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介绍 外篇之一 上架了   西历公元2012年11月21日,星期三,感恩节前夕,天蠍值班,多毒雾少生机。   佛历2556年10月8日,六斋日,第四部天龙巡行八方,大忌色欲。   道历4705年10月8日,水火土持中金退木衰之日,忌西南方向吐纳,慎脉跳,防道心波动。   华夏壬辰年辛亥月丙戌日,金匮当值,吉神移位,日值岁破,诸事不宜。   在三界四教中,这一天都不是什么好日子,至少不是开张利市的良辰吉日。   天人交界处,数不清的俊男美女们在秋日和熙的阳光里下海嬉戏,随波逐浪。   天地间威力最大最恐怖的阴他网,悬浮在半空中,网上挂着数千排木架,木架下堆满了芬芳扑鼻,香气四溢的鲜花,偶尔有逐浪的帅哥靓妹随手拣起一朵,扔到木架上。   玄天全身盛装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高高的云层之上,望着脚下的木架,眼神游离不定,显得神思恍惚。小玉娇嗔地跺脚,“少爷,你不要晃来晃去好不好,人家都没法替你梳头了”。   猴大宝蹲在远处,用手指一捅猪小宝,“小猪,老大要干嘛?打扮得象个青楼头牌”。   猪小宝无精打彩地趴在地上,懒洋洋地答道:“老大今天上架”。   “上架是个什么东东?会不会有危险?”猴大宝不负好奇宝宝之名。   猪小宝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上天安排的,上天最大了,你自己问去。”   玄天心神不宁四下张望,黑雨大仙在远处手忙脚乱地编网,头也不抬对身后说:“长空,你去催下,还在磨叽个啥。是骡子是马,早迟还不是得牵出来遛遛。”   长空大仙好不容易把架子的数目清点到一半,被黑雨大仙这一打岔又给搅了,没好气地说:“那边是蝴蝶仙子的地盘,你干嘛不问她”。   一只美丽的紫蝴蝶从鲜花中飞到玄天面前,“打扮好没?姐好不容易才给你争取到上架,你可别在这儿装孙子,我还赶着看韩剧呢”。   玄天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那个,我有点害怕”。   “怕!怕你还天天缠着要死要活要上架!”,紫蝴蝶一脚把玄天踹到架子上,拍拍手,“收工!”   逐浪的帅哥靓妹们抬头看到新鲜出笼刚上架的玄天,“耶!有新货来了!快看这货!!”一个声音高叫。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有啥好看的,以前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也没见你兴奋过”。   又一个粗鲁的声音插话道:“走,别看了,要收门票的,跟我去看盗版”。   玄天闻言大怒,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   无数根中指笔直地指向天空,无数声音厉声大喝:“你丫的还想动粗!”   玄天把仙剑横放在脖子边,悲愤地说:“你们要是让哥裸奔,哥就死给你们看!”   当时那把剑离玄天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但是四分之一柱香以后…… 卷一 入道 第一章 梦醒时分   肖天迷迷糊糊地被冷醒了。   精神病院坐落的地方实在是不象精神病院应该坐落之处。   幽静的南屏山离最近的小城都有四十公里的距离,而且是直线距离。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溪虽然水不深,宽度却比较可观,肖天入院以前常常带着女友来这里钓鱼,当然他是钓翁之意不在鱼,在美女粉腮香唇之间也。   有山有水,远离城市的喧嚣,蓝蓝的天空没有飞扬的灰尘遮住白云,这南方的山中,哪怕是在冬季,都能听到清脆的鸟鸣声。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都该是高级疗养院所在,偏生就让许多人跌碎了眼镜,这里唯一的大型建筑群落,就是这座疗养院。   深掩在密林之中的精神病院在炎热的夏季都带着丝丝凉气,肖天居住的是特区。   所谓特区,里面住的都是具有一定级别的病号。这个级别,不是指他们的身份,而是指他们的危险度。   比如肖天,因为抵制拆迁,把整整一桶汽油浇在了自己身上,于是就住进了特二房。   特二房在最角落处的倒数第二间平房,房前屋后都被浓密的树荫遮盖,在炎热的夏季,没有空调的屋子都显得并不那么闷热。   但是再不闷热,始终是盛夏的夜晚,怎么也不该被冷醒。   肖天睁开眼睛,蔚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好一片晴朗的天空。   不对,明明躺在床上的,怎么会看到明朗的天空?   肖天耳边听到汹涌澎湃的水流声,水声隆隆如大江奔腾,甚至还有浪花飞溅到肖天脸上和身上,冰凉冰凉的。肖天敢打赌自己肯定是全身*,因为肚子上都能感觉到溅来的水花带着的凉气,就是这阵凉气把他从梦中激醒的。   这是在哪里?   身下摇晃得厉害的感觉,就象从在一艘小船上,漂泊在大江之中。脖子和四肢都被冷得好象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肖天用眼角瞥了瞥脑袋的左右两侧,天啊,自己躺在一个小小的木盆里。   肖天大叫一声,却听到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声,吓得肖天又是一声大叫,两耳听到的还是一声更为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肖天当即就昏了过去。   昏迷得还不算很彻底,因为这时肖天脑中,还能勉强地转着念头。   早知道就不和特一号那哥们儿聊天了。   每次放风的时候,两人都隔着铁栏杆云天雾里的聊天打屁。那哥们儿总是不停地申明他是正宗的道家弟子,拥有通天彻地之能,阴阳五行乃是当今世界第一宗师级的水准。   闲着也是闲着,有人一起说说话,肖天除了可以打发时间,还能避免过多地想起自身的事,也省得哪天真的想多了想成了真正的精神病人。   那家伙第一次见到肖天进来的时候,就扯着嗓子喊:“兄弟,你有凶兆”。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这厮就很神秘地告诉肖天:“兄弟,凶兆过后就是瑞兆,你老兄以后的造化,比鸿钧老祖还厉害,以贫道这种万年不出的天才都看不出你的前生和后世”。   肖天追悔莫及的就是不该由着他背诵什么玄玄真经,弄得自己每天晚上睡觉,脑子里都是那家伙象蚊子一样的嗡嗡声。偏偏那念叨的真经内容,都会一字不拉地在梦中重复又重复,虽说从没去细想过那些所谓真经的内容,却象被刻在了脑子里,怎么都抹不掉。   莫名其妙地做过几次相当恐怖的恶梦,梦中无数神仙妖怪在肖天身边飞来飞去,居然还有会说话的石头,会唱歌的大树,能手提大刀片砍翻神仙的骷髅。   于是肖天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成精神病了。   这不,还梦到睡在木盆里,漂在大江中。   肖天挣扎着努力地要睁开眼睛,同时安慰自己,这是做梦,这是在做梦,只要把眼睛睁开,恶梦就醒了。   无数次以顽强的意志呼唤自己快点清醒过来后,肖天终于成功地睁开了眼睛。   我的个天,天还是蔚蓝地出现在肖天的视野中,两耳听到的还是轰轰的水声,涛声依旧。   手脚都抬不动,全身象被麻醉了一样,明明很清醒,却无法动弹。靠,梦魅了,肖天心中骂着,努力想抬起头来,却好象是一个大大的浪头涌来,身下的木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摇晃中肖天的脑袋也随着左右晃荡了一下,这一晃的时间不长,却足以让肖天清清楚楚地看到两只肥肥的婴儿小手,还有两只同样胖乎乎的婴儿双足。   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又一次猛烈的撞击,好象是木盆撞上了什么东西,这次肖天被震得在木盆中弹了起来。   完全看得相当的清楚,太清楚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脐带都还打着一个相当马虎的结,同样看得清清楚楚的,还有两腿间一条小小的蚯蚓样的东西。   肖天破口大骂该死的疯子,昨天分别回房的时候那家伙告诉自己,说真经已经授完,他要离开了,肖天也该离开了,他们两人都要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肖天并没听到自己的怒骂声,耳中传来的,是连绵起伏的比那个怕瓦落到地上的世界著名男高音还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下子可真的把肖天给吓坏了,怎么拼命也昏不过去,要说是做梦,一切感觉都是那样真实,而且脑中居然从没这么清醒过,听觉也是前所未有的灵敏,还从嘹亮的哭声和震耳欲聋的浪涛声中听到了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鸟叫声。   发现再怎么骂,都只能发出婴儿的啼声,再加上这哭声还是很消耗体力的,肖天觉得有点累了,而且还很饿,便闭上嘴开始睁大眼睛努力地打量着四周。   视线中一个花白胡子,头发也花白的脑袋突兀地出现,头上长长的头发胡乱地挽起,一根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材质的布条随意的拴了下。   接着听到一个苍老却精力旺盛的声音,口音略微有点古怪,在兴奋地大声叫道:“老婆子,快出来看,菩萨给我们送了个儿子来”。   肖天这下终于忍住没有叫唤,就是叫也是象婴儿一样,还不够丢人。   两只枯瘦的满是皱纹的手把肖天抱了起来,手指依稀能看出曾经纤细过。   曾经纤细过的双手温柔地相当小心的把肖天搂在怀里,一股很浓的鱼腥味传来,想方设法都晕不了的肖天差点被这腥味熏倒,头脑却意外的强悍,坚持着清醒的状态。   在充斥着强烈的鱼腥味的船舱中,肖天黑漆漆的大眼睛灵活地转动着,既然无法摆脱,就干脆默默承受吧,看看情况先。   在一年前顽强的充当了一次钉子户典型后,肖天亲眼看到已故双亲留给自己的唯一财产,那套虽然窄小破旧却充满了童年温馨回忆的一楼一底小瓦房,在高高扬起的尘土中轰然倒塌,随之而塌的还有强烈的自尊心和屋中无处不在的父母的气息。   随后亲手浇遍全身的汽油,也浇灭了心中最后一丝期盼和希望,被关进精神病院后更是干净利落地被泼熄了仅存的侥幸。   留下来陪伴他的,是怎么也无法崩溃的强悍*的神经。   或许,变成婴儿没准还是一件好事,听那老渔夫的声音和头上的打扮,应该属于传说中的穿越或重生了。   肖天心中一道亮光闪过,既然小说中的穿越重生都能出现,搞不好那疯道士背给自己听的真经,还真的是一部真正的道家功法。   只是从婴儿开始,真的很累,干嘛不直接穿到成年人身上,少年也勉强可以接受,总好过被人搂在怀里又摇又哄的,容易接受得多。   摇晃的感觉停了下来,看来是上岸了。   一阵清风拂来,风中淡淡的青草味和田园气息,让肖天想起了小时候到乡下外婆家玩耍的快乐时光。   