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打工记
独行侠的爱恋保鲜盒（璐璐）
“寒假打工怎么样？”
“怎么样？一个字：受骗上当！”
“受骗上当还一个字？”青子满面怪异地看我一眼，“谁让当初我叫你和我一起干促销你不去的？”
“拜托，老大！”我拉着青子来到那个还剩一个小角在迎风飘荡的寒假招聘广告面前，那一个小角上刚好用红笔清楚地标示着：促销小姐，身高一米六五以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米七五地站在那儿！”
身高，我心中永远的痛！尤其是当你身边还总有那么一个一米七以上的大个子，在你的面前晃啊晃……心里的恨啊，真是像黄河水一样，波涛汹涌！
“好啦，对不起，我没看见啦，其实，个子高也不好的……”
“不好你个大鬼头！”我愤愤地说，“起码你不用开个柜子都要踮脚尖，你还有机会去做那个什么促销小姐，我呢？你不要，给我好了，给我五厘米，快点，给我……”我有点耍赖地伸长了手到她面前，手指还不忘晃啊晃，做出一副痞子样。
“行了吧你，看人家脾气好，你就得寸进尺了？你长不高，关人家屁事，找你爸妈去！”
正当青子一脸无措的时候，外面进来的一个中等个头、长脸长发、浓眉大眼的女生给她解了围。这个女生叫子扬。说句实在话，我有点怕她，我只是嘴巴毒，但她比我更厉害，她很正，人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她谁也不怕！
“好啦，我就是说说嘛！”我承认我是欺善怕恶的主儿。
子扬白了我一眼：“月月呢？”
“她刚才给我发短信，说是正堵车呢。”
“得了吧！”我打断青子的细声细调，“那个迟到大王，会准时来才怪！”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真是的！”
青子、子扬、月月还有我，是我们班有名的独行侠，因为我们都不住校。
大学生怎么能不住校？不住校怎么算上过大学？我办退宿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这么问我。我呸！谁说大学生一定要住校？要我和老鼠、蟑螂共处一室，我宁愿当我没上过大学！
想当年大一，被学校骗着兴冲冲地搬进宿舍，本来是满怀憧憬，想象着几个女生蒙着被窝聊天的温馨场面。谁料到，一个不小心，行李放到床下，压到了耗子妈妈的家，为了表示抗议，耗子一家排着队出来和我谈判。我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了含在嘴巴里的尖叫声。好吧，第一天，有一些纰漏是正常的，可是，在之后的一个月里，简直是让我体验到了人间地狱的滋味。我咬了一口的苹果，随手放在桌子上，接电话二十分钟后，回来发现我那可爱的小苹果上来了一些不速之客，是的，蚂蚁并不可怕，可是当你看到成百上千只的小蚂蚁在你眼前密密麻麻地爬上爬下、爬左爬右，不知道你会作何感想，总之我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起立向我致敬。然后是会突然从我眼前飞过的嚣张蟑螂，以及要闻着别人便便味道的洗漱时间。我头上的黑线一天一天地增加，最后简直要变成传说中小丸子的爷爷，在一阵冷风中，化为雕像。当然，这些是可以忍受的，但在那一个月中我才深刻地认识到，相处容易，相住难啊！什么蒙着被子聊天，什么亲如姐妹，什么红着脸讨论小秘密，都去见鬼吧！
也许是命中注定我要当个独行侠，总之我和那一个宿舍的女生无法相处，既然她们五个可以，而我不行，那么少数服从多数，我离开。就这样，我彻底变成了一个不住校的大学生，一个快乐的独行侠。
有的时候缘分就是这么有趣，我们班的女生恰好被分在四个宿舍，我办退宿的那一天，刚刚好还有三个女生和我一起，她们就是青子、子扬和月月，我们被分在四个不同的宿舍。一米七五的身高，性格却温柔胆小的青子，做任何事都严肃认真公事公办的子扬，还有大大咧咧说起话很直的月月，我们是四个宿舍中的特异分子。于是，从那天起，我们走到了一起。一个快乐的独行侠变成了四个快乐的独行侠，我们都是不住校的大学女生。
啊……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忘了介绍我是谁，没办法，谁让我就是这么爱唠叨呢？我叫刘小亚，大三的学生，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似乎很高深，但其实……不说也罢！我长得很一般，圆脸，自然卷，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那个我最痛恨的字：矮。然后，我不承认我是胖，只是个头在那摆着，有一点点多余的肉肉，总是圆圆的像个球。她们都喜欢说我可爱，可是我老哥说，康熙字典里，可爱的意思即是丑得均匀。
至于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可说的，有一点点愤世嫉俗，但本着自身体积上的弱势，常常也就是把不满停留在口头阶段，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欺善怕恶没本事。有点小坏心眼、有点爱说话，基本上就是普普通通大学女生一个。
正说着，上课铃就响了，瘦高的教授老爷爷慢慢地踱步进来，看了所有在座的学生一眼，然后拿出名册开始点名。
“今年又有他的课啊？”我和她们小声嘀咕，“真是的，今年可要小心了！”
这个老爷爷，别看样子慈眉善目，去年他教我们劳动法，一节考察课，他竟然在最后要我们闭卷考试，虽然结果是有惊无险，但期末考试时，着实让我们鸡飞狗跳了一阵子。
“王晨月？王晨月到了没有？”
“啊……她堵车！”
青子刚喊完，就听到教室外有人答道。教室门被“咚”的一声撞开，“到！王晨月到了！”
月月，大名王晨月，圆脸，全身上下最大的特点就是：白。我常说她白得都可以反光了。
青子举高手向她示意，月月背着她的大书包向我们走过来——她的书包大到你会觉得她是刚从撒哈拉大沙漠野营回来——横冲直撞，乒乒乓乓地碰到不少同学的桌椅，所到之处，可以说是人仰马翻。不过她似乎毫不在意地、直直地向我们走过来。好不容易入了座，她喃喃地嘟囔了句：“今天车上的人真多，挤死我了！”
然后随手撸了把头上的汗，转过头，一脸没神经地大声说：“唉，你们打工打得怎么样？”
那一刻，几乎全班都听到了她的话，老爷爷似乎只是好脾气地向我们这里谴责地望了一眼，而我们三个，很一致地脱口而出：“小点声，上课呢，老大！”
“今年又有这个老头的课啊？还是小课，真是烦人！”月月用着不太恭敬的语气把我们刚才的讨论又重复了一遍，“唉……下节什么课？大课小课？”
所谓大课小课，应该算是大学里上课的特点，因为学生很多，因为老师、教室很少，因为要节约资源，所以有时候要很多班，甚至是一个系一起上同样的课。每个学校有每个学校的特点，具体说到我们学校呢，小课就是一个班一起上课，因为一个班多为一个专业，所以你也可以说是一个专业的一起上课。而大课，就是一个系，包括很多专业的一起上。要说大课好还是小课好，真的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老师讲得好，那当然是小课听得清楚；如果是很滥的课，那显然大课要比小课受欢迎，因为人少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实在是太明显了！
“你自己没课程表啊？还问！”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有时候还真是受不了月月大大咧咧的个性，刚才那一眼，我敢肯定，老爷爷已经暗暗地记下了我们四个，直接列为期末重点考察对象。老爷爷历来是内心波涛汹涌，表面风平浪静的典型代表。
“我那天来报到的时候根本没看见有人抄课程表，你看！”月月有些得意地拉开她的大书包，里面满满的都是书，“我今天把所有课本都带来了！”
我受不了地翻了个大白眼给她看，大学的课本，那可都是一本本的，货真价实的，可以拍死人的那种，也不嫌沉。
“下节是组织行为学，和企管的一起上，在阶一！”青子总是好脾气地纵容我们的差错和无礼，细声细气地把课程表读给月月听。
“又要和企管系一起上大课？”月月哀嚎道，“天啊……我不要！我真是受够他们的自以为是了！”
“是吗？你不是很喜欢看企管系的那个大帅哥吗？”子扬听了她的话，在一旁笑着说道。
“我那不是喜欢看！我是关注，关注！谁让我和小亚曾经和他有过那么特殊的一次邂逅！”
“哈……特殊？！我看终身难忘倒是真的！”
说起来，那次经历真的有些丢脸。这都要怪月月那个家伙。一年前，也就是我们大二下半学期和企管系第一次上大课的一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和月月上完厕所回来，因为那个时候在网上有一首flash非常有名，叫做《交大无帅哥》。又加上因为是第一天合班上课，人还没混熟，放眼一望，全部属于丑男型的，于是，月月就把那首歌给改了，我们俩唱着自娱自乐：我没有男朋友，因为xx大无帅哥，哦，一个帅哥也没有，所以我没有男朋友……又加上我们后面的词记不清了，所以就反复地、很大声地唱着这四句，一直唱、一直唱，一直唱到座位上。
本来我们还很开心地继续给坐在座位上的子扬、青子唱呢，但是子扬眼一翻，没好气地说：“行了你们俩，别站着挡道！”
我和月月反射性地一回头，看到后面有一个高大男生满脸怪异地盯着我们俩看。我当时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哇塞，这就是传说中的帅哥吗？紧接着第二个反应就是：完了，丑了！
那个男生，叫做陈骥维。
说起这个陈骥维，在我们学校可是大大的有名。我们学校是以文科为主，本来男生就少，多是十比三的比例，自然男生在哪都吃香得很。仔细算起来，按着这个比例，在不谈恋爱不毕业的信条驱动下，一个男生平均应该有三点三的循环个女生追，再减去那些个子在根号三以下的、体重在二百斤以上的，基本上一个男生有个三四的仰慕者是很正常的事。当然，如果你长得帅、个子高、专业好、成绩优秀，再加上点不苟言笑，不与其他人交往的神秘，那你在我们学校一定可以比那个什么x4、周x伦的受欢迎。而陈骥维就是这样的角色。
他是我们学校企管系大三的学生，跟我们同级。以前只是听说过企管系有这么个帅哥，但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后来到了大二的下半学期，我们和企管系一起上大课，才有了这么特殊的第一次交锋。
后来，子扬跟我们说，我们进来的时候，她看到陈骥维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换言之，我们唱的，他一字不差地都听到了，所以才会用那种怪异的眼光看我们吧。我想那个时候，陈骥维的心里一定很复杂，一是听我们唱得可笑，二是，作为xx大的首席帅哥，听女生唱xx大无帅哥，心里一定很不服气！
子扬还跟我们开玩笑似的说：“你看你们俩，四句歌词，把我们xx大，也许是硕果仅存的一个帅哥给吓跑了。”
说句实在话，其实，这对我们来说，真的没什么差别。在我们学校，追陈骥维的，明示的、暗示的，多得大概可以绕着我们学校转上十几圈（虽然我们学校比较小），这个什么系的系花，那个什么老板的女儿。总之，像我们这样既无家世背景，又琴棋书画皆不通的小人物，大可以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陈骥维对于我们来说，是那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人。
一想起这些往事，倒是叫我想起另一件事。我扒开青子的身体——她那么大的块头，挡住了我的视线——低下身子，这样也刚好让她继续对月月报课程表，而我呢，小声地对子扬说：“你说我要不要请那位企管的大酷哥吃饭？”
子扬低头看了我一眼：“随你便，反正话是你说的。”
“可是，要我主动去说吗？”
“没准人家已经忘了！”自扬打断我的话，“像他那样的人，估计你说的话，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可是，我都说了，不做个表示，我心里好像过意不去……”
子扬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干吗？”
我呵呵傻笑两声：“我不是拿不定主意嘛！让你帮我肯定一下！”
“神经！”子扬啐了我一句，就不再理我，专心地听起课来，我们四个人中，子扬是学习最认真的一个。
我一个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提一句，不管怎么样，就算走走形式，我心里也踏实了。
这件事的由来，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xx公司市场调查员……按件计费，五元/件。”没有身高要求，没有年级限制，没有语言规定，“不错……”
“怎么？小亚想去打工吗？”青子细声细气地问我，很惊讶的样子。
“是啊！需要惊讶吗？待着也没事，赚点零花也不错！”
“可是……”
“五块钱一份，一天能挣个百八十块的，不就是问卷调查嘛，我也去！”子扬出人意料地说。
“可是……”青子还在可是。
“到底可是什么啊你？”我不耐烦地打断她。
“那个……那边有一个是找推销小姐的，一天一百元！”青子被我一凶，话马上说得顺了。
“是吗？过去看看！”
子扬说着就拉青子带路，我心里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走到那个招聘广告前一看，果然用红笔标着：身高一米六五以上。
我冷笑了一声，用手指头在那下面点了点：“我就知道！”
最终，差了零点零二米的子扬和我这个小矮子，还是去做市场调查了！
还记得做市场调查的第一天，站在最著名的商业区里，追逐着那些衣冠楚楚的白领们，我觉得自己就像平时那些谦卑地向我递出小广告而遭我白眼的人，我开始深刻地反省，并下定决心，下一次，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形，一定主动地接过那些东西，并报以和善的微笑。我发誓！
我们只能在中午活动，因为高级写字楼里的保安是不会允许有人在里面闲晃并打扰他的客商们的正常工作的。
于是，我和子扬就穿着T－shirt、牛仔裤外面套一件大衣，大摇大摆地走进写字楼里，还没开始逮人来问，保安就过来问话，一听说我们是搞市调的，二话不说就把我们请了出去。当时心里还挺不服气，一栋大楼里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凭什么就来问我们啊！再仔细一看，原来……看看那些在里面工作的人，男的，西服革履；女的，高级套装。擦身而过，不论男女，一律香气扑人。那气质、那格调，怎是我们这些二三十元的T－shirt牛仔烂大衣可以比拟的？
子扬恨恨地说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我毕了业，不是IBM，请我我也不去！”
像我们这些学管理的人，历来以进IBM、SIMENE这些外企大公司为荣。像我们老师说的，如果你毕了业就能进这样的公司，虽不敢说你是最优秀的人才，但一定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人才。
听听……优秀人才，还非常非常，这都是什么人？！
我本不想打击她的雄心壮志，但形势不容人：“毕业以后的问题我们暂且不提，还是想想我们现在怎么才能进去吧！”
眼下的问题是，我们还有一天二十份的任务要完成，不完成这个基数，就拿不到一份五元的报酬，进都进不去，什么都是瞎掰。这时候还真有点恨那些制定这种薪酬的人，怪不得说学人力资源管理的人都招人恨呢！
“好，咱们走，我就不信我还能被这小小的二十份难倒！”子扬拉起我的手，还没容我说句话，就往里面冲。
而最终的结果是，那一天，我们像做贼一样，被可爱的保安叔叔追了一天。
后来，我们慢慢找到了诀窍，中午的时间，是最好的机会。第一，等到公司的员工酒足饭饱，他们会很乐意给你拨一点点时间，填一下那些无聊的玩意儿。第二，公司的保安叔叔们，那个时候刚好会午休。而中午的时间，不会打扰到别人正常的工作，我和子扬在心理上，也理直气壮得多。
慢慢地，那些公司的员工都和我们相熟起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玩玩闹闹得竟然也会掩护我们不被保安抓到。
本来，日子要是这么过，那么我也就会顺顺利利地混完这个寒假，开开心心地拿到奖金，当然也就不会在日后牵扯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呢，人嘛，总免不了贪心的诱惑。
就在某一天，我忽然突发奇想，我和子扬一直是在同一座办公楼里做问卷的，还有那么多的高级写字楼，再去开发一下其他的，不就能做更多份了吗？
于是乎，我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踏入了另一栋看起来装潢得很高级的写字楼里。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出门的时候，有一只乌鸦飞过我头顶时得意地叫了三声，现在想来，大概也预示了我悲惨的命运。因为，在那一天里发生的事，改变了我快乐无忧的大学生活。
那一天，我特意穿得比较正式，因为第一次去，不知道底细，要小心探探路。但矮矮的我穿起什么高级的衣服，也很难穿出人家原本高贵优雅的样子，总是觉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但不管怎么说，还是顺利地混了进去。
混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地方实在是让人头疼啊！这不高的一栋楼都是一个公司的地盘，XJY，一家很有名的传媒公司。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每一层的入口，都还有一道玻璃门堵住了我的路。那是需要公司的卡才能打开的。
不得已，我只有等到中午，在楼道里闲晃的时候还碰到了一位保安叔叔，他看到我无所事事的样子，很尽责地过来询问，我说来找人，还煞有其事地报了个名字，想也知道他不可能知道整幢楼里所有人的名字。他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放任我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也许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也许是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我抓到的三个人，都很配合地把问卷填了。
我心里正得意，远远就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过来，我笑着迎上去，套路的话一点没犹豫地就说出口：“先生，对不起，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我是xx学校的学生，我们正在做一个市场调查，您有兴趣看看吗？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也不会向你推销什么东西，就是填几个简单的问题……”
可能是我倒霉，就在这个时候，刚好碰到保安叔叔吃饭回来，而且刚好是那个刚刚问过我话的保安叔叔，这下可好，他一见我手里拿着夹子，立刻上来问：“你们干什么呢？”
兴许是我虚心吧，我啥也没说，立刻抱头逃窜，这样一来，他更决定心中的推测了，于是在我身后穷追不舍，还大声喊着：“站住，别跑！”
我一路窜到八楼，顺利摆脱追捕。哼！也不想想，前一段时间，我接受了多少反追捕训练，想逮到我，也不想想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正开心呢，就听到身边有个声音冷冷地说：“这里是不允许做市场调查的！”
我吓了一跳，这时才意识到，我刚刚顺手把我想调查的可怜男人一起拽了上来，天啊……这还真不是一般的乌龙。
“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我笑着抬头，正想好好地说一句抱歉，赢得一些同情，然后顺便把调查也搞定，但映入眼帘的面孔，却把我吓了一跳。
他……他……他……竟然是……我们学校最有名的酷帅哥——陈骥维。
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陈骥维穿着合身的西装，把他高大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匀称。脸上带着眼镜，看起来很严肃，除了比他们帅一点，就和以前我访问过的白领没什么两样，怪不得我第一眼没有认出他来呢！
“这里是不允许做市场调查的，谁放你进来的？”他皱着眉又问了一遍，本来陈骥维就属于那种话不多，跟谁也不太热络的人，所以才有了酷帅哥的名号。他这么一皱眉，脸上的线条更显得僵硬，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本来我还在心里盘算下一步的计划是拔腿就跑呢，还是跟他套套关系，让他帮我做掩护。他这么一凶，我就只想逃跑了。
可是，也许是刚刚我报了学校的名字，也许是上了一年的大课，多多少少还有点印象（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丑事），他在抬头看我的眼神一愣，像是对我有些印象，又有点不确定的样子。
“呵……你在这里打工啊？”我只能打消逃跑的念头，干笑着找话说。
“你在保险公司做推销？”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像审犯人一样，甚至还有点鄙夷的口吻问我。
这话说得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啊！在大公司打工，有什么了不起。瞧不起我们赚力气钱的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人看到我们就跑，要不就说我们是不是搞推销的，好像我求着他什么似的，搞清楚，作这个调查，好歹是国家授权的，而且，说到底，不是为了给你们这些伟大的白领先生、女士们设计适合的保险用的，干吗那么瞧不起人，我既不要你钱，也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都不到十个问题。真是的！
“不是！”我很大声地把话顶回去，“我现在做的，是市场调查。北京市政府委托保险公司的，现在外企的一些员工不享受国家保险，政府希望针对他们的特点设计一些保险让他们未来的生活有保障！是完全为他们好！根本和推销什么不一样！”我把手里的政府文件复印件甩给他看。
他拿着，看都没看就说道：“不管怎么样，你是从这里赚钱的。公司里的员工在白天应该是给公司工作的，你这样乱窜，会扰乱他们正常作息！”
“你看看现在几点？十三点十五分。午休时间好不好，这个时候员工也要上班吗？说什么话，也不想想我一共能赚几块钱？你们都吃饭了，我还饿着呢！我每天在外面站着冷得要死，还要看人白眼，你以为我这几块钱好赚啊……”
“你……你……站住别动！”
我正说得慷慨激昂，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保安叔叔追了上来。我心里暗骂一声，都是这个陈骥维，跟他嗦了这么多，结果被保安追上了。
“你……我说你呢！”
声音越来越近，我心里一急，正想跑，陈骥维倒是先一步抓住了我，“干什么，你别跑……”
不跑？不跑等着被抓？我又不是傻子！
“快放开我！”我对他叫道。
“你跑什么，既然你说得那么有理，怕什么？”他就是不肯放手。
哈……有理？有理你抓着我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老板，你说有理就有理？我见挣脱不开，就顺手把手里的东西往陈骥维的身上一扔，也不管他是什么脸色，趁他急着用手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我拔腿就跑。
等我跑下楼，看着两手空空，才意识到我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我随手扔掉的东西，包括我的调查问卷，还有一个小夹子，那里面有我的重要证件：学生证。
我尝试着再次混进去，可惜，这次那个保安叔叔就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准备着抓我，我立刻打消了念头。
坐在大厦旁边的楼梯上，我的心里充满了沮丧。调查问卷事小，我的学生证可是很重要的。陈骥维认识我，他要是出卖我把我的学生证交出去，我就死定了，被通报到学校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个陈骥维，看看他的那张死人脸，再看看我对之前对他说话的恶劣态度，他要是小心眼地记恨我阴我一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等啊等……等的时间越长，我的心里越没谱。天气也越来越冷，我搓搓手，感觉呼出的一口气都要冻成冰了。慢慢地看着大批的下班人流从我身边走过，我心里开始暗骂，先是骂自己，好好地和子扬在一起做不就好了，干吗自作聪明。再来，也还要骂骂那个陈骥维，搞什么，要表现也不是这么个表现法，人都快走光了，还不下来，还得我还要饿着肚子在这里等他。要知道，我从中午就没有吃饭啊！
就在我沮丧得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个东西忽然砸到了我的头顶。我伸手一抓，竟然是我的小夹子。我赶忙打开看。学生证、钱……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好好地待在里面。还有，更让我惊喜的是，我的调查问卷也好好地放在里面，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十几张的问卷，已经都被填好了。
我实在是非常惊喜，抬起头，看到陈骥维已经从我身边走过去了，我忙追了上去。
“谢谢你！”我很真诚地道谢，这样的结果是我没想到的。
“以后别来这里做市场调查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说了这一句。
“谢谢……”我只记得要说这一句了。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前停下来，好像要说什么，但终归什么也没说。
我对他那个眼神印象很深，那个时候，就觉得他的眼睛很神秘，躲避在眼镜片后面，总是蕴含着什么深意，却又让你看不清。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近距离好好看看，看看那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我看着他坐进车里，才忽然想起要说的话，于是我赶紧拉住车门。
“那个……谢谢你了。上学了，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他没说话，又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心跳加速的感觉，我正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车门很快被关上了，我看着车子驶走，心里确实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真是没想到他会帮了我，而我呢，还在心里好好骂了人家一顿，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我知道，他是不会在乎我请不请他吃饭的，也许，人家还会觉得我是故意要缠着他，但是，起码，我说了这话，在心理上我是过得去的，至于他接不接受，同不同意，放不放在心上，这我就管不着了！
所以，虽然隔了一个假期，虽然也许他早已忘记在寒假里发生的这一段插曲。我呢，还是抱着当时那样的心态，决定一会儿上大课的时候去问一下陈骥维，至于他接不接受，我就管不着了，当然，希望他最好别接受，我就可以省一大笔银子了。
“你真决定要去？”到了阶一，子扬问我。
“我就去问一句呗！反正他不去更好！要不，对不起我的良心！”那天晚上我回家，仔细数了数，陈骥维帮我找人填的，足足有二十四份，实在是让我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说起来，我和他根本就不认识，而且，我还跟人家发了一大顿脾气，其实，并不是他的错。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不对，毕竟，人家禁止推销和市场调查的告示，就贴在大门口。
“那你小心吧！”子扬笑得若有所指的样子。
“啥意思？”问一句话，干吗好像是要送死去的样子？
“啥意思？你不知道企管系的女生有多么爱护他们这个自产的大帅哥？见过护仔的猫吗？但凡侵略地盘者……”子扬拿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杀……无赦！”
“不会吧？”我不太在乎地笑了笑，有真么夸张吗，“别搞得好像有去无回的样子好不好！”
“那可不一定啊！”子扬笑得很坏，让我搞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哎……你要主动去跟陈骥维说话？就算他们系女生没拿口水把你淹死，光是陈骥维的冷脸，就把你冻成急冻人！”听着我们的对话，月月忽然插嘴进来，很八卦地说着小道消息，“我听他们系的女生说，有一次有个企管系的学姐，很漂亮的那种，当然了，他们企管系的女生都很漂亮啦，人家不是说要娶就娶xx大企管系的女生？要知道，咱们系的女生，跟他们企管系的一比，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咱们系的系花，到了人家那里，也就算是个中等美女而已……”
“说重点！”我和子扬都受不了月月说话的不着重点，尤其是她说起话来还不急不慌的，活活把你急得半死！
“好，好，好……重点这不就来了吗？就是那个学姐狂追了他一年啊……结果，最后还是放弃了，那学姐毕业的时候放话说，没人能忍受陈骥维的冷淡，感觉就像自己在和空气说话，早晚要得精神病。她还说，谁要是能追到陈骥维，她就服谁！”
“切……谁要她服！”我还当是什么狠话，“拜托你们，我只是邀请他吃个饭，说声谢谢，又不是要追他当我男朋友，别想歪了好不好！”
“就是，你们别这么说嘛，小亚只是想谢谢他而已！”只有青子会帮我说话。
“哼……谢着谢着就变调了！古代不是有一种说法叫以身相许吗？他长得那么帅，你又不是同性恋，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小心，一不小心就芳心暗许了！”
“就是、就是！”月月一边点着头一边附和子扬的话。
“去你们的吧！胡说八道！”远远的，我看到陈骥维走进来，穿着普通的T－shirt，感觉就和我们没什么区别，一点也不像那一天看到的那个西装革履的他，感觉离我那么遥远。
“行了，我看到他来了，我过去了，你们好好帮我祈祷吧！”我干脆地站起身，趁着勇气还没用完的时候，一鼓作气冲上去。
我走了几步回头的时候，还看到月月很悲壮似的对我挥手，我心里有一点哭笑不得。真是想不明白，只是表达一下感谢的心意，有啥了不起的？
其实，虽然是合班上课上了很久，但是企管系是我见过的合班上课里最不合群的一个系，他们永远是自己系里的同学坐在一起，和我们系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这真的很奇怪，和那么多系上过合班，大家都是从刚开始生疏，慢慢混熟了，就打成一片了，甚至还凑成了好几对情侣，可以说也算是学校积的公德吧！不过这个企管系就很难搞了，不论男女，都是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家伙，每每总是好像很看不起我们劳经系的样子，每每都把子扬气得半死。其实明明我们考进来的分数并不比他们差，但谁让人家是一类的重点专业呢！
我走到陈骥维身边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他们系的女生走过来，硬生生地把我挤到一边，看起来好像也是要和陈骥维说话，好吧，我不急，让她先好了。顺便也可以探探陈骥维今天的心情如何，如果不好，那我也不用自讨没趣，干脆摸摸鼻子回去我们系地盘就好。
“嗨，陈骥维，今天咱们系女生部办晚会，想请你去，来不来？”
那女生长得很不错，但姿态放得很高，看起来让人不太舒服。
“呦……陈骥维，你真是有面子，咱们系的学生会主席都主动来约你了！”
“就是……”
在她们旁边有一大群企管系的男生，听到这个，都起哄起来。
陈骥维皱着眉，看起来很不太高兴的样子，没说话。
“陈骥维，我跟你说话呢！”那女生见他不理她，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我今天有事！”陈骥维还是开了口，但语气里的不耐烦，我们这些旁观的人可都是听得很明白。
“你……你有什么事？每次都有事，你也太不给我们学生会面子了吧？”一看就是面子挂不住了，语气也变得骄横起来。
陈骥维抬头冷冷地看着她：“我有什么事不关你的事吧？我又不是学生会的成员，我参不参加活动是我的自由。”
真难想象，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陈骥维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含糊。以前总是听人说陈骥维很冷、很酷，说话不给人留情面，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这话说得多有气势。不关你的事，我的自由……瞧瞧，多自负的语气，我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两声，不就是长得帅了点吗？襥什么？
“你襥什么？不去就算了，以为我们没人吗？”
刚好，那女生说出了我的心声，我在心里为她的勇气鼓了鼓掌，别看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是绝没勇气说出口的！
“你们有人没人不用跟我说，是你来约我的，嫌我襥，你别来啊……”陈骥维不肯罢休地追击敌人。
“你……”那女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一甩袖子，走人了。
我个人觉得，就算那女生口气傲了些，但毕竟是个女生，有必要把话说那么绝吗？如果我是那个女生，回家一定做个稻草人，贴上他的生辰八字，每天戳、戳，戳死他。另一方面呢，我也很感谢那个女生，要不是她，今天那个被气死的人就是我。
我摇摇头，请客的事还是算了，良心和自尊心比起来，还是我那小小的、脆弱的自尊心比较重要。
我刚要走，就听到那大爷很不耐烦地说道：“你有什么事？”
我指指自己，意思是说，大爷，您对我说话呢？
陈骥维点点头，眼镜后的眼睛直直看着我。
“我……哈……那个……没事！”我承认，我就是胆小，他脸色那么难看，谁知道一会儿他会说出什么来？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他很强硬地说，“有话就说，没事站在那干什么？”
大爷，这学校是你家开的？这么大的教室难道还不许我站了？真是！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巴里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话：“那个……就是寒假里说的请客的事，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
其实，我都很怀疑，他是否还记得我是谁？
但很不幸的是，我看着那位大爷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道：“我后天中午没事！”
我的妈啊……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说完这句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大概大家都想确定一下陈骥维说的是好还是不好。其实我也很怀疑！
但事已至此，容不得我犹豫了。我一咬牙：“可以！不过我只请得起你肯德基！”他要是狮子大开口，我就只能留在那里刷盘子了。
我看到他眉皱得更厉害了，好像很是厌恶的样子，但还是说：“好，肯德基，中午，你等我！”
我颤颤悠悠地走回自己的位子。
子扬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高兴地说：“干得好！真给我们独行侠争脸！”
我可是没这种感觉，其实，我吓死了！
坐在肯德基里饿着肚子吹冷风，我再次确定，请陈骥维吃饭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错的决定。
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我已经等了他一个小时，靠！搞什么！
我们学校是十一点半下课的，我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课，但我很确定他知道学校是几点下课，除非他是傻子，或是从来没上过课，不过第二种可能是不存在的。再说，学校方圆百里，就这么一家KFC，老爷爷白白胖胖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百年如一日地和蔼地笑着，我就不相信他会找不到。况且，这里历来是我们学校学生的聚集地，谈恋爱的、考试之前k书的，是我们学校的人都应该知道，除非他不是人。
好了，所有能找的借口，除了那些不正常的，比如出门被狗咬了，过马路被车撞了，我都替他把借口否定了光了，所以我现在正式决定：不管他了，他爱来不来，我自己买着吃，早上起床晚了，早饭就吃了一个小牛角面包，饿死我了！
本来我就饿，闻到刚炸出来的鸡的香味，简直就是饥肠辘辘了！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我抓起来就吃。
人在肚子饿的时候，常常吃什么都是香的，而且，也不太会顾及到形象的问题。
“好吃吗？”
我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陈骥维站在我的面前，标准的不耐烦的神色，然后我还看到了一点无奈和好笑。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手里抓着鸡骨头，嘴巴上油腻腻的一片。而且，更糟糕的是，我竟然还看到了很多难掩惊诧的目光注视着我。嗯……好吧！我想我的吃相确实是不那么好看，但……但……也不至于……总之，是很丢脸的。
“你怎么不等我？”陈骥维自顾自地坐到我对面的位子上，语气听起来很不满。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一定是从来都是人家等他，而且一定是要等到他，一切才能开始的。
不过，不好意思，我可不觉得我自己做错了。
我把手里啃完的鸡骨头一扔，用纸巾擦了擦嘴，擦了擦手，反正已经没形象了，不在乎那么多。
“拜托，老大。我十一点半就来了，我已经等你一个小时了！”
“你来那么早干吗？”
“废话！十一点半下课好不好！”
“我今天上午没课！”他似乎说得很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又不是企管系的，我怎么知道您老有课没课啊！你上次又没说几点！”
“是吗？”
是吗？是你个大鬼头！我在心里暗骂一声。
“行了，你吃什么，自己去买吧！”我拿出五十块钱给他，不好意思，我是穷人，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你就这么点诚意，你请我，还让我自己去买？”他似乎有些不满，眉头皱了起来。
“嗯，如果，你不饿，也不着急吃饭的话，我可以去买没问题！”我指了指人满为患的柜台，“我这种身高，很快就会被淹没的！”
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错！我在心里认同，人多是很讨厌的。尤其当你很矮的时候，你很快就会找不到方向。
“你刚刚吃的是什么？”他朝我的盘子里看了看，可惜，现在那里面只有一堆鸡骨头了，“好像很好吃！”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的。想说我吃相不好就直说呗！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报出一堆名字，心想赶紧打发了这位难伺候的少爷。
他听完，心安理得地拿了那五十块钱走了。
有的时候不得不感叹一下个子高的好处。我刚刚排队排了二十分钟才买到，而他只用了十分钟。
陈骥维坐在我面前，就算是吃着这种大众化的快餐，我们的少爷依然看前来斯斯文文、很优雅的样子。
他不说话，我也懒得跟他找话说，反正我说了他也不一定理我，省得自讨没趣。我喝着我的可乐，难得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打量他。以前在学校总是远观，在XJY也是因为紧张，没有仔细打量他的机会。好像，很少有人能离他这么近吧！这一次，好像是我赚到了。
第一次发现，他的眼镜片的颜色是带着一点淡淡的浅褐色。躲在眼镜后面的眼镜很漂亮，是单眼皮，但眼睫毛很长，有一点点凤眼的味道。眉毛轻轻皱着——我发现他总是皱着眉头，有的时候是不耐烦，有的时候是不高兴的，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习惯。他的鼻子很挺，轮廓很清晰，就是那种所谓很男人的感觉。整张脸给我的感觉是很干净，就像是刚摘的果子，清新、美味，不沾一点灰尘。他的头发像是新剪的，发稍新新的样子，短短的，一根根往上微翘，让我忍不住想上去摸上一把。
“哎……我发现，你真的很漂亮啊！”我咬着吸管，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吧，整个人有一点呆呆的，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这可跟我们少爷平时酷酷的样子一点也不搭！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他没答话，继续埋头啃他的鸡翅，我却发现他的耳朵红了。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天啊……他……是真的害羞了！
正文 第二章 春天来了（1）
“我喜欢上一个男生！”
子扬对我们大声宣布这句话的时候，我们都在食堂吃饭。
我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相继地，我又听到两声筷子着地的声音。
“啊……你……啊……”我啊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个，我实在是太震惊了。谁会想到，那个最正经、发誓在大学只顾学业的子扬尽然说她喜欢上一个男生。但更让人震惊的在后面。
“你啊什么啊？我准备倒追他！”
我们其余的三个人都一致地用诡异的目光盯着她。我心里想的是，坐在我眼前的女人是我认识的子扬吗？我很是怀疑这个是外星人冒充的，真的那个被绑架到UFO上做活体实验去了。
“是谁啊？有这么大魅力？值得我们子扬倒追？”月月很大声地问道。
“你再大声点！最好让全世界人都听到！”子扬白了她一眼，“哎……”她指指我，“那个发愣的也回回神，我说的话至于让你们这么震惊吗？”
我们三个难得有默契地点了点头。我们四个人里面，我和子扬的默契比较好，因为我们的嘴巴都比较毒。月月和青子的默契比较好，但原因是不同的。月月是对什么事都反应慢半拍，而青子，总是不忍心对别人多说什么。
“到底是谁啊？咱们学校的？还是外校的人？”青子关心地问道。
“咱们学校信息管理系的，比咱们小一届！”
“比……比咱们还小一届？”
“好！我喜欢！我就喜欢与众不同的恋爱方式！”说话的是月月，她是我们之中，目前惟一有男朋友的。她男朋友是她邻居，比她大一岁，但直到高中，她男朋友考上了外地的学校，要走了，才情窦初开起来。所以，这大学的几年里，两个人谈的一直是远距离恋爱，在大学里最不可靠的一种恋爱形式。
“变态吧你！”子扬啐了她一句，“他是重考了一年，和咱们同年的人！”
“你倒是打听得很清楚！”我坏笑地调侃她，“怎么样，带来给我们看看？”
“看什么？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呢。”
“哎……你怎么认识他的，咱们天天在一起，我们怎么不知道啊？”我继续逼问。
“他也是校团委的，去年的新干事！你又不在校团委，你怎么会认识！”
子扬是社会活动家，团委、广播台，哪里也少不了她的身影，跟我们这些自由主义是不一样的。
“你们都认识快一年了？”
“所以说明我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过的！”
“噢……那我们可真要好好看看是何方神圣了！”我笑着表达了我们三个人的心声。说句实在话，我个人认为，子扬的眼光是很苛刻的。但事实上这一年以来也没听说低一届的学弟里有什么一鸣惊人的帅哥啊？
“那行啊……今天晚上校团委组织放电影，他会在那值班的，你们要看就跟我去吧！”
“好啊……”我第一个同意，反正我没事。
“啊……我，那个今天要家教！”青子有些不好意思，她从大一开始就给一些小学生当家教赚零花钱。
“我也不行！”月月大大咧咧地说，“今天是我们家杰杰给我打电话的日子，长途，很贵的！”
“切……你们两个！”我哼了声。
“不好意思啦，子扬！”青子细声细气，很难让你对她生气。
“没关系，反正是你们想看，我无所谓！”
“好！”月月拍拍我的肩膀，“刘小亚同学！这个艰巨而重要的，帮子扬做参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呵……我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六点钟的时候，校团委放电影，我跟着子扬混进去，坐在最后面，我着急地问：“哪个啊？”
“你急什么，干吗搞得像是你在谈恋爱的样子啊？”
“我哪有，这不是好奇吗？”
“你没听说过好奇杀死一只猫吗？”子扬白我一眼，“你少废话，他知道我来，一会儿会过来的！”
“听你这话，好像已经芳心互许了？”
“得了吧你！”
我们俩正无聊地斗嘴皮子，这时候，有一个高个的男生走过来。
“嗨！学姐，你来了？”
“嗯……小亚，这是魏远明，这个是我的死党方小亚！”子扬为我们介绍了一下。
“学姐，你好！”那男孩很有礼貌地向我打招呼。
“你好！”
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叫魏远明的男孩子。说句实在话，我有些失望，我并没有觉得这个男孩子有多么出色。圆圆的脸，圆圆大大的眼睛，不太挺的鼻子，个子倒是蛮高的，可爱是很可爱，但我实在觉得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如果不是子扬说过他跟我们同年，我一定觉得他比我们要小很多。而且本来子扬就是长得很成熟的那一类人，身材匀称，有时候我们出去逛街，卖东西的小姐都会认为她跟我们是不同年的。我们是学生，而她像个已经上班多年的OL。所以，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协调。
“学姐，你们看吧，我去监控室值班了！”他说完，对子扬羞涩地笑了笑，对我点点头，就走掉了。
“怎么样？”等他走远了，子扬迫不及待地问我。虽然说得很无所谓，但我知道，子扬还是很在意我们这些死党的看法。
“很可爱的一个小男生！”我很诚实地说出我的想法，“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一型的。”
“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子扬笑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其实我一直喜欢脸圆圆的男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古代的哲人说，爱情是没有道理的！”我笑着打趣。
“没错！”子扬难得地没跟我抬杠，“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其实，你知道我的，我在大学里根本就不想谈恋爱，因为一毕业，上了班，人的思想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所以大学里的恋人，毕了业，一般都撑不久的。我们都知道，而且我也根本就不打算浪费这时间的。但我去年一见到他，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可爱，长期接触下来，我觉得自己对他很有感觉，我想既然有了感觉，就不要压抑，我们一共就能年轻这么一次，别留下遗憾！”
干净利落是子扬办事的风格，没想到谈起感情来也是。嗯……我被她说动了。没错，我们就能年轻这么一次，为什么不好好抓住机会呢？
“好啊……我支持你！”我一边说一边不忘调侃她，“我看那男孩很嫩的样子，应该不是你的对手，把他勾搭过来，应该没问题！”
“去你的吧，什么勾不勾搭的，难听死了！”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有句俗语不是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吗？”
“我喜欢人家，也要人家喜欢我才行啊！”
“放心，我们子扬这么出色，哪有男生能逃过你的魔掌？”
“去你的吧……”
我们俩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起来，压根就忘了这是在放电影。
“学姐！”
我们正闹得欢，那个子扬中意的小男生魏远明，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几瓶饮料。
“学姐，喝饮料吧！”他手里有三瓶饮料，递给我们两瓶。
“谢谢你啊……还让你跑一趟！”子扬立刻笑颜如花地说。
“没关系，学姐，咱们这么熟了，你跟我客气什么！”那男孩笑得憨憨的，真是让人觉得可爱、贴心。
“那我要谢谢你了，你可真体贴！”我口气里有一些打趣的成分，男孩的脸红了，而子扬给了我一个大白眼。
其实那男生是跟我们同年的，但也许是因为他比我们小一年级吧，使我在心理上总是觉得，他要比我们小得多。
“你……”
我刚想再说几句活跃一下气氛，坐在我们前面的一个人忽然转过身，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们是来聊天的还是来看电影的？”
我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竟然是陈骥维。
也许是因为放电影很黑的关系，我根本就没注意周围有什么认识的人。
他似乎也认出了我，蹙着眉毛看着我。皱眉头，这几乎快成了他最标志性的表情。
“你怎么话那么多，走到哪儿都叽叽喳喳的！”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的魏远明就在我们的眼光下，把手里仅剩的那瓶饮料递了过去，“表哥，你要的水！”
“买个水也这么半天！”陈骥维看了一眼我手里同样的饮料，不太高兴地抱怨道。
“抱歉，学校里没有你要的这种，我去外面买的。”魏远明一点也不在意，笑着解释。
“那个……”我小心翼翼地打断他们的话，“你说表哥是？”
“噢……学姐，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表哥，陈骥维！”
陈骥维没说什么，看了我们俩一眼，就转过身继续去看电影了。
“你们别介意啊……我表哥就是这种性格，我请了他好几次，他才肯赏光来看我放的电影呢！”
我和子扬都没怎么认真地听魏远明解释，因为早在他那句表哥声中，我们就已经化为雕像了！
“嗯……那个……”
“我说过，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我看你和你那帮朋友说话的时候很顺啊！”
我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在讽刺我，但我也没办法，今天是受人知命，拼死也要把事情办妥。
“好吧，我就直说了！”豁出去了，不就是个陈骥维吗？有什么可怕！
“那天看电影的时候，我和我朋友说话，你听见多少？”
看电影的那天，我和子扬肆无忌惮的话，我想大概都被这个陈骥维听去了，因为，我自认为，自己的嗓门历来是很大的。
其实，让他听了本也没什么所谓，但坏就坏在他竟然是魏远明的表哥。所以，子扬很担心担心他回去说什么。子扬很看重这段还未完全萌芽的感情，所以很慎重地要我来问一下。
