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美梦噩梦 天城•庆王府 两匹上等银白色的汗血宝马在王府外停下，前面的马背上是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穿着十分随便，但难掩他身上散发的侠义气息。刀削般不带笑意的面容，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一双凌厉的黑眸扫过王府的金漆牌匾，确认地方无误后，他豪气地翻身下马。 另一匹马上是一位少年，年纪约十五岁，风度翩翩，温文尔雅，长得相当眉清目秀。一袭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一条绣着金色祥云图案的褐色宽腰带，系着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玉佩。他噙着淡淡的笑意，帅气下马。 难以想象，相差如此之大的两人，竟然是父子关系。 原本立在王府门外等候的总管，见贵客已到，立刻迎上前道：“两位请入大厅，王爷已经等候多时。” “有劳。”中年男人双手抱拳，礼貌地道。他是龙家堡的堡主：龙彦。 庆王府是天城内占地面积最大的王府，建造的投入资金也是最多。这里亭台楼榭林立，小桥流水不断，所植花草都属名贵罕见。这里简直就可以跟皇宫内院相媲美。总管领他们来到大厅，请他们入座后便去请王爷。大厅内摆放的每一件古董都价值连城，最醒目的地方挂着皇帝御赐的牌匾，足见这座府邸的主人在朝廷的地位。 “龙堡主，好久不见。”人未到声先至，威严且洪亮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名身穿华服，约三十出头的男人自内厅走了出来。 龙彦微微皱了皱眉，但仍是勾起一抹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王爷。” “这位想必就是令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龙堡主后继有人了。” “犬儿年纪还小，不成气候。”龙彦谦虚地道，见王爷已坐落在高座，他才跟着坐下，对一旁立着的儿子说：“麟儿，我与王爷有重要之事商谈，你就在王府里转转，别走远了。” “好。王爷，瑞麟先下去了。”少年双手抱拳，有礼地道。如得到赦令的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大厅。他跟着爹已经来过好几次王府了，每一次他们谈话总把他支开。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什么重要之事，但与其端正地坐着听一大堆他根本听不懂的生意话，还不如在王府里逛逛。 庆王府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而且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来过一次就把这里的路线搞明白了，还相当熟悉。王府里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北边桃花林前面的天然湖泊，湖泊上面建了一条九曲桥，能直接到湖的对面欣赏桃花。 可惜现在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所以这里根本看不到几个人。这里的湖水相当清澈，能看到水下的鹅卵石，时不时还有鱼儿游过。 “呜呜呜……”他正在湖泊另一边欣赏这浑然天成的景色，一阵忽然响起的哭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搜寻哭声的来源，他看见了湖对面蹲着一个小身子，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小姑娘，你为什么蹲在这里哭呢？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那团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白色身影，依旧把头埋在双膝间，女孩的态度令他有点生气，他是好心才过来关心她的耶，结果她爱理不理。于是，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臂：“喂，我在问你话，你有点礼貌好不好！” 女孩因他的触碰而身体一僵，接着条件反射般，用力扯过他的手臂，张口就咬了下去，直至口中有咸咸的血腥味，她才放开了口。 “你是疯子吗，干嘛咬人！”疼！疼得他呲牙咧嘴，猛抽冷气，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发疼的地方，却没什么用处。 “走开！”女孩偏过头狠狠地瞪了身旁的他一眼，脸上尽是对他的防备，全身散发着冷意。 要不是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会以为刚才听到的哭声是假的，因为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越过他身边，朝桃花林走去。他凝望她的孤独的背影，起了同情之心，想了解她更多。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次来他们又将会在王府逗留几天。因此，他每天往湖泊这里跑，每天的同一个时间他都会看见她一个人在湖边哭泣。刚开始他只是坐在一旁陪着她，后来他便拿着笛子吹给她听。两人虽然不交谈，却有很好的默契，后来他把一根竹笛交到她手上。 “你最近每天都会溜出山洞。说！是不是想逃跑？”这是一个隐蔽的山洞，周围除了摆放几个简单的火盆供照明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一名手持皮鞭的壮汉，厉声地询问跪在地上的女孩，皮鞭威胁地抽了下她身旁的地方。 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就是湖边的女孩，她挺直背脊跪着，皮鞭打在地上的声音令她瑟缩了一下，但她依旧面无表情。在她身后是一群与她年纪相仿的孩子，有男有女，他们都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人敢出声劝说。 一丝慌张掠过女孩的脸庞，但她掩饰得极好，接着她抬首直视壮汉道：“我没有，真的，请你相信我。” “还不说真话吗？最近有人看到你经常跟一个男孩在一起，你是不是想劝说他带你逃走？” “不，不是的。”她颤着声音说，不想连累他。 “那要不要我派人抓他过来，你们当面对峙？”壮汉冷哼出声，手中的皮鞭再度挥下，不过这次不是落在地上，而是硬生生落在女孩的身上。 身体被皮鞭抽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可她不敢吭声，依旧挺直背脊：“不要，我求求你。” “那你发誓永远不要见他，还有不准再踏出山洞一步！”看到她忍受疼痛的样子，壮汉不仅没有感到内疚，反而笑了。让一个人记住教训的最好办法就是打，打到她怕，打到她永远不敢说谎。 女孩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自己要处处受制于别人，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不仅剥夺了她生存的选择，更要限制她的自由，令她完全臣服于他们，要她变成与他们一样冷血的人。 壮汉见她不作声，顿感威严扫地，心里升起一股怒意，握紧手中的皮鞭，用力到关节泛白，一鞭又一鞭无情地打在她瘦小的身子上。 女孩因承受不住皮鞭的抽打，渐渐弯下腰，痛苦地在地上抽痛。皮鞭在她身上划开一道一道带血的伤口，血很快便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她困难地伸出手向同伴求救，而他们只是冷眼旁观，绝望在她眸子里慢慢泛开。 透明的床纱内，女子突然惊坐起来，额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她抬袖轻轻拭去。 又是这个梦，这个梦已经缠绕了她八年了，身上的皮鞭伤痕早已消褪，但存在于她心口上的伤却从未消失。掀开床纱下了床，在桌上斟了一杯冷却的茶，凑近唇边欲饮下，敲门声毫无预警地响起。 “梦姑娘，你醒着吗？”门外老者，敲了敲透着烛光的房间，低声询问。 梦絮瑶挑了挑秀眉，从打开的窗看向露出鱼肚白的天际，瞥了瞥嘴角，冷声问：“什么事？” “门主回来了，请你立刻过去一趟。”