被鱼腥味熏得头昏脑胀的肖天贪婪地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的青草味进入肺中,仿佛把充满生命活力的青草都吸了进来。   肖天依稀觉得,好象还有一股芬芳的气息,随着淡淡草香进入到了体内,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陌生的感觉,仿佛田野中无处不在的青草和近处远处的一草一木都在向自己打招呼,在欢迎自己的到来。   奇妙的感觉给了肖天一种崭新的体会,这个世界,或许还有很多让人惊奇的事,这一生,我不会再逆来顺受,谁要想欺负我,我就拼尽全力抗争。   好象是为了给自己打气,肖天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却被一股鱼腥味呛得连声直咳,原来抱着他的妇人怕风吹着了他,正用衣袖挡在他的小脸上方。   听到婴儿那可怜的咳声,渔夫小声责怪道:“当心点,佛祖大发慈悲赐下这个孩子给我们,可得好好养着”。   渔妇听到丈夫的责备,更为细心地将衣袖把肖天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肖天郁闷得又想骂人,想了一想,还是别骂了,一骂还是哭,万一把人给哭烦了,还放回木盆中扔回江里,那可就惨了。   妇人迈着碎步走得很是小心,微微的晃动中一阵倦意袭来,肖天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卷一 入道 第二章 唐僧之父   “陈大叔回来了,今天收获不错吧”,路上不停有人招呼,看得出来渔夫陈大叔在村中人缘颇佳。   被妇人用衣袖严严实实地遮得滴水不漏,肖天被高声的交谈声弄醒了,眼里一片黑暗,鼻中一片鱼腥,只有耳中能听到问候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从招呼声分析,应该是已经远离了江边,进入了居住密集区,有可能是某个小村。   “陈老哥,捞到什么宝贝了?陈家嫂子护得这么紧,怕被我们看到哇”,这声音离得很近,好象就站在面前。   晃动加剧,妇人加快了脚步,渔夫声音略微有些紧张地解释:“没什么,没什么”。   背上传来硬硬的感觉,晃动停止了,接着眼前一片光明,映得肖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直到适应过来才睁开眼睛,原来已经进了到屋里,被放到床上,鱼腥味更浓起来。   四壁上挂着许多干鱼,屋子不大,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木桌,就是屋角做饭的灶。   妇人坐在灶前生火,舀了几大瓢水倒在锅里,渔夫关上吱呀作响的木门,又把窗外的挡板放了下来,屋内变得晕暗起来。   渔夫小声对妇人说:“上天垂怜,我们在江中失去儿子,又从江中得回一个儿子,我出去给邻里们求个情,让大伙儿帮忙守住秘密,可别让寺里的和尚知道了”。   妇人低声道:“小心一点,把今天打的鱼带上,别空手去”。   渔夫点点头,从屋后拎起盛鱼的大竹筐,回头望了床上的肖天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妇人走到床尾处,掀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箱,拿出一套做工精细的婴儿衣服,看起来象是比较富贵的家庭之物,跟眼前寒酸的屋子格格不入。   妇人将婴儿衣服给肖天穿了起来,衣服穿在肖天身上居然正好合适,妇人的眼圈红红的,几滴眼泪滚落下来,掉在肖天脸上。   肖天很不习惯*着身子被一个妇人翻来翻去地穿衣服,却不得不忍受,脑中再多的逆天想法,也只是想法,婴儿身体限制了他有任何的动作。   妇人把穿好衣服的肖天搂在怀里,将衣裙下摆裹了起来,用一根细细的麻绳斜着拴了一下,做成了个简单的怀兜,一只手护着,另一只手麻利地在灶边忙碌。   肖天已经饿得连动都不想动了,迷迷糊糊地倦在妇人怀中,慢慢熟悉着婴儿的身份,还好在精神病院中的日子已经将神经磨炼得十分大条,肖天渐渐习惯这个崭新的身体和婴儿身份,脑中更多的是在想以后的路。   曾经女友很喜欢教堂的气氛,肖天也跟着去听过几次布道,牧师多次提起,上帝在为你关上一道门时,会另外给你开一扇窗。   当时肖天还在心头嗤之以鼻,现在看来,这扇窗还真的开了。既然有次这么好的机会,肖天决定一定要好好把握,至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可别被培养成一名渔夫,那就浪费了这次难得的重生之旅了。   嘴边触到温暖的物体,肖天微微睁开双眼,妇人布满鱼尾纹的眼睛正慈爱地看着他,用小木勺轻柔地喂一种不知道什么熬制的稀糊糊。   饥不择食是眼下最为贴切的词汇,肖天张开嘴,稀糊糊被细心的妇人吹得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的。肖天饿坏了,大口吞了好几下,才尝出来是用鱼卵熬成的,也好,这东西到底也是富有营养之物,对还是婴儿的肖天来说,正好补充*力。   随着食物下肚,一股热流慢慢浸到身体各个部份,肖天又开始有了初上岸时那种感觉,好象从屋里屋外,都有股说不出来的气息,在往身体中渗入。如果非要说出是种什么样的气息,肖天想了半天都辨别不出来,只能凭想象,觉得似乎是丛林和草木的味道。   妇人怜爱地看着白白胖胖的肖天,那双圆溜溜明亮得耀眼的小眼睛,灵活地转动着,象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机灵的样子让妇人爱不释手,脸上也浮现出慈祥的笑容。   肖天心底最柔软的部份被妇人慈祥的笑容拨动,好象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开门声打断了温馨的气息,渔夫和一名穿着得整齐许多的中年人走进屋来。   妇人一手搂着肖天,一手拖过一块木墩,用衣袖擦了擦:“里长请坐”,又忙碌着在桌上开始摆放食物,不过摆来摆去也是些鱼虾之类的。   里长伸长了脖子,探头看了看妇人怀中的肖天,悄声道:“陈家大嫂,看这孩子长象和机灵劲,恐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你们可别惹出什么麻烦”。   渔夫急忙道:“真的是在江中拣到的,身上也没衣物,那个木盆里空空的任何东西都没有。要说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就是扔掉,也会留点什么东西吧”。   渔夫说着眼圈突然红了,“要不就是跟我当年苦命的孩儿一样”,说到这里渔夫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顺着花白的胡须往下滴落。   里长拍了拍渔夫的肩头,叹了口气:“唉,都过去整整十二年了,你还没忘记当年的事”。   渔夫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怎么忘得了,只是天意如此,战乱中家族凋零,就剩下我一人,又失去了所有能证明身份之物。若不是幸好你们路过,我夫妻都不知道去哪个角落做孤魂野鬼了”。   里长也长叹一声,拍着膝盖恨声道:“天下大乱方始安宁,安宁的也是那些名门望族,我们这些草民,还不是同样得不到片刻安生”。   两人用鱼干下着粗劣的渗水的浊酒,或许是受心情的影响,都开始有了三分醉意,两人海阔天空聊起许多事情来,或感慨或愤怒,两人谈话的口吻,都不象粗鲁的农户渔民。   初来驾到的肖天都能听从这二人至少出身不凡,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落到如此地步,在这个小渔村中安身。   本来吃饱了开始有些倦意的肖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了解的机会,有了些醉意的两个男人聊起天来越发少了顾忌,正好让肖天从中多少知道了些所处的年代和环境。   原来此时乃是大隋朝仁寿年间,天下方定不久。兴于战国盛于大汉的儒学,在历经多年战乱后,已经开始没落,当今天下在隋文帝推动之下,却是佛教独步天下,几成国教之势。   而在汉时颇有声势的道教,在佛教无孔不入的渗透之下,加上皇帝不遗余力的推动,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风光,要不是道教之中若干年来无数修道之人得道成仙,让隋文帝心中有些忌惮,恐怕连最后的传道授徒之地都会被剥夺而尽。   这居然是一个神佛世界?那脑中的真经莫非也是真的?肖天心头开始激动起来,要是这样,那这段生命历程,倒是有很多值得期待的地方。   接下来的谈话中,肖天也慢慢知晓了二人的身份。   里长正是日益凋零的儒道中人,而且是汉时望族荀氏的一个分支,祖辈在五胡乱华时从遥远的北方南逃而来,到这尚未被战火涉及的东南海边躲藏起来,以延续汉人血脉和儒家学说。可惜身处偏远之地,穷乡僻壤之处,每天忙于生计,渐渐的都沦落成了粗俗的农夫渔民,只有极少数象里长这样的人,还在坚持着读书识字,却也失去了很多精典的传承,无非是粗通文墨而已。   陈姓渔夫的来历却是非同小可,乃是东汉名臣陈寔的后代,姓陈名惠。陈家同样是南北朝战乱之时南逃而来,但陈家人就没有荀里长他们家那么好的运气了,南逃中族人不断被流寇所杀,剩下的又在艰苦的岁月中病死或者夭折,至陈惠时,就只剩下了他一根独苗。   好在家学渊源,陈惠在隋文帝初开科举考试时就一举而中,并被任命为泉州县令。   生长在内陆的陈惠带着夫人和刚降生不久的儿子,坐船顺江而下,没想到却碰上了盗贼,随从们被杀得一干二净,性命攸关时陈夫人急忙把儿子放到洗澡的木盆中扔进江中,希望儿子能有一线生机,接着夫妻二人都被一刀砍翻在船舱中。   心思都放在财物上的盗贼们也没顾得上检查两人是否已经断气,拿了财物在船上放了把火就扬帆而去,幸得当时带着渔民打鱼的荀里长经过,才救下已经奄奄一息的陈惠夫妇。   放在木盆中的儿子却随波逐流不知飘向哪里去了,昏迷中的陈惠夫妇又不能说话,荀里长等人哪里知道还有个婴儿被放入木盆中飘荡在江面上。   大隋朝?陈惠?儿子放在木盆中?   肖天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唐僧的父亲?难道说我来到了西游中的世界?还是传说中的神话,在古代本就是事实,只是年代久远许多神迹失传了而已?   难怪这俩夫妇看到放在木盆里漂在江中的婴儿,会如此的兴奋激动。   而陈惠夫妇小心翼翼的缘由,却是现在佛教愈发的不可一世,稍有异象的初生婴儿,都被认为是具有灵根佛缘而被和尚们带入寺庙中,更不用说象肖天这样,奇迹般躺在木盆里在水流湍急的大江之中安然无恙。   所以陈惠夫妇才极为小心,生怕被人知道,并找到荀里长以求庇护。 卷一 入道 第三章 找到感觉   发现陈惠夫妇就是传说中的唐僧,那个肉眼凡胎辨不出人妖,除了念佛就是念紧箍咒的玄奘父母,肖天一丁天都没有吃惊的感觉。   久经磨练已经粗壮无比的神经系统,反倒是兴奋异常。   