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薛沐叶   骄阳如火,正午,天气异常炎热。   从西山通往江城的官道上,正走着一队浩大的送亲队伍。因为天气炎热,这队人走的十分缓慢,长途跋涉已经让每个人都异常疲累。   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官差阿三擦擦额角不断渗出的汗,口干舌燥的跟走在最前面的头领说:“大人,这天气实在太过炎热,这官道旁的林子里有一条小路,依小人看,可以走这条路去江城。”   领头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老官差,他顺着小官差的手看过去,只见树林深处,的确有一条隐隐的小路。   他想了想,走到华丽的花轿旁,恭敬而低声的询问:“公主,天气炎热,兄弟们都有些吃不消。官道旁的林子里有条小路,您看...”   “既如此,那便顺着那林中的路走吧。”   花轿里,公主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比这天气还要慵懒上几分。   得了公主的特许,一行人立时改了方向,浩浩荡荡的向那条林中的小路走去,争先恐后的贪恋林中那丝丝的清凉。   只是,整个队伍刚刚踏入林子,便被突然出现的一群蒙面人拦住了去路。   领头的带着银色的面具,只露了两只隐寒的眼睛在外。他声音听起来异常沉闷:“公主,得罪了。”   送亲的一行,看着自己眼前明晃晃的刀剑,瞬间清醒了不少。老官差是个见过世面的,声音尽量平静的说:“既知道轿子里是嫁到静王府的璟画公主,还不快点让路?”   阳光在那面银色的面具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那人没有再多说,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刀剑,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句:“动手!”   话音未落,十几个蒙面人已经抽出了刀剑,剑锋毫无偏差的指向了眼前的送亲队伍。未等送亲的人稍有准备,刀剑碰撞的声音便响彻了原本安静的林子。   蒙面人在与又累又热的送亲队伍的打斗中,占尽了上风,不过片刻的功夫,花轿周围已是死尸一片,那轿子被利剑劈开,蒙了大红盖头的璟画公主缩在轿子的一隅,正瑟瑟发抖。   领头的蒙面人走到璟画公主身边,用手中的剑挑落了她的盖头,声音低沉的对瑟瑟发抖的璟画说:“西夏国的公主,您这送亲的队伍,未免也太过脓包了些。对不住了。”   眉目如画的璟画,眼神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长剑,那面银色的面具深深的映在了她惊恐的眸子中。   冰冷的长剑抵在她如雪的咽喉,剑锋所及处已是一片殷红。   就在这时,略微带了喘息的轻笑声在林子中突兀的响起,抵在璟画颈间的长剑,亦被一条白绫死死缚住。蒙面人手中的剑想要再近一分,竟是不能。   璟画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林子的不远处,正有一位白衣胜雪的美貌女子身形翩跹的向这边而来。她眉毛淡如远山,大眼睛水灵萌动,长如泼墨的青丝随着林中的轻风飘动。   在溢满了血腥味的林子中,璟画甚至觉得随着这女子的靠近,鼻尖萦绕了一缕淡如白荷的清香。   女子在璟画面前站定,收了缚住蒙面人长剑的白绫,略微喘息的眨眨眼睛,说:“离魂,这公主我要了,你们不要同我抢。”   被叫离魂的人,眼神中含了诧异,但依旧镇定的问:“姑娘既知道在下是谁,又何苦要阻了我们完成主人交给的任务?”   白衣女子咬着手指想了一会,眨眨灵动的大眼睛,嘴角扬了一抹轻快的笑意:“这女子我要定了。”   离魂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连带着那面银色的面具也柔和起来,他说:“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今日的事与你无关,不要在这里捣乱。”   白衣女子听到这话并不气恼,她只是摇了摇头,轻轻的叹道:“唉,你们有你们的任务,我也有我的任务啊。”   话音一落,白衣女子已然腾空而起,稳稳的站在了临近的树上。她脸上调皮之色尽显,有那么一瞬间,已经看着女子呆住的璟画甚至觉得,那女子是天上的谪仙,只是路过了人间而已。   就在璟画出神的空当,那白衣女子的白色衣袂已经翻飞在一片黑色的笼罩中。饶是女子喘息声不断,却依旧能在蒙面人之中呈不败之势。   离魂的声音忽远忽近:“好厉害的丫头!若不解决于此,日后,定是主人大患!”   接着便是那女子的轻笑声:“我好怕哦。嘻嘻。”   璟画看着前方的酣战,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就想逃跑。不过刚走出几步,便被那女子的白绫缚住,她声音疑惑:“公主,你要去哪里?”   没等璟画说话,那女子又开口道:“不同你们玩了。”   话音一落,白衣女子手中的白绫突然碎成了千万片,直直的向蒙面人身上刺去。   离魂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白绫,忽然大骇:“飞花!你是薛沐叶?!”   白衣女子笑嘻嘻的,看着除了离魂均已倒地的蒙面人,拍了拍手,眨眨俏皮的大眼睛:“不愧是静王府的人,倒是见多识广。可惜啊,今日就要死了。”   离魂心知自己不是薛沐叶的对手,冲薛沐叶拱手道:“离魂眼拙,不知道姑娘是倾叶阁的薛阁主,薛阁主既想要这西夏国的公主,离魂让薛阁主带走便是。”   天下谁人不知,倾叶阁是一等一的杀手薛沐叶一手而创?天下第一的冷面杀手地狱修罗就是死在薛沐叶的手下。离魂本以为,薛沐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今日却才知道,原来人人惧怕的杀手,竟是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美貌少女。   他在震惊的同时也忽略了,薛沐叶盛名已久,却从未曾听说有人见过薛沐叶。他不知道的是,曾见过薛沐叶的人,全部都死去了...   薛沐叶笑呵呵的看着离魂,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青丝,一边嘟着嘴道:“西夏国的公主嘛,我是要定了。不过,你的命...”   说完这句话,离魂的身子显然微不可察的轻抖了一下。他虽是静王府手下最出色的杀手,却也听说过薛沐叶的厉害,他尽量稳住声音,拱手:“望薛阁主网开一面。”   薛沐叶笑呵呵的看着离魂,漂亮的大眼睛里渐渐蕴了杀气。   离魂心知不好,转身便想逃了。只是转身的一瞬,一条白绫已从离魂的后背穿到前胸,顷刻便要了他的性命。   薛沐叶拍拍手,转过身,看着已经吓呆的璟画公主,笑嘻嘻的说:“公主,你怎么了?” 正文 第2章 死去的公主   璟画呆呆的任由薛沐叶拉起,她的脸已经煞白,声音都在发抖:“他...他们...他们是静王府...的人?”   薛沐叶擦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随意回答她:“貌似是这样子的。”   璟画犹不能相信,明明,明明是静王府的王子亲自去西夏国提的亲,为什么他会这样做?   