老者把话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径自离开了。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她仰起螓首一口把冷茶喝下，握着酒杯的纤手在微微颤抖，一用力便把杯子捏碎。 正文 三月之期 影门 最近三年才出现在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他们行事相当低调，却无人不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但只要出得起价钱，自然就有门路找到他们。杀手专门负责完成任务，而接任务到收钱则是其他人进行，因此没有人看过杀手的样子，因为看过他们样子的人下一刻就会死在他们的手下。 梦絮瑶换上白色点缀梅花花瓣抹胸上衣，散花碧绿色百褶裙，外罩淡蓝色长薄衫，腰系粉色细长缎子，侧身打着小型蝴蝶结，垂下来的末端扣着两枚银白色的铃铛，走起路来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音。 三千过腰青丝，一半随意披散在肩上，另一半则用一根银钗绾起，秀眉如柳，双目灵动，却少了几分温度，似什么也入不了她的眸子，未施薄粉的她仍美得不可方物，肤如凝脂，凹凸有致的身材，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新娘不二人选，可是身上所散发的寒意令人心生惧意。 影门位于山坳的最底部，四周都是高耸的山脉，是典型的易守难攻型。这里建造得十分华丽，与皇宫内院有得媲美，可能与某个人的嗜好有关吧。但这些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因为再美的风景也需要懂得欣赏的人，而这里除了只知道听从命令的杀手没有另一种人。 她独自一人走在通向影门深处的长廊上，长廊尽头是一处美丽的花园，里面栽植着各种名贵花卉、罕见名木。她走近靠着山体的一座假山，绕到假山后面，掏出贴身令牌放进隐秘的凹槽，看似与山体一样颜色的石门缓缓开启。那抹倩影很快便消失在入口，接着石门自动阖上。 “瑶姐。”莆一进山洞，似相约一起声音响起。山洞之内聚集了少部分的女杀手，她们分两旁而立，看到她的到来都齐声高喊。 梦絮瑶仅是敛了一下眉，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淡淡地应了声：“嗯。”她岂会不知，她们表面上装尊敬，实际上对她很不服吧。 女杀手的任务并非以杀人为主，而是调查。她们从门主或副门主那里接到任务，然后设法接近调查对象，得到想得到的东西。得到东西之后那人将再无利用价值，门主会决定留或不留，不留的话直接叫男杀手杀掉，要留就要学会归顺，不过得一辈子受制于别人而活。 她们见到她和往常的表情无异，自讨没趣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与身边的人交谈。梦絮瑶挺直背脊立在山洞的正中央，漠视自四周投来的敌意，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 不久后，山洞高座旁边的侧帘被掀开，走出一名身形颀长、身穿华服、面戴白色狐狸面具的男人，他大步走向铺了整只老虎皮毛，纯金打造金龙缠绕的座位，大手掀起华服下摆坐落了下来。 “门主。”女杀手们几乎同时单膝跪地，垂下螓首恭敬地道。 狐狸面具之下的黑眸扫视众人，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即将上演的好戏了。最后他的视线在一张美丽的容颜停下，深不可测地道：“都起来说话。” “今日召你们前来主要是为了从你们当中选一个人，执行个重要的任务。现在我决定：执行者是……” 女杀手们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地等待宣布，深怕错过一个字。听到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她们都希望自己是被门主看重的人，将来成为门主的左右手。这里只有一个人依然面无表情地立着，她就是梦絮瑶。 “梦絮瑶。” “……是，遵命。”对于自己被点名，梦絮瑶并无太大的惊讶，因为门主从一上座就看着她，她已经猜到了。只是，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瞪视，令她有些不自在。 那名被称为‘门主’的男人有把浑厚的嗓音，由此可以判断他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望着台阶之下平静无波的女子，故意道：“你难道不好奇这次的任务？” “影门门规：我们只需接受任务，不必提问。” “好一个不必提问，这次的任务我没找错人。你的任务是，接近龙家堡现任堡主：龙瑞麟。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主要查出他与朝廷何人来往甚密，为期三个月。” 龙瑞麟？这名字好熟悉，脑海中掠过一张模糊的脸，可她怎么也想不起那张脸的五官。她轻轻甩了甩螓首，挥掉不应该出现的情绪，然后说：“是，属下遵命。” “瓶儿，这次由你来协助絮瑶。我希望你们能完美地完成任务。”中年男人话一说完，便站起身欲离开。 “门主，我手头上还有别的案子，暂时难以分身去协助瑶姐完成任务。”苗瓶儿看了看比自己美上好几倍的絮瑶，不甘心地跺了跺脚，不知天高地厚地喊住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向苗瓶儿，嗜血寒光从黑眸中射出，他冷哼出声：“把你的案子交给副门主，他自会安排接手人。瓶儿，我的命令最好不用我说第二遍。”收回目光，他生气地拂袖离去。 苗瓶儿积聚在胸中的怨气无法宣泄，只能狠狠地瞪着絮瑶离开的背影。她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在你之上。 ★☆★☆★ 洛城•龙家堡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一黑一白两匹马渐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为首的高大男子便是龙家堡的现任堡主：龙瑞麟，他身后是贴身护卫凌云。管家催促分立在大门两旁迎接的人站好，他露出奉承的笑，安静地等待着。 ‘吁……’龙瑞麟帅气地拉住缰绳，然后俐落地翻身下马，单手负于身后，不满地蹙起眉头，隐含怒意的黑眸掠过眼前阵势，接着看向弯腰奉迎的老总管。 他身形欣长，穿着一件黑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金色丝线绣着腾龙图案，腰束一条红色祥云宽边锦带，上面插着一把精致镶嵌宝石的匕首。乌黑头发一半以碧绿玉簪束起，另一半披散在身后，较短的刘海紧贴前额，更显潇洒。 半眯着如鹰般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浑身散发危险气息，他冷眼看着眼前站立的人，一步一步靠近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总管，弯身凑近总管的耳际，不带丝毫温度地说：“有时间搞这种迎接，不如做好份内之事。” 正文 计划开始 老总管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怒意，身体不禁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道：“是，小的知道，一定不会有下次。” “别以为您是我二婶娘家的亲戚，我就会对您礼让三分，要是谁敢坏了我的规矩，我一样毫不留情。” “堡主教训得极是。老夫人在偏厅设了酒席，等候堡主归来。” “嗯。”龙瑞麟看了一眼佯装镇定的老总管，要不是当初娘心软答应二婶的要求，他不必把自己置身于密布眼线的堡中。迈开步伐离开前，他加了一句：“你只需做好自身的份内之事，其余少管为好。” 老总管抬首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咬住牙齿，浑身气得发抖。他扬手示意门外迎接的人离开，然后直起身看着‘龙家堡’的牌匾，冷哼出声。 踏入龙家堡，龙瑞麟便叫贴身护卫凌云先回房休息，自己则前往偏厅。当他出现在偏厅门外，里面的人分别用不同的眼光审视他，扯了扯嘴角，昂首阔步走近桌旁坐下，黑眸一一掠过眼前围坐在桌前的人。 极少理会堡中事务，每天敲经念佛的母亲夏柳如；面慈心恶，曾经反对他坐上高座的二叔龙轩；尖酸刻薄，说话总带刺的二婶秋妍；表面无欲无求，实际上觊觎堡主之位的堂弟龙昊宸。摆一桌鸿门宴，来一招请君入瓮，如此大的阵势，他们图的是什么呢？他拭目以待。 