绳索上。“我的小情人在你这里做客也够久了,是不是该把她交给我了?”   小情人?杨依宁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个该死的夏子辰,他不知道他是逃犯她是警察吗,竟然敢说她是他的小情人,简直是找死!等解决掉了这些,看她怎么收拾他!   “我说雷诺,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杨依宁悠悠开口,柔媚的眼神往雷诺的身上一扫,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雷诺一愣,随即低下头,略长的发丝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看到雷诺的态度,梁钟忙走到雷诺跟前将他扯到一边,远离杨依宁,好像她是什么极度危险分子,并喝道:“你少在阿诺的身上动脑筋,阿诺跟在你身边是有目的的,别太自以为是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掉进海里的时候我就不该救你,没想到你是如此忘恩负义的东西,是我看走眼了,把你当知己!”杨依宁不住冷哼,看着雷诺的眼中满是不屑。   一瞬间,雷诺的脸变得惨白,头再次往下低了低,依旧没有说话。   夏子辰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冷笑:“跟他说这些不觉得浪费口舌吗,我以为你不会说废话。”   雷诺的身子明显地晃了两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苍白的唇动了几下,终于从喉间发出几个音节:“对,对不起!”   “阿诺,你不需要跟这两个人道歉。要怪,就要怪这个女人的命不好,跟夏子辰扯上关系不说,还被人重金买下,嘿嘿,那可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啊!”好像已经看到了大笔大笔的钱一般,梁钟的眼中冒着闪闪的金光。   “你有没有搞错,就她那样的笨女人,会有人出高价买她?”夏子辰扬眉,沉沉的嗓音带着满满的不信。   “我也很奇怪的,可确实有人愿意买,没办法啊。也许,她对那人确实有那么点利用价值吧。”梁钟砸吧砸吧嘴巴,显出几丝得意来。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显出几分恼怒,“我在这里跟你们废什么话,来人,赶紧把夏子辰给我抓起来。”   “哼!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人可以抓住我吗?”跟在夏子辰身后的两人往前跨了一步,而堵在门口被夏子辰他们痛打了一顿的四个人也同时将他们三人围在中间。当然,还有梁钟身边的两人也加入了围捕的行列。   “夏子辰,你真的以为我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引你过来吗?你真的以为你可以那么容易地站在这里是因为你和你的这两个手下很厉害吗?”不知什么原因,此时的梁钟笑得是格外张狂。“你好好地感觉一下,你那异于常人的体制是不是还正常。”   默默地低下了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所有的表情。而杨依宁的心却不知为何重重地一沉,看到夏子辰的反应,她本能地相信了梁钟的话。   凤目扫向梁钟:“你对他做了什么?”   梁钟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伸到杨依宁的眼前,笑道:“看见这个药瓶了吗?这个里面装的,可是专门用来对付他的。早在夏子辰来之前,我便把这药涂在了门槛上,只要他踢开门,药便会随着门棱上的灰尘一起掉下来。这可是有心人专门研制出来送给你们的,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难怪自己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原来是这个东西。那夏子辰呢,他现在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感觉吗?表面上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一旦用力便会锥心刺骨地痛。这到底是什么破东西,为什么说是专门用来对付他们两个的?   杨依宁心中百转千回,谜团却是越来越大。   “我原本以为你是为了天龙,现在看来你还有别的目的。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出乎梁钟的意料,夏子辰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妥协了,这到让他意外非常,顿觉无趣。   耸了耸肩,梁钟重新在屋里唯一的破旧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我还以为你会做一番挣扎呢,真是没意思,和他们说得不一样。”   “他们?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就你这样的人,难道还会将天龙和别人分一杯羹吗?”杨依宁从鼻中哼了一声,心中却将所有的可能性一一想过。   “天龙算什么,有了你们两个我将会得到比天龙更庞大的财产!”梁钟双眼从杨依宁身上扫过,落在夏子辰的身上,那个人说,只要用你们两个人的血开启一块玉石,就可以得到一笔无可估计的宝藏。   “这种鬼话你也信?看你一把年纪,怎么连三岁小孩都不如。”杨依宁嗤笑一声,动了动手:“我说,你不是已经给我下药了吗,干嘛还绑着我啊,为了你那空前绝后的宝藏,你也该对我好一点不是吗?”   从宝藏遐想中回过神来的梁钟不耐地瞥了一眼杨依宁,对着雷诺道:“给她松绑吧。”   雷诺应了一声,走到杨依宁身边半蹲下来为她解绳索。那绳索虽然复杂,但若有钥匙的话解开却是很简单的,可此时在雷诺的手中却仿佛是什么难题,慢腾腾地弄了好久才打开。