其实，我个人觉得，以我对陈骥维的了解，他是不会说什么的。更确切地说，他根本就懒得管这种事情。
但为了子扬难得动的凡心，为了让她的感情之路能走得顺利。虽然，我还是有点害怕和陈骥维扯上关系，但我还是决定来叮嘱一句。尽管，我觉得我的话，陈骥维根本就不会过脑子，不会在意。可子扬说，他都会答应让你请他，怎么样也起码是不讨厌，否则你八抬大轿请他，他也不会理睬。我们陈大少爷的难搞，几乎是全学校闻名的。
所以，我趁着今天三、四节没课，经过多方打听，打探到了企管系的课程表。我等他们一下课，就堵住了陈骥维。当然，这也要谢天谢地，感谢陈骥维的孤僻个性。下了课，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我还是没看得陈骥维的身影，还以为他今天没来呢！我从门外探望，发现教室里只有小猫两三只了，其中，就有我们陈大少爷的高大背影，他坐在座位上，好像在看着什么。几个人过去问他走不走，他都是爱理不理地拒绝了。最后，人都走了，就剩他一个，而他似乎还没有走的意思。
直到那时，我才敢走进他们系的教室。说句老实话，陈骥维确实很帅，我承认这一点。但我还是觉得，和他扯上关系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先不说他那个人脾气有多么不好，光是那种不耐烦的样子，就可以把你的热情扔进北极冻七天，再放到赤道上烤上个七天，这二七一十四天，就可以把一切都消灭得一干二净。再说说外在的因素，人长得帅、受关注，有的时候也不是件什么好事。什么都被关注，什么都被议论。当然，当帅哥的朋友，尤其是异性朋友，再尤其是没什么姿色的异性朋友，那惨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比如上次我请陈骥维吃饭，他答应了，这可不得了，第二天我就听到了各种版本的流言。什么陈骥维答应了一个劳经系女生的邀请，陈骥维答应了一个劳经系又矮又肥的丑女的邀请……也许陈骥维不在乎，也许整件事都是他的一个心血来潮，但对于我，一个没什么姿色、有丑女嫌疑的我来说，这样的打击，还真是承受不住啊！
“那天？”他皱着眉看我，然后像是忽然想起来舒展了眉头，“噢！看电影？你确定我有机会听到电影的对白吗？”
我确定他是在讽刺我，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听到了！
“你既然听到了，能不能帮我们保守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他又皱起眉头，像是很不解的样子。
“就是我和我同学说的那些话。”我表面上赔着笑脸，其实心里很想扁他。
“就是关于男追女女追男的问题？”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用两个字形容——不屑。
我有点尴尬，我跟子扬拌嘴惯了，有的时候，话说得有点口无遮拦。
“对！你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说？”我特意加强了别人这两个字，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暗示。这个别人，就是魏远明。
“别人？你觉得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跟无关的人说这些废话，我可没你们这么有闲工夫！”
“无关？那有关的人呢？”
“有关？什么叫有关？”
真是！我要气死了，跟这个陈骥维说话，简直能起死活人，气活死人。有什么话不直接说，永远一副“你太笨了”的高高在上的姿态，绕着弯说话，让你猜到疯狂为止。
“陈骥维，我们有话直说好吗？你很忙，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我也生气了。
他挑着眉：“噢？那你说！”
“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说话的内容跟你表弟魏远明说！”
“为什么？因为你那个什么同学喜欢他？”
“对！”我很直接地给他答案。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出乎意料之外地，他笑了，笑得很好看。一笑起来，脸上的线条就柔了，更像个让人垂涎欲滴的新鲜水果。
“我……”
“好，不说这个！我们还是说我表弟的问题！”他忽然打断我，像是给了我什么恩赐似的开口，“就算我不说，你那个同学用也要跟他说吧！你们总不会像高中小女生似的搞什么暗恋游戏吧？”
“你说是一回事，她说又是一回事！”她说叫告白，你说叫告密！谁知道你会说什么？
其实子扬怕的是，现在一切未明朗，他们都是很自然地相处的，这样可以培养感情，一旦陈骥维说了，关系就变了，见面也会尴尬，她怕会把那个小男生吓跑。
“是吗？我觉得没什么区别！”他看着我，视线透过浅褐色的镜片，很专注的样子，“不关我什么事，但我还是要提醒你那个朋友一声，最好别把感情投得太深！他们不适合！”
我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个问题，我不会干预，他们能不能在一起，适不适合在一起，不是我能决定的。只要他们互相喜欢，那就没什么问题。如果魏远明不喜欢我的朋友，那谁也没办法，我们也不能拿刀去逼他！现在，我只是希望，你能暂时保守一下秘密，他们两个，让他们自然去发展，好也好，不好也好，一切让他们自己去决定！”
“你倒是很会说！”他哼了一声，像是很不以为然，“好，我可以不说，反正我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兴趣。但是，你要怎么和我交换！”
“哎……你都说了你不感兴趣了，那就别说了。还要什么交换条件？难道你还就因为我跟你说了，没用什么收买你，你就特意去魏远明那里八卦？”这个人真是过分，一点也不肯吃亏。
“就像你说的，这不是一回事！是你主动跑来求我的！”他眉头又皱得紧了，像是不高兴起来。
哎……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惹上这么个难搞的少爷。都是子扬，不，也许应该追溯到寒假，我就不应该自以为聪明地去那栋大厦。真是倒霉到家了。
“好，我输了。你要怎么交换？我还是请你吃饭行吗？”我无奈地道，这笔账，要到子扬那里报销。他低下头，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眉头舒展开来：“可以！但是我不想再吃肯德基。”
听听这口气，好像吃肯德基会侮辱了他似的。要知道，对于我们这些吃食堂的饭都要计较一下菜价的穷学生来说，肯德基已经属于奢侈的享受了。
“好吧，不是肯德基就可以？”
他点点头。
“那就学校旁边的麦当劳吧！”不好意思，别说我算计你，我就是穷！
“你……”他一下子把眉头皱得死紧，有不高兴了，我在心里默念。现在，我已经可以精准地掌握到他的情绪了。
“是你自己说不是肯德基就行的！”我无奈道，“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想故意耍你，我确实是没钱请你吃更好的了！”学校附近的馆子，要不就是贵得要死，要不就是脏得让人无法忍受。
“你打工不是挣钱了吗？”他不高兴地说。我忽然觉得他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那个……是我和朋友计划五一放长假去玩用的，我已经攒了很久了！”
他叹了口气：“好吧！后天中午！”
“后天？”我惊讶地反问，“后天星期天！”
“对，我星期天有课！”
“拜托，我没有课好不好！这几天不行吗？”还要跑一趟，很远啊！
“我有没时间！你要是不要就算了！”他狠狠地盯着我。
“好好，没问题！”
我哪敢说不好。他的脸色，好像只要我不同意，他马上会上来咬我。哎……算了，就当我欠子扬的，还有，欠这个大少爷的！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子扬跟我说：“哎……我明天要和魏远明出去玩，我跟我妈说跟你去的，你别往我们家打电话！”
“行啊你！手脚真够快的！”我倒是觉得这次子扬非常积极，说明她是真的很认真。
“去！少废话，你听见没有啊？”子扬难得地被我说得不好意思了。我们两个斗嘴，通常都是我先败下阵来。
“行了，我你还不放心吗？去吧去吧！好好玩！”我们四个都是这样，如果是和不想让父母知道的人出去，就说是和其他三个人出去玩。四个人互相打掩护，我们已经很熟练了。其实，我们都算是比较乖的孩子，放了学就回家，不住校，家长反而更能了解孩子的行踪。因为大家都清楚，学校的宿舍，是只管交钱，不管你住不住的。但长大了，总有些想法和父母不一样，有的时候是懒得解释了，就找个借口。
“就你们两个人？去哪玩？”
“对，就我们两个，我有一次跟他说，天气这么好，想去爬山。结果他就说他也想去！就约上了。具体去哪，准备明天见了再说，反正不会太远的，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那就好，反正我就一个要求，注意安全啊！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放心地嘱咐，怕子扬被爱情冲昏了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行！你还不放心我吗？我会随时跟你短信联络的！”子扬给我了个大白眼，是对我对她不放心的不满。
其实，我不是对她不放心，我是不放心她和魏远明在一起。有个古代的哲人说：爱情，是会让人冲昏头脑的！
果然，第二天，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刚开始，一切都还是好好的。见面了，上车了，让我不用担心。短信是一条一条的，让我为自己的瞎操心好好地笑了一回。
可是，随着夜幕的降临，我发去的短信，犹如石沉大海，一段回信也没有。我开始着急起来。
打子扬的手机，先是：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到后来，干脆变成了：您呼叫的用户没有开机。
人在着急的时候，常常会想到事情最坏的一面。那个时候，我脑子里的都是这些念头：难道是两个人爬山，走小道被人打劫了？或是回来的路上被司机劫持了？有或者干脆是魏远明兽性大发，子扬被先奸后杀？
这几种念头在我脑子里不停地盘旋，哪一种，都能把我吓得半死。万一子扬出了事，我可怎么向她爸妈交待啊……
好不容易坐卧不安地挨到八点。实在忍不住了，就打了个电话个月月，让她打电话到子扬家探探口风。
过了一会儿，月月回了电话，说，子扬的妈妈说子扬和你去郊区玩了，晚了没车了，所以就在那住一晚上了，明天一早就回来。子扬的妈妈还跟她抱怨了一番，说两个女孩子，一点分寸也有，住在外面，家里很担心。
挂了电话，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子扬一遍，并发誓再也不跟她干这种事了。果然，谈恋爱的女人都是神经病。气死我了！
第二天一早，我拨子扬的手机，还是未开机。我又着急起来，就一直打。后来又让青子给子扬家打电话，这次子扬的妈妈也有点急了，因为子扬没有再给她来电话，而且，已经快中午了。
我看了表一眼，才想起今天中午约了陈骥维。差点忘了他，他是魏远明的表哥，一定有他的电话。
想到这些，我赶紧换衣服就跑。
结果这次是我晚了，当我到达时，已经看到陈骥维坐在椅子上了。
“抱歉，我来晚了！”我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他看着我，没说话，死皱着眉头，我知道，他很生气。
但我今天没心思跟他嬉皮笑脸地解释，我很担心子扬。
“你有没有魏远明的电话？”
他盯着我，但是不说话。
“拜托，我不是故意要迟到的，但我现在真的有急事，快，快告诉我魏远明的手机号！”
他像是听出我的急切，抬头看我半天，才说了一句：“什么事？”
“我朋友跟他出去玩，一晚上到现在也没回来，打她手机说是没开，我怕他们出事了！我想给魏远明打个电话试试！”
他看着我，表情漫不经心，我一下子火起来。
“快、给、我、电、话！”我一字一顿地大声说，就差冲他吼了。我是真的很急！
他皱着眉，僵着脸，像是不甘心似的慢悠悠地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
“你！”
“嘘！”他对我做了个手势，拿着电话放在耳朵边上，等了一会。那一会，对我来说，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喂！魏远明！你们在哪？”陈骥维皱着眉头，语气很冲。
“给我！”我着急得想要抢过来，但他瞪了我一眼，格开了我伸过去的手。
“嗯，好，你一会到学校旁的麦当劳来。带那女的过来，她朋友在这等她。好！就这样！”
“怎么样？他们在哪？出什么事了？”见他挂了电话，我赶紧追问道。
“你不相信魏远明？”他挑起眉问我，满脸的不屑一顾。
“靠！要是他们是打着你的名号跟家里说的，但你打了一晚上电话却一直找不到人，你也会抓狂的！”我虽然着急，但好歹没有失去理智，看他还有心情不满，子扬和魏远明应该是没事。
“他们这么大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用你瞎操心！”
“拜托，是朋友难道不关心她的死活？毕竟是孤男寡女的，我又不了解魏远明的为人。再退一步说，他们两个说去爬山，结果一晚上也不回来，谁知道出了什么事，现在坏人那么多！”
“哼！你朋友选择要和魏远明出去，就是信任他。你是不信任你的朋友！”
“你！”
“行了，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吃饭吧！”
“我没什么心情吃饭！”担惊受怕了一天，我实在没什么心情吃饭！
“他们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我追问。
“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
“你……”
“行了，我还没吃饭呢！”他皱起眉。
“我现在没心情吃！”担心都担心死了，还顾得上吃！
“你今天是来请我吃饭的！”他说完这句话，一下子站起身，吓了我一跳。
等他端了一大堆吃的回来，我才意识到他是去买吃的了。
“吃吧！”他强硬地下着命令，似乎我不吃，他就会上来打我一样。
本来想跟他杠上的，后来想想，不吃，他们也会不来，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于是我很认真地跟他抢起吃的来。
我没注意到，当我埋头苦吃的时候，陈骥维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酒足饭饱，我们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我又忍不住去烦他。
“他们刚才怎么说的，怎么还不回来？”
“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我已经说了让他们过来，他们一定会过来！”
“可是，他们还不来，要是忘了呢？”
“不可能！我说让他来，他绝对不敢不来。”他说得狂妄，一脸不容质疑的样子。
我心里好一阵不屑，刚想反驳他两句，就看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子扬！”我喊了一声，果然是子扬和魏远明，“你怎么回事？急死我了，也不开机，搞什么？”
“对不起啦！我手机丢了。山上信号不好，也找不到打电话的地方，所以……”子扬话里有着歉意，但脸上的表情是神采飞扬的。想来，玩得很好，或是说，进展得不错。
“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还让青子和月月给你家打电话，才知道你晚上不回来了。早上也不赶紧回来，到这会儿了，你妈也要恨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啦！我想给你打电话的，后来就找不到手机了，真是怪事，明明我和魏远明一直在一起，一前一后，结果就找不到了！今天回来晚了，是因为我去买了个手机。”子扬说着，拿出一个新手机给我看，“我怕回家，我妈骂我！”
“靠！”我重重地拍了她一下，“气死我了，以后再也不帮你干这种事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最喜欢你了！”子扬笑嘻嘻的，一看就是心情特别好！
“算了吧你！最喜欢我？我看是最喜欢……他吧！”我把指头一转，就转向了魏远明。
“讨厌啦你！”子扬赶紧拉下我的手，紧张地看过去，魏远明正在和陈骥维说话，没有注意这边，这才让子扬松了一口气。
“你真是的！还好没看见！”
“怎么？你还没跟他说？”我压低声音问道。
“没说啊！这次试试口风，他说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子扬的神色是欣喜的，“我觉得他可能也对我有那个意思！”
“呵呵……那我可要恭喜你了！你还不去表白？”
“过两天吧！”子扬又往两个男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哎！你怎么又跟陈骥维凑在一起了？”
“我？拜托！这不是还是拜你所赐！”我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说让我跟陈骥维说，让他保密的，结果被他讹一顿饭！”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今天这顿饭是陈骥维出的钱。我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哎……算了，今天这件事，又让我欠他一次，不请回来，看来是不可能的！
“这还真是奇怪！那个孤僻的陈骥维竟然主动地……”
话没说完子扬就闭了嘴，因为，魏远明和陈骥维走了过来。
“学姐，我送你回去吧！咱们都累了！”魏远明笑得很温柔，一看就是个体贴的孩子。
“行！”子扬转向我，“那我先回去了！”
“哎……你还有没有钱啊？”买手机，我一直在怀疑子扬自己哪来那么多钱。
“不用，是魏远明帮我出的钱，我说过两天还他的！跟我爸说就行了！”子扬的爸爸超级疼女儿。
“噢……那好！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子扬就拉过我，压低声音说：“别离陈骥维太近！学校里那些企管系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
说完还不等我说话，她就高高兴兴地和她的魏远明走人了。
这个，又剩下我和陈骥维两个人，我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想想，自己确实有些莫名其妙兼神经兮兮！
“可以走了吧？”他看着我，站在我身边，像是我挡了他的道一样。
我有点尴尬地傻笑。
“不好意思哦！今天让你等，还让你请了客！”
“哼！”他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那个……今天，我又要跟你说声谢谢了！”实在是，最后老是要让他帮我解决问题。
“不用了！你以后少在我耳边吼就行了！”
“以后一定不会了！我下次请你，请回来！”我小心地赔着笑脸。
“再说吧！”他摆摆手，“以后，跟你朋友说，如果不相信别人，就不要轻易跟别人出去！还有你！不要永远都紧张兮兮的，都是成年人了，谁都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我呢，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很高大，比我想象中的可靠！
又过了一个礼拜，在这个礼拜中，子扬一直是处于兴奋状态，跟我们说她和魏远明出去玩的事情。说魏远明多温柔、多体贴等等，说得我和月月都疯掉了，只有青子好脾气地忍耐她。
但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子扬有多么喜欢魏远明。但，我们也衷心地希望，魏远明也能喜欢子扬。
星期一的早上，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看看表，才五点，x的！我心里怒骂那个不识相的人。
“喂，找谁？”心情不好，自然语气也不好。
“是我！”
电话那端沙哑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子扬吗？你嗓子怎么了？”
“我今天不想去上学了，你帮我请假吧！”子扬的情绪像是非常低落。
她这样一说，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子扬从来没有旷过课，我想除非是发烧过三十九度，否则她爬也会爬来的。
“你怎么了？生病了？”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忽然像是哭出来了一样，带着哭腔说：“他不喜欢我！”
“魏远明？”还好我反应快，只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电话那边用沉默回应。
“你怎么知道的？你问他了？”
“嗯！”子扬在电话那端吸了吸鼻子，“我昨天用Q和他聊天，我说了，他说他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这……也许还有机会啊！”我明白这是婉转的拒绝，在子扬满怀信心的时候，这样的话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才好。喜欢，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有点陌生，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但被喜欢的人拒绝，一定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没有希望了吗？”我不死心地追问。
“我有问过他，他说我很好，只是现在不想考虑这些问题！”我听到子扬在那边叹了口气。
“那……你……”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有事的，不就是一个人吗？没了他，我就不信我会怎么样！他说他不想考虑这些，我现在也不想了，下次我就跟他说清楚！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话，我知道，子扬赌气的成分大于真心，想想她上个礼拜的笑脸，我可以体会她心里有多么难过。还记得子扬说，在山上那天晚上，她和魏远明一直聊天，聊得很投机，魏远明还说，他真喜欢和子扬在一起。可惜，喜欢和她在一起，和喜欢她是不一样的。虽然只差几个字，但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给人希望，又狠狠地去把它打破，这是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虽然，也许魏远明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习惯上的温柔，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对子扬来说，在充满了快乐的希望里承受最无情的拒绝，是多么令她心碎啊！
“子扬，我其实真的很担心你！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明白你不好受，因为我是你朋友，我很了解你！如果你想哭的话，我今天也不去了，我去陪你……”
“别！”子扬打断我的话，“你别来，我不会有事的，一个魏远明，还不至于能让我怎么样！你放心！让我自己静静，明天就好了！”
“你……”
我还想说什么，但子扬却不让了。
“行了，你再不走该迟到了，记得帮我请假，就这样啊！别跟青子和月月说了，别让他们担心了！就这样，拜！”
子扬装出轻松的语气挂上电话，但我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上课一天，我的心里都不踏实，反反复复的，可恶的魏远明，可恶的爱情……这种时刻，我都不知道要骂谁比较合适。
下课往家走的时候，在校园里刚好碰到了陈骥维，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常常碰到他。难道是忽然有了默契？哈……我暗自闷笑一声。可能是以前也会碰到，但从没在意过，现在，好像忽然熟了起来，碰到了怎么也会打声招呼，所以才觉得见面的机会多了起来。
不过呢，今天因为魏远明的关系，我不想理他。
他迎面走过来，像是看到了我，可能正等着我和他打招呼，眼睛盯着我，可惜，我这次没有像往常每一次那样主动和他打招呼。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愕然。
“哎！”他从后面追上我，“你没看见我吗？”
“看见啦！”我继续走我的路，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他又皱起了眉。
他不说话，就是默默跟着我。
看他的样子，好像我不叫他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你不是这个方向吧！”
“你干吗不叫我？”他闷闷地说了一句。
我心里想，我叫不叫你对你有什么影响吗？平时我跟他打招呼，他对我都是爱理不理的。我们伟大的少爷，果然是只许自己傲慢，容不得别人忽略的。
“因为我今天心情不好！”我平静地说。
“你不是说还要请我吃饭吗？”似乎我不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他就不习惯起来，竟然主动地找我搭话。
“吃饭？！现在不用了！你们家魏远明已经拒绝我们子扬了！所以，我不麻烦你保守秘密了！”
他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下，停止脚步，然后说了句：“你不是说他们怎么发展是他们的事，好坏都不应该插手？”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他的脸拉得老长：“为什么迁怒到我身上？”
我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噢……抱歉！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他冷着脸不理我，转身就走。
这一次，换我去追他了。
“嘿……我请你吃饭！别生气啊！”
“哼！”他冷哼了一声，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好啦……这次不是麦当劳，也不是肯得基了，你挑地方行吗？”我努力地讨好他，嗯……想来还是我错了。他是他，魏远明是魏远明，把气撒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确实很过分，而且，感情的事情，也没什么对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魏远明有权利作选择。
他不说话，只是走。
“喂，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我也生气了，干脆站住不走了，真是难伺候。
他见我不走，回过头，拧着眉说：“站着不走，去不去吃饭啊！”
哎……真是的。一点也不坦白，一点也不可爱！也不等我，自己往前走，我只好快快地追了上去。
就在我和陈骥维吃饭的时候，子扬那边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找哪位？”
“我……我是……学姐！我是魏远明。”
子扬没说话，这个时候，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
“学姐，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还有什么可说的，现在无论说什么，对子扬来说，都是残忍的！
“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子扬的语气很强硬。
“学姐……拜托你！”魏远明则是诚恳地道，“我就在你家楼下，你下来一趟好吗？”
子扬本是打定主意不去理会他的，但一听他就在楼下，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毕竟是喜欢的人，不可能说忘就忘的。
“你说什么，就在电话里说吧！”子扬退了一步。
“不行！学姐，你就下来一趟吧！就这一次好吗？”
子扬没说话，她跑去窗户那里，向下眺望，一眼就看到魏远明坐在她家楼下街心花园的台阶上，她看他，他也一直抬着头望着她的窗口，那种眼神……子扬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恳求的目光。
她犹豫半晌，说了句：“等一下！”就挂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是很难拒绝他的，哎……子扬暗自叹了口气。也好！干脆再伤次心，伤透了，也好作个了断。明天，就变回那个自信、严肃、古板的子扬，省得小亚她们担心！
子扬这样想着，慢慢走下了楼。
她一下来，就看到魏远明坐在台阶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她忍不住心跳了一下，没办法，她现在还管不好它。
“你想说什么，说吧！”子扬硬着声音。
“学姐，关于那天说的话……”
“如果你想说那天的事，我不想听！”子扬很快地打断他。
“不是的……”
“够了！”子扬怒吼着，“你还想怎么样，这样看我的笑话，你很高兴是不是？”说完，子扬就要走。
“学姐！”魏远明忙上去拉住她，子扬注意到，他的脚是一瘸一瘸的。
“你脚怎么了？”
“没事，我刚才出地铁的时候拐了一下！”魏远明笑了一下。
子扬跟自己说，不要同情他。看他傻笑的样子，她心真酸，她就是喜欢他傻傻的样子啊！
“你有话就说！”子扬冷着声音说，“不说我就上去了！”
“学姐，我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我想了很多，还去问了我爸爸，他说我是个傻小子！”魏远明笑了一下，“我今天很着急来找你，出地铁的时候拐了一下！就是担心怕我来晚了，你就改变主意了！”说着，他就不好意思了！
“那个，学姐，你说的，还算数吗？你还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皆大欢喜，这些都是子扬在事后告诉我的。但以后又有什么煽情的情节，子扬就死也不肯说了！虽然，从她的表情，我也能猜到一二……
正文 第三章 春天来了（2）
从那天起，子扬和魏远明就开始了热恋生涯。而我、青子、月月的痛苦生活也开始了。
就像现在，我、月月、青子在食堂吃饭，子扬也在，不过，她不吃，她要等着魏远明下课一块儿吃。
“你等着他不饿啊？”我问道，“你先吃呗！”
“不用，我们一会一起吃！”子扬满脸的笑意。
“靠！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弱智啊？”我真是受不了了！
“我懒得理你！”她跟我说了一句，然后忽然站起身，“我在这儿……”
远远的，我看到魏远明走过来。
“你们吃完了吧？”子扬问我们。
“干吗？”月月一脸茫然地反问她。
“她啊……”我翻了个白眼，“她是想说，你们吃完了，就快滚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啦……”子扬辩了一句，有一点不好意思。
“行啦！我们理解你，热恋嘛！我理解！我走了！”我调侃地说，“哎……你们两个，识点相啊！”
“我也走，想当年我也是这样的，可惜，现在只剩下我们家那只还会跟我撒娇了，我已经不知道热恋什么感觉了！”月月大大咧咧的，撒个娇什么的，估计当初也不太会。
“那……我也走好了！”青子也赶紧站起来，“咱们一块走吧！”
这样的场景不常发生，是常常发生。
比如，我和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咬耳朵，窃窃私语。虽然，我长得矮，容易被忽略，但好歹也算个人，需要最起码的尊重。好，退一万步说，请不要让我肉麻死啊！
所以，我现在基本上不和子扬一起回家了，虽然我们是同路，但一般，我都会晚走或早走一点，省得让我抓狂。
但是今天，因为子扬说魏远明今天加课，不送她，于是我很高兴地同意跟她一起走。可是，我现在承认，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我坐在车上，她也是，但心还是和魏远明在一起，他们两个短信就没断过。
我一时好奇，看了眼他们的短信内容，差点让我这个从没晕过车的人，享受在车上呕吐的滋味。什么“我想你”啦之类的，都还是小儿科，其他的，我说都说不出口！
我真是奇怪，明明是两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嗯……子扬还好，就是这个魏远明，明明号称没有谈过恋爱的清纯小男生，为什么情话说起来也是一溜一溜的。果然，爱情是所有人类的本能！这人说的话，一点也没错！
其实，说了这么多酸溜溜的话，我不是嫉妒子扬在谈恋爱。只是，总觉得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总觉得子扬被人抢走了。那么好的朋友，天天腻在一起，忽然加进了个男朋友，分开的时间多了，受关注的时间少了，心里就不平衡起来。这大概就是当死党的悲哀，友情永远没有爱情重要！
看着笑得一脸甜蜜，发着短信的子扬，我心里真是酸酸的，不是滋味。
星期六一早，我还在睡觉，子扬给我发短信，说是要请唱歌，我想想，虽然歌唱得很烂，不过，有免费的空调吹还是好的。虽然还没到五月份了，但天气已经很热了。我这样想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到了地点找到包房，推开门，一股强劲的冷气迎面吹来，让我舒舒服服地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包房里的人，却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天啊……平时让我们受刺激就算了，干吗放假还不放过我们？”
包间里坐着子扬、魏远明、月月和青子。月月和青子围着点歌台点歌，子扬和魏远明自然又是腻在一起。
“去你的！让你不花钱玩你还有意见！”子扬一刀捅过来，“不满意就赶紧自己去找男朋友吧！”
“靠！”我一边说一边手一挥，因为没想到后面会有人，所以动作大了点，结果就很不幸地挥到了别人的脸上。
我感觉自己打到了人，赶紧回头，一入眼的，就是皱得紧紧的眉。
赫！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跟陈骥维犯冲，总之，总是碰到他，总是惹到他，总是……
“不好意思啊！”我赶紧道歉，惹到这位大少爷，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进不进去？不进去就别挡道！”
我赶紧干笑着让开门口。
他施施然地走进去，后面还跟着一个矮个子的男孩。
我真有点搞不清楚子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骥维走进去，只跟魏远明打了招呼，其他人一律像是不存在似的，我在心里叹道：真不愧是少爷的作风啊！
我走过去，坐在子扬的旁边，魏远明跑去陪他表哥陈骥维了，所以，刚好可以让我和子扬说几句悄悄话。
“哎……你搞什么鬼？”我白了她一眼，“干吗还叫陈骥维？那个他带来的男生是谁？”
“我？我今天准备来当红娘的！”子扬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什么？你准备把陈骥维介绍给谁？”我大吃一惊，忍不住提高了声量。
“你给我小点声！”子扬跟我比了个“嘘”的动作，“你激动什么？我说是陈骥维了吗？”
“哎……”子扬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我，“你是不是对陈骥维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我哪有！”我为自己喊冤，“是你自己说要当红娘的！”
“哼！你没看到还有一个男生吗？你啊……最好别对陈骥维抱有什么想法！”
“什么意思？”我奇怪地问，子扬好像从来就看不太惯陈骥维的样子。
“什么意思？！”子扬撇了撇嘴，“第一，我讨厌他的态度，你看他，进来就只跟他表弟打招呼，其他人连理都不理，当我们都不存在啊？真是招人讨厌！而且脾气也不好，天天皱着眉，虎着脸，好像别人都欠他似的。当他女朋友一定很委屈，天天都要看他的脸色！还有，你说他像个少爷，没错，他真的是个少爷。我们家远明说，陈骥维是XJY的少爷，他老爸是XJY的老板。你也知道，XJY是一家私营的公司，所以，基本上可以说陈骥维是XJY的未来老板。我们家远明未来也要进XJY的。”子扬说得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是吗？不过那也不关我们的事吧？”我回了一句，他家怎么样是他家的事，反正，第一，我没准备当他女朋友，第二，我对他家的钱也没兴趣。
“是呀！所以说他也有狂的资本。远明说，他们家的孩子，从小就都听陈骥维的，说是从小就有领袖气质。”
我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三个男生坐在一起，不知道陈骥维听到了什么，马上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我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在我看来，陈骥维的脾气是有些不太好，但很有可能，就是被这些所谓从小就听他的人宠出来的。我觉得，其实在一件事情上，只要你能说服他，他绝对会听你的意见。但很多人，光是看他那么大的块头，皱着眉、不高兴、不耐烦的样子，大概什么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了吧？！
“哼！我给他介绍对象？我看我还没开口，就得被他羞辱一遍了吧！”子扬不高兴地说，显然陈骥维没有理睬她的事情，她很介意。子扬是个傲气又很出色的女孩子，历来只有她看不上眼的人，很少有人会忽略她。
“行了！你今天到底要给谁介绍啊？”我看了她一眼，“千万别说是我，拜托！”
“去你的吧！你？我可不想自讨苦吃！就你那个别扭劲儿，饶了我吧！”
“什么意思啊你！”我白了她一眼，“别废话了，你到底要给谁介绍？月月不可能，也不是我，那就是青子？你要给青子介绍男朋友？刚刚和陈骥维一块儿进来的那个男孩儿？”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子扬笑着问我。
“我觉得？”我有一点吃惊，“他比子扬矮吧？”
“我问过了，是矮一点，只有两厘米。”
“靠！我真是服了你了！I服you！这你也想得出来？”我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了。
“怎么了？”子扬看我一眼。
“拜托，不会有女孩子喜欢找一个比自己还矮的男生当男友的！而且，那个男生看青子比他高，不会自卑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个男的叫秦陵东，是远明他们系大三的。是他主动跟远明说的，他喜欢青子。”
“真的假的？他怎么知道咱们这层关系的？”
“因为他是陈骥维的朋友，所以跟远明也很熟。”
“咱们这帮人还真是有缘啊！”我笑着摇摇头，好像一切都是从寒假打工的奇遇开始的。
“想想确实挺有意思的！”子扬看着我笑开了，“不过，这可不是我们煽动的，你还记得以前大一的时候，咱们军训回来，青子在学校当了一学期的仪仗队的护旗手？”
我们学校每星期一都有升旗仪式，是全校师生都要参加的。我们大一军训回来，因为青子的身高实在是引人注目，所以很自然地被选中当了一学期的护旗手，当时还是很风光的，就是要很早起床，让青子痛苦了好一段时间。
“嗯！怎么了？他不会是那个时候就看上青子了吧？”我笑着开玩笑。
“对！没错！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真的？”
我转头去看那个叫秦岭东的男孩。不太高，有一点微胖，黑黑的。可能是这些原因，看上去好像比青子矮好多的样子。
“青子会喜欢他吗？”我回过头问子扬。
“我哪知道？反正我介绍了，他们能不能发展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这种事也不能勉强！”
“是啊！他人好吗？”我问的还是秦岭东，青子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虽然是个大个子，性情却很小女人，总是害怕她受骗。
“我跟他接触过几次，觉得很憨厚的样子。我家远明说，他表哥能看得上的人不多，但凡他表哥能看得上的，都是很不错的人！”
“那找机会要问问陈骥维了！”
“我再次警告你！别跟那个陈骥维走得太近，他……总之就是别走太近啦！”子扬像是有话想说又没敢说的样子。
“他怎么了？干吗不说完？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我追问道，对于陈骥维的事情，我很好奇。
“行了，我答应别人不说的，反正你听我的就没错！”子扬敷衍了我一句。
我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这时候，包房里的气氛热闹了起来，我看到秦岭东终于跟青子说上了话，青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但却很开心，不时地笑出来。
月月不识时务地加进子扬和魏远明的小圈子，开开心心地当电灯泡。
陈骥维自己坐着，也不和人说话，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我和他坐的地方有点距离，他似乎发现我在看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们视线相交，我发现陈骥维看人的目光很深邃，盯着你看的时候会看得很深，像是要把你看透似的，大概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地闪躲吧！我没有，因为我想看清楚他眼睛最深处的东西。
他看了我一会儿，就把目光转开了。
我心中怀着疑问，看着他的身影，脑子里一团混乱。
然后，又过了一天，我站在男生宿舍门口，愤怒地挂上电话，学校发学习材料，我们伟大的系主任让我来领。就在男生宿舍的门口发，厚厚的一大摞，我这种身高根本拿不动，说好系上男生来搬，等了二十分钟，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我非常愤怒地不停打电话，真是太可恨了，子扬还说让我在学校找个男朋友呢！就这帮男人？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一个个的，大男人没有一点担当，以前系里有活动也都是女生挑头的，就连搬书这点事也……切！真是气死我了！
正当我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
我一回头，发现竟然是陈骥维。
“你在干什么？”他盯着我，似乎对于不定时的偶遇也习以为常了！没办法，谁让学校就这么大，我又是站在男生宿舍的门口。
“呃……我……”看见他，就想起子扬对我的欲言又止，好像知道子扬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你们系上的男生没来搬书吗？”他瞄了一眼我脚边上那一大堆摊在地上的书，“刚才看你打电话，很生气的样子！”
我只能傻笑，有一点不好意思被他看到我凶巴巴的样子。
“文科的男生就是这样，太少了，所以都被宠坏了！”他皱着眉对我说，“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我连忙摆手，“他们一会儿就来了！”
“他们要是不来呢？”
“那……”
“要还是不要，一句话，不要吞吞吐吐的犹豫不决！”
“嗯！”我在想子扬的话，真的要和他保持距离？有这个必要吗？我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做朋友而已也不可以？
到底要不要呢？我犹豫着……
他看着我，我觉得那种目光是很诚挚的，我不知道子扬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多的不满，但总的来讲，从最早的一次，他帮我做调查问卷，尽管现在知道他是XJY的少东家，做这点事是毫不费劲的，但他愿意帮我去做，让我觉得这是一个嘴巴硬，心肠很好的人。
“女孩子不要那么逞强，天天想东想西的，偶尔撒撒娇，会比较可爱！”
“你！”我听完他的话，涨红了脸，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忽然觉得眼前的陈骥维有一点陌生，陈骥维不是不爱说话吗？不是不喜欢理人吗？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好啦，走吧！”他挽起袖子，把斜挎的包包移到身后，摞好散落的书本，然后一把抱起来，迈开大步向前走。
我只得一路小跑地跟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教学楼，终于看到了我们系上那些晃晃悠悠准备去拿书的男生们。
在我狠狠的一顿好骂后，书终于移交到正主手中。
“谢谢哦，太不好意思了！”我忙从包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你很凶悍，女孩子这样很难找到男朋友！”
我眯起眼瞄着他那张欠扁的脸，决定收回刚刚所想，这个男人果然是很招人讨厌啊！好！不是说要温柔一点？不是说要撒娇？我在脸上挂起一个甜甜的笑，然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抱住。用那种可以让人抖下一层鸡皮疙瘩的嗓音，娇滴滴地说：“好的！我刚才太凶了，谢谢你了！”
撒娇？！可爱？！哼！吓死你！
如我所料，陈骥维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恐，然后有点熟悉的红晕又挂上了脸颊。
我满意地松开手，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这是陈骥维第二次在我面前脸红，这样才对嘛！死男人，明明心里很害羞，装什么装！
“行了，我不跟你闹了，我要去吃饭了，你干吗去？”闹要有分寸，玩一下就好，如果太过火了，就要小心遭报应。
“你！”陈骥维似乎还没从我的变脸里反应过来。
“那我走了！Bye－bye！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他帮我搬，我估计我今天就要被压扁了，本来就矮！
“哎……你等一下！”他叫住我，“你去吃饭？”
“是啊！没课了还不去吃饭！一会儿到了十二点，人就很多了！”
“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食堂，人不太多，我在心里庆幸，还好人不太多，要是人多，碰上个企管系的女生，我就性命不保了。
有时候想想，其实子扬说得也对，我又不准备跟陈骥维怎么样，干吗跟他这么纠缠不清的。最近已经隐约地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了！真是让人心情不爽。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我已经有些了解陈骥维的脾气了。
“对！”他倒是干脆，“东子的事你知道了吗？”
“秦岭东？”
“对！”
“他想追青子？”
“没错！”
我看着他，心里在想，您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你的那个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道。
“你问青子？”我笑了一下，没想到陈骥维也会来管别人的闲事。
“你笑什么？”他马上皱起眉，像是对我的笑很不满的样子。
“没有，我只是奇怪，你也会对别人的事感兴趣！”
“东子是我的朋友！”他平淡地说。
“说得好！但是，我只有一个疑问，他比青子矮吧？”
他听了我的话，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好像很不屑的样子。
“那以你这种身高，是不是永远都找不到喜欢你的人？”
“你！”听到他这句话，我气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你什么意思？”
他耸了耸肩，很不在乎地表示就是字面的那个意思。
“陈骥维，我警告你，我最痛恨别人拿我的身高开玩笑，你不要以为我不会生气！”
“你也会生气？可是你刚刚说的话，不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吗？”
听了他的话，我一愣，然后仔细想想，我刚刚说了什么？我说秦岭东比青子矮，我的意思就是因为他矮，所以配不上青子！我恍然大悟，然后觉得有些对不起秦岭东，我犯了一个自己最痛恨的错误。我最痛恨的不就是拿外在条件去评判一个人吗？我自己不也常常遇到和秦岭东一样的问题吗？因为矮，所以失去很多的机会。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是我说错话了！不过，你说的话也太狠了！”我努力心平气和地说，“我现在还是有点生气！”
“是吗？”
他无所谓的样子，更是让我生气！
“你气死我了！”如果不是在食堂，我一定会对他怒吼。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东子是一个很好的人，热情，做事很有责任感，而且非常值得人信赖，我不知道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但是我认为，如果她能跟东子在一起，那是她的福气！”
我白了他一眼：“别好像说得我们家青子怎么不好似的，还是她的福气？有这么夸张吗？要我说，青子喜欢谁，谁才是幸福呢！我们青子，虽然很高，但是心地很善良，而且超温柔的，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子。我只能说那个秦岭东很有眼光！”
“是吗？”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就像两个争论谁家妈妈比较漂亮的小孩子，都努力争着说自己的好！
“如果她能喜欢东子，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我希望她能干脆地说出来，不要给人希望，又拒绝。还有，我希望她的决定都能是她自己的意思！”
我终于明白陈骥维找我说这番话的原因了！
“OK！我明白！你这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在她和秦岭东之间加入我们其他人的意见是吧？”我点头，表示明白，“但是，我、青子、子扬、月月是非常好的朋友。你要我们对青子的事情完全不发表意见，这是不可能的！就像你关心秦岭东一样，我们也关心青子！”
陈骥维看着我，似乎是对我说的话很不满。他不满，我还不高兴呢！他那句话，真是狠狠地伤了我的心。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我们旁人都不应该干涉两个人感情的发展，喜欢或不喜欢，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去决定！”
我想了一下，这确实是当初子扬和魏远明那件事上，我劝陈骥维不要插手的话。
好吧！我承认，这句话是没错的！到现在也是如此。
“好！我想我可以保证，在青子接不接受秦岭东这个问题上，我不会用我个人的意见去左右青子的想法。”
“那很好！”他点点头，站起身准备走了。
“等等！”我叫住他，“还有，关于刚才，我只用秦岭东的身高就否决了他，我承认，这是我的偏见，我会好好去看他这个人的，不会再随意地下评语了！”
虽然他的话同样很过分，但是，我错在先，所以我会认错！
“但是，我告诉你，你的话同样过分，你必须向我道歉！”
他听我说，可能是有点惊讶我会这么说，盯着我看了半晌，我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虽然我先说错话，但我是无意识的，而他是故意这样说来回击我，他的态度同样伤了我的心、我的自尊。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好吧！”他态度很高傲地说，“虽然我认为是你错在先，但是我尊重你，我的话过分了，抱歉！”
