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双胞胎   清晨,萧瑟的秋风裹带着蒙蒙细雨,吹打着那依然坚挺在树梢的红色枫叶。雨珠顺着叶子、枝干淅沥的向下滴落,终于一片火红没能抗住风雨的摧残,打着旋儿,穿插在风雨中,像跳舞的花火,奔向大地而去。   这是一棵极大极美的枫树,树形挺拔大气,树上挂满了火红的枫叶,顶着萧瑟的秋风确实有着别样的风情。   树下有着一间青瓦房,一扇很大的窗框内格成三扇窗子,每扇窗子都是按照上中下的格局安上了三块玻璃。   此刻,只听见青瓦房内正传出嗡嗡的嘈杂声。   走近了,才能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跟我念,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然后接着就传来了一群嘈杂清脆的声音:“兄道友,弟道恭。”   听这声音,却是有人在教授学生《弟子规》。   原来,这枫树下的青瓦房竟是一间教室。十七八个小孩坐了四排,正跟着一个四十多岁面容严肃的男子在念书。   这些孩子男女参半,年龄参差不齐的样子。年岁最大的一个男孩看上去能有八九岁,而最是瘦小的那个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教书男子坐在教室的最前方的大木椅上,左手拿着一本发黄的书,摇头晃脑的大声念着书,凌厉的双眼时不时扫视一番课堂的学生。   看着一个个孩子正襟危坐,背着双手有样学样的呀呀学语,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正儿八经的学着自己摇头晃脑,男子那严肃的面容有了一丝缓和。   这时,那空中飘飞的火红精灵般的枫叶,竟鬼使神差的从窗子飘了进来,在教室的上空打着旋,最后似乎有所选择般向下飘落而去。   下雨的清晨,晨光微亮,但一个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摇头晃脑中,还是发现了这不速之客。   顿时大家伙儿双眼一亮,盯着飘飞的枫叶,心中跃跃欲试,等着它飘到自己的面前时,一把抓住它。   这时,第三排一个穿着青色小褂四五岁的男孩,面目清秀,一双大大的眼睛灵动有神的盯着枫叶,似乎预兆到枫叶要飘来一样。   身子前倾,有些黑乎乎的小手往前一伸,立时便擒住了这片湿漉漉的枫叶。顿时,那双大大的双眼一眯,脸上笑容开始绽放。   正当他洋洋得意,笑容要完全绽放的时候,忽然又像是回了魂一样,一双大眼贼贼的先前一看。   立时,就见他正了身子,开始跟着大家继续摇头晃脑。   他脑袋摇着、嘴巴张合着、手却也没闲着,只见他小手将那湿漉漉的枫叶,轻轻往左边同样穿着青色小褂的男孩桌上一扔,嘴里念叨着:“道南,给你!“   原来,他边上这个脸蛋通红异常,鼻子上残留着鼻涕,微低着头左右轻晃,有气无力念着书的男孩叫道南,王道南。   仔细看这鼻涕虫和他边上的机灵鬼,他们两人眉目竟是出奇的相似。   只是,鼻涕虫的面色不是那般正常的红润,他的脸蛋通红异常,将两人明显的区别开来。   听到自己双胞胎哥哥王道北的声音,王道南无动于衷。与或是,他根本没听到,依旧是跟着大家一起,有气无力的念着弟子规。   眼见先生的头要转过来,王道北瞬间恢复原状,装模作样的念着书不可谓反应不快。   但是,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快的反应了,虽然好几个看过来的孩子立马反应过来回头去装样,但是仍然有人还在直愣愣的看着道北,没缓过神来。   此时,教书先生的双眼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刚才做了小动作的几个小子,立时屏住了呼吸,连念书也渐渐弱了下来。   其他人此时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念书声渐小,最后竟然出奇地都停了下来,统一跟随老师把目光投向了王道北的方向。   这一刻教室里出了邪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就是这瞬间,让王道北觉得心脏都停了一下。然而他还强自镇定,双眼故作迷茫状,也顺着先生的双眼往后看。   这王道北转过头去,那视线上就只有一个坐在边角上,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了。   小女孩扎着两只羊角辫,额脸干净,脸蛋泛红,明眸皓齿。她叫王德蕙,前一刻她见小叔叔王道北一把抓住枫叶顿时展开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先生双眼就扫了过来。   她笑脸立马一肃,正要跟着大家念书准备蒙混过关的,哪里知道全教室的同学眼睛竟然都盯着她了。   让她一时间觉得,像是千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身上,小心肝激烈的跳个不停,气都喘不过来了。   此时,教书的男子,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立时就拿着一根橙黄发亮的细竹棍,带着严厉的目光板着脸,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看到这架势,德蕙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这下要糟了,“铁木头”要来打人了。“铁木头”正是大家私下里对教书先生的叫法。   这“铁木头”的竹棍打起手板来,可是六亲不认,前天他的亲侄女可是刚被打的。   打完手板的王德馨,那可是哭声震天,悲惨之极,今天早上见她那红肿的左手,可还没完全消肿呢。   想到这里,王德蕙眼圈顿时就红了,双眼汩汩的开始泛起雾水。她知道自己没犯大错误,可是自己笑的时候,被铁木头看到了,这顿板子是跑不了了。   这时,铁木头已经走到了王道北的桌子边上了,声音严厉的说道:“王德蕙,站起来!”   到这时,德蕙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泪珠争先恐后的从眼眶中冒出来,小嘴还兀自抿着发出轻轻的呜呜声,悉悉索索的站起身来。   这时,铁木头边上坐着的王道北又一次转过头来,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似乎在做什么提示。   但是,这时德蕙哪里还顾得上小叔叔的提示,只是被吓懵了,一个劲的哭。   当她正要将事情合盘托出的时候,这安静的教室里响起了阴阳怪气,却又清晰可闻的念书声:“尊长前,声要低。”   发出声音的正是,坐在王道北左边王德蕙前面的王道南,他的念书声音出来的很突兀,也很怪异。   就连教书男子意识都没反应过来,目光转向王道南,随口低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很诡异的是,紧接着王道南继续低着头,摇头晃脑的冒出一句:“低不闻,却非宜”。   “低不闻,却非宜”教书先生跟着低声念了一句,阴测测的说了一句:“好你个尊长前声要低,低不闻却非宜,王道北把你弟弟扶起来。”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王道北可是清楚地很。   他赶紧先轻轻推了一把王道南,只见王道南似乎浑身收了个激灵,立马把头抬了起来,稍稍提了提声音,继续摇头晃脑的慢慢念叨着:“进必趋退必迟,问起对视勿移”,完了时,还用力的吸了下鼻涕。   这糯糯的念书声和清脆的吸鼻涕声飘荡在寂静的教室里,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时候,班上的学生那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霎时的寂静,顿时哄堂大笑起来,连挂着泪水的王德蕙这时候也被逗笑了。   这乱哄哄的笑闹声中,王道南才似乎醒悟了过来,睁开了他那朦胧的双眼,双目略显呆滞,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只是,方一扭头就看到了”铁木头“那双凌厉的眼睛,顿时让王道南一个激灵。   他心里顿时知道,坏事了,打盹被铁木头发现了,这下可是不好蒙混了。   带着怨恨的看了王道北一眼,王道南双手扶着桌子左摇右晃,似乎很艰难般的站了起来,低着头做出一副老实的模样。   教书男子,清咳一声镇住了教室的喧闹,面目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跟王道南问道:”王道南,你说吧怎么回事?“   只是,这王道南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个老实的主,却是依旧故作茫然的道:“老师,我可没调皮捣蛋,我正在念书呢”。   就算是要挨打,这厮也不打算去承认错误的,谁规定念书时要睁着眼睛的。王道南是准备要顽抗到底了,显然他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念书?大家都刚刚念到兄道友弟道恭,你怎么都念到问起对视勿移了?你给我讲讲!”教书男子继续用阴测测的声音回问道。   “这个,这个,我念着念着忘记了,就自己接着背下去了。”王道南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   “哦?”教书先生似乎很诧异,接着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弟子规,出则弟篇,你已经会背了?”   “回先生的话,已经基本能背了!”王道南倒也狡猾,话并不说满。   “哦?那你就给大家背背,背得好,这顿板子就免了,背不到,免不了你的苦头。”教书先生这般回答道。   说起背书,那是王道南最不悚的事情之一了,只是他平时背书并不用心,闹着混着也比一般孩子记得快,但却并不突出。   说背就背,王道南用力的吸了下鼻涕,嗡嗡的开始背了起来:“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财物轻怨何生言语忍忿自泯或饮食或坐走长者先幼者后长呼人即代叫人不在己即到称尊长勿呼名对尊长勿见能路遇长疾趋揖长无言退恭立骑下马乘下车过犹待百步余长者立幼勿坐长者坐命乃坐尊长前声要低低不闻却非宜近必趋退必迟问起对视勿移事诸父如事父事诸兄如事兄。”   虽然,中间背的磕磕绊绊,倒也一句没拉的背了下来。   教书先生点头道:“不错,那你说说,你桌子上的叶子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二章 道南道北   “叶子?”王道南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桌子上有一片湿湿的火红枫叶,上面有几点淡淡的黑斑,看上去像是墨渍,破坏了叶子整体的美感。   “我也不知道这叶子怎么是回事,可能是它自己飘到我的桌子上了”,叶子事情,王道南还真是不知情,只是他回答的时候,盯着坐在自己边上的哥哥王道北。   “对!这叶子是自己飘到道南桌子上的,我亲眼看到的。”旁边的王道北到也光棍,就鞍上马,一副绝没说谎的样子。   “哦?是这样吗?”铁木头阴测测的问道,似乎并不相信。   只见,铁木头转眼再次向脸上泪珠还没干的王德蕙看去,说道:“德蕙,你说。记住,说实话,我就不打你了。”   德蕙心里哪里有王道北兄弟那样的城府和门道,一点要隐瞒的念头都没有,很快一五一十的说了。   “王道北,站起来!”先生立马声音拔高一度,向着王道北严厉的道。   道北心里一颤,知道铁定躲不过,定是要挨打了,但他也是犟脾气,偏不承认是自己抓的,说道:“我真的没抓,是它自己飘过来的。”   “真没抓?”先生似乎也来了兴致,脸上竟有了笑容。   “嗯,是准备去抓的,但是它自己飘过来了。”王道北如此说道。   看着王道北的回答郑重,似乎毫无破绽。   班上的同学,却都疑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但是刚才明明看到王道北抓到了啊,怎么跑到王道南桌子上了。   “哦?这样么,把你的左手伸出来!”铁木头干脆的道。   这句话,王道北似乎听过了无数遍了,而且每次都有痛彻心扉的回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不同。   然而,不管怎么不愿意,王道北还是颤颤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伸左手!”铁木头的只是扫了一眼,回答很干脆。   “怎么先生还要留着自己的右手不打,等着罚抄书么,这下可苦了!”王道北心里这样嘀咕着,却是慢腾腾的伸出有些黑乎乎的左手。   这时,就见铁木头把竹棍往前一伸,似乎要打的样子。王道北下意识的就要往回一缩,但他有硬生生的停住,并往前伸了一丝,似乎硬要受这一打似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铁木头并没有打王道北,而是拿竹棍指着王道北的手指说道:“你看看你的手指,还说你没有抓树叶么?”   道北往自己手上一看,自己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头的颜色跟手掌其他地方不一样。原来是刚才抓叶子的时候,叶子上的水稀释了指头上的脏污,看起来就要白一点,而且似乎水渍都还没有完全干掉的样子。   没想到,先生如此的明察秋毫,这点细节也被发现了。王道北知道这次是铁定赖不过去了,不过他就是硬气,一句话也不说,一点要承认错误的意思都没有。   “哼哼”只听铁木头先生似乎得意的冷笑了下,然后道:“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的时间最宝贵,你的这顿板子先记下了,你们先坐下,大家继续念书吧。”   教书先生说罢转身就走了,只是眼睛盯着教室的几块玻璃看过去。走着走着,铁木头就停下了脚步,是的,他看到了那块破掉的玻璃。   看到这里王道北,心里一寒,这一劫终究没能躲过去啊。这块破掉的破玻璃,正是前天被他不小心砸破的。   果然,铁木头开始跟同学打听,那块玻璃是怎么回事。   这块玻璃是处在上中下三块玻璃中,最上面的那一块,平时不注意去看是很难发现的。本来想日子一长,等下次放过假,就可以推说,是放假时候发生的,也许就混过去了。   不曾想今天下雨,门窗紧闭,却飞进来一片树叶径直找上了自己,真是应了老爷子常说的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今天拆了东墙补西墙,哪料到西墙勉强没倒,东墙愣是被自己拆倒了。   王道北表面上看是在认真的念书,实际上这些个字他是认不得几个的,所谓的大家自己念书,不过还是跟着,年纪最大的记性好的在继续念罢了。   这里的孩子,能把书本上的字认到超过二十个的没有一掌之数,但是背下来倒也不是太难。所以王道北才会如此的害怕罚抄书,在他看来,抄书比打手板更痛苦。   此时,王道北正偷偷关注铁木头的动向。果然,那个该死的死胖子丝毫没义气,毫不迟疑的出卖了自己,看来上次胖揍他一顿还没起到效果。   接着,教书先生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那眼神,让挨惯了板子的王道北也一阵的发悚,心里着实害怕。如果,铁木头告状告给他爷爷听了,那样的话……王道北已经不敢再去想了。   铁木头,走到王道北桌前,严肃的说道:“放学的时候,不要急着走,我跟你一起回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王道北心里一惊,站了起来求饶道:“老师,是我错了,我也是好心赶麻雀,才把窗户砸破的,您就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就你?还知道错了?”铁木头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山里得有多少麻雀?要你去赶?别的不用多说,放学我跟你们兄弟一起走,顺便把道南送回去。”   上午,先生就教了大家写字,铅笔字和毛笔字。每个人总共只练习四个字,自己的名字加上一个永字。   要说这所学堂,却是竹园村里自己办的,只作启蒙教育。离竹园村最近的一所小学,也能有20里路,孩子太小,上学不方便。   竹园村就是王道北兄弟所在的村子,这村子本来是不存在的。   却是一九四一年左右,几个王氏的兄弟从北方迁过来,然后就在这里定居了。渐渐的开枝散叶,如今整个村子还不到五十户人家,但是整个村子的人全部都是姓王的。   因为村子靠山,山脚下有一大片竹林,因此村子就取名竹园村,倒也雅致。   要说竹园王家,也算是有个特色。那就是,王家有祖训,凡王家子弟必须学习弟子规。  正文 第三章 来意   传说,这一脉的王家,祖上在清朝也出过秀才当过官,也算是书香门第。   那秀才也曾师从李毓秀,对于李毓秀的才学和主张及其推崇,于是教育后人说:“凡吾之后,皆必习‘训蒙文’,以为祖训也!”   后来,‘训蒙文’被重新修订,更名为《弟子规》,并广泛流传于世间。   当然,传说也仅仅是传说罢了,自称书香门第的王家,流传下来的东西却并不多。除了这奇怪的祖训外,就只剩下一个偌大的祖祠,供奉着王家的列祖列宗。   放学后,教书先生王道成背着道南一起来到了他们家。   教书先生把背着的道南放下时,道南的身子一下似乎有些站立不稳,道北赶紧过去搀扶一下。   只是,刚扶着王道南的胳膊就被道南猛地一甩给甩开了。   甩开王道北的手,道南的身子一阵的摇晃似乎要摔倒的样子,道北赶紧的又去一扶。   这次,道南胳膊轻晃一下,却并没有再甩开道北的胳膊,只是狠狠的瞪了道北一眼,似乎怪他多管闲事。   二爷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说道:“道成,今儿怎么有空来二爷这儿来了?是不是这两个兔崽子又给你添麻烦了,他们要是敢调皮不听管,就给我狠狠的打。”   原来,教书的先生叫王道成,竟然跟道北兄弟是一个辈分。王道成听了二爷的话,只是一笑,说道:“还好,这俩个娃儿,聪明,虽然皮一点,倒是不打紧的。”   这时,王道北古灵精怪的翻了翻白眼,说是调皮不打紧,每次打手板子可是一点没手软,这句王道北是不信的。   今儿,你都上门来告状了,还好意思说不打紧。   二爷看出王道成神情严肃,今天过来可能是另有话语要说,便拉着王道成的胳膊说道:“道成也好久没来二爷这里了,来今天就在二爷家吃个午饭。今天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菜,待会让楚芳杀只鸡,咱爷儿两也好喝两杯儿。”   “不了不了,别麻烦了,我就说两句就走。”王道成似乎真无意在道北家吃饭,赶紧推辞道。   “哦,那你说说是个什么事儿吧。”二爷就此回到道。   王道成的话似乎考虑片刻,说了一大篇:“哦,是这样的,我今儿过来主要还是要说说道南的事情。道南从小身子骨就弱,这自从入了秋,这孩子鼻涕都没停过,精神也有些跟不上。再说道南的腿,趁他现在还小,还是有机会治好的,我听说外国是有这个技术的。二爷见多识广,自家的事儿应该多有考虑,只是......”   说道这里,二爷也知道道成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待道成说完,就接过话说道:“倒是道成有心了,道南的事情我也考虑很久了。前几年没上学的时候,天冷都叫他待在家里,楚芳照顾的也算是尽心,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如今年岁渐长,身体底子也没能补回来,这眼瞅着就是上学的年岁了。我说不让他去上学吧,小兔崽子死活不愿意硬是要去,我都拗不过他。别看这孩子小,好强的很,跟他爹一样样的犟脾气,当年他爹小时候…”   说着话,二爷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然后露出一副哀容。   说到这里,二爷话语一转,扭头向厨房喊道:“楚芳,先别忙活了,赶紧去杀只鸡,道成今天中午在我们家吃午饭。”   “好嘞,马上就好了。”一声柔和好听的声音,从那正往外冒着热气的厨房,传了出来。   这时,从厨房走出来一个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模样是十分俏丽好看,这正是道南道北的妈妈,郑楚芳。   女子款款的走近,竟是别有一番柔情,丝毫不像是这山里的女人。虽然身披着深红的围裙,但走动间也透露出了她那苗条的身形。   不似其他山里人,她的皮肤很白,眉眼如画,鼻梁并不高挺,但鼻翼精巧,眼睛很大而且灵动有神,道南两兄弟的眼睛,倒是遗传了妈妈的优势。   纵是知道,郑楚芳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二十七八的年纪了。但是岁月竟真没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丝毫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   饶是铁面清冷的王道成也不禁多打量了两眼,其实王道成心里倒是更愿相信,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楚芳走到近前说道,“王老师,你这可好久没过来了,那两个活宝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前阵子还说去找王老师你道个谢呢。刚才瞎忙活着,也没闲出手来。你先到堂屋坐,饭马上就好了。”   刚要进堂屋,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近前一看,两个身穿青色小褂的娃娃抱着在地上打滚,原来正是两兄弟扭打在一起,两兄弟脸上都有明显的灰黑的手指印,像是互相涂抹的。   这会儿,两个小家伙双手都狠狠的拽着对方,谁也不肯撒手。但看上去,显然是道北占着上风,现在正把道南压在下面。但是道南也毫不示弱双手死死拽住道北的衣服领子,那只完好的左腿还使劲斜跨在道北身上,收效甚微,却丝毫不服软。   见到两个孙子,又是打在一起,二爷双眉隆起,大声呵斥道:“两个小畜生,还要反了天了,赶紧起来。”   二爷一怒,自有一股骇人的气势,两兄弟似乎也挺畏惧,便立即松开了手。   道北赶紧站了起来,看着发怒的老爷子,片刻,便又弯下腰去要拉道南一把,却是又被道南一手挥开。   谢绝了道北的帮助,道南自己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速度倒也不慢。只是,眼睛已经狠狠的瞪着道北,似乎还余怒未消。   “闹的像个什么样子?小心我今天又紧你们的皮,都给我出去。”二爷见此情况,也是大声呵斥道。   “哼”,道南轻哼一声,小嘴一嘟,先一步歪歪的走了出去。王道北也不再坚持,跟着跑了出去。   “呵呵,小孩子,打打架无所谓,再长大点就好了。只是他们两在学校并不打架,没想到在家里打起架来,反倒这么厉害。”王道成回答道,缓和了一下气氛。   听了道成这句话,二爷并没有回答,只是扯开话题说道:“道成你先坐,我给你倒杯茶。”   “想必,道成今天过来不会这么简单吧!你先说是不是老大让你来的?如果是给那个孽子做说客,你就别提了,别伤了咱爷俩的感情!”二爷却是首先给王道成来了这么一句。   “这个,还是瞒不过二爷!既然二爷这样说,我也就坦白了。今天过来的确是帮家邦带话的。只跟您老说一句,家邦他是有莫大的苦衷,而且这几天,他就要亲自回来了。”王道成见二爷把话堵死,但是使命在身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门见山的说道。   “什么?这,这孽子现在敢回来了?”二爷有些意外的问道,似乎还有些激动。老大再浑,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饶是二爷心狠,却也狠不下心不认这个儿子。   一时间,气氛竟然僵持住了。王道成见此,也不好再留下,连忙告辞走了。二爷这会儿正心绪不宁,不再过多挽留。   楚芳见王老师人走了,一时也有些奇怪,赶紧过来问二爷道:“爹,怎么他王老师不在这吃饭了么?”   “嗯!”二爷不多言,应一声,似乎依然在想着事情。   