在这可以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传说世界中,如果深刻入脑中那部疯道士所谓奇书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彪悍的人生在向自己招手。   不要说坐在面前的是唐僧的父母,就算是如来的父母,肖天也管不了那么多。   瞟了眼短短的又白又胖的小手小脚,还有那条小蚯蚓,肖天除了兴奋,剩下的就是悲愤。   翻个身都翻不动,要吃喝拉撒都还得先扯起嗓子嚎叫,否则不是被饿得两眼发花,就是拉在身上,想得再多,不过是把自己憋屈得更难受罢了。   闭起眼睛,肖天开始慢慢从头回忆起被*记得滚瓜烂熟的《玄玄真经》。   还别说,虽然疯道士看上去完全就是标准的妄想症典型,可那些听起来语无伦次疯疯癫癫的话,竟是地地道道的对这书真经极为透彻的详解。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当初听起来象蚊子一样嗡嗡直叫的噪音,便是疯道士有意而为了。不要说其他人没有记下这部真经,就算有人同样记住,也不会听明白疯道士神神叨叨念的是啥,也会跟当时的肖天一样,当成扰得自己无法入眠的噪声。   好在肖天实在是耐不住冷清的寂寞,所以才把那些噪声,当成是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清醒着的一个证明。   于是大部头的《玄玄真经》和道士念叨了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诠释讲解,才清晰地印在了肖天的脑海中。怪不得道士每次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肖天现在要是手脚能动的话,肯定是双手双脚都举起来赞同。可惜的是,那曾经的过去,或者应该说是遥远的未来,都再也回不去了,当然也就再也没有可能向道士表达自己的敬意。   整本书的内容,就是一部极为详尽的修道教科书。跟肖天想象的不一样的是,曾经接触过的代表着道士象征的什么风水、八字、算命卜卦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提到半点。准确地说起来,更象是部修真指南,却又没有任何功法道术,全是基本概念和基础知识的讲解。   也罢,闲着也是闲着,琢磨得再多也改变不了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这个现实。   肖天开始默默地一字一字认真学习。   陈惠夫妇看到胖乎乎的“儿子”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得很老实,便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陈惠自然是要出去干活,妇人现在却再也不可能跟着帮忙,拿了个竹筐坐在屋前做着针线活,不时从刻意虚虚掩着的门缝处看看熟睡的肖天。   两人离开后,肖天正好有个安静的环境,也不怕自己不小心露出什么惊人的异样来。   天之始,混沌初开,一分为二,是为阴阳。阴阳交错变幻,乃有五行,世间万物,皆由五行衍化而来。   是故天地玄妙处,在五行幻化中。   肖天从来没有接触过所谓的道家人士,完整地上完了高中,历经十二年学习生涯,唯物论早已根深蒂固。不过重生的事都会发生,肖天也不会把这些传说中的道家理论当成是神话小说来读。   原来修真,便是要用肉身,去感受和破解乃至运用五行,也就是道家所说的“道法自然”。   所以不管修真修道还是修仙的千门万派,甚至包括妖魔之流,基础都是以五行为基本,也就是道家的木火土金水。   还真得感谢道士那如同蚊子般嗡嗡叫的释义,很是细致地把整个修练划分成一段一段的功课,讲得很是详尽,肖天估计哪怕是个白痴,也能照着练个神经大仙出来。   反正整个修练系统都印在自己脑海中了,肖天也不急着往后想,不过是个婴儿身体,还没听说过传说中哪个大神摆着个婴儿模样在天地间自由翱翔。   修真入门,就象是后世所谓的气功,不过却与气功有所不同。修真所练的真气,分为了木火土金水五行真气,利用真气打通任督二脉,完成小周天,然后还要打通七经八脉,达到大周天。   大小周天之后,再进一步将体内所有经脉和穴道练化掉,融为一体,达到无脉无穴的境界,然后才能更进一步,将修行中储于肝心脾肺肾之中的青木、红火、黄土、白金、黑水五行真气练到极致,五色真气交相辉映,五彩缤纷,达到“五气朝元”。   当然以后还有更为遥远的练至“三花聚顶”,才可以说有半只脚踏进修真大门。   肖天快乐地想到,在娘胎里就开始练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包括妖魔之流的修练,都得在成形为自己所属的物种之后,方有可能开始感触到天地间的五行元气。从婴儿时期就开始练,哥也算是得天独厚了。   至于练到三花聚顶之后,选择一至两种与自身天赋最为相合的五行真气作为本命元气,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木火土金水,首当其冲,便是感悟到自然界是存在的五行之木。木代表着欣欣向荣的生命之意,寿命由此而定,火代表猛烈而张扬的攻击,土是厚重坚实的防守,金是法物宝器的炼制基础,水则是生命之源,决定了仙神一族起死回生的法力。   当下尚属婴儿时期,看来这五行修练,从木气开始自然有他的道理。   想得太多,肖天还没发育完全的大脑已经承受不住,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股已经接触过两次很是熟悉的芳草气味,唤醒了肖天。肖天现在当然已经知道这便是五行中的木属性真气。   纯木之气从小木屋和四周缓缓进入到体内,蓬勃的生机在肖天体中来回盘旋,洗涤着肌肉和骨骼,然后凝成极细的一丝真气进入到肝脏之中驻扎下来。   肖天不知道别人能从大自然中提出纯木之气需要多长时间,然后才能纳入体内化作真气,反正一觉醒来,这纯木之气虽说细微,却在源源不断地自动进入身体,完全不用自己*心,就自动地按照修真心法运转、凝聚、存储起来。   原来道士说自己有凶兆,得反过来听,肖天一阵窃喜,哥好大的凶兆。   要是能去到外面,走到大自然中,这纯木之气应当会聚集得更快吧。肖天迫不急待地有种下地奔跑的冲动,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就算拥有一身玄妙功法,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就下床飞奔,那还不被当成妖孽,或是被和尚抓到庙里去。   不过尽早学会走路,还是被肖天排在第一位,不是说猴子进化成人都是从直立行走开始的,何况是修仙。   贪婪地吸取着一切能感知到的木气,肖天却再也吸不动了,反而把肚子吸得咕咕直叫。修仙相当消耗体能的说,肖天无奈放开喉咙啼哭起来,没办法啊,哥现在只有用这个方式才能得到吃的。   还好啼哭起来,多少也可以掩饰一下肖天老大眼下的难堪。肖天发誓,等哥长大了,打死也不会再哭,真是丢死人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陈惠夫妇吃惊地发现,这孩子太能吃了,几乎是每隔一个时辰,就放声大哭一次,不喂饱绝不收声。后来老陈夫妇干脆就每个时辰喂一次,也省得这孩子不停地向自己打招呼。   要说这孩子的哭声,那可真够嘹亮的,夜晚哭叫起来,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吵醒不说,村中的牲畜都会被一视同仁的惊动。肖老大每次夜啼都搞得全村鸡飞狗跳,淳朴的乡下人虽然嘴里不说,反而夸奖这孩子天赋异禀,陈氏夫妇却得挨家挨户去道歉,结果肖天在村子里的名气很快就超过了里长,成为村中“声”望第一。   一个月后,渔夫老陈又吃了一惊,而且还是又大吃一惊。刚满月不久的这小屁孩,已经可以开始自行翻滚爬行,从床上摔到地上也不哭不闹,反而手脚并用爬到屋外的草丛中,手舞足蹈地滚来滚去玩耍。   旁人不知道,陈惠夫妇却很清楚,刚拣到的时候,这孩子脐带还打着结,上边的血迹尚未完全凝固,也就是说刚降临人世不久。满打满算也就是足月的婴儿,却可以爬到屋子外面玩耍,陈惠夫妇更加担心被外界知道,好在偏僻的小村往来路边的人都极少,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满月过后,肖天的个子到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跟普通三十来天的婴儿一样,唯独就是胃口越来越大。仍然还是每个时辰喝一次粥,却从小碗变成了大碗,粥也越熬越稠,否则大碗都满足不了这小家伙的需求。   陈惠不得不起早贪黑地打鱼捞虾,这拣来的“儿子”一个就顶两个大人的吃食了,还别说随着一天天长大,这胃口会大到什么程度,妇人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屋前屋后种下一点蔬菜以作弥补。   就是这样,陈惠夫妇还是觉得生活日渐拮据,一切收入用来糊口都不够,虽然村中邻里时不时的送点东西来,却总不是长久之计。 卷一 入道 第四章 吃货   陈惠夫妇的辛劳,肖天都看在眼里,包括老俩口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换成了小米,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对普通的富贵人家来讲,小米都是很珍稀的食物,何况生活在最低层的渔夫家庭。   夫妻俩眼中的肖天,不过是一个食量有点大的婴儿,所以两人在家里不管做什么,都是当着肖天的面。一个屁大点的婴儿能明白什么,当然用着不躲躲藏藏的,甚至有时还抱着肖天,边逗着他玩,边商量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弄到给孩子增加点营养的食物。   世上的事,果然没有绝对。那场变故过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的肖天,完全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被任何事和人感动,除了心中偶尔闪过的有朝一日得脱困境的侥幸想法,就是混吃等死。   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每天只图三个饱一个倒的日子里,看起来疯疯癫癫的道士,在让人心烦的同时,也让肖天心里多少有了一丝暖意。   重生而来,居然再一次有了感动,看到这可以说穷得只剩下墙壁和窗户的老夫妻,全部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肖天觉得眼中似乎有泪花闪动。   他这一激动不要紧,可把老俩口给吓坏了,以为这小子又饿了,眼里的泪珠分明是又要张嘴嚎哭的前奏。老妇人急忙把肖天放到床上,看都不看一眼就相当熟练地从身后木桌上端来一碗稠稠的鱼粥,一只手搂着肖天,一只手将粗陶大碗放到肖天嘴边。   母子之间的配合也是相当的娴熟了,肖天张开小嘴稀里哗啦就是一阵猛喝。