“哼！”没有诚意。我站起身，先他一步离开。
我今天终于理解为什么子扬那么讨厌他了。
我下定决心，以后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省得还没怎么样，就先被他气死了！
“那个……那个……”
“拜托你，有话就说！”
下午上薪酬管理，老师是一个年轻美女，正在攻读博士，性情比较凶猛。
“我……那个……”
“说！”我和子扬异口同声地对青子低吼道。
实在受不了青子的说话方式，一个那个，那个了五分钟。不知道要说什么，急死人了。
“就是子扬男朋友的学长邀我去看他们的篮球赛，今天下午！”
通常，我和子扬的凶悍是比较管用的，这不，我们稍稍大声了一点，青子的话马上很顺溜地说了出来。
“噢！”我应了声，“你想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我也不知道！我问你们，你们别笑我啊……”青子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子扬目视前方，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努力在老师的厉眼下，插空说话。
“你们说，他是不是要追我啊？”青子小小声地说。
听完她的话，我很惊讶地问子扬：“你难道没跟她说吗？”
“我怀疑说和不说没什么区别！”
我白了子扬一眼，这个时候，正好听到月月说：“光听你这么说，不一定是想追你啊！可能是看你高，想让你参加女子篮球队！”
我差点口吐白沫晕过去，天啊！这是什么逻辑？
“青子，别听月月的，参加什么篮球队，又不是一个系的。肯定不是这个原因！”我赶紧把问题拉回到正轨。
“是啊！我发现你们可真够行的，这都想得出来，秦岭东又不是体育老师，管你参不参加篮球队！”子扬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可是，要是体育老师就不会来找青子了吧？”月月不服气地说。
“那倒是！”想起以前的一些趣事，我们都忍不住小声地笑起来。
话说，我们学校大一、大二是有体育课的，我们大一是一起上，跑步啊、锻炼什么的，最后有一个达标。那个时候我们四个还不太熟，我呢，因为自身特性，跑步呢，比别人腿短，人家一步，我要一步半。跳远呢，自身重量又比别人大，所以，最后落得要补考。而和我一起补考的就有青子，当时很惊讶，好大的个头，怎么也会体育不过？结果，和她一起测验，才发现，青子真是、真是个运动白痴啊！跑步，五十米短跑，她摔了两次。跳远更是跳得比我还近，我不得不感叹，这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人。后来到了大二，我们是分小班上体育，有太极拳班、健美操班、篮球班等等，当时报名的时候青子没来，我们体育委员，因为想到她的大个子，就顺手帮她添了篮球班。结果，差点害得青子最后要留级，我们学校有规定，体育补考不过的要留级。明明那么高，轻轻一抛就可以让球进筐的，可是那颗球到了青子手上，就变成了世界上最有威力的杀人球，专门往站在篮筐下计数的体育老师头上砸。青子臂力还是很好的，把那个老师砸得七荤八素的，差点就直接给她个不及格！
青子呢，可能是天生运动神经不太发达，常常平地也会摔跤，走着、走着，忽然就会拐一下，把我们这些常跟她一起走路的人吓一跳，可是她呢，会笑着跟你说没事，然后接着走，再然后接着拐，再接着走，再……直到把我们都搞疯掉！
所以，别看青子有这么好的条件，但事实上，我们学校所有的体育老师都深深明白个子高不一定体育好的至理名言，所以，谁也不会找青子去参加篮球社的！
“你们怎么这么讨厌啊！就知道笑我！”青子被我们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我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月月在一旁为自己辩护。
“算了吧你！我敢肯定地说，秦岭东绝不是要叫你参加什么鬼篮球队！”我“嗤”了一声。
“是啊！小亚说得没错！他……”子扬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对着向我们这里关注的频频回首的老师，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老师回她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一个让我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笑容，然后优雅地回过身摆弄她的投影仪和笔记本。
“呼……好了，这个老师实在是太敏锐了！”子扬感叹一声，“还好、还好没被她抓住！”
学校里什么样的老师都有，有喜欢什么都管的，也有习惯放牛吃草的。有喜欢疯狂卡人的，也有习惯放学生一马的。有和蔼的、有严厉的、有负责的，也有变态的，总之，各种各样，什么人都有。我们学校呢，有着非常著名的四大杀手，所谓杀手，即杀人于无形中者。这几位杀手，最大的特点是上课从不管学生，来也好，不来也罢，从来很好说话。但如果你就此放心，认定这是一节可以选修的必修课，那你就注定会死得很惨。因为，这几位老师，会在最终的期末考试让你死得很惨，而且是那种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就被干掉的情形。所以……上他们的课，都要小心翼翼加提心吊胆。从另一方面说，为什么企管系在我们学校有那么高的声名呢？因为，四大杀手有三个是企管系的。可想而知，企管系的课有多么难过，所以，能在企关系顺利毕业的，都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人物。
而最后剩下的那一位杀手，就是我们系的教授。为什么我们这么顾忌现在给我们上课的老师呢？原因是她是我们系杀手带的博士生，所以，我们都很怕，除了学业，我们伟大的杀手会顺手把她那恐怖的授课风格也传授下去啊！
“青子，其实他想不想追你并不重要，关键是你喜不喜欢他！”我小心地提防，压低声音，努力不张嘴说话。
“是啊！你要是不喜欢他，他想不想追你，对你来说也没差别吧！”子扬停了一下，“你对他有什么感觉吗？”
我们虽然都知道内幕，但说到底并不想强迫青子去接受，如果青子也能喜欢那个秦岭东，那是最好不过的，但如果青子不喜欢他，那我们也只能说抱歉了。因为，我们都有私心，青子是我们的朋友，相比之下，我们更不希望她受伤。
就像我，就像陈骥维，都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
想起陈骥维，我就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子，那个浑蛋！说话不留情面、态度高傲，以前的那些好感，都消失吧！我决定讨厌他到底！
“我……我……”青子欲言又止。
“拜托你，有话就说，躲那个老师实在太辛苦啊！”拜托啊，美女老师的视力一定超过一点五，实在是太锐利了，我刚刚看到她又往我们这边看了，一边看一边笑，天啊！我好害怕她的笑容啊！挑起一边涂着鲜红色唇彩的嘴唇，眯起眼睛，我几乎可以看到她眼睛里射出的杀人于无形的光芒。我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起立向她致敬。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人挺好的！”青子笑着说。
我和子扬对视一眼，很好！看来有戏！
“那好，那你下午就去看他打球好了！”
“可是，我一个人去，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我翻了个白眼。
“月月，下课有事吗？”子扬问。
“啊……”月月指指自己，“问我啊？”
“废话！”我和子扬异口同声，受不了她的迟钝。
“没事，没事，你们两个表情好凶恶啊！”
“青子，我们陪你下午一起去！OK？”
好不容易下了课，我、青子、子扬和月月一起，浩浩荡荡地向篮球场进发。
其实呢，篮球赛是团委组织的，子扬和他们家魏远明都是团委的人，当然要去球场服务。
而我呢，说实话，我们学校，惟一可以找到能让我比较看得下去的男生的地方，就是篮球场。当然，面孔可以忽略，身材好也是一种享受。看着那些热血青年，漂亮的肤色，结实的肌肉，也是会让人心跳加速的。起码，我这么认为！子扬常笑我是色女，切！男生可以对女孩子的身材品头论足，我为什么不可以看看肌肉。
到了球场才发现，今天是信息系大三队对企管系大三队。球场已经有很多女生在围观了。我刚在奇怪，以前篮球好像从没有这么多人看。就看到企管系里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我这就明白了，陈大帅哥出场，当然人潮汹涌了。
看着他，就想起中午他的态度，我心里立刻升起一团怒火。可能是我的视线太过凶恶，陈骥维在球场另一边也发现有人在瞪他，于是转过头，我们视线相交，立刻火花四溅。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然后转身找子扬去了！
结果，子扬不知道去哪了，我在找她的路上，被几个女生拦了下来。
“哎……你是学人力的吧？”一个女生说。
“是啊！”我点头，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
“我同学说，你老是和陈骥维一起吃饭！”
“老是？没有！我和他不熟！”我终于明白她们为何而来了。
“我们不管你和他熟不熟，总之你少缠着他！”
我缠着他？！天啊！有没有天理啊！我什么时候缠着陈骥维了？除了第一次是我主动的，其他的好像都不关我的事吧？！
“我……”我本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不过，那几个女孩可不给我这个机会。
“你们劳经系的女生最好守着自己系的男生就好了，别把奢想挂到我们企管系上，你们和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她的话越说越刺耳，什么叫不是一个档次的？我生气了！
“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她那副高傲的神情，真令我恶心！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入学的时候比别人高了那么几分，有什么值得你这么自以为是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凭什么用分数划分人的高低？学习成绩就是一切吗？成绩的好坏就能否定一个人的一切吗？
“没错，我们就是比你们高那么几分，所以我们就能读好的专业，以后有公司抢着要，不用像你们那样苦哈哈地找工作！”
她们几个的笑声特别刺耳，没想到大学里也会有这种像初中小女孩一样以打击别人为乐的人！没错，她们说得没错，因为她们的专业好，所以可以很轻松地找到很好的工作，而我们却不能！但这又能说明什么？说明她们比我们高贵？社会要分三六九等，学校也要以这样的有色眼光看人吗？明明都是学管理类的，有什么谁比谁高级之分？
“如果你们是想批评我们系的水平，请你们到我们系主任那里去说，我想她会重视你们的意见的！如果你们是想说陈骥维的事情，请你们找他本人去说，他愿意跟我吃饭，有本事你们也去请他啊！看他愿不愿意答应！”
我想我说的话击中了她们的痛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陈骥维是企管系不可亵渎的少爷，没有人能请得动他！
“你！”
“我最讨厌有人背后谈论我的事情！”那几个女孩还想说什么，不过一个声音成功地阻止了她们。
陈骥维拿着篮球站在她们身后，脸色非常难看，皱着眉，他真的是有那种不怒而威的气质。几个女孩被他吓得要死。
我心里可是很高兴，哼！这就叫活该！
几个女孩在他的瞪视下，很快地吓跑了。
陈骥维转而瞪我，可惜，我可不怕他！
“可不是我想要讨论你的！”
“你！”
“你要是不爽就去找你们系的女生吧！反正她们很乐意跟你这种跟她们一个档次的人说话！”
“你！”他似乎是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了！好像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一定要用这么冲的口气说话吗？
哈！我冲？！那他说话的方式岂不是要用残忍来论？
“是吗？不好意思，是你先惹我的！”
陈骥维皱着眉，样子很凶恶。这样的表情，要是其他人可能会害怕吧。如果在半年前，我也会逃得远远的。但现在，我这样看着他，看他瞪我，我还跟他顶嘴，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可能是我下意识地认定，除了瞪我，对我做出很凶的表情，陈骥维不会再怎么样的。我还很清楚地记得，在他浅褐色的镜片后面，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总是觉得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的人，心里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温柔肯定是躲到了外太空，不过，在本质上，凶恶是肯定算不上的。
“好！我中午的话说得太过分了，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再向你道歉！”
我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普通朋友，连着两次道歉也已经足够，更何况这个人是我们的陈大少爷。而且，本也不是什么严重到涉及个人道德的问题，只是伤了我的心罢了！想想，想想也有点小题大做了！虽然……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奉劝你一句话，下次跟人道歉的时候，多点点诚意！”
“你！”
“好了，我要找人去了，你球赛好好加油吧！”我要赶紧去找子扬她们。
“哎！你来看谁？”
我走了两步，他又叫住我。
“呵！”我笑着说，“不是来看你！”
管他气不气，本小姐走人了。
“表哥，喝水！”
“怎么这么慢……”
“喂……他又不是你的佣人！”我实在是看不惯陈骥维对待魏远明的态度，简直把人家的好心当成理所当然。
“没关系！”魏远明笑着对我挥挥手，“你没事吧？”
“没事！球也没打倒我！”
看篮球赛，比赛很精彩，秦岭东冲击力强，陈骥维身手敏捷，但很扯的是，比赛快结束的时候，不知道那个弱智，一颗球打到我和青子站的地方，虽然一般按照常理，被打中的人99.9％应该是我，然后我应该是被英勇的男主角一把抱起，送去医务室，然后一段浪漫的爱情就此开始。可惜啊可惜！就是因为我太矮了，所以那颗球从我的头顶滑过，击中了闪躲不及的青子，自然，冲过来的是秦岭东，浪漫的故事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
“那个……子扬让我跟你说，不用等她了，我一会要开会，她要等我！”魏远明笑着跟我说。
“靠！这个家伙，真是有异性没人性！我都等她半天了，不早说！”可恶的子扬，篮球赛散场，她说去团委一下，我还问她走不走，她说一会就回来，让我等她一起走。结果，看见魏远明，马上就把我忘了！
“这个……不怪她，是我……”魏远明听我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算了！我明白！”我挥挥手表示不生气，“那你跟她说，我走了！”
我跟他们挥了一下手，然后，就往校门口走，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我一回头，是陈骥维。
“我跟你一起走！”
“魏远明也把你抛弃了？”球赛完了，陈骥维就一直跟我在一起等他们。
他没说话，我也习惯了跟他在一起的自说自话。
我们就一直沉默地走出校门。出了校门就是我要坐的车站。
“我坐车，你呢？”
“你！”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还生气吗？”
听他这么问，我还是挺惊讶的，因为我记得自己已经说过原谅他了，而且，陈大少爷会把我还生不生气这点小事紧记在心里，让我吃了一惊。
“你就是要问我这个才跟我走的？”
他没说话，看样子是默认了。这让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以前的言行太小心眼了！
“我不是说原谅你了吗？”
“你说我没有诚意！”这句话听起来像指控，那种像只许别人认同，不许反驳、忽视的小孩子心性又冒了出来。
“好吧！”我忍不住笑了，总是觉得这样的陈骥维很可爱，“我确实觉得你的道歉没什么诚意，好像是我逼着你，你迫不得已才不得不说的。”
我停了一下，看着他又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可能在你看来，你说的话没有什么的，但对我来说，那是很伤人的。也是因为我有这方面的感受，才会很快地对我说秦岭东的话感到抱歉，因为只用外在条件去判断一个人是错误的！而且，你也许永远也没办法理解，因为这些原因而失去机会，是一件多么让你郁闷的事情！”
我看他一副深思的样子，觉得好像说得太严肃了，我们只是很普通的，连朋友都算不上的认识的人，似乎用不着把这些心里的感觉对他说。
“好了，你不用介意！”我想开个玩笑，把这个问题带过，“也许真没准就像你说的，像我这样的以后可能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公交车开过来，我一看，是我要坐的，于是就没在意他，赶紧跟他说了一句：“我的车来了，我走了，再见啊！”
然后就追着公车，虽然是下班的时间，人不少，但还是很顺利地挤了上去。然后，我也懒得往上挤了，就站在门口，背靠着车门，从书包里拿出收音机听。
道路上车很多，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车开得很慢，感觉晃了很久，也没走完一站。
我正专心地听电台放的歌曲，旁边有一个年轻的OL打扮的女子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很肯定自己不认识她，正觉得疑惑呢，她笑着指了指我身后的玻璃。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竟然发现，有个男生一直在追着我们的公车，再仔细一看，那个男生是陈骥维。
他一边跑一边盯着我们这里看，我确定他是看得见我的，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确定他是不是在找我，他的眼睛在我看他的那一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还好公车开得很慢，而且很快地进了站。
我赶紧跑下来，看着他慢慢由跑变走地靠近，脸上有着汗水。
“怎么了？”我问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他一路追过来。
他喘了口气，然后很认真地低下头，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很抱歉说话伤到了你，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肯定会有人像我一样发现到你的好！”
我被他说得一愣，从没想到他追了一路，就是为了说这么几句话。
看着他，这么近，明亮的眼眸，干净的发梢，那种像吃了新鲜水果一样的清香滋味又在心底升了起来。
我还记得，刚刚电台里的DJ说，刚刚放的那首歌名字叫做《kissme》。
虽然夏天还没过去，但总觉得春天已经到来。
那一刻，我心动了！
正文 第四章 梦中的海
“还有多久才到？”月月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快到了吧？”
“啊！再不到我要死了！”月月几近疯狂地低吼。
“没事，没事，再坚持一下就到了！”她旁边的男生小心地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嘴里还小声地安慰着。
我们呢，在去北戴河的火车上，旅游专列，空调硬座，只要两个半小时，非常方便快捷。但是呢，我们这里有一个连坐火车都会晕车的人，王晨月。
“你再忍忍吧，一会就到了！”我从牌局里抬起头，安慰了她一句。
“甭管她，快出牌！”子扬大声地催促道，“有她们家杰杰在，不需要咱们操心！”
我们按照计划，在五一长假到来的前一天晚上，登上了开往北戴河的列车，虽然五月份去海边，天气是冷了一些，不过，我们四个独行侠难得约定好出游计划，不会受到这一点小小困难的影响。
还记得，那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子扬顺口说了一个提议，我们大学里一定要四个人一起出去玩一趟，要走得远远的，快快乐乐、尽兴地玩一趟。而这一次，通过我们在寒假里努力地打工挣钱，终于可以成形了。
我们四个人都是在繁华的都市长大的孩子，城市里有山，却没有海。我们都只在电视里看过海的样子，宽阔的海、神秘的海、变化莫测的海，令人向往的海。忽然有一天，我们一起看了discover的海底世界，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说出想要去看海的。于是，那便成了我们一个共同的梦想。
只是，因为子扬有了魏远明，青子的身边多了秦岭东，所以，这次的出游和计划有了一点出入。原本的四个人，便成了现在的八个。
子扬和魏远明、青子和秦岭东、月月和她们家杰杰以及我和……陈骥维。
我……和……陈骥维？！这样的组合，真是让人惊讶！
至于为什么陈骥维也会来，我在他跟魏远明一起到车站时就惊讶地问过子扬。
子扬说，我们这次住的地方是XJY员工度假的合同宾馆，我们可以用半折的价格入住，可以省下很多的钱。而那是因为有魏远明和陈骥维这层关系，我们才能住在那里。所以，对于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跟过来的陈大少爷，我们也说不得一个“不”字！
可是，我仍然很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陈骥维也会来呢？因为想着这个问题，我随便地扔出了一张牌，结果不幸的是，这张牌害得我输掉了这一局。
按着规定，输的人要接受其他人弹脑瓜儿的处罚。玩扑克牌的四个人是我、子扬、魏远明和陈骥维。魏远明肯定是不好意思，所以子扬毫不客气地给了我狠狠的一击，然后开心地说：“便宜你了，我们俩就这一下喽！”
我翻了个白眼，揉揉额头，很痛啊！还说什么便宜我了！我无奈地把头伸给下一个人：“别客气啊！”我笑着对陈骥维说。
他盯着我刚刚被敲的地方看了一下，然后伸手过来，我赶紧闭眼，但是预期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他没有敲我，而是帮我揉了揉刚刚被子扬敲痛的地方。
我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只看到他一闪而过的笑容。
怪不得古代有什么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诗句，今天可让我见识到了陈大帅哥的魅力。那只是一个昙花一现的笑容，我都不知道坐在旁边的子扬她们是否看到了。但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电到了，心脏不停地“嘭嘭”乱跳。我的上帝啊！难道我的春天也到了？
火车到站，已经是傍晚了。很快的，我们就找到了宾馆，其实也不能说是宾馆，更像是个度假村。吃住的地方都有，还有棋牌室啊、健身室啊等一些娱乐设施，条件是很不错的。这样想想，还真是多亏了陈骥维不知道哪根弦不对了，要跟着我们来，否则，我们肯定是住不到这么好的地方的！
我们被带着到了一个两层的小楼上，两个房间，男生们一个，女生们一个。房间很大，所以就算住四个人，也不会觉得很挤。可能是因为度假村是定点包给XJY的，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季节不适合到海边来玩，所以，住在这里的人很少，一路走过来，这个两层的小楼，几乎只有我们八个客人。
“哇！这里真好！感觉已经闻到海洋的味道了！”月月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深深地吸一口气！
“是啊！环境真好！这次要好好谢谢魏远明了！”青子也笑着搭腔。
“哈……你搞错对象了吧！真正要谢的可不是我们家远明，应该是那个非常非常难搞的大少爷，陈骥维才对！”子扬略带讽刺地说。
“哎……你说他为什么要跟着一起来？就算是想到这来看海，凭他，也不用非跟咱们同行吧？”我把行李一扔，第一件事就是先试试床好不好睡！
“谁知道，我跟远明说，他就去跟他表哥提了一句，能借到房子不是可以省钱吗？结果，等他再给我打电话，就说他表哥也要加入咱们，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哎……你们几个！”子扬指着我们大喊，“不许给我混，快收拾东西，然后都给我上床睡觉，明天不是说好要早起去海边看日出？快点！小亚，快起来，不许穿着脏衣服在床上滚。月月，别盯着窗户发呆。还有青子……快点，你们几个非要气死我才行啊？”
我躺在床上打哈欠，子扬管事大妈的性子又冒出头了，在我们中间，历来是她统筹全局的。在她的叫嚣声中，我昏昏欲睡，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来呢？陈骥维，我真是搞不懂你！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阵闹钟声把我从梦中狠狠地吵醒。
我一个翻身爬起来，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只是天还是黑的。抓起表一看才三点半，靠！怎么早？立刻向后一仰，接着睡。
“起来！”不过子扬是不会让我有这个机会的，“快起来！一会去海边看日出，不许睡了！起来！”
我在床上赖，子扬狠狠的一个巴掌拍上我的屁股，“快起来！”
“让我再躺一下吧！你看他们都还没起来！”我嚷道，总之就是不肯乖乖起床。
“青子早都起来了！”
“还有月月，你先去叫月月，她起来我就起来了！”
“不行，你先起来，我收拾了你再去收拾她！”子扬当然明白，我要比月月好对付得多，“起来，快点！一会太阳升起来就什么都不用看了！”
“好啦！我起来！”我“腾”的一下坐起身，“起来就起来！”
“很好！快去梳洗！”子扬从我的床上起来，气势汹汹地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我迷迷糊糊地下床，走到洗漱间刷牙洗脸，青子刚好洗完脸，看到我睡眼迷离的样子，笑着说：“洗把脸就不困了！”
“嗯！”我点头，然后拿起杯子刷牙！
“小亚……”
“啊？”听见子扬在外面叫我，我含着牙刷回了声。
“洗完了，去男生那边叫他们起床！”
我吐掉嘴巴里的沫沫，走出去问：“干吗叫我去？”
房间里，子扬正和月月缠着棉被大战三百回合。
子扬看到我，恶狠狠地喊道：“因为只有你闲着！”
我用我还不太清楚的脑子仔细想，月月和子扬在抢棉被，青子呢，我看了一眼，没找到青子的影子，“青子呢？”
“我叫她去收拾东西，你赶紧去！”子扬在百忙之中，压制住月月，回头冲我喊了一句，然后又很快地投入和月月的较力。
“噢！”我一边回应一边向外面走。
我们对面的屋子就是男生们住的地方，我敲敲门，只过了一会，门就开了。
“啊……是你啊！”魏远明看到我，脸上有掩不住的惊讶。
“啊！是啊！子扬说让你们起床！”我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因为从小是自然卷，所以早上起来不梳理的话，就会变成一个鸡窝头。不过，没睡醒的我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
“子扬呢？”他看我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就干脆侧开身子让我进去。
“在叫月月起床！”
“月月还没起来？”杰杰听到我的话，放下手里叠的东西赶忙问我。
“嗯！子扬正在和她抢棉被！”
“那我去看看吧！那家伙一般人根本就叫不起来！”杰杰笑得很腼腆，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那我也去看看吧！”大概是担心子扬，魏远明很快也从门口消失了！
“紧张什么？”我自言自语地把刚刚就想说，但没赶上他们两个人消失的速度快的话说出口，“紧张什么？子扬又不是一般人！”子扬怎么会被月月打倒呢？笑话！
人都走光了，我自己待着也没意思了，刚想往回走，眼角扫过一个床上的隆起物。
嘿嘿！我挑起一边的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嘿嘿！谁还没起床？嘿嘿！落在我的手里，让你好看！
我开心地过去，然后“刷”的一下掀开棉被。
棉被下有一个只穿着adidas运动长裤的半裸男。可能是睡得好好的被人打扰，他很不爽地一下子坐起来，头顶头地让我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声音低哑地说：“你干什么？”
“哈哈！还好你没裸睡！”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还没睡醒，要不就是脑袋短路了。我竟然会去掀陈骥维的被子，而且在看到他半裸的样子，竟然像弱智一样，只说了一句：“还好你没裸睡！”
天啊！地啊！我的妈啊！我想我在未来五年之内，都会为自己那时的表现而羞愧吧！
不过当时的我可一点也没意识都有什么不对。
陈骥维可能也是没睡醒吧，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神经！”然后抓回自己的被子，倒头就睡。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许睡。
我“砰”的一下跳上他的床，拽着他的被子念道：“不许睡了，起床快起床，要不太阳公公出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其实当时脑子里是不清楚的，只是很直觉地把子扬对我说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
“干什么你！”陈骥维先是被我跳上床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就很不高兴地开始跟我抢被子，“你给我放手，我又不跟你们去玩，放手！”
“不行！起床！”我锲而不舍地不肯放手。
我当然是没有他的力气大，他一使劲，我连人带被被他拽倒，一阵混乱中，我的头“吭”的一下敲上他的。大概我这一下敲得很重吧！我听到他在我的耳边呻吟了一声，然后很生气地在我耳边吼：“快起来！”
“噢！”我一边应着一边努力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可惜，越是忙乱越会出差错，我手忙脚乱地乱动，手脚乱挥的结果是不知道又接连地撞倒了他，只是耳朵旁边不时传来抽气的声音。
最后的结果是我终于惹怒了他，陈骥维使劲把我从他的身上甩下来，然后他一个翻身把压制住，皱着眉说：“你搞什么！打死我了！”
他的脸悬在我的脸上，修长有力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处于如此暧昧的姿势，我可能是在那一刻才真正地醒了过来，然后立刻涨红了脸。
可能是他看我红了脸，也意识到了我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么尴尬，然后我看他颧骨的位置上也浮起了两朵红晕。
我是不知道书中怎么会有人把这样的场面描写为浪漫，但我的心中只有尴尬的想法，尤其是在我头没梳脸没洗的时候，我现在心中最担心的是，我眼睛上的眼屎不知道被他看见没有。
“你们在干什么？”
当子扬低沉得像幽灵一样的声音传过来，我们的这种尴尬上升到了极点，本来是不知所措，现在，就像是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都反射性地想改变此时的状态。但都想起身的后果就是再次头顶头地撞到一起！虽然我们惟一的感觉就是：痛。但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姿势、动作、场景真是暧昧到了极点。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子扬的声音明显地拔高了一个音阶，显示出她脆弱的心灵此刻受到了多么大的打击。
“没有啦！什么也没有啦！”
好不容易我和陈骥维都下了床，各自捂着脑袋在床边站成一排，像被大人责骂罚站的孩子般老实。
陈骥维裸着上半身，皱着眉，满脸不爽的样子。我呢，摇着手，嘴里念着没事、没事，慌张地解释，怎么看，都有点欲盖弥彰的样子。
“你们怎么都站着？怎么了？到底走不走了？”可能是听到这边的声音，月月和青子从门口探头进来，发现房间里气氛诡异，好奇地探问。
“没事！”我和子扬异口同声地回答。天啊！要是被月月这个二百五知道了，我就不用做人了。
“那你们干什么呢？非把我叫起来，我起来了，你们又在这里拖拖拉拉不知道干什么，到底走不走了？”月月对这么早就把她叫起来很是不满，找到机会就要把它发泄出来。
“走了，这就走了！小亚，你回去洗脸，咱们准备出发！”子扬给我一个“回去再要你好看”的眼神，做了个快走的手势，便率先拉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走了。
我站在屋里很是尴尬，低着头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回头问了一句：“我们一会去海边看日出，你去吗？”
我和陈骥维的目光在空中只交汇了一下，我想大概也是不好意思吧，他很快地就移开了目光，有些恼羞成怒地粗声说道：“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
我走出去带上门，仔细一想，换衣服，那他的意思就是要一起去喽？真是！干吗不直说！一点也不坦白！
回到我们女生的屋里，子扬拉过着我，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在，所以她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说：“没事吧？”
我笑着说真的没事，让她放心，然后快速地冲进洗漱间打点门面。
等我再出来，月月就迫不及待地说：“可以走了吧？”
“等一下，那个……”我指指旁边的屋子，“等一下他！”
“我表哥说他不跟咱们一起行动！”魏远明的话音刚落，对面的门就开了，陈骥维穿着外套出现在我们面前，看样子是要出去。
“表哥，怎么早就起来了？要出去？我们要去海边看日出，你去吗？”魏远明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可能是子扬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所以看到陈骥维的出现，不免有些惊讶。
“我倒是不想这么早起来！”陈骥维没好气地说。
我虽然是刻意低下头的，但还是感到了一道饱含怨恨的目光射过来。
“啊……那……”魏远明显然有些摸不着头绪，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既然已经起来了，就一起去吧！”子扬虽然好像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开口邀请道。
“那就赶紧走吧，快走！好不容易起这么早！”所有人几乎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但只有月月毫无所觉。很多时候也要感谢她的迟钝，常常她的一句就能化解尴尬的场面，就像这次一样。
“走吧！”子扬的一句话，我们向海边出发了！
我们一路走，自然是一对一对地结伴，月月赖着她们家杰杰，非要全身重量都靠在人家身上才肯走。秦岭东自然也是挨在青子身边，不时地讨好她，逗得青子一直在小声地笑。子扬自然也是和魏远明在一起，这时也顾不得我了，开开心心地谈情说爱。我和陈骥维走在最后面，气氛免不了有些尴尬，陈骥维历来是不会主动和人说话，每次和他见面都是我努力找话题，使气氛不至于那么冷。不过今天情况特殊，经过我刚才那么一闹，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再主动找话题去惹人家嫌。于是，在前面温馨甜蜜的气氛反衬下，我们这一对真是冷得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啊！
出了度假村，我们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三点多不到四点的天色还是非常暗的，在度假村里有灯光，所以没觉得。出了度假村走到海滨公路上，那就真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没带手电真是个错误！”子扬在我前面小声地叹道。
其实虽是前面，但也只是听声音辨别大概。因为、现在、就算是有个人站在我前面跟我眼对眼地对看，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狠狠撞上去。说实话，我现在就像个瞎子一样，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咱们要不要回去？好黑啊！回去拿手电？”青子小声地说，四周那么静，所以听得很清楚。
“是啊！看不见路，一会掉到海里了！”月月笑着搭话，听起来却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
“去你的吧！回去再出来就晚了！”子扬大声地说，“反正离海边也不远，大家互相拉着，男生照顾一下女生，坚持一会就到了！”
男生照顾一下女生？！她说来倒是轻巧，她们都是有男朋友的人。我这个，平时陈骥维就是让人家碰一下都不干，今天更是不可能。看来就只有靠自己了！
“小心一点啊……离海边近了，路上有很多石头！”子扬在前面大声喊着，提醒我们小心。
我只有万分小心地注意脚下的路，现在才明白看不见的痛苦。处处小心不说，还要提心吊胆。
不管怎么小心，看不见，还是会被路上的大石头绊到，我身子一歪，本能地去抓东西稳住身体。可怜的陈骥维不幸又被我狠狠抓到。
“不好意思！”我很客气地道歉，今天一天，我丢的脸实在是不少！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出他此刻一定是皱着眉不满的表情。
我赶紧放手，不过，这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手刚放开，陈骥维却一把又把它抓了回来，我不解，但陈骥维只是用力拉着我的一只手，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不说，这真像陈骥维的风格。
他拉着我的手，手心的温度传过来，我不由得开始紧张。我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我开始担心我手里湿湿会不会招人讨厌？我要不要先抽回来擦擦汗？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可是天啊！我真是觉得好别扭。
好在陈骥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着慢慢地拉着我一步一步地走！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这种感觉，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却感觉到自己是被重视的、被人保护，是安全的。
“啊！我看到了，我看到海了！”我听到月月兴奋的尖叫声。
“别乱叫！其他人还在睡觉呢！”子扬训了她一句。
但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闻到空气中咸咸的潮湿味道，我们不由得都兴奋起来。
这时，天色也亮了一点点，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因为时间还早，海滨公园的门还没有开，没有台阶可走，我们只有选择从海滨公路的高台上跳下来。
月月兴奋得一下子跳了下去，摔了个大马跤，滚了一身的沙子，但却好像一点也不疼的样子，站起来，猛地扑向大海的方向。
大家都很兴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都纷纷英勇地往下跳。
不过这个高高的台子对我来说是个难题，它太高了，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地落地。不过现在想求助似乎也晚了，子扬她们早都奔向大海的怀抱。
陈骥维放开我的手，轻松地跳了下去。看着真是让我好生羡慕。我叹了一口气，谁让我爸妈把我生得这么矮？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事，陈骥维跳下去以后，没有走开，而是转过身，像拎小猫一样，把我抱了下去，等我反应过来，脚底下已经是一片柔软的沙滩了！
“谢谢！”我说得不太自然，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两个忽然就这样僵持住了，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我低下头，盯着脚下柔软的沙子，就这么傻站着。
“走吧！”陈骥维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我猛地抬头，和他的目光撞个正好。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即使带着眼镜，也掩饰不住那迷人的神采。尽管平时他总是皱着眉，脸色不善的样子。但如果你近距离地看过他的眼睛，你就很难再对他怕起来。人家不是说，眼睛是灵魂的窗户。一个有如此美丽眼睛的人，一定拥有很温柔的心灵。
可能是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他转过身去背对我，但我发现他的耳朵红了，忽然觉得他很可爱。
“你到底走不走？”随着这句粗声粗气的话，他撇过脸看向远方，然后向后伸出手。
我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在心底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把手放进他张开的大手里。
我喜欢他拉着我的方式，把我的手整个包住，然后用力地握紧。就好像随时怕我走丢了一样小心。
空气里那种像新鲜水果一样的清新味道又飘了起来。
我们慢慢走过干燥松软沙滩。大海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是一片没有底的黑色漩涡。海浪拍击海滩，发出“啪啪”的声音。
月月欢快地追着浪花跑，然后再狼狈地在它的追赶下回身躲避。杰杰总是担心她会摔倒，所以陪着她来回地奔跑。
像是害怕起月月的疯狂，海浪在她的尖叫声中一点点地向后退。
这个时候，天色变得亮了一些，我已经可以在海岸线地尽头隐约地看到一个太阳圆圆的轮廓。
“今天有些阴天，可能一会就看不到太阳了！”子扬有些担心、有些遗憾地说。
天还是灰蒙蒙的，秦岭东脱下外衣铺在沙滩上，然后让青子坐在上面。
“哇！这里有小螃蟹！”月月惊喜地叫着。
我忙低下头看，果然，脚下湿湿的海滩上，有一些冒着泡泡的小洞，偶尔会有一两只背着壳的寄居蟹探出脑袋，左右地张望，看到我们这些陌生的生物，有的羞涩地躲了回去，有的飞快地背起壳从我们的身边绕道而行，缩在壳子里面移动，在我们的注视下，一会静止一动不动，一会飞快地横着身子向海里爬行。仿佛这样我们就不会看到似的。自欺欺人得可笑又可爱！
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清晰，可天空上还是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云彩，黑压压的。
“要是一直这样看不到太阳怎么办？”青子担心的低语在空气中飘荡。
“不会的！一会太阳就出来了！”秦岭东在一旁温柔地劝慰。
到底能不能看到太阳，这个问题在每个人的心中徘徊。我踮起脚尖，努力地想看得更远，看看太阳到底躲去哪里了。
陈骥维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的动作，发出低低的笑声。这个笑容一下子软化了他脸部的线条，也缓和了一直笼罩在我们之间的沉闷气氛。
“干吗？笑什么？”我白了他一眼，略带抱怨地说。
“没什么！你放心！太阳一定会出来的，不会自己迷路的，放心！不用把脖子伸那么长。”他笑着调侃我。
我耸耸肩，不理会他语气里的嘲笑：“出来是一定会出来，就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到那个过程了！”
“该你看到的一定会看到，不该你的，也没办法！”
“噢！真没想到你也会说得这么消极？”我笑着说。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转开话题：“你冷吗？”
“不冷！我觉得早上会冷，所以加了外套！”
“你！”
我看他又皱起了眉，直觉地知道他想说什么：“你一定想说，女孩子应该娇弱一点，这种情况应该说冷是吧？”我打断他，“真不好意思！我没有给你满足你大男人心理的机会！”
“伶牙俐齿！”他哼了一声，对我的话不以为然。
“好吧！好吧！”我脱下外套，一阵冷风吹过，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还真是冷啊！
“现在是冷了！”为了加强效果，身体很配合地打了一个打喷嚏。
“你干什么！”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一把抢过我的衣服，使劲地披到我的身上。我在他凶狠的目光下，顺从地套上衣服。
“疯子！”他一边说一边帮我拉上衣服上的拉链。
我听出他其中气急败坏的无奈，忍不住想笑。
我抬起头还想跟他说什么，却看到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帮我拉着拉链。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微微驼着背，高大的身体把我密密实实地包裹。风从他四周的空隙中吹进来，一根根地拂起我的发丝。他的眼睛清亮得像一匹年轻的马儿，透过浅褐色镜片，显出浅浅的灰色，不是现在天空的颜色，是那种像鸽子翅膀一样明亮的浅灰色。我觉得一切，都温柔得说不出。
“哇！出来了！”
随着月月的这句话，他也抬起头来，我们的目光又撞到一起，这一次，我觉得空气似乎都静止了，我们在对方的眼睛中只看到自己的身影，那影子在静默中仿佛就要开口叹息。
“啊……好漂亮啊！”
如果没有月月的这句话，我想我和陈骥维一定会做出些什么，他很快地撇开眼，我在他转开视线的那一刹那，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失望和意犹未尽的懊恼。我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是庆幸还是遗憾。
“快看啊！”
我顺着月月指的方向，向天空看去，那里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云朵，但中间的部分是亮的，有一个洞，太阳躲在那个洞后面努力地散发出光彩。那个圆圆的洞的边沿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粉，金箔做的似的。那光芒也把那一片的云彩都映成了金黄色，近处的是灿烂得像金子一样的黄，稍远一点的是浅浅的稻子一样的黄，再远一点的被乌云掩着是闷闷的像土地一样的黄。各种黄色，层层叠叠，由黄到灰，就像传说中仙子身上的霓裳，随着波浪流动的是梦幻中的美丽。
太阳的光芒透过那个云彩里的洞，把光线集中地投射在一小片海水上，把海水染得泛起层层的金光，远远看上去，整个海面都像是透明的，一点一点拥上来的浪花就像是被撒上了一层金粉。贝壳埋在沙滩里，小鱼儿游来游去，水母悠闲地鼓动着它被染上金色的透明身体，太阳公公努力地挣脱乌云的纠缠。月月踩着浪花傻笑，杰杰在一旁细心地护卫。青子和秦岭东小声地交谈，听不出说了什么，但可以感觉到愉快。子扬缩在魏远明怀里，温柔的眼神，上扬的嘴角，那是幸福的模样。我和陈骥维，我们两个，我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形容，但借着此刻空气里流动的神奇因子，我想我们都感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心灵相通，也许是喜欢，也许是心动，我也不知道。眼前的美妙情景，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会忘记这一瞬间的爱恋滋味。
那天回来，我们都很疲倦，全部人都倒头大睡，等睡醒的时候，屋外已经下起了大雨。而且，这雨一下就是两天。
因为下雨，所以哪里也不能去，只能窝在度假村里。不过这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度假村里有个棋牌室，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我还发现了有一种很好玩的东西，就是搓麻将。
打麻将，这个可是非常有意思的活动。我从小生长在大家庭，每到过春节，家里的大人看着晚会围成一桌打麻将是例行的活动，玩个一两毛的，只为图个吉利。小孩子在一旁，要是哪个大人手气顺了、心情好了，还能讨个买糖的钱。大家热热闹闹的，一个除夕很快就过去了。所以，家里的小孩可是从小受熏陶，个个都是打麻将的能手！
每当我看到麻将的时候，都备感亲切。不过这次，有月月那个家伙叫嚣着说她们家杰杰在广东练的是超高手水平，一时让我很不服气。结果就是牌桌上见真章！
刚好我们几个人里面，秦岭东经常打联众的游戏，所以据说也是高手。这样一来就是三缺一，硬拉上也会打麻将的子扬和魏远明，让他们凑成一个。这样一桌麻将就可以开始了。
度假村的人很贴心，打麻将总要有个东西算输赢才有意思，不过不过拿钱来算，叫聚众赌博。所以，这里有一种圆形的筹码，上面刻着1、2、5、10等等的数字，这样就既不犯法，又能玩得开心。
我们就这样玩了两天，应该说杰杰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又加上月月在一旁鼓噪耍赖，所以总是和我互有输赢。秦岭东因为有青子在场，也是努力表现，可惜一看就是玩得很少，水平不行。输得最惨的就是子扬和魏远明这一对，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是次次惨败。不过子扬是死不认输的个性，所以，虽然总是输，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第一天的上午，我正在嚣张叫嚣：“自摸加暗杠一对，哈哈哈……”的时候，陈骥维刚好从棋牌室的门口经过，大概是看我们在这里又跳又叫，聊天抬杠兼打屁，热闹得不行，所以很好奇地走进来看。
“你们干什么你？”他很自然地走到我后面，大概也是因为只有我后面还有位置，其他都是连个两个一对的。
“五八十三两把抓干！快抓！”我抽空回了他一句，“打麻将啦！”
“怎么玩？”
“你自己看啦！”我正玩得兴奋，哪有工夫理他，不过想也知道，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应该是没有机会接触这种平民的游戏的！
我玩得投入，他倒是乖乖地坐在我后面看，最后直接把头放在我肩膀上看。
玩着玩着，当我正在考虑怎么出牌的时候，耳朵旁传来一句：“二丙！”
我斜眼过去，根本没发现我们挨得这么近，还是奇怪地问：“你不是不会玩吗？”
“看就会啦！”他说得懒洋洋的，满脸轻松。
“哦！好大的口气！”我白他一眼，“怎么样？我让给你！”
他挑着眉，笑着说：“起来吧！”
就这样，我们交换位置，他当主力，我当参谋。我发现陈骥维真的很聪明，这么一会就抓住了诀窍，让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一开始就不会玩？
打麻将其实是一个很讲究战术、大局观的游戏。牌与牌之间的取舍，打牌人的心理等等，总之，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总是充满智慧的。
陈骥维的大局观加上我的经验再加上我们之间的一点点小默契，一时间，我们所向匹敌，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雨停了！因为在度假村里憋了好几天，所以大家都嚷着要出去找东西吃。反正刚好打麻将有赢有输，于是就罚输的人今天请客吃饭。