沉默了半晌,璟画才回过神,如此近的站在倾城的女子面前,她甚至都不敢直视,只是声音低低的说:“谢谢姑娘救了我。”   薛沐叶好奇的看着眼前穿了大红衣裳的美貌公主,口气疑惑的问:“你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我怎么会救你?”   璟画只觉得背后森寒一片,她眼神惊恐的抬起头,薛沐叶的碧玉剑已然抵在了她的咽喉。   薛沐叶看着面容姣好的璟画,不无可惜的说:“多么漂亮的公主啊,唉,怪只怪那个什么王子没有福气。”   璟画公主眼神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倾城女子,声音发颤:“姑...姑娘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薛沐叶皱起好看的眉头,习惯性的将额前的头发捋到后面,认真思考了一会之后,无比真诚的说:“我也不知道。”   说完,无辜又委屈的添了一句:“其实,我也身不由己,也是为别人...”   话未说完,一口硕大的黑色锅子突然向薛沐叶砸了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薛沐叶毫不犹豫的挥出了手中的碧玉剑。   只听“砰”的一声,眼前的黑锅已经四分五裂。   然后,黑锅的碎片乒乒乓乓落地的瞬间,薛沐叶突然傻了...因为她忽然发现眼前的璟画公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薛沐叶眉头微皱,暗暗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下可不好了,东方叔叔说了,要将这公主完好的带回去,方才,不过是与这公主开个玩笑罢了...   想到这里,薛沐叶急忙蹲下,抱起被自己的剑误伤的璟画公主,心急又慌乱:“喂,你可不要死啊, 就算死,好歹等我把你带回去再死啊。”   薛沐叶那无心的一剑,几乎正中璟画公主的心脏,其时那公主还能剩一口气,大概是不愿相信自己如此倒霉吧...   薛沐叶正要抱着璟画公主离开,一个冒冒失失的俊朗男子满头大汗的跑到她们身边,看着落了满地的黑锅碎片,突然怒瞪着薛沐叶,质问:“我的锅是你砸的?”   薛沐叶并不想与他计较,只说:“让开,不然我杀了你。”   谁知,那男子却并不害怕,还不怕死的拉了薛沐叶雪白的袖子:“你赔我的锅子!”   薛沐叶看了男子一眼,漂亮的大眼睛里蕴了满满的杀气:“不怕死是吗?”   男子撸了袖子,挑衅的看着她:“怕死你也得赔我锅子。”   薛沐叶不禁好气又好笑,心知她今日是遇上了难缠的人。想到这里,薛沐叶轻轻的将抱着的还倔强的剩了一口气的璟画公主放在地上。皱眉看着男子:“谁叫你把锅子乱丢的?”   男子依旧理直气壮:“我扔着玩,不行啊?”   薛沐叶:“...”   时刻防备着对方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璟画公主听着他们俩的对话,突然睁开了眼睛,在看到男子的瞬间,瞳孔瞬间增大,她像是想要开口叫那男子,却只说了一个字便彻底的没了声息,她说:“陌...”   对峙不久,薛沐叶已经慢慢的抽出了腰间的碧玉剑,剑已出鞘,薛沐叶眼中的杀气愈加浓烈。   正是正午时分,林子里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太阳透过林子的光影,细细碎碎的落在薛沐叶碧玉的剑上,募得有种森寒的感觉。   那男子就站在薛沐叶对面,他忽然笑嘻嘻的说:“丫头,你不认得我了?”   细碎的光线落在男子好看的睫毛上,洒下一片柔柔的光。薛沐叶仔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下疑惑:这男子果真与我认识?   她一脸怀疑的问他:“你凭什么说你认得我?”   男子挑一挑眉,指指自己的左手心,眉目含笑的看着她:“就凭这个。”   薛沐叶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心,是一朵盛开的红花彼岸,这件事情薛沐叶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便是她的师父东方红叶也不曾知道。   想到这里,薛沐叶淡了眸中的杀气,手中的剑亦放回了剑鞘。大眼睛迷茫而疑惑,完全没有了刚才凌厉的杀气。眼前的男子正笑呵呵的看着她。他眉锋笔直,双眼线条柔和,棱角分明的下巴更显得俊逸。男子凉薄的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眼神炯炯的看着她。   仔细打量一番之后,薛沐叶更加疑惑,如此俊逸的男子,自己怎么就能忘了呢?薛沐叶不禁懊悔,都怨那次重伤!   她想着,下意识的便说了出来。对面的男子听她如此说,不禁疑惑,皱眉问她:“你受过伤?什么时候?”   薛沐叶看着他,心想,既是认识的,告诉他也无妨,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东方叔叔说,我曾经受了一次重伤,醒来之后,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男子恍然大悟,他还以为,薛沐叶方才只是同他玩玩,却原来是真的不记得他是谁了。   他问她:“那你还记得多少?”   薛沐叶摇了摇头,眨眨大眼睛,无辜又委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是个杀手。”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开口:“忘了也好。”   顿了顿,男子接着说:“这里尸横遍野,环境实在不好。我们还是走吧。”   薛沐叶点点头,看了看不远处穿着大红嫁衣的璟画公主,眼神中不无惋惜:“公主死了,东方叔叔若是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   顿了顿,看着就走在身边的白衣男子,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一边走,一边随口回答:“这次可记住了,我叫倾子陌。”   两人一路说着,慢慢走出了林子。   谁都没有看到,血腥味浓烈的寂静林子里,那个叫阿三的小官差默默的从一堆尸体中爬了出来,他擦擦脸上的血迹,从怀中掏出了一片特殊的红叶后,轻轻的放在了璟画公主的手中。   做完这一切,阿三舒了口气,消失在了林子的另一头。 正文 第3章 东方红叶   璟画公主在江城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国皇帝的耳中。陌景宏站在雄伟的大殿里,看着就站在下面的陈国第一侍卫东方红叶,盛怒开口:“孤不是说过,要将璟画公主活着带回来么?怎么会死的?”   东方红叶拱手而跪,只说:“是属下办事不利,七日内,属下定给圣上一个交代。”   陌景宏垂首而立,看都没看东方红叶一眼,无限疲倦的说了声:“下去吧。”   东方红叶退下后,空旷的大殿里一时只剩下了陌景宏一个人。他揉了揉眉心,烦闷的叹了口气,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轻不可闻的说:“难道我陈国百年基业,就要毁在我陌景宏的手里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大殿里,只剩下他满怀愁绪的叹息声。   