龙轩朝夏柳如使眼色，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拿起玉筷夹了一些菜肴置于儿子的碗中，然后道：“麟儿，多日来巡视商会也累了吧，来尝尝娘亲手为你做的菜。” “嗯。”龙瑞麟盯着母亲多年未见的笑容，压下心头涌上的不悦，执起玉筷把碗中菜放入口中，轻嚼然后说：“娘做的菜一如曾经好吃。” “那就多吃一点吧。”夏柳如眉开眼笑，勤快地为儿子夹菜。忽然，二叔轻咳几下，她放下玉筷，对他说：“麟儿，你二叔有话与你说。” 如此迫不及待，好戏即将上演了吗？龙瑞麟挑了挑眉，从容地吃着，应声道：“二叔有话不妨直说，我听着。” 把八年来甚少与他见面的母亲都请出来了，想必这件事对二叔来说相当重要，只是二叔这次打算如何算计他呢，他猜不出来。 龙轩对他的态度皱了皱眉，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只要目的达到，他不在乎龙瑞麟的礼貌。看龙瑞麟的心情似乎不错，他开口道：“龙家堡的地位已经足够稳固了，你是否该考虑与南家千金成婚？” “二叔，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原来，这才是重点吗。龙瑞麟放下手中玉筷，想也没有多想立即给出答案。 秋妍接收到丈夫的目光，于是立刻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接着说：“什么叫没有这个打算，你与南家小姐早已有婚约，成婚是迟早的事。现在双方家长有意撮合，你应当尽力配合才是。” “既已有婚约，那晚点成婚也不会有变数，何必急于一时。” “你要知道当年你爹也是这个年纪成婚，你说是不是啊，大娘？” “够了，我爹的事我比任何人清楚，不用二婶刻意提醒。”龙瑞麟不高兴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辛辣的酒如火般冲进咽喉，接着迅速蔓延全身。 夏柳如见情况不对劲，马上出声阻止：“麟儿，你就听二叔二婶的吧，他们是为你好，而且娘也想早点喝媳妇茶，早点抱孙子。” “果真是为了我好，还是另有所图？我相信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龙轩被他意有所指的一句话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用力地拍了一下摆放佳肴的桌子，怒气腾腾地道：“瑞麟，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叔，您收了南家多少钱来促成此事，事成之后他们又会给您多少？” “麟儿，别说了。”夏柳如不安地瞅了眼龙轩难看的脸色，拉了拉儿子的衣袖，示意他别冲动。 唯恐天下不乱的秋妍，故意添油加醋大声嚷：“大娘，你看看啊。我们夫妻俩一心为了龙家的香火着想，你看你儿子把我们说成什么！” “我现在就给你答案。”龙瑞麟受不了二叔二婶唱双簧，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一桌的美味菜肴，顿时没了食欲，站起身不耐烦地道说：“我的答案是‘不’，你们就这样回复南家。如果他们有任何不满，欢迎南家上门，我会亲自给他们解释。” 龙轩盯着龙瑞麟离去的背影，不甘心充斥着胸腔，他恨恨地瞪了夏柳如一眼，端起酒杯仰头喝下，接着气愤地往墙壁一甩，陶瓷碎片散落在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酒渍在白色墙上慢慢晕开。 ★☆★☆★ “说说你调查的结果。”清雅精致的厢房内，一名体态优美，青丝随意披散在身上，侧躺在贵妃椅，一手撑着侧脸的女子，睁开适才阖上的眸子，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子毫不讶异，不愠不火地道。 “龙家堡主要以经营水路运输为主，与朝廷关系良好，在江湖中有一定的影响力。龙瑞麟，是现任龙家堡堡主。江湖传闻，他能力极强，无论是武艺方面，还是生意方面。但是，他不轻易相信别人，想接近他有点难度。这些是他与江湖中来往甚密的人员名单，这份是他和朝廷官员交好的名单。” 梦絮瑶没有接过名单，继续把玩手中有些陈旧的竹笛，抬眸看了女子一眼，问道：“你认为要用什么方法接近他，而不使他起疑？” “用我们惯用的方法便可。”苗瓶儿虽然很诧异她竟然会问自己，但还是如实回答。 梦絮瑶摇了摇螓首，不太同意瓶儿的说法：“他与一般人不一样，”转动手中竹笛，笛身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似在翩翩起舞。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计谋，说：“那我们就用特别的方法来接近他。” 在苗瓶儿疑惑的目光中，梦絮瑶走下贵妃椅，来到书桌边上，执起笔专心在白色宣纸上勾勒，不一会儿画作便已完成。她掀起裙摆，抽出绑在小腿肚上的小型匕首，来到瓶儿的跟前，将画作和匕首一并交到她手中。 “记住，我不要一点点瑕疵。”梦絮瑶在贵妃椅上端坐好，撕下自身的衣袖，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口中，然后褪下罩衫，露出白里透红的肌肤。 疼痛令梦絮瑶眉头紧蹙，但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鲜红的血给衣衫染上了颜色。她苍白如纸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心想：计划要开始了。 正文 温泉偷窥 晚膳过后，龙瑞麟独自一人立在花园中，双手负于身后，手执一把上等碧绿玉石做成的玉扇，抬首看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深思。 家宴的事虽是娘主动摆设，但绝对不会是娘的本意。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已经把这个家的每一个人看透，只是二叔这次在打什么算盘，他还不明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针对的人一定是自己。 越想越复杂，溢出龙瑞麟唇边的叹息越来越多。忽然，练武场的方向传来挥动刀剑的声音，他顺着声源迈开步伐走了过去。偌大的练武场，此时非常光亮，用架子架起的铜盆，里面的木柴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场地的中央有个特别设计的大擂台，擂台周围摆放着兵器架，上面有各式各样的兵器。 贴身护卫凌云，正舞动着自己的爱剑，长剑在他的手中仿佛一条灵动的白蛇，自由而洒脱，凌厉而不失剑术精髓，看似招招置人于死地，实则蕴藏无限生机。 龙瑞麟扯了扯嘴角，露出难得的笑容，一手执扇敲打另一只手掌心，突然脚尖原地一踮，颀长的身子飞跃上了擂台，‘唰’地一声打开玉扇，侧身挡住凌云的砍过来的剑身。凌云微微一愣，接着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在练武场切磋武艺。 “堡主的武艺如此厉害，属下甘拜下风。”切磋完毕，两人跃上屋顶，双手交叉枕于后脑，感受徐徐微风，观看满天闪烁星辰。 凌云如此客气的话，使龙瑞麟的眉头蹙了起来，他有些生气地道：“我说过，没外人在的时候，你可以不必这么唤我。” “……一时改不了口，二老爷他们这次挖了什么坑等你跳下去？” “鸿门宴。”龙瑞麟眉头舒展，他与凌云自小一起长大，他们俩就如同亲兄弟般。听到凌云那么直接的问话，原本埋藏在心底的郁气消了一大半，接着说：“这次他连娘都惊动了，怕是想逼我答应，我的拒绝撑不了多少时间，他必定会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旧事重提。”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兄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成婚了。” “你这是在取笑我吗？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一个人的。” 他唇边算计的微笑令凌云毛骨悚然，自己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还是尽快找点别的话题聊吧。 “二老爷一直在找机会拉你下堡主之位，忽然想与南家结成姻亲，目的何在？” 