出了度假村沿着海岸公路走一会儿就有一大排露天的烧烤海鲜店，沿海的小吃店都有这样的特色，摆在外面的一只只塑料盆，里面用海水盛着各种海产品，新不新鲜一看就知。要什么，要多少，拿个盆自己挑选，选好了递给老板，老板作出纪录，然后就拿去后厨那里，只是用清水煮煮，配上小店里独特的佐料配方就鲜嫩可口得让你忍不住地流口水。
因为开心，所以大家点了一堆的东西。本来陈骥维在之前说的是不和我们一起行动的，但结果，第一，是为了享受胜利者的权利；第二，本来就是一起来的人，怎么可能完全分得开？打麻将的时候还不是玩得好好的！所以我就说，装酷啊……再装啊……就算比别人漂亮一点，比别人条件好一点，其实，还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同龄人。
“你吃不吃啊？不吃我要吃这个！”我看到陈骥维的盘子里有没动过的烤鱿鱼，忍不住垂涎地巴过去。
烤鱿鱼是我的最爱。烤得香香的，口感十足的烤鱿鱼配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调制而成的特殊酱料，烤鱿鱼好吃的秘诀就在这神奇的酱料里。其实，酱料的调制每个店主都有自己的独特配方，味道也有些微的不同，但就是这种不同造就了欲罢不能的超强吸引力。所以，要想吃好吃的烤鱿鱼就要到这种靠海的小吃店。
“你自己盘子里的那些为什么不吃？”他看我一眼，似乎还在为我拉他出来的事不满。
“那个爪子我咬不动！”有的人喜欢吃鱿鱼爪，说那里是精华部分。不过，我就不行，太硬的东西我咬不动。
“浪费！”他说着把自己盘子里肉肉部分递给我，然后把我盘子里爪爪的部分拿走吃起来。
我笑着说：“你也不怕我有传染病啊？”
他瞪我一眼。
“放心、放心，第一，我没传染病；第二，那些我都没咬过。”
“哼！”他哼了一声就不理我了，自己吃东西。
我吐吐舌头，又不高兴了！
“哎……我们去玩了，你们谁要跟我们去？”一会儿没注意，月月就和杰杰一起骑过来一辆两个座的连体自行车。
“你们到哪弄来的？”子扬问道。
“前面有租车的！我们走了！”月月摆摆手，想来是很高兴的，平时总是慢半拍的人，这次出来玩，却总是兴奋得次次领先，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海，还是因为有杰杰陪在身边。
“喂！别走远了，我们在这里等你们！注意安全啊！”子扬对着他们慢慢骑远的身影喊道。
“知道了！”月月大声地回道。
“这个月月，真是让人担心！”子扬坐下来还不忘抱怨一声。
魏远明笑了一下，搂过她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看杰杰这个人很稳重，不会有事的！”
“是啊！不用担心，月月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顺便搭句腔，“你就是太爱担心别人了！”
“不担心行吗？你们一个比一个让人担心。别以为你比月月好多少！”子扬恶狠狠地说道。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了？我这么乖！”
“哼……”子扬刚想说什么，眼睛一撇，看到秦岭东拎了几瓶褐色保龄球瓶样子的东西走过来，立刻说道：“你买的什么？”
“大家都高兴，买几瓶啤酒喝吧！”秦岭东憨憨地笑道。
“什么？不行！”
“算了，没事！别那么担心！”魏远明安抚性地打断了子扬的话。
“喝醉了怎么办？”子扬还是不太同意。
“不会的……”
“哼……”一直没说话的陈骥维忽然在这个时候冷哼一声，感觉简直是火上加油，只会让子扬更生气！
“你哼什么？你……”果然，子扬马上调转矛头，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别急，我表哥没什么别的意思，一共就五瓶酒，我们男生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不会醉的！”魏远明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居中调解。
“什么没什么意思，他哼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子扬好像特别看不惯陈骥维，以前好像还没什么，就是最近我和陈骥维走得有些近才开始，子扬就开始对他特别的看不惯。
“不是的……”
“给我一杯吧！”我在情形有些尴尬的时候举起杯子对秦岭东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子扬实在是太爱紧张了。相较于她的气愤，坐在我身边的陈骥维就轻松自在得多，完全不理会这场由他激化的矛盾。
“你……你……你要干什么？”子扬看着秦岭东帮我倒酒，脸上又掩不住地吃惊，像是受了很大刺激似的。
“没事、没事，别紧张，喝不醉的！”我笑着安抚她，接过酒瓶子，给子扬面前的杯子里也倒了一些，“你也喝点吧！”
“你……”子扬说了一个字，然后看大家都在高兴地倒酒喝，也就作罢了，“随你们好了，喝多了我可不负责把你们弄回去！”
等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我们终于等到月月回来了。
“哎……你们都怎么了？脸怎么都红红的？”月月看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没事啦！喝了几杯酒！”青子的脸涨得红彤彤的，说话的时候还是细声细气的。
“子扬也喝多了？吓死人了！”
月月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子扬正抱着他们家魏远明的头大声地喊道：“我好喜欢你啊！”月月这么一说，子扬更是疯起来，大喊着什么：“我没醉！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魏远明！”弄得魏远明红着脸，一脸不好意思！
“你好像没事？”陈骥维不管他们的吵闹，低声地问我，他的脸也因为酒精染上了一些淡淡的红晕。
在所有人之中，我是脸色最正常的人，没办法，体质就是这样。
“谁说的？现在是这样，明天就会满脸起疹子了，我对酒精过敏，不信你看！”我抬起头凑到他眼前，让他看我已经开始泛起一些红色疙瘩的脖子！
“过敏？那你还喝？不要命了！”他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眉头也皱了起来，可是配上泛红的颧骨，严肃是没感到，可爱倒是多了几分。
“好啦！没关系，不严重，我就喝了一杯子不到啊！”我不在乎地挥挥手，我的过敏只限于起一些酒疹，其他都没事。平时是一点也不喝的，不过，今天不是高兴嘛！
“倒是你啦！脸红了哦！不用我把你背回去吧？”我坏心眼地调侃他！
“哼！顾好你自己吧！”那种不屑的态度又出来了。
“呵呵……”我一阵傻笑，我想我也有一点醉了吧，“喂！我跟你说啊！你不要老用这种态度哦！你这样会让别人不敢跟你接触的，你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干吗总是一副‘我很不屑你哦’的样子？‘我心情不好不许跟我说话哦’的表情啊？这样别人就会误会你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忽然发现他的脸在我的面前摇晃，我大叫一声：“不许动！”我这一声，把大家的眼光都吸引过来了，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陈骥维却因为别人探视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恶声恶气地说：“你这个疯女人，喝多了少说话！”
“我才没喝多！”我很肯定地反驳，“子扬那样才是喝多了！”
这一次陈骥维懒得理我了，撇过脸，根本不看我！
“喂！”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双手爬上他的脸用力地把它扭过来，“不许不看我！”
我还记得，那时他的眼里又掩不住地惊讶，但目光很温柔，我真的好想再看得仔细一点，可是那时眼前的东西忽然模糊了起来，我努力地眨了眨眼，看到的却仍是好多双眼睛的轮廓！
“喂……你别动好不好，我想把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用力地抓着他的脸，“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
陈骥维听完后，看着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喜欢他专注地、只看着我一个认真的样子。
“她们都醉了，我们回去吧！”青子虽然也喝了一点啤酒，但仍是很清醒的。
“是啊！走吧！这两个女人疯了！”月月开心地笑着说。
“走吧、走吧！”我跟着叫道。
“走吧！男生都顾一下身边的女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你能不能走？”陈骥维问我，口气不是很好，皱着眉，似乎很是烦我。
“走得了怎样？走不了又怎样？”我用耍赖的口吻说着。
他撇了撇嘴，自己嘟囔了一句，但我没听清楚。他伸手拉过我的手，说了句：“走吧！”
我笑嘻嘻地张开五指，和他每个手指头交错，紧紧地扣在一起：“我喜欢跟你手拉手！”
他一下子撇过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就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他也不说话，拉着我开始慢慢地走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锲而不舍地追问。
“好好走路，别老晃来晃去的！”他口气严厉，但拉着我的力道却很温柔，步子也放得慢慢的。
我心里在那一刻真是充满了欢喜，更认定陈骥维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而我，很喜欢、很喜欢他！
我那一晚的记忆就到这里，在后来的事，就是从月月和青子嘴里得知的。什么我拉着陈骥维大喊大叫，我赖在路边走着不肯走，后来是他把我抱回来的等等……
这些都很是让我惊讶。从她们的嘴里我们也得知了子扬的种种恶行，虽然子扬死也不肯承认，但我是相信的。比起子扬的抗拒，我对那些记忆的遗失深感遗憾，要是能多记得一点陈骥维无奈中掺着温柔的表情，就好了！
不过，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我任性的报应很快就来了。喝完酒的第二天，我们去海滩玩了一天，又游泳又晒太阳，结果隔天再起来，身上的酒疹被太阳暴晒后，一个个都脱皮、肿胀起来，有的还破了发炎。所以，在海边的最后两天，我被下了卧床休息的禁令，只能目送她们早上开开心心地出门，自己一个人趴在度假村的床上看电视。
好在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我正在无聊地拿着遥控器把电视频道转来转去，就有人敲门。我扯开脖子大吼：“进来，门没锁！”
我努力回头，看到陈骥维穿着大T－shirt和运动长裤走了进来，头发湿湿的，脖子上还挂了条毛巾。像是刚洗完澡回来。
“你没跟他们出去啊？”我问道。
他没说话，慢慢地走进来，走到我的床边：“你好了吗？”
“当然是没好，晒伤哪有那么快好的？”我指指脖子后面，那个地方晒得最厉害，酒疹也多，又痒痒的，都被我抓破了。
他探头往我指的地方看了看：“你抓什么？已经破了！”
“痒啊！”
他没再说话，我听到身后一阵“”的声音，我趴着也不好回头，只好问：“你……”话还没问完，我的脖子后面就感到一阵凉凉的触感。
“你在干吗？”我努力地想回头看看我的脖子上有什么东西。
“别乱动！”他喝斥住我。
我可以感到他的手指在我的脖子上滑动，还带着冰冰凉凉沁人心脾的舒服感觉。
“薄荷的味道！”鼻尖萦绕着薄荷的清凉味道。
他的手势柔柔地抚慰了我皮肤的灼热感觉。
过了一会，他抽走手，扔了个条状软膏到我眼前，我一看，是一管专门治皮肤过敏和灼伤的药膏。
“其他的地方让你同学给你抹！”说着他起身就要走。
“哎！”我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等等！没事就陪我一下再走，我都快无聊死了！”
他倒是没说什么，又坐了下来。我把电视的遥控器递给他，这次换他拿着那东西按来按去。
他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应着我的话，不过，仅仅是这样陪着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中午的时候子扬回来给我送吃的，看到陈骥维在，本来带着笑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我一看形势不对，就暗示陈骥维让他回去吃饭，不过这次这位少爷，就像完全听不懂似的，气定神闲地继续坐在我的床上看电视。
因为屋子里的地方不大，他那么大块地坐着，堵了子扬的路，子扬只能把吃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就气呼呼地走了。
等子扬走了，陈大少爷倒是起来了，走到桌子旁看了看子扬拿回来的东西，一边摇头一边说：“就吃这个啊？”
“吃什么？吃什么？”我看不见，急着起身看。
他很好心地走过来拉了我一把，力道温柔地扶我坐下。
“还不错嘛！”三菜一汤，一荤两素，我顺口问了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本是觉得他肯定不会，因为刚刚他的口气明明就是嫌弃菜不好。
可我一问，他倒是爽快地说：“好啊……”
结果就是他和我一起抢菜吃，一直待到中午她们都回来午睡才走。
晚上的时候，子扬和魏远明、青子和秦岭东、月月和杰杰都在我们女生的屋子里和我一起打扑克。都快九点了，陈骥维敲门进来，看见人都在，好像准备要走，我赶紧叫住他。
他走过来，很自然地坐在我的床上，看着我们玩。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小声地问他。
“在健身房！”
又玩了一会，我困得要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把牌交给闲着的陈骥维。
“替我一下，我先睡一会，困死了！”
然后就躺下准备睡了。陈骥维坐在床沿上，背对着我，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让我一下子就甜甜地睡着了。
睡着睡着，忽然觉得身上越来越重，睁开眼，看到自己的腰上有一只手臂。转过头，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眼睫毛好长啊，翘翘的，挺直的鼻梁。仔细一看，皮肤好好，白皙的而且看不到毛孔，比我的强多了。睡得很熟，嘴巴抿着微微地向上翘起，红嫩嫩的。一个男人长得这样漂亮，真是让我嫉妒。
陈骥维为什么在我的床上睡觉？我迷迷糊糊地想到。我轻轻地坐起身，看到大家都横七竖八地围着我的床睡着了。月月压在我的脚上，杰杰抱着她。子扬和魏远明睡在我对面的床上，青子靠在她们身上，秦岭东更是夸张地睡到了地上。
我想大概是打牌打累了，就都睡着了吧！不过这样睡得还真是够夸张。
“干什么？”
可能是我起身的动作吵醒了陈骥维，我回过头跟他说：“回去睡吧？”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几点了？”
我难得看到他不戴眼镜的样子，满脸睡容，尽管还是皱起了眉头，但那可爱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嘴角轻扬。
“两点多了！”我看了眼放在床头的表，“快起来帮我把他们叫起来，一会着凉该感冒了！”
可能是还没睡醒，所以陈骥维此刻是非常听话的，乖乖地爬起来叫人。
最后，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几个大男生叫醒，让他们回他们自己屋里睡觉，最有意思的是，陈骥维叫完人，又自顾自地爬上我的床睡觉去了。
看着他的动作，我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只好又去叫他。
“喂！你也回自己的屋里睡觉啦！”
叫了半天，才半哄半骗地把他送了回去。
愉快的几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这天下午，从外面回来。我们就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要回家了。
“我和青子出去买个东西哦！”月月收拾东西到一半，跟青子嘀咕了一会，忽然这样要求。
“东西没收拾完，明天还要早起坐车，干什么去？”子扬马上阻止道。
“一会就会来啦！”月月趁子扬还没发火前，拽上青子就跑。
“别理她们啦，月月就是这样，反正明天才走，不着急啦！”我笑着说。
“真是的，一个都不让我省心！”子扬抱怨道。
“喂！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可是很乖的哦！”
“说到你，正好她们不在！”子扬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我……怎么了？”我笑嘻嘻地跟她闹，完全不把她表情的转变当一回事。
“我跟你说啊！你跟那个陈骥维，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和陈骥维？我和陈骥维怎么？”我搞不懂怎么又扯上陈骥维了。
“那个药膏是他拿给你的吧？昨天他在你床上睡觉来着吧？游泳的时候你是跟他一起玩的吧？”子扬一一列举。
“喂！我怎么觉得你跟情报局似的啊？”其实听她这么仔细地说出一些事，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好像被人监视着似的。
“我说得对不对？”子扬理直气壮地说，“咱们一起出来玩，你们几个我都要照顾到，万一出事怎么办？”
“拜托！药膏是他拿给我的没错，可我不是过敏了吗？昨天，你不还和魏远明睡在一起吗？大家都睡在一起，什么都没做啊，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跟他一起玩，是因为你们都是一对一对的，也没人理我啊！”
“反正，在外面玩的这几天就算了，回去以后，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子扬总是要我和陈骥维保持距离。
“什么为什么？你就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
“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陈骥维啊？他怎么得罪你了？”那个时候，我自己也许没有发现，因为越来越喜欢陈骥维的心情，在潜意识里，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偏向他那一边。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他，总之他没你想的那么单纯，你听我的就好，你跟他离得太近，以后就会倒霉的！”子扬在这个问题上，总是欲言又止却又非常肯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做朋友，又不是要怎么样？怎么会倒霉？你又不了解他，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地说？”我对子扬说陈骥维的话有些不满。
“你啊……什么都不知道！我这是为你好！”子扬说得强硬，似乎对我维护的态度也不高兴起来。
“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就理智一点，陈骥维和我们根本就不一样！别做什么痴心妄想！”
“他怎么不一样了？我有什么痴心妄想？我怎么了？”我不明白子扬为什么这么说，这样的话伤了我的心。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自己清楚！”子扬瞪着我，脸色很难看，“我知道陈骥维很帅，条件好，可你不能就为这些……”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些，你跟本不知道他哪里好！”我非常生气，很大声地说。我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这样的话从我最好的朋友嘴里说出来，这样的不信任、这样的轻蔑，更是伤人。
“我不知道他的好？他好不好管我什么事？只有肤浅的小女生才会对他那种人痴迷！”子扬说起“他”这个字时，满脸轻蔑。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真的气急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真没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会、会……
“你！”子扬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我，满脸震惊地说：“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不知道是因为被子扬说中的心事，还是她的态度让我伤心，我大吼了一声：“喜不喜欢也不关你的事！”说完，我一转身就冲了出去……
我的心里充满了伤心和难过，从头到尾，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子扬那么不喜欢陈骥维，为什么总是说他不好，为什么不让我和他来往，又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她明明这么了解我，她明明知道我不是肤浅的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为什么？
就是因为是朋友，就是因为你是如此信任、重视她，一旦有了这样的冲突，除了伤心、不解，既不能怨她，也不能像一般人一样恨她、责怪她，心里除了委屈，也就只有难过了。
我沿着公路跑到海边，这时已经开始涨潮，除了一些打鱼的船只在海滩上热热闹闹地把一天的收获，跟沿岸的商家讨价还价之外，大部分的游客都在往回走了。
我看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水，有满腹说不出的委屈。喜欢一个人，错了吗？一开始，我确实也不是冲着陈骥维的什么去的，但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他的表情、他的态度、他的温柔、他的可爱，从动心到喜欢，也许可以控制住言语、行为、举动，可是怎么能控制得住喜欢的心情？！
我的心里充满了挫败，子扬也有喜欢的人，难道她不能理解吗？
正当我无措的时候，身边一群孩子的笑声吸引了我，那些孩子黝黑的皮肤，纯真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在这里没有深夜的游戏厅，没有高楼大厦的禁锢，他们自由自在，天真得可爱！
那些孩子笑着，用沙子堆成各种形状的房子，我看着好玩，反正一时也不想回去和子扬见面，干脆我也来堆好了，想着想着我就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动起手来。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的心情慢慢在对沙子中变得平静了，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情不由自主地就好了。
不是我自夸，从小我的艺术天分就很好，画画、美术设计就是我的强项，所以一点小小的沙子，自是难不倒我。漂亮的城堡，把在一旁玩耍的孩子都吸引了过来，开始孩子们都有些不好意思，试探地看我，我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马上热络起来，还细心地帮我运沙子。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孩子们一起玩耍，总觉得好像自己也回到了小时候。
“建得不错！”我正高兴，有一个声音插过来。
我一转头，是陈骥维。
“是吧？我也觉得是！我跟你说，我以前画画什么都非常厉害，得过很多奖哦！”
“那你干吗不上艺术类院校？”
“哎……别提了，我是……屈从于现实，家里不同意，而且也不是厉害到不行，所以想想就放弃了！”
我笑着说，当时跟家里吵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就算是有些天分，但有天分的人很多，真正能有所作为的又有几个？也许是现实，没有办法，所以也就放弃了。到了这个学校，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也没看你在学校有什么作品？”他也学我的样子直接坐在沙滩上。
“上大学以后，就没怎么再画过东西了！”既然已经作了选择，面对以前那些画笔、水彩心里总是有些别扭，总觉得是自己背叛了他们，想再拿起来，却没有勇气。
“你的城堡堆得很漂亮！”他看着我堆的城堡。
那城堡确实漂亮，仿照一次我看电影中世纪英国城堡的样子做的，我很喜欢那个城堡，尖尖的顶部，有护城河和吊桥，很好玩，我把这些都用沙子做出来，还挖了一道深沟做护城河！很精细的工程。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孩子们都被家长叫回了家。整个海滩也就剩下我们两个和几个检修渔船的人。
“回去吧！”陈骥维说着就要起身。
“稍微再等一会儿！”我叫住他，现在还不知道也如何面对子扬。
“怎么？准备在这里过夜？你想死我可不陪你！”
“谁想死？”我白他一眼，说起来，这一系列的事还都是由他引起的呢！
“她好像在找你！”陈骥维不经意地提了几句。
“是吗？”我明白他的说的“她”指的是子扬，“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没说话，我想，他既然知道出来找我，肯定是知道个大概的。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我转过头看他。
“你想要干什么？”他也转过头，我们正好面对面地对视。
我毫不让步地用力跟他眼对眼地对视。今天，他的眼睛就像是灰蒙蒙的天色。
“你要疯，我可不想陪你！”他忽然转过头，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等等！”我忙站起来拉住他，“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要走就走，不走你就自己待着吧！”他甩开我的手，自己往回走去。
“等等！”我从后面追上他，挡在他的前面，强迫他和我面对面。
这一刻，我清楚地明白他是知道的，知道我和子扬为什么吵架，也知道我的心情。所以想要逃跑，我痛恨这样的感觉。
“你看着我，我知道你明白我想对你说什么，你怕什么？”
“那你就不要说！”他像是被我惹恼了，本来低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也不再闪躲，直直地让我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和紧抿着的嘴。
“为什么不说？我就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大声地说道。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你最好听你朋友的劝，离我远一点！”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喜欢就是喜欢，我不说感觉就可以消失了吗？你怕什么？你不喜欢我你可以直说，我又不会恨你，感觉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喜不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欢我是你家的事，我管不了你，你也管不着我啊！”
他瞪着我不说话。我不喜欢他现在的表情，灰蒙蒙的眼睛，阴暗的脸色，压抑得就像是此刻暗淡的天色下掩映的海水，怒气冲冲的浪头，拍击海岸的声音，掩饰不住的是黑暗中空洞的恐惧。
“如果你不喜欢我，你现在就告诉我，我绝不会缠着你。如果以后再见面，你高兴的话我们还可以打个招呼，当个点头之交的朋友。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以后在学校见着你就绕道走，打死不相往来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我就是这个态度，喜欢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是很奇妙，很神圣的。所以，要让他知道，要让他知道有一个人曾经认为你有多么的好！如果不能在一起，也不用互相怨恨，很多年后再想起来，也许还会大笑三声，看，当年曾经有过多么有趣、多么美好的回忆。
“你烦死了！”他别开脸，想走却被我死死拉住。
“你干吗不敢说，你说出来，让我死心，你也省得麻烦！”我死了心，不许他逃走。
他看着我，看着我坚定的表情，虽然天色很暗，虽然浅褐色的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是，我感觉到了他的挣扎。
“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死皮赖脸吗？”
这句话很毒，不可否认的，我的心受了伤，但我仍是倔强地看着他，不肯松手。我明白如果他想走，他完全可以甩开我的手的，但是，他没有，也许是怕我受伤，也许是心里在挣扎，不管怎么样，我仍坚信陈骥维是个温柔的人，就算以后回想起今天的言行会觉得丢脸，但绝不后悔！
“你为什么要这么犟？！”他恨恨地说，“你为什么非要喜欢我！该死的！非要逼我承认我也喜欢你是不是！”
忽然听他这么说，我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好吧！”陈骥维忽然使劲地拉了我一把，我一时没注意，差点摔倒，他抓住我的肩膀，“好吧！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要后悔！”
他把我拉近，头低下来，像是要吻我。虽然，近看他真的是很帅，我终于看清他的眼睛，溢满了温柔，像年轻的马儿般的眼神，这样近的距离，真的很有吸引力，但我还是用坚定的信念隔开了他的脸。
“等等，等等！你还没说，你是什么态度！”我很介意这个，“我很笨，你不说，我会会错意的！”
我看到他无奈的眼神，我喜欢现在的这个陈骥维，最起码，他是快乐的。
“笨蛋！”他瞪我一眼，“我败给你了，我的心意跟你是一样的！”
“真的吗？”我傻乎乎地问。
“对！”他说道，忽然眼睛里飘过一丝阴影，“但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不会，我不会后悔的！”我说得坚定，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情，绝不后悔。
“那我可以吻你了吗？”他笑着问。
我为他难得的笑容失了魂，等我意识到，他已经吻上了我的唇。
正文 第五章 初恋，再见！
过了五一的假期，我们又开始重复每天早起上课的日子。只是，日子和以前相比发生了一点变化。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而和子扬的关系仍是不好不坏，就连一向迟钝的月月都发现了一些端倪。
“你和你那个朋友还没有和好？”中午吃饭的时候，陈骥维忽然问我。
“哈！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的！”青子问、月月问，问的人多了，我也越来越烦躁。
“怎么了？说话干吗那么冲？”
最近，我中午都是和陈骥维一起吃饭的，就算现在变成了男女朋友，在相处的方式上，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人家还是大少爷的作风，要我配合他的时间，我们不同系，上课的时间也不一样，他下课下得晚，却得要我等他一起吃午饭；晚上也要我等他回家，其实以前明明都有人等他下课接他的，不过现在是陪我坐车。也许是我天生缺乏浪漫细胞，所以除了多出了相处的时间，我不知道这样等来等去有什么意义，尽管我看子扬、月月她们谈恋爱都是这样做的。也许是我没经验，所以我只知道喜欢的心情要说出口，但却不知道谈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子。于是，我和陈骥维之间，出去玩、在一起什么的，都是由他主导的。
我叹了口气，然后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起因是因为他，现在也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了，所以让我更是不好意思主动跟子扬说话。
我和陈骥维在一起的事情，从没有张扬过，一是因为子扬，二是因为陈骥维的受欢迎程度，我怕自己被揍成猪头，所以还是不要说得好！虽然，我们现在常常、或者说总是粘在一起，早已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不过现在我有陈骥维当靠山，所以可以完全不去理会。但其实，我相信和我走得近的人，基本上都应该可以知道了。
“魏远明说，最近他女朋友脾气也变得特别大！”陈骥维好风度地不跟我计较，总之我觉得，和我在一起后，陈骥维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好了，虽然仍是动不动地就皱眉头，但不会再对我摆脸色了。对我是这样，对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哎！子扬一定气死我了！”我心里更沮丧了，子扬如果知道我和陈骥维在一起了，肯定会更生我的气。
“怎么办啊……”我看着他愁眉苦脸地说，“烦死我了！”
“什么怎么办？”我这么烦恼，他竟然还露出了笑容，难得一见的笑容。
其实，我真的喜欢陈骥维的笑，非常非常喜欢，干净的面孔，漂亮的五官，犹如马儿般纯洁温和的眼睛。笑的时候，只要轻轻扬起嘴角，那弯起的眼角，那一抹温柔的笑意，就让我彻彻底底地沉迷。我想我也许一辈子都会被这个笑容打败，就算是看一辈子，都不会厌倦。
“都是你啦！”我轻轻地打他一下，算是撒娇，也算是认识到对他痴迷的懊恼。
“我怎么了？有什么就去跟她说，你不是很有勇气？你不是说有什么感情都要说出来，就算没有好结果也不后悔！”
“不许笑我！”我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真是怕以后十年都要被拿出来说。
“我不是笑你！”他专注地看着我，“我是喜欢你！”
他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说我要去跟子扬说什么？”我赶紧转移话题，怕自己会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下把他扑倒。
“就说你的想法，如果她是你的朋友，就会理解你！如果不能，就没办法了。一生中，在你身边会有许多人来来去去，相遇、分离，但重要的人一定会留在你身边！”
“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这句话里包含两个意思。第一，我从没想到在外边总是酷酷的陈骥维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还以为他会不在乎才对。第二，没想到他也会管这种闲事，女生之间闹的小脾气，我以为他会说无聊，“你不是不喜欢子扬吗？”
他耸耸肩，看上去仍是不喜欢的样子。
我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我一回去就跟她说，如果她还不跟我说话，我就死赖着她！”
“这样才对！”他的手掌摸上我的头，像安抚小猫一样，揉了揉头发，“天天愁眉苦脸的让人看了就难受！”
“别揉我头发啦，我又不是小猫！”我抓下他的手，不让他拿我的头发玩，卷卷的头发本来就很容易乱七八糟。
他倒是顺手抓住我的手不放，五个手指扣住，不让我动。
“讨厌，没办法吃饭了！”我用另一只手去帮忙，结果我们四只手都绞成一团了。
我从没发现，这样的打闹动作在外人的眼中是多么的亲密，也没想到过，消息的转播有多么的快……
下午下了课，子扬收拾书包要走，我抢先一步叫住她：“子扬？你回家吗？咱们一起走？”
她看了我一眼，脸板得紧紧的：“你还有功夫跟我一起走？”
“我……”这话还真是堵人，子扬也不想想，当初她和魏远明热恋的时候，还不是天天把我扔到一边？而且，就算是这几天，她还是天天和魏远明一起走啊！说得好像有多可怜似的。
“哼！”子扬冷哼一声，准备走人了。
“等等！等一下！我有话说啦！”我赶紧叫住她。
“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听！”子扬口气还是很不好，然而我听得也不爽起来，本来我也没觉得自己真的有什么错，但不同的意见是可以存在的，为什么连我解释的话都不想听呢？
“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说完，你不满意再走好吗？”我耐着性子说，要是别人，我早甩头走了。
“我现在不……”
“子扬不许走，你们都不许走！有话说清楚，不说都不许走！”
子扬话还没说完，忽然月月很大声地打断她，她拉住子扬，青子拉住我。
“走，去KFC说清楚！”
月月和青子很少反应这么快，这么积极，说话这么认真、大声，一时之间我和子扬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们两个拉走了！
“说吧！你们今天不说清楚，谁都不许出这个门！”月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谁要走必须踩着她的身子似的。
“好啦！我本来也没准备走，你不要激动！”我有点担心地说，害怕月月一激动，再干出什么乌龙事来。
“不走就不走，你给我小点声，你准备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这点事是不是？”虽然在生我的气，但一些习惯是一时改不了的，像往常一样，子扬和我的态度一样。
“哼！说起我来你们倒是挺团结的，那还打什么架？”月月不满地说。
“你们天天不说话，我和月月都很担心！”青子微皱着眉头，满脸的担心。
“你们担心什么？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有人不需要我们担心，干什么都不用我们管！”子扬气呼呼地说，对我曾说的“不关她的事”这句话耿耿于怀。
“对不起！我当时说的是气话，你别生气了好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我不顾子扬的挣扎，硬是拉着她的手说，我希望她能看到我是真的很想和她和好，我是真的很重视她！
“我为你好，你听吗？”子扬挣不开，就只能瞪着我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谁也控制不了的！我是真的喜欢陈骥维，也许你们都不喜欢他，但是，我看到了他身上我所喜欢的东西，那也许是你们不喜欢的，又或许是你们没有看到的。虽然我也许说不出来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他。我的这种心情，你们应该也可以明白的。子扬喜欢魏远明，月月有杰杰，青子有追你的秦岭东，难道你们没有这样的感觉吗？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想把这种心情告诉那个人。也许他也喜欢你，也许是不喜欢。但是曾经有过的美好感觉并不会消失。我觉得你们应该可以理解，因为你们都有喜欢的人，都有过喜欢的心情。”“我可以明白，因为我有杰杰！”月月坦率地表示，“我想当时如果有人不同意我和杰杰在一起，我一定不会理会的，谁也拉不住我！”
“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可以体会到！”青子笑着说，那笑容温柔甜美。
子扬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喜欢他，他又喜欢你吗？”
“他说他喜欢我，而我相信他说的！”有的时候，言语会说谎，但眼睛不会。
“他说什么就是真的吗？而且，就算是真的，就你们喜欢来、喜欢去就够了吗？还有外界，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你想过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停顿了一下，我看着子扬认真的神色，我是真的知道她是在为我担心，“今天中午，陈骥维说，人的一生中，会有许多人在你身边来来去去，相遇、分离，但重要的人一定会留在你身边！我相信他说的话，也许人总会有分离，那是令人伤心、心碎的事情，但人和人的相遇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所以，跟不同的人相遇，喜欢、讨厌等等的心情是最该用心珍惜的感觉。所以，我不会抗拒喜欢的感觉，而且要把它说出来，让他们知道他们在我心中的位置。我相信，那些对我最重要的人，一定可以体会我的心情，也许这之中会有矛盾、会有伤心的事情、会有短暂的分离，但最终，那些人一定会留在我的身边。对陈骥维是这样，对你们更是这样！”
子扬、青子、月月都是我的朋友、我最珍惜的人，我不希望只是因为多了一个陈骥维，就要失去她们。
“说得太好了，我都要哭了！”月月就差拍案叫绝了。
青子已经眼泪汪汪，就差没落下来了。
“是啊……你看！”青子从书包里拿出四个小盒子，“这是我和月月在海边临走的那天买的，本来是我们一人一个的，可是你们从那时就开始冷战，我们俩就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
小盒子里是用贝壳粘制成的，憨态可掬的小猪，手工精巧，下面还有一个牌子，上面有我们四个人的名字。我们四个都是属猪的孩子，这里面的意思，我们每个人都明白。
“子扬？”我看着子扬，我真的希望子扬能理解我的想法，我是真的不想失去子扬，她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子扬看着我，我能在她的眼里看到和我相同的感情，这份感情我们谁也放不下，就是因为放不下，才会如此的在乎这件事，“就算以后会有很多问题、很多困难，你也不会后悔吗？我是说，陈骥维！”
“嗯！”我点点头。我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子扬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关于陈骥维的秘密，但不管那是什么，我仍选择不问，我希望有一天关于陈骥维的一切，能从他的嘴里听到。就算不能，也许会遗憾、会难过，但绝不后悔！
“呼！”子扬摇摇头，“算了，随你吧！万一以后怎么了，还有我在，反正我为你们操心也操惯了！”说着，她率先伸手拿走了一个小盒子，“这个是我的吧！”
她仔细地看了看：“真是，你们多少钱买的啊？有没有讨价？不会被人骗了吧！”嘴巴上不放松，但脸上早已偷偷地爬上一抹微笑。
“才没有，我有讨价！”月月不依地大叫。
“可是，你最后也没坚持啊！”青子吐她的槽。
“谁说的，总比你强……”
“真是的，这两个人！”子扬拿过另一个盒子，递给我，“你的！”
“谢谢你！我最喜欢你了！”说着我就扑了上去。
“去去，你想勒死我啊！”她拉开我的手，努力地板着脸，可是怎么也掩不住笑意，“你这个家伙啊……最让人操心了！”
“你不生气了？”我再三确定。
“气？再跟你气，就把我们家远明累死了！”
“要天天讨你开心？陈骥维也这么说！”
子扬笑了，我也笑了。
虽然我知道，将有什么会发生，但我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
那是一天的下午，我在企管系的教学楼里等陈骥维下课，我听到旁边有一阵小声的议论声，但我没在意，因为和陈骥维在一起后，这样的情景常常出现。
然后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孩子，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
她笑着问我：“你是刘小亚吗？”
点点头，我很难拒绝，有美丽外表的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这女孩子很高，大概跟青子差不多吧，但却显得很瘦，白皙的皮肤，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挺挺的鼻梁，樱桃小嘴，是标准的古典美人，一身娇贵的气质，要是在古代，一定是那种被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大小姐。
她看到我点头，笑得更温柔了：“果然像我想的一样！”
我有点疑惑，她这句话说得好像认识我似的，但我坚信自己没有见过，也不曾听说过这号人物，否则这样美丽的女子一定会在我脑海里就下深刻的印象。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你是不认识我啊，可是我认识你！”
“啊？”
她看出了我疑惑的表情，笑着说：“我听骥维说的啊！对不起，我身体不太好，我在椅子上坐一下好吗？”
我看到她说陈骥维名字时的那种表情，我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好预感，有些事情可能最终要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我听到她说不舒服，还是很快地上前扶她坐下，她给人的那种娇弱感觉，就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小心呵护她。
“你没事吧？”我问道。
“我没事，就是身体不好！站的时间长了会头晕！”她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最近常听人说，骥维最近总是很开心的样子，一看见你这么有活力，就知道为什么了！这样我也放心了，我总是身体不好，连带的也总是让骥维为我担心，总是心情不好！他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让我高兴。”
我不喜欢她说起陈骥维时的口气，那种亲密的语气，熟稔的态度，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你是陈骥维的？”我几乎可以自己猜出答案，但是，总还是不死心地想听她说出来。
“我吗？因为我父母和骥维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我几乎是从小跟骥维一起长大的，还有骥维家的那一帮孩子，因为我从小身体不好，所以骥维他们家的孩子都很护着我，尤其是骥维，我们太熟了，就像是家人一样，后来长大一点，我们的父母就做主，我现在和他是……”
“等久了，刚下课！”这句平时常常会听到的话，打断了那女孩子的言语。如果是平时，我会半开心半撒娇地抱怨他让我等久了，不过，今天，我可没这样的心情。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他是面对我，背对那女孩子走过来的，所以他没发现，也许是没注意到还有其他的人，这倒是陈骥维一贯的作风，只看得到他想看到的人。不过，我没像往常一样理他，还有我的表情，虽然我自己没有镜子看不到，但我想，我现在一定是在狠狠地瞪他，所以，他一定是发现了我的异样，甚至还有点莫名其妙吧！
“骥维，你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发火，那女孩子听到陈骥维的声音，开心地对我说：“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她急着站起来，可能是太急，一起身，像是突然昏眩似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我忙想上去扶她，不过有人比我更快。
“小心！”陈骥维眼明手快地扶住她，这动作熟练得就像做过了上万次，“你怎么来了？身体不好为什么还到处瞎跑？”
如果说那女孩说的“未婚夫”三个字给我带来的是冲击，那陈骥维开口说的这句话，就是伤心和屈辱。他没有否认她说的话，只是小心地关心她的身体，那细心的样子，让我更是难受！我讨厌他们亲密熟稔的举动，讨厌他们那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如此熟悉的感觉。
“啊……我今天不是来看你的！”她笑着对陈骥维说，“我最近常常听人说你很快乐，也听说了不少小亚的事情，所以今天想来看看小亚，看看谁有这么大本事让你高兴的！也顺便说一句谢谢，谢谢你替我照顾骥维！”
这句话听得我简直要火冒三丈了，什么意思，说得我像个保姆，一个她的替身，在她不在的时候照顾一下陈骥维的需要，靠！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对于我来说，自尊是胜于一切的，她这样说，无异于给了我迎头一棒，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谢就不用了，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虽然很愤怒，但是我仍强忍着挂上笑脸，一个有病的娇弱女孩，我不忍心对她生气，只能暗地里狠狠地瞪了陈骥维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一转身，我马上忍不住变脸，我想现在见到我的人都会自动退避三舍吧！我愤怒，却不知道该向谁发泄。
“等等……你干什么去？等等我！”我听到陈骥维在后面叫我，可是我完全不想回头，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样子，我会疯掉的。
“骥维，你干什么去？你不送我回去了？我一个人怎么回去？”
我还能听到那女孩的声音，我想陈骥维一定会留下陪她的，我都可以想象那女孩的样子，那么柔弱的女孩，连同性的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去保护她，更何况是青梅竹马的他，我不想，也很怕再听到他们的声音，所以我加快步伐，把他们都甩在身后。
我一路气呼呼地走出校门，想想其实这样的场面我并不是没有想到过，幻想过很多情景、很多可能，但这样的场面是最糟糕的可能。子扬欲言又止的表情还在眼前晃动，记得那时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都不怕，但真正见到了，却又是另一回事。仔细想想，伤心倒还没轮到，先是惊讶，未婚夫都出来了，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学的都是国外的那一套。然后是生气，那女孩说话的方式，伤了我的自尊。最后是陈骥维的态度，让我更加生气，她身体不好，先照顾她也没什么不对，但……我就是很生气！气得要死！
我走到车站前，想想还是先回去吧，反正现在看到陈骥维也一定会冲他发火的。正想着呢，后面就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干吗不等我！”随着这句责怪味道十足的话，陈骥维从后面抓住我的胳膊。
好！很好！我转头瞪他，好，来得好！不追来也就算了，我正愁怒气无处发泄呢！来得好！
“你生什么气？干什么不等我！”其实他也看出我不高兴了，但一贯的性子让他说出的话还是十足责问的语气。
“你管我干吗？你们家大小姐不还在学校里等你吗？”我语气冷冷的，不过说出的话倒是火气十足。
“关她什么事？”陈骥维再说她时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不知道他这是在装傻还是什么，但这样轻描淡写的口气，让我更加愤怒。
“是啊！不关她的事？那你能为我解释一些，什么叫做未婚夫吗？”
“什么？”他皱着眉，像是很不解。
“她介绍你的时候说，你，陈骥维，骥维是她的未婚夫！”我一字一顿地说，让他明白我有多么生气。
“那只是家长们的想法！”他不高兴地说。