虽说还没到吃饭的时辰,肖天对吃食到是来者不拒,反正一碗粥下肚,狂吸半个时辰的纯木之气,就会让胀胀的小肚皮又变成空空如已。   陈惠叹了口气道:“又没米了”,摸索着从木桌下拿出一个布袋,“我去看看里长那里能不能再借我点钱,我到镇上再买点回来”。   刚掉头要走,陈惠觉得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衣袖,回头一看,躺在妻子怀里的儿子,正用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袖口。   陈惠仿佛看到儿子在对着自己摇了摇头,那表情分明是叫自己别再四处去借钱借粮。   陈惠自嘲地暗笑了下,个把月大点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表现,或许是自己饿得太久,产生了幻觉。   夫妻俩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出现一丝诧异之色,看来方才的幻觉,并不是只有一人感觉到,莫非这江面上漂来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凡间婴儿。   妇人心中一凛,一松手,怀里的儿子跌落到了硬硬的床上,咚的一声。   陈惠顿时感到一阵心疼,责怪地瞪了妇人一眼,伸手就将肖天从床上抱起搂在怀里。   怀里的孩子完全没有被摔了一下的样子,两只圆圆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笑嘻嘻地伸着手,象要扯他的胡须。   一个多月来都是妇人在带着孩子,陈惠还是第一次和这名义上的儿子这么亲近,天生的父爱涌上心头,陈惠眼眶都略微有点发红。   于是老渔夫生平第一次抱着孩子出门,腰里还掖着那条破布缝成的粗布口袋,乐呵呵地逗着孩子,往荀里长家走去。   “哦哟,我们的小神童来了”,荀里长正坐在院内补鱼网,看到陈惠父子进来,放下手中的家什站起身来。   没什么文化的农夫们看不出肖天有啥神奇的,除了晚上哭得鸡犬不宁,还有就是相当能吃,能让大家津津乐道的,也只有肖天刚足月就能爬到屋外草地上翻来滚去地玩耍。   几十年的农耕渔樵生活中从没放弃过读书的荀里长,却在一次无意间发现了肖天的不同。这孩子竟似能听懂大人的话,在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眼中流露出的神色,都随着大人聊天谈话的内容,或悲或喜,都在证明这个只有一个月大的婴儿的早惠。   荀里长暗中试探过一次,在侧着身子与陈惠聊天时,有意提到还有半年时间,又到了佛道两派来收捐收租的时候了,村子里除了极少数几家人能缴清,其他的,恐怕只得拿家里的孩子来抵债了。说到这里时,荀里长偷偷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家伙肯定是在假装睡觉,因为荀里长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神奇小子,眉毛轻轻地皱了一皱,而且在他谈话时,声音放小的时候这小家伙耳朵还会微动,明显在倾听他的谈话。   当然,在向陈惠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陈惠压根就不相信,还笑着说荀里长听佛道两家前来收捐收租的弟子吹牛,听得走火入魔了。这天下就算有神有仙,有妖有怪,怎么也跟这穷得叮当响的小鱼村半点关系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天生灵童被自己拣了回来。   不过对荀里长称呼自己儿子为“小神童”,陈惠倒是没有反对。人都有虚荣心不是,哪怕是拣来的,也证明自己手气比别人好得多,虽然这十年左右的时间证明,陈惠先生除了勉强混个温饱,就没有干过一件让人另眼相看的事情。   曾经有人推荐过他去镇上教书和替人管帐,结果这老先生一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就两眼发直,连路上碰上有人抱着年幼的孩子,他都会两眼直瞪瞪的,吓得对方抱起孩子就跑。   所以这次难得有个儿子帮自己露露脸,陈惠还是觉得挺骄傲的,再说都十年过去了,失去儿子的悲痛都在艰难求生的岁月中渐渐淡去。   要不是在江中拣到这个婴儿,也许陈惠夫妇就一直这样相依为命,直到完全忘记曾经还有过一个儿子。   在院中随便找了个树墩,陈惠半坐半蹲地抱着肖天,有些尴尬地朝着荀里长笑笑。毕竟读书人出身,哪怕被救起后多次告状无门,又失去了证明身份的文书,最终认命地沦落到打鱼为生,在内心里陈惠还是固执地维持着读书人最为看重的自尊。   要不是为了这孩子,陈惠哪怕就是饿死,也不会找村邻们借一文钱,一粒粮食。   陈惠脸上尴尬的笑容还没收起,肚子就不争气地响起来,发出咕咕的声音。   亲手把陈惠从生死一线间拉了回来的荀里长,哪里还不清楚陈惠的性格,要不是*到绝路,打死他也不会开口求人。这肚子的叫声这么响亮,还不知道究竟饿了多久,艰苦的生活让陈惠三十来岁看起象六十来岁的老人,身体也同样因长期缺少营养和食物过早地出现衰老,但就算这样,固执的陈惠宁肯自己饿着,也要让孩子吃上小米粥。   虽说是掺上少许的小米熬粥,对小村中的人们来说,这完全是败家子才干的事,谁家孩子不是跟着大人一起喝野菜糊糊长大的?能间或喝上一碗鱼汤,都是在孩子没奶吃时或者是生病了,才能得到的优厚待遇。   荀里长却知道,陈惠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向不知生死的儿子忏悔,身为父亲却不能护住自己的骨肉,永远是陈惠心中最深的伤痛。   “来一起吃点,刚熬好的菜糊糊,今天加了点鱼在里面,熬得极稠,算让你给碰上了”,招呼着陈惠坐下,荀里长的儿媳妇伸手抱过陈惠怀里的肖天。   “来陪我喝两盅,自从这孩子来了后,我们老哥俩好久没喝酒了”,看到陈惠还在矜持着,荀里长示意儿媳妇把小孩抱进里屋去,他知道陈惠面皮薄,当着晚辈有些放不下脸面。   两人喝着粗劣的浊酒,却象在品尝着极品佳酿,对挣扎在温饱之间的农夫们来说,能有两盅浊酒下肚,那就是快活胜神仙的生活了。   荀家的媳妇这时端着饭菜进来在桌上放下,一边笑着说:“陈叔,尽管慢慢吃,孩子睡着了,放在里屋床上哩”。   陈惠虽说饿着肚子,心中还是放心不下,站起身来,荀里长一把将他扯住按着坐下,说:“让你侄儿媳妇去看看就是,你坐着吃饭”。   刚端起碗喝了一口,就听到荀家媳妇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两人把碗一扔就往里屋冲去。   肖天其实一直没睡着,刚吃饱,正眯起眼睛忙着吸纳自然中散发的纯木气息呢。   自从察觉陈惠很吃力地维持着供应每天的小米粥,肖天就开始控制吸取木气的程度。还不能开口说话,也没法阻止陈惠奢侈的用小米熬粥,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尽量少吸纳木气,使食量也随着减小一些。   肖天在开始修练的第二天就发现,他是连食物之中蕴含的纯木之气也能汲取,毕竟弥漫在空气中的纯木之气实在是稀少,远远没有从菜蔬和米饭等植物食品中吸取来得快,于是肖天开始拼命地吃。   这哪里是吃饭,分明就是在拼命地吞噬一切可以吸收的纯木之气,哪怕再多,在他全力吸取之下,都可以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排出渣杂。   一心想早日练成五行木气的肖天,明明可以修练得飞快,却因现实问题,不得不有意放慢吸取的进度,这让迫不急待想尽快度过只能滚动翻爬的婴儿时期的肖天非常的纠结。   唯一一次趁着陈大娘不注意爬到屋外的草地上,痛痛快快地滚在草丛中淋漓尽致地吸纳了一回,却被吓坏了的陈大娘从此看得牢牢的,再也没有机会。   被荀家媳妇放到床上时,肖天正在精打细算地象个守财奴一样,很是抠门地节省地吸取着肚子里纯木精华。   空气中散布的稀疏木气早为肖天所熟悉,这时肖天却发现一股极为醇厚浓烈的纯木气息扑鼻而来,远远胜过小米中食量的千万倍。   肖天爬起身开始寻找这纯木气息的来源,才看到床尾处地上放着一个制作精美的酒缸,酒缸中浓烈的纯木气息穿过厚厚的泥封散发出来,令肖天情不自禁地垂涎三尺。   蹒跚地爬到酒缸前,正好床的高度平着酒缸的封泥,肖天喜出望外,一下扑到缸口处趴到泥封上。   婴儿的身体还很弱小,哪怕一个月来纯木之气无时无刻不在改造升华着肖天的体质,身体却依然还是婴儿状态,又哪能掀得动严严实实密不透气的泥封。   肖天大急,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地凝起体内仅有筷子粗细的小股木气,强制运行到小手上,猛地向缸口砸去。   肖天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细细的连初级阶段都没达到的纯木真气,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小手一砸之下,厚厚的泥土顿时土崩瓦解,连泥封下重叠了若干层的绸缎都随着碎裂开来。   这一砸开才发现缸口对于一个婴儿来说,就象一个巨大无比的血盆大口,趴在泥封上的肖天一个筋斗就栽了进去。   恰好这时荀家媳妇走进来,正好看到肖天小小的身子一头栽进酒缸之中,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冲进来的荀里长还没想明白好好的酒缸怎么会自动地泥封碎裂开来,况且缸口还重叠扎着好几层绸缎,陈惠已经一个箭步窜到酒缸前,却看到小家伙浮在酒中,正大口大口咕咚咕咚地喝着,小脸通红。 卷一 入道 第五章 闯祸   要说陈惠这三十来年的生涯中,算得上坎坷二字了。少年时父母双亡,青年时虽然算不上什么功成名就,到底也是一方县令,却在赴任途中遭遇盗匪,又失去唯一的儿子。失落了身份证明后又被迫以打鱼为生,直接沦落到了生活的最底层。   有过这样的经历,陈惠基本在心态上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   看到肖天泡在酒缸中时,陈惠发现自己还是离泰然自若有相当遥远的距离,至少两腿已经开始发软,只有本能地往酒缸方向扑去。   而里长大人却是比陈惠还要不如,已是面如土色,如丧考妣,象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陈惠伸手将笑得天真烂漫的肖天从酒缸中捞了出来。这时至少有五个肖天那么大的酒缸中,几乎是滴酒不存,小家伙满面通红地打了个饱嗝,带着满面的灿烂笑容在陈惠怀里沉沉睡去,小嘴还叭嗒了几下。   “长康兄”,陈惠唤了一声,打算将荀里长扶起来。   荀里长的大名叫荀健,字长康,名字中饱含着父母最基本的期望,农家孩子,身体好才是真的好。   可惜此刻的荀健荀长康,村里唯一走出去有点身份的里长大人,却完全看不出半点健康的迹象,全身软软地坐在泥地上全无形象,两眼盯着酒缸,嘴唇颤动一言不发。   陈惠想,倒底是近十年的老哥们,看到别人的小孩掉到缸里,比当父亲的还吓得厉害。   可一看荀里长的眼神,陈惠马上发现自己想错了。这哪里是吓着了的样子,分明就是快吓傻了的模样。   