他始终低着头,而杨依宁的目光却是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阿诺,你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呢!”梁钟有些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雷诺起身,老实地站到一旁。杨依宁舒活了一下筋骨,从地上爬起来,张嘴就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夏子辰和雷诺同时皱眉,雷诺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而夏子辰则是从鼻间哼了一声:“没听说别人要你的血吗,你是故意让自己感冒,把自己的血污染掉?”   闻言,杨依宁恶狠狠地瞪了夏子辰一眼:“你这张嘴是用来吃饭的,还是用来损人的,真是恶毒!”   而这句话却让梁钟想到了什么,声音一沉:“阿诺,给他件衣服披上。”   雷诺赶紧将自己身上的风衣外套脱下想要为杨依宁披上,杨依宁一闪身躲开,一根手指挑着风衣的衣领,笑道:“不敢劳未来总裁大人的大驾,这点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雷诺身子一僵,将衣服交到杨依宁手上,默默地走到一边。   “阿诺你无需这样,等取了这个女人的血之后,随便你怎么处置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受气,做父亲的保护欲立刻伸展出来。   杨依宁披上衣服,斜睨着梁钟:“你不是说有人将我重金买下了吗,那又怎么能让你的阿诺‘随便处置’呢?对了,你一会儿要我的血,一会儿要卖我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算是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些不是?”   “你急什么,马上你就会知道了。估摸着这会儿人也该来了,真是的,竟然让我等这么久,哼!”梁钟抬腕看了眼手表,有些火大。   “让梁先生久等,真的是不好意思!”一道有些低沉的女声突然在夏子辰身后响起,杨依宁抬眼望去,心口重重一击,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梁钟站了起来,抬起右手跟刚走进来的中年女子的手握在了一起:“哪里哪里,林太太百忙之中能够抽空过来实属不易,梁某是理解的,理解的!人我已经带到了,林太太看可有抓错?”   013幕后   梁钟站了起来,抬起右手跟刚走进来的中年女子的手握在了一起:“哪里哪里,林太太百忙之中能够抽空过来实属不易,梁某是理解的,理解的!人我已经带到了,林太太看可有抓错?”   被称为林太太的中年女子摘下墨镜,微微笑着看向杨依宁,道:“Rose,还认得我吗?”   搞了半天,原来他们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这个圈子不觉得兜得大了些吗,他们有什么能耐竟然让这些人布线策划这么久?   虽然心口像是被重锤击过一般闷痛,但面上杨依宁依旧笑颜如花:“上个月我们才一起吃过饭,又怎么会忘记您呢,林伯母!林瑞,怎么和伯母过来也不事先通知一声,也好让我做个准备。至少不会是现在这副妆容,污了你们的眼不是?”   跟在林欣雅身后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依宁那个无微不至的百好男友,林欣雅的亲生儿子,林瑞。   林瑞笑了,依旧是那么温柔淡雅,他似乎一点也不为在这里看到杨依宁而惊讶,也不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妥。他扶着自己的母亲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这才看向杨依宁,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杨依宁顿时有种被当做货物审视的感觉。“依宁,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林瑞走到杨依宁的跟前,孩子气地扬起了唇角显示他的不悦,伸手将杨依宁身上的外套扯掉淡淡地丢到一边。皮质的外套被丢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溅起的尘土如迷烟一般,有那么一刻乱了众人的视线。   梁钟的脸色有些难看,林瑞扔掉的衣服怎么说也是他儿子雷诺的,林瑞这样做摆明了就是在嫌弃他们。   温暖的外套乍一被拿掉,杨依宁顿时感到身上有些凉意。她看着林瑞那难以分辨的神情,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登时卡在喉间,心思一转,温柔的眼眸望着林瑞,轻声道:“你这样,是在关心我吗?”   林瑞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上杨依宁洁白的面颊,指腹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温度,林瑞勾着唇角,目光有些迷离,出口的话温柔绵软,带着浓浓的蛊惑:“我当然是在关心你了,你那么美丽高贵,怎么可以被凡人的俗物所玷污。”   “杨依宁,你离他远一点!”一直默不作声的夏子辰突然低吼一声:“你这个笨女人,还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吗,你被他骗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笨蛋!”   你被他骗了!   你被他骗了!   被他骗了吗?真的是这样吗?林瑞真的骗了他吗,他跟她在一起,也跟雷诺接近她一样是有目的的吗?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林瑞回头,淡淡地扫了夏子辰一眼,然后看向林欣雅:“母亲,可以开始了吗?”   “随时都可以。”林雅欣笑着点点头。“梁先生,是否可以请那两个人出去?”   林雅欣指了指跟夏子辰进来的那两人。   梁钟忙陪笑道:“林太太客气了。你们,将那两个人带出去,把夏子辰留下就可以了。”   “是,梁先生!”梁钟的手下应了一声,将夏子辰的人带了出去。他们刚走出去,便有四个身穿白褂,带着白帽和白色口罩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堆仪器。他们快速走进来,扫了一眼屋内的环境后捡了一个角落清理起来,紧接着又把仪器架好。弄完一切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其中一人对着沙发上的林雅欣低头道:“博士,都准备好了。”   “林太太,您这是……”梁钟对这一系列的动作有些不解。   “我要研究一下他们两人的体质。而且,要打开血玉也不是一般的血就可以,必须是取自他们的心头之血。”林雅欣笑得很温婉,可就是这样温婉的笑容,却让自认阴狠的梁钟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什么心头血?”雷诺抬头,死死地盯着一脸淡笑的林雅欣。 正文 第9章你现在的样子,很诱人3   “所谓心头血,就是在他们心脉血管入心脏的径口处的动脉取的血,传说只有那里的血温度最高,能够顺利打开血玉。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取血的时候,人必须保证是活的。”林瑞也露出了和他母亲一样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更温柔,更淡然。隐隐的,还能从那有些迷离的温柔目光中,看出一股子兴奋。   是的,兴奋。林瑞对于心头取血这件事很激动,很兴奋。若不是他一贯淡然的性子将这一切隐藏的很好,几乎是看不出来的。也因为杨依宁离得他最近,看出了他眼中的异样。   也因为如此,杨依宁如被冰棱灌顶,全身僵硬,彻骨寒冷。   “你们不可以这样!爸爸,你答应过我不伤害她的,你不能让他们这么做!”雷诺上前扯住梁钟的手臂,先前的不忍和愧疚全都被焦急和恐惧所代替。“林瑞,她是依宁啊,你的女朋友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阿诺,你难道还看不出,林瑞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吗?只是他隐藏得比你还好,竟然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呵呵,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我就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如此。”事实摆在眼前,就算再怎么不愿相信这一切都还是发生了。雷诺骗了他,林瑞更是骗子中的骗子。这个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不!依宁,你听我说,考警校是因为我自己喜欢,而认识你那根本就是意外,我向你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除了我的身份以外,我没有任何欺瞒你的地方!你要相信我!”雷诺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杨依宁,痛苦溢满了双眸。   “梁先生,想不到令公子还是个情种。”林雅欣冷冷地念了一声。   但这句话无疑是给了梁钟提醒。梁钟转身扬手给了雷诺一巴掌,喝道:“阿诺,不要因为感情误了大事!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被打了一个耳光的雷诺慢慢抬起头来,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梁钟,眼中满是清冷。他笑了笑,道:“你不是我的父亲,你是个恶魔!这么多年来你从没有关心过我,为了你自己将我藏起来,就连同意我考警校也是别有用心。你让我接近子辰,取得他的信任暗中部署一切以夺取天龙这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灭绝人性到去相信他们的鬼话而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   雷诺的脊背越挺越直,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绝然:“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动他们两人一根头发,绝对不许!”   闻言,林雅欣的眼眸嗖地变冷。她斜睨了梁钟一眼,冷声道:“梁先生,你若是再不管管你的儿子,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而此刻,梁钟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盯着雷诺,突然笑了起来,柔声道:“阿诺,别闹了。你先出去,爸爸跟你保证,绝对会留着这个女人的命就是了。”   “呵呵,留着她的命?让他跟天佑一样变得痴痴傻傻吗?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雷诺自嘲地笑着,大步向杨依宁走去。   “你给我站住!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我是你的父亲!有你这样跟父亲说话的吗,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梁钟一把拉住雷诺的手臂,手指指指点点,一副父亲教训儿子的架势。   雷诺冷冷地甩开梁钟,不再多说一言以极快的速度向林瑞出手。林瑞是个医生,身手自然不如警校成绩顶尖的雷诺,不过三两下功夫就将林瑞制住,反手扣下。