“好！不管是谁的想法，总之是有这件事了？她还跟我说，要谢谢我，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不能陪在你身边，所以要谢谢我帮她照顾你！”我努力地想甩开他的手，无奈，他的力气比我大，“我是什么？你陈大少爷的保姆？还是一个让你在无聊时解闷的玩具？她来谢谢我？你当我是什么东西？”我怒吼一通，才不管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这么说？”陈骥维听了我的话，似乎更加不高兴了，“你管她说什么？”
“她是你未婚妻，我连不去听她说什么的理由都没有！她说你是她未婚夫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你又说了什么？我看你眼里就只有那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了吧？我现在是不是要赶紧闪到一边去？”除了那女孩的话，我更生气的是陈骥维的态度，这所有的一切，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他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我是什么？
“干吗这么说？”陈骥维说得很生气，“你是我女朋友！”
“我是你女朋友？可是我除了知道你叫陈骥维，你在这里上学外，我还知道什么？就像今天那个身体不好，像是随时要晕倒的未婚妻一样，那明天会不会有个什么人忽然跳出来说她是你老婆？”
“你都知道她身体不好，还跟她计较什么？”
这句话像是在责怪我一样，我一时火大到极点。
“她身体不好，所以就要什么都听她的。我身体好，你们就可以这样伤害我？陈骥维，你混蛋！”我大吼一声，这个时候感觉到了伤心。然后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猛地甩开他的手，向前跑，急着想摆脱他这个让我伤心的人。
正好这时车来了，我一个健步跳上去，这个时候人不多，司机一见人上来了，就着急关门开车了。
陈骥维因为一时没抓住我，差这一步，再追来就没赶上汽车。
我站在车门前，看着他追过来，本来都快追上了，我听到他叫我，但车子一加速，又把他甩在了身后。
我看着他一点点拉远的身影，忽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因为她身体不好，他就会时时维护她，随便她说，随便她去伤害别人。就因为这样，我就要什么都当作没听到，我就要迁就她，我就要被她说，被他责怪？这太不公平了。我也是用心喜欢他的啊！
想到这里，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不甘心地抬起头，却意外地在车尾看到他奔跑的身影。本来不想理他，活该让他累死，可是心里还是不忍心，一个大少爷来追公共汽车，大概长这么大都没有做过吧！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对司机大声地说道：“麻烦您，我要下车！”
司机倒是很幽默地说：“拐过这个弯就到站了，反正都追了这么长的路了，多跑这么一步也没关系！”
真的只过了一下，车就停了。
我急着要下去，司机笑着在我身后嘱咐道：“以后别追车了，很危险，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下了车，看着他跑过来，累得要死，汗流浃背的样子，还是会不舍。
“你追什么？”我语气很凶。
他喘着气，先想到的是抓住我的手：“你哭什么？”
“你管我！”我真是又气又羞又恼怒，“你拉着我干什么，你那么疼她，你回去找她好了，以后少来找我！”
“不行！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什么都不怕的！是你先来找我的，我警告过你，可是你不听！现在不能后悔了！”他说得理直气壮，像是我活该欠他一样。
“她也喜欢你，你大可以去找她！”就因为我先说的，就要欺负我？哪有这种道理！
“可是我喜欢你！”
他说得不大声，可是我听得很清楚，我抽泣着，心里更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他只说一句，我就会心软。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而我也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反悔，你就要和我在一起，不管还有什么其他的人！”他说得那么坚定，像是我不听他的就犯了什么法似的。眼睛是清澈的褐色，那么、那么……好吧！我承认我还是迷恋着他，他的眼睛是那么漂亮，让我怎么拒绝？
“我要说不，你管得着吗？”我嘴硬地反驳。
他皱着眉头，抿着嘴，强硬地抱住我，说道：“我不会同意的！”
我用力地挣扎，狠狠地说：“你是土匪啊？什么都要听你的，我就不要，我讨厌死你了！”
“嘴硬的丫头！”他早看穿了我，低下头轻轻地吻了我，温柔得让我不能拒绝。
我到现在，心里还是那么的不服气，为什么我总是敌不过他，难道就是因为我比他主动？我比他爱得深？
正文 第六章 长大成人的这一天
然后就是暑假，整个暑假里，我都和陈骥维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约会、玩乐……不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虽然这其中也有几次是因为那个女孩的身体而取消的行程，但，我又能怎么样呢？青梅竹马的情谊，娇弱可怜的面孔，这些，都让人不忍拒绝，就连我也是，无法说出任性的言语。而陈骥维呢，总是觉得她身体不好，没什么朋友十分的可怜，所以总是迁就她，任她幻想，任她想象。这让我隐约有了一个预感，陈骥维这样的态度，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之间一个很大的问题。但现在，我只能尽量不去想那么多，开开心心去享受他的温柔，他的宠爱！
再然后，就是开学了，这是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大四了，我、独行侠们还有陈骥维，都已经是大四了。还有一年，或者说是还有半年，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这样想想，还真是让人有一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又加上暑假里得知子扬和魏远明去报班学托福，细问之下，才知道魏远明准备毕业之后出国读书，而子扬在他的引导下，也有了这样的想法。还有月月决定要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青子要去找工作，大家好像一下子对未来都有了打算，像大人一样有了成熟的规划，而我，还什么都没想过！
要变成大人，这样的感觉，还真是迷茫。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是照例在食堂里等陈骥维，正好子扬也在等魏远明。
“怎么样？”
子扬手里拿这本TOEFL单词在背，今天一天她都拿着这本书不停地啃。看来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去考试了！
“就这样呗，考过六级就觉得单词还可以，其他的都不太好，跟咱们国内的考试不一样，而且听力都是纯美音，吞音连读，很难！”子扬跟我说着话，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那本单词书。
“我不是问你考试，我是说你决定要出国了？”
“嗯！”子扬合上书说，“远明一定会去，他家里肯定要让他去。我呢，我也想过了，毕了业，要不就是去找工作，要不就是读研究生，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工作不好找，大学毕业一个月出来能拿多少钱？钱多的不找你刚毕业的学生，人家要的是有工作经验的人；钱少的你心里又接受不了，觉得对不起你四年的学习，所以，找个你满意的工作，多难？！要不就接着读书，再读两年半学研究生，反正都要读书，还不如到外国去学些先进的东西，而且，现在的人都认这个，认外国的学历。学两年，能留在那也好，回来的话，找工作也会容易些。说实话，如果不是远明，我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因为他，所以……我也是想和他待在一起的吧！”
“是吗？决定了？”听她这么说，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是，我还是觉得是受魏远明的影响大。
“嗯！决定了！”子扬点点头，拿起那本单词书，准备翻开来看。
“那……钱的问题呢？听说去外国读书很贵的！”
“是啊！两年下来，最起码要三十万以上。”
“你家里同意吗？”关键是，像我们这样普通的家庭，这样一笔钱拿得出来吗？就算拿得出来，家里的人愿意吗？
“我跟家里说过，他们说先让我考试看看，TOEFL、GRE的成绩好，比较有希望拿到奖学金，那就好了，所以先要考试！”子扬脸上仍然有迷茫的影子，现在，很多事情都只是有一个方向，努力去做，却仍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说什么呢？”正说着话，魏远明走了过来，坐到子扬身边，“等久了？”
“没有，反正小亚也在，一直在聊天！”子扬还是放下了那本没有打开的单词书，“你下课了？”
“嗯！”魏远明看到我，笑着说，“我表哥还没下课？”
“没有啊……我每天都要等他很长时间，都等习惯了！”我有点无奈，又没办法。
“是吗？你跟他在一起，以后要等的时候还多着呢！”魏远明这句话说得别有用意。
“有话直说，不用跟我绕弯子！”我直话直说，再劲爆能有什么？难道真冒出个老婆来？
“你见过娅婷了？”魏远明问道。
“见过了？怎么，你也认识？”我就知道要说这个。
“你觉得她……”
“不是说身体不好吗？大小姐一个，一看就是从小宠到大的人物！”
“没错！而且娅婷就是有办法让你自然而然地去宠她……”
“哎……你什么意思，我们从小也都是父母的宝贝，别说得好像就你们那个什么娅婷怎么样似的！”子扬听男朋友这么说，就不高兴了，哪个女孩子喜欢自己男朋友说别的女生怎么、怎么好！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魏远明解释道。
“没事，我知道！我见过她了，你说得没错，她很漂亮，那一身气质，确实让人想要去保护她，她还跟我说陈骥维是她未婚夫呢！不过那又怎么样？”
“真的假的？陈骥维这家伙！”子扬惊讶地说，有些义愤填膺的样子。
“你都知道这些了？”魏远明打断她的话，似乎对于我知道这些，还能这么平静很是不解。
“我放假前就知道了，当时很生气。想臭揍陈骥维一顿，不过，我叫陈骥维滚，他像土匪一样不讲理，我也没办法，反正他说他喜欢我！”陈骥维说他喜欢我，总不比这些人说三道四让我信服。
“其实，当初听说你跟我表哥在一起，我就是不看好、也不赞成的！”
“喂！你说什么？”子扬护着我，一听魏远明这么说，马上跳出来抗议。
“没事、没事……听他说！”我对子扬说道。反正，好像除了我和陈骥维自己，还有月月、子扬、青子这些死党会支持以外，我也不太盼望还有什么人会无条件地看好我们。
“先说好，我并不是对你有什么偏见。我也相信我表哥是真的喜欢你，可是，问题是，这个喜欢能持续多久？有的时候，光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是不足以解决所有问题的。娅婷很喜欢我表哥，从小就喜欢。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虽然娅婷身体不好，接触外面的世界不多，但你不要小看她，不要小看她的这份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魏远明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尤其是当他说起那个娅婷的时候，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魏远明对娅婷的关心，并不仅仅是普通朋友这样简单。
“我没有小看她喜欢陈骥维的心情，可是，我一样很喜欢陈骥维，也请你不要小看我喜欢陈骥维的心情。”事情的关键不是我们的喜欢谁多谁少，而是陈骥维自己的心情，如果他说他喜欢的是别人，我绝不会缠着他，不管有没有那个娅婷，我的想法都是这样。
“那又怎么样呢？我承认，我表哥以前从没有像和你在一起一样，和其他什么女生在一起过。不过，这又怎么样？也许是新鲜，也许是好玩。我表哥生长在那样一个家庭，他的父母和娅婷的父母关系很密切，公事上有，私人感情上也有。尤其是我叔叔，他非常喜欢娅婷。如果娅婷一状告过去，我叔叔是绝不会同意你们……”
“说什么呢？”正当魏远明说得激奋的时候，陈骥维的话打断了他。
他坐到我身边，皱着眉问：“你们说什么呢？”
我不确定，刚刚魏远明的话他听到没有，但我很确定在陈骥维面前，魏远明绝不敢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奇怪，魏远明对陈骥维的态度是过分的服从、维护和推崇，一个平时腼腆的男孩，一说到陈骥维的问题，就变得积极又主动。作为同龄的表兄弟，这样的态度显然与众不同。
“我们能说什么？还不就是闲聊！”我不想让陈骥维知道我们刚刚说了什么，不管魏远明对我怎么样，我相信他的出发点是为陈骥维好的，而且还有子扬这层关系，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友好地相处。
“是吗？”他看我一眼，明白我是在唬弄他，但也不想拆穿，“最近忙吗？”
“问我？”我奇怪地看他，天天和他在一起，他又不是不知道。
“谁问你了！你我还不知道？全学校就劳经系的课最少，全劳经系就属你们专业最轻松！”他斜瞄着我说，那种不屑的口气，我想子扬又要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我看到子扬翻了个大白眼。
“我的课不忙，不过，我忙着准备考托，表哥，你不准备准备吗？家里不是也要你出国读书？”
我想这个魏远明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句话都说得别有深意似的。
“我不出国！”陈骥维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
“可是……”
魏远明还想说什么，我真是为他捏一把汗啊！非要说着这些陈骥维不愿意听的。
“他们怎么想我不管，我只干我想干的事！”陈骥维皱着眉挥挥手，很明确地表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了。
“可是，你也要想到别人啊……”
“行了，你再说我就走了！”
魏远明还想说什么，不过这回是子扬急了，可能她也发现了魏远明今天的异样，赶在搭建尴尬之前堵住他的嘴。
“哎！”陈骥维倒是一点不受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波的影响，强硬地把我关注对面那一对的头转过来，“看我，别管他们！”
“干什么？”我抓下他的手，在大厅观众之下肢体的接触很容易引起流言，听子扬和月月他们说，我在学校里已经很有名了。
“今天我看到这个，”他伸手从书里拿出一张宣传单，“拿给你看看！你参加吧！”
“什么？”我拿过来仔细阅读。
学生会号外：一年一度的主题墙活动又要开始了，今年的主题是献给大四的师哥师姐的，过了十一，明年三月照毕业照的日子就近了，为了纪念大学四年的生活，今年我们的主题墙的内容是：毕业！开心也好、悲伤也好、痛苦也好、痛恨也好，各种感情，种种辛酸，随你抒写。可以是诗词、可以是文章、可以是图画、可以是涂鸦，形式随意，只要你想得出来……
后面便是一些格式大小的要求。我们学校有一面很著名的墙，说一面其实小了点，应该是一排才对，就是围着操场的围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学生会就出了一个主意，每年，有时候是一个季度，把整排围墙分成许多等大的正方形，定一个主题，由学生自己选内容，选上的可以分到一块正方形的区域，对这块区域自由使用，有人写诗，有人画画，还有人贴照片，总之什么样的形式都有，自由发挥。一是美化了这片墙，让在操场的师生除了进行枯燥的体育运动，还可以进行眼睛上的享受。二是抒发了学生们自己的想法，每次换主题的时候，经过选举，到正式运作都是保密的，在正式揭幕之前，整面墙都是由作者利用各种手段包住的，所以，每次揭幕，总有一些创作能引起轰动。这样的活动听说已经举办了十几年了，每次都造成话题，有那学校开涮的，有用来求爱的，总之已经变成我们学校的一个传统。
“干吗给我看这个！”我们都知道这个东西，但特意拿给我是什么意思？
“让你去竞选啊！”
“我竞选来干什么？”我奇怪地问他。
“你可以用来画画、设计东西，就是堆城堡也行啊！”他对我眨眨眼。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真是讨厌！”
“总之，拿下一块来玩玩，虽然只是在校内，不过，也是纵所关注的焦点，不能当画家，在这里也可以过过瘾！”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听着很感动，我记得当时只是跟他随口一说，说我会画画、喜欢画画，曾经想去深造，没想到他就记住了，而且会帮我留意，帮我想到我没有想到的事情。所以说，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有人喜欢呢？虽然总是皱着眉，没有耐性，什么都要听他的，自大，蛮横，蛮不讲理，哈哈……说了这么多缺点，可是，还是会喜欢他。因为，就算所有人都只看到他的缺点而讨厌他，但总有几个像我一样的人，可以看到他漂亮的眼睛，可以感觉到他的温柔。
“你们在说什么？”子扬看我们说得热烈，忍不住好奇地问。
“这个！”我把宣传单递给她。
“去吧！”陈骥维看着我说，才不管别人说了什么话。
“小亚要去？”子扬问。
“他让我去啦！”我笑着说，陈骥维好像比我积极。
“有才华为什么不去展示？你以前不是喜欢画画吗？除非你是骗我的，你根本就画得很烂！”陈骥维皱着眉，似乎对于说服别人这件事很不习惯。想想也是，一般都是他说什么别人就会听吧，像魏远明这样的，哪用他费口舌。
“用不着对我用激将法！”
“怎么，小亚画画很好？好啊！这种事都不告诉我们！”子扬听到我们的话，笑着抓到了我的把柄。
“别听他说啦，我画得一般啦！”被陈骥维一说，好像我画得有多么、多么好似的，真是让我不好意思。
“去吧！”陈骥维这次的口气是命令了。
“可是，要是没选上怎么办？我好久没画了！”其实冲着陈骥维的这份心，我就应该去，可是还是会有些担心。
“这可不像你，你应该说，不行我也要试试！”他学着我平时生气的样子。
“你讨厌！”
“没关系，谁敢说不行，我陈骥维的女朋友不行，还有谁行，我去找他们，他们不敢！”他细心地拉过我的手，嘴上说着玩笑话，行动上给我支持。
“是啊！去试试吧！不行还有我们帮你呢！让咱们独行侠长长脸！”难得子扬会和陈骥维意见一致，还附和他的话。
“那……”我看着他们期望的目光，“那就试试吧！”
“不过，话先说在前面，你们到时候要帮我啊！”
“没问题！”子扬拍拍我，率性地承诺。
“你呢……”我闹着陈骥维。
他低头吻了我的手：“你说呢？”
他的眼睛真像一匹马儿的，温柔、忠实、值得信赖。我心里那种像闻到新鲜水果的清香滋味又升了起来。
再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开始了紧张的设计和草图的规划。
然后，我就迎来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九月二十八日，我，刘小亚，二十一岁的生日。
为什么说是最重要呢？因为这一天，对我来说是真正长大成人的日子。
也许很多人都不认同吧，总觉得到十八岁，最多到二十岁了，就应该算是大人了。可我始终觉得，一字开头的，始终是个小孩，到了二十岁，虽然近了二字头，可还只是在十几、二十间徘徊，还是会以孩子的想法看待自己。
但真正到了二十一岁，想法就完全不同了。就是过了这一个数，就大不相同。二十一岁之前，可以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当个小孩，任性、自我、什么都不想，只随着自己的性子爱干什么干什么，但二十一岁以后，就不行了。上了大四，马上面临毕业，上学、上班，选择怎样生活，都要开始仔细考虑，如果以前只是模糊的理想、梦想，那么现在，就要开始脚踏实地地、面对现实地作打算。好像一下子就要开始用大人的要求去思考，去衡量自己、揣测周围的人，要努力地去学会适应这个社会。
这种感觉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先是迷茫，从前脑子里有个想法，虽然总会在现实中不断碰壁，但总觉得无所谓，我还有的是时间，脑海中所有的狂想，我可以一个一个慢慢去尝试。但现在，大学上了四年，家长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毕业了，投资终于到了该收取回报的时候。旁边的人，看看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起来，你只能强打精神，作出一副成熟的、在社会上滚过一圈的样子，老练地给出各种情形的预测。而其实自己呢？其实明明一团糊涂，却还要笑着迎上父母期盼的目光，要满不在乎地应付着旁人的疑问，在心里，沮丧着提醒自己，啊……原来，这里还是有梦想的。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不过，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好像真的会开始思考，开始睁开眼睛仔细地看看这个世界，不再是自己的想象，不再是自己的私人空间，那一瞬间，真的觉得，嗯……好像是长大了一些！
就这样想着，日复一日的，还揣着希望，接受着打击，说不定再过上几年，就真正地成了个大人。好一点的，要不就干脆拒绝长大，彻彻底底地做个自我主义者，要不就嗦嗦得像个大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为了五斗米好好地折折腰。怕就怕那些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的人，样子上好像成了个大人，说话、办事也是有模有样，但在心里，还保留着一块像孩子一样的地方，所以，动作是一个样，心里想的又是另一个样，所以，该做的事都做了，心里却是痛苦无比，在旁人的鼓励声中，暗地里唾弃自己。这样的人，活得最累、最痛苦。
而我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就这样怀着期待又畏惧的心情，慢慢地长大吧！
我生日的当天，是礼拜二。我和独行侠们跷掉了当天的课，开开心心地先去逛街dressup，然后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唱KTV。
本来想玩得晚一点的，吃了晚饭再出去晃晃再回家，因为日子特殊，家长也不会说什么，可惜，就是有个人不识相。
下午还不到五点，陈骥维就狂给我打电话，那时候我还在跟他生气，不想理他。结果，他就该改发短信，开始还有点内容，无非就是找我，看我不理他，大概也是耐心用尽，直接一条：我在学校等你！不停地发过来。我猜他是用那种定时重复发送的功能，两分钟响一次，搞得我们都疯掉了，玩的心思也没有了。
我索性关了机，但总是想着那家伙在学校等我，等我……会不会，我不去，就这么傻傻地等着。搞得我也是心不在焉，频频出错，一会儿把水洒到月月身上，一会儿撞到子扬，一会儿把青子认错……
“你走吧，老大！你不走我们就要疯了！”最后月月受不了了，简直要向我求饶了，“你和陈骥维果然是一家，都有把人整疯的本事！”
“就是！你赶紧滚吧，省得你们家那个疯子再发疯……”子扬一边说一边帮我拿好东西，把我往外推。
我虽然心里不甘心，但还是急急地往学校赶了去。
到了学校，果然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了陈骥维的身影，他一个人坐在那，孤孤单单的真是让我看着就心疼，可是……
“我要是不来你就一直等啊？”我不太情愿地出声。
他抬头看我，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惊艳的表情，好吧，我很臭屁地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漂亮。我自然卷的头发，子扬帮我绑了个公主头，抹了一把的发蜡，才让它呈现出柔柔顺顺、服服帖帖的样子。穿的是红底白色圆点的削肩连衣裙，也难得地穿上了高跟鞋，总是今天很淑女、很漂亮。
“今天穿这么漂亮，准备给谁看啊？”他舒展开刚刚因为等人等得不耐烦的眉头，笑了起来。
“反正不是穿给你看！”我承认，我还是为他的笑容着迷，但我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臭丫头！”他扯着我的手臂，把我拉进他的臂弯，他坐着，我站着，刚好可以让他顺利地打到我的屁屁。
“你讨厌死了！还敢打我！”我生气地挥手打他的肩头，“你真讨厌，我今天过生日哎……还敢打我，我还生气呢！”
“生什么气？你穿这么漂亮不给我看，我还没生气呢！”他使劲地笑。真是耍赖，明明知道我对他的笑容没有抵抗力，就会拿这个对付我！
“哎！你讲不讲理，我是不是叫你了，你是不是答应了！结果又说有事，我过生日唉，我过二十一岁生日哎……我就这么一个二十一岁生日啊……你滚回去陪你的大小姐吧！”我生气地说。
本来说得好好的，结果又临时说他们家那个大小姐身体不舒服住了院，住院啊……多严重，反正比我过生日重要，又被家里叫回去看她，哼！本来打扮得这么漂亮，多半是为了给他看的！可恶！又让我空欢喜一场，气死人了！我都怀疑，那个大小姐是不是有通天的本事啊！怎么专门在重要的时候生病！
“我不是逃出来找你了吗？我们家里的人联合要把我关起来，我很费功夫才跑出来，结果叫你，你还不理我！”他略带抱怨地说。
我倒是知道，陈骥维的家里有时候会派人跟着他，我们在一起的一大乐趣就是怎么想办法甩掉那些偷偷跟踪的人。
“真的假的？你们家里人怎么知道我过生日的事？没那么准吧？少唬我！”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好像他的家里都很快会知道似的，真是太奇怪了！就好像有个人在暗中监视我们一样，“我要是今天不来怎么办？”
知道他是逃出来的，我的气就消了不少，可还是忍不住问问他。
他听了忽然笑了出来，笑得好大声。
“你干什么？笑你的头啊！”神经兮兮的，好像我说得多可笑似的。
“那是不可能的！”他肯定说。
“你又知道了？”我心里很不服气，就算是，凭什么他那么肯定？难道，他就那么清楚，我喜欢的比他多？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他止住笑，歪着头看着我问。
“我怎么知道？”虽然心里很想知道，但我嘴硬地撇过头去。
“你啊……”他扳回我的脸，“冲动又勇敢！那么坚定的样子，就让人觉得信心百倍，怎么也不能拒绝。”
“哼！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骂我！”我白了他一眼，好像在说我死皮赖脸一样。
“好了，不说这个，先祝你生日快乐！变成大孩子了！”他吻了我脸颊一下。
“什么大孩子？现在是大人了！”我反驳他的话，好像他比我大多少似的，口气像我爸爸！
“是大人就不会还生气了！”他说，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生日快乐！”
“给我的？”我接过盒子，开心地拆着包装。从小就喜欢拆礼物，不管里面是什么，多贵重，多大、大小，在层层的包装下面，一层一层拆开的是一种期盼的心情，想着下面是什么呢？是不是我想的那个，还是有什么奇特的玩意，会不会有什么恶作剧？带着这种感觉，不论拆出来的是什么结果，都会很开心，因为，我拆开的，体会到的，是一份送礼人最真实的心意。
“你送的是什么？”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墨绿色的绒布盒子。
陈骥维扬扬下巴，意思说，你自己打开看看。
我打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漂亮的链子，银色的链子上，镶着一些漂亮的小石头，我不知道那些是宝石还是什么，总之透明的、粉嫩的颜色，格外的可爱……小星星、小月亮的形状，我真是，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很贵？”我摇晃着盒子问他，一般来说，一个东西能迎合你需要、喜爱的心情越高，价格也会与之成正比。这是我多年逛街的经验。
“嗯哼！寒假上班的工资！”他笑着说，看上去不太在乎的样子，我想，对于像他这样的少爷，这样的东西并不算是什么，但我很高兴他说是他上班的工资，而不是张手要来的钱，虽然总是赚自己家里的钱，不过，毕竟是他自己劳动的成果。
“喜欢吗？”他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我把盒子交到他的手里，摇摇手，要他帮我戴上，这样表示我有多么喜欢和开心。
他帮我在手腕上戴上链子，扣上扣子，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觉得贴心。
我开心地摇摇手，看着那些可爱的小石头，在我手上摇晃的样子，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件让我们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是这家做链子的厂商的缘故，还是陈骥维没有给女生买过东西，样子、款式、颜色都很完美，但就是这个尺寸，实在是，实在是太大了！
我的手轻轻往下倾斜一点，那条链子，就顺利地逃脱我的控制，直接投奔大地的怀抱。
在链子滑落的那一刻，我在陈骥维的眼睛里看到因为不好意思而产生的不高兴。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一边蹲下捡起链子一边笑着调侃他：“我知道，我很胖，不过，也不用这样告诉我吧！”
本来是想缓和气氛的，没想到搞砸了，陈骥维一下子站起来，皱着眉，脸上有着恼羞成怒。
他一把抢过那个链子，不高兴地说：“你不胖！是我不好！”
然后就转过身去，背对我，我说什么也不理我。
“好啦！别生气，我真的很喜欢啦……”
他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是很懊恼的，本来逃出家来，想让我高兴，没想到搞出这种乌龙，本来就没有陪我过生日，现在好像他有多么不了解我、多么不用心似的。但我知道不是！
“不合适，扔了算了！”他赌气地说。
他这么一说，把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个家伙，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么贵、这么可爱的东西，扔了，我就心痛死了。
“别、别、别！”我忙拉住他，想把他转过来面对我，不过，他就是不肯，最后，只有我自己跳到他面前了，他的表情，就像是被哪个孩子欺负了的小狗一样，沮丧、赌气、不甘心，让我觉得可爱无比。这个表情，会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我感受到了他真实的心意，这要比他能陪我一天珍贵得多。
“好啦，不生气！我来想办法！”我抢过链子，省得他真的一气之下拿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出气。
不就是链子长了点吗？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灵机一动，想起一个好办法。
这次换我坐上了台阶：“哎……转过来看我，快点！”
我摇晃着他的手，他禁不住我的缠人，转过来臭着脸问：“干什么？”
“这么贵的东西，虽然好像有点糟蹋了，不过……”我坐在台阶上，弯下腰，把链子戴在脚踝上，“这样不就好了！”
美丽的银色链子，带着浅浅的糖果颜色的小石头，摇曳生姿地在我的脚踝上散发光芒。
“好看吧！”我抬起头，笑着问他。
他先是看着我的脚，又抬起头仔细地看我的脸，然后又忽然扬起一抹微笑，“这样好，更好了！”
“干什么？干吗笑得这么诡异？”我看他一直盯着我的脸，挂着微笑，不是大笑，也不是因为开心，感觉像是阴谋得逞的样子。
“你的这个主意好！”他拉起我的手，“本来买手链，就是想给你挂上个东西，表示你是我的！现在更好了，拴住你的脚，让你一辈子也逃不开我的身边！”
“神经病！”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本来很浪漫的东西，被他一说，好像变成了看犯人的手铐。
“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
我记得那时他笑得好开心，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宝贝似的，真希望那时能有个照相机什么的东西，可以把那一刻永远地保存下来。可是，我没有，所以只能把它好好地保存在心里，还有那条挂在我脚上的链子，所有的一切，在未来无数的日子里，尤其是那些艰难、痛苦的过程中，成为了一道最美丽的回忆，一个坚持的动力。
之后，过了两天，十一，学校就放假了。
在十一期间，除了准备那个主体墙草图的设计，其余的时间几乎都是和陈骥维出去的。其实，我和陈骥维出去，每次也没什么目标，就是手拉手逛大街，要不就是哪里有展览，就跑去看，再不然就是去看电影，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大概天下所有的情侣差不多也都是这个样子了吧？其实不为什么，只要能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好了。
十月六号那天，我和陈骥维去看了电影，其实电影也没什么意思，反正趁着还在上学，还可以买学生票，能够充分地享受国家的照顾，再过一年，这种福利就没有了，所以，也就常常去好好地享受一下电影院里的空调和娱乐效果。
看完电影又去晃了晃，吃完晚饭，陈骥维送我回家，因为我们住的地方，方向不一样，而从车站到我家，还要走上五六分钟的路，从前每次都是他送我到家门口，再走回去坐车，以前陈骥维好像很少坐这种公共交通工具，但自从和我在一起后，我们总是打赌，猜公交车的路线，久而久之他也就慢慢习惯了。
说起这个呢，事情是这样开始的。刚开始的时候，每次出去，总是坐车、坐地铁的我，要比他认路；他呢，可能是因为常常坐私家车，总是对一个地方有那么个大概的印象，好像也是知道怎么走的，不过就是说不清，有时候，说去一个地方，我就说坐多少路车或是地铁坐到哪里，他也会说。意见不一样的时候，我们就打赌，谁说得对，这一天的行程就要听谁的，结果当然是我这个几乎天天坐车的人更可靠啦！害得陈骥维很是郁闷。后来为了赢过我，他也开始坐公交车，我有时会想，也许陈骥维他们家里的人会很奇怪，明明有车接送，为什么他家少爷会忽然对这种又会人挤人，又是冬冷夏热的东西感兴趣起来。我们一起出去，常常坐地铁、汽车什么的，看到站牌就会停下来，两个人比着记站名玩。我们已经熟练掌握了所有地铁的站名，现在已经向地面上的公共汽车挑战了。其实想想也挺无聊的，但因为是两个人在一起，所以就变得乐趣无穷了。
我们刚下车，就看到从后面驶过来一辆车。
“728来了！”我对他说。
“728坐三站，到万里路，转26，坐一站就到家！”陈骥维熟练地说。
“厉害啊，现在看到什么车都知道怎么回家了！”我笑着调侃他，以前这位少爷大概都不知道怎么坐公共汽车回家，没车送就打的，现在和我比赛背站名，去哪里都不会迷路了。
“不许笑我！”他做势要拍我的头，但手掌落下来，就只是轻轻地抚弄头发了。
“好了！别玩我的头发！走、走……”，我拉着他往728停靠的位置跑，“快上车，要不以后又要等好久。”
“我送你回去，一会回来再说！”他不太情愿地被我拉着跑。
“不用！一共就几步路，我又不是小孩子，正好碰到车，就不用送了！”我强制地把他推上车，“快走吧！再嗦就跟我爸爸一样了！”
“明天没事的话，就等我电话，我回去看看，能跑出来，咱们就去吃冰！”他上了车，又回过头嘱咐我。
“好的！我等你！”今天路过车站的广告，上面有红豆冰山的宣传画，引得我也非常想吃。
“到家给我发短信！”
“放心！不会有事的！”
好不容易，车终于开了，我目送他一点点离开我的视线，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嗦的家伙送走了！我越来越发现，以前觉得陈骥维不爱说话，那绝对是大错特错的，陈骥维不是不爱说话，是很爱说话，而且很喜欢他说的话别人乖乖地听，这样他就高兴了。掌握了这个窍门，就非常容易抓到他的情绪了。
我转身，准备沿着车站旁的人行道走回家。
走了两步，忽然有一辆很漂亮的黑车贴近人行道，跟在我的身边，我开始是奇怪，后来感到有些不对劲，索性停了下来。那车也停了下来，也不管还在马路上，门忽然从里打开，一个非常漂亮、非常年轻，穿着入时的女人坐在车里，对我说：“上来吧！”
听这话我一愣，怎么，现在人都有这习惯？随便在马路叫人上车？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样！”她可能是看出了我的顾虑，笑着的模样很是亲切，“你认识陈骥维吧？想跟你聊两句！”
听到陈骥维的名字，我大概可以了解事情的状况了，想了一下，我坐上了车。既然知道我和陈骥维的关系，肯定不是陌生的人。而且，天也不算晚，周围等车的人那么多，大庭广众之下的，要是想对我怎么样，也不会挑这个地方找我。
“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一上车，那女人就甩出这么一句给我。我心想，好大的口气？那我应该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是吗？那可真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笑着回复。
我想这大概是那个娅婷的什么人吧？来评估一下被陈骥维看上的女孩是个什么样子，结果发现还没有娅婷高，没她漂亮、没她气质好，可能刚刚心里正在想，陈骥维怎么看上他了？不知道哪只眼睛瞎了？！
“倒是挺有个性！”她微微侧过脸，听了我的话，挑起一边描绘美丽的眉毛，这神态让我很是熟悉。
“开门见山吧！”她勾了勾唇线，这样倨傲的神态，这样不屑一顾的样子，真是让我熟悉得想揍人啊！
“我是陈骥维的母亲！”
虽然讶异他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年轻，平整的皮肤，优雅的姿态，得体的妆容，果然有钱人家的太太就是不一样，想来我的妈妈应该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可是，就像我妈妈说的，天天为我和我老爹操心，曾经有的青春美貌，都在给我们洗衣做饭、累心卖命中消磨掉了，剩下的，就只有满脸的皱纹和早生的华发，换来的还有老公的将军肚和儿女长大操不完的心！我倒是很难想象，陈骥维的母亲会在早上掀赖床儿子的被子，或是揪着跷着二郎腿看报纸老公的耳朵让他去洗碗，这些我妈妈平时会做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真是不可想象。她应该是，家里有保姆伺候着，老公儿子从来不用操心，有事没事去趟美容院，买买东西、打打牌当消遣的人。虽然这种生活是我妈妈曾经向往的，但我和我老爹都知道，如果让我那个娘去过这样的生活，不用一个星期，她就无聊死了。就像我妈妈自己说的，一个人一个命，她就是天生要操劳的，人贵在要知足，就像现在的生活，我娘她也一样过得舒心快乐，这就足够了。
虽然在年纪上，有些令人吃惊。但是，她身上那种气质，简直就是……不对，应该说陈骥维身上的那种气质，简直就是她的翻版。还有，她的那双眼睛，就像陈骥维一样的漂亮，就是她的眼睛是黝黑的，不像陈骥维那样清凉透彻，像一匹年轻的马儿那样温柔明亮。
“你好！”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不管她的来意是什么，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的。
“哼！说实话，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她眯起眼睛，看着我，又像是透过我的外貌去看什么其他的东西，“我儿子能看上的人不多，不过，我不得不说，这一次他的眼光让我失望！”
“那您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像娅婷那样？”我问道，虽然从她出现，就是一副很倨傲的态度，但就是那双遗传给陈骥维的眼睛，让我觉得她并不是那么可怕，“如果我和娅婷一样，陈骥维大概也不会来找我了！”
这是实话，如果是两个同样的人，有娅婷一个，就足够了！
陈骥维的母亲，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好好地打量了我一番：“这话说得好！”
“谢谢！这是实话，我想陈骥维就是喜欢我这个让您不太满意的样子！”我笑着这样说，早在见过娅婷之前，我就已经不会在乎自己的样子配不配得上陈骥维了，要说优秀，他们企管系的女生，高考前三名，学生会干部，要优秀的，要多少有多少。至于美貌，那就更不用说了，我相信追陈骥维的女生那么多，不要说是我，就算是比娅婷美丽、温柔、气质好的也应该有不少。如果陈骥维在乎的是这些，那么，他的女朋友早就多得可以用卡车去装了。我相信，我的身上有陈骥维喜欢的地方，也许是他说的勇敢、冲动或是什么，虽然不太确定是什么，但一定是有的。
喜欢是不能用比较的方式去看待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说你觉得自己多么优秀就能够赢得爱情这场战争的，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很多时候，外人是说不清原因的，甚至连被喜欢着的那个人也不清楚，大概，只有有那种心动感觉的人才能体会吧！
“哼！你倒是说得没错！精致的法国搭餐吃惯了，偶尔也会想来点油条烧饼之类的，换换口味！”她说话的表情，明摆着我就是那用来换口味的烧饼油条。
“阿姨，今天就是想对我说这些吗？”我脾气很好地问她，实在是懒得和她计较。
“当然不是！你喜欢我儿子？”
“是啊！”不喜欢为什么跟他在一起，这不是废话？
“为什么？”这句话大概才是真正的考验吧！
我笑了一下，低头的瞬间，看到脚踝上的闪闪发亮的链子，那一颗颗透明的小石头，漂亮地折射着太阳的光彩，水亮水亮的。
“为什么啊……其实这个真的很难说清楚。我很早就认识陈骥维了，我们虽然不是在同一个系，但有时候会一起上大课。刚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企管系有个很帅的男孩，但脾气不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帅是很帅，但真的脾气不好，很傲，不爱理人，还总是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尤其是我说到陈骥维很帅的时候，他母亲下意识地扬了扬头，那种做母亲的为孩子骄傲的神态被我捕捉到了，忽然就觉得我和她的距离拉近了很多，不管姿态摆得多么高，那种母亲对子女的关切，让我很是熟悉，也可以理解她对我的评估态度了。
“后来，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发现，虽然陈骥维看起来脾气不好，又难以接近，但骨子里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就喜欢他内在不为人知的这份温柔，而且，他有一双遗传自您的漂亮眼睛，看着就会让人沉迷其中。”
“你倒是会说话！”母亲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好吧！我可以相信你是喜欢我儿子的，但是，对我儿子，你又了解多少？他的家庭？他生长的环境？”
“我知道你们家很有钱，是XJY的老板。除此之外，他难道还有什么和我不同的吗？”除了家里比我有钱，其他的，不都是在同一个天空下长大的？
他母亲扬起一边的嘴角，看上去有些轻蔑地笑了笑：“没错，就是因为有钱，所以就不一样！”
我没什么反应，只是扬了扬嘴角，我一点也没有想到，她下面说出的话。
“刘小亚，九月二十八日刚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XX大学，人力资源管理系大四的学生，中学读的是T中，小学是培育小学。家里有一父一母，父亲叫做陈响，机械工程师，五十二岁。母亲叫杨凤，小学教师，四十九岁。”
听完这些，我还并不是太惊讶，基本的资料，学校的学籍卡上就有。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知道我为什么能这样就找到你？你在寒假里曾经到TK保险公司作过市场调查员，曾经到我们XJY作过调查，但保安抓到了你，是我儿子帮你调查做完的。后来你的好朋友成了我侄子魏远明的女朋友，你就更有了和我儿子接触的机会。然后在今年五一的时候你和我儿子还有三男三女一起去了海边，你是五月六日晚上对我儿子表白的，我儿子答应了，你们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交往的。五月十一日，你们去了中央公园，在那里的日本拉面馆吃的饭，我儿子送你回家。五月二十六日，你们去新城电影院看电影。六月十二日到二十日期末复习，你们每天中午在学校的KFC见面，还有几个你系上的女生。之后放假……”
“够了！”听到这里，我觉得已经很够了！
“够了？如果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把你们几点几分在什么地方都详细地给你描述出来！或者你自己看看也可以！”她从身旁的夹子里拿出一大摞A4大小的打印纸。
“不用了！”我瞄了一眼，就看到上面罗列的是我和陈骥维在一起的所有行程，包括时间地点甚至还有照片。
“基本上呢，我儿子是没什么人能管得了的！当然，一方面是他自己的性格，另一方面，作为家里人，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我们也不需要事事过问！”
“也就是说，他和我在一起的事情，是你们必须过问的？”我知道，说来说去，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如果他和你只是玩玩的话，对我们来说也是无所谓的！男孩子嘛！”他的母亲对我笑了一下，并不是真心的微笑，“但是，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同了，那孩子好像对你的事情热情得过了头，好几次娅婷身体不舒服，他竟然理也不理地就跑出去找你。他父亲对此很生气！”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我真的没太听懂她的话，“是因为我的存在让陈骥维忽略了娅婷，所以，你们必须要干涉我们？”
“你知道，”她转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着高深莫测的光芒，“如果是他个人的行为，我们不会干涉，要是涉及到家族的利益，就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这是他爸爸的意见。而对我来说呢，只要是不影响我儿子的前途，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不会在乎的。但是，如果会影响他在家族里的地位，我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那您想让我怎么样？和他分手？”我有点惊讶自己竟然这么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分手，这两个字是多么可怕啊……总觉得这样的情节应该只出现在小说里，而不是此时、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看了我一眼，带着点淡淡的笑容：“如果我说是，你愿意吗？”
“不！”我摇摇头，这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不！绝不要！如果今天是陈骥维对我说他不喜欢我了，或是他为了自己而要放弃我们的感情，我想，我会答应。因为，感情不能勉强，有了异心，就再也无法继续了。可是，今天这样的情景，我不会答应，因为，什么样的外在原因，都不代表我们自己的心意！
“我想也是！”她笑了笑，“其实，我们家骥维从小就被他爸爸压得很紧，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家里面表兄弟姐妹也很多，要想比得过别人，就要自己够强，所以，孩子越长大，越不爱说话，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少了。其实，原来，骥维也是个爱笑，很温柔的孩子。他爸爸总是说，要能在气势上压倒别人才能在心理上有优势，所以这孩子变得……现在好像变得越来越难亲近了，那脾气，那神态，越来越像他那个臭脾气的爸爸，让我这个当妈妈的，心里总是不太好受！最近，我忽然发现，他好像心情总是不错的样子，常笑了，也会常常往外跑，不再闷在家里，我就觉得可能是有喜欢的人了，可惜……”她扬了扬手里的夹子，“可惜，他爸爸也知道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听起来，她似乎并不怎么反对我和陈骥维在一起。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她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如果说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那如果等到让他爸爸亲自出马，可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我要提醒你，你要和骥维在一起，可以，但最好不要和娅婷争，如果有事，最好要先满足娅婷的要求。否则，只会让你们的关系结束得更早一些！”
不跟她争，什么意思？我不懂。
“我只想问您，如果不去考虑什么其他的因素，你是否会反对我和陈骥维在一起？”
“你问我吗？”她笑了笑，“如果没有其他的因素，我儿子喜欢谁，愿意跟谁在一起，那是他的事，只要他高兴就好，我是无所谓的。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有人去伤害我的儿子，不管是什么任何的因素。而他就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你所说的假设是不存在的。而你要问我现在的意见，我会说，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希望有人伤害到自己孩子的未来，所以，记住我刚才的话，否则，下次见面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她对我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没有传递到眼睛里，她扬扬手：“你的家到了！”
那个时候，我的全身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阵冷颤，我妈妈说过，护犊子的母牛也会变成世界上最凶猛的动物，我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刚刚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陈骥维的母亲身上，我没有注意到，其实，我的家早就到了。
“等等！”我走下车，陈骥维的母亲又叫住了我，“看在你给我儿子带来快乐的分上，我给你两个忠告。第一，记住外表柔弱的人不一定单纯好欺负，而且她们一定可以赢得更多的同情。第二，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家族的力量，不要小看那些最没有威胁的人！”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这次，是一个带有善意的微笑：“说起来，单单作为我个人的意见，你比娅婷更适合我儿子。不过，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希望我们不要太快再次见面！”