却说这时,村子口聚了七八个男孩子,大都是早上上学的孩子,最大的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孩子,带着笑容跟道北说到:“道北,今天真不怪我,是他们跟铁木头说我知道,他来问我,我也不敢不说呀!怎么样,我听说他去你家吃饭了,二太爷没打你吧!?”   “怕死鬼,死胖子!还好,今天我爷爷心情好,没打我!要不然,我肯定揍你一顿!”道北气狠狠的说道,还真有那么一丝威严的。   看来这王德明就是早上那会儿,让道北咬牙切齿的死胖子了。   这时,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数落小胖子的不是,一副马上就要群殴他的样子。   “道北,二太爷都没打你,你不会打我了吧!?”王德明一副怕怕的表情问道,接着又转为得意洋洋的表情说道,“今天我告诉你们一个大消息!”   小胖子很擅长这一招,立马转移了大伙的注意力。   一个个激动的问道,是什么消息?你爹又在山上看见道北家的黑子了?不会又是骗人的吧?   显然,小胖子的人品并不太过关,但是他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保证,这回绝对是真的,我二舅的大表哥可是派出所的警察,是他说的。我们这山里,最近藏进来一个杀人犯,还说那个人中了枪就快死了,但是身上带了好多钱呢。谁抓着,就发了!”   这王德明倒也机灵,三两句话,立马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果然这会儿,七八个孩子都来了兴致,问起胖子详情。   那杀人犯长啥样?吃不吃人肉?会不会背小孩?也有问杀人犯会不会去偷他们家红薯的,真是五花八门的问题,什么都有。   小孩子是无知的,同时也是无畏的,甚至还有说,要带着自己家的狗上山去抓坏人的,当然也就是说说而已。   五六只大狗也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倒是显得极为兴奋的样子。  正文 第四章 隐情   这天,吃过晚饭没多久,两个小家伙闹了一阵困得不行,便洗了身子睡下了。   堂屋里的电视机还在低声的播放着,楚芳又跟二爷问道:“爹,你说今天大哥会回来么?”显然,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不知道,我估计就是这两天吧!”二爷的情绪很平淡。   静静的看着电视,突然,村子里远远地传来几声狗叫,接着声音越来越近,然后自己家的狗叫了起来。   一会儿,就听到一阵低沉的汽车声传来,没过多久就见到刺眼的灯光,从大门射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二爷和郑楚芳的心中都是一紧,只是二爷马上定住了身子,竟然继续看着电视,并不再往外看了。   郑楚芳看了看二爷,然后向着大门走了过去,安抚了尽职吠叫的飞虎。   这时,门外的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车灯也熄了,只有车内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郑楚芳打开了大门,就见着车上走下了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两人稍稍滞后,衬显出中间身形高大的男子。   大门外边太暗,郑楚芳一时也看不清,只是低声问了一句:“是大哥么?”   “嗯,是楚芳吧,爹呢?”男子声音浑厚,却是压抑着声音答道。这深夜回来的,正是二爷的大儿子,十几年都没回来过的王家邦。   “爹在屋里,咱们进屋说吧!”郑楚芳回答道。   王家邦轻轻的嗯了一声,跟在楚芳的后面,慢慢的向着堂屋走去,边走边看着这栋让自己感到陌生的楼房,在这里已经很难找到他记忆中的样子了。   夜里,山里有雾,看不太远。看着这漆黑的夜空,王家邦心里的担忧也放松不少。只是,渐渐接近堂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步伐越来越重,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男子,身形紧跟着就慢了下来。   看到在坐在屋里的那熟悉的背影,王家邦再也忍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低声叫了一声:“爹!”就这一个字,八尺汉子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听到王家邦这句话,屋里的二爷并没有答话,也没有转身,仿佛没听到一般。   只是,方才二爷那身子轻轻的颤抖,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见到二爷并没有理会自己,王家邦走到近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提高声音再次叫道:“爹,不孝儿子回来了。”   说出这句话的王家邦,语音有了明显的颤抖,一向威严的虎目此刻却流下了泪水。   跟着王家邦进屋的两个男子,见到此情形,便将手中的袋子和包裹放在堂屋,一起从屋中退了出去。一个径直回了车上,一个则是在庭院里溜达。   说完这句,王家邦就盯着二爷的背影,在等着二爷发话。   愣了半响,二爷也没有回答。郑楚芳走到二爷面前,正准备去劝劝二爷,却见到二爷的脸颊上正无声的流淌着泪水。   此刻,郑楚芳什么话都劝不出来,只是轻轻的叫了一声:“爹!”   二爷,用袖子擦了擦脸,低沉着声音说道:“哼!你还知道回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爹?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二爷转过头,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王家邦颤抖的道:“爹,是儿子不孝,儿子真的是有苦衷!”   王家邦这句话,这些年里,二爷已经不知道在心里琢磨过多少遍了,他一直尝试替老大找到理由,但是他都说服不了自己。   想到这些,二爷深深的叹口气说道:“起来吧!今天你非得给我把话讲清楚了!”   王家邦站在二爷的边上说道:“爹,不是我以前不愿意说,实在是这事情太过危险。十多年前,我之所以突然离开部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最好的兄弟死了,替我而死,我得替他们报仇。“   ”可是这仇家并不简单,乃是一伙儿跨国际的恐怖分子。从那之后,我便惹上他们了,这伙人做起事来可真是不折手段,丧尽天良,我是真怕他们因此而找上你们,又连累了家里。”   二爷听了这解释,脸上的不满稍有缓和,只是马上又质问道:“你说不想牵连我们,那家宏的死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家宏,王家邦的身子又是一震,眼泪瞬间涌出,颤抖着道:“爹,这事儿是我没考虑周详,是我害死了家宏。”   接着,王家邦有扭头看向郑楚芳悲切地道:“楚芳妹子,是大哥对不起你们啊,害的我这两个侄儿从小便没了爹。我知道这份罪过,我是怎么也弥补不了了,这次把道南接走也算是我尽一点点心意吧!”   听了王家邦的话,郑楚芳强忍住悲痛道:“大哥,别说了,你们兄弟手足情深,当时家宏是该要去的。”   二爷接过话说道:“这个什么国际恐怖分子,很厉害么?我们国家养的军队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是怎么惹上他们的?”看来二爷对于这一段,始终是过不去,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接着,王家邦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跟二爷交代了,只是一些不该提的部分他都直接带过。   原来,王家邦在军队服役期间,被选进了一个特殊维和部队,一次任务中跟恐怖分子交上了手,并且截获了他们一批东西。   结果,那次行动的队员,就此被他们盯住了,完成任务的队员在回部队的路上,被恐怖分子用炸弹袭击了。   当时,只有一人重伤逃了出来,只来得及给家邦打了个电话,讲了经过,没多久便也死了。   本来,那次任务是要王家邦去的,但是那时家邦正和当地一个姑娘打的火热,那天刚好约会,也就跟一个兄弟换了一下。   哪知道,那一次就出了事情,一行七个人,竟一个也没能活下来。   这事情,军方高层并不愿意做跟踪报复,却让家邦内心受尽了折磨,从此背负上了沉甸甸的责任和仇恨,后来便走上了这条路。   听了家邦的讲解的这番话,二爷这会儿也陷入了矛盾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家邦对还是错了。   只是他想着,如果当时他遇到和老大这般的事情,估计也是这样的选择吧。   想通了这些,二爷心里也就好受些了,接着又问道:“那年,家宏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家邦后悔而又悲切的说道,“那年,我们和那群恐怖分子又卯上了,在那段时间一度对峙着。当时,我担心清清和她妈妈的安危,便跟老二讲,要尽快过去,把她们母女另寻一个地方安顿起来。”  正文 第五章 大伯   “哦,对了,爹!清清也是您的亲孙女,比道南他们两兄弟要大,今年已经十岁了。”王家邦接着说道,   “那天,本来家宏已经把她们母女安顿好了,还在那边附近照看了半月,都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回来的时候,他在火车站见到有人持刀抢劫,就主动冲了上去。不曾想,人群里还有那人的搭档,在那时捅了家宏的冷刀子,弟弟却是因此送了命。”   “这些杂碎,真该死!”二爷听到事情的真相,也不禁爆了粗口。对于这些人,二爷的记恨程度,远远超过了那帮恐怖分子。   当年,老二的尸体被送回来时,他是看到了那身上有好几处刀伤。没成想却不是因为帮老大火拼,而是因为见义勇为造成的。   二爷不知道详细情况,当年那事情,他都没敢去深入追究,害怕最后又把老大牵连进去。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事情说起来,主要还是政府方面特意把这事压了下来,以降低影响。本以为死者家属会跑来闹事,准备了一笔预拨款,想是等麻烦上门了赔一笔钱了事。   哪里知道等了许久,也没见到死者家属来闹事,因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政府预拨的那笔赔款,现如今在哪里也不得而知了。   这些往事,二爷该了解的了解了,问道:“老大,你那边现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道南接过去,没问题吧?”   “现在国内治安管制的严了,我的那些生意也基本都漂白了,如今黑白两道都吃的开,在鲁东省还算是知名人物。”   王家邦说起这些,流露出些许自豪之意,接着他又说道:“现在唯一要防的就是那伙儿恐怖分子了,这群人组织纪律严明不说,他们还掌握着大量的高科技手段,实在是一帮强大的敌人。”   “不过,现在也不用担心了,我都安排妥当了,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的。美国那边一家疗养院,我们也是入了股份的,给我们家道南治腿的事情,也已经联系好了。”王家邦补充说道。   “唉!那年家宏出了事,楚芳正怀着孕,心绪大动就早产了。当时怀孕七个多月,考虑到是双胞胎,那钟医生建议用剖腹产。老天保佑,孩子是成功生出来了,却是连体婴儿,两兄弟的小腿是连在一起的,还没长开。”   “两个孩子因为早产都先天不足,先将养了半年才动了手术分开的。当时,道南的身体一直都比较虚弱,开刀后一直没能恢复过来!道北倒是没事,渐渐长大,腿上那开刀后的那块疤都脱皮掉了,应该是当年在道南腿上多切了一些去了。这些年,一直想办法给他滋补却也养不回来了!”二爷讲起这些往事,到后面情绪低沉,竟也留下了泪来。   