此时,城北的一处新苑里,薛沐叶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倾子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东方叔叔去见皇上了,待会回来我就死定了,你说,我现在是溜呢,还是溜呢?”   倾子陌正坐在房梁之上,听了她的话,只是随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不敢溜就直说,想让我帮你出主意就直说。”   薛沐叶囧,讨好的看着房梁上坐着的倾子陌,大眼睛无比真诚的看着他,声音可怜:“我不敢溜,你帮我出主意。”   倾子陌偷笑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看你这么听话,我就帮帮你吧。”   薛沐叶开心的看着倾子陌,声音急切:“我要怎么做啊?”   倾子陌轻轻一跃,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声音淡淡:“如果东方红叶问你,你就说,你到的时候,璟画公主已经被人杀死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薛沐叶疑惑而兴奋的看着他,像是第一次撒谎的小孩子那般紧张又慌张:“这样可以吗?”   倾子陌以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看着她,悉心教导:“撒谎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底气,像你这个心虚的样子,一看就是撒谎了。”   薛沐叶嘟嘟嘴,小声的说:“我从来没有撒过谎...”   倾子陌摇了摇头,挑一挑眉,声音得意的说:“来,看着我,到时候你就这么跟东方红叶说...”   倾子陌教了半天之后,薛沐叶就被东方红叶叫去了。   于是...当东方红叶问起薛沐叶,为什么要杀了璟画公主的时候,薛沐叶瞪着大眼睛目光炯炯的看着东方,声音洪亮:“东方叔叔,我去的时候,那公主就已经死了。真的。”   东方红叶被她吓了一跳,皱眉看着她:“死了就死了,这么大声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薛沐叶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作为东方红叶培养的杀手,薛沐叶一直都知道,虽然她是杀手中最厉害的,但却并不招东方红叶的喜欢。他最喜欢的杀手,薛沐叶只见过一面,那是个眉目极淡的女子,叫锦夜。   沉默一会,东方红叶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拿出了一片特殊的红叶,放在掌心之中,递到薛沐叶的面前:“这个,你知道吗?”   薛沐叶疑惑的看着东方手中那篇形状怪异,有六个棱角的红叶,摇了摇头。这个东西,她从没见过。   东方暗自松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好了,这件事不怪你,你下去吧。”   薛沐叶闻言如获大赦,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正在薛沐叶房中等着的倾子陌,见她进来,不由问她:“怎么样?没事吧。”   薛沐叶哭丧着脸,小小的嘴巴嘟在一起,含糊不清的说:“我,我...”   倾子陌挠挠头:“不应该呀,他怎么可能会怪你?我明明都安排好的,难道...”   话没说完,薛沐叶忽然笑了,眨了眨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我没事啦,东方叔叔没有怪我。不过,他给我看了一片很奇怪的红叶,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倾子陌松了口气,问她:“是六个棱角的红叶么?”   薛沐叶惊奇:“你也见过?那是什么?”   倾子陌淡然的告诉她:“东方明着是陈国第一侍卫,实际上,他培养的杀手遍布陈国,负责替陈国王室清除异己,那红叶便是他的象征。”   听完倾子陌的话,薛沐叶怀疑的看着他,问:“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企图?是不是东方叔叔派你来看着我的?”   倾子陌哭笑不得的看着薛沐叶:“你一个人不记得,不代表所有人都得跟着你失忆。以前,我是这里的厨子呀。”   说完,倾子陌又上下打量薛沐叶几眼,接着说:“而且,你有什么可让本公子看着你的,跟在东方红叶身边这么多年,居然连那红叶都不知道是什么。”   倾子陌一边说,一边看着薛沐叶摇头。   薛沐叶气呼呼的看着一脸鄙视神情的倾子陌,将脸扭到一边:“你不是厨子么,做饭去!”   倾子陌嘴角一歪,笑的十分得意:“失忆了也还是记得我做的饭好吃吧?哈哈,我这就去做。”   说完,倾子陌欢快的奔厨房去了。   然后,当薛沐叶看着眼前那些已经分不清楚原材料是什么的东西,怀疑的问在一旁得意洋洋的倾子陌:“我以前,真的喜欢吃这些东西?”   倾子陌一本正经,严肃的回答:“当然了,你特别喜欢!”   薛沐叶拍着胸口安慰自己:“这些东西只是没有卖相,吃起来很好也说不定。”   倾子陌热情满满的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薛沐叶嘴边,极力推荐:“来来来,快尝尝。”   薛沐叶看着倾子陌的神情,满心期待的将那筷子黑乎乎的东西一口咬了下去...之后,薛沐叶就变了脸色,她默默望天,心想,自己以前的口味果真这么独特么?   其实,她十分想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偏偏倾子陌在一旁,兴奋的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薛沐叶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意,违心的回答:“对,好吃。”   听了薛沐叶的回答,倾子陌几乎要手舞足蹈:“还是丫头懂我,哈哈,我就说我做的好吃,那些说难吃的真是不懂欣赏。”   薛沐叶:“...” 正文 第4章 新的任务   璟画公主的死因为林子的那场莫名的大火彻底的没了线索。东方红叶握着那片六棱的红叶,不动声色的问就恭敬站在一旁的薛沐叶:“那日,你到的时候,有看清楚是谁杀了公主么?”   薛沐叶手指绞到了一处,决心将谎话说到底,她抬起头,底气十足:“叶儿没看到。”   东方红叶眉头皱的更深,陈国之内,除过皇上陌景宏,还有谁是希望璟画公主死的呢?   他想了一会,头疼的捏了捏鬓角,淡淡的吩咐薛沐叶:“这个事,自有东方叔叔处理。叶儿,锦夜你可记得?”   薛沐叶点了点头。   东方红叶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淡淡的说:“去杀了她。”   闻言,薛沐叶一惊,是她听错了么?东方叔叔说,要去杀了谁?锦夜?那不是他最喜欢的弟子么?   薛沐叶犹不能信,踟蹰了一会,还是问道:“东方叔叔让叶儿去杀了谁?”   东方红叶冷冷的看着她:“我想,我说的很清楚。”   