这也是龙瑞麟最想不懂的地方，照理说与南家结成亲家，对二叔来说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壮大的是他的势力，对龙昊宸坐上堡主之位没有半点用处，反而会造成威胁：“除非他们私底下达成了某项我不知道的交易。” “我们在这里想太多也没用，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凌云坐起身，拍了拍瑞麟的肩膀。 不远处一座较高的阁楼之上，梦絮瑶一袭白色衫裙迎风而立，携着凉意的晚风掀动她的裙摆，系在腰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半眯眸子注视着屋顶交谈的两个男子，扬起一抹冷笑，确认目标后立即转身消失在夜空之中。 龙瑞麟微微皱了皱眉，感觉一道视线凝视着自己，他背脊发凉，一双黑眸开始在周围搜索，可是却找不到视线的来源。心想：可能他多心吧。 与凌云谈完，龙瑞麟的心情好多了，他来到龙家堡位于后山，用不同形状石块垒成外墙的温泉池，褪下身上的衣物，赤裸着强壮的体魄，缓缓步入温度适中的泉水中。洗去他一身的汗液，以及萦绕在心头的烦事。 池中泉水的表面冒出袅袅轻烟，他仰靠在池边，阖上眸子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平静。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当他打算在此处小憩一会，突然温泉池边为了绿化而栽种的灌木丛中，传来一些声响。 身穿黑色紧身夜行衣，秀发仅用一条发带扎起，黑色方巾蒙住鼻子和嘴巴，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眸。龙瑞麟进入温泉池不久，她便尾随蹑手蹑脚地翻墙而进，纤细的身子蹲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眸子紧紧注视背对着她倚在池边的宽阔后背。 “来者何人？你是自己现身，还是要我过去抓？” 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有人出来，龙瑞麟有点不耐烦。单手掬起清澈泛着白烟的泉水，黑眸黯淡了下来，他吹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口哨，然后悠闲地拨弄泉水，他在等，等那个人自动现身。 “……”眼眸闪过一丝诧异，秀眉微蹙，想不到他那么快发现自己。梦絮瑶一点也没有出去的意思，弯着身子挪动步伐欲沿来时路暂时撤退。突然，前面的矮丛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在颤动，发出‘嘶嘶嘶’的声响，当她疑惑之际，一条身体如手臂粗的金蛇出现在不远处。 它长长的身体盘成一团，一双蛇眼仿佛带敌意，信子时不时吐出，可以看到嘴里那两颗尖尖的，喷洒毒液的牙齿。梦絮瑶想不到这里竟然豢养着这种毒物，身上匕首暗器之类的东西，就没有别的。 正当她费尽心思想办法逃离，依然稳坐泉水中的他，又开口说话了：“偷窥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我劝你还是自己现身，不然我家的蛇可不认人。” 梦絮瑶看向倚在池边的背影，唇边漾开笑意，以极快的速度伸进衣襟内，接着手上的食指和中指夹了一枚散发寒光的银针。准备发力往金蛇的蛇头射去，忽然一抹高大的阴影借着月色的映照笼罩在她隐藏的地方，她立刻将银针射向别处。 “让我猜猜是谁派你来的。”仔细观察灌木丛中金色的蛇身，龙瑞麟很快便找出了黑衣人的藏身之处。不知是黑衣人半蹲的关系，还是他太高，他总觉得这黑衣人身形过于纤细。 可是看他头顶的束发，分明是男儿的束法。龙瑞麟居高临下盯着那抹瑟缩，双眸露出惧意的小身子，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 正文 水中深吻 这么一副弱小的身子能做点什么？他引起了龙瑞麟的好奇心，反正无聊着，就陪他玩玩好了。他一步一步缓缓靠近黑衣人，抬起手欲扯下那块碍事的黑色方巾。 “……”要从一个人身边逃开，对她梦絮瑶来说并非难事，难就难在此时的她不能暴露身份，而且必须隐藏自身武功，因此她只能被逼着往后退去。可是那条金蛇仿佛能听懂他仅一个眼神的暗示，迅速往她脚边窜去，张牙舞爪地炫耀它两颗毒牙，她只好硬生生顿住脚步。 龙瑞麟裸着强壮上身，下身用刚才褪下在池边的衣服圈住腰部以下，微湿的黑发披散在肩，晶莹剔透的水滴布满他全身，时不时性感地滑下，赤脚踩在灌木丛，枯枝落叶影响不了他前进的速度。 虽说她的个性有点冷，但第一次看到男人半裸的上身，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垂在身侧的双掌紧握成拳，指甲深陷在掌心，痛楚提醒了梦絮瑶不该想其他事。 “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吗？知道不，进龙家堡一点都不难，可是要出去嘛，就有点难度了。” 梦絮瑶转动眸子瞥了他一眼，紧咬洁白贝齿，抿着双唇，没有反驳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龙瑞麟眉头深锁，极度不喜欢被人无视，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不会放弃。单手撑住她身后的墙，凑近她耳垂道：“给你两个选择，一说出主谋者，我放你离开并且不追究；二继续守着那个秘密，死在我手上。” 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而且难以亲近。本以为调查的资料未必完全正确，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要棘手的多。唯今之计只能另作谋划，可是想从他身边逃走绝非易事。 他趁她想事情分神之际，原本扶住墙的大掌忽然袭向她脑后，欲扯开她的方巾。突然，她身形一偏，瞄准这个空档，往另一边没有阻拦的方向闪去，但她没有立即使用轻功离去，而是跑了起来，目标是温泉池的唯一出口。 龙瑞麟的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块小石头，大拇指和中指夹住，然后凝聚内力，快速朝她射了过去。 “别人跟你交换条件的时候，最好把答案留下再离开，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卑鄙小人。梦絮瑶回首瞪了他一眼，无声地在心里说。小石头打中了她的小腿，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令她被迫单膝跪地。 她双掌撑地想站起来，小腿突地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浑身的筋脉像被拉扯般疼痛，越想站起来筋脉就越发紧绷。连续试了好几次，呼吸变得急促，额头都冒出了细汗，但她依旧没打算放弃。 “别白费力气了，一时半会你还动不了。趁着这段时间，我们面对面好好地聊一下吧。” 面对面！梦絮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望着他不断挨近自己，她的四指弯向衣袖内，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抽出来后是一把小型匕首。 “别做傻事，现在的你根本伤不了我。反之匕首一旦落到我的手上，你的死期就不远了。”匕首的冷光没有令他停下脚步。 就在他以为她要伤害他的同时，梦絮瑶握住匕首，用力刺向自己的另一只手臂，顿时鲜红的血如注般落下，流向温泉池，清澈的泉水很快便被染红，可见她这一刀划得很深。 痛楚使她忘却站起身筋脉牵扯的疼，但她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她紧咬牙关旋地一个转身，顺带一挥衣袖，白色粉末扩散在空气中，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吸进鼻腔。 眩晕感袭来，龙瑞麟双脚乏力，身体摇摇欲坠。他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倒地，可是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伸出手却碰触不到面前的人。 对不起。梦絮瑶心头滑过一丝歉意，‘唰’地一声将匕首收回衣袖内，然后按住流血的伤口，迈开步伐往前走。可走不到几步，蒙面方巾被人扯落，她身体一僵，接着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圈住她腰身，后背贴上一具灼热的身躯。 “本来还想放你一条生路，可你不该对我下药。记住，错失机会的是你自己，别怪我太无情。” “……”糟了！ “今天我不仅要看你的庐山真面目，而且会让你吐出指使你之人！” 梦絮瑶面色苍白，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他话中的冷意。心想：他中了自己的迷药，应该只能撑一时半会，现在逃跑是最佳的时机。 她开始奋力挣扎，对身后的他拳打脚踢，可是不管她多么用力，那只手臂就像藤蔓越缠越紧，甚至有点弄疼了她。突然，她双脚离地，身体一偏，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池冒着白烟的水。 那晕感使龙瑞麟越来越无力，无论他甩多少次头，都难以驱散不断加重的眩晕。当他侧首看到温泉池，立刻想到一个好办法，但又恐好不容易抓住的人逃跑，于是他抱着她一起往下跳。 水的冲刷令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冒出水面，伸手把湿透的黑发拨向脑后，看了看温泉池四周，发现没了黑衣人的踪影。仔细回想落水时的情形，他很清楚他们是两人一起落水，由于冲击力过猛，两人的身体在水中分开。 温泉池虽看似不深，实际上为了能引用最好最优质的温泉水，挖了将近三米，因此偌大的温泉池四周有阶级一路向上，到了大约水上一米处，才有一个供人坐立的平台。 盯着平静无波的温泉池水面，再看向出口处沿路并无水渍留下，他蹙起眉低咒一声，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找了好一会都不见人影，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他看到黑发披散，双眸紧闭，四肢无力张开，浮在靠近池子底部的人。 张开双臂游了过去，看到晕过去的人，他单手扣住她腰身，使她更贴近自己，黑发覆住她的半张脸，想也没多想他凑了过去，以嘴封住她的唇，把口中的空气分一些给她，另一只手奋力往上游。 “唔……”梦絮瑶悠然转醒，入眼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而他在做的事竟然是：吻她…… 正文 威胁失身 温泉池四周用墙围起来，顶部没有封顶，方便人在泡温泉的时候可以欣赏满天星辰，这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只不过，今晚耀眼的星辰却无人观看。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池水表面，本来银白色的水面变成了腥红色，虽不是那种触目惊心的红，却也足够骇人。渐渐地水面上冒出相拥的两。 把她安置在水中温泉池的平台上，龙瑞麟离开她的唇，两人靠得很近，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尴尬地别开脸，根本没注意到发丝之下覆住的面容，是一张属于女人的脸。 “……”流氓、无赖、下流、无耻！梦絮瑶在心里无声地咒骂了他好几遍，脸颊火辣辣的，不争气地红了。想到自己清誉受损，一股怒气如洪水般袭来，她抬起纤手用力地甩了过去。 ‘啪’！好大的巴掌声在温泉池内回荡，两人依然拥抱的身体明显同时一僵。 打下去后，梦絮瑶就开始后悔，好歹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吻她是为了救她，而她竟然还对他动手。她有种想找个洞钻进去的感觉。可没办法，不打也打了，只能坚持她是对的，于是继续瞪视。 难得他今天大发善心救人，竟换来被打，他有点生气。如果换作平时，别人的生死对于他来说无关痛痒，但这人竟敢对他…… 放在对方腰上的大掌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脸色变得铁青而难看，颊边带着麻痹感刺痛他的皮肤，他一边回首一边愤怒地大吼：“我实在不应该救一个疯子，早知道就让你死在温泉底！我……” 怒吼声突然止住，他一回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未施薄粉，依然美得清尘脱俗的容颜，三千发丝荡于水中，黑色夜行衣因湿透而包裹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两人紧贴的身体令彼此肌肤升温。他一直以为闯入的是一名男子，没想到是女子。涌上咽喉的话却没有发出半个字。 “你确实不该救我，因为我不会感激你。马上放开我，不然……”趁他还未回神，梦絮瑶快速抽出藏回衣袖内的匕首，横挡在自己与他之间，锋利的刀身紧贴他裸露的胸膛。 他勾了勾嘴角，不屑的表情令她不禁握紧刀柄，眼眸黯了下来，咬牙道：“你刚才应该见识过这匕首锋利的程度了吧。” “你会不会太天真了？真以为你能伤我分毫？还是先掂一掂自己的份量？” “这里是心脏，对吧？即使我下手比你慢，但是你绝对比我死得快。” “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是相当地有信心，要不我们试一下？是我先毙命，还是你连在我身上留下个伤痕的机会都没有。” 梦絮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笑出声：“想用激将法？可惜我不上当啊，我比较想在你身上划上一刀。” “真是直接，敢情你看上我了，想让我的心永远记住你？”龙瑞麟没有漏掉她说那句话时，眼中的认真。他不怒反笑，若有所思地瞄了瞄她受伤的手臂，再移到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龙堡主，题外话我们就到此为止。我们谈谈正事如何？” “好啊，我刚好也有很多问题想问。”龙瑞麟忽然笑得十分无害，佯装一副投降的样子，可黑眸充满算计。 这温泉池里的泉水不仅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物质，最重要的是它有消毒作用，含盐量虽然很低，但对于有伤口的人来说，浸泡在水里面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她正咬牙承受着剧痛，他完全读懂了她的表情。 她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秀眉微微地蹙了蹙。龙瑞麟盯住这一刻，一手按住她置于水下的伤口，趁她痛得喘气之际，立刻放开她的细腰，抓着她握匕首的皓腕，往池边石头上用力一撞，匕首‘哐当’一声甩向远处。 “……”梦絮瑶狠狠瞪着他，挣扎着挥动两手，欲甩开他的钳制。可他竟然微笑着用力按向她手臂伤口，鲜红的血顺着臂上未干的水痕滑落。她疼得脸色煞白。 “现在控制权在我手上，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为何潜入龙家堡，你的目标是我？” “……”梦絮瑶疼得不断在抽气，一句疼都没说。眼眸似乎在嘲笑他：不可能从她口中套出半句话。 “我很佩服你的毅力。”这句是龙瑞麟的真心话。被人在伤口上施力，有时候男人都疼得求饶，更何况她只是一名女子，年纪不过十八左右。她的倔强同样引起了他征服的欲望，轻扯薄唇说：“不过，命是你自己的。如果自己都不珍惜，那么我也不必替你留着。” 是啊，她到底是为谁在卖命呢？难道为了生存，她连自己的命都看轻了？梦絮瑶无声地反问。 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有一样东西对女子而言非常重要。龙瑞麟突然心生一个想法，他倾身上前，将她压向温泉池边沿，暧昧地在她耳边吹气，道：“在你死之前，就让我好好品尝一下你的味道。毕竟如此倾国倾城的容貌实在少见，就这样香消玉殒多可惜。” “你什么意思？”不知为何，梦絮瑶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寒意，他的靠近使她的身体忍不住轻颤起来。 龙瑞麟就不信，是女子的清誉重要，还是受人之托三缄其口重要。他侧首亲吻她的脖颈，口齿不清地说：“放心吧，我是一位惜花之人。今晚，绝对是一个令你难忘的夜晚。” 梦絮瑶惊恐地瞪大了眼眸，无论双手多用力挣扎，她就是甩不开他强而有力的大掌，屈辱感顿时盈满胸口。她何时受到过这种对待，颤抖着声音大喊：“不，不要！” 她什么都失去了，唯一不想失去的仅是自己，难道这是奢求吗？她不甘心，也不会屈服！忽然想到自己的双脚还能自由活动，她垂眸看了一眼在她身上为所欲为的男人，眸子掠过一抹狠意，抬起腿奋力踢向他，目标是：他的胯下。 正文 斗智斗勇 龙瑞麟只是假意威胁她，当然没漏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她朝他出脚时，他双腿用力夹住她险些伤到自己要害的细腿，有些生气地道：“女人，下手这么狠，男人的断子绝孙，你赔得起吗？” “毁我清誉，你又偿还得了吗！”