一旁的楚芳,也留下了泪水,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子女的。   “也是那年幸运,那憨货倒是得了副老灵芝,补上了不少元气,两个孩子都养活了。不然,两个小家伙当年那么一点点,我都担心养不活的!”二爷接着说道。   “爹,那只畜生还养呢?这都快二十年了吧!”王家邦有些惊奇的插过话说道,显然是想把这沉重的话题给绕开。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尽说些哀伤的话题,也不是个事儿。   “哼!那畜生倒是还活着,现在怕是有大几百斤了,整年的窝在山中不回来,早都不要咱家养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它几回。倒是咱家母猪发情的时候,它会回来几天罢了!现在,咱家里还养着四只母猪呢!不然,这些年哪养得活这一家大小。”二爷抽了抽旱烟,有些气愤,似乎又有些自豪的说道。   十多年没见,有太多的话要说,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三点半了。   这时候,王家邦看了看腕上手表说道:“爹,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在家呆久了,恐怕也不好,等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接你们都去我那边,去城里住。”   只是,二爷哼了一声说道:“人老了就得落叶归根,我是哪都不去了。等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把我孙女带回来看看老头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二爷扭头对郑楚芳说道:“楚芳,去把两个家伙叫起来吧!“   好一会儿,郑楚芳才伺候好两个家伙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两个小子,眼睛咕咕的直转,盯着眼前的陌生人。似乎有些天生熟悉的感觉,但却又真真不认识。   郑楚芳赶紧提醒道:“快叫大伯!”   两兄弟嘴是甜的很,跟着就脆脆地叫了声:“大伯!”   “诶,真乖!”看着这两个天真的孩子王家邦脸上首次绽开了笑容。只见两个小家伙,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道南歪歪的站姿让他能轻易分辨出两兄弟。   王家邦对着道南说道:“这个就是道南吧,来,都来大伯这边,我好好看看。”   对于王家邦,两兄弟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也许这就是血缘吧。听着王家邦的话,两兄弟都向着王家邦走了过去。   王家邦此刻正坐在凳子上,张开胳膊的揽着两兄弟,稍一用力就将二人一左一右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故作不知的问道:“两个家伙长得一模一样,说说那个是哥哥啊?”   一听这话,两个家伙瞬间来了精神,尤其是道南最为激动:“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道北赶紧抢话说道:“道南可是比我小,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才是哥哥。”道北这话说道义正词严,洋洋得意。   “才不是呢,妈妈都说了,我们两个是一起生出来的,你可骗不到我!”道南赶紧接过话说道。   “好了,坐在大伯腿上还不老实,赶紧下来。”郑楚芳看两兄弟这架势,又要吵个没完,赶紧喝止了两人。   王家邦却是洒然一笑说道:“无妨,这两个家伙能有多重。今天,你们是第一次见到大伯,大伯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样吧,我就把这个东西送给我们家道北。”说着话,王家邦的右手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根红色的绳子,上面穿了一块翠绿的玉石。   只见玉石能有手指头那么大,颜色青翠欲滴,煞是好看。  正文 第六章 分离   “大伯,我的呢?我的呢?”看着大伯送了道北一个好看的石头,道南瞬间心里就不平衡了,急切的说道。   “道南啊,玉石却是只有一个,你说说你想要什么礼物,大伯买给你!”王家邦轻松的说道。   “真的吗?那我要一辆赛车,我要四驱车。”道南好不思索的回答道,显然这东西他念想很久了。   听到王道南这要求,郑楚芳和二爷都不禁有了一丝笑容,这小孩子真容易满足。   看着这双干净的童眼,那渴求的神色楚楚可怜,王家邦也好笑回答说:“好,大伯给你买!只是在这之前啊,大伯先要带你去瞧瞧你的腿,你说好不好啊?”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看腿很疼的,还要打针,我不去!我就要四驱车!”说着话,道南的神情很是激动,看着就要闹将起来。   郑楚芳正要说话,王家邦轻轻摆了下右手制止了,口中说道:“是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怎么能怕疼呢?难道你不想向道北一样走路,一样跑,一样爬树掏鸟窝么?”   王家邦的诱导,果然起了效果,道南果真是生出了向往之色。只是,他又迟疑了说道:“我们都去看了好多次了,每次都很疼,都没治好,我再不去了,我怕疼!”   “这次找的医生跟以前的可不一样啊!大伯保证,这次啊,肯定一点都不疼!只是啊,这医生离咱家很远的,还要坐飞机过去呢!”王家邦却是这般振振有词的说道。   郑楚芳虽然舍不得道南小小年纪就一个人离开,但还是耐着悲伤说道:“道南,你大伯说的是真的,再说了,去那里还能坐飞机呢!连妈妈都没有坐过飞机,可真是羡慕的很呢!”   听到郑楚芳的话,道南立马就相信了,一双大眼睛笑的眯成了月牙状,很有感染力。看到这一幕,郑楚芳和二爷心里都酸酸的,只是这会儿,心里最酸的却要属道北了。   听到大伯说要被道南买四驱车,道北已经羡慕的不行了,这会儿还要去坐飞机,这可不行,道北完全不能接受差距这么大的待遇。道北激烈的嚷嚷着说道:“大伯,我也要四驱车,我也要坐飞机。我比道南还要乖呢!”说着,还把那玉石往王家邦手里递,却被郑楚芳一把拉了过去。   二爷看着这情形,知道在不制止,道北这会儿情绪激动,马上就要爆了,又哭又闹的待会又麻烦的很。他严肃的说道:“四驱车,爷爷明儿就给你买,只是这坐飞机,你就别想了。弟弟坐飞机是去治病,你去干什么?”   说着话,王家邦站起身说道:“道南,现在就跟大伯走怎么样?”   看得出,道南也对大伯的许诺很是憧憬,扭头看向郑楚芳,又看看二爷。似乎只要二人点头,他就会再无估计的跟大伯走了吧!   虽然心里挺舍不得,但是看着这活宝这副样子,不由得一笑。郑楚芳哭笑不得,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个小畜生,真是有奶就忘了娘。去吧,去吧,过去了一定要听大伯的话知道吗?等治好了腿,马上就回来知道吗?”   王家邦也就不再耽搁,抱着王道南往外走去。这时,郑楚芳突然说道:“大哥,等一下,我给道南准备了点东西。”说罢,郑楚芳急忙跑进屋里,一会儿就拿出一个手提包,东西并不多。   王家邦顺手便接过手提包,一只左手把道南稳稳地抱在身上,跟二爷和郑楚芳说道:“你们也不用送了,赶紧休息吧。”   但是,郑楚芳和二爷哪里肯依的,恋恋不舍的送到大门口。   这时,车上的两人走下来一个,帮王家邦提上手提袋,打开车门准备让两人进去。王家邦放下了怀里的道南,看着二爷说道:“爹,这个是我当年在部队的好兄弟石头,石广山,当年跟我一起离开部队的,那个是徐子超。”   “伯父好,侄儿见过伯父,您老当年的英雄事迹我们可都听家邦讲过了,早就想见一见您老了!之前,你们父子关系这个,这个,呵呵,先前也没上去问候一下,还请伯父见谅!”石广山见机立即说道,显然是个能说会道之辈。   “哦?好!好!好!”二爷连说三声好。   开车的徐子超,打开了车内灯,仰起脸,露出他那俊俏又略显邪气的脸庞,这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只见他,扬起手向着二爷和郑楚芳挥了挥手,算是致意一下,便发动了车子。   这时候,道北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大声叫道:“道南,道南,道南,我不要你走!“叫喊着就要往车窗上扒,却被郑楚芳一把拉住了。   车子渐行渐远,看着在雾中渐渐模糊的车灯,郑楚芳不禁快步跟了过去。道北也紧紧地抓着妈妈的手,跟了过去,看着渐渐淡去逐渐消失的红色尾灯。   这一刻,郑楚芳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只是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颤抖着哭泣着,只发出呜呜的低沉声。   见到妈妈哭了,道北也受了感染,哇哇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似乎哭的更有理更伤心了。   这时,传来二爷的淡淡的声音,只见他蹲下身抱起了道北拍了拍,说道:“走吧,回去吧,都走了!”   转眼,道南已经走了三个月了,道北如今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   这天晚上,大家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晚饭,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说起来,在这一年,电话仍然没有大规模普及。二爷家的电话,是从道南走后才装的。上次他大伯回来,可是留下了不少的钱。   听着这大家平时一直期待的声音,道北的小脸上立马展现出笑容,只听他惊呼一声:“啊!一定是道南打电话回来了。”说着话,小家伙就急匆匆地冲进了里屋。   二爷没有动身,郑楚芳虽然也有些期待,但也不禁笑笑摇摇头跟着走了进去。不到一分钟就见到道北嘟着嘴,郁闷地从里屋出来了,跟望着他的二爷说道;“不是道南!”   话刚说完,就听见屋里传来郑楚芳的声音:“爹,电话是找你的。”   二爷听到,便起身进了屋里,一会儿郑楚芳便出来了。然后里面便响起了二爷低沉的声音,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等了大概十分钟,二爷脸色凝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爹,是谁找你?”郑楚芳不确定的问道刚才她虽然接了电话,但是却并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问了对方也没给回答。   “哦,是当年的战友,有一些私事!这事情来的很急,楚芳,明天一早我可能得动身去京城走一趟了。”二爷声音沉重地说道。   “京城?”郑楚芳听到二爷的这般说辞,显然是极为惊讶的。自从她嫁过来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好像从来没听说二爷在燕京还有什么认识的人。只是,二爷没有多说,郑楚芳也没多问。   “爹,您走这么急,要准备什么东西?我先帮你收拾一下吧!”郑楚芳询问道。   “能有什么好收拾的,你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能捡好。只是左右家里没什么东西,那株给道南留着的老山参,怕是这回要带过去了。”二爷略带歉意的说道。   “爷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道北一听爷爷要去什么燕京,这时来了劲儿,死活不依的要跟去。   “不行,爷爷去燕京有事,你去干什么?明儿,你还要上学呢!”听到道北耍无赖,郑楚芳赶紧呵斥道。   然而,二爷却并没有拒绝,似乎有所思虑的样子。沉吟半刻,二爷发话笑着说:“好吧!明儿就带上我的大孙子一起去京城。”   初晨料峭寒意重,睡意浓厚春起迟。