荀里长家的媳妇已经跪坐在家翁身旁,脸上挂满泪水,泣不成声,一边徒劳无功地想将荀里长搀扶起来。   “爹--”,一声宏亮的叫声从屋外传来,荀里长象换了个人似的,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口中低声念了句:“怎么今天就来了,这下完了,彻底完了”。   不用陈惠两人搀扶,荀健已经纵步跨出走到院内,陈惠紧跟在后面出来,看到两名道士已经进入院中。   走在前边的道士大约二十来岁,面貌和荀健有七八分相似,陈惠认出是荀健的儿子荀壮,身后一名约十岁左右的小道童陈惠却不认识。   在陈惠夫妇被荀健从江中燃烧的船里救起带回小村时,荀健的独子荀壮就已经拜入道门中,只有偶尔回家一次,这十年间陈惠也不够见过数面,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还是因为陈惠与荀健交好,其他村民们想见一面还没那机会。   要说荀家倒也和陈惠家族有点类似,曾经辉煌的高门大户,也是人丁凋零,荀健本人就是在荀家这一辈中一枝独秀,乃是荀氏南下一族硕果仅存的唯一男丁。   荀健还算争气,幸运地有了两个儿子,要不是小儿子出世时荀健的妻子难产而死,恐怕荀家还能在这一辈开枝散叶壮大起来。   大儿子荀强刚满十五岁,荀健差点耗尽家产才给长子说成一门亲事,可惜新婚不久,就在上山砍柴时被一只吊晴白额虎活活咬死。据镇外寺庙中的住持大师说,乃是被妖兽所袭,在收了村民们凑足的香火钱后,带了四名弟子上山将这妖兽逐走,才保住了一方平安。   当然,这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师所言,具体情形荀健本人也一无所知,好在留下的新媳妇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这才帮着荀健把整个家撑了起来。   荀健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在多方奔走后,卖尽家产,托人将小儿子荀壮送到了道门中位于山后的一座道观里,希望这个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荀壮倒也争气,不久便被道观师门看中,直接带到了宗派所在地修行。   虽然荀健听说儿子所入的这一派,并不是道教的嫡系分支,不过也算是修真门派,长不长生先不说,比普通人寿命总可以长得多不是。   或许是遗传了荀氏家族的聪慧机敏,荀壮在拜入宗派后,竟在短短两年内就被破额升为内门弟子,也就是荀健救下陈惠那一年。   荀家除了诗书传家以外,还有一门绝技便是酿酒之术,这也是荀氏这一脉从北方逃至南方赖以生存的依靠。当然到了荀健一辈时,诗书基本是可以选择忽略了,毕竟荀家已经破落到从根底里变成一农夫家庭,完完全全成了凡夫俗子了,只有酿酒这门技能被保留了下来。   要不是因为连年征战,老百姓肚皮都填不饱,酿酒技能完全是无用武之地,搞不好荀家就凭这门手艺,都已经在南方风生水起,重现富贵之家的风采。   当然现在大隋朝一统天下,承平不久的国家已经开始出现了勃勃生机,荀健也就动了心思,开始重新琢磨起这门祖传的手艺来。   这也是为什么一贫如洗的陈惠,家中会有劣酒的原因,这都是荀健用那些极其便宜的劣质粗食酿制而成。   荀壮作为荀氏家族下一代的接班人,虽然因为年龄尚小,还没资格学到这门手艺,当然也是因为荀健压根就没那个条件能有原料给儿子糟蹋练手,但是作为接班人,荀壮还是很小就知道了荀家传下来的唯一保存住了的遗产。   荀壮也是心思灵动之人,就找了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新拜的师傅,正好门派中一位长老成功地从总教赏赐的一卷典籍中,找到了一个配制药酒的方子。这配方神奇之处在于酿出的酒,对于修练木系真气和功法,有相当好的辅助效果,只是门派中练丹练器人才倍出,这酿酒却是无人能会。   荀壮这等同于雪中送炭之举,便让长老欣喜万分。虽然荀健不是道门中人,可他唯一的儿子拜在道门中,也不算是外人,更不用担心这配方外传。   于是长老便将这一重任交与了荀壮。   荀壮出于私心,拒绝了同门任何人的帮助,让父亲一人独自承接下来,绝不让人插手,当然这酿酒术是人家荀氏一族的家传绝技,荀壮这样做也无可厚非,门派中的长老也没有什么异议。   历时三年时间,荀健才成功地酿出了具有典籍中七分功效的成品,也凭借这份功劳,荀家的日子稍稍有所好转。   荀壮也因此身份在门派中水涨船高,据说还有希望被总教收去作外门弟子。在总教中当外门弟子,可以这小分支中的内门弟子牛气多了,而且长老偷偷地告诉荀壮,总教可是道门三教中,唯一不看弟子出生门第的。   这次成功地酿出了在总教中都没法酿成的“青木神液”,正是向总教邀功的机会,长老倾尽派中资源换了仅够配制一坛的原料,千叮呤万嘱咐,让荀壮一定好生酿好这坛“青木神液”,好和他一起送往总教,这也是荀壮进入总教最好的时机。   如此重要之事,加上原料本身就所值不菲,长老本是打算让荀健在派中酿制,却被告之只有荀家老房子里的百年老窖方可酿出具有七成以上功效的酒,要把老窖用移山之术搬到派中,这小门小派中还没人有那个道行,也只得作罢。   为了保密,就连荀健都不知道这坛酒跟以往比起来,远远不是价值翻倍的概念,结果配制出来以后就被荀健和往常一样放在内屋床边,那是唯一最利于沉淀功效的所在。   等荀健垂头丧气地把一切说了出来,荀壮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下子不单是进入总教成为泡影,恐怕荀家一家三口,都得象佛经中说的那样,一切如泡如影如梦如幻了。   荀壮还有点不相信父亲的话,别是酿造失败了,或者是份量不够吧,哪怕还剩个三四成,找个借口也能向长老交差啊。   旋风似的奔进里屋,荀壮慢吞吞地踱了出来,还真是,喝得不是一般的彻底,比狗舔过的都还要干净。   陈惠这才明白,自己这个拣来的儿子闯了多大的祸。   个多月的婴儿,你让他承担什么责任,归根倒底,倒霉的还是荀陈两家。陈惠也没多说,走到荀壮面前低声道:“我,我随你去派中请罪吧,祸是我儿子闯下的,只能由我来承担”。   荀壮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道童,小道童脸色惨白地直摇头道:“师兄,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刚刚睡着了”。   荀壮满腹怨气找不到发泄,恨声对陈惠说:“陈叔,你认为你能承担得了!我们两家人全都死上百次,也承担不了!!”   陈惠低下头,大滴的泪水滴到肖天脸上。   肖天被滴下的泪水惊醒时,还正在如饥似渴地吸取着酒液中那浓烈的纯木气息,体内的纯木真气就象吹气球一样飞快地膨胀起来。如果能下地,肖天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已经有了摇摇摆摆走动的能力,而体内增加的纯木真气,至少抵得上从自然中全力吸收十年还多,而这坛酒中蕴含的纯木之气,尚未吸取到一成。   肖天得意地狂笑起来,当然,这时发出的已不再是婴儿的啼哭声了,而是婴儿咯咯的轻笑声,清脆的笑声充满了欢快和愉悦。   荀壮听到婴儿的笑声,心头更是火气上涌,低头看向陈惠怀中的婴儿。   小家伙在荀壮低头看来的时候,笑声嘎然而止,“呃”的一声,打了个又长又大的饱嗝,却丝毫没有酒气。   荀壮顿时觉得一股极为浓烈精纯的青木之气扑面而来,差点站立不稳,这青木之气浓烈精纯,比派中修为最高的长老发出的纯木真气,还要精纯千万倍! 卷一 入道 第六章 活宝   肖天没有丝毫身为罪魁祸首的觉悟,一副纯真的表情望着荀壮。   不要说肖天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以肖老大的经历,就算是知道事情的前后过程,照样不会有半份内疚的感受。笑话,一坛酒而已,要拿命来赔,你当你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   荀壮还真不愧是荀家之后,心思急转之下,居然让他想出了一条脱身之计。   把荀健和陈惠叫到一起,荀壮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对任何一个宗派来说,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人才。   一个如来就创立了一个若大的宗教,鸿钧老祖更是凭个人之力,在三界之中硬生生占了一半还多的地盘,而玉皇大帝更能在如来和鸿钧两尊巨神之间游刃有余,不单占据了上界圣地九重天,还在九重天中招兵买马,建立起天庭这个庞然大物,而且还让如来的鸿钧的徒子徒孙们,心甘情愿地在他手下打工干活。   所以说,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足可以抵得过千军万马,而对一个已经成形的宗派来说,还有什么比一个能传承道统,并有可能将宗派发扬光大的天才弟子,来得更为重要?   所以将这个能一口喝光整坛青木神液,而年龄仅有一个月大的婴儿带回派内,区区一坛青木神液,还真的算不了什么。   要知道一小口青木神液,已经足以让一个丝毫没有功底的凡夫俗子,直接达到木气充盈,一举迈入半仙之体,修练起木系道法来事半功倍,体质更是直接脱胎换骨、洗精伐毛,几乎可以直追天生纯木之体的稀少奇才。   在荀壮现在修练的门派中,还没出现过一个拥有五行之一的纯体资质的弟子。   荀健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朋友再好,交情再深,也没有拿自己全家性命去换取的道理。荀氏一族历经磨难,眼下就这一根独苗了,再说这祸本就是陈家小儿闯下的,尽管这闯祸者只有一个月大。   荀健心中对陈惠的愧疚,一下子淡了许多。   陈惠很是为难,再是拣来的,到底都扶养了整整一月有余了,而这个机灵的小家伙,已经成了老俩口精神上唯一的寄托。   每次看到妻子开心地逗着肖天玩耍,完全忘却了丧子之痛,陈惠都觉得无比的满足。眼下要把这孩子又送出去,都不知道家中老妻还能不能承受得了这第二次打击。   只是荀健对自己夫妻二人的救命之恩,那是不可不报,这祸也是自己儿子闯下的,婴儿不懂事,责任可不就得当父亲的担着。   但人家要的可是这孩子,而不是自己这把又穷又老的骨头。   荀壮看出陈惠的为难,也知道父亲与陈惠的交情。对父亲已经默许了,却又不开口相助帮帮自己,荀壮觉得父亲真是老了,优柔寡断,都性命交关的时候了,还顾着什么脸面和交情。   很不耐烦地在院中踱了几步,荀壮走到陈惠向前正要开口,陈惠却一把将婴儿塞到荀壮怀里,伸手在婴儿身上轻轻摸了一下,掉头而去。   荀壮在心中想好的各种措词一句也没用上,看到陈惠远去的背影,那腰挺得笔直,毫不迟疑地大步离开,荀壮觉得和自己父子二人比起来,陈惠才算得上是真正有担当的汉子。   都把肖天当成了真正的婴儿,荀家父子也就没有注意到,肖天眼中的笑意完全消失,一股冷冷的寒光在婴儿清澈的瞳孔中闪动。   肖天从方才荀壮低声的计划中,已经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要说为了护住家人,荀壮之举无可非议。