薛沐叶不敢再问,恭敬的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正在新苑的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倾子陌,看薛沐叶眉头不展的回来,不由问道:“丫头,怎么了?”   薛沐叶摸摸肚子,欲言又止,最后,悄悄的将倾子陌拉到一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我有件重要的事,这里说不方便,我们去外面说。”   倾子陌见她脸色凝重,也认真的点了点头,随意的在薛沐叶雪白的衣袂上擦了擦手说:“行,走吧。”   薛沐叶故作怀疑的说:“我怕我刚才说的被人听了去,你先去外面等我,我看看还有什么人没有。”   倾子陌无言的看着她:“我靠你那么近,都听不大清楚,谁还能听了去?”   薛沐叶往外推他:“你去外面等我,我还是不放心。”   倾子陌无奈:“好吧。”   待倾子陌走后,薛沐叶极快的溜进厨房,看见正在忙碌的几个厨子就像见了亲娘,热泪盈眶。   几个厨子觉得奇怪,疑惑而小心的问:“阁主,您怎么了?”   薛沐叶几乎带了哭腔:“大师傅,今天你做饭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掌勺的厨子:“阁主,倾公子说,您很喜欢他做的东西,我们...”   薛沐叶抹了把泪:“谁说我喜欢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以后他再做饭,你们都拦着点,听到没?”   吩咐完,薛沐叶整整衣装便出去了,剩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厨子,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倾公子不是说,他是阁主专门带回来的厨子么?   新苑门口,倾子陌一袭白衣,墨黑的长发随意束在头顶,侧脸柔和而俊逸。薛沐叶看得有些呆,半晌才慢慢的向他走过去。   见薛沐叶过来,倾子陌笑呵呵的:“说吧,要跟我说什么事?”   薛沐叶拉过他,声音很小的说:“东方叔叔又交给我一个新的任务,他叫我去杀了锦夜,可是,锦夜明明是他最喜欢的弟子,你说他为什么会让我去杀了她呢?”   倾子陌神色微变,旋即拉了薛沐叶到一个更僻静的角落:“你知道锦夜现在在哪吗?”   薛沐叶摇了摇头。   倾子陌转了转眼珠,得意的看着她:“我知道锦夜在哪。”   薛沐叶本来还为怎样找锦夜发愁,听倾子陌这么一说,立时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锦夜在哪?”   倾子陌看着薛沐叶一脸期待的脸,故意慢悠悠的说:“这个嘛,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薛沐叶迫不及待的点点头:“答应了,说吧。”   倾子陌笑的神秘兮兮:“你出去的时候要带上我。”   薛沐叶脸上的表情一滞,忽然觉得,肚子忽然无声的哀嚎了一声。她本来想,这次出去后,先把倾子陌留在新苑,她就不用整天虐待自己的肚子了,现在...   薛沐叶无语望天,脑海中默默的飘过一句话:这是在整我吗...   倾子陌看着突然僵住的薛沐叶,疑惑的看着她:“你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么?”   薛沐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太突然了。”   说完,自己都想给自己来几个嘴巴子,天晓得,若不是锦夜她实在无从找起,她才不会答应带倾子陌一同出去。   说好了之后,俩人就上路了。   倾子陌说,锦夜在西凉。薛沐叶对于倾子陌的话半信半疑,疑惑的是,锦夜是东方红叶近身的杀手,如何会去西凉那么偏远的地方。而相信也是因为,锦夜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在江城露面了。   路上,薛沐叶问一旁兴致勃勃宛如出来玩耍的倾子陌:“锦夜为什么会在西凉?”   倾子陌眼神里含了十足的诧异,他说:“你不知道?”   薛沐叶觉得很奇怪,她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倾子陌:“我应该知道么?”   倾子陌看着她,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他说:“也难怪你不知道,一年前,锦夜嫁给西凉将军陈远的事,几乎轰动了全江城的百姓。”   陈远?薛沐叶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说不出的熟悉。想了很久之后,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东方叔叔每次提起来,都是含了怒气的。   她问一旁的倾子陌:“锦夜不是东方叔叔手下的杀手么,怎么会嫁给一个将军?”   倾子陌嘴里含了根路边随手拽的草,漫步经心的回答她:“锦夜是不是东方手下的杀手,我不知道。她出嫁的时候,是以锦夜公主的名义嫁给陈远的。”   公主?薛沐叶只觉得更加糊涂,她本想再问,但转念一想,自己的任务只是杀了锦夜,与她是不是公主实在没有什么关系。这么一想,薛沐叶便不再问了,随口与倾子陌说:“你以前不是认识我么?那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听到这句话,倾子陌的脸色瞬间一变,笑容亦僵在唇边,他有些支吾:“以前的事么,既然不记得了,又何苦再问呢,至少,你现在过得很开心啊。”   听到倾子陌如此说,薛沐叶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自己以前绝非只是受过重伤那么简单...   薛沐叶还要再问,但见倾子陌并不想再多说,她便住了口,心想,来日方长,这个事情,她也不是很着急。 正文 第5章 西凉边境   一个月后,薛沐叶和倾子陌灰头土脸的来到了西凉边境。原本白衣胜雪的两个人,看着漫天的黄沙感叹:“黄沙滚滚天上来啊。”   “将军夫人不好当啊。”   前一声感叹的是倾子陌,后一声是薛沐叶。   感叹完,他们对看一眼,十分默契的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找一间客店比较重要。   西凉地处陈国与西夏国边界,环境十分恶劣。   倾子陌拉着薛沐叶,十分熟络的黄沙漫天的灰尘中,找到了一个小店。   进到小店里之后,薛沐叶抖抖身上的沙子,再吐吐嘴里的灰,看着正抖沙子的倾子陌,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店子?你来过?”   倾子陌一脸的理所当然,他十分痛快的承认:“当然了,当年,我跟着师傅学怎么烧菜的时候,为了学习西夏国的菜肴,特地跟着师傅来过这里。”   闻言,薛沐叶侧目:“你师傅?你有师傅么?”   得多不靠谱的师傅,才能教出来这么差劲的厨子...   倾子陌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笑的得意洋洋:“我当然有师傅了,他可是西夏国第一的名厨。”   薛沐叶看他一副骄傲的样子,默默的坐到了桌子的一角,低声感叹:“西夏国人的吃饭习俗真独特...”   她不知道,倾子陌心里想的却是,反正西夏国的人不认得他,他想怎么说,全凭他自己的高兴了...   