一路上也没见着几个人,道北和二爷在上路上安静的走着,先要走到镇上才有车。   不知道道北在想着什么,二爷却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一时陷入了回忆之中。   二爷大名叫王胜熊,18岁入伍,他年轻时争强好胜,在军中也有些名气,很是受当时的王团长如今的王老的重视。二爷军中诨名二狗熊,作为首长的警卫员,曾多次在战火中救下王老的性命。   一个关于娃娃亲的事情,也就是那个时候,又一次两人在死人堆了活了下来,王老拉着二狗熊的手郑重说下的。   这娃娃亲在现在看来实在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在当年的他们眼里,却是极为正式和重要的事情了。或许,正是这过命的情谊,在他们眼中,只有让两家的血脉串接起来,才能够承接吧。   只是,二爷万万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王老还记得自己这一号人物。毕竟,自己当年犯了错没脸在部队再待,却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竟然又被王老找到了。   当年从朝鲜回来之后,二爷又继续跟在王老身后两年时间,这其中到有一年多的时间是在燕京的,故而二爷对于燕京,或者说是那时的燕京是极为熟悉的。当他时隔三十多年再去到燕京的时候,那巨大的变化,早失去了当年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的是,首长在电话中竟然又一次提起了娃娃亲的事情。现在这娃娃亲一事,又成了他的心事,毕竟这天地般的差距是摆在那的。   娃娃亲的事情,二爷先前跟儿媳也略微提了些,这亲事若是能成,也多半是要落在道北身上了。 正文 第七章 噩耗   世事变化之快,让人措手不及。如果没办法去改变,你所能做的只能是接受,然后顽强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郑楚芳没想到的是,一起去的京城,回来的竟然只有二爷独自一人。而道北,竟被二爷以前的首长留在了京城;更没想到的是二爷此番回来,竟是要接自己进京。   王家邦没想到的是,满以为自己去年打了一个翻身仗,割除了敌人在华的大部分势力,深夜回家探亲,竟然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他没想到这股势力,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他们牺牲了自己一两百号人,以麻痹自己,竟然趁着半年时间摸清了自己的全部底细。王家邦知道他们做得出来,而且他们一直是这样做的。   就在半刻钟之前,王家邦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王先生,很抱歉,现在才打给你!咱们互相斗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作为敌人,我很佩服王先生的能力!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这个伟大的组织?”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哼,不管你是谁,既然你很了解我,就别说废话,你想怎么样?”   “看来王先生是不同意了,真是可惜!但是,我不得不告诉王先生一个消息。去年的两百条小鱼是我给你下的饵,现在你的所有秘密我都已经知晓,你还要和我们斗下去么?”   “先生,王某人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你如何让我相信?”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加州疗养院的小孩子我见到了,我很喜欢。我会尽心把他培养成我们组织未来的头领,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但是,其他地方楼房会不会塌,山体会不会泥石流我就不能保证了!哈哈……”   “你……”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王家邦又急又怒,他立即打电话到康复中心确认,却听说自己派人来把道南接走了。王家邦的心立即凉了半截。   他马上叫来手下,问基地有什么异常情况,只听汇报说基地大门出了故障,现在打不开,不过已经叫人去修了,什么时候能修好却还不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对手很强大,手上掌握了很多的高科技,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无孔不入,他能想到手下肯定出了内奸,可能连自己的电话也监听了。   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他第一次用基地的电话拨回家里,却一直无人接听,好在电话还能响,不过依然让他担心。   事到如今,自己的地下基地已被封死,可能马上楼房都会坍塌。他知道自己会死,却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地下几十米深处,尸体都可能挖不到。现下,只有给现在内蒙办事的徐子超打个电话,可能只有他是安全的。   电话拨通后,话筒中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有些懒散而随意的说道:”喂,老大!有什么要吩咐的?“   “子超,出事了!长话短说,我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你记住要藏好,近期不要回来,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活下来的兄弟和亲人!”王家邦的话很深沉也很冷静。   “老大,我保证,拼了这条命也会照顾好他们!老大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这些年......”一听到老大的话和语气,徐子超立即知道事情不简单,没想到却这么严重,话没讲完就被王家邦打断了。   “子超,记住!活下来,不要再报仇了,带着大家好好过日子,咱们斗不过的!”话到最后,王家邦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显然他可能是知道了一些隐秘。   徐子超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不报仇?怎么可能不报仇?是谁从路边把病重的自己捡回去,抚养长大的?王家邦对他来讲亦兄亦父,恩同再造,此仇如何忍的下?他从小到大,最没学好的就是一个忍字。   对于老大的这个要求,他沉默了,他懂的男人的承诺,此刻却丝毫不敢承诺什么。王家邦没给他时间,说道:“子超,你务必答应大哥,这是我对你的请求!”   “我答...应...你”徐子超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刚刚颤抖的说完两个字,就听见话筒中猛然传来一阵巨响,然后就是刺耳的盲音。   青城晚报报道,青城市的一座十三层高楼邦国大厦,今日中午突然塌陷倒塌,死伤数百人,目前死亡失踪人数还在统计之中。据部分附近居民讲,楼房倒塌前,有人曾听到低沉的爆炸声。楼房塌陷原因还在调查中,据专家猜测,可能是因为大厦地下存在空穴突然崩塌导致,具体原因还需进一步调查分析。   某地县级电视台则报道了,今日猫眼山附近发生了小范围泥石流塌方事件,所幸山区偏远人少,领导快速反应指挥及时,现已安排几名受伤村民送往医院救治。   与此同时,在俄罗斯、美国、新加坡等地于此同时发生了爆炸或伤亡事件,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这样的事情,电视中几乎每天都会报道,但是没多少人回去注意,因为根本与自己毫无关系。   八天后,小道北终于知道了这个噩耗,他听说妈妈和爷爷都死在了山体滑坡中。   他不知道什么是山体滑坡,但是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妈妈和爷爷了,这会儿道南也联系不上了,此刻的他非常的孤独和无助。   这让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怎么能够接受,小道北已经哭的昏了过去。   山里的消息传过来确实是很慢的,这还是王老这边主动去查的结果。   第二天傍晚,王老的女婿谢东成带着女儿谢静琪、小准女婿王道北以及七个随行大汉到了道北老家所在的楚漳县城。听说了消息,第二天早上十人就动身上了飞机,飞到了最近的机场,晚上才赶到这小县城。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开了两辆车往山区里去。道北和谢家父女以及司机在前面的本田轿车中,后面却是跟着一辆东风卡车,带着其余的人和一车的物资。   到了王家竹园,道北看着眼前满目狼藉哪里还忍得住,再次哇哇大哭起来。一边激动的照着记忆想要往自己的家里跑去,却一把被谢东成抱在怀中。   看着眼前一片黄土和砂石,只有离着山脚偏远些的七八户人家的房子还勉强没叫泥沙吞没,饶是成年人谢东成也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的泪水。   只有小丫头谢静琪似乎还在看着热闹,小脸上更多的是好奇,丝毫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岁的小丫头片子,你又能要求她明白什么呢!   此外,只有山腰上的一长拢青瓦房还完好无损,青瓦房前的有一棵高大的枫树,生长的尤为茂盛,丝毫不为泥石流所动。   看了县城电视台的报道,谢东成满以为事情没那么严重,可能只是伤了几个人,村子断了电。到了地方才发现,问题要严重的多,饶是以他的素养,也不禁低骂一声:“他妈的!”。   这时候,见到有一群人开着车子来到村子里,乡亲们以为政府终于来送温暖了,赶紧迎了上来。走近了,相亲们才发现,队伍中有个小孩子,可不就是村子里的娃儿道北么?   人群中,一人迎了上来说道:“道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这人正是一年前的王道成王老师,打过道北无数次手板的铁木头。   此刻,他的脸上更多的是关切和悲伤。距离事故,已经过去十天了,村子里的人早已经哭的再也哭不出来了,毕竟哭也不是个办法,生活还得继续,死者也需要安息,入土为安。   道北没有回话,孩子这会儿已经懵了。谢东成接过话跟王道成聊了起来,并指挥众人先把车上的物资搬下来,分发给各位乡亲。   互相介绍了身份,谢东成跟王道成了解了事故的经过。   那天根本没下雨,快中午的时候,却只听见一声旱天雷。然后猫眼山便塌了,漫山的石头泥土翻滚下来,乡亲们根本没时间躲,几分钟的时间,村子就被淹没了大半。一下活埋了三十多人,没有一个能跑出来的。   幸亏山里人勤快,一大早,人们基本都出了门。要不是中午,有部分人回家吃饭,可能情况会更好一些。万幸的是,那天孩子们基本都在学堂里,还没放学,倒没什么事情。学堂是从祖祠中隔出了一小间办置的,真是托祖宗保佑啊,全村就这里没有塌方!讲到这里,王道成也不禁感慨起来。   “那道北他妈妈,怎么样了?”谢东成低声问道。   “唉!那天道北他妈应该就在家做饭来着,没能跑出来!”王道成悲切的声音回答道。那么年轻的村中一枝花,就这样香消玉损了。   虽然,先前谢东成已有了猜测,但心中还保留了一些侥幸的幻想,毕竟还有人在医院抢救着。这会儿听到了实情,也不免有些悲伤。   他顿了顿,接着问道:“那道北的爷爷,你们知道么?”   “说来也奇怪,那天有人看到二爷扛枪进山了。但是这么多天,打猎的乡亲们都已经回来了,按理二爷也该回来了,但是一直不见他的踪影。想是他那天不曾进山,半路又回来了。如果这样的话,那...”王道成话没有说完,但是谢东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来之前已经预料了最坏的结果,没想到竟是此般噩耗。