换成肖天,恐怕比荀壮做得还要过份,再狠毒之人,再凶恶之辈,心中都会有一块柔弱的地方,正如强悍的天龙也有逆麟,轻易不能去碰。   对荀壮的所作所为,肖天并不记恨,反而还对荀壮的机变有几分赏识,当然对陈惠夫妇的愧疚,肖天眼下也只能选择默默放在心头,以后有的是报答的时候,还是利用一切机会,提升自己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心中的恨意,是对那种强者视弱者为无物的强烈反感和排斥,前世如此,后世如此,今世也是如此。   愤恨归愤恨,肖天又不是真的是婴儿,经过大变之后的成熟方是真正的成熟,吃过大亏的肖天有着相当清晰的认识,如果连保住自身安全的能力都没有,无谓的反抗和无力的抗争,那就真的是神经病了。   想要打破一切的不平等,还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所谓的为争一口气硬把自己往死路上送,或许能给人留下个威武不能屈的印象,但对事情本身来说,却是没有丝毫意义,也改变不了一丝半分。   把头靠到荀壮胸前,肖天闭上眼睛,继续依照脑中真经所讲的方法,吸取和融合着青木神液中仿佛无穷无尽的纯木气息。   之所以先练木气,一方面木气乃是最具生命力的气息,对成长来说好处不是一般的大,更胜过成年后利用外物来达到脱胎换骨的目的。在纯木之气的浸润下成长,肖天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但肯定是前无来者,这其中的逆天优势,恐怕当初的鸿钧老祖都没有想到过。   另一方面,从修练的过程来讲,先练木气延长寿诞,同时通过木气的潜移默化提升肉身的承受能力和与五行之气的融合贯通,是道家修练的根本基础,否则一来就练其他法术,肉体凡胎极有可能一夜之间就灰飞烟灭,这也是木火土金水五行中,木排第一的道理。   有了这个基础,才谈得上习练攻击性的火,以灭掉修真生涯中从最初就会遇到,最后也不会消失的各种来自于内外环境的威胁,连基本的攻击都没有,怎么去体会和修练最讲究效仿自然的道家功法。   而拥有了基本的攻击手段,先将威胁到修练的那些微小却又不可忽视的干扰,在出现时就将之击毁,才可以修练天地间最具守护力的五行之土。   通过木,有了能与自然最为和谐地沟通的肉身;通过火,有了最基本的攻击之术;有了土,在危险时就具备了一定的自保能力;然后再修练金,炼制出可以无限放*力的法器法宝,最后通过水无所不能的医治疗伤起死回生之能,达到不死不灭的神仙金身,这就是肖天中的真经,让肖天在参考疯道士的讲解而自行悟出的道家*。   肖天这时还不知道,自己所悟之法,与道家传统的修行,已经有了完全的不同。道家传统修行,五行之气乃是同时进行,然后根据不同人对五行的天生亲近程度,选择性地修练最为亲近的一种或者两种。也就是说,传统的修真之人,虽然是五行皆全,却是毕生之力都用来修练自己天赋中带有亲和力的某一种,其他皆是辅助,可是肖天这一悟,就是大嘴一张吃四方,五行统统给我留下,一个也不许少。   肖天这一悟不打紧,却在后来自成一系,创出了最为逆天的修真法术体系,开宗立派,威震三界,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安抚了一下还在忐忑不安的父亲,荀壮抱着肖天,带着小道童直接回到门派中。   禀明了事情的经过,长老的反应跟荀壮心中预想的一模一样,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夸奖起荀壮眼光久远,在看到婴儿可以随意喝青木神液时,没去打扰,而是选择冷静的观察,最后为师门发现了一个天纵奇才。   肖天很鄙视地轻蔑着荀壮,这厮太无耻了,这样的谎话都编得出来,还说什么陈惠在江上拣到自己时,船头的木桨都发出了一枝嫩芽。   也不得不佩服,荀壮编的这些故事,还真的是活灵活现,而且非常有说服力。   因为长老在伸手摸了一下肖天的脸蛋后,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了,只是口中反复念叨“万年不出的纯木体”,象肖天上学时读过的祥林嫂。   长老是这个不大不小门派中资格最老的元老,没有之一。不当掌门,不是他资历不深,而是因为能力不在这方面,长老最擅长的,就是在婴儿初生时,以自己的法力差别出这个婴儿与五行之中的哪一系最为天生亲和。   这次长老也不算看走眼,肖天体内唯一具有的,就只有浓烈精纯到令人发指的纯木之气,而其它四气,与普通的新生婴儿一样,驳杂不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掌门对派中资历最深的长老当然是言听计从,完全同意将这个修真界的天纵奇才直接送往总教。不过这个天纵奇才的说法,长老有些夸大了,准确地讲,应该说是天纵奇体,毕竟一个小婴儿能看得出什么才不才的,能看出的只是这具肉体中浓厚到长老都羡慕不已的青木之气。   三界中除了佛道两家,尚有第三方修行主力,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妖魔鬼怪之流,虽然肆无忌惮横行霸道这八个字,在佛道两家身上,都常常发挥得出神入化,不过佛道两家到底还在外边盖了层慈悲、平和的外衣,哪象邪魔外道,*裸地丝毫不作掩饰。   用佛道两家的话来讲,我们这叫正义、正气和霸气,妖魔道那是孽障、是罪恶、是凶残不仁。   五行之气,不单是道家修练需要,妖魔之流同样更是求之若渴,万一这婴儿落入妖魔手中,还不知会诞生出怎么恐怖的一个大魔头出来。   于是掌门当机立断,决定不作片刻逗留,立即送往总教之中。   门派中所有精英便在掌门带领下倾巢而出,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东海之滨,这里便是他们的总教,道门三教之一的截教所在地,东海外千岛林立的截教总部。   来迎接的是截教教主通天教主座下大弟子,多宝道人。听到传讯后,截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多宝道人亲自前来海滨迎接,可以想象,一个纯五行体的天资美质,有多么罕见,势力庞大名列三界前五的截教都如此重视。   多宝道人的表现比起长老等人来说,更为夸张,抱着肖天驾起一团云朵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往海外千岛之中的总部驰去。   荀壮一干人目瞪口呆地被遗忘在海边,只听到多宝惨嚎一般的叫声:“师尊,师尊,我们拣到宝了,我们拣到活宝了!” 卷一 入道 第七章 教主   多宝跟在通天教主身边已经千多年了。   上千年的修行生涯中,多宝依然保持着年轻的容貌,外表看起来依旧年轻俊朗,二十来岁模样。多宝却知道,历经千年风霜,年轻的只是相貌,心境已在无情的岁月中磨炼得相当沉稳,甚至有些沧桑。千年修练中,也看到和接触到许许多多数不清的修道天才、轮回转世拥有宿慧的大神、天赋异禀极为罕见的天生五行全齐之身,甚至还在十二年前见过佛教中新发现的降世便有八万善缘伴身的天生佛子。   每次见到这些资质远胜自己百倍的小孩和幼童,多宝都有些抱怨上天对自己的不公,也有些佩服师尊通天教主不惊不诧的淡定自如。当然听师尊提起恒古以来那些宛如天地间神迹一般出现的不世奇才和天赐灵根,多宝才明白通天教主能保持淡定心态的原因,不过通天教主提到的那些对神仙来讲都如同传说一般的人物,多宝基本上都没见过。只有五百年前随同通天教主去九重天赴西王母瑶池盛会时,才远远地看到这些传说中的巨神大仙。这些在修真岁月里已是万年之久的仙神,其中最为年轻的,当数以一己之力创下佛教的如来佛祖,那时如来立地成佛不过才六百多年。   每次提起如来,通天教主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每次都是用一种相当骄傲的姿态告诉多宝,与鸿钧老祖和通天教主的两位师兄比起来,如来那点天资,连渣都不是。   然后通天教主就开始不厌其烦地向多宝介绍各种天生地造的灵根之体,也非常遗憾地叹息,三界中近万年来都再也没有出现过能与两位师兄相提并论天生便有道根灵骨之才了,更别说鸿钧老祖那样的万世奇葩。   多宝听到尘世支派中的一系传来讯息,第一反应就是这帮小子又在夸大其词,想讨好总教以得到一两样赏赐来装点他们这些尘俗小派。   通天教主却在听说一口气喝干了整整一大坛青木神液的是个才出生一月多的婴儿后,右手五指飞快转动掐算,然后急令多宝立刻前去迎来。   将婴儿抱入手中,多宝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个小家伙的不凡,大师伯太上老君被称作修真第一人,其体内最盛的五行金气,也不过比这小小婴儿身体中的五行木气多上十倍。   这一刻多宝感到逝去已久的兴奋和冲动以及年少时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体中。虽然婴儿体内浑厚无比的纯木之气并不代表他在其他方便也具有修练道术的天份,但仅就这股浑厚的真气来说,修练起五行木系法术,绝对是轻而易举,手到摛来。   更不用说抱入怀中那一瞬间,双手轻触下便一触而知的绝佳天姿,那根骨多宝可是从未见过,包括在赫赫有名的玉皇大帝、如来佛、道家三圣身上。   这对于整个三界来说,恐怕都是数万年难得一见的活宝。其天生具备的五行亲和之力,令多宝爱不释手摸来摸去舍不得放开的完美道骨,这对千年来已隐隐被佛教盖去七分风光的道宗一系,更是翻身的绝佳时机,而对道门三教中弟子资质最为差劲的截教一脉意味着什么,多宝都不敢放开胆子去想。   唯一能做的,只有用最快速度往通天教主静修的金鳌岛碧游宫飞去,一边放声大叫拣到活宝了。对多宝来说,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畅快地发泄心中的狂热和兴奋,自幼父母双亡的多宝早把截教当成了自己的家,只要对截教有好处的事,都会让他开心不已,而今天,这开心显然是到了顶点,以至活了上千前的多宝,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狂蹦乱跳的心情。   通天教主非常镇静地坐在蒲团上,看到欣喜若狂的大弟子多宝一路高叫着疾奔而来。   多宝讪讪笑着停下奔跑,定了定心神走到通天教主座前,暗忖到底还是师尊修为高深。念头还没转完,就看到非常镇静的师尊在接过婴儿之后,口中念念有词,在殿中绕起圈子来。   通天教主至少转了足足上百个圈,才停下来,在坐下时还略略向后一仰,差点向后摔倒,法力通天到这个界境居然差点坐了个跟斗,这要传出去,还不让满天神佛都笑掉大牙。   也可以看出通天教主被震憾到了何等地步。   坐了下来,通天发现这抱着个婴儿坐在这里好象也不是那么回事,自嘲地笑了笑,这心神不宁的,在弟子面前居然如此失态。   多宝倒是没有半点觉得好笑,反而觉得师尊大人这样的表现才算正常。要是得到如此这般完美资质根骨无一不是极品,简直就是上天特意为道教一门量身订做的传人,通天教主都还能保持镇静自若不为所动的心态,多宝就要怀疑自己这干师兄弟,在师尊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丝半点份量了。   