说完，她关上车门，黑色的轿车在夜幕的掩映下慢慢地驶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独自慢慢思考！
后来又过了两个星期，主体墙的选取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因为，这里面有着我、陈骥维和独行侠们的美好回忆，所以，我们一早就约定好了，要陪我一起去等结果。
那天是个礼拜六，子扬、月月、青子一早就到学校来陪我等结果了，就连魏远明、秦岭东都来了，可是还是没见到陈骥维的身影。
因为内容要保密，通没通过的结果是一个人一个人叫进去说的，从大一开始，所以真正轮到我，还有好一段的时间。
于是，我就趁着空档给陈骥维打电话。
“喂……”电话被接了起来，但是声音嘈杂，听不清楚。
“是我啦，你怎么还没来？”昨天明明说好的，而且因为是他要我参加的，让我重新拿起了画笔，所以不论是什么结果，我都想第一个和他分享。而且，那里面有我们很多的回忆，我想给他看！
“等一下，我一定……”
我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急，又有些飘忽，忽近忽远的，然后一下子，就断掉了。
我有点愕然，再打过去，竟然已经关机了。那时，我心里就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子扬看到我拿着电话失神的样子，关心地问：“怎么了？有事不能来还是怎么了？”
“没有，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不知道怎么了？”
“没事，反正也不着急，一会就来了！”
我笑了笑没有搭话，要是能这样顺利就好了。
然后眼看着时间的流逝，陈骥维还是没有来，电话也还是在关机的状态。
“这家伙怎么回事？”子扬不满地说，“说好的事怎么能这样！”
“好了啦！别说了！”青子很善解人意，怕我着急，所以拉拉子扬的手，暗示她不要再说了。
“没关系的，我相信他一会就会来了！他答应我的事，从来没有爽约过！”就算那个娅婷总是出状况，就算家里人百般阻挠，就算会让我等他很久，陈骥维答应过我的事情，从来没有没做到过。就凭着这一点，我就能明白陈骥维对我的心意。所以我相信他。
陈骥维母亲来找我的事情，我没有对他说起过，总觉得说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两人都能坚持，那就继续下去，否则，有没有她母亲或是什么其他人的因素，都是不重要的。我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因为外在压力而不得不放弃的说法，如果有坚定的决心，就不会有什么不得不的说法，关键是两个人的意志力。
“今天早上娅婷晕倒了，被送到医院去了！”我刚说完，魏远明忽然在后面插嘴道。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格外地沉默。虽然魏远明在平时因为腼腆的个性也不是很多话，但今天好像特别阴沉，我刚刚看到子扬有追问他怎么了，因为离得太远，我没有具体听到他们后来说了什么，只是看他安抚了子扬几句，我看子扬没什么事，也就没太在意。
“噢……”我应了一声，“她没什么事吧？”
“不知道，表哥好像过去看了！”他说道。
“喂，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子扬不满地说，魏远明今天的态度真的是有一点过分。
“我表哥，今天不会来了！”他好像没有听到子扬的话一样，带着点愤愤的情绪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因为娅婷生病了！”他说得很坚定！
“可是陈骥维也不是医生，看过了，表了心意也就行了，他答应过我会来，所以一定会来的！”
“哼！”他哼了一声，“虽然他不是医生，但他可以治娅婷的心病！”
我总觉得今天的魏远明好像有些愤世嫉俗的样子，我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看起来他似乎是在气陈骥维不来，但，我总觉得不是这样。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
“等什么？我告诉你，你的事情永远不会有娅婷的事情来得重要！”
他说的这句话，忽让又让我想起了陈骥维母亲对我说的话，在很多人眼里，我根本是无法拿来跟娅婷比较的，她说，身体柔弱的人，更能赢得同情。
“够了你！魏远明，如果你心疼你们家那个大小姐，你尽可以去看她，不用委屈地在这里陪着我，然后把火撒到别人身上！”
我听着子扬的话，就知道她在心里也是明白，毕竟他是她喜欢的人，那一点心思，怎么会感觉不到，我觉得，在魏远明心里，娅婷有着很高的地位，所以，他才会反对我和陈骥维交往，甚至直接当着我的面把这样的话都说出口。
“没关系，子扬你别生气！我觉得在别人心里，我重不重要无所谓，只要陈骥维觉得我是重要的，就够了！”
“你……”他还想说什么，而子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月月的一句话救了整个局面。
“啊！别吵了！小亚！叫到你了！”
哎……真不知道陈骥维今天还能不能来！
我一个人坐在学校礼堂外的台阶上，那几位来陪我的人，已经被我赶了回去。子扬生魏远明的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魏远明今天就像吃错了药一样，明明子扬已经很不高兴了，他还在那里还是不停地说，我真怕他们因为我的原因吵起来啊！所以，干脆，结果一出来，我就都叫他们回去了。我自己呢，一个人留下来等陈骥维，其实本来想打个电话就他别过来了，已经都结束了，可是手机不开机，人也找不到，想了想还是等他吧！省得他要是过来了，发现我走了，那位少爷非得气死不可。
可是到中午都过了，他还没个人影，真是让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其实本来是很盼望他来的，结果，就像过生日一样，有时让我空高兴一场，尽管、尽管最后还是来了，但还是会有一些遗憾。
我长长地叹了一大口气，决定再等十分钟，再不来，就对不起了，本小姐等不了了。
“干吗叹气？没过？”我正想着，就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转头，果然是我们的陈大少爷！
“你再晚一会，我就走了！”我摇了摇头，半撒娇半抱怨地说，“我等得要累死了！”
“干什么不等我？我说过来就一定会来的！”他听我这么说，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
“哎……等你！上次要等，这次也等，下次还要等，等等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忍不住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今天我都要出门了，结果……”
“娅婷早上昏倒了，被送到医院去了，结果你就先去看她了？”我抢在他之前说出原因。
“远明说的？”他挑起一边的眉毛问道。
“嗯！”他站着，我坐着，我坐累了，就把头靠在他的身上，“她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应该是没事！”他回了一句，听起来很不在乎的样子。这样说来，虽然娅婷总是生病，但好像陈骥维从来都没有太上心过，好像，虽然说不上不担心，但、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和魏远明比起来，他实在是表现得太漠然了。
“你这个态度，听着还真是让人心寒啊！不过，她的身体还真是不好，动不动就晕倒送医，得的是什么病啊？你看，这次是，上次过生日、大上次你说要和我去郊游也是，还有大大上次……咦？好像我们有什么重要一点的事情，都赶上她身体不舒服了？”这句话我本来说得无意，但说出口，还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还真的是很巧啊！别的时候都没事，一等我有什么期待和他在一起分享的事情，她就会生病了！这个……
“哼！”陈骥维在我的身后冷哼了一声，我本以为，我这样推测，他会不高兴，毕竟恶意地去推测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好像有些太小人了。但陈骥维哼的这一声中，不是不高兴，而是一种不屑的，或是说因为看透什么而轻蔑的冷哼。
“别管她了，你的东西过了吗？”我还想问个清楚，但他很快地把话题又转了回去。
“呐……”我把手里的包装得像一张奖状的授权书展开给他看。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我所能够使用的墙壁的号码。
“不错！”他拿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笑容，低下头来，吻了我的额头，“干得好！”
“那当然！”虽然子扬她们都祝贺过我了，不过，他的这句才是我最想听到的！
“把你的草图给我看看？”
说着，他就准备伸手去拿我手里的夹子。我一下子跳起来，躲过了他的手。
“不行！作为今天你来晚的惩罚，这个现在不给你看！”我笑着说，想来想去，为了保持神秘，这个草图，我谁也没给看，我决定等到最后揭幕的时候再给他们惊喜！
“拿过来！”他皱起眉头，脸拉下来，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不给！”我对着他做鬼脸，我现在一点也不怕看他的脸色了！
他看我不怕他，就出其不意地跑过来抓我，我很灵巧地躲过。
就这样一来一回，我们快乐地笑着、闹着……
正文 第七章 自私的心
“铃……”
“喂！”
“是我！”
星期六一早，我还躺在床上醉生梦死，就被一阵电话吵醒。
“子扬？”我听出她的声音，侧头看了一眼床头上的闹钟，指针刚刚走过七点，“拜托，老大！今天礼拜六！现在才几点啊？”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干什么？有什么事非这么早？”昨天晚上跟陈骥维一起看夜场电影，回来得很晚，还没睡饱呢！
“你出来吧！”子扬的声音很低沉。
“你怎么了？”我听出有些不对劲，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没事，你来吧！”子扬含含糊糊的，什么也不肯说。
“好！你在哪？”
“我在……你记得从你家出来走两个街口，右转，有一家乐杰士？我在里面，你过来吧！我等你！”说完，子扬就挂上了电话！
我心里有些纳闷，子扬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神神秘秘的，真是不像她的作风。
我一边起床穿衣服一边在想子扬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紧张，难道是和魏远明吵架了？最近魏远明的脾气也真是古怪，子扬好像对此挺不高兴的，不过，从前他们有事没事也不会对我说的，子扬这个人很好强，一般这种事，也不会对人说的。
今天真是奇怪了！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听子扬的声音，总觉得不太对劲。让她想主动跟别人说这种事，一定是非常严重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有些担心，不禁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我慌慌张张地洗完脸刷完牙收拾好了，赶到乐杰士，我一眼就看到了子扬。这么早，餐厅里面根本就没几个人。再加上这本是一家注重情调的餐厅，昏暗的灯光，异国情调的音乐，总觉得有那么一种哀怨的气氛。
“怎么了？”我走过去在子扬的对面坐了下来。
刚才在远处没发现，走近了，子扬一抬头和我照了个对眼，她的样子，把我吓了一大跳。
子扬的脸色苍白，眼睛肿得像核桃那么大，里面充满了血丝，那样子，活像几百年没睡过觉似的，又像是哭了整整一夜！
“你……”我吃了一惊，忽然不晓得要怎么把下面的话问出口了。
“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先看看这个！”
子扬递给我两张B5大小的打印纸。
“这是什么？”我狐疑地接过来。
“我和魏远明的短信纪录，我昨天手机没充值被停机了，我用了我妈的号！”
我顿时心里有一种不好的念头，那纸上，子扬细小的字体抄录着——
“我现在用这个号了！”8：20
“你……现在还跟我说这些干什么？”8：40
“我难道不应该跟你说吗？”8：42
“今天我没有表哥的情报，也不知道他跟谁出去了，就算是跟刘小亚，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这样你满意了？”8：45
“干吗这么说？”8：48
“哼！除了这些事，你还能想得起我吗？”8：50
“不要这么说，你和我，我们的关系……”8：56
“我都已经下决心要忘了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9：00
“你现在和别人在一起了？”9：06
“你也会关心我和谁在一起了？”9：10
“我只是好心！”9：12
“去你的好心，你只要把两只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我表哥就够了！”9：15
“我很担心！”9：17
“你也会担心！担心我表哥？别这么惺惺作态了，在我面前，你不用装。把你那娇弱的面具留给我表哥看吧！”9：20
“你为什么要怎么说？”9：22
“我说的不对吗？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刘小亚？她是你的对手吗？她最后死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9：25
“不说着这了，你呢？你和谁在一起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9：31
“我再说一次，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9：34
“我是关心你！”9：40
“关心？我什么时候也能重要到可以得到您大小姐的关心！”9：42
“你能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我真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9：45
“她很好！非常好！但是，该死的！你还是在我心里！这样你满足了！你怎么能够这么残忍，非要让我说出来！你要表哥，为什么还要招惹我？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情？”9：58
“你喜欢我，还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10：08
“你就是这样可恶，你明明知道，我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不可能会忘了你！”10：13
“你这样对她公平吗？”10：16
“公平？你对我公平吗？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可是你呢？你喜欢表哥，却始终不肯放开我。表哥跟刘小亚在一起，你还要我去给你当间谍，给你汇报他们的行程，好方便你的破坏？你考虑过我的想法吗？她和刘小亚是好朋友！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10：25
“那你为什么和其他女孩在一起？”10：30
“为什么？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心里还想着另一个女孩子？你难道不清楚吗？”10：35
“是吗？那你这么做对那个女孩公平吗？”10：40
“你也会为别人想？”10：42、
“你出院了？医院有人给你手机用？”10：44
“……”10：46
“你不是娅婷？你是谁？”10：47
“……”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试探我？”10：50
“你猜不出我是谁吗？”10：52
“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答应我？”、10：53
“你是，子扬？”10：55
“我是世界上最傻的人！”10：58
两张纸上的内容到此为止。
“为什么要去试探他？”我把纸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这个时候，空气中有一根紧绷的弦，我深怕自己稍稍一用力，它就会端掉。
“我现在后悔了！”说着，子扬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先是默默地流泪，然后是小声地抽泣，最后终于像是不堪重负似的趴在桌子上，抽动着双肩，放纵地哭了出来。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她，我从没想到，腼腆羞涩的魏远明，竟然……竟然会这样！撇开子扬不说，我从没想到，魏远明竟然是喜欢娅婷的，还有这么强烈、深刻的感情。也许说从没想到也是不对的，总是觉得但凡涉及娅婷和陈骥维的事情，他就会变得和他平时的态度不太一样，激动得甚至是有些愤恨，以前不理解，现在看了这些，终于能够明白了。
“别哭了！你真的不应该去试探他的！”虽然魏远明是这样的想法，但用试探的方法总是不太好的。而且，感情的事情，最怕的就是猜忌和试探。
“我本来没想的！”子扬吸吸鼻子，拿我递给她的餐巾纸擦了把脸，才用断断续续、打着哭嗝的声音说：“本来一开始就是想告诉他我手机停机了，怕他找不到我，就告诉他有事发到我妈的号码上，结果，可能是这两天和他生气，所以一开始口气不太好，又加上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所以他就以为是别人了。开始是好玩，想逗他两句就告诉他我是谁的，谁知道他竟然以为是那个什么娅婷，结果，我就收不住了。”子扬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现在闹成这样，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从以前，就是我先说的喜欢他，开口说在一起的也是我，他虽然答应了，可是，我总心里会觉得不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很好，基本上什么都听我的，这样似乎应该是好的，可是，他的态度总会让我觉得……无所谓，和我在一起，他什么都无所谓，就像这一切都是我逼他的，而他只是好心不忍心伤害我，所以才会勉强和我在一起。而且，你说过，看他和我在一起的一些行为，总觉得不像是之前没有经验的人。我也有这样的怀疑，可是，心里总是告诉自己要相信他。”子扬又说不下去了。
以前，我从前看过子扬他们互发短信说的情话，那种感觉，我总说，话说得太好、太完美的人，会让人看不到他的真心。
“前一段时间，你也知道，他对你和陈骥维的事情特别地关注，一说到就激动得不行。其实在这之前，当初你们走得近的时候，他就开始很关心了。当初我不同意你和陈骥维交往，就是受了他的影响，他对我说陈骥维在家里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虽然没有明确是男女朋友，但是感情很深，所以我才会反对你们来往，他们的那种家世，还有那种感情，我怕他只是觉得新鲜想跟你玩玩，最后还是要回到那个青梅竹马的身边。再后来你们开始交往，很多时候，他都会问我你们有什么活动，开始我都没在意，但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子扬说着，拉起我的手，“我真是太傻了，结果很多时候，都是我给他们报了信！”
“没关系！”我摇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和陈骥维没事，关键是你，你怎么办？他没再找你？”
“我想他肯定知道是我了，他给我打电话，我把手机关了，家里的电话也不接。我现在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子扬两眼无神，一脸的苍白。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也不能永远不理他啊？”
“那……我也不知道！”子扬迷茫地看着我，“我想跟他分手！”
“别这么急……”
“他都已经说了：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心里还装着另一个女孩子！我还怎么跟他继续？”子扬话里的伤痛，我真的能够明白！
“可是……”
“我本来想，如果他以后要出国，我就跟他一起去。他去哪里，我都跟他去！因为他说他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就因为他说他寂寞！不过，可能我也抚慰不了他的寂寞！”子扬说得心灰意冷的。
其实，我心里也矛盾，如果子扬真的跟魏远明去了外国，我想我也会觉得很寂寞的。我是真的不希望子扬走，我希望我们四个独行侠能一直在一起，虽然这只是我的私心。我心里明白，子扬是喜欢魏远明的，就像我喜欢陈骥维一样深，否则，她也不会这么伤心了。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听听魏远明是怎么说的，我想他还是喜欢你的！如果不喜欢你，当初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我觉得当初魏远明之所以先是拒绝子扬，又犹豫了那么一段时间才答应和子扬在一起，就是因为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吧！
“是吗？我觉得他是因为不想伤害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因为当时是我逼他的。尽管到了现在，我还是觉得他是个好人，总是不忍心伤害别人，你看，到现在了，我还是会为他说好话！”
“也不能这么说，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你跟他说了以后，他本来是拒绝的，后来，你说算了，他又特地来找你说也好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他心里那么喜欢娅婷，如果他一点也不喜欢你，他是不可能同意和你在一起的！”我仔细地分析给子扬听。
“我昨天晚上，反反复复地想，我明白他是多么喜欢那个娅婷，那么、那么喜欢，他历来是温和的，从来不会用那么愤恨、那么伤人的口吻说话，可以想象，那个娅婷伤他有多么深。他知道娅婷喜欢的是陈骥维，他自己是没有希望的，所以他希望能够忘记她。而我的表白给了他一个忘记她的机会，我想他是想努力地和我在一起，努力地试着喜欢我，努力地忘记她，可是他喜欢那个娅婷太深了，根本就忘不掉。所以，每次说到陈骥维和你的事情，他都是那么关注，甚至是不满。他喜欢娅婷，娅婷喜欢陈骥维，陈骥维喜欢你，他虽然知道这些，但他还是希望他喜欢的娅婷能快乐，所以他才会不赞成你们在一起，甚至把你们的行程都泄露给娅婷！你能明白吗？希望你别跟他生气！”
“我明白啦！可是，你真的不再跟他谈谈吗？也许，就像我说的，他是喜欢你的！你难道不再试试了吗？”我觉得事情不一定像子扬想的这么悲哀！
“你说让我怎么再去和他谈？就算他说喜欢我，可是他的心里永远还有另外一个人，我知道，而且永远都会介意。我想成为他心中的惟一，可是，现在好像永远也不可能了，因为她来得比我早，这一点让我尤其不甘心！就因为她认识他比较早，我就算是以后能和他在一起，心里也永远都要带着她的阴影，我会忍不住去比较，他也会比较，想到这里，我就受不了，我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再和他继续了！”
“可是，你还喜欢他啊！人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的，就算没有娅婷，也会有其他人，难道你从前就没有喜欢过的人吗？你不能这样说啊……关键是现在，是看魏远明他现在喜欢的人是谁，他想未来和谁在一起。”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子扬睁大眼睛看着我，我知道现在，她是全身心地依赖我，等待着我的答案。我明白她心里期待的我说的话。
“既然你喜欢他，你应该去问个清楚。如果他还是忘不了娅婷，那你就干脆地和他说Bye－bye，如果他现在更在乎你，那你起码还有尝试的意义。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得掉的！”
子扬微微低下头，认真地思考起来。我知道自己说动了她。
“你能帮我吗？小亚！我现在不能面对他！一面对他，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被他说动的，就算他是在骗我！因为，你说得没错！我还是喜欢他的！所以我不敢接他的电话，不敢听他的声音，我怕我只要听到，就会放弃了，不管怎么样都和他在一起！你知道我有多么希望听到他说他现在喜欢的是我，以后希望在一起的人也是我！”子扬说着，眼眶又红了，“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我害怕自己见到他会失去判断力。”
“那你想让我问什么？”
“就问一句：你真正地喜欢过我吗？”说完，大滴的眼泪从子扬的眼睛里滑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怜的子扬、骄傲的子扬，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最终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喜欢魏远明，魏远明喜欢娅婷，娅婷喜欢陈骥维、陈骥维喜欢我。这样的难题，到底应该怎么解？
她和魏远明，魏远明和娅婷，娅婷和陈骥维，陈骥维和我，还有月月和杰杰、青子和秦岭东，我们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在这大学的最后一年里，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和子扬谈完话，把她送回了家——因为有些担心子扬的情况，她一个人，我怕她会乱想，家里毕竟还有父母，比较能让我放心。
我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往家走，心里郁闷得不得了，路边有一个公共电话亭，我忽然想打电话给陈骥维，想跟他说话。
我满怀希望地跑进去，结果，那个电话是要插卡的，我今天早上急急忙忙地出来，连手机都没带，更别说什么IP卡了！
真是的，人家说，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我坐在电话亭里，沮丧得一步也不想走。正在我自怨自怜的时候，有个人急急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姐，你打不打电话？不打的话就出来，我这儿有急事。”
看着他手里的IP卡，我灵机一动。
“那个……先生，我可以让给你先打，你以后能不能借你的IP卡用用？我一会打完给你钱！”
“行、行、行！小姐！你赶紧让开，我这有事急着呢，等我打完了，你怎么用都行，不要钱给你都行！”那男人急得要命，我想要不是教养好，大概早急得把我推到一边去了！
虽然有点小小的恶劣，不过为了打电话，也顾不上了。我赶紧给他让出位子，看着他急急地开始按号码，为了照顾隐私，我乖乖地走开一段距离，有点无聊地开始踢地下的石头。
等了大概有那么十几分钟，那男人很守信用地走出来，把电话卡递给我。
“给你吧！”
“那个……里面还有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里面钱也不多了，大概还能打个三四分钟。不用钱了！”
“啊……那可不行！”
我忙从口袋里掏钱，那男人把卡塞到我手里。
“行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着，就从我身边，就像来时那样，急急忙忙地往马路上走。
“哎……等等我！”
我起身去追他，结果，他打了一辆taxi，很快地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手里捏着卡，心里想着，这个世界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不管怎么样，今天总算是遇到了一件好事！希望还能有机会见到这个人，当着他的面说一声谢谢！
我走回电话亭去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我看着计时器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心里越来越着急，本来就只能打三分钟，拜托，陈骥维，快来接电话！
“喂？陈骥维！哪位？”
好不容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松了一口气。
“是我！”
“丫头？你在哪？这是哪的电话？”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打的是公共电话，怪不得他不接电话呢！
“我在外面的公共电话亭里，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想见你，跟你说说话！”
“你怎么了？我家里有人！”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那就是不能出来了？”我好失望，这个时候，好想见他！
“你在哪呢？”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
“算了！你有事就忙吧！我回去了！”想想自己这样好像很任性。
“快说！在哪？”看看吧！不高兴了！我就说，这个人，不顺他心就不行！
“我在xx路上！”我报了个地名。
“说细一点，在哪里，有什么显著的标记吗？”他果然是不知道。
我稀稀拉拉地说了一大堆，他还是不太明白，我低头一看电话上的计时器，马上就要到时间，我开始着急起来，一抬头，忽然看到一个前方不远有一个公共汽车站牌。
“我在382路汽车衙门口这一站等你！”
“382？衙门口？好！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强行挂断了。
我挂上电话，祈祷他可以顺利地找到这里！
我坐在公共汽车站的站牌底下，想了想，我好像总是在等人，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耐性的人。喜欢嘴上不饶人、冲动、没啥心眼，这好像才是子扬评价我的话。一时惊觉，在不经意之间，自己变了好多。
远处驶来一辆382，我果然在车上看到了陈骥维的身影，他就站在门口，皱着眉，不经意地四处找寻着什么。
我站起身，在公共汽车从我身边驶过的时候，用力地对他挥了挥手。
可能是我挥手的样子太傻了，我看到他舒展开眉头，扬起了嘴角。哇！是笑，我最爱的笑容啊！我忙追着屁股后面跑，我的笑容啊！不要跑！
我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刚好他下车。
“干吗这么急？这么想见我？”他笑着问。
笑容笑容，还在还在。太好了！不枉我一路跑过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傻愣愣地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他的笑，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你今天怎么了？又说想我，又说好看的，嘴巴这么甜，不会又干什么好事了吧？”他拉着我走上人行道，“打电话的时候可怜巴巴的，发短信也不回，刚刚一个人坐在马路上，像是被抛弃了似的，怎么了？”
“今天知道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他一提，我就想起了子扬的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我等你等累了！”
“前面有一家茶餐厅，进去坐一下吧！”他指指前面一家看起来很漂亮的建筑说道。
“好啊！今天你可要请我噢！我没带手机，没带包包，兜里也没多少钱，只能靠你了！”
“你今天怎么了？”他责怪地看我一眼，“要是我今天来不了，你是不是连家都回不去？”
“也没有那么夸张啦，我身上的钱坐公共汽车是绝对够用的！”
到了茶餐厅里，坐下来，点了东西，我终于可以把心里憋的话吐给他听。
“你知道魏远明喜欢娅婷吗？”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惊讶，但不是惊讶我话里的内容，而是我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我把子扬给我说的话跟他重复了一遍。
他一直皱着眉听着，到我说完，他只说了句：“她不应该这样试探！”
没想到他倒是和我说的一样，“除了这句，你一点也不惊讶吗？”
“远明喜欢娅婷，在家里不是什么秘密！”他平静地说道。
“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知道他喜欢别人，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气愤道，害得子扬伤心！
“我当初说过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是你说，这是他们自己自己的事情，要是他们自己都愿意，我们也管不着。如果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不用后悔！”
“你！”我翻了个大白眼，“拜托，当初你反对，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没错！但你说的话也没错，远明愿意跟她在一起，她也喜欢远明，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也管不了！你自己说的，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说得明白，其他人不明白，也管不着！”他可真是会拿我说过的话来堵我。
“可是子扬并不知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对子扬不公平！”
“她已经喜欢远明了，就算当时告诉她远明有喜欢的人，她就能不喜欢他了？”
“好吧！”我沮丧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按照子扬的好强性格，没准会越战越勇呢！
“哎……你说，现在要怎么办！”我满脸烦恼。
“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陈骥维拍了拍我的头，就像安慰一只没有偷到鱼的小猫一样。
“怎么会不关我们的事呢！子扬喜欢魏远明、魏远明喜欢娅婷、娅婷喜欢你，而你呢？”我没把话说下去。
“怎么不说完？”他笑着问我。
阳光透过整片的玻璃洒在我们身上，我认真地盯着他看，他的眼睛透过浅褐色的镜片，就像是阳光的颜色，透明的、纯净的，像一匹忠诚、强壮的年轻马儿，坚定地守护着亲爱的公主。
“你喜欢我！”我喃喃地说，“你和娅婷一起长大的，但是你不喜欢她，你喜欢我。魏远明喜欢娅婷，娅婷却不喜欢他……我糊涂了！”这真是一道难解的密题，喜欢这个东西，有的时候需要很长的时间，有的时候仅仅只要一眼，就决定了一生的归属，而还有的时候，就算是天天见面，也只能做朋友。
“说起来，真正和娅婷算得上青梅竹马的应该是远明。娅婷从小身体就不好，出入什么的都需要有人陪，我从小就要学习很多东西，根本没有时间陪着她！娅婷生病什么的，都是远明在陪着她。远明甚至因为娅婷晚上学了一年，就是为了可以跟她一起上课、照顾她，从小开始，一直到娅婷不想在这里上大学，他们才分开。远明从小都是以娅婷的话为行动准则，娅婷要什么、想干什么，远明都会帮着她，可以说，在上大学之前，远明就是为了娅婷而活，所以他会喜欢她，没什么可奇怪的。”他笑了一下，“真正奇怪的是，娅婷说从小就喜欢我，可从小到大，我真正见到她的次数都很有限，我上学比他们大一届，又不住在一起，家里有什么聚会，不是我在上课就是她在医院，所以，她这么说才让我觉得奇怪呢！”
“可是娅婷说，她和你是青梅竹马！”他说的这些真相，让我很是惊讶，我没想到，魏远明、陈骥维和娅婷的感情会是这样的。
“是在一个大家族里长大没错！况且，娅婷历来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陈骥维像是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青梅竹马、身体不好、较弱、惹人疼爱……这些，她的优势，为了达到目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的意思是……”听这个语气，我不敢再往下想。
“你想得没错！有远明给她报信，再加上顺理成章地昏倒，还有我父亲的宠爱，再稍稍提一句想见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搞破坏！”
“这些你都知道？”我有些惊讶地问，虽然和我曾经推测的类似，但听他这么肯定地说出来，难免有些惊讶。
“她那点小把戏，也就骗骗那些甘愿受她骗的人！”陈骥维说得很冷酷，我心里一阵冷颤。
原来，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怪不得陈骥维的妈妈会给我忠告，怪不得魏远明会说我永远也斗不过娅婷，原来是这样。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她还斗不过我！”可能是看出我的异样，陈骥维伸手越过桌子，拉着我的手，安抚地说，“要不是为了顾全我父亲，我早就拆穿她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想起陈骥维母亲的警告，关键就是他父亲的态度啊！
“现在不是说我们，而是子扬和魏远明要怎么办！”
“说老实话，现在看来，我倒是比较希望远明能和你的朋友在一起，娅婷太功于心计，她和远明在一起，只会利用他！最起码，你的朋友是真心喜欢他的！”
“可是，这只是我们的希望啊！关键是魏远明喜欢谁，娅婷或是子扬。我可不希望他心里还想着娅婷，就和子扬在一起。为了忘了娅婷，把子扬当工具！这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本来感情上就没有什么公不公平之说，那难道娅婷喜欢我，我就要喜欢她？”他坏心眼地问我。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表示不可以！
“那就是了！这种事情，只要是喜欢，愿意为那个人付出就够了！你那个朋友愿意和远明在一起，就和他继续。我相信远明也不会恶劣到一点也不喜欢她，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够忘掉娅婷的人就和她交往，总是有一些感情基础的。那么，有喜欢就好，慢慢的，远明也许就能忘记娅婷了。”
“他要是忘不了呢？总是觉得这样好不公平！子扬不管怎么样都是冒险去尝试，要是魏远明能忘了娅婷，那还好，算是赌赢了。要是不能的话，魏远明再回到娅婷身边，子扬就全盘尽输了！”这样的顾虑也不是没可能的，魏远明一直都知道娅婷喜欢的是陈骥维，却还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还背叛子扬的信任，把我们的行踪透露给她，可想而知，他对娅婷的感情是很深的。
“那就没办法了！就看她自己愿不愿意试试看了！要不还能怎么办？现在和他分手，她也难受，还不如试试还有希望！”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想，要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这些事情，别说管了，他是连一个脑细胞也懒得去费的。
“哎！”我叹了口气，这样看来，也真是没什么好办法了！
他看我的样子，撇了撇嘴：“唉声叹气可不像你！你应该说，这算什么，让她去抢过来！”
“呵呵！”他学我的表情，逗笑了我，“要是有人跟我抢你，我一定这么说！”
“这就对了！”他拍拍我的头，“别那么沮丧！真正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感情的事情，谁能坚持下来，谁就能赢得胜利！”
“我们也是这样？”我笑嘻嘻地问他。
其实，比起子扬，我和陈骥维的问题更困难。娅婷、魏远明、子扬还有我，我们都间接地或是直接地围绕着同一个人打转，这阵暴风的中心，就是坐在我对面的这个人——陈骥维。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的魅力，造成了我们这段感情的艰难。
“你说呢？”他没有正面答复我，只是反问，太阳光从窗户折射到他的眼镜上，那光芒刺到了我的眼睛。
“我不喜欢比赛，也不喜欢抢来抢去，只想平平静静地喜欢一个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谈一场简单的恋爱！这样就好！”我这样说，他立刻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我轻轻地笑了笑，“不过，我喜欢你！如果为了你，非要让我去抢个头破血流，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希望最后能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他听完我的话，别有深意地笑了！
星期一开学，我破天荒地很早到校，可是我到的时候，子扬已经坐在位子上看书了，不过那本书，不再是曾经因为翻得频繁而卷角的托福单词。
“子扬？来这么早？”我笑着问她，早上教室里没多少人，可以没有顾忌地大声说话。
“是啊！晚上睡不好，干脆早点过来，有人说话比自己待着好！”子扬用一种冷静的语调说着。
“你想好要怎么样做了吗？”
子扬听到我的问题，愣了两秒钟，然后把手里的书合上，抬起头看我：“现在，我只能等他的态度了！”
“那我……”我还想说些什么，但陆陆续续的，教室里有人进来，子扬给我一个别说了的眼神，我也只好闭上了嘴巴。
上午的课就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度过，其中，月月和青子都发现气氛不对，但子扬什么也不说，我也只能简单地说了两句。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一个人在食堂里等陈骥维，本来打算叫子扬的，但她坚持说不想吃，她的脾气太硬，我勉强不了她。我想她是多多少少有些害怕在食堂里碰到她不想碰到的人吧！
“子扬呢？”我正在等陈骥维，背后却传来这样一个声音。我当时心里就想，真是不想见什么就来什么！
我转过身，看到果然是魏远明站在我的身后，看上去很憔悴，很急切的样子。
“你还关心她的死活啊？”我本来不想管她们的事情，不过看到这让子扬伤心的人，我就生气。而且，我和陈骥维都把他当朋友，他还不止一次地出卖了我们。尤其是陈骥维，他其实早就知道他和娅婷做的这些事，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他都容忍地陪着他们玩，我想，在他的心里，他还是念着他们这些一起长到大的情谊的，所以才会这么纵容他们。
“她在哪里？今天没来吗？在家里？”他就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只是关心子扬在什么地方。
“你找她干什么？”
“我……我想看看她！”他像是想说什么，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停住了！
“看她干什么？看她被你整得有多惨？”我讽刺地说。
“你……你知道了？”他明白我已经知情，有些不安地说。
“你做的事情，害怕别人知道吗？”我反问他。
“如果她不试探我，这些事情就……”
“就能永远不被子扬知道？”我忽然觉得他的话很可笑，为什么魏远明会有这么软弱的想法？
“你！”他看到我轻蔑的，微微地涨红了脸。
“这世界上，纸永远包不住火，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当然，子扬试探你，是她的不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会试探你？你知道吗？你最近的一些行为，就连我都觉得很奇怪，更别说是喜欢你的子扬了。她喜欢你，就连你的一个微小的眼神，都能察觉出你的情绪，更别说你那些明显的举动了！你以为她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吗？”他的这些行为彻底地激怒了我。
“我……我……”魏远明嚅嗫地说着，看起来是那样不确定和迷茫。
“你到底还想说什么？难道，你就会说‘我’吗？”我的口气很冲，他越是这样不干脆，我越是生气。
“子扬她很生气吗？”他小声地问我。
“你说呢？难道她还会很高兴！”我重重地哼了一声，“说生气太轻了，她是非常地伤心、难过！你伤了她的心！”
“那……”
“别那了，你到底准备怎么样，你到底是想和子扬在一起，还是准备回去找你那个大小姐！”我受不了了，直接挑明了说。
“我，我想跟她谈谈！”
“你跟她谈？她现在不想见你！”跟子扬谈，他倒是想得好，子扬那么喜欢他，他只要勾勾手指，子扬就没了准，还不是由着他乱说。
“她……她不想见我？”魏远明像是受了很大刺激似的。
我有点受不了，在心里翻了一大白眼，他以为自己是谁？都说了那样的话，还想让子扬主动去找他？找他去揍他一顿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就直接说吧！如果你忘不了你们家那个大小姐，那你就回去找她，别再来纠缠子扬。如果你还想挽回子扬，就拿出点魄力来，彻底断了你对那个小姐的那份想念。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想两边都不放手，是不可能的。”我想我说得已经很明白了。
魏远明在我面前沉默起来，我真的不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他考虑这么长时间的？难道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还能放得下另一个人？
“请你跟她说，给我点时间……”
“魏远明，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打断他的话，这么不干脆，“喜欢就是喜欢，你难道长了两个心脏，所以能装得下两个人？”
“你不明白！娅婷对我来说……”
“她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我气得再次打断他，“她是怎么对你的？她只是利用你！她喜欢的陈骥维！你再看看子扬，她又是怎么对你的！你不要拿她跟子扬相提并论！”
“我不许你这么说娅婷！她没有利用我！本来表哥就是她的，你才是第三者，是你抢走了她的东西！”魏远明说得脸红脖子粗，我真是对他失望到底。
“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我激动的情绪，“好！如果你觉得这都是我的错，你要恨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请你不要把这种怨气撒到我的朋友身上去，甚至是伤害她。你来恨我就行了！”我冷冷地瞪着他说。
他听了我的话，一下子又沉默了下去，这一次，他低下头，好像变得很颓废，刚刚说我时的气势也没有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抬起头，嘴张开了还几次，才说道：“我们可以毕业以后去国外……”
“拜托，你不要这样逃避现实好不好！去国外又怎么样？”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他小声地说。
“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当初子扬想和你分手，是我劝她听听你的说法，如果你就是这个态度，那我真是很后悔！当初还不如就让她跟你分算了！”我狠狠地说。
“她说要跟我分手？”魏远明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似的，一脸的苍白，“她真的这么说的？”
“如果你继续用这种态度，那么，她跟你分手的日子也就不远了！”我没有要吓他的意思，如果他继续这样，想着那个大小姐却还要跟子扬在一起，我也不会同意子扬再跟他继续的。
“你……”
他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转身，什么也没说就急急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啊！又冲动了！”我正奇怪呢，有个人从我的背后，拍了拍我的头。
我一转头，果然是陈骥维站在我的身后，只有他那么爱拍我的头。
“你都听到了？”我抬起头看着站在我身后的他。
“你不应该管！”他低头看我，眼里有着谴责。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嘟着嘴问道，心里还是很不爽，然后还有无奈！
他出乎我意料之外地，低下头，快速地在我的唇上亲了一下，似有似无的感觉，让我几乎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了。
“你干什么啦？”忽然意识到是在餐厅，大庭广众之下，又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了。
“你之前跟我说过，感情的事情要靠他们自己，别人不能插手，你自己都忘了？”他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拉着我的手走到餐桌那里，“过来坐吧！”
“是，我是说过，不过我就是很生气。你没听到他的话吗？总是说一些逃避的话，那样有用吗？我最恨这种人了！”
“也不能这么说，远明和娅婷的感情很深，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我想他还是喜欢你那个朋友的，可是，又一时舍不下，会犹豫也是很正常的。”
他一直很护着魏远明，这我能理解。
“那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犹豫不决吗？”我反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转开了话题：“你吃饭了吗？”
“切！”我翻了个白眼，知道他的答案肯定是不会。
“好吧！如果是我，我不会！”他摊开手，告诉我，没错，你猜对了！
“哼！这是性格的原因！不要为他找借口了！”我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好吧！就算是这样吧！你可能不喜欢他那样的性格，但是，你要记住，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你的朋友，不是你！你能代表你朋友的意见吗？”
他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来，子扬让我问他的一句话，我忘了问！真是该死，我竟然忘了！
“完了，我忘了说一句话了！真是的，就是因为他说什么要带子扬去外国，我的火气就上来了！”我喃喃地说道。
“你很反对他们去外国？你不希望他们去？”只是这样小声地说，还是被他抓到了关键。他笑着，像是偷到了鱼的猫，挑着眉，洋洋得意的样子。
“你真是讨厌！”我总是会输给他，他比我精明多了，“我不想让子扬去外国，外国太远了，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就算能回来，那里毕竟不像在这里这样方便，联络得少了，感情也会变生疏的！”我叹了口气，说实话，以前就讨厌子扬说要去外国读书的想法，现在听魏远明这样说，更是痛恨！我希望我们四个独行侠能在一起。都是因为他，才会让子扬伤心，都是因为他，子扬才想去外国，都是因为他，他还这么说、这么做，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不自觉地就判了魏远明的罪。