谢东成略微调息了一会儿心绪,便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到镇上。他需要给老爷子通电话,报告情况。   谢东成不敢耽误,一回到镇上就找了部电话打回去。   听到这消息,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也不禁又悲又气。既悲哀老友的不幸,又气愤下面人掩盖事实的狂妄做派。   事情后面会怎么发展,谢东成不知道。镇上吃了午饭,他们就回到了山村,参与山村的恢复建设。   傍晚,村子就热闹了起来,竟是市里的大领导带着物资车队开赴进来了。   乡亲们可算是等到了党和政府送来的关怀和温暖,虽然来得有点晚,但是乡亲们依旧是感恩戴德,把他当活菩萨一样接待。这让作为市领导代表陈主任既是心中感动不已,又让他感觉到深深的羞愧。   今天上午领到这差事时,陈友斌心中是非常抗拒的。但是,就这般对他来讲走走过场的小事儿,竟然如此得民心,受人尊敬。乡亲们甚至还提出要给他立功德碑,这般真情切意,顿时净化了陈主任迷醉多年的心。   这会儿,他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儿时过的穷苦日子和年轻时的梦想,心中不禁一惊。是啊,自己当年立志要做些事情,造福平民百姓的!   早些年没权力,做不了什么事儿,就拼命向上爬。等爬上来有了权力时,却早已忘记自己爬上来的目的。想想这些年自己虽然过得奢华,但是又有哪件事情办的像现在这般,让痛快舒心的。   陈主任就此洗心革面,决定一定要做一位好官,不说造福千万百姓。但是一定要为百姓做实事。   后面的恢复建设工作中,陈主任越发尽心利用自身人脉,尽力为竹园村争取到更多的资源。竹园村众人没想到,他们的热情朴实造就了一个好官,当然,在他们的眼中陈主任本来就是一个好官。   而这位陈友斌陈主任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此番举动竟为自己拉上了京城的人脉,也许这就是得道多助吧! 正文 第八章 野猪黑子   距离那场灾难,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原来的竹园村所在的位置,现在已经荒废,杂草丛生,只有那颗突兀的大枫树给这里渲染出了些许生机。   以前,幸存下来的村里人,全部搬迁到另一个坳子里去了。那边离镇上更近,学生上学也会更容易,说起来还是陈友斌主任出了大力气。   当年,他向市里反映灾区情况后,建议市里拨出一笔钱,将整个村子搬迁出来,不曾想竟然在市委会上通过了。而他也因为本次救灾指挥得当,从市里下放顶了贬谪的县委书记的空子,算是执掌一方的大吏了。   茂密的枫叶罩出了大片阴影,撒下些许光斑,映在树影下的两个年轻的身影上。   其中一个,差不多一米七的样子,微黑的皮肤加上略胖的身躯,一副憨厚的面貌,显得比较皮实。他穿着灰白的T恤加上大黑裤衩,肆意的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倒是符合这片山区的乡土风情。   另一个年轻人,则是比较白净,相比也要高了不少,快有一米八的样子,身子极为健硕,似乎充满了力量,他剑眉大眼,明眸皓齿,却是好一副英俊大少爷的相貌。   他穿着白净的短袖和灰白的长裤,脚上一双黑亮度皮鞋,竟是和旁边憨厚少年衣着有着天壤之别,只是他也毫不在意的躺在这片树荫里。   只听一人说道:“道北,高考都考完了,你有什么打算?你娃子,大小就聪明,成绩肯定不错吧!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上个本科,也给咱村子光宗耀祖一回。”   “哼,大学我是不准备去读了,我准备去当兵!”另一个声音不屑而又坚定的说道。   “什么?当兵?你娃儿在京城吃好的吃傻了吧!当大头兵有什么好的,累死个人了!我爹听说,读军校不要学费,也蛊惑我去呢。我又不傻,告诉他读军校要一本的分数线,报了整不上可要丢老鼻子人了,这才把我爹的念想给熄了。”   “你知道个屁!胖子,你说去不去吧,咱叔侄这回正该共同进退!怎么样?”   “你可别拉我下水,大学那么多漂亮校花等着我呢!我可是听说了,在大学很容易找到女朋友的!”   “呸,就你丫这德行!不过,你错了,我不是去军校,我要直接进部队!跟家里都讲好了,那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声音中有坚定似乎也有向往。   “真是个疯子,不过先不说这个了,不论你去哪都要记得联系我,不然侄儿被欺负了还得找你来罩着才行!嘿嘿……这么多年你就回来了三四回,以后估计就更难了!虽然村里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但是这里毕竟是你的家啊!这回,少说也要就待上十天半个月再走吧!”   这两个人,正是长大后的道北和胖子王德明。高考刚考完不久,道北就急急的赶回来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并不多。   他要家里给联系的部队,必须要在七月之前去报道,毕竟那不是一个简单的部队。   王老虽然在五年前西去,但是在王家军方的影响力依然不小,办成这件事倒是简单,只是家里还有不少反对的声音。道北的准岳母王程慧可是一直把道北当亲儿子带的,对于他要去当兵是死活不同意的。   望着眼前,充满了历史沧桑气息的王家祖祠,道北回想起十二年前的一幕。   一个大汉在谢东成的耳边,低声说:“成哥,我看这滑坡不简单,山上有定向爆破的痕迹,山里人不懂,还以为是旱天雷,唉!”   而这个大汉叫方普,正是当年一起跟着进灾区的七个大汉之一,这些年也一直是道北的师傅来着。那群人可都不是简单人物,都是从部队里推荐过来的优秀老兵,这才有可能进的了首长家做保镖的。   当年,他不懂什么定向爆破,但却一直记在心里,后来他就隐隐明白了。再联想起小时候妈妈说,大伯因为有很强大的对手,忙工作回不来,恐怕不仅是对手这么简单,而是敌人!   这事情一直都是他心里的疙瘩,他必须要去弄个一清二楚,想起这些道南眼中闪过阴郁的光。   “诶,道北,昨天我爹上山又看见你家的大黑子了,说是现在起码是有八百斤了,跟牛犊子似的,长了老长的獠牙。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只要叫它黑子,它就不伤人,不过轻易是不能靠近的。”   “哦,那憨猪还没死呐?前次回来,都听说有人用炸药炸它了,怎么还活下来了?”   “别提陈家林子那群人了,自从他们炸了两次,自个儿给抓到号子里去了不说,那黑子没事就去他们那祸害庄稼,报复了三个月才肯罢休呢,从那之后就没人动它了。”   “这憨货是要成精了呀!现在还在么,咱们下午进山里去看看!”   “好啊,不知道它现在还认不认得你!小时候,你还骑过呢,当年可把咱们给羡慕坏了,也想让我爹给养一头呢!”   想起小时候的事,道北阴郁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些许笑容,现在这片地方,属于他家的东西已经不多了,那头大野猪要算一个。   黑子是道北的爷爷养的一头野猪,当年他爷爷是把猪和羊一起养的,赶到山上放养,没成想这猪根本不是杂交的种,而是正本的野猪,养着养着长大了就野了,晚上回圈里轻易是关不住的。   先前,在山里饿几天自己就回来,渐渐长大了吃的也多,家里喂不饱它,所幸让它自己进山,只是越来越野,现在已经成了正宗的野猪了。   以前,二爷还在时,也养一些母猪,发情的时候能把它引回来。到现在也有人取巧,主动把发情母猪赶到山里,远远跟着守几天,也有不少能配种成功的,这才是它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说去就去,中午在王德明家吃了午饭,下午就进山。道北回来,一般不住胖子家,就住王道成家。   小时候,道北和爷爷进过山,大致的路倒还记得。两个人拿上两杆猎枪,一人背上个大包,唤上两条大狗,带上些常用装备就往山里走,大人倒也放心的很。   两人都十八九岁了,按山里人说法早就成年了。一般下午就想赶回来的话,会选择上午进山,若是过夜则会下午进山,下午进山路好走。   走到将近傍晚,两人是已经深入山里了,脚步都没停过,倒还是体力充沛。向着胖子他爹说的那片区域靠过去,道北心中还有些小紧张。   道北知道,自己近些年在方普的指导下,从小往兵王的路子上去练,还兼着去跟一个八卦掌门派的陈师傅学了些拳脚功夫和呼吸之法,倒是挺有效果。没曾想,以胖子的体能也能坚持这么久,估计这些年在山里他还是吃了不少苦!   到天快黑了,两人找了个地方打了帐篷,吃了些东西,便放心的睡了。两条狗稍微给些吃食就行了,下午它们有扑到野鸡,两人可没要,给他们分食了,它们也是进山惯了的,知道主动守夜。   两人运气倒是不错,天方要蒙蒙亮的时候,两只狗突然大叫了起来,看来是有所发现。   昨夜是和衣而睡的,两人立即警醒,爬将出来,向着两狗吼叫的方向看去。   借着昏暗的光线,隐隐看见前方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和两只大狗对峙着。只是看局面,分明是两狗一直在后退,黑影正不急不慢的走着,似乎丝毫未把两狗放在心上。   两人赶紧收拾了帐篷,拿上猎枪渐渐*近一看,可不正是道北家的那只大黑猪黑子么。   只见,二三十米外,一只能有小牛大小的黑猪,正在慢慢的度着步像是在散步,无论是两狗还是两人都没能丝毫打扰到它的节奏,它浑身沾满了污泥,老远能闻到一股子异味儿,配合着那步伐和身躯倒是更显得有气势。   两人面上露出喜色,有些激动却又隐隐有些畏惧,那黑猪的两只将近二十公分的雪白獠牙,白的异常,和它黑大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   道北可是听说,直径三十公分的树,这货都能一下给放到的,更别提两个单薄的人类了。   “黑子”道北试着呼唤一下,然后胖子也跟着唤起来,两人叫了好一会儿。许是,附近人们唤多了,那憨货仿若未闻,从两人面前走了过去,把两人直接给无视了。   两人也不气馁,跟在后面老远的一直呼唤着黑子,丝毫没用。道北琢磨着,这样下去是没戏的,灵机一动,想起了当年爷爷偶尔会用的方式。   于是,道北提了提嗓子,学者爷爷的声音,厉声呵斥一声:“憨货,还不过来!”   这一下,果然起了效果,那厮脚步一顿,迟疑的盯着两人,慢慢的靠近。道北脸上露出笑容,嘴角一歪,双眼弯成了月牙状,边上的胖子也笑了不出一口大白牙。   马上,两人就高兴不起来了,却是这货越走越近。这还了得,胖子可是知道,这黑子可是经常发疯的,六亲不认,吓过不少人,两人吓出一身冷汗。   猪的视力是极差的,加上现在光线昏暗,黑猪根本看不清两人。不过很少人知道,猪的嗅觉其实是极其灵敏的,应该说是不会比狗差。   黑子逐渐靠近,两人吓得不太敢动,其实从目前的状态上看,不像是要攻击。   还好,这货靠近两人后,哼哼着把鼻子伸了过来,道北把自己此番过准备的杀手锏,递了过去让它闻闻。这东西却是当年,二爷留在京城的衣服中的一件汗衫,是二爷贴身穿了好些年的,也是二爷不多的几件衣物之一了,想必这货能闻出来。   好在,这厮闻了闻,像是认出来了,围着两人左哼哼右哼哼的不知道要干什么,然后扭头走了,只是这回走的要稍微快一些。   道北和胖子傻眼了,其实两人也不是想要把这黑子怎么样,最开始想法也就是来见识下,但是见到后却是心绪复杂,也算是了了件心事。   但是,眼前这厮的冷漠和丝毫不给面子,还是让两人略微有些挂不住脸面,不过两人也不准备跟这畜生生气。   黑猪走了一段,却是停了下来,哼哼着不动了,盯着两人。   道北一看,跟胖子嘀咕着,看这样,似乎是要给两人带路。当年,他听爷爷说起一件采灵芝的事情,这厮就是差不过这个作态。   两人也是人小胆大,没什么顾忌,所幸就跟着这厮。一前一后的,在山林里晃悠,只是这回可是苦了两人,这厮带的路那里是人走的路啊,一路跟着,纵是拿着锋利的柴刀开路也有些跟不上,所幸还有两条大狗不远不近的跟着,到没有跟丢!   它尽是在草丛荆棘灌木丛中硬挤出的路在走,这货皮糙肉厚,皮毛上粘的松脂和泥土简直是层天然盔甲,真是安然过荆棘片刺不沾身。   整个一天,可把道北两人给累惨了,饶是以两人这不错的身体素质,也累了个半死。