因为黄沙满天,这家店子显得十分冷清。   倾子陌叫来小二,熟稔的吩咐:“将你们这儿最贵的东西都拿上来。”   那店小二似乎认识他,恭敬的点点头之后便下去了。   薛沐叶看着小二离开的背影,随意的趴在桌子上,疲累的觉得,期待食物的感觉,真幸福...   菜上来之后,倾子陌叫住了店小二,随口询问:“你可知道,锦公主的府邸在哪里?”   听了这话,正埋头苦吃的薛沐叶不禁也觉得倾子陌问的聪明,在黄沙茫茫中没有方向的找一座庭院,确实有些吃力。她不禁也放下筷子,准备听听店小二的回答。   店小二奇怪的看了倾子陌几眼,过了很久才开口:“公子,你是问嫁给陈王的锦公主么?”   听了店小二的回答,倾子陌与薛沐叶均是一脸疑惑,他们异口同声的问:“陈王?”   “对呀,公子不是问的嫁给陈远王上的锦夜公主么?”   薛沐叶正要再问,倾子陌已悄悄的按住她。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是啊,就是问的这个锦公主,她府邸在哪?”   店小二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锦公主半年前就死了。”   “什么?!锦夜死了?”   薛沐叶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若是锦夜死了,东方叔叔又怎么可能让她千里迢迢的来杀锦夜呢?   店小二见薛沐叶一脸不信,不由的说到:“姑娘是第一次来西凉吧,半年前,锦公主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的,整个西凉都知道了,姑娘若是不信,可随便到大街上找个人问问。”   薛沐叶正要起身,便被倾子陌一把拉下了,他在薛沐叶耳边低声说:“小二没必要骗你,而且,这会黄沙满天的,你要上哪里找人问去?还是坐下吃饭吧。”   听倾子陌如此说,薛沐叶又缓缓坐了回去,她冲店小二说:“你先下去吧, 等有事再喊你。”   店小二服务态度十分良好:“是,姑娘。”   待店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薛沐叶几乎是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不可能的,锦夜不会死的,你信么?”   倾子陌悠然的倒了一杯酒,想了一会才说:“死不死,明日去陈远府上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东方会让你来西凉杀了锦夜了。”   薛沐叶好奇:“为什么?”   倾子陌歪一歪唇角,凑到薛沐叶的耳边,低声说:“这个陈远居然敢在这里称王,将来定是陈国江山莫大的威胁,东方作为陈国的第一侍卫,自然有必要除了他。”   薛沐叶疑惑的眨眨眼睛,没懂。她说:“可是,陈远跟锦夜有什么关系?”   倾子陌看着薛沐叶单纯的眸子,故意问:“你真的不知道?”   薛沐叶十分诚实:“真的不知道。”   倾子陌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沐叶:“锦夜是东方手下的杀手,她既扮作公主不远千里嫁来这里,定是有什么目的。东方对陈远称王肯定也有些耳闻,所以,你说一年前,东方将锦夜嫁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听倾子陌这么一说,薛沐叶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惊讶的说:“你是说,当初东方叔叔叫锦夜嫁来这里,是为了杀了陈远?”   听着薛沐叶那几乎怕别人听不见的嗓门,倾子陌急急的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丫头,这里可是陈远的地盘。”   薛沐叶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冲倾子陌笑笑:“我一时忘了,不过你别怕,如果有人敢对你怎么样,我就杀了他。”   倾子陌一脸怀疑的看着薛沐叶,侧目:“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很怀疑,你做杀手,到底是凭什么活到现在的?”   薛沐叶丝毫也没有听出倾子陌语气中明显的嘲讽,她笑呵呵的说:“就凭我功夫好。”   倾子陌看着语气中不乏得意的她,不由好奇的询问:“一个女孩子家,当杀手就不害怕?”   薛沐叶用手撑着脸,不明所以的回答:“怕什么?”   “你杀的,可都是人。”   薛沐叶将手放了下来,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淡淡的说:“杀人怎么了?我杀人就像是你做饭要杀鸡一样,只是对象不同而已啊。”   倾子陌听着薛沐叶认真的回答,不由笑了一声,问她:“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薛沐叶得意:“没有谁,我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哎,不说这些了。锦夜肯定没有死,但为什么西凉的人都说她死了呢?”   倾子陌看着说的一脸笃定的薛沐叶,不禁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锦夜肯定没死?”   “东方叔叔不会错的,若是她真的死了,他是不会派我来这里杀了她的。” 正文 第6章 夜色如华   西凉边境白日里黄沙滚滚,到了晚上居然也出了月亮。边塞的月亮看起来又大又亮,更为这荒芜的地方平添了几分凄凉。   薛沐叶整好了自己的夜行衣,推一推身边还在笨拙的系衣服带子的倾子陌:“你倒是快点啊,难得的好夜色。”   倾子陌一边系一边随着薛沐叶往外走,他笑呵呵的:“急什么,要不,你先走?”   薛沐叶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锦夜在哪,还用等你么。”   说完,薛沐叶又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我要是知道锦夜在哪,还用带你出来么...   换好行装之后,俩人就偷偷摸摸的出去了。本来薛沐叶是个光明磊落的杀手,并没有想这么偷偷摸摸的,奈何倾子陌胆子小,就怕被人抓了去,非要拉着薛沐叶走僻静的小路。薛沐叶没法,只得随着倾子陌往前走。   西凉边境入目的都是沙子,到了晚上更是分不出来方向,倾子陌抬头看看那一弯明亮的月亮,不禁轻皱了一下眉头,月明星稀,根本就无法知道他们现在是在什么方向。   走了好一会之后,倾子陌不好意思的推一推走在前面的薛沐叶:“丫头,我觉得,我们需要有人带路。”   薛沐叶疑惑的转回头,月光的清辉下,她愈发的漂亮。   倾子陌眼睛一转,还没来得及等薛沐叶说话,就拉着她往一旁的一户人家走去。   那户人家尚还亮着灯,屋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说话。   倾子陌上前敲了敲门,轻声的问:“有人吗?”   里面有人回应:“你们是谁?”   倾子陌一听有人,顿时来了精神,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声音就哽咽了:“我们是外乡来的,我们家乡的人都仰慕陈王风姿,特意让我将我妹妹送来服侍陈王以表恭敬的。”   