通天站起身来,略定了定神,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多宝说:“你先去把外宗来的人接过来,他们为本教如此尽心尽力,你看着给他们些赏赐,别让这些替本教奔波之人心寒”。   多宝躬身道:“弟子这就去安排,只是当初对其中一名俗世子弟有过承诺,师尊之意?”   通天一直盯着怀里的婴儿,视线就没离开过,听到多宝的话,头也不抬,“就收在你门下吧,这些小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多宝一愣,收在我门下还算小事?也许对你老人家来说是小事,可对那些凡夫俗子来讲,拜到截教通天教主大弟子门下,那可是祖宗八辈积下再多功德都换不来的。先不说这些凡间支分中的弟子,就是在截教中,整天琢磨着怎么讨好多宝道人,以求能拜在他门下的宗内门人,就不计其数。   师尊都发下话了,多宝只有恭恭敬敬地应了声,转身出去。   走到外面,多宝想了想,这些事情多半不会放在师尊心里,搞不好回头就忘了。要拜在自己门下,哪有这么轻易的事情,并不是自己小气,作为截教首座大弟子,收下的徒弟乃至徒孙,都会在无形中影响到整个教派。   都看到大弟子的风光,却不知道人前人后多宝有多么的小心谨慎,自己一举一动稍不小心,就会给整个宗派带来无法预料的影响,而收错一个弟子的恶果,更不是简单的逐出师门就能得到解决的。   离开碧游宫,走到外边宽阔的总坛大殿外,多宝伸手招了一招,两名截教弟子快步走上前来:“参见师祖!”   截教门人虽说良莠不齐,整体实力在道门三教中排在最低,可架不住人多势众。通天教主收徒向来是随意而行,从来不看门第身份,所以单从数量上来讲,截教可谓是道门三教第一。   所以多宝别说这些弟子的名字了,许多弟子多宝连是自己的徒孙还是徒孙的徒孙都搞不清楚,人数太多了,神仙也记不过来。   称呼自己为师祖,看来是徒孙辈的弟子了,修道之人半只脚都踏在仙境之上,从外貌根本就看不出年龄大小,往往一些胡须花白之人在截教中还是最小的小字辈。   多宝吩咐两人去安排接待外门支派来人,凭这两人的辈份,足以让荀壮等人顶礼膜拜了,所以说通天教主一句话就要让多宝将人收在门下,还是看得出平常通天教主也是不通世事。   肖天逆天顺受地强忍着被人象玩具一样摆弄的恶心感,哪怕摆弄自己的是远古传说中的通天教主和他的大弟子多宝道人。通天教主摸在肖天脸蛋上的手,其实很轻柔,只是肖天除了恶心和反感,完全没有领略到半点通天教主的疼爱之意。   不得不佩服肖天这家伙神经的*,或许这是他穿越带来的唯一属于他自己的超人之处了。被通天教主抱在怀里爱怜地抚摸着小脸蛋,肖天不但没有满足感和成就感,反而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哥长大了,就按你摸的次数报仇,打不过你总可以欺负欺负你的徒弟,你摸哥一次,哥就揍你徒弟一次。   通天教主完全没有想到,怀里笑得如此纯真的婴儿,心中盘算着的是欺负他的徒弟的念头。这时的通天教主兴奋劲还没过去,心里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又想在众仙面前显摆一下,却又不想让此事闹得众人皆知,在这婴儿未被培养成才之前,一切都充满着变数,知道的人越多,危险和威胁也就越多。   通天虽然不怕事,却怕这个得天独厚的好苗子遭到不测,没看人家如来,得到一个天生佛子,消息严密封锁不说,放在人间庙宇中整整十二年了都忍心得住。   不过呢,在教主就没那个必要了。截教中的门人,九成以上可以说都是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的寒门弟子,基本都是从凡间普通人家收来的,还有许多属于天身残疾,被人唾弃之流。   仙界中都说通天教主又护短又小气,脾气暴躁不通情理,却不知道截教中的弟子让通天*了多少心,偏生通天又对这些天残地缺的凡夫俗子狠不下心,受他的影响,门下弟子也极为同情这些出身普通的寒门子弟,以至人数越来越多。   门下弟子这样的身世,当然在整个仙界和修真界,得到最多的就是嘲讽和白眼,而这些寒家子弟们又都是一身傲骨,身份低微,头却从来低不下来,一遇到欺负就是一拥而上,宁死不屈,这才在三界中留下了个好勇斗狠的名气。   谁不疼惜自己的弟子,通天当然不肯看到徒子徒孙们吃亏,碰到对方仗势欺人以强凌弱时自然就会忍不住出手。   所以说起来截教人多势众,却是仇人比朋友多,远不如道门中的老好人太上老君掌管的人教,广交天下。也比不上心胸狭窄,收徒只看出身门第和血统是否高贵的二师兄,元始天尊执掌的阐教,凭借着门人在三界中高人一头的家世背影,各派各教都避让三分。 卷一 入道 第八章 同门   兴奋的劲头稍缓了缓,通天才想起该通知弟子们来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精神松懈下来,通天发现体内的纯木真气好似少了一点,低下头一看,怀里的婴儿天真地望着自己,圆圆的大眼睛睁着好奇地瞧着,一只小手紧紧抓在自己身上道袍胸口处,体内千锤百炼凝聚的可以称得上天地间最为精纯的木气,正通过婴儿胖胖的小手泻入婴儿体中。   通天自小就被鸿钧抚养长大,除了师傅和两个师兄,就没见过一个女人。虽然道家并不禁止婚娶,通天一直潜心修道,成仙后又没碰到过心宜的仙女仙姑,所以一直独身,当然也就没有过带小孩的体验。   看到肖天抓在道袍上的小手,通天有种很新奇的感受,仿佛这孩子和自己天生有缘,这不,还想在自己身上找奶吃呢。   被误会了的肖天当然也猜不到通天心中的想法,就象通天同样猜不出肖天心里的念头。肖天只是觉得通天体内的青木之气,仅次于青木神液,对好东西肖天是从来不会嫌多,哪怕体内还有巨量的有待吸取消化的青木神液,肖天还是情不自禁地吸取着通天教主体中的青木真气。   通天也不是舍不得那点真气,以体内浩瀚如海的真气,这小家伙吸上千年,也吸不了一成,只是精纯到这个程度的真气,修为强如通天,到现在已是很难寸进。   以通天教主多年修真的经验,这吸取的五行真气,怎么也不如自己修练得来的那么驱使自如,而且不留后患。   于是通天教主轻轻拿开肖天的小手,打算阻止这种无益于修真炼气的举动,以免害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好苗子。   通天教主可是没有想到,肖天这个重生而来逆天的家伙,相当然的就改变了疯道士所传授的真经,走的根本就不是传统修真的路子,吸取五行真气对肖天来讲,不单毫发无伤,反而比传统的修炼来得更快。   被拿开小手,肖天觉得这人太小气了,不就是吸点真气,长得道貌岸然的样子,却连这点都舍不得。   肖天又顽强地把小手抓到同样的位置,反正看出来了这道人小心翼翼怕伤着自己,哥就不松手,还不信你丫的会掰断哥的手指。   两人正较着劲,听到召唤的通天亲传弟子们整整齐齐地到了。   领头的当然是多宝真人了。多宝上前躬身道:“师尊,都已安排妥了,只是那个俗家弟子想给师尊磕个头”。   通天打断了多宝的话,“让他进来吧,我们截教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规矩,修真之人逆天而行,不要动不动就磕头下跪,失了我道门之尊”。   多宝退下去带荀壮进来,心想,天下只怕仅有师尊你才这样说吧,那西天如来才成佛多久,不照样让天下众生在他的泥像前又跪又拜的,玉皇大帝和地府阎王,还让人三拜九叩呢。   荀壮就没有多宝那样的胆量,别说腹诽了,刚进来看到满殿的真人大仙,咚的一声就跪下了,也不管跪下是朝着哪个方向,反正没朝着门外就对了。   “笨蛋,老祖在那边”,一个明眸皓齿有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姑娘抬腿踢了荀壮屁股一脚。   “晶晶,你怎么进来了?”站在左列靠前位置的名中年道姑回头轻声喝斥,要知道这座大殿,乃是通天教主打坐静修和授徒传艺之地,除了贴身侍奉的八名小道童,就只有他们这班教主亲传弟子,才有资格进到这里,除非是得到传询或是许可。   “石矶师妹,是我让她进来的”,多宝无暇顾及在地上象个磕头虫一样的荀壮,向中年道姑讲了声,就向通天说道:“师尊,这就是立下大功的外门弟子荀壮,特来向师尊行礼拜谒”。   通天道:“嗯,起来吧,以后好生跟着你师傅认真修炼,别弱了我截教的名头”。   多宝才想起自己话没有说清楚,有些尴尬地低声说:“师尊,弟子让他拜在白晶晶门下了”。   通天扬了扬眉,亲传的弟子他当然认得全,这弟子的弟子,就不一定全记得住了,倒是这个白晶晶在徒孙一辈中最为聪慧狡黠,机灵百变,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只是这丫头乃是一根白骨所化,修成人形未久,古怪精灵又淘气万分,她的师傅也就是通天座下的亲传弟子石矶道人,身为灵石所化,心志之强在修真界中数一数二,尚治不住这调皮捣蛋的小丫头,这还收徒。   石矶道人瞪了白晶晶一眼,白晶晶偷偷吐了下舌头。多宝师伯暗示自己收下这个家伙,才没问过自己愿不愿意呢,只是白晶晶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出卖多宝真人。截教一派虽然没什么清规戒律,自通天以下都是毫无架子容易亲近之人,石矶道人也是脸冷心热,但这个看似管理松散的截教,却是三界中最为尊师重道的一派,也是最为讲究义气的一派。   “师尊,这凡间小子虽说立下大功,可这其中也有不实之言。此人心机和应变倒是颇有出众之处,却有违我道家自然平和之意,所以弟子将他放到白晶晶门下”。   通天点点头,对发生在小村中的事,因为肖天的逆天材质,这件小事也就不再是小事,受到通天的关注。在这些可以移山倒海的神仙眼皮下,荀壮那点小动作,毫不费力就被看穿了。修道之人讲究平和稳重,追求的是自然之道,对玩弄心计都是不屑为之,截教更是比人教和阐教更为看重之方面,象白晶晶这样的仅是极少的异数。   要以多宝的性情,约束这心机过人之徒,确实很难,放到白晶晶门下倒算得上是比较妥善的安排。   尽管多宝是当着荀壮的面说出这些话,荀壮倒是没有半点不满,能够进入截教总部,就算在外面干点清洁打扫的活,荀壮都相当知足了,这还拜到了嫡系弟子门下,算起来自己师傅白晶晶还是通天教主的直系徒孙,自己这辈份放到截教中,都已经可以压倒一大片了。   荀壮象个跟班一样乖乖地跟着白晶晶走了出去,通天和颜悦色地对石矶说道:“晶晶这孩子一派天真,尚未沾上世俗之气,你师徒俩虽非人类,却都是重情重义的性子,你也别对她太过苛刻”。   石矶躬身低头应道:“是,弟子记下了”。   慈爱地看看怀里仍在顽强地抓住道袍的肖天,通天环顾四周,看了看恭敬地侍立两侧的弟子们,也不刻意掩饰心中的喜悦,开口轻笑道:“今日唤你等来,是让你们见见新来的小师弟”。   众人心中早有预料,在听到通天此言,还是忍不住神色略变。不说通天的身份,就他们这干弟子出去,与满天神仙那都是平起平坐,太白金星这样的仙中元老,都是与他们称兄道弟,以通天今日之尊,完全用不着亲收徒弟了。   看来这名婴儿,日后必定会成为截教一派的小祖宗,多宝心头都有些吃味,这个小师弟眼下还是个婴儿,要不了多久,会走会跑后,咱们这帮兄弟姐妹,头上可就多了个骑着拉屎拉尿的小少爷了。   多宝不知道其他师弟师妹们怎么想的,从表情上看,应该都是羡慕为主吧。多宝挺了挺胸膛,师尊可是说过,我们截教中人,做不到天下道术第一,也要做到三界中心胸开阔第一。   