中间有一次,这货绕了个道去灌木丛刨食,两人不知情况跟了过去,结果这货吃饱了又回来,可把他们给折磨惨了。   中间的艰辛,自是不提,好在这货晚上倒是没走太久,才让两人有机会喘了口气,好好休息了一夜。 正文 第九章 遗物   炎炎烈日没有丝毫同情的灼烧着祖国大地,即使地处北方也没见丝毫凉意,酷热难耐。   燕京城一处四合院,一间偏房内,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披散着乌黑头发,此刻正很没形象的骑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腿上。   只见,她抱着男子的一个胳膊挽在胸前,摇啊晃啊,丝毫不介意自己挺翘的双峰让男子给占去了便宜,看样子似乎在苦苦央求着什么。   近看,这一幕却着实喷血,女子身量苗条,此刻却是穿着着实凉快。上面就一件吊带,下穿一条米白短裙,白生生的美腿也在男子身上蹭啊蹭,娇躯是晃荡不停。   更可气的是,这般艳福,男子还双眉紧蹙,一副无奈的模样,虽然他相貌不俗剑眉星目,但这做派着实找打。   只听见少女发嗲的声音说道:“道北,哥哥,相公,夫君,你就同意了吧!你明天就要走了,人家专门请假回来办的这事儿,你怎么能不同意呢!?不行,你一定要去!”   “唉,你都知道了我明天要走了,还不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晚上一闹,肯定又睡不好!如果明天体检不能过,那……”男子无奈的说道。   这男子,可不正是道北么,而这少女正是道北当年的娃娃亲,小对象,十二年来的跟屁虫妹妹谢静琪。   此刻说着话,道北试着把胳膊抽出来,但是少女抓的着实够紧。不想伤到她,道北也不好用力,所幸让她抱着,说实话这一招他早就习惯了。   “不,不嘛!我的好夫君,好哥哥,你就从了我吧!这回,我是跟她们打了包票的,一定要把你带去的。你想想,人家也是重视跟你的友谊,才想着在你走之前一起聚一聚,吃吃饭的。你说你怎么好意思拒绝大家的好意?”   “什么叫聚一聚,这半个月我都被你拉去聚了不下六七次了吧!这回就算了吧,啊!放过哥这一回,能行么?我答应你,下次我要是回来一定给你带一份让你满意的礼物!怎么样?”   这时,却听见隔壁屋里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说道:“琪琪,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要跟哥哥闹,他明天是有正事,这怎么能乱来呢?”   “诶呀,妈,你怎么能懂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呢?这回可是跟以往不同呀,那要去多少美女啊,说不定有一个就是道北未来的媳妇呐!这可不敢马虎,妈,你说这关乎到哥哥的一生的幸福我怎么能不管呢!”   “琪琪,你先下来,这么大了骑在哥哥身上像个什么样子?你说这里面有女娃喜欢咱家道北?说起来这个年纪也可以开始试着交往了,道北你就去聚一聚吧!东西我都帮你捡好了,体检的事情,我跟你舅舅讲一下,不碍事儿的!”   “这,妈,你可别听她满嘴跑火车,这哪有女孩能看上我,话都没跟他们讲过几句。再说了,琪琪,你可是我的未婚妻,你真真心抛弃我把我介绍给别人么?”   谢静琪听了却是心里嘀咕,这些狐狸精那个不是看上你了,还假装不知,哼!   道北不是好欺负的,立马就回击,只可惜,这些招儿两人这些年用过太多会,越来越没下限,她是自有对策。   “这个,夫君哥哥你大可放心,三妻四妾人家都是可以接受的,这回你就跟我去吧!而且我还有个秘密,保证你听了肯定不去也得去”   说着话,谢静琪就附身凑到道北的耳边嘀咕了起来,就这么轻声几句,道北的神情霎时一变,低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哦,两兄妹在说什么秘密啊?”谢静琪的妈妈王程慧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两人,要说道北这孩子少有这种神情激动的时候。   “哦,这个,老妈你就不知道了吧!东边院子出国留学的陈可馨这几天可是回来了,今天晚上她也回去呢,人家可是冲着你的宝贝儿子才去的呢!”   “有这回事儿?”王程慧狐疑的看了看两人,心里嘀咕着,道北像是真的对那女孩有意思,不然不会这么大的反应。   看来,自己得抽个时间去找她陈家婶子说道说道,先敲敲边鼓看看那女娃人品咋样,能不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过以自己这家势和自己儿子的人品,王程慧是极为自信的。   虽然,道北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这孩子打小身世可怜又跟自己渊源深厚不说,他懂事听话上进更是让王程慧疼爱之极,这点甚至一度让谢静琪嫉妒不已。   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话,王程慧有时候甚至真的想要道北就取了琪琪,那样两个孩子就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只是这样在别人眼里未免又有些怪异,毕竟多数外人看来,道北就是她的大儿子,而她也向来是这样对外人讲的。   只是,今年道北考了全校第七名的全市前一百位的成绩,清华北大都能上,却死活不愿意去,甚至军校都不去,偏要去当大头兵。别人家或许不知道,但她是知道大头兵的,那训练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这回可真是心疼的要命。   奈何这孩子脾气也着实执拗,琪琪的几个舅舅也是不晓事,还在一边鼓动支持道北的决定,劝不过便也只好放弃了。   半夜,淡淡的月光铺撒大地,四合院道北的小房间,灯依旧亮着。   这次聚会,谢静琪却是靠谱了不少,道北还比较满意。有谢静琪挡着酒,道北也就没喝,大家吃吃饭,闹一闹,更多的是一起聊了聊天。   陈可馨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在七八个精心打扮的女孩中脱颖而出。道北的心中,陈可馨确实很不一般,甚至看到她道北心里有一阵阵的发苦。   偶尔的一个眼神,他也能感觉的到,陈可馨对自己的感情。但是道北知道自己将要走什么路,他们如果在一起,应该很难拥有幸福吧!Shedeserveabetterone!   此时,道北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根黝黑的烟袋杆子琢磨着什么,身旁的放着一支圆珠笔和一个发黄的笔记本。   这些东西都是道北爷爷的遗物,二爷的旱烟杆子从不离身,那圆珠笔和笔记本也是爷爷经常会随身带上的,道北都很熟悉。甚至,上面还有着淡淡的爷爷的味道,道北不禁陷入沉思。   那天进山,第二天下午黑子带着他们走进了一片瘴雾区,两人都知道这雾常年不散,而且有毒不能进。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让胖子在外面等着,道北大着胆子跟了进去。   一阵头昏眼花的路途之后,道北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山洞。   洞里是通风的,很干燥,洞口附近的雾都被吹散了,倒并没有瘴气。这里倒是一个好地方,这憨货不知怎么找到这里的,还在这里拱了个窝。   进得洞里,道北发现了一具尸骸,下意识的,道北知道这是爷爷的遗体。   眼泪瞬间模糊了道北的眼睛,多少年过去了,他已经压抑了太久,这时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   十多年过去了,尸体早已经腐化,只剩下累累白骨散落在地上,衣服都已经腐烂。碎骨旁边一杆猎枪倒在地上,也已经锈蚀的不成样子了。   道北跪下,给爷爷磕了九个头,开始整理爷爷的遗物,其实没有多少东西。   二爷死之前是靠着洞壁的,一个黄布包放在身后的石壁上。道北伸手一触,黄布就碎了,这时早年爷爷用羊皮做的布包,也没能经住岁月的力量。   所幸,二爷有抽旱烟的习惯,每次上山都要带上一个厚厚的塑料袋装上他的火柴和烟丝。塑料袋里的东西还是好的,已经没有烟丝了,只有一只小圆珠笔头,一个发黄的小笔记本,一杆旱烟杆子和一小盒火柴,但也只剩下七根,似乎有一点点受潮。   用手电四下照过,没发现别的遗物,道北便把爷爷的遗体挪开想装起来带回去。但是边上躺下的黑子,霎时就哼哼的不停似要冲上来,吓得道北立时停了手。   虽然,他自负自己身手不错,但是也绝对不是这货的对手,可能它只要轻轻一下道北就得跟爷爷去了。   道北轻轻放下爷爷的遗骸,却在这时发现了情况,爷爷的脚骨下竟有一颗子弹。道北心里一惊,又四下找了一下,又发现了两颗子弹头,三颗子弹里是两个型号的。   有家庭优势,枪械的一些知识道北都是知道的,散落在地上的子弹是常见的手枪子弹,脚下的那颗子弹很特别,甚至似乎根本就不是子弹,形状有些怪异,但是道北却不认识。   想了下,道北把这只特别的子弹装进了口袋里。   山洞里都是石头,想把爷爷埋了也办不到,他想把遗骨带走,但是那憨货不同意,几番尝试后道北就放弃了,这样也好。   说起来,作为子孙后代,道北想想自己还不如这畜生,至少它给爷爷守墓守了十二年,到现在也没放弃。   这个地方很偏僻,应该根本没人来过,道北还算放心,理了理情绪就原路返回了。   只是,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爷爷明显是被人用枪在胸腹打了两枪,这才是他去世的主要原因。至于,为什么在这个山洞里,应该是那天碰巧遇到了这黑子。   回到村子后,道北将这次从京里带出的爷爷的衣服等遗物埋在了那片荒芜的塌方山坡里。这地方,当年并没有挖出来,因为塌方了小半边山,面积太大,人工挖掘耗费太大太久。   当时,陈主任从镇上砖瓦厂调来了一台挖掘机,但是第一天动工就把人遗骸给刨碎了,立时就干不下去了。陈主任和大伙商计后,便决定不挖了,就让大家一起埋葬在这山里吧,整个村子搬到另外一个坳子里去了。   回来这些天,道北已经把爷爷的遗物都查过了,笔记本的内容也看完了。但是,也看出了一些问题。   关于,那天的事故,爷爷说是早上进山时发现有好几个陌生人在祖祠附近晃悠,便一路跟上去却被人。   没想到被人发现了,他们把他引到深山里之后开枪伤了他,后来遇到了黑子,这憨货就把他背到山洞里了,这个记载证实了道南的猜测。二爷是事故那天深夜去世的,孤独的在这山洞里去世的,边上只有一头‘叛徒’,略通人性的野猪黑子。   但是,笔记本里爷爷却提到这群人要去抓道北的妈妈,看笔记,二爷是不知道那山体滑坡事件的。所以,这个消息道北也不好确认,毕竟那片山土里的尸骸都没有清理出来。   爷爷有一句话和徐子超当年带来的大伯的遗言是一样的,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道北怀疑爷爷和大伯应该都知道一些什么的,竟然都不让他们去报仇。   最让道北疑惑和感兴趣的,不是二爷在笔记本了画了竹园附近的山区军事地图,也不是二爷根据山势做的战争模型推理,也不是二爷记载的猎物收获,更不是二爷记载的生活杂记和猎物经验。   二爷竟然郑重的在日记里记载了他们家的至宝,一个足以作为传家之宝传承的宝贝,而宝贝就是这杆毫不起眼的黑不溜秋的旱烟杆子。 正文 第十章 黑匕北斗   关于这宝贝,道北已经研究好久了,这旱烟杆子有小拇指粗,二十多公分长,漆黑如墨,非金非木但是非常坚硬,火烧刀削都难安然无恙。   这旱烟杆应该是一种非常奇特的金属,关于它的来历,据说是道北的太爷爷偶然得到的,具体细节就不清楚了,笔记里没写。   笔记中记载,开启宝物的钥匙就是这颗特别的‘子弹’,二爷推测这种特殊的金属能够在某种特定的波动刺激下变化形态,这颗像是子弹的钥匙,就能发出这种特有的波动。   据二爷所说,这宝物原先不是旱烟杆子,在他接手时它还是一把匕首。二爷成功将之变形一次之后,却再也变不了了,但是也据说可以任意变换形状。   而最重要的是,要与这旱烟杆子取得共振,然后才能将其变幻出自己想要的形状。   二爷还有一个猜测,就是每个人一生中只能变换一次,所以第一次变换时一定要确定好要变什么,而且变化之后人会变得非常虚弱,头痛难忍。   