薛沐叶皱了眉,倾子陌这家伙都在说什么?谁是来服侍陈王的?   倾子陌捂住了薛沐叶的嘴巴,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你别说话,待会就听我的。”   薛沐叶打掉了倾子陌的手,站在一旁不说话了,若是今晚找不到陈远的住处,她就杀了他,薛沐叶懊恼的想。   倾子陌又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那户人家真的就开门了。   倾子陌指指站在一旁的薛沐叶,故作恭敬的说:“我没骗你吧,我妹妹长得漂亮吧?”   开门出来的那少年在看到薛沐叶的时候,眼睛几乎都直了,他呆呆的看了薛沐叶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说话都不利索:“公子,这是天上来的仙女吧?”   倾子陌忍住笑,故作严肃的说:“你看我们并不认识去陈王府邸的路,小哥儿能否带我们过去?将来若是我妹妹当了王后,肯定亏待不了你们家。”   那少年一听这话,不由对薛沐叶恭敬起来,直说:“公子,我这就带你们去。”   有了这个少年的带路,薛沐叶他们轻松不少。   一路上,薛沐叶疑惑的问倾子陌:“你都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倾子陌笑呵呵的,他说:“陈远好色是出了名的,当地的百姓为讨他欢心,经常会自发的将自己家的姑娘给他送了去,祈求能凭着女儿飞黄腾达,那少年一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还能不送咱们去么。”   薛沐叶侧目:“你怎么知道陈远好色的?”   倾子陌:“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在意的是,我夸你漂亮这件事吗?”   薛沐叶嘴角擒了一抹笑意,但却不动神色的说:“除了完成任务,其他的,我不在乎。”   倾子陌一边走一边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姑娘,你真敬业。”   陈远的府邸离薛沐叶他们栖身的镇子并不近,差不多走了大半个晚上才到。他的府邸倒是很大,里面灯火通明,看起来守卫甚是森严。   那少年正要去通报守门的卫兵,倾子陌及时的将少年打昏了,拖到了一处极不显眼的草丛中。   薛沐叶疑惑:“你打昏他做什么?”   倾子陌奇怪的看了薛沐叶两眼,口气不明的说:“难道,你还真想把自己送给陈远?”   薛沐叶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抽出了腰间的碧玉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这小孩杀了算了。”   说完,碧玉剑就要往那不省人事的少年身上招呼,倾子陌急急拦住:“丫头,人家好歹送了我们过来,我们不能如此恩将仇报吧?”   薛沐叶想了想,从腰间取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给那少年喂了下去。   倾子陌看着那药,不禁皱了眉头,但在薛沐叶看他时,立刻恢复了平静。他说:“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薛沐叶点了点头。丝毫也没有怀疑,为什么一路上唠叨惯了的倾子陌,看见那颗药丸,没有像往常一样,再问上一问。薛沐叶不知道,倾子陌不问,自有他的道理,那东西是什么,其实他清楚的很,那药吃下去,会让人不省人事的睡上几天,在浑浑噩噩中,就将以前发生的事全部忘却了。   陈远的府邸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几声极轻的脚步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薛沐叶拉着倾子陌跃上房顶,偌大的府邸中,竟没有几个人。   倾子陌指了指就在府邸中央的一栋屋子,悄声说:“那就是陈远的屋子,这会,他应该还未睡下。”   薛沐叶似乎已经习惯,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又知道了。”   倾子陌神情赧然:“以前我在西凉这边跟着师傅学做饭时,曾经偷溜进来偷吃过东西。”   薛沐叶不禁咋舌,对倾子陌刮目相看:“就凭你这身手,居然也能在这里偷点东西吃?”   倾子陌得意:“那是,我师父可是西凉第一神偷,哪里进不去?”   薛沐叶:“...”   她明明是来打探锦夜的消息的,为什么会大晚上的在别人家的屋顶讨论,身边的这个人是怎么进来偷东西的?   薛沐叶摇了摇头,一阵清风吹过,她将聒噪的倾子陌留在房顶上,命令他:“你就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我去看看。”   倾子陌乖乖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7章 孤魂   薛沐叶走后,倾子陌并没有乖乖的房顶上呆着,他提了提精神纵身一跃,竟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丝毫也看不出来,他是个武艺不精的人。   黑暗中,倾子陌皱皱眉,看着黑暗中的一隅,口气不满的说:“孤魂,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跟着我。”   话音落罢,一个一身黑衣,形如鬼魅的瘦高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冲倾子陌说:“少爷,您就听孤魂的话,不要折腾了,乖啊,跟我回家吧。”   倾子陌果断的摇了摇头:“不,不回去。”   孤魂将倾子陌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声音凝重的通知他:“老爷叫你回去成婚呢,你不回去怎么成?”   倾子陌诧异的看着孤魂,奇怪的问:“璟画不是早就死了么,叫我回去娶哪个?”   孤魂拍了拍倾子陌的肩膀,以一副让他认命的口气说:“东方红叶又送了你一个新娘,那片林子早就被烧得不成样子,又没人知道你见过璟画公主这件事,人不知鬼不觉的,少爷啊,你就认命吧,乖乖的跟孤魂回去成亲,好不好?”   他的少爷可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会若能听他的话,孤魂一定会觉得,今年是走了大运。   倾子陌眉头一皱,看着孤魂认真的说:“谁要跟你回去成亲?我才不要娶你。”   说完,倾子陌一脸嫌弃的上下打量孤魂。   孤魂哭笑不得,他说:“老爷说了,他命令你回去娶亲。公子,你就不要跟孤魂狡辩了,没用。”   倾子陌笑嘻嘻的,眼神无害的看着孤魂问:“真的没用?”   孤魂立场十分坚定,手中的玉绳已经抓紧,随时准备将倾子陌给捆了带回去。   倾子陌往房顶上一跃,身形轻松,那句悄悄的话还留在孤魂的耳朵边:“想抓我,再回去练几年,你放心,那新娘子不会嫁给我的。”   孤魂无奈,只得随着倾子陌追去,因为他们的一些动静,已经惊动了陈远府上的人。   一向训练有素的侍卫,听到动静,立时亮了满院的烟火,寻着那两道黑影追了出去。   正小心翼翼的在陈远屋顶上偷看的薛沐叶,听到院子里骤然增大的喊声,还以为是倾子陌被抓到了,正准备回去救他,就听见来给陈远汇报的侍卫说,有两个黑衣人从南院向外跑了去。   