“这样说就太自私了！那是他们的人生，怎么能就因为你的私心改变？”他摇摇头，顺手又拍了拍我的头，这次的力道重了不少，“这样不就跟娅婷一样自私了吗？用自己的想法去控制别人的生活？”
“啊……”我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真的做错了，我怎么能妄自为子扬替决定呢？！我真是太糟糕了。我意识到这一点，第一个反应就是站起身去追魏远明，去替子扬问那句话。
“干什么去！”陈骥维拉住我。
“我……那个去找魏远明，跟他说……”我着急地要解释。
“行了！他又不会消失，明天碰到他再说！”他笑着，强行拉我坐下，“你们是不是要考试了？考完试就放假了吧？”
“啊……不是统考！”我还是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害怕因为我的原因，害他们错过了。
“我们寒假去哪里玩？”陈骥维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发现我心不在焉，双手扳过我的头，面对面说：“专心一点，他们都不会消失的，考完试，我帮你去抓他们，让他们自己坐在一起，好好地解决！”
“真的吗？”我很高兴听他这么说，因为他历来比我厉害，尤其对魏远明来说，比我有号召力得多。
“当然！我从来说话算话！”
我还记得我当时笑得很开心，还鼓足了勇气，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
可是，还好像还回荡在耳边，人却消失不见了。
就像做梦一样，在寒假开始的时候，我彻底失去了陈骥维的消息！
正文 第八章 消失的音信
所有的一切，就像梦一样，明明他说的考完试一起去玩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但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虽然都是统考，但陈骥维和我不同系，他比我多考一天，前一天一起回家的时候，他还跟我说：明天我考完试，等我电话。
可是，第二天，我等啊等……他却一直没有打电话来，于是，我就给他拨手机，电话里的小姐告诉我：你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我当时想，可能是考试考得晚了，所以，没关系，明天一定会来的。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电话还是没有打来。而手机也一直是不在服务区。
我最近常常在想，不在服务区？难道是去了外星球？你看我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疯言疯语了。不知道为什么，等他、等他，再等他，这感觉我并不陌生，但这一次，我的心底总是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我总在想，也许这一次，我的等待永远永远不会有结果。
我等他，一直在等，等到今天，愕然发现，我不知道他家的地址，除了学校，就连想去找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我就一天一天地躺在床上、守着电话，直到有一天，电话响了，我一个骨碌翻起身，看着铃铃作响的电话，忽然产生了一种恐惧。这样的场景几乎天天都会上演，充满希望，然后失望，慢慢平静，然后再燃起希望，再失望，周而复始，一次一次，我觉得自己就这样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看着铃声大作的电话，我心里忽然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感觉，就这样，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我忽然很想哭，我不想有这样的感觉，懦弱的、怀疑的、不确定、失望的，我想要很坚定的坚强！我像他一样的坚定。虽然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但我想他一定不会放弃，不会任人摆布。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有了勇气。
“喂！”我拿起电话。
“是我！你在家里干什么呢？”是子扬。
“没干什么啊！”我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声音。
“他还没来电话？”子扬问道。
“没有！”
“魏远明……我也找不到了！”子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被噎住了一样。
“你打电话给他了？”我有些着急地问道，他也不见了，那一定是跟他们家里有关。
“前一段时间，他还会给我来电话，我就是不接。不过，最近电话没了。我以为他放弃我了，后来你说找不到陈骥维，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我想也许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手机关机，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我想可能是出事了！”子扬的声音一直是低低的。
“谢谢你！”我明白要让骄傲的子扬主动给魏远明打电话有多么的困难，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没有帮她问那句话，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魏远明放弃了，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子扬认为魏远明放弃了她，她仍为我给魏远明打电话，我明白，这对她来说有多么困难。
“说什么废话！”子扬啐了我一句，“你出来一下吧！”
“干什么去？”我不太热衷地问道。
“干什么，放暑假了，月月青子都在，出来走走！”
“我不想去！”我没有那个心思，也不想离开电话！
“刘小亚！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天天窝在家里醉生梦死、要死不活的，没有陈骥维，你是不是就不活了？我们你都不要了？你马上给我出来，老地方，我、青子、月月都在，我们等你，你要是不来，以后你永远也别再理我们！”子扬说的口气很重，气呼呼的，“带上你的手机，他要是来电话，不会找不到你的！”说完，电话被她狠狠地扣上。
我拿着听筒，苦笑地摇了摇头，看来不去是不行了。我明白她们都是为我着想，我明白，我心里好喜欢她们，真的……
我到了我们常去的那家星巴克，因为那里离我们的家都很近，而且关键的是，月月总是可以搞到优惠卷，所以，这里也就继学校里的KFC，成为我们一个常常光顾的老地方。
“这里！”月月在最里面的一个小桌子旁，跟我挥手打招呼，看上去很兴奋的样子。
“喂！你怎么搞的，怎么一副死人脸？”我刚坐下，月月就毫不客气地大声指出我憔悴的样子。
“她啊……不是死人脸，是马上就要死了！”子扬在一旁落井下石地搭腔。
“真的假的？”月月表现出很惊讶的表情，“不会吧？我们认识的小亚会这样？不会是外星人装的吧？”
“哈！没准！”子扬上上下下地把我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不像、不像……”
“就是啊……要我说，要是小亚找人，早就把这个城市找翻过来好几遍了！”
听着她们两个一唱一和，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你们两个别说了，她本来就着急，你们就行行好，别再气她了！”说来说去还是青子最好，把我从两个毒舌妇的舌头底下救了出来。
“看看人家青子，再看看你们两个！”我终于有机会说出今天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哼！我就是看不惯你要死不活的样子！你又不像我，只是人找不到了，那就去找啊……窝在家里颓废着算什么？”子扬的口气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我有些尴尬地承认，从来都是陈骥维送我回家，从来在学校就可以碰到面，我没有提议去问过，他也没有说，现在这样，让我到哪里去找？
“哈！就知道你这个糊涂蛋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子扬一下子笑开了！
“这回我们可帮大忙了！”月月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给她吧！让她请客！”她对青子说道。
青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一看，上面抄录着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什么意思？”我抬头问她们。
“陈骥维家的电话和地址！”月月大声宣布。
“不过，那个电话不要打，听说他们家固定电话都是由专人来接的，可能转不到陈骥维的手里，你平时也是打他手机吧？还是直接去他家看看比较好！”月月补充道。
我一愣，问道：“你们怎么搞到的？”
“你啊……去谢青子吧！”月月拍了我一下，“别忘了，秦岭东是陈骥维的朋友，虽然他也没去过陈骥维家里，这个陈骥维海真神秘啊！谁都不知道他住哪里！有钱人家大概都这样，哈哈……这是题外话啦！在学校里，秦岭东是陈骥维的朋友，大家都知道，老师也知道，这就好办了，我们叫他到老师那里看联络簿啊！学校里总有登记吧！所以，就这样了……轻松搞到手！”月月笑得好得意。
“你那么得意干什么？又不是你搞来的！”子扬吐她的槽。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主意是我想的！”月月毫不示弱。
“别理她们，你去试试吧！虽然秦岭东说，如果是他们家里人不让他出来，估计他家里一定不会轻易让你们见面的，不过，你可以试试，哪怕在他家门口等着呢，他总是要出来的吧！”青子把那张纸塞给我。
我拿着那张纸，忽然心里产生了一种近乎恐惧和无望的感觉。
“哎……你怎么了？”子扬见我不说话，就问道。
我摇了摇头，情绪仍是低落的。
“怎么，地址都给你拿来了，你怎么还这么消极啊？”
“是啊！我还以为你会拿起纸就冲过去呢！”月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自顾自地笑起来。
我还是不说话，心里有一种不确定和惶恐。
“哎……你怎么回事？你这个样子，真是让我们白费苦心了！”子扬看我还是不说话，不高兴起来。
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怪不得陈骥维和子扬总是互相看不顺眼呢！傲气、不认输、支配别人、不喜欢别人反驳，他们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似的，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所以他们永远也不太可能和睦相处。
看着子扬生气，我就想起了某个人不高兴时的样子，尽管长得那么漂亮，戴着眼镜，应该是斯文有好脾气的人，可是皱着眉、虎着脸，照样可以给人巨大的压力，就像别人不听他的就是犯了多么大的罪过似的。可是，我却越来越不怕了……他生气的样子、微笑的样子、发愣的样子，各种各样的，不同的，都还那么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可是、可是……我是多么想他啊……
“子扬你别生气，听听小亚自己怎么说！”青子细声细气地说道。
“我……就算我去了他家，我真的能见到他吗？我一点也不确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家里的人、还有那个娅婷，没有人会愿意看到我们在一起。我们真的可以坚持下去吗？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我……我现在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你！你气死我了！”子扬说了一句，然后呼了一大口气，“你以前的冲劲呢？你不是说你很喜欢陈骥维？你当初在海边反驳我的话呢？你自己都忘了！就算你真心地、狠狠地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可以得到别人的回应。可是，你和陈骥维，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自己放弃？感情是双方面的，你要放弃，你有没有问过陈骥维同不同意？你凭什么自己决定？”
子扬说得很激动，我看到她的眼圈红了，我明白她比我更委屈。
“是啊！我觉得子扬说得对，你看我和杰杰，我在这里，他在广州，整整大半个中国，这种远距离的恋爱历来是不被看好的。感情这东西，就算两个人都很坚持，也不一定会有结果，何况，如果有一个人退缩了，那就真的是没希望了！”
“也许，陈骥维正坚持着、正努力着，你这样犹豫、动摇怎么对得起他呢？”青子微笑着对我说，“你们在一起不是一直有人反对吗？又是同学、又是家长、又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的，你们不是也走到现在了吗？”
对啊！他说过的，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办到，虽然我每次都在等，但他最后一定会来。他答应过我，寒假里，他要跟我去玩的！他答应过……
就像心电感应似的，就在我这样想他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我飞快地拿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我接起来，屏住呼吸倾听。
电话那端一阵的嘈杂。
“喂！哪位？说话啊……”我迫不及待地大声说道，那边仍然是闹哄哄的声音，我隐约听到了什么，却不能确定。
“哪位啊？”
电话忽然被挂断了，我马上再打过去，但响了很久，却没人接。
“谁啊？”子扬看着奇怪，就问道。
“等一下！”我对她做了个等等的手势，继续把电话打过去。
这一次电话响了一下，就有人接起来。
“喂，刚才是哪位打我的手机？”我问道。
“不知道！这是公共电话，我是要打电话，刚走过来，电话就响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电话那一端是个陌生的声音。
“对不起，请问，刚刚打电话的人你看到了吗？”我追问。
“没有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刚走过来，什么也不知道！”那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再问一下，这个公共电话在哪里？什么位置上？”
“什么位置啊？我也说不清楚……”那人顿了顿，好像是在寻找的样子，“好像后面有一家医院！”
“什么医院？”这句话给了我希望。
“我看看啊……新华医院！”
“谢谢！谢谢你！”
“到底是谁啊？”月月等不及地问。
我挂上电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能顺利地将那句话说出口：“刚刚一定是陈骥维！”
“啊？是他？那为什么你又说什么在哪里？”月月听我这么说，再结合我刚刚打电话时说的话，就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开始的那个电话，声音很杂，我好像听到有陈骥维的声音，但不敢确定。后来我又打回去，是个不认识的人接的，那个号码是公共电话，他不知道刚刚是谁打了电话，不过，那个电话在一家叫做新华医院的旁边。”
“因为那个娅婷身体不好，总是在住院，所以，你推测，是因为娅婷又住院了，所以陈骥维才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而不能和你联络？所以这个电话很可能是陈骥维从医院跑出来给你打的，却因为某种原因而匆匆挂断？”子扬很快地找出了头绪，顺利地推断出了我的想法。
“没错！”我肯定地点点头。
“哼！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他去医院也总要回家，我想先去他家试试，如果堵不到他，我就去那家医院找！”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既然事情有了头绪，就要行动起来了！
“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兵分两路。我跟你去陈骥维家，青子和月月去找那家叫新华的医院，记住，要找一个叫娅婷的女病人，比咱们小一岁。两个人一起行动，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OK！没问题！我最喜欢这种事情了！杰杰也回来了，我可以把他也叫上！”月月看起来兴奋极了，就好像要去郊游的小学生。
“我也没问题！”青子笑着说，“医院那边放心交给我们好了！秦岭东见过那个女生，知道她的情况，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我仔细地想了一下，好像只听说她身体不好，是什么毛病，真不知道！我摇摇头，问子扬道：“你听说过吗？”
子扬也摇了摇头：“没听说！不过据说她总是住院，医院的人应该对她很熟悉才对，所以你们去问问，肯定有人知道！”
“好的！放心交给我们！你们就去他家堵他吧！”月月伸出拇指，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你们……”这几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但还是这么义不容辞地帮我，“你们……不是自己都有事？月月不是要复习？三月份就要考研了？青子不是要去找工作？还有子扬不是也要考托福了？”我们都已经大四了，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任意挥霍了。
“你这话说得真见外啊！反正考试啊、找工作啊……也不急在这一天！”子扬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担心我们这些事？你刚刚不还是要死不活的，给你地址也不想去，怎么现在积极了？还知道跟我们假客气了？”
子扬这话说得我不好意思起来，刚刚心里真是有想要放弃的念头，但是、但是那个电话让我知道，陈骥维没有放弃，所以，我也要坚持，不能放弃，每一次都是我在等他，这一次我要主动出击。
“就是啊！跟我们说这种话！你管好你自己吧！”
“我也没关系的！”
“那好！都没问题，我们就出发！手机联系，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要自己死扛，形势不好就撤啊……”子扬叮嘱道。
“谢谢你们！”我真心地说！
“好！废话少说，我们出发！”子扬一声令下，我们各自拿包展开自己的行程。
我和子扬坐车，很快找到了纸条上的地址，那是一幢独门独院的花园式两层洋房，在外面看起来非常漂亮，而且有一个很大的前院，一条长长的路通向两层洋房，周围围绕的都是些修建得益的树木花草，在外面看看就觉得像是那种电视里才看得见的有钱人的家。
我们敲那院子的门，出乎意料之外地被请了进去，走进那个院子，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为我们带路，一路上我和子扬都在不停地惊叹，围绕整个园子的杨树之中有一条很长的柏油路，在房子前却被一个喷池分开了，虽然没好意思过去察看，但我想里面一定会养着一些很名贵的鱼儿。走进了房子，那里面全部铺着深褐色的实木地板，那上蜡打磨得可以反光的样子，让我和子扬都不好意思在上面留下我们脏脏的鞋印。
我们被请进了一个屋子，很大的屋子，真皮的沙发，仿古的吊灯，实木的家具，全部是打磨、擦拭得闪闪发亮，一不小心，那光芒就会闪到我们的眼睛。我和子扬又惊叹了半天，但是，虽然华丽，看上去富丽堂皇，却不像是一个家。
我们等了一会儿，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像是电视里被叫做管家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衣服进来，先是很客气地说了一堆，意思就是老爷夫人不在家，问明了我们的来意，说了声抱歉，少爷和老爷夫人一起出去了，我又问他能不能联络，他稀里哗啦地说了一大堆，总之就是找不到人，虽然他说话的时候很礼貌，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别有深意似的，像是一种好奇，又像是轻蔑。
最后，我们就这样被糊里糊涂地被请了进去，又迷迷糊糊地什么也没问到地被请了出来。
“你有什么感觉？”在陈骥维家大院子外的马路上，我这样问坐在我身边的子扬。
“陈骥维果然是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子扬叹息地说，显然是还没有从刚刚看到的情境中反应过来。
“是啊！”我认同这一点，如果今天没有看到，就算所有人都说陈骥维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子，是和我不一样的，我想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但今天、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击碎了我所有的自我安慰，有佣人、有管家的生活，果然是和我们这些在窄窄的公寓里长大的孩子不一样，“我只是有点奇怪，我们被糊里糊涂地请了进去，由被糊里糊涂地请了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在门口就已经说过找的是陈骥维，既然他不在，为什么不直接就告诉我们，还大费周折地叫我们进去，特意出来跟我们说了那么一堆，再把我们请出来？”
“我觉得他是有意让我们走进去一趟，去看看他们家的样子！”子扬总结道，“我想，陈骥维的家里人一定知道你的存在，他们就是想让你进去，让你去看看他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好让你知道你和陈骥维有多么大的差距，让你自己死心！”
“想让我灰心、丧气吗？”我笑了笑，“好吧！他们显然是成功了！”
“别这么说！”子扬看了我一眼，“他们家是看起来很有钱，很富裕的样子，可是那又怎么样？你喜欢的是陈骥维这个人啊……又不是他们家……”
我没答子扬的话，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从见过了娅婷、见过了陈骥维的母亲，见过了魏远明的短信，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喜欢，我相信自己喜欢陈骥维的心是不输给任何人的，但是，有了这样的心就够了吗？如果他的家人永远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难道要离家出走？他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离开了，像我们这样的生活环境，他能适应吗？就算真的可以，他们家又是否会放手？是否会给他离家的机会？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就已经不能联络了！这样的坚持，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还可以，如果是一两年呢？不要说是他，就连我自己也不敢肯定地说什么承诺。感情是需要在一起才能慢慢积累的，一旦分开了，就靠着一个要坚持的信念，就算真的坚持下来了，那份感情也早已不是当初了！
“不说这个了！”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去想，都做到这一步了，就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吧，知道路到了尽头，再作打算吧！
“你和魏远明就这样算了？”我问子扬。
“怎么又说到我了？”子扬看着我，笑了笑，“虽然他没有选择我，我也不能去强迫他啊！”
“后来我在学校见过他一次，我说了他一顿，他说要你给他时间，还说要和你出国，这样就可以忘记其他的事情了，我很生气，就骂了他一顿。后来陈骥维说我太自私，不应该以我的想法去替你判断。”我转过头看着子扬，“说实话，我不喜欢魏远明，他的优柔寡断是一方面，还有他说要和你一起出国，我很讨厌这个想法。我不想让你走，我想让我们四个人能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以后也能在一起，所以也许在潜意识里，我就在排斥他吧！但是，我不应该把他训走的，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这些话，我在心里憋了很久，如果真的是因为那天我的一番话，让魏远明打了退堂鼓而离开子扬，那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傻瓜！我当然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子扬笑着揽着我的肩膀对我说，“现在想想，前一段听了他的话，一门心思地想出国，真是幼稚得有点可笑，光想着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在一起。但事实上呢？出国一年，学费加上生活费最少要十五万，两年研究学院读下来就是人民币三十万！我们家里哪有那么多钱？！除非我能拿到奖学金，但你也知道，现在那外国的奖学金有多么难！就算我们没有发生短信那件事，到毕业的时候，他出国，我走不了，还不是要分手？只不过，要是因为这个理由分开，就太无奈了点！”
子扬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又笑了：“你看，我刚刚还跟你说不要在乎钱啊……什么的现实问题，结果说到自己，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一说，我才发现了这一点，绕了一圈，最后还不是为现实问题所困？！
“其实啊……我虽然嘴上那么说你，让你别去在乎陈骥维家里的情况，其实，咱们心里都明白，从一开始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魏远明就对我说过这些，我也觉得那是不可回避的问题，所以才会反对你们。只是，后来被你的说法打动了。如果像是我和魏远明这样，我喜欢他，而他还喜欢着别人，因为这个原因，那是没办法的，虽然我会很难过，可是我不能勉强他，也没有不在乎那些事情的宽容，所以只有分开！而你们不同，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因为相互喜欢？！你们是应该在一起的，但却因为这种原因，这些外在的、在那些世俗眼里评判的原因而分开，除了伤心，还有很多的无奈，就算是再过十年想起来，也会不甘心吧！”
我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不甘心！”
“所以，就算是还有一点的希望，也不要轻易放弃，不要以后想起来，后悔了，却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流眼泪！”子扬有些调侃地对我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终于觉得好过一些了。
“咦……我以前都没有仔细看过，你脚上的链子是陈骥维送的？”我们都坐着，子扬低头从她的包里拿手机，一瞥眼正好看到我的脚链，“还真漂亮呢！”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那些垂下来的小珠子，折射着太阳光，径自快乐地散发出光芒，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我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给我的，我都戴了好长时间了，自己都习惯得快忘记了！”我用手拨了拨那些小东西，它们时不时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当时我戴上的时候，他还对我说，用这个拴住我的脚，让我一辈子也逃不开他的身边！”
子扬听了这话，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哈……听听，说的可真够霸道的！”
我笑了笑，是啊……陈骥维就是这么个霸道的人！虽然他总是不太爱说话，但内心却非常地温柔，我还记得他对我说过，人的一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只是萍水之交，有的最终会离开，但最重要的人，一定会留在身边。我记得，他就是这样对我说的，温柔的表情，我是多么地为他着迷啊！有时候我觉得，我喜欢他要比他喜欢我多得多，我真希望他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不管有多少艰难、困苦，也许会有短暂的分离，但最终，他一定还会留在我的身边！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哭了！我偷偷瞥了子扬一眼，她在打电话没有留意到我，我低下头，快速地用衣角，擦掉了溢出眼眶的泪水。
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飞快地从我们身旁驶过，扬起层层尘土，向陈骥维的家笔直地开过去。
我只愣了一秒，就“腾”地站起身，追着那辆车跑了过去。
我努力地跑，使劲地追，我大声地叫着：陈骥维、陈骥维……我有一种预感，他就在那辆车里。
我觉得自己的嗓子哑了，肺要炸了，心脏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可是我还是没有追上那辆车。我眼睁睁地看着它驶进了他家的院子，我跑过去，那座雕花镂空的大门早已重重地合上。我想叫看门的人给我开门，可门前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看到车子驶到楼的前面，有一些人下来了，其中有一道身影那么那么的熟悉，虽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却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是陈骥维。
我大声地对你喊道：陈骥维、陈骥维……是我！是我！陈骥维、陈骥维……
我看到那个人像是听到了什么，转过了头看向我的方向，我一时心里大喜，更使劲地向里面喊他的名字，就算喉咙变得沙哑也毫不在乎。
可是，有几个人在后面推着那个人，他虽然使劲地向我这里看，但最终还是被半强迫地转过了身子，走进了屋里。过了一会，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车开走了，那小楼的门重重地关上。无论我再怎么使劲地叫喊，也没有任何人出来理会了。
“别喊了！他听不见了，就算听见了，里面的人也不会让他出来的！咱们走吧！”
直到子扬使劲地拉开我巴在雕花大门上的手，我才慢慢有了一些意识，不再只是拼命地叫着他的名字。
“别喊了，你的嗓子都哑了！今天等在这里肯定没有结果了，天也黑了，我们回去吧！刚刚我跟月月打电话，她们那边有了一些头绪，我们回去跟她们商量一下，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吧！”子扬拉我的手，想把我从门那里拉开。
“刚刚陈骥维就在车里！”我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把我自己下了一跳，我的嗓子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我知道，太远了，有车隔着……”
“为什么他没听到我在叫他？为什么他没有听到……”我喃喃地念着，嗓子里有一种血的味道，带着腥味，有点甜又有点咸，“为什么？为什么？”
“太远了，太远了……”子扬在我耳边大声地对我吼。
“为什么他没有听到我在叫他，我那么大声地叫他，他为什么没有听见？”
“够了你，你给我醒醒！”子扬“嘭”的一声给了我一巴掌。
我抚着脸，竟然不觉得痛，但是眼泪却掉了下来，为什么他没有听见我在叫他，为什么？他难道没有感觉到我在叫他吗？他难道没有感觉到我在等他？等他，等他等得好无助，等得心都痛了。我的眼泪止不住，我扑到子扬怀里放声痛哭！
第二天，我一个人去了月月和青子找到的那家新华医院，子扬要陪我来，但我拒绝了，我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解决吧！
昨天在子扬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把子扬吓了一跳，也把我自己吓了一跳，从没想到自己的泪囊也能如此发达。
回到星巴克和月月她们碰面，月月和青子拉上杰杰和秦岭东，在两个不同的区找到了两家叫新华的医院，于是四个人兵分两路，经过多方打听，最终确定了一家。叫娅婷的女孩，二十岁，常常住院，甚至有个单独的病房专门为她留着，这样的情况应该是没有错了。
于是我今天来了，在月月告诉我的病区，我说自己来探病，轻易地就问到了娅婷的病房号，领了探视的牌子，我一步步地走向那个房间，心里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医院的走廊是弯弯曲曲的，两排病房中间隔着一个中厅，拐来拐去，让你难找到方向，我只能对着手里的号码一间一间地找。
在绕过中厅的时候，整扇的窗户，把太阳光都投映了进来，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一团金黄色的光圈，怀着失落的心情，我忍不住走到窗户那边，今天的天空是湛蓝的颜色，偶尔有一两朵形状优美的白云，太阳的光芒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我有点不服输地想看清楚它的轮廓，可是那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只得败下阵来，在撇开头不经意的瞬间，隔着中厅的那一边，有几个医生进入一间病房，房门敞开的那一霎那，我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坐在病房里靠窗户的椅子上，头撇向窗外，一副无聊的样子，阳光在他的身上洒上一层金色的粉末，让他看起来那样的不真实，我想大声地叫他，但声音哽在嗓子里，怎么样也叫不出来，发出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的哽咽。
我吸了吸鼻子，再抬起头，那间病房的门已经合上了。
我赶紧加快步伐，向那个方向跑去，我急急忙忙的，在拐角的地方，不小心碰倒了人，我低着头小声地说：“对不起！”
“怎么是你！”那人的语气充满着惊讶。
我猛地抬起头，才发现我撞到的人我并不陌生，她是陈骥维的母亲。
“您好！”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在这里，说明我刚刚没有看错，不是我的幻觉、也不是做梦，那个人就是陈骥维没有错！但另一方面，她在这里，那么我想见陈骥维大概会变得非常困难。
“你可真有本事啊！竟然能找到这里！”她的母亲半是惊讶半是不屑地说，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真让我不舒服。
“我……”
“就是她啊？！”
我刚想说话，旁边一位我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刚刚只顾着陈骥维的母亲，都没有注意到他。我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几乎就可以肯定地说，这个男人是陈骥维的父亲。他穿着看起来就很贵的皮大衣，戴着西式礼帽，整个面部的轮廓几乎和陈骥维一模一样，我现在终于知道，陈骥维动不动就喜欢皱眉的样子是遗传自谁了。
“是啊！就是她，让你儿子神魂颠倒，茶饭不思！”陈骥维的母亲带点调侃的语气说道。
于是那男人就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地好生打量了我一番：“没什么好的嘛！”
“好不好，就要问你儿子了！”他母亲不冷不热地说。
他们就这样当我不存在一样，在我面前用这种不屑、鄙视的口吻讨论着我，我的心里只有一种难堪的感觉。
“我想见陈骥维！”我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只想见到陈骥维。
“你想见？”他的父亲把注意力转到我的身上，“你想见就要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可是，我要见的是陈骥维，你们不能代表他的意见啊！”我不放弃。
“为什么不能？我们是他的父母，他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有什么资格不听我们的？”他的父亲倨傲地说。
“可是……”
“没有可是！他在我们的家庭里长大，就要听我们的话！我们都是为他好、为他的未来好，我们家长要比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们有经验，就算现在他有什么冲动的想法，过一段时间，也会渐渐地想明白的，只有我们才是真正为他好，什么爱情、理想，都是一些荒唐的想法！”他的母亲这样说道，“还有！我要警告你！不要想着你会和我儿子有什么结果，那是不可能的！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未来也是不一样的，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她说得没错！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可以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但是我告诉你，我儿子想和你玩玩可以，不过，你不要有什么奢望，就像上次那样，婷婷身体不舒服，他还违抗我的命令出去找你，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没错，是我下命令不让骥维出去的，娅婷身体不舒服，他就要好好地陪着她，他不愿意也不行，你看现在，我只要下个小小的命令，你们不就见不到面了吗？我完全可以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儿子！所以，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想和我斗，就凭你，还没有这个资本。”他说完，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我一时愣在那里，果然，事情像我想的一样，没错，到现在为止，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快走吧！不要想能见到骥维了，病房外面有人守着，而且今天我们都会在，你没有机会的！”他母亲看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心地说，“虽然我知道我的儿子很喜欢你，这样看着他，他天天跟我们闹，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没有办法！如果他还想在这个家里待着，他就必须听他父亲的。除非他不要他的未来、不要继承家里的公司、不要这个家。”
我听她这么说，忙抬头看着她，我想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是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我不会让我儿子离开这个家出去吃苦，让他苦哈哈地去和其他人一起找工作，然后为了一千多块钱的工资拼命！我绝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她的眼神坚定而凶狠，“如果，你是真的喜欢骥维，你应该知道，那样的选择对他更好。你们现在这样分开，也许刚开始会痛苦，但慢慢会好的，以后他想起来也会感谢你的。但是，如果他真的离家跟你走，以后的日子他一定坚持不下来，过久了，他会恨你的！他终究会是要回到我们身边的！所以，为了他，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陈骥维的母亲说完，很慈祥地对我笑了笑：“你是个好女孩，以后一定还会有人喜欢你的！快回去吧！”
我听着她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看她笑着对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我可以隐约地看到那间病房，刚刚没有感觉，但现在，我觉得那扇门离我好远好远，好像永远也走不到似的。我觉得全身从里到外地泛出一阵寒冷的感觉。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病房里，也有一段对话在上演。
“你陪着我很无聊吗？”娅婷坐在病床上问着那个把脸撇向窗外的人。
“嗯……”他虚应了一声。
“你……”这样的心不在焉，让娅婷苍白的脸上气得浮起一片红晕。
“别生气，你的心脏受不了！”陈骥维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你要是那么不情愿，你可以不用在这里陪着我，我不是非你不行！”要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娅婷早就气得对他大吼了。
“我可以？我有得选择吗？”陈骥维嘲讽似的扬起一边的嘴角。
“陈骥维，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就陪我这么几天，还天天摆脸色给我看。不让你出门的人不是我，别把你的气撒到我身上！”
“是吗？”陈骥维又把头转向了窗外。他现在心里想的是昨天回家的时候，真的听到了小亚叫他名字的声音，如果不是那时父母及看着他的人都在……但他现在有些后悔，真是应该冲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他因为思念而产生的幻觉，还是小亚真的来找他了！他没有带小亚来过他的家，但也许她能够找到。他这样想着，心里的懊恼就更深了。
现在这种情况真是太糟糕、太糟糕了，父亲派了三个人看着他，那些人，他打不过，前几天偷偷趁他们一时松懈偷溜出医院一趟，找到公用电话想给小亚报个信儿，这么久不联络，她心里一定很担心。但电话刚打通，他听到了她的声音，还没说话，那帮人就抓到了他。因为这件事，最近他们的看守又更加严密起来，现在想再溜出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只能等，等待机会。
“我身体不好，你就不能陪陪我、跟我说说话吗？”娅婷见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怒气，隐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自己先放下架子，主动地求和。
“这么多人想跟你说话，少我一个也无所谓吧！”
“你……”娅婷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说话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我来说，他们和你是不一样的，他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你能和颜悦色地跟我说上两句话！”
陈骥维听她这么说，把头转过来看着她：“我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娅婷说起来很动情。
“那我只能说，谢谢你的厚爱！”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娅婷狠狠地用手捶了一下病床，“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陈骥维淡淡地说，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他心里的那个小丫头。
娅婷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人：“她有什么好？又不漂亮，那么矮，家里又没有钱。她有什么比我好的！”
“她也许是没有什么比你好！但我就觉得她比较顺眼，我就是喜欢她！”陈骥维的语气很坚定，说话的表情，就像是他喜欢她，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这样怎么能让我死心？”娅婷恨恨地说，比起他说不喜欢她，她更恨他总是这样忽略她的心情，她明明喜欢他的时间比较多，认识他的时间比较长，为什么他不喜欢她？
“喜欢这种东西，说不出为什么！也不能用时间什么的去比较。远明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得多，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那不一样，不一样！你和他不一样！”娅婷愤愤地对他喊道。
“有什么不一样？远明才是那个和你青梅竹马，陪着你一起长大的人，而且他也一直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他！”陈骥维才不在乎她的怒气。
“就算是，那又怎么样？从小你就是家里小孩子的头头，那么引人注目，家里的女孩子都仰慕你，我喜欢你是很自然的！可是她不一样，她又没认识你有多久，她就是觉得你帅才喜欢你的，她根本就不了解你！”
“你又有多了解我？因为我是家里孩子的头，所以你就喜欢我，你不也是因为这些外在的而喜欢我，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陈骥维盯着娅婷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
“我……你根本就不明白，不明白我有多喜欢你！”娅婷迎着他的目光喃喃自语。
“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我弄到手？可以不在乎别人的心情？要远明给你提供我的行踪，然后不经意地透露给我父亲。因为你知道远明喜欢你，用你的话，他不可能会拒绝你。因为你知道我父亲疼爱你，所以，你只要说说身体不舒服，我父亲就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这样，你既可以破坏我和小亚的关系，又可以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说得对吗？”陈骥维语气冷淡，每一句话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你……你……”娅婷像是受了惊吓，“他……他敢出卖我？”
“我猜猜你说的他是谁？远明是吗？”陈骥维笑了笑，“你放心，他不会、也不敢出卖你！”
“那你……”
“你的这点小心眼，你以为你能瞒得过谁？远明？他那么了解你，他会不了解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父亲？你以为我父亲在商界混了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吗？他们只是出于喜欢你的心，所以愿意满足你自以为聪明的心，你以为他们都不明白？”陈骥维嘲讽地掀了掀嘴角。
“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我并没有伤害你或是其他人，难道我错了吗？”娅婷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只能以弱者姿态为自己的行为辩护。
“以自己的意志干涉别人的行为，就是伤害！”陈骥维毫不客气地说。
“可是……可是……”娅婷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还是停住了。
“就算你不喜欢我，你爸爸也不会让你跟那个人在一起的，你最终还是要回来的，最起码，我们家还可以帮助你们家的公司，你们家里的人不会让你任意妄为的！”娅婷沉默了好一会，才低着头，沮丧地说道。
“我说过，我不会让别人任意干涉我自己的人生的！就算是我父亲也不行！”陈骥维说得干脆，目光炯炯有神。
“那不可能！”娅婷毫不犹豫地否决，“你根本没有这个机会，除非你要离开这个家！”
陈骥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什么……你……你真的想离开这个家？”娅婷在他的笑容里看出了端倪，“你不要这么傻！现在，这个家里的一切，房子、公司，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可是，你要是离开了呢？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就算你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工作，一个月三千块钱，你还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得到现在的这些？而且，现在的社会，你大学毕了业，能不能找到工作还是个问题呢！”
陈骥维还是不说话。
“你疯了吗？那个人有这么好？值得你什么都不要了？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娅婷着急地对他叫着。
“这并不是仅仅为了她，还有我自己！我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安排里！我和你不一样！”
“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娅婷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忽然狠狠地锤了病床几下，“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
“不能什么呀？我们家小娅婷有什么不能做的？”随着这句话，陈骥维的父亲推门走进来，“你想做什么叔叔都帮你做！”
娅婷见有人进来，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僵硬地叫了声：“叔叔！”
“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家骥维又欺负你了？”父亲见病房里的气氛不对，笑着问道，“你跟叔叔说，叔叔帮你治他！”
“没有啦，叔叔！骥维在这里陪我，我就挺开心的了，他一个假期都没能出去玩……”
“这有什么？什么事能比得上我们娅婷重要？咱们家本来就没什么女孩子，我从小就看着你长大，又懂事又知道体贴人，真是个好孩子！就是有些人不长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叔叔，你别这么说，我……是应该的！”娅婷乖巧地笑道，刚刚生气的模样，早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呵呵！叔叔就是喜欢你这么贴心！你想要什么，叔叔都帮你办到！生儿子就是这么讨厌！不懂父母的苦心。不过，当子女的没办法跟自己的父母斗，斗不过的……”
陈骥维把脸转向窗外，根本不想理会自己父亲的警告，他的心早就飞去了外面，这个时候，要是能见到那个丫头该有多好啊！他的心里暗暗这么想着。
也许是心电感应，虽然我并不清楚，此刻的陈骥维面对的是什么，但……