二爷详细记载了自己当年变化旱烟杆子的经历,道北照着尝试了好多次了,似乎没什么用。   如果不是二爷在笔记中郑重其事的讲述,如果不是道北对爷爷的了解,他肯定觉得这是异想天开怪话奇谈。   是夜,道北决定再次尝试一次,他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后,躺在床上将烟袋杆子横放在自己额头上,右手拿起子弹,用‘子弹头’抵着烟袋杆子,猛地按下‘子弹’的后尾。   一阵兹兹的耳鸣声响起,让道北难受无比,好在他已经经历过几次了。   接着,道北用心去感受烟袋杆然后在脑海中变换出其形状,只见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黝黑的烟袋杆子,在接触子弹后,竟然像是突然融化了,像流动的水银一样。   而在它正要四处流淌时,突然这流体像是受到牵引一样,开始变换形状,很快一把黝黑的匕首成形了,匕首的细节也在极快的瞬间优化完成。   而道北似乎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知,匕首就在他的额头上躺着,一动不动。   在那阵兹兹的声音之后,道北这次终于体会到了爷爷描述的那种,似乎进入到另一种世界的感觉。   他清晰的感觉到了眼袋杆子的内外和它的每一个细节,然后感觉烟袋杆子变成了了一滩液体,接着他立即引导烟袋杆子变化出自己的理想匕首。   在他的脑海中,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太短,但实际上在外人看来,这次变换瞬间就完成了。在匕首固结的那一瞬间,道北感觉脑中猛地一痛,似乎脑袋里被什么东西大咬了一口似的,脑中一黑就瞬时晕了过去。   不知不觉,星月西移,太阳从东方升起。   王程慧很早就起了床,昨天她一夜都没睡好,总想着儿子去当大头兵的事儿,想着还有什么东西要给道北带上的。   一出房门,下意识的往道北的房间看了一下,发现灯已经开了,看来这孩子也睡不着,这么早就醒了。   她过去打开房门,准备跟道北说会话,却发现道北穿着短裤躺在床上,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脑门上放着一个黝黑的匕首,怪异之极。似乎,道北还没有睡醒,这孩子就这样睡着了?   王程慧心里一惊,这匕首要是划到哪里了还得了,立马过去把匕首拿开。看了下,黑黝黝的匕首,外观黑美观,但是很轻的样子。   王程慧把匕首放一边的桌子上,看着安详睡着的道北,她神情有些酸楚,眼角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她给道北肚子盖上了薄毯,轻声的关了灯,出门去,凌晨还是有些凉的。   道北整整睡了一上午都没起床,王程慧到也没去叫他,他下午才走,这会儿倒也不急。其实,在她心里,错过了时间去不了最好,让孩子上北大多好,离家里又近。这要是一走,可不知要去那个山沟沟了。   中午十点多,道北便醒了,而且精神舒畅,丝毫没有爷爷说的那么严重,要睡两三天才能恢复。看着手中的匕首,道北的嘴角荡漾出笑容,这外观形状,大小和弧度他都非常满意,而且黑黑的毫不起眼。   匕首应该将近三十公分长,整体呈片状浑然一体,匕首的刃部长十七公分,刃口极薄,呈前直后翘的大弧度。匕首的刀背较厚一些往刀尖的方向逐渐变薄,两面都留有血槽。匕首的护手上半部分,为一个椭圆的凸起而下半部分则是椭圆凸起与刀柄连接位置内凹一个大半圆弧的形状,护手上内凹有铮然的北斗两个字。   而匕首的柄部较宽则是要厚不少,上面还不布有防滑纹,内部中空的扁圆体,当然这只有道北自己知道是内部中空。   道北玩过很多匕首,自己也收集了不少,毕竟有家庭传统优势在这,刀枪器械没少接触。因此也有幻想过自己想要的匕首,眼前这个就是自己理想的匕首,他把玩起来是满意之极。   听爷爷说这材料极为犀利,之前它还是匕首时便削铁如泥。这把应该也不会差,他拿出自己收集的众多匕首中的一个。   左手拿起黑匕北斗,用内凹大圆弧绕着食指舞了几个刀花,看来匕首的重心也把握的很到位。   他暗自满意的肯定后,握紧北斗,向右手握着的匕首斩去,噌的一声,右手的匕首应声而断。看了下北斗,毫无变化,刃口丝毫不卷不伤。   再看看那断口,前一半比较光滑,后一半则凹凸不平看来是受应力和压力作用而裂断的。   想起古文描述的宝刀吹毛断发的能力,道北拿了一张纸试了一下,把纸片放在刀刃上吹了口气,纸片被应声割开,这锋利不言而喻。   拿着北斗挥舞了几下,道北满意之极,看来这东西得带去。想了下,道北又拿起了那颗子弹,一起放到包里装了起来,这钥匙也不能丢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虽然爷爷猜测每个人只有一次变化的机会,但是他觉得可能不尽然,毕竟他比爷爷恢复的快多了,睡一觉就恢复了。   不知怎么的,昨夜晕倒的那一瞬间,道北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道南。   他依稀想起了六年前,他十二岁的时候的一件事,道北在初中的课堂上莫名其妙的眼前一黑晕倒了。   那是一次神奇的经历,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看着自己浑身穿着白色的病人服装,躯体和四肢都固定在病床上,头上罩了一个大的金属圆球,不断的发着光。而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四周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器械和显示屏。   这画面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却是那样的清晰,事后他浑浑噩噩的睡了两天才恢复过来。   但是说也奇怪,从那之后脑袋似乎变得更加聪明了,甚至直接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饶是他没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但是成绩从来不差。   这件事,让道北产生了很多猜想,他觉得可能性最大的猜测,就是那次梦中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弟弟道南。   因为他们从小就有若有若无的玄妙感应,纵是这么多年过去丝毫没有道南的消息,道北也感觉弟弟依然还活着,只是他被坏人抓走了。   从那之后,道北花了很多时间收集类似关于心电感应,读心术,精神开发以及脑域开发等等在别人看来奇奇怪怪的资料。   看得越多,了解的越多,等到后来他发现外国文献中,类似的资料更有价值,为了参阅那大量的英文和德文文献,他自学下掌握了高阶英语和德语。   “道南,你别怕!坚持住,哥一定会学到本事!一定会找到你,救你出来!一定会给妈妈和爷爷报仇的!”道北心里默默的发誓,这已经成为了他的魔怔。   这一切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心上,让他喘不过气。自从有了这些怀疑和猜测,他就已经迷失了自我,他成了一个机器,一个要把自己磨砺成杀人利器的复仇之剑。   过目不忘的本领给道北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优势,特别是在记忆和理解等方面都优秀异常。有时候,道北甚至会生出一种俯视众生的孤独感,当然这在他看来也是莫名其妙的。   就是在这些知识的基础上,道北几乎可以断定,十二岁那年道南成功的完成了脑域再度开发,而自己也因此莫名其妙的受到了影响,也享受了这个成果。   而道南可能就是被大伯的敌人势力给抓走培养了起来,这个猜测很没根据,也很异想天开,但道北一直坚信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他这些年来过的这么痛苦真是孤独,因为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他给自己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到现在,他没有太多的朋友和兄弟,要好的女生更是少之又少,而陈可馨就是小学时跟他关系的最好最暧昧的女生。   从初中开始,他就一直是学校里最孤傲的王子,不论成绩还是战斗力。   不论是在哪一方面,他都把别人远远的甩在后面,高手可能都是寂寞的吧!   他的志向不是当科学家也不是做工程师更不是开公司当老板,他要替死去的爷爷报仇,他想要的是把弟弟找回来,他要练好身手,他要有自保之力,还要学会各种生存本领。   自从他听方普说,有一个地方能教给他这些知识,能让他接受全方位的培训,那就是部队。   按照方普的建议和设计,他至少需要在部队中周转四次,跨三大军区调动,才有可能把本领学全。也是从那时起他就知道,那里,就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今年,他18岁,离理想的位置更近了,现在他就要去这个地方。为此,他早早的要求方普把自己往这里训练,一个从十三岁开始立志要当兵王的人。   三个月后……   广西某山区,一处零时军营驻扎在这里,十一月的天气在这里找不到丝毫凉快的痕迹,山林间酷热难耐,热浪扑鼻。   山林间有一条泥泞的水沟,一群大头兵背着大包裹在里面摸爬滚打。水沟很宽有十多米,水不是很深,最深的地方能有齐腰深,水沟的一侧有一个坡长三十米的斜坡。   十多个人站在坡上,像是教练,只听一个拿着话筒正在喊着:“小伙子们,使劲啊!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没吃饭啊?早点干完,早点开饭!”   “唉,要说你们这些新兵就是幸福啊!这些可都是上级考虑到你们的迫切需求,专门空运过来的丸子,大家都别辜负了领导的希望啊,可劲的干啊!”   “那边那个,赶紧的,就你最慢!太阳都要下山了,你才吃了三个丸子?你还是不是个带把的?”   TMD带着蛤蟆镜说黑话,看时间还不到上午十点吧!但是,也没人会去跟这群‘叫兽’找不痛快,这些老货就会嚷嚷。   “你,说你呢!赶紧上啊!你小子丸子吃完了?好,我给你弄一个下来!”说着话,这戴墨镜的教练一脚把坡顶的一个丸子踢了下来。   这被骂的正是112号道北,他已习惯挨骂!这些丸子,大家不要误会,这绝不是碗里的丸子而是水泥墩子,是上峰部队考虑到训练需要专门糊的,一个重两百多斤。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吃二十个丸子加二十五公斤负重,就是从水沟里搬起二十个丸子推到斜坡坡顶上。当然,这还是在日常锻炼之后的特别训练项目。   整条水沟能有几里长,里面都是一个个满脸黝黑浑身湿透沾满污泥的士兵,正在背着大包往坡上推石球,那石球粗糙无比,说方不方说圆不圆。   来这个特别训练部队还不到十天,这里是他找家里关系,跟家里强烈要求过来的。从现在的训练结果来看,道北的确是落后的几个,但是比起前几天的最后一名,倒是有了些进步。   三个月前,道北进的部队是一只陆军的装甲部队,参与了一年一度的新兵训练,项项训练道北的成绩都是A,当然这都是跟新兵比。那里的训练完全没倒道北想要的程度,他不是很满意,接着他找到他舅舅帮忙给调进了这里。   尽管早有耳闻,也早有心理准备和身体锻炼,但这些都远远不够,这里的训练生活依旧让他痛不欲生。他明白了,当时自己在方普面前决定自己要来这里时,方师傅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他跟部队一样都没有名字,没有私人空间,没有私人时间,没有选择的权利,甚至没有食物,大家都一样丧失了绝大部分人权。   部队代号837,道北代号112,部队一共323人,这里面很多是入伍三年的老兵,能来这里的没有弱者。这是一个不是部队的部队,只有在进行特别选拔的,这支部队才会临时组建出来。   再苦再累,咬牙坚持,道北心中,这只是人生的开胃菜。也只有这种强度的训练中,他才能短暂的忘记仇恨和压力,这是他心理最放松,身体最沉重的时刻。   而进这支野战师的特级战士训练计划,只是道北的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