薛沐叶稍稍放心,以倾子陌的那点功夫,下个屋顶都很困难,薛沐叶料想,那两个黑影肯定不是倾子陌。   陈远听到有人私闯了自己的宅邸,自是十分生气,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便也追了出去。   这样一来,薛沐叶在这座宅子里行走,就轻松了许多,她一边走,一边想,真是感谢那两位来得好不如来得巧的黑衣人,若不是他们,她薛沐叶进陈远的屋子,还真需要费一番心思。   她轻轻的走进了陈远的屋子,里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屋里的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床一椅,一个书桌,还有一个红木的桌子,上面摆了把七股弦琴而已。   屋子里的东西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陈远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又如何会如此风雅的在屋子里摆放一个弦琴?   薛沐叶知道,锦夜是极喜欢弹琴的,琴声袅袅,每次她在竹林里练剑的时候,都能听到。东方红叶曾无意中告诉过她,锦夜弹得,就是七股弦琴。   她慢慢走近了那把琴,琴弦很新,想是还没有被弹几次。那桌子虽放在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却被擦拭的干干净净,薛沐叶将那把琴翻了过来,琴底正刻了一个夜字。   果然,锦夜是活着的。   她虽然对锦夜不熟悉,但也多少知道,她酷爱弹琴,对琴亦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感情,她看上的琴,定是要在琴身后刻下自己的名字的。   薛沐叶摸摸那个像是刚刚刻上去不久,还留有木屑香气的琴,淡淡的说:“锦夜,好久没见,你不出来见见我么?”   没有人回应,薛沐叶却异常执着的觉得,锦夜是在的,她听到了她的话。   薛沐叶正想再看看别的角落,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了其他的声音,陈远的声音听起来沉着淡漠:“从今以后,加强防卫,今夜的事就算了。我累了,大家也都去休息吧。”   之后是属下的声音,同样低沉:“是,王。”   陈远嗯了一声,脚步不紧不慢的往房间走来。   薛沐叶赶紧放下了琴,从窗户那边跃了出去。她要杀的是锦夜,其他的人实在与她没什么相干,无需动手。   只是,她没看清就从窗户外出来,并不知道,陈远的窗户外是一个很大的水池,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池中的假山上。   薛沐叶捂着磕青的腿,不由的低咒一声:“没事,修什么水池子。呸!”   说完,她四处看看,觉得还是走陈远的屋顶比较不易惊动别人,便强忍着痛,轻轻的落在了陈远的屋顶上。   因为这一夜的折腾,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微微的光晕已经开始显现。   薛沐叶一瘸一拐的看着还在房顶上乖乖呆着的倾子陌,不由的奇道:“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换了?”   倾子陌很真诚,他说:“晚上太冷了,我就跟一个兄弟商量了一下,找他要了件衣服穿。”   薛沐叶更加惊奇:“哪个兄弟?”   倾子陌努努嘴:“就在你身后。”   薛沐叶大惊,有人在她身后,她居然都没察觉。她回过头,微亮的光线中,薛沐叶看到,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没有任何表情,就连那双眼睛也是没有神色的。   薛沐叶愣了愣,扭回头问倾子陌:“你是怎么跟他沟通上的?”   倾子陌笑呵呵的拉过孤魂:“兄弟人很好,他是这里当差的,我跳下去的时候,就是他接住的我,我给了他钱,他就给了我衣服。”   薛沐叶看着好的像亲兄弟的两个人,暗暗觉得,陈远府上的侍卫真不靠谱,随便一点钱都能被收买了...   孤魂在心里默默的想,我的公子哟,你又想干什么?明明都跑出去了,还非得回来,回来还非得坐在这个屋顶上,你到底又想玩什么... 正文 第8章 无题   忙了一夜,却一无所获。薛沐叶不禁有些恹恹的。   倾子陌自从认识了那个叫孤魂的兄弟后,对她便不再像以前似的,一直缠着了。只是笑呵呵的说:“孤魂兄弟要去西夏国那边办点事,我还没去过西夏国,我想跟着孤魂兄弟去看看,你要不要去?”   薛沐叶无奈的翻个白眼,摆了摆手说:“你自己去吧。”她心想,这样也好,倾子陌走了后,她就可以无所顾虑的找锦夜在哪儿了。   倾子陌便十分开心的跟着孤魂走了,临走前,随意的说:“锦夜到底死没死,她在哪,先去她的陵墓里找找不就知道了,若是她真死了,就不用费事了。”   说完,倾子陌就欢天喜地的跟着面无表情的孤魂上路了。   走时,孤魂在心里默默的想,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撒谎都是随口就来的...   倾子陌走后,薛沐叶觉得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若是锦夜真的死了,她便也没必要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呆着了。虽说她相信东方, 更凭直觉觉得锦夜没死,但当地的百姓都说锦夜死了又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之后,薛沐叶决定去锦夜的陵寝中去看看。她换下了一身的夜行衣,穿上了普通的衣裳,扮了最普通的姑娘就上街了。   西凉地处偏远,终日黄沙漫天。可这一点都不影响当地百姓的生意,镇子上,各处叫卖声此起彼伏,显示着这个地方蓬勃的朝气。   薛沐叶走到一个卖胭脂的摊子前,随意左翻翻右挑挑的,也不买。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她见薛沐叶长的水灵,不由的问道:“姑娘长得这样俊俏,是外地人吧?”   薛沐叶随意的点了点头:“是啊,刚到这里没多久。”   那妇人倒是十分热情:“姑娘,我这里的胭脂都是上好的,你看你想要哪个?”   薛沐叶也不搭话,只是岔开了话题,问:“老妈妈,我是刚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这里的风俗,我阿爹说,我们跟嫁过来的锦公主是一个地方的,听说锦公主已逝,来了这许久,也没去她陵寝去拜见一下,实在失礼。老妈妈,你可知道锦公主的了陵寝在哪里?”   那老妇人本来笑呵呵的,听到薛沐叶问起锦夜,不由沉了脸色,她说:“锦公主是我们西凉最尊贵的王妃,听闻锦公主死时留下了遗愿,要葬在朝向中原江城的木琴山,那木琴山很大,谁也不知道锦公主到底被葬在了哪。”   薛沐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着老妇人道了一声谢,就匆匆离开了。   她离开后,老妇人嘴角擒了一抹神秘的笑意,转身就收了摊子,急匆匆的朝陈远府邸的方向走去。   没有耽误,薛沐叶直接往木琴山奔了去。   