“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在发愣，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一回头，竟然是魏远明。
“你……”
“你怎么在这里发呆，快跟我走！”他不等我说话，就快速地拉起我的手，强硬地把我往病房外的中厅里带。
到了中厅，他很小心地四处张望，把我拉到一个偏北的死角，才放开我的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魏远明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你怎么也在这里？陪娅婷？陈骥维不是在吗？”我反问道。
他听我说的话，先像是吃了一惊的样子，然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我开始只是推测，刚刚碰到陈骥维的父母了，证实推测是真的！”
“你……你也真是厉害！这里都能找到！”
“是子扬她们帮我，我才找得到的！”我说子扬名字的时候，特地撇过头去看了看他的神情。
“子扬啊……”他喃喃地念道，眼神里有一些我说不出来的东西。
“你跟子扬，就这样结束了？”我问道。
“哼！你说得对，我太懦弱了，我不像表哥那么坚定，我摆脱不了……很多事情！”他摇了摇头，眼神很黯淡。
“是吗？子扬她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我知道！”
“那你呢？那天之后，子扬来找我，她很伤心，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心里喜欢一个人还会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我说让她来跟你说清楚，她哭了，她说她很怕见到你，因为她会忍不住，因为她那么喜欢你，无论你说什么，就算是欺骗，她也会相信的，她很怕，怕自己太软弱！她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真正喜欢过她吗？’”我终于把子扬托我问的那句话说出口了。
魏远明听完以后，像是很伤感地说：“她怎么能这么想呢？我……”
我摇了摇头，阻止了她的话：“不要跟我说，有机会，你自己亲口对子扬说你的答案吧！”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我和陈骥维吗？”我下意识地向病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刚刚碰到了陈骥维的父母，他们说的话，我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都对！我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电话打不通，家里不让进，病房有人看着，我好像无论如何也见不到陈骥维了！”
“别丧气，一定会有办法的！”
“是吗？你这样说，真让我惊讶！”我没想到他会鼓励我，以他对娅婷的支持，我还以为他会落井下石，“我现在好像不灰心也不行了。有他们阻拦，我们就是见不到面、联络不上，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能怎么办？陈骥维又能怎么办？离开他们家？他本来就是当少爷的，以后应该继承家里的公司，当老板，有美好的未来，我怎么能阻止这一切？”越想越是丧气，我现在就剩下想哭的冲动了。
“我想，表哥对这些应该是早有打算的吧，他长在这个家里，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娅婷，他都是十分了解的，和你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他应该是早在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吧！他答应和你在一起，必然是有了要离开家的打算，而且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比起你现在的动摇，我想我表哥对你们的这段感情的信念也比你强得多吧！”魏远明看着我，笑了笑。
我听他这么说，忽然想起当初陈骥维的挣扎，我想，他说的是对的。
“你会这么说真让我惊讶，我一直以为你不同意我和陈骥维在一起的！”
“是啊……你不了解家里的情况，可是我知道，当初听说表哥要和你在一起，一开始，我怕表哥只是和你玩玩，后来，表哥不止一次地违抗他父亲，我伯伯的命令。我明白，表哥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才会……”他停顿了一下，“一方面为了娅婷，一方面我不想表哥离开这个家！”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但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意愿而去左右你们，我一直以为，只要表哥和娅婷在一起，有伯伯的力量，有家里的压力，他最终也会和娅婷在一起的。但我现在明白，如果不是真心地喜欢，就算别人再怎么样也没有用的！我听他们说，表哥前一段时间已经跟娅婷摊牌了，她说他不会喜欢她的，让她不用耍那些花招。就是因为这样，娅婷才又住了院，伯伯震怒了，才把表哥关起来的！表哥甚至说要离开这个家！我想，他不是一时冲动才这样说的，他是早有打算！”
“他说他要离开家？”我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真的这么说？”
“是啊……所以你应该更坚定一些！”他笑着说。
那一刻，我的心里暖暖的，那股暖暖的感觉，随着血液游走全身，我鼻子一热，眼泪就流了下来，原来真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在等待，我的思念、伤心，终归是有所回应的，这样的话，就算我必须离开，我也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喂……你别哭啊！你哭什么？”魏远明被我的眼泪吓了一跳，很紧张地四处张望，“你别哭了，要不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他这样说，我自己也觉得我有点莫名其妙，吸了吸鼻子，我小声地说：“我真的好想见陈骥维一面，哪怕就说一句话也好！我真的好想见他！真的……”我低声地抽泣，心里的渴望早已溢满心扉，我真的好想他！
“好、好吧！我帮你，你在这里等着，我不叫你，你别出声，我帮你把表哥找来！”魏远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样子。
“等等……你帮我，那娅婷怎么办？”我叫着转身要走的他。
“你……你不用担心！娅婷我太了解，她会生我的气，但她不会对我怎么样，她需要我帮她达到她的目的，我从小就陪着她、听她的，在我的眼里，她就是我的天，我已经习惯听她的了，无论她喜不喜欢我，我喜不喜欢她，一辈子我也摆脱不了，但是，这一次，就算是、就算是以前我背叛你们的补偿吧！”说着他就转身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我站在那里等了好长的时间，我不停地张望，不安地等待。
终于，远远的，我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走近。
“陈……”我张开嘴想叫，脚下的步子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踏出，但魏远明的一个手势阻止了我。
“别动，向后退！”他用嘴形告诉我。
往后是这个中厅的死角，在另一头的病房看不到这里的情况。我脚下移动着，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那人。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仿佛这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和我相同的思念和渴望。
“别带少爷走得太远了！”病房的方向有个声音这样喊道。
“知道了，放心，让他透透气，省得他总是不高兴！我会看着他的！”魏远明大声地回道。
“好，交给你了，小心点！”
趁着这个时机，魏远明和陈骥维迅速交换位置，他离得我近了，近了，越来越近，我伸出手，几乎就可以抓住他了。
他瘦了，脸上更是显得清秀，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是美丽的金黄色。
他快步走近我，使劲地抓住我，两只眼睛迸发出慑人的光彩：“我想你，你想我了吗？”
“我……”我只是听到他的声音，泪水就又忍住浮上眼眶，“我、我们分手吧！”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一样，好痛好痛，可是我看着他，看着他像我一样地痛苦，却只能是无助，我不要这样，不要！
“我不同意！我绝不会同意的！”他狠狠地瞪着我，“我说过，你要和我在一起就要有这种觉悟，我绝不会放手的！”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你是属于他们的！”我眼泪掉得更凶了。
“不对，我是属于我自己的，没有人可以替我决定我的人生，就算是我父母也不可以！我绝不会屈服的！”他皱着眉，表情凶恶，对着我压抑地低吼。我知道，他很生气。
“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一直打，可是永远也接不通；我去你家找你，他们说你不在，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结果我看到你坐车回来，我叫你，一直叫一直叫，可是，你没有回头看我。我……”我的眼泪一直掉一直掉，我哽咽得说不下去。
“对不起！”他把我拉进怀里，使劲地抱着我，“我知道你在找我。对不起，电话被拿走了，我接不到！对不起，昨天我觉得有人叫我，可是他们不让我回头。对不起，我那天偷偷从医院跑出去打电话给你，可是刚听到你的声音，就被捉了回来。对不起，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我见不到你！我好想你……”我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再忍耐一下，等到开学，他们就不可能天天看着我了，到时候我去找工作，然后离开家，不光是为了你，还有我自己，我不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掌控中，不可以做这个，不可以做那个，我不要，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一定要离开他们。你等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他在我耳边轻声却坚定地说。
“可是……”
“没有可是！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深得多，你让我这么喜欢你，所以，你要等我！”他就是这样，这样蛮横不讲理，一定要别人听他的话，随着他的步调前进，而且，让你无法拒绝。
“你们快一点，有人过来了！”魏远明在前面焦急地低声说道。
陈骥维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我说：“我要走了，记住我的话，等我。”
我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抬起我的头，狠狠地吻了我，然后放开！
他瞪着我，执意要我的回答。
这个时候，远处有个声音越来越近，“老板叫你们回去了！你们快一点！”
“噢……就来了！”我听到魏远明敷衍的回答。
然后急急地奔过来，死命地拉陈骥维，“快走，被抓住以后连学都上不了了！快点！”
谁知陈骥维就是不肯放开我，非要等我的回答，急得魏远明脸都绿了。
“我答应你！我等你！你快走！”我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猛然说出口，使劲地抓下他的手。
这样，他才任魏远明把他拉走，但眼睛一直盯着我，直到拐角，再也看不到！
我猛地感到全身无力，一下子就蹲坐到地上。怎么办？怎么办？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我根本就下不了决心，我根本就离不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脚出现在我面前，我抬起头，刚刚离开的魏远明又走了回来。
“我表哥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拴住了你，所以，你逃不掉的！”
我脚踝上的链子，银色的、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绿色的，各种颜色，迎着太阳，快乐地散发出自己的光芒，让你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
陈骥维啊……你真是个混蛋！用这种办法，不但拴住我的心，也拴住我的脚，让我、让我一步也迈不出去。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是真的想离开你的，我是那么喜欢你，我好害怕，有一天，你会恨我阻碍了你的前途，我希望我在你心中永远是美好的，所以，我想要离开你。但是、但是，就是这条你送我的脚链，真的印证了当初你说的戏言，它拴住我的脚步，让我永远也逃不开你的身边。
我一把擦干眼泪，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会陪娅婷到国外治病的，你们只要坚持过这一段，娅婷走了，表哥也就自由了，你一定要坚持住！”魏远明在我的身后低声说道，那声音听起来，并非是自愿的快乐，而是包含着很多很多的情绪。
“如果不愿意就去拒绝，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不要犹豫不决，在一起的时间长不代表就必须一辈子在一起，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听听你心里的声音。起码，子扬她还在等你的答案！”
说完我转身离开，继续我无止境的等待。
正文 第九章 就这样结束吧！
“我要说一句话！”
开学了，我、子扬、月月和青子在学校的KFC里坐着，一边吹着免费空调一边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这是大四的最后半个学期。子扬在暑假里考完了托福，658分，成绩非常好，权衡了一下，她决定再考个GRE试试，如果成绩好，也许真的可能拿到奖学金；如果不能，有这么个成绩，在外企找工作也是个优势。月月考研第一轮的初试已经结束，收到几个学校的通知，正在全力备战各个学校的复试。青子在教我写简历的技巧，她在寒假里和秦岭东一起，已经到一个公司上班了很久，工作、感情都稳定，她现在是我们中间最清闲的一个，只等着论文答辩毕业了。我呢，开始在各大招聘会、网站上流窜，努力地和其他毕业生挤破头地工作，已经比别人起步晚了，所以更要加倍努力。
“你有话就说呗，还宣布什么？”子扬眼睛盯着全真题，头都没抬地对月月说。
我和青子觉得奇怪，月月平时哪次不是有话就必须说出来，等都等不了，今天还搞得很正式的样子，让人觉得搞笑。
“我正式宣布，我和杰杰分手了！”
她这句话一出，整个气氛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为什么？”子扬最先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因为，他要回广州工作，我要留在这里！”月月还是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漫不经心地说道。
“就因为这个？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杰杰在广州上的学，咱们这边工作那么难找，回去发展会好一点，这也很正常啊！”子扬毫不客气地说她。
“我还要在这里当两年半的研究生，我不想再等他了！”月月语气轻佻，毫不在乎的样子。
“你真是气死人！杰杰那么疼你，你就不能让一步，等你毕业了，去那边找他不就行了！”子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继续训月月。
“我不想去那边！那边太热，又潮，一年四季有一半的时间在下雨，我讨厌下雨，我不要过去！”月月的口吻是十足的任性！
“你这么说，会伤死杰杰的心的，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就为了这点事就分开，你看看我们这些人，你想气死我们吗？”子扬恨恨地说。
“是啊！杰杰那么喜欢你，我们都能看得出来，你……”青子轻声地劝她，却被她打断。
“他那么喜欢我，就应该知道我是奶奶带大的，我奶奶岁数大了，我父母都不在她身边，她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我不可能放着她不管跟他去广州！这些他不是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大学毕业会回来，可是他跟我说他在那里找到工作了，他为什么不回来？就算这边很难找工作，不试试怎么知道，青子和秦岭东都找到了，可是他连试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跟他吵、跟他闹，哭着求他，他就是什么也不说。我更不搞清他是怎么想的。我是想过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结婚、生孩子，可是，现在怎么办？两地分居一辈子？既然这样，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现在就分手，省得以后再纠缠不清。我就不相信，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月月狠狠地说。
“你！”子扬还想说她什么，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月月说完，就像强忍着的情绪忽然爆发，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奔流而下，但她就是这样哭着，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看着月月这样倔强地流着泪，我们忽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安慰她。杰杰，那样温文尔雅的男子，那样疼爱月月，还记得出去玩的时候，他的目光时刻都在关注着月月，月月那样依赖他，他们之间的互动曾让我们那么羡慕，但现在，却要闹到分手的地步。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我们都变了？还是世界变了？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为他哭。以后再也不哭了！”月月猛地抹去了眼泪，狠狠地说。
而我们，就只有默然。各自想着自己的伤心事，为自己伤心，为月月伤心！
“你不走吗？”陆陆续续的，大家都要去忙自己的事了，我和青子最慢，现在青子也要走了。
“我等陈骥维！”
“陈骥维找工作找得怎么样？”青子关心地问。
我摇了摇头，有他父母在，怎么可能顺利！
“我也听秦岭东说了，好像不是很顺利。也难怪，他在那样的家庭长大，一般的小地方是看不上眼的，大公司历来不喜欢要刚毕业的学生，所以，困难是可想而知的！”
高不成低不就，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我笑着送走了青子，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多话，陈骥维不会跟我说，他怕我有压力。但从他渐渐不耐烦的表情和糟糕的情绪中，我能想象到他碰到了多少钉子，没有家里的庇护，谁管你是什么人，所以，我明白他心里的难受，可是除了担心，我什么也帮不上忙！
这种感觉对我来说真的很糟糕，我一天一天看着他不开心，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家里有人看着，在学校还要利用时间去面试，他开始变得焦躁，我开始变得沉默，什么也不敢多问，什么也不敢多说。这样的状况让我的信心一点一点地在动摇，让他这样继续下去真的好吗？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反目为仇？就像他父亲说的那样，他会恨我，然后最终会回到他们的身边？如果与其那样，还不如，在他还念着我的好的时候，让他离开！
远远的，我看到他皱着眉走进来，我对他挥挥手。
他拿着一大堆的招聘广告进来，一路都在看，坐下了，眼睛也没有离开它们。
“今天顺利吗？”我问道。
“还行吧！”他的兴致不太高，可想而知，并不顺利。
“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你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不用了，现在不想吃！”他头也没抬地说。
“不吃饭怎么行，多少吃一点吧！”
“我说不用了……”他开始不耐烦。
“可是……”
“我说不吃就不吃，你怎么那么烦？”他语气凶恶，脸上是厌恶的表情。
我被伤到了，我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委屈，我只是好心，只是关心他，我不想这样什么都帮不上忙。
“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他在话一出口的时候，脸上就浮现了懊恼，“抱歉！我最近太糟糕了！可能是因为忙！你别在意！”
我努力强拉起笑脸：“没关系，我明白！”
他安抚似的亲了我一下：“我们礼拜五下午出去看电影！”
“你那天不用去面试？”
“那天没事！我们还要放松一下！”
“家里也……”我担心道。
“不管他们！”他笑了笑，“你工作找得怎么样？”
“我？不用担心，我……”
气氛是终于轻松了起来，但我心里的阴影却越来越大，不安再一次爬过心扉。
星期五，说好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他，2：30的票，因为他面试的拖延改到3：30。为了摆脱跟着他的人，绕道绕道，3：30又变成了4：30。本来以为甩掉的人，到了电影院发现还在跟着，看到他们的少爷跟我在一起，立刻要冲上来阻止。
陈骥维看到形势不对，立刻在我的耳边说：“我们分开走！”
“在哪见面？”我抓住要跑走的他。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先绕到别的地方去，十分钟以后在前面的公共汽车站见面！”
于是，就这样，我们开始分开逃窜。
十分钟以后，我站在公共汽车的站牌下等待，远远的，我看到陈骥维跑过来，他向我这个方向张望了一下。恰巧这个时候，一辆公共汽车驶过，停在站台上。
“上车！”他对着我大喊。
我跳上车，车要开始启动的时候，我对还没上车的他喊道：“快点！”
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在最后一刻跳上车。汽车开动，我看到后面有几个人还不死心地追着跑了一段，但因为不是高峰时期，路上没有车，人总归没有全速开动的汽车跑得快。最后，那几个人也就只有望车兴叹了。
“没追上来？”他一边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一边向后看去，“这些家伙也不知道拿了家里多少钱！像狗一样穷追不舍！”
是啊……有钱，自然有人会为他们卖命。以前也有人会跟踪，但仅仅只是在后面观望，但现在，只要是看到我们在一起，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这样躲来躲去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于是我和他就这样坐着这辆临时跳上来的公共汽车，也不管下一站是哪里，就这样一直坐着。
到了总站，我们下车，人是甩掉了，但看电影的心情却一点也找不回来了。
我的心里很沮丧，本来就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很期待的，但是……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喜欢的感觉还在，但很多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
“想去哪里？”他应该是看出了我的沮丧，强打起精神问我，我知道，他也很累了！
“不去了！”我摇摇头。
他叹了口气，这不是他的错，他也很无奈，我明白的。
“你星期六、星期天有事情吗？”他忽然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那个人通常都是他。
“那好，我们去海边吧！”
“海边？”我很奇怪，他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那边有车能到，”他指了指总站旁边的旅行专列，“就去我们去年去过的那里！”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了望：“可是，你……”
“不管那些，什么也不想，就我们！”他看起来很兴奋，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个样子，舒展着眉角，脸上写的都是高兴！
“好！我们去吧！”我终归是不忍心拒绝他的。
就这样，我们买了票，既不是长假期，又不是旅游旺季，车上的人很少，冷冷清清的。我想那个卖票给我们的售票员一定也很奇怪，这两个人是不是有毛病，谁会在年初的时候跑到海边去玩？
坐了近几个小时的车，以前去过的那家度假村肯定是不能去了，因为那里跟陈骥维家里有关系，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两个人一起跑到这里，绝不想被人发现。于是我们找了一家不太大，但看上去很干净的旅馆落脚。因为下午躲人跑了好多的路，又加上坐车，我们两个人几乎累得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终于可以远离那些是是非非，所以心情很放松，我们一夜睡得很安稳，天不亮就去海边，那次看到的日出，那美丽的景象还留在我的脑海里，可是今天，天是阴的，一直是阴的，我们没有等到太阳。
说是要快快乐乐地、高高兴兴地玩，什么也不想，但是，我们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强撑着笑脸，他陪我堆沙子玩，我们堆城堡、堆坦克，天一直是灰蒙蒙的，压低得就像是直接压在了你的心里。冬天的海还是不能游泳的，沙滩上的人很少，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季节里，到海边来吹冷风。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我累了，就坐在沙滩上，我最近常常容易疲倦，不知道是心理连累了身体，还是身体影响了心理。陈骥维坐在我的身边，用他的灰色风衣裹着我，他给的温暖，就算是冷风刮痛了脸颊，也让我眷恋得不舍得放开。
“下一步怎么办？”沉默了良久，我还是忍不住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我们都明白，就算跑到了这里，远离了那些烦人的事情、人物，但是，我们还是逃不开的。
“找工作！”他低沉地说，语气淡然而坚定。他的手在大衣下拉着我的，我靠在他的肩膀，我们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如果找不到呢？”
“一直找！”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我锲而不舍地问。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我明白，经过了这一段不断求职的打击，他开始知道，就算他的心气再高，也会被现实的大海冷冷地拍下来。
天色是黑压压的，海风吹得我浑身发抖，可是他手里的那点温暖，我舍不得放开。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望向大海，透过镜片，他的眼睛是灰色的，不是温暖的鸽子颜色，那灰凄凄的颜色，就像这天色。
我所眷恋的这个人，他的笑、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切，我都是那么喜欢。那一刻，我偷偷地掉下了一滴眼泪，他没有发现。
我们还是在原来的那家大排挡吃的晚饭，没有什么游客，那里的生意自然不好。就我们一桌客人，老板自然是招待得很殷勤。
“你们怎么这个季节来这里玩啊？这么冷，不能下海吧！”老板好心地询问。
“呵呵……没关系，我们也不是来游泳的！”我笑着回答，“老板还记得我们吗？我们去年也来过！”
老板耿直地傻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咱们喝酒吧！”我对陈骥维说。
他立刻皱起了眉头：“你不是酒精过敏吗？别瞎闹！”
“没关系，就是几个疹子，要不太冷了，我们又没有带衣服，该生病了！”我一边说，一边跟老板下订单，他见拗不过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和他吃吃喝喝的，酒一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慢慢的，那些压在心头的烦恼也忽然消失不见了。
他喝了很多，我也是。我开始借酒装疯。
我站起身，大声地吼道：“我喜欢陈骥维，我喜欢陈骥维，我喜欢……”
陈骥维跳起来捂住我的嘴，在老板暧昧的眼光下，笑得很尴尬。
最后，我被他连哄带骗地，非要他答应背我，才肯回去。
于是，他就背着我走了一段路，在他的身上，我总能闻到一种像是新鲜水果般的清香味道，让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上好几大口。
我在他的背后问：“喂……你为什么会想跟我在一起？”
“因为有趣，不会无聊！”他笑着说。
“你怎么这么讨厌！我问你正经的呢！”我气得打他一拳，“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因为我喜欢你说喜欢我时那理直气壮的样子。那种样子，就像我注定要喜欢你一样！”
他笑了笑：“还有，我喜欢你说话很直，嘴巴很毒，爱给别人操心，心地善良……”
“你这样说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听着他的话，呵呵地傻笑。
“我知道，最近我的情绪不好，有的时候可能伤了你，请你原谅，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一定要忍耐，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把耳朵贴在他的背上，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是一震一震的，我真喜欢他的声音，我真喜欢他。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收拾干净，陈骥维还在睡，我知道他昨天喝了酒，今天不会那么容易醒，我就说我的酒量比他好，他还不相信。
我轻轻地走到他的床头看他，他睡得很安详，像个孩子一样，舒展着眉头，闭着眼睛，微微带着笑容，那么放松，那么可爱，让我怎么舍得离开？
我把手里写的纸条放在他的枕头旁边，然后又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转身离开。
天还没有亮，我一个人摸索着，找到车站，天真的很黑，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上一次，有人牵着我的手，带着我一步一步地走，今天，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买好票，一个人坐上车。车慢慢地启动，我的眼泪也一点一点地流下来。我终归要和他说再见了，但是，我只能选择这样不告而别，如果面对他，我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的。我那脚踝上的链子，就像是一道锁，我坐在这里，可以感觉到，脚踝的位置隐隐作痛。
我在那张纸条上对他说：你应该回去了，你有你自己美好的未来，我不能阻拦你。我是胆小鬼，我总是害怕，这样下去，有一天你会恨我。我希望可以永远珍藏这份回忆，美好的回忆。所以，我们就到这里结束吧！
我想，他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我想，他一定会很生气。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皱着眉怒吼的样子，但是，就让他再气一次吧！以后，大概没有机会了！
我的泪水止不住，我是那么喜欢他，他的笑容，他美丽的眼睛，他那些只有我能读懂的温柔！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真的好无奈！但是我不会后悔，我喜欢他，绝不后悔。
也是因为喜欢，我希望他可以快乐，我希望可以时时看到他露出我最喜欢的笑容，我希望他可以过得很好，没有烦恼，做什么事情都可以顺顺利利的。而现在，他和我在一起，这些都无法实现，他只会烦恼，只会处处受挫。所以，我要离开他，就算自己难过，也可以偷偷看着他快乐，一边流着泪，一边微笑！
现实没有想象中简单，我们也没有想象中坚强，做事情不是单凭感觉就可以完成，那条脚链拴不住我们的人生，所以我认输。
虽然，就这样想着，我的心就好痛，可是，我们就只能到这里了！
就到这里，结束吧！
正文 第十章 未来的路
在上学的时候，主体墙的绘画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始了。我也就在主体墙、教室两个地方奔波，忙忙碌碌的，没有机会碰到陈骥维，不见面、不想，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陈骥维也没有再来找我，我想，他是明白了的。
子扬常常来帮我，一个人分那么一片墙，又是工具、又是油墨的，确实是一件困难的工程，有人帮忙，让我的压力小了很多。子扬的考试都结束了，成绩不错，现在陆续地向外国的学校发申请，能不能得到满意的答案，按子扬的话来说，就是只有等待了！
青子和秦岭东有时候也会来帮忙，他们已经开始上班，时间自然是没有那么大的弹性。他们的感情就像缓慢流动的水一样，虽然不会轰轰烈烈得引人侧目，但静静的、一点一点地向既定方向流动，淡然而悠远，所以我们这里面，只有他们能坚持下来。秦岭东偶尔会给我带来一些陈骥维的消息，什么他的论文得了优，学校想让他留校之类的，听着，心里也为他高兴。
再来就是月月，杰杰还是走了，在走之前，他和月月一起来这面墙看过。他曾笑着对我说：“真是遗憾，不能看到你画完了！”那语气，好真诚。遗憾，是的，真是遗憾，他应该看到这墙上故事的完结，因为是他构成了这个故事中的一部分。我到现在仍觉得杰杰是喜欢月月的，他的目光，始终放在月月身上，看着他们，一举一动，是那么自然有默契，真难相信，他们要分手了！后来，月月就开始忙忙碌碌地应付考试，就像她说的，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想这想那了。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对了，来过这面墙的人还有魏远明。他来的那一天，子扬没有在，我不知道他只是想来看看这面墙，还是为了子扬，但是在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些遗憾。他看了看那面墙，那时，那上面还看不出什么。
但是，他问我说：“你和表哥分手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哼！”他摇了摇头，“真没想到，你还能笑得出来，我还以为你会哭呢！”
“你呢？你怎么样？”我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就这样子呗！找工作！”他笑了一下，“可以理解前一段时间表哥的郁闷了！想自力更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在找工作？”我惊讶地问，“你不是要出国？你不陪着娅婷了？”
“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他语气坚决地说。
“那……她……”我犹豫地问。不知道魏远明不去了，那去的人会是谁？
“她？哪个她？娅婷？她要去加拿大，马上就要走了。表哥好像跟她谈过一次，是有一次他甩了跟着他的人出去，一晚上没回来之后，他主动找娅婷谈了一次，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之后，娅婷就非常坚持地要出国，我叔叔要我表哥陪她去，被她拒绝了，她说，她要跟我一起去。至于我表哥，他还是那个样子，我叔叔要他去家里的公司上班，他好像没答应！”
“她想和你一起去，你不动心吗？”我轻声地问道，“也许……”
“也许她跟我在一起，会喜欢上我？”魏远明接过我的话，“她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要比和我表哥在一起多得多，可是……而且，她是真的死了心，还是又想利用我，我也不想去探究了！我现在终于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心了，所以，我不想再这样和她纠缠下去。”
“你的意思是……”他说的话，让我的心提得好高，难道他和子扬……
“我和娅婷一起长大，她生病的时候护着她，不高兴的时候哄着她，开心的时候陪着她，她几乎就是我的世界，长大了，自然而然的，就萌动了那种感情，就算知道了她不喜欢我，还是舍不下。再后来，认识了子扬，她打开了我的世界，那时候还会留恋过去，但现在，我……”
“别对我说！”我摆摆手，阻止他的话，“如果你想明白了，就去对子扬说！”
“她还会想听吗？”他听了我的话，露出一个苦笑，“我好像让她等得太久了！”
“不会的！你还记得我对你说，子扬想问你的那句话吗？她还在等着你的答案！”
他愣了愣，然后说了声：“谢谢！”
“希望你再来看这面墙，这里面有咱们的故事！”我对他说。
他看了一眼那还没有什么的墙面：“你真不应该和我表哥分手，他很喜欢你！”
“是吗？”这一次，换我苦笑了，“我想，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以他的个性，我不告而别，我退缩、我放弃、我从他身边逃离，这其中无论是哪一条罪名，都会让他气得要死，更何况，我都做了。从那以后，他从没再找过我，虽然我坚定地说了再见，但心里仍然抱着小小的奢望，奢望着他会来找我，会强硬地对我说，我写的那些，他都不同意，但是他没有。所以，我明白，他不会再来了，他、他会恨我的。
“就算是会生气，但喜欢你的心意，大概还是戒不掉的，”魏远明笑着说，“别那么悲观！”
“呵呵……”我只是笑，既然放弃了，那些伤心的、绝望的、不舍得、不甘心的心情，就不想再对别人说了。
“别那么轻易灰心，也许会有转机的！”他对我摆了摆手，“我走了，你自己加油！”
他转过身要走，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说的，我记住了！我会再来的！”
然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在想，如果，他和子扬还有机会的话，那该有多好！
写论文、完成主题墙，找工作，就这样忙碌着，日子就很快地过去了。而我，也很幸运的，因为自己的一手绘画能力，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个策划的工作。
四月份的时候，我们系是最早开始论文答辩的，之后，系里借到了学士服，借给我们拍照留念，这是一年里毕业生的重头戏，虽然学士服在一般的照相馆里就可以穿着照相，但是，在学校里，毕竟是不一样的意义，过了这一天，我们的大学生涯基本上就要结束了！
系里借的衣服不多，我们一个系的学生，都堵在学校的办公楼前面，排队等着换衣服，换完衣服就四处的照相，老师、同学、学校、教学楼……以前从没觉得学校里有这么多值得纪念的地方，现在要走了，才开始想念他们的好！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安排好的，我换上衣服和子扬他们在教学楼前留影的时候，碰到了陈骥维，我不知道他是来这里上课还是下课了，总之，我抬头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离我很近了，他直直地看着我，他站在背光的地方，太阳光打在玻璃镜片上，我只能看到一片亮晃晃的光芒。
“过来跟我照张相吧！”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止不住的心酸，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就算心里已经是大雨滂沱，但我还是希望他可以看到我的笑容，因为他说过，他喜欢我的笑！
他是我在这个学校中，最值得珍藏的回忆。
他慢慢走过来，一直到离我很近很近，马上就要贴在一起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我搞不清楚他要做什么，没有傲气地撇头离去，也没有暴跳如雷，他这样安静，让我很是意外。他不应该这样的，他应该生我的气才对。
但他只是低下头寻找着什么，我开始还奇怪，然后猛然明白，下意识地把左脚往后缩，那上面的链子，我还没舍得拿下来。
他看出我的意图，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浮起了一个笑容。
上扬的嘴角，漂亮的脸部线条，还有那在浅褐色镜片映衬下发出金黄色光芒的眼睛，这样的笑容啊……我是多么地喜爱！心里那种水果的清香又冒了起来。
“我不会放弃的！”他只在我耳边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了我的视线。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能止住那疯狂跳动的心。
在主题墙要完工的那一天，我和子扬一早就去了，准备完成最后两幅图，我设计的是一系列的简笔漫画，主角就是我、子扬、月月和青子，我们四个独行侠，这是讲的我们的故事。
快中午的时候，我和子扬要去吃饭了，我就搬梯子到墙的后面挂照在墙外面的布，子扬替我看着前面。
我爬上去的时候刚想叫子扬，就看到魏远明从墙的另一边走过来，我赶紧闭了嘴，反正我很矮，趴在梯子上，也只是在墙上露了一个小头，他们看不到。
子扬也看到他了，她低下了头。
我眼看着他们擦肩而过，正当我要失望的时候，魏远明忽然说了一声：“哎……”
子扬听到了，但却没有回头，他也没有，两个人就这么背对背静默地站着。
我紧张得几乎要忘记呼吸了。
“我喜欢你！”魏远明忽然说道，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说着，没有回头，两眼直视前方，“我是真的喜欢你！没有骗你，没有利用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我偷偷地看到子扬的眼眶红了。
傍晚的时候，我和子扬坐在已经完成的主题墙下面。
她问我：“就这样就行了吗？”
“就这样吧！”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我画的简笔漫画，讲的是我们四个独行侠的故事，从四个孤零零踏入大学的女孩子开始，到房管科的相遇开始，四个一变成一个四，然后，杰杰、魏远明、陈骥维、秦岭东，一个个地加入，四个变成八个，再由一个四变成四个二。那些我们记忆中的美好，都一笔一划地印在了墙上，别人看到也许只会认为是一个大学四个女生的故事，但我们当事人只要瞄一眼，就能明白那说的是我们自己的故事。看着在海边我们八个人打麻将的笑脸，而现实中，只有青子和秦岭东没有变。其他的，人都在，情已非。
在最后的那一个小格子里，本来，那手稿里是我们八个人手拉手站在一条道路上，但现在，那里面只有一条路了，人，都已不在。
“没想到，我们最后还是分开了！”子扬轻声说道。
“是啊！我和青子开始上班，你要出国，月月继续念书，好像一下子，大家都散掉了。”我们的友情、爱情，都在这所学校里，经过了春夏秋冬，最后，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不过我真的很高兴，能在这里认识你、月月、青子、魏远明、杰杰、秦岭东，还有陈骥维。我真的很高兴，不论最终结果怎样，和你们一起经历的这些，以后想起来，这时光一点也没有虚度！”
爱了、恨了、快乐了、伤心了，一切的一切，一点也不后悔。
“呵呵……”子扬忽然自己傻笑起来，“今天魏远明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差点乐翻了！他竟然会这么说，一直喜欢我！嘻嘻……”
子扬笑起来，骄傲的、开心地、满足的……种种的神情混合在一起，神采飞扬得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呵呵……你真没出息！他那么一说，你就高兴成这样！”我调侃她，跟着她一起开心地笑了。
这世界真是有意思，人与人的缘分，常常是出人意料。就像陈骥维说的，任何人相遇，有好也有坏，有微笑也有泪水，有重逢也有离别。但是、但是……曾经断过的线，是否还有重新接起来的一天？“你们还有在一起的机会吗？”我问道。
“不知道！慢慢看吧！”子扬笑着说，低头瞟了一眼表，“哇……四点了，你不说今天你那个广告公司叫你下午去交档案吗？再不走也不用去了！”
“啊！真是的，就顾着跟你说话，都忘记了！我要赶紧走了，那个……布……”我一下子跳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走吧！布我会挂起来的！”子扬拍拍我。
“那好，我走了！”
“走吧！明天别来晚了，早上要揭幕的……”子扬像平时一样叮嘱我。
我对她笑了笑：“不知道你走了以后，还有没有人唠叨我了？”
“快滚吧你！”
我笑着和她挥挥手，这一天，又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学校给新一期的主题墙办揭幕典礼，过了这一天，校就不用来了，我们就真的要各奔东西了。
今天大家都来了，其实说是什么典礼也算不上，就是校长在台上哈拉一堆，底下一些学生，有的是作者的朋友，等着揭幕凑热闹，还有的，就是真正等着看的人了。
月月今天带了DV来，她说要把这些录下来，寄给杰杰看。
外面的布拉下来的时候，我开始没太注意，因为我昨天和子扬完工的时候，已经检查了好几遍，不过月月一句：“最后的这一个怎么和前面的不一样啊？”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还以为出了什么纰漏，忙上前去看，结果发现，那上面最后一个格子的画被人改了，原本空空荡荡的路上，多出了八个小人。除了画得不怎么样以外，那样的设计和我最开始的草稿是一样的。
“怎么回事啊？”我忙回头问子扬，昨天她是最后一个走的。
“不关我的事啊！”子扬笑得一脸诡异。
“你……”
我本来还想问什么，忽然一张纸出现在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看那上面写着劳动合同，那是一份正式的三方合同，我对这个并不陌生，但凡找到工作的学生，都要和学校、用人单位签这么一份协议。我在意的是，那上面写的名字是陈骥维，那个用人单位，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外企，就是我们老师常说的，能进去这里的，都是非常非常有实力的人才的那一家。
“你……”我转过头去，陈骥维果然站在我的身后，“你找到工作了？”
“嘿……你这叫什么话啊！他哪会找不到工作，他当初是找不到十分满意的，你看看那家公司的名字，嫉妒死我了！”子扬在一边酸酸地说。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陈骥维笑着，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你……”我有点被这眼前的一切搞昏了。
“那个丑丑的人是他画的！”子扬继续在一边曝料。
陈骥维不满地白了她一眼，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看来画画，还真是不容易！”
我是不知道子扬什么时候跟陈骥维串通到了一起，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现在，我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了！我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一切了！”陈骥维的表情好骄傲，挑着眉毛，眉眼都带着笑意。
“你是说，我们现在可以在一起了？我不会阻碍你的前程了？真的不会了？”我不确定地问道，好害怕，这一切只是幻觉。
他听了我的话，笑得更开心了，透过浅褐色镜片的眼睛，就像一匹英俊的、神勇的骏马那样炯炯有神。
“我说过，我拴住你了，你一定是我的！”
微笑、微笑，他脸上露出的真的是我最爱的微笑，他很快乐，很快乐！我好高兴！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浅浅地落到嘴里，是像新鲜水果一样的清新味道。
断掉的线，真的又重新接了起来，那个最重要的人，也回到了身边。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陈骥维在笑，青子和秦岭东在笑，子扬在笑，那个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魏远明可能也在笑，月月在笑，从DV里看到这些的杰杰，我想他也会笑的。
我们都在笑，映衬着那墙壁上最后一个小格子里那八个人丑丑的笑容。
我们的大学生活，到这里，完结了。我们四个独行侠的故事，也讲到了一个段落，也许不完美，也许这里面有着太多的伤心和泪水，也许，我们的故事还会源源不断地继续下去。但是，这是属于我们、我们四个独行侠的快乐青春！
后记——我喜欢你
大人们说爱，孩子们说喜欢。
爱里包含着很多东西，复杂得让我看不懂。喜欢很简单，说不清楚原因，要的就是一种感觉。
发现了吗？我在这里，通篇写的都是喜欢，他们太年轻，承担不起爱，喜欢刚刚好！
我始终认为，喜欢比爱好，单纯、快乐的感觉，真是让人身心舒爽。
这个故事里，有很多是我身边朋友的故事，我们也都是大四的学生，日子过得没什么特殊，像所有我们这么大的孩子一样，长大、不想长大，现实、理想，当个大人、做个孩子，我们在种种选择题里挣扎。但是，就在这一天一天的时间流逝中，很多小小的感动，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里，于是，我想把它用我的笔好好地记录下来，不要太伤感，带着点洒脱和坚强，就算是分离，我们也要继续坚强、勇敢地走我们脚下的路。
“就算是有分离，最重要的人一定会留在自己的身边！”这句话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不关乎爱情，只是女生和女生之间的友谊。可是我却是很喜欢。想把这句话送给我很重要的朋友，也许会有短暂的分离、也许会有矛盾，但我一定会留在你身边，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人和人的相遇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情，而我喜欢你，在茫茫人海中，我就喜欢上了你。我这么喜欢你，我好高兴，我可以这样喜欢你，这样快乐的感觉，我会一辈子珍藏在心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