梦絮瑶虽知道他不可能没有防她之心，只是他反应得太快了吧。她怎么觉得自己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呢。 洁白的贝齿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她尝试抽出自身双腿，却不经意间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全身僵硬了起来，脸迅速涨红，垂下眼眸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尴尬得想挖个地洞将自己给埋了。 “……”沉默在他们之间爆发。 “想不到你比我还急。”龙瑞麟故意取笑道，但他的双手和双脚可不敢松开丝毫，因为她像一只藏着利爪的野猫，一旦放松警惕，她就会反扑。 “谁……谁急了，你少胡说八道。说，你到底想怎样！” 梦絮瑶发现自己只要再和他呆在一起，她训练多年的冷静将会荡然无存，先摆脱他才是关键。 “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答案令我满意，我自会饶你一条小命，还是你比较希望留在我的身边？” “留在你身边？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至于问题，我一个字都不会回答。” 龙瑞麟听完她的话后，脸色变得铁青，黑眸隐含怒意，他再度凑近她的耳际，说：“我刚才只是跟你闹闹你就激动成这样，要是我要真做，你能奈我何？”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战他的耐性，她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欺负一个女子，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不是卑鄙小人。你自己心里清楚，自你进来我给了你多少机会。” 梦絮瑶没有放弃过挣扎，只不过双脚不敢乱动，改成动手。她依然倔强道：“谁稀罕你给的机会！” “不稀罕吗，很好。”龙瑞麟半眯着黑眸，无视那张越来越苍白的脸，刻意在她手臂的伤口上施压，话中不带一丝温度地说：“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真不知道害怕。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完成刚才未完成的事。如果在你口中捞不到半点对我有用的情报，那就用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来交换。这才是生意人。” “不要，你快放开我！”这一次，他认真的表情令她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不像是在闹着玩。 龙瑞麟置若罔闻，双掌钳制住她的皓腕，使之高举过头顶，嘴角勾起邪笑，倾身用牙齿咬开她上衣的扣子。随着泉水上下荡漾黑色薄纱衣衫在水中自由散开，露出绣着金牡丹的红色肚兜。 他眯着眸子，盯住的却不是她胸前外泄春光，而是她的锁骨处，那里纹着一只蝴蝶。说是蝴蝶也不对，因为只纹了半边。它不像其他蝴蝶拥有五颜六色的斑纹，它只有一种颜色：淡粉色。 随着她呼吸，起伏的胸膛令锁骨的粉蝶看起来像扑翅欲飞般。这是他见过最美的纹身了。 梦絮瑶垂眸看到他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不由得大声呵斥：“看够了没有，你这个大色狼！快点放开我，不然我要大叫了，我的同伴不见我去汇合，一定会找来的。” “当然没看够，因为我还没开始动手呢。”龙瑞麟回过神来，黑眸凝视她的容颜。如果他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他或许会欣赏她的倔强。只是，她后面的那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哦？你还有同伴，那你叫吧，不叫就是我不够卖力了。” “……”梦絮瑶本想随口编个同伴唬唬他，结果他明摆着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她不由得想：她被他看穿了吗？ “你再动我一下，我就自杀。” “好啊，到时候我就更加可以为所欲为了。”龙瑞麟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前一刻还拼命想保住自己性命之人，下一刻怎会轻易言死呢。 他扯了扯嘴角，投给她一个嘲讽的笑，接着低下头在她脖颈上留下细吻，然后沿着锁骨一路吻到她的胸口。本来双掌感受到她握紧了拳头，渐渐地她竟然放松了。他不解地抬起头，看到她双眸闭阖，贝齿咬住下唇，嘴角流出一些鲜红的血。 不好！他脑中警铃大响，她当真咬舌自杀。他立刻覆上她的红唇，用力撬开她紧咬的贝齿，舌尖灵活地钻进口中，缠上她的粉舌。 但是她拒绝他的帮助，极力将他的舌推出自己的口中。她的举动使他眉头深锁，他只好更加强势地绕上她的粉舌，并不断加深这个吻，夺去她的呼吸，令她没有抗拒他的机会。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深吻，两人都气喘吁吁。龙瑞麟放开了钳制她的双掌，打横抱起她步出温泉池，将她平放在池边的软塌上，自己则坐在她身边。 “我们打个商量，你说出主使你之人，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望着故意把螓首偏向另一边不看他的她，他叹了一口气，心软了。 “不用你放，我也能离开。”并非她自信，而是梦絮瑶藏在身上的东西可不止一样匕首，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手身上留给自己的后路可多了，而他刚才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这样袒护主使者，你们是什么关系？若我……”说着说着，龙瑞麟突然感到一阵不适，手掌下意识撑住塌沿，用力晃了晃眩晕的头部，可没能止住眼前旋转的景物。他出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在唇上涂了一层东西。放心，你只会晕过去，好好睡一觉吧。” “……”龙瑞麟没来得及询问，视线一点一点阖上，最后倒在她原先侧躺的软塌上，昏睡了过去。 梦絮瑶看了一眼晕过去的他，接着撕下臂上一截袖口，包住受伤的手臂，然后自腰上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小药丸塞进他口中，轻抬一下他的下巴，使他顺利咽下药丸。 “我们很快便会再见的。”临走前，她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正文 计中之计 那日醒来，温泉池只剩下他一人，那名女子早已不见芳踪。除了一池染红的温泉水证明她来过，其余什么都没留下。她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但却占据了他的脑海。 就像此时，他执笔在书房内检阅各地送来的账册，忽然抬首看向窗外蓝天，思绪不经意飘到那女子身上，连有人擅自推开书房的门都没发觉。 “我很好奇，你想什么事想得那么入神，把我当成了空气。” 听到熟悉无比的声音，龙瑞麟微微皱了皱眉，不喜欢思绪被打乱。他收回目光，看向书桌前坐在椅子上的人，口气有点不耐烦：“……洛家庄最近不是在忙进贡的事情，为什么你那么闲？” “进贡的事有爹，而且我不喜欢跟朝廷那些人打交道。对了，前几天我去了一趟天城，买了一件礼物送给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此人名唤洛枫，是洛城最大绸缎庄‘洛家庄’的少主。与无时无刻律己的龙瑞麟性格完全相反，但两人却能深交。虽然龙瑞麟表面上对洛枫不冷不热，但两人拥有深厚兄弟情。 龙瑞麟和洛枫可以说自小青梅竹马，洛枫能自由进出龙家堡，甚至在龙家堡东厢有特定的住处。他们的相识要从父辈说起，那时龙瑞麟的父亲龙彦与洛枫的父亲洛洪都是江湖上有名侠士，一次偶然的机会，龙彦救了遭人暗算洛洪，两人一见如故，最后结拜成异姓兄弟。经常来往，还同住洛城，分别占据东西两边。 龙瑞麟和洛枫最大的区别在于，瑞麟十五岁就要承担起家业，洛枫比他幸运多了，上头还有爹顶着，所以洛枫活得很自在。再加上洛枫生性温和，虽习武但更喜爱研究医术和音律方面的东西，要是他做生意只怕是受人打压的份吧。 “你也该替伯父分担一下，毕竟他年纪不小了。”