“林雅欣,带着你的人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们把william怎么了?”毕竟曾经共患难,饶是梁天佑利用了她,但杨依宁对他多少还存在一点感情。   “只不过是让他忘记过去,活得更快乐一点而已。”被雷诺扣住的林瑞没有一点紧张害怕,说话不紧不慢:“你放心,如果取血成功的话,我也会让你忘记这一切的,然后我们就结婚,还是会在一起的。”   “闭嘴!”雷诺手上一用力,同时一只手扣住林瑞的咽喉,微微收紧。因为呼吸困难,林瑞的脸渐渐泛红,却依旧笑着。   “啊!”突然,雷诺大叫一声猛地放开了林瑞,身子萎靡下去缩成一团,痛苦的呻吟从口中发出,脸上一阵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际滚落下来。   林瑞站到一边,好整以暇地拍拍衣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针管,里面还有少许微蓝色的液体。   方才,林瑞趁雷诺激动一时不备,将藏在袖间的药用极快的手法注射进了雷诺的身体。   “阿诺!”   “阿诺!”   杨依宁和梁钟同时惊叫,梁钟扶着已经因为痛楚缩成一团的雷诺,恼怒迅速冲上了头顶:“林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先生,刚才我已经提醒过你了,是你们自己不听怨不得别人。”林雅欣勾着唇角,斜睨着梁钟:“时间差不多了,我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瑞儿,动手吧!”   “是的,母亲!”林瑞扯唇,又露出了那种让人看来莫名心寒的笑容。“来吧,让他们两个坐到仪器上去。”   杨依宁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眼前的林瑞让她陌生的好似从未认识。不,他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他眼中的狂热和冷酷,是她从未见过的,过去的温柔已经完全消散了。   “你们真的以为,用我们两个人的血就可以打开所谓宝藏吗?你们都是接受先进科技的医学研究者,竟然会相信这种东西,真是荒谬!”夏子辰已经被人带到仪器边,危险就在眼前,但他依旧一脸的镇定。   林瑞拉着杨依宁,亲自将她带到另一台仪器旁边。笑道:“依宁,你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一直带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吗?因为他见不得人,因为他根本就是个怪物!”   林瑞抬起手臂,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夏子辰脸上的墨镜镜框,慢慢地拿开。微闭的双眸慢慢睁开,一双闪着幽然光芒的蓝色眼眸呈现在杨依宁的眼前。   夏子辰的眼睛是蓝色的,如大海一般纯净的蓝色!虽然西方人的眼睛也有蓝色的,可杨依宁从未见过这样的蓝。它像琉璃,像水晶,像钻石,像一切纯净可以发光的东西。   头突然痛了起来,视线凌乱模糊,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那些画面熟悉又陌生,却带来无比沉痛的感觉。像是从大脑深处挖掘出来的什么,几乎要把脑子掏空一般,而头却又沉重地抬不起来。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杨依宁挣开了林瑞的束缚,抱着头痛苦地缩在地上。眼前的画面越闪越快,像是开着急速的跑车,两边的景物飞快地向身后倒去。强烈的晕眩感越来越重,掏空一切般的头痛又将她折磨得苦不堪言。   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怪异的感觉,为什么画面中会有那么多陌生又熟悉的影子?他们是谁,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画面中的一个人跟自己长得那么像?   “瑞儿,快看!”林雅欣突然惊叫着站了起来,手指指着跌在地上的杨依宁,微微颤抖。“她的身上有红光,她的胸前,在她身上,血玉在她的身上,快,快拿出来!”   林雅欣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脸上不知是震惊是惊喜的表情让她整个面部看起来有些扭曲。她几步上前,拉扯住杨依宁不断晃动的身体,一手扯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探到她的脖颈处,用力扯下一物。   “你做什么!”夏子辰暴喝一声,想要上前阻拦林雅欣的动作,却被林瑞及时制住,失去力气的挣扎变得毫无作用。   东西到手,林雅欣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突然大笑起来。先前的端庄已经完全被此时的疯癫取代,此时的林雅欣根本就是一个发癫狂笑不止的疯婆子。   林雅欣疯癫狂笑,而杨依宁却渐渐安静下来,身体瘫软在地,虽然还微微喘着粗气,但从面色看她的痛苦已经减少了很多。   “我们,是不是认识?”杨依宁抬头看向夏子辰,有些浑浊的眼眸带着丝不确定。“我刚才看到了好多画面,有好多奇怪的人。而其中的一个人跟你很像。所以我猜,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的。或者是,在很久以前我们是认识的。”   最后一句话,杨依宁其实是不愿意说的,因为这句话在大多数人来看根本就是荒谬之谈。前世今生的言论,只会发生在小说电视之中,现实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可不知为何,杨依宁却会有这样一种荒谬的感觉,而这感觉又该死地是那般强烈,强烈到她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般。   夏子辰冰蓝色的眼眸盯着杨依宁,盯着那张等待着他回话的脸。然后慢慢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这三个字,夏子辰说得很轻,又很重。