对刚才一闪而过的私心杂念,多宝觉得有点羞愧,千年修行,道心还是不太稳,难怪师尊说自己离出师还差得远。为了掩饰有点尴尬的表情,多宝清了下嗓子,弯腰行了个道家大礼,恭声道:“恭喜师尊”。   师弟师妹们早有默契,在多宝话音刚落时整齐地朗声齐道:“恭喜师尊”。   通天呵呵笑了几声,很满意徒弟们的团结。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师兄三人间就因观念不同生出了隔阂,造成了后来道宗一分为三,哪怕对外还是统一的道门,内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人、阐、截三教,除了太上、元始、通天三人还多少顾及早年的同门之谊,其他门人之间,已经彻底没有半点香火之情。   加上后来对鸿钧老祖的记名弟子菩提的排挤,到最后三教之主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大打出手,却把当事人菩提给忘得一干二净。等到在太上的调解下师兄弟三人分道扬镳,太上带着人教跑到九重天上去当了天庭的供奉,元始则霸占了人界所有的仙山灵府,从天下所有名门望族中挑选血脉高贵之人,壮大自己的阐教。作为小师弟的通天,只得郁闷地靠着与龙族的几分交情,远离陆地,靠着东海之外的数千无人岛,默默经营自己的截教。   等通天想起最为可怜的菩提时,菩提已经音讯全无,到后来才听东海边进入远海捕鱼的鱼民传说,在靠西的方向有座方寸山,山里有位菩提仙师,专收凡间心善之人传授医治之术和小法术,还常常带着弟子们下山治病救人。   那一带的人们都亲切地称他为“菩提老祖”、“菩提大仙”、“菩提仙师”。 卷一 入道 第九章 保姆   乐呵呵地接受了弟子们的恭贺,通天低头看着两眼炯炯有神睁得大大的肖天,伸出食指轻轻在肖天的脸蛋上点了一下,笑道:“有了你这小家伙,为师以后也不会再收徒弟了,你就是为师的关门弟子”。   肖天被通天用食指在脸上点了一下,心中极不服气,算了,看你一把年纪,又是师傅,忍了。   通天的大名,肖天看电视剧《封神榜》时略有一点印象,可这厮自从被疯道士灌了满脑门的真经后,开始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面对道家第三号人物,完全没有紧张感,反而觉得无缘无故多了个师傅管着自己,还多少有点不自在。   通天见肖天的眼珠滴滴的转动着,还以为这通灵的小子听懂了自己的话,也是,这样不世出的天资,一个月能听懂讲话也没啥出奇的,自己门下还有石头可以满山跑、灯焰能唱歌、白骨喜欢吃水果呢。   “既然入我门下,得有个道号才行,嗯,取个什么名呢?”通天脑中闪动许多名号,都被一一否定,这么替自己长脸的弟子,怎么也得起个威风八面的道号才好。   “肖--天”,小家伙艰难地发出极不清晰的声音。   通天好奇地看了看怀中婴儿的小嘴,不错不错,一个月大就可以简单说话,看来心智已开,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习练入门心法了。   “肖--天”,肖天努力让自己发出的声音更清晰一点,只可惜尚未发育完全的舌头和嗓子,限制了肖天的努力,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模糊的单音。   “小天?”,通天脸上浮起慈祥的笑容,“你这小家伙还会替自己取名?吾名通天,你要叫小天,到也显得跟为师更亲近,不过这可不是正经的道号,作为乳名倒是不错”。   通天右手手指轻轻捻动,口中低声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抬头看了看头顶,又低下头看了看地面,通天声音在殿中回荡,“天为首,地为次,天地之威无人可敌,更是我道家修练的根本,你若有神通为三界第一,也得居于天地之下。天地玄黄,你干脆就道号唤作玄天!”   “玄天!”,通天朗声大笑,仿佛看到截教弟子们扬眉吐气纵横于三界之中,心怀为之一开。   “以后你们小师弟就道号玄天,多宝,你稍后将你小师弟的道号录到封神簿中,再给你两位师伯各送一份副本,还有,记得向玉帝报备,九重天中,我通天的弟子怎么也得有个好位置”。   “弟子明白”,多宝早在八百年前就开始替师尊管理门派中大大小小的琐事,知道录入封神簿乃是道家三大掌教亲传弟子和嫡系门人福利之一。只是这向玉帝报备,须得是三教中的嫡传弟子在道法圆满后,才报与玉帝,以位列仙班。小师弟居然刚入师门就录入封神簿,还报与玉帝,看来师尊的信心不是一般的强大,这小师弟日后,也未尚不会是自己这班师兄师姐们的依靠。   “去将你徒弟火灵和石矶门下的白晶晶叫来”,通天对多宝说道,没等多宝应下又对众徒弟说道:“你们小师弟在未成年之前,还不能使用道门之号,你们就叫他小天,就由火灵和白晶晶轮流照顾吧”。   通天又叹了口气,却一点也不象叹息的语气,“都说我截教门下人多势众三界第一,却只有火灵性子沉稳一点。你们啊,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学着有点得道之士的气度,别一个一个都那么不知稳重”。   弟子们听到通天带点训斥的话,却一个个低头暗笑。   原来就在通天摆出师傅的尊严训话的时候,肖天伸出小手指,学着方才通天的动作,在通天的脸颊上,一下一下地点着。   一阵脚步轻响,肖天侧过头,看到见过一次的白晶晶跟在一个身穿红色道袍,头戴一顶金霞冠的年青女道姑身后,脚步轻盈走了进来。   “火灵”,通天对着身着火红道袍的年青道姑微笑着。   “见过道尊”,火灵对通天的称呼与众不同。   “以后你小师叔就由你来照顾,晶晶陪着他玩耍”,通天说道。   “是”,火灵与白晶晶脆声声地应道。   “晶晶,让你陪小师叔玩耍,可不能教他淘气”。   “师祖”,白晶晶的回答带点撒娇的味道。   “你小师叔乃纯木之体”,通天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就用菩提留下的那张木榻吧,住处就安置在左殿之中,你二人也搬来同住”。   把肖天交到火灵手中,通天用略低的声音对火灵说道:“火灵,你这小师叔可是天地间独一无二最为精纯的青木之体,对你修练的五行火系法术可是大有裨益”。   火灵会心地笑了笑,小心地抱着肖天往侧殿中走去,白晶晶蹦蹦跳跳地跟旁边,通天看着白晶晶蹦跳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看了石矶一眼。   石矶怯怯地低下头。   肖天躺在木榻上,身下的木榻传出一股檀木香味,极为好闻,体内的纯木真气如同得到香味的滋养,运行得更为流畅自如。   这时肖天却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吸纳,虽然对可以毫无顾忌地大肆吸取纯木气息这一天渴盼已久。说是已久,其实也不过一月而已,对修真之人来讲,别说一月,就是一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没有开始第一时间就开始吸纳,是因为肖天现在头一阵一阵的大。哪怕重生到这个世界仅仅只有一个来月,可他的心理年龄却是三十好几了,接受这个婴儿身体已经让他倍觉难受,还得加上俩保姆。   不错,在肖天看来,这俩丫头就是保姆,而且年轻得不象话。火灵看上去还有几分老练,可这白晶晶,怎么看都是一惹祸精,调皮蛋。   白晶晶看到肖天眼神在她和火灵两人的脸上转来转去,觉得十分新奇,看到火灵注意力都放在肖天身上,就偷偷伸出手指,在肖天肥肥的臀部戳了戳。   肖天大怒,吼道:“找死啊!”   白晶晶“呀”地尖叫着惊呼一声,一下子从木榻边跳开,一手捂着嘴,一只指着肖天,惊讶地说不出话。   “黄毛丫头”,肖天发现已经可以比较熟练地指挥舌头转动,发出更为清楚的声音了。   白晶晶这才回过神来,这个小师叔可真够妖孽的,才一个月大,不但会说话,还会骂人。   大着胆子走到榻边,白晶晶委屈地低头对火灵说:“师姐,他骂我黄毛丫头”。   火灵嗔怪地白了一眼,“晶晶,尊重些,是小师叔!”。   这时两名小道童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火灵抱起肖天,柔声说道:“小师叔,乖,吃饭了”。   肖天顿时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白晶晶再也忍不住,跑到屋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象白灵鸟在清脆地歌唱,传出老远。   “唉”,肖天象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张开小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等着火灵喂他。   火灵也觉得好笑,强忍住笑意,动作极为温柔地舀起碗中用道家秘术熬制的药粥,喂到肖天的嘴里。   肖天发现身下的木榻香味居然具有神奇的功效,刚吞进肚里的食物根本用不着象以前那样吸取,很自然地就在香气中分解融化,其中蕴含的纯木气息很自然地就流向全身,甚至积存在体内的青木神液也象春天融化的冰雪,在无声无息地消融,汇入到肝脏中,凝结成更为精纯的纯木真气。   火灵顺手用手指拭掉肖天嘴角的汤汁,指尖轻触到肖天皮肤时,突然觉得体内的纯火真气活跃异常,手指拿开后都许久没有恢复。   火灵想起通天教主说的话,按捺住好奇,耐心地喂完整碗药粥,看到肖天拼命把头扭开,才放下玉碗,从腰间抽出一条红色的手绢,轻轻擦干净肖天的小嘴。   整个喂食的过程中,肖天都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象个害羞的小姑娘,脸上的红晕倒是没那么显眼了,可是闭得极紧的双眼,泄露了他难为情的感受。   天才果然都与众不同呢,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火灵在心中想着,一边试着指挥体内的真气运转。   体内的真气按平常修练的路径运转起来,不但更为流畅,而且好象一个周天下来,隐隐有壮大的趋势。   五行相生,木生火,果然纯木之气可以让自己的内气修练事半功倍,火灵心中狂喜,看向肖天的眼神,开始有了一丝尊敬。   小师叔虽然尚幼,却已经开始在给自己好处了,等他长大了,看在这幼年照顾的份上,肯定会有更多的赏赐在等着自己。   白晶晶笑累了,也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慌张地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溜进去蹲在火灵身边,望了一眼已经侧过身子用背对着两人的肖天,悄声在火灵耳边说:“小师叔真好玩,好有趣”。   火灵没有理会白晶晶的疯言疯语,心中暗下决心,不管白晶晶怎么做,总之自己一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小师叔,日夜陪着他,这无形中得到的好处,日后定会让白晶晶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