龙瑞麟没好气地白了洛枫一眼，边念边打开眼前祥云图案的长方形锦盒，映入眼帘的东西令他有一丝惊喜，笑道：“知我者莫若洛枫。” “你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像我爹了，这些话实在不该从年纪相仿的你口中说出。看你的样子，我这份礼物算是没有挑错。” 锦盒里是一支玉色通透的玉笛，龙瑞麟第一眼看便爱不释手，他轻轻抚摸冰凉的笛身，勾起一抹笑道：“我很喜欢，谢谢。” “玉石店的老板说，这支玉笛是用名贵的黄龙玉制作而成，吹奏出来的曲子宛如天籁之音。虽然它笛身短，但五脏俱全。我第一眼看到它，便觉得它非你莫属。现在为我吹奏一曲，如何？” ‘啪’！出乎预料的，龙瑞麟用力阖上锦盒，挑眉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洛枫。洛枫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嘴角的笑容也僵硬了起来，眼看就要装不下去了。 “为你破例吹奏一曲，不是不可能。只是你来这里除了送礼，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洛枫望着脸色难看的瑞麟，坚持原本的说辞道：“……哪有什么其他事，你不要想太多。” “那好，带着这份贵重的礼物离开龙家堡，等你想好如何对我说再来。” “瑞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洛枫确实有话要说，可不知如何开口。他侧首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因为拐弯说话实在不适合他。深吸一口气，道：“喏，四王爷托我把请柬给你，要我跟你一起去参加宴会。” 龙瑞麟没有接过那张熨烫着金字的红色请柬，放在书桌上的双掌不禁紧握成拳，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应该找借口替我推掉，明知道我不想见他。” “你以为我没说吗，我告诉王爷说你巡视业务，短期内不会回龙家堡，可是他似乎对你的行踪十分清楚，连你什么时候到哪里巡视，走过哪些地方，在何处落脚都了如指掌。我要是再不将请柬接过手，那些侍卫会直接把刀架到我脖子上。”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是怕死之人，王府的侍卫会是你的对手吗？” “我虽然不喜欢与当官的人打交道，但是官字两个口，连累家人非君子所为。” 龙瑞麟接过请柬，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故意在洛枫面前晃了晃，并没有看的意思：“所以，你打算对不起兄弟？” “我这不是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吗。”洛枫知道龙瑞麟已经尽量避免与四王爷接触，可避了八年也够了吧，这样避而不见早晚会出大事的。 四王爷不是一般人，他一句话足以定一个人的生死，瑞麟这么明显的做法，相当于慢性自杀。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四王爷现在欣赏瑞麟的才能才舍不得杀他，等到四王爷失去耐心，再有才华的人他都会痛下杀手。 龙瑞麟冷哼出声，翻开请柬，看完后他多少猜到四王爷打的主意。看来这一趟他非去不可了，细想后道：“这只老狐狸，在我身边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还是有人存心出卖我的行踪？” “眼线咱们可以慢慢排除，出卖你行踪的人你自己心中有数。你迟迟不下手是顾念亲情，但他们似乎有意将你往火坑里推，这样你还要继续容忍吗？” “如今不是揭穿的时候，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要是到时候被反咬一口，他们更容易取而代之。你没发现吗，那只老狐狸把你也拉进了局内，作为牵制我的筹码。” “那我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不？”洛枫不想淌这趟浑水。 “你说呢，既已入局，如何抽身？即使你肯用很高的代价去交换，那只老狐狸也不可能罢休。”龙瑞麟不答反问。从四王爷把请柬交到洛枫手上开始，属于他的这盘棋已开始转动。如果他不去，洛枫会被扣上罪名，身陷囹圄；去的话，等待他的是未知的事。 既然如此，那他何不去会一会四王爷，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八年来，他强忍着不去报杀父之仇，只等自己羽翼丰满的时候，如今他家大业大，也该是布局的时机了，这次或许是一次机会。 正文 局中之局 洛城•码头 深夜的洛城虽没有白天热闹繁华的景象，但在梦絮瑶看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她喜欢现在的这份宁静。眼眸注视前方没有尽头的海面，夜风徐徐拂面而来驱散燥热，掀起她脚边裙摆。 她身穿一袭白色衫裙立在夜色之中，一只纤手旋转把玩着竹笛，抬首看了一眼满天星辰，心想约定的时间到了。于是，她停止转动竹笛，抬手将竹笛凑近檀口，吹奏出美妙的音乐。 不一会儿，循着笛声而来的人到了。他跃下城墙，双脚轻轻着地，站在不远处凝视她的侧脸，生怕惊扰了专注吹笛的人儿。 “来了为什么不作声，你认为这样浪费彼此的时间好吗？” “如此美的一首曲子，我不忍心打断。絮瑶，最近过得好么？” 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梦絮瑶身体一僵，接着立刻恢复平时的冷静，一个优雅的旋身，脑海中所想之人在自己面前现实化，她略带惊讶地道：“怎么会是你？” “我出完任务回影门，本想去找你，他们说你出任务了，刚好门主在选人给你传话，我便自告奋勇说要来。” “易大哥，这些事不该由你来做。”他看她的目光太炙热了，令她有种想逃的冲动。 易华是影门男子组的头领，比她年长七岁，自小便对她特别好。一开始她把他的好当成是哥哥对妹妹的好，直至有一次他喝醉，突然闯入她房间，紧抱着她大声告白，她才知道他不知不觉爱上了自己。 虽然第二天他把那件事忘了，但已在她心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为了避免彼此尴尬，她尽量与他少接触，可是他时不时嘘寒问暖的举动，她想装不知道都难了。 “如果是关于你的，即使是一件小事，我都心甘情愿去做。”易华上前一步，想拉近彼此的距离，可她却刻意退后一步，显然不想两人距离过近。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其实，这次来除了要传达门主的命令，我个人还有一些私事。” “那你把门主的命令告诉我，然后去办私事吧。” “我所说的私事，是关于你。这次的任务不要继续下去了，我会回去跟门主谈，或者要求门主换人。”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影门的规定你不会不知道吧，任务一旦应允接受，除非死不然绝不允许退出。” “我知道。现在我只要你一个点头，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不，这次的任务我要做。局已经布好了，只等着鱼儿上钩，如今退出不可能！”梦絮瑶冷冷一句话，粉碎了他所有的期望。 易华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快到令她措手不及，他猛然扣住她双肩，激动地说：“不行，我不放心，三个月太长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信不过我有那个实力吗？”他抓得太用力，梦絮瑶吃痛地皱了皱眉，但没有吭声。 “我是信不过龙瑞麟，你以为他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吗？在他身边三个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走错一步，粉身碎骨。” “这不像平时的你，放手。把门主的话传达完，你就离开。” “不行，今晚你无论如何都要跟我离开。”易华眸光黯淡，大掌牵住她的皓腕，打算强行带她离开。可走了几步，却发现拉不动她。回头看向她，才知道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梦絮瑶紧咬洁白贝齿，本想大声呵斥他，可看到他眸中的关心，她叹了一口气，语气不禁软了下来：“我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别逼我对你动手。” “你把自己的命当成什么了？不值钱的东西吗？