很轻,是因为他的声音很轻。很重,是因为他的呼吸很重。   “你们两个可真是有闲情逸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功夫续前缘。”林瑞勾了勾唇角,笑得格外轻蔑。“我说母亲,你发疯够了没有。”   林雅欣停止了狂笑,扭过头格外得意地看着杨依宁和夏子辰:“把他们两个送上仪器,我要取血!”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疯子,没有人性的疯子!”四个白大褂不顾杨依宁的喊叫挣扎,分别将杨依宁和夏子辰架起,将他们固定在仪器上。手腕脚腕,包括脖颈都被金属钢圈扼住,两条电线一样的东西接在左右肩头。“林雅欣,把东西还给我!”   相对于杨依宁无力的挣扎,夏子辰就显得格外冷静。他静静地靠在冰冷的仪器上,侧首中,蓝眸盯着杨依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给你?呵呵,开什么玩笑!”林雅欣看着手中的玉佩,真是越看越喜欢。“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查到这血玉的下落。又是费了多大的代价才从那个人口中得到打开血玉的办法,并且知道了它更多的秘密。给你?就算是要给你,也要等拿到你们的血之后!”   “用我们的血,可以打开这血玉,这种荒唐的事情是谁告诉你们的。还有,如果你们真的只是要取血那么简单,杀了我们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绑在这仪器上。你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直沉默的夏子辰突然开口,冷静沉稳地好似一切都不在发生。或者说,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般。   听了夏子辰的问话,林雅欣好不容易恢复的神智又有些癫狂。她看看手中的血玉,又在夏子辰和杨依宁的身上来回探寻,面色潮红,双眼放光。   一直在一旁看着已经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梁钟看到林雅欣这个样子,心中突然有种毛毛的感觉,他放开已经痛昏过去的雷诺,喃喃地问道:“林太太,您这是,这是怎么了?”   “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林雅欣傻呵呵地一笑,拍了拍林瑞的肩膀:“乖儿子,告诉他们吧!”   对于自己母亲的疯癫,林瑞一直不闻不问,似是漠不关心,又像是习以为常。直到这时他才悠悠地看了几人一眼,再次勾起了唇角:“医学界里,都知道我们林家世代为医,并且在医学界享有很高的地位和声望。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我们除了研究医学,还研究别的东西。比如……”   “比如金缕衣,比如千年女尸的保存,比如埃及的木乃伊,比如野兽和人的基因结合,对吗?”夏子辰冷笑一声,却听得梁钟毛骨一耸,杨依宁心中一寒。 正文 第10章怎么回事1   “哈哈哈,夏子辰,果然是夏子辰啊!”林瑞拍手鼓掌,慢慢凑到夏子辰的耳边:“看来,你对我们林家可真是有心了。”   “震惊中外的国家博物馆盗窃案,很多人都以为是天龙做的。中国警察更是联合香港警方,对天龙明里打击,暗里布线。这么大个黑锅盖在头上,恐怕谁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吧。”夏子辰斜睨着林瑞,眉头轻皱:“只是我不明白,我们这两个现代大活人对你们的研究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们还是活了几千年的不死人不成。”   “你可真聪明,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可很幸运的,你猜对了!”林瑞从林雅欣的手中将血玉拿过,晃动在夏子辰的眼前:“你们知道,这块血玉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你们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们的记忆都被封存了。从你们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刻起,你们之前的记忆就被全部封锁起来,和这个世界的所有凡人一样,傻傻地活着。”   “难道你们就不是凡人?就算我们有什么来历,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封存的记忆?就是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那部分吗?杨依宁的心沉沉的,那种莫名的沉重感再次袭来。也许,从林瑞这里可以找到自己一直追寻的答案吧。   “依宁,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林瑞看着杨依宁,眼中又恢复了如先前一般的温柔。只是这个时候,无论林瑞的笑容再怎么温暖,眼中溢满多少柔情,都不会再让杨依宁觉得安心了。“别人都以为我们是因为那件分尸案认识的,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朋友的医务室里。”   “不错。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为了能够想起以前的事情费了很多的功夫,好不容易打听到一家医务室可以通过催眠的办法来帮我恢复记忆。却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你。”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现在真的很怀疑,那次的相遇,是巧合还是你精心的安排。”   “那的确是巧合,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认识你,更没有想过会在那种情况下认识你。”林瑞微微仰头,像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情。“可命运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奇怪,偏偏让我遇上了你。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的出现,这一切原本都是不会发生的。”   “你什么意思?”杨依宁心中一凛,难道这所有的事情还是因自己而起不成吗?为什么,这到底又是为什么?   “你相信我的医术吗?”林瑞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虽然这个问题很不值得回答,但杨依宁还是点了点头:“若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你的医术,我却是绝对相信的。”   突然,杨依宁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瑞,然后又傻乎乎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完完全全都是对自己的嘲弄:“原来,我又被你骗了。哼,我一直以为自己聪明,也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却还是在你这里载了那么大的跟头。那天,我其实是把什么都说了,对吗?”   “十八年前的那场海难,牵扯到一批大陆的偷渡客。所有的人都死了,尸体也都捞了上来,而你们三个,准备从大陆卖到香港的孩童也在其中。你知道吗,这三个孩童,就是我们林家准备要买的。呵呵呵!”林瑞笑得有些过头,身子微微弯了下去:“你,他,还有梁天佑,是我们林家从大陆买来准备做实验的。怎么样,想不到吧?”   林瑞挑起杨依宁的下颚,细细地打量着她:“贩卖人口是犯法的,出事后大陆跟香港都及时派出了救援。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我们当然要特别关注这次救援。可是当你们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死了你们清楚吗?我母亲参加了那次救援,所以非常确定你们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呢?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死了?原来早在十八年前,自己就已经是死人了吗?   此时的杨依宁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冰冷而又僵硬的身体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原来自己苦苦追寻的过去,竟然是具尸体。那么现在,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你胡说!你凭什么认定我们就是你所说的那三个孩童。你又凭什么认定,我们真的是死而复生!”杨依宁喘着粗气质问林瑞。这一切不是突然,而是实在太过荒谬。   “凭什么?就凭你后背上的刺青,和他的蓝眸!”林瑞退后一步,笑容狰狞又有些苍凉:“你们死之前,明明都是傻子。却在莫名其妙地活了之后,有了常人难及的智慧和能力。你说,专门研究人类遗传学基因的林家,怎么可能放过你们这些大好的活标本呢?哈哈哈!”   “儿子,你的废话是不是有点多了!”林雅欣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脸上的焦躁和不耐一点都不掩饰。“好了好了,该动手了。错过了交东西的时间,那个老巫婆就不会将破解基因的方法告诉我们了。如果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起死回生的方法,那我们就可以研制不死药了。”   林瑞看着杨依宁,悠远深邃的目光仿佛洞穿了一切。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最后,谜底揭开后的无情冷漠,和真相的残酷。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眼中,望穿。   挥了挥手,林瑞从薄唇中挤出两个字:“动手!”   带着白手套的手指终于将位于仪器偏侧的开关按钮按了下去。一声轰鸣骤然响起,所有人都跟着吓了一跳,而林雅欣母子更是瞪大了眼睛,等待着他们期待的一刻。   固定在肩头的管子突然像生物一样发生了变化,慢慢地延长,从内心长出一根极细的管子来。那细管带着尖头,如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向着心脏的地方而去。杨依宁眼看着自己胸前的针管,脸色也不禁有些煞白。   一阵刺痛从心口处传来,迅速地蔓延至全身,杨依宁和夏子辰皆忍不住呼出声来。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极细极细的针扎在心脏上,实实在在的刺痛由心脏开始刺激着全身每一处神经。那种痛,比刀枪火海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你们这帮败类!你们是不会得逞的!”夏子辰咬着牙,狠狠地瞪着林氏母子,豆大的汗珠从那没有一丝血色的额上流下,不多时变挂满了整张脸。   “能不能得逞,很快便会揭晓。”林瑞盯着慢慢上升的血流管道,双眸中透漏出一丝紧张:“有那个力气,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可以多活一刻吧。”   “你不该来救我的。”杨依宁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她已经痛得失去了所有力气,只希望这一刻能够快点过去,这场噩梦能够快点过去。