还是影门值得你这样付出！” “放手，不然我真会对你动手，到时候伤了你非我所愿。” “我想带你离开影门，远离世俗纷扰，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隐居起来，用我的爱守护你下半生。” “……这些话不该出自你口，影门将我们训练成无情无爱的人，就是希望我们不要有感情瓜葛。你别做无谓挣扎，我们逃不出这命运！” 影门里的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长大后有不少人希望借助自己如今的能力寻根，可一旦被门主发现，他们的下场比废尽武功丢出影门还要惨十倍。每次有人犯错，门内就会举行公审，但审问的结果由门主决定，他们纯粹只是回来看结果，门主也仅是想杀鸡儆猴。 而易华现在竟然妄想逃出影门的掌控，那是不可能的事，她甚至想也不敢想。因为等待在前方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未经允许擅自离开影门管辖，等同于与命运作对，天涯海角门主都会派人追杀他们。 “只要你相信我，一切皆有可能。为了你，我什么牺牲都愿意做。” “够了，易华你清醒一点！”梦絮瑶突然奋力挣脱，毫不犹豫扬起纤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待他回过神来，没有适才发狂的表现，她才接着道：“别再说这些话了，除非你希望我从此与你划清界限。既然你坚决不肯说出门主的传话，没关系，我已经猜出来了。” “……” 梦絮瑶不忍再看他悲伤的侧脸，把螓首偏向另一边，垂在身侧的粉拳握紧又放开，说：“你走吧，今天的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 说完后，她越过他身边打算离开，可是没走几步，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量抓住。这一次，她没有不顾一切甩开，因为她明显感应到他全身在轻微颤抖。 “门主说，他已应你要求，把龙瑞麟引至天城，接下来就看你表现了。”易华话一说完，便立刻放开了她，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谢谢，还有对不起……”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梦絮瑶低声轻语：很感激你爱我，但我不能接受，你和我一样好不容易爬上现在的位置，如今才放弃，对你来说不值得。而且……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份上。 正文 遭人暗算 天城•龙家堡别院 几匹骏马在别院门口停下，为首的是龙瑞麟，他帅气地勒住缰绳，然后翻身下马，守门侍卫立刻上前牵住马绳。跟随的人也陆续下马，他扬手示意他们先进去，自己则来到洛枫的面前。 “你人虽然跟我来了天城，但恐怕心不在去庆王府上吧。” “知我者莫若你。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开溜，不过这样会连累你。作为兄弟，理应患难与共啊。” “兄弟之情，放在心中各自明白便可。你且先行回洛城，我随后赶上。” 听到瑞麟的话，洛枫突然紧张地抓住他双臂，深怕自己理解错他话中意思，于是出声询问：“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打算逃吧？这样我们两家人都会遭殃的。” “你信不信，我不用好话说尽也能推掉这场宴会，而且能让他动不了我们两家人。” “当真？那赶紧告诉我，你的计划。”洛枫是个急性子，想知道的事连一刻都不想等。瑞麟挑了挑眉，看向他紧抓着自己不放的双掌。洛枫明白他的意思，马上放开了他。 龙瑞麟抬眸看了看周围茂密大树，在心中约莫估算一下监视他们的人数。实际上，从他们一行人踏入天城管辖的范围，就有不少人盯着他们一举一动，想必这是四王爷的待客之道。他人到了天城不第一时间去拜访，恐怕又会被按个没有礼数的罪名吧，既然如此，他何不去会一会四王爷。 他朝洛枫勾了勾手指，示意把头靠过来，嘴边噙着淡淡的笑，小声在洛枫耳际道出自己的计划。洛枫越听唇边的笑意就越大，只差没大声称赞瑞麟的好计谋，但他暗中对兄弟竖起了大拇指。 “一个时辰后，我们兵分两路行事，会合的地点选在……” 风吹动高大的树木，树干上有不少黑衣人借着较密树叶隐藏自身的身影，可正因为这种欲盖弥彰做法，才导致暴露得更快。 龙家堡别院不像一般供人闲暇居住的院落，更多偏向于用来处理各地业务的临时居住点，因此跟其他富商建造选点不同，龙家堡别院大多数设置在人多密集繁荣街道处。别院正对着一家客栈，客栈二层雅座上，一双眸子紧盯着对面门口交谈的两名男子。 望着一派悠闲品茗的她，苗瓶儿不满地皱起秀眉，见对面茶座的人迟迟没有下一步指示，她不耐烦地道：“我们到底在等什么？我们明明比龙瑞麟先到，何不先进去探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是吗？” “瓶儿，你很急着完成任务？”梦絮瑶放下手中散发淡雅清香的花茶，脸上没有其他表情，眼眸不曾正眼看瓶儿，边留意对面的情况边说：“龙瑞麟不是一般人，你作为资料收集者，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种人怀疑任何一个想靠近的人。” “三个月的任务时间，即使我们必须花上一个月来接近这个人，门主也不会怪罪我们。可我们如今要做的，不是要从他身上获得我们所需的情报，而是留在他身边，不让他起疑。” “……”苗瓶儿不可否认，她说得十分有道理，但理智不允许她低头承认自己错了。她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表示同意絮瑶的话。 “潜伏在别院门外几棵树上的人，你以为龙瑞麟没有发现吗，他一早了然于心，只是不屑动手罢了。”梦絮瑶冷哼出声，暗讽那些愚蠢的跟踪者。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不会是一直坐在这里喝茶聊天吧？” “天城是国都，这里风景秀丽，热闹繁华，我们就趁此机会好好看一下。再加上，大鱼马上会自动现身，何必着急。”端起桌上的香茗，梦絮瑶细细品尝。 不一会儿，龙瑞麟带着贴身侍卫凌云步出龙家堡别院，两人步行走在大街上，原本静立在树干监视的黑衣人纷纷跃至房屋屋顶，分几批人几个不同方向继续监视。 龙瑞麟扬手示意凌云上前，两人肩并肩走着，问道：“凌云，洛枫顺利从后门离开了吗？” “是的。半个时辰前，遵照堡主的吩咐刻意制造一场失火小混乱，把前后门监视的人一同引到了厨房方向，洛少主已趁乱先行离去。” ‘啪’地一声，龙瑞麟合起手中纸扇，把并拢的纸扇放置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抬眸留意左右两边屋顶小心翼翼的跟踪者，笑道：“很好。这样我就可以专心跟那只老狐狸谈条件了。” “瑶姐，你果然没有猜错，他马上就行动了。我们要立刻跟着他吗？” “不急，那么多人替我们跟踪他，你还怕他跑了？即使那些人真的跟踪失败，他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梦絮瑶仰起螓首将杯中热茶一口饮尽，放下茶杯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站起身从衣袖内掏出银两置于桌上，然后在客栈一道道惊艳的目光下离去。 苗瓶儿虽然嫉妒絮瑶的美貌，但絮瑶确实比自己有实力，这点毋庸置疑，她只是不甘心，门主处处偏袒絮瑶。 ☆★☆★☆ 一条偏僻的小巷，一名文质彬彬，书生儒装打扮的年轻男子，两手扶着年过七旬的老奶奶缓步走，嘴角噙着和煦笑容，时不时对老奶奶嘘寒问暖。 “老奶奶，这是一条死胡同，请问您是不是记错了家的方向？”问话的是洛枫，他独自一人从龙家堡别院离开，走了一段路后，遇到这名脚上带着伤，行走不方便的老奶奶，一时同情心泛滥的他，上前说要送老奶奶回家。可是，老奶奶专门挑一些人烟稀少的巷道走，这回还走进了死胡同。 “年轻人，死胡同就对了，这样你才逃不了！” “……老奶奶，我不明白您话中的意思？” “这样你就明白了！”‘老奶奶’突然挣开他的相扶，腰伸得直直的，布满皱纹的大掌揪住胸前衣衫，用力一扯便脱去身上破旧衣服，还刻意在他面前挥了一下，空气中撒过一阵白色粉末。 洛枫措手不及，伸手捂住口鼻前已吸入了少量。待风把白色粉末吹散，他才放下大掌，惊讶地瞪着‘老奶奶’说：“你！你到底是谁，为何暗算我！” 那‘老奶奶’撕下脸部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年约三十的男人脸。他扔下衣服和人皮面具，迈开步伐一步步接近不断倒退的洛枫，并朝他伸出了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