“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   “该死的女人,你在说什么!”钻心的痛楚,竟然没有她这一句话来得震颤。夏子辰仅存的意识,竟然全部被愤怒占据。可很快地,他便发现杨依宁竟然闭上了眼睛。她怎么了?她不行了吗?“喂,你醒醒!该死的女人你醒醒!杨依宁你醒醒!”   “你真吵!”针管慢慢抽离出来,林瑞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如果不是为了研究基因,我真想立刻杀了你!”   蓦然失去了痛感,夏子辰顿觉浑身如抽离了一般,再无半分力气,整个人完全挂在了仪器上。侧首看看身旁的杨依宁,那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她在笑什么,痛死有那么好笑吗?夏子辰的心空落落的,他仰望着房顶,目光好似能穿越重重阻隔,飞跃到无边无际的时空。   “你真的以为,拿到我们的DAN,你就能够配备出那所谓的长生药吗?假如,我们的不死只是一个意外,很意外的意外,那么你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会白费。到时你们会怎么样呢?”想到可能出现的场景,夏子辰不自觉笑了起来,“眼看着那么多年的努力白费了,那感觉一定是爽到极致吧!”   “咳咳!咳咳!”鲜红的血从夏子辰的嘴角溢出,面色因为咳喘而变得潮红。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回头,再看一眼那个给了他莫名感觉,原本想要用一生去保护的女人。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林先生,他死了!”站在仪器边的手下仔细检查了夏子辰的情况,在肯定他确实死了之后向林瑞汇报。   林瑞上前,手握住杨依宁垂在一侧的手腕,然后看着她笑了起来:“没想到,你比夏子辰还能坚持。把她放下来,带走。”   “是,林先生!”只是几下的功夫,那仪器竟然就被改造成了一张床。将杨依宁和夏子辰放好,只待林瑞吩咐便可以离开了。   眼看着林家母子就要收工,而自己的儿子还在受苦,梁钟一个箭步冲到林雅欣跟前,抓住她的一只手臂,求道:“林太太,您行行好放过阿诺吧。事情已经完了,怎么说我们也有苦劳的不是吗?”   林雅欣瞥了眼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有些厌恶地甩开,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扔在地上。“梁老板你大可放心,该是你的我们林家一个子都不会少了你的。做生意讲的是诚信,等你拿到天龙之后,我们还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   “是是是,谢谢林太太,谢谢林太太。”梁钟一边乐呵呵地道谢,一边从地上捡起药瓶,拿去为雷诺服下。   其实雷诺早已痛得不省人事,吃了药之后慢慢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顾不得虚弱的身子去寻找杨依宁的下落。在看到杨依宁和夏子辰两人双双躺在车架上后,一时之间愣住了。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拖着他那几乎没有气力的身子,一步步上前,走到杨依宁的车架边,看着她,又看看夏子辰。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滑落。“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死了你们!”   “看样子,是血已经拿到了!”房间里,突然多出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一个仿佛是从地下传来,遥远深沉又苍老无比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无尽的腐朽和死亡的气息,让屋里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就连林氏母子,也在听到这声音后变了脸色。   “谁?谁在说话,是谁在说话?”梁钟紧张地环顾左右,寻找声音的来源。经过方才的事情之后,他的神经已经完全处于紧绷的状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对他来说都如雷霆万钧。   天色不知在什么时候暗了下来,等到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是漆黑一片。原本是不大的一间屋子,这个时候竟也变得深邃起来。   突然,在房子的正中央出现一处光源。那光源起初很小,弱如烛曳,渐渐的,那光源越变越大,等到如一盏50瓦的灯泡所照出的光源时,在光的中间出现一个黑影。   那是一个人影,一个黑色的人影。   梁钟早已经瞪大了眼睛,指着那黑影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你是什么,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刚说完这句话,梁钟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其他人也跟他一样,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如木偶一般傻站在那里。   只有林氏母子还是清醒。因为,有人需要他们清醒。   那光源处的黑影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黑色的袍子顶在头顶遮盖住了全身,整个人隐在一片黑暗之中,让人忍不住响起科幻剧集里的魔法师。干涸枯老如树皮一样的手拄着一支虎头形的木质拐杖,一边走一边发出沉闷的“咚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