那座山确实朝向了江城,就像是进入西凉的一道天然屏障,当时,她和倾子陌穿过这山时还费了不少的力气。   那木琴山山势陡峭,十分危险。要在这么大的山里找一座陵寝简直如大海捞针。   薛沐叶在山中来回穿梭着,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她精致的脸上亦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累了很久的她,就地找了颗还算高大树,栖身上去,坐在一颗树叶浓密的大树上,就想小眯一会。只是,薛沐叶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听到山上突然多了起来的脚步声。陈远的声音忽远忽近,他说:“他们果然是为了锦儿而来,你们给我好好搜了,将那女子给我找出来。”   之后便是一阵轻而散乱的脚步声。   薛沐叶不过转了转眼珠,已经知道,自己被那个妇人出卖了。听陈远的口气,若是找到了她定是不会放过的。薛沐叶最角擒了一抹苦笑,刚刚在这大山上绕了半日,早就消耗了她大半的力气,若是跟陈远他们硬来,她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薛沐叶将自己的身子往树荫里藏了藏,安安分分的闭目睡了起来。   虽说那妇人将她骗来这座大山很可恶,却不得不承认,这山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还有颗能让她栖身的大树,若是那妇人跟她说,锦夜的陵寝在水里,那几乎不会水的她,怕是就要遭殃了。薛沐叶嘴角勾勾,将遮天蔽日的树叶往自己身上放了放,就安心睡了起来。   直到日暮西斜,薛沐叶才醒来。她伸了个懒腰,听着静悄悄的木琴山,懒洋洋的觉得,她得下山去报个仇了。   朦胧的夜色下,西凉已经进入一片梦乡。睡醒的薛沐叶精神十分饱满,顺着那条街一个个的找过去,终于找到了那个妇人的家。   她也不敲门,便直接从那妇人的屋顶进去了。   那妇人还没睡,正在灯下数着什么,见薛沐叶突然进来,倒是惊了一惊。   薛沐叶看着她,笑呵呵的问:“这么晚了还不睡,陈远给了你不少好处吧?”   那老妇人一脸的不自然,独居惯了的她自然有自己的防备,她不动声色的拿起身后的刀,声音尽量平稳:“我不懂姑娘在说什么,倒是姑娘,这么晚了来我家,有什么事么?”   薛沐叶眨眨眼睛,看着妇人的眼里多了一丝朦胧的杀气,她说:“也不干什么,就是觉得,你让我在树上睡了一天,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那老妇人心知今晚逃不开要跟面前的年轻女子打上一仗,便果决的将身后的菜刀挥出,直直的朝薛沐叶砍过去。   薛沐叶闪身躲过,腰间的碧玉剑已经出鞘,稳稳的落在了妇人的脖子上,她声音冰冷:“若是不想死,带我去锦夜的陵寝。”   妇人抖了一抖,连头都没敢回,只是战战兢兢的嗯了一声。她只是听了陈远的话,说只要有人打探锦公主就通报给陈王,其他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半夜风声紧,妇人走的并不快,薛沐叶干脆将她拎了,问她:“锦夜的陵寝在哪?若是再耍花样,别怪我不客气。”   妇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她指了指离陈远府邸不远的一处山岚说:“就在那。” 正文 第9章 锦夜   妇人指的那处山峦并不高,就隐在陈远府邸之后。薛沐叶看见了锦夜的陵寝之后,毫不迟疑的便将她身边的妇人杀了。她是个杀手,此生,只能她杀别人,容不得别人背叛她,这是在她重伤醒过来之后,东方红叶教她的第一句话。   薛沐叶的碧血剑上犹滴着鲜血,她面无表情的朝那座陵寝走去,身后是那个妇人尚还没有闭上的不可思议的眼睛。   锦夜的陵寝修的并不很大,薛沐叶信步进去,只见整个陵墓里放了不少的翡翠珠玉,一颗明亮的夜明珠将这里照的通亮。   薛沐叶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十分感兴趣的看着陵墓正中,那里正放着一口已经封好棺盖的棺材,棺盖上盖了一件新娘的嫁衣。   薛沐叶用剑将那件已经落了些灰尘的嫁衣抚到地上,掌心微微用力便将那口棺材劈开了一道口子。   棺材里,确实躺了个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丝毫也看不出来是死了的人,就像睡在里面一般。女子的手里,握着一封信笺。   薛沐叶看到棺材里躺着的不是锦夜,本想就此离开,但看到女子手中的信笺时,又不由好奇的将那封信笺从女子手中拿了出来。   因为时间长了,那信笺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依稀可以看得出来写的是:桐儿,待我不日归去,奈何桥边,勿忘等我。   薛沐叶将这封信笺重又放回了那女子的手中,心中已有了些打算,看来,这个棺木中躺着的就是一个叫桐儿的女孩。   那么锦夜在哪?   薛沐叶揉了揉眉心,不禁发愁,做杀手,最繁琐的一件事莫过于找目标了,尤其现在还是找另一个杀手,没有人会比杀手更会隐藏自己,也没有人会比杀手更难让人找到的了。   她叹了口气,决定回去歇一歇,晚上再去一次陈远府。   薛沐叶回到客栈的时候,倾子陌已经回来了,他脸色疲惫,看见薛沐叶如同看见了亲人一般,就差热泪盈眶。   他拉过薛沐叶,就差声泪俱下,口口声声都是被一个女魔头给劫持了,差点被杀。   薛沐叶本来已经很困,丝毫也不想听倾子陌说什么女魔头,可是,当她看到倾子陌手背上的红叶疤痕时,不禁皱了眉头,问他:“这个是怎么来的?”   倾子陌憋憋嘴:“女魔头伤的。”   薛沐叶心头微跳,锦夜跟着东方红叶学功夫时练得就是七星红叶,被她杀掉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红叶的痕迹。只是,倾子陌明明遇上了锦夜,为什么还能活着回来?   她疑惑的问他:“你遇上了锦夜,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倾子陌疑惑:“那就是锦夜?好厉害,她把孤魂兄弟给杀了,趁他们打的混乱,我就跑回来了。”   薛沐叶无言的看着倾子陌,这家伙真是个胆小又不够义气的人...   她看着唾沫横飞还在描述锦夜跟孤魂打的有多么惨烈的倾子陌,不禁问了一句:“你看到孤魂被锦夜杀了,就没想着去帮他一把?”   倾子陌理所当然的回答她:“我当然想了,但逃命要紧嘛。”   薛沐叶:“...”   制止了倾子陌过分夸张的描述,薛沐叶直接问他:“锦夜在哪?”   她正愁找不到锦夜在哪儿呢,偏巧她自己倒出来了。   倾子陌想了想,说:“就在陈远府邸后院过去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落中。”   薛沐叶不由好奇:“你不是要去西夏国吗?去陈远府上干什么?”   倾子陌不好意思的说:“我和孤魂兄弟身上都没什么钱,想着去陈远府上偷些钱再去,谁想到,陈远府上根本就没什么钱,我和孤魂兄弟一路摸过去,就看到了那个小院子。”   薛沐叶不禁感叹,陈远有孤魂那样的手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知道锦夜在哪之后,薛沐叶看着倾子陌,笑呵呵的说:“你就在这里的等着,等我去给你报仇。”   倾子陌:“我跟你去吧,你要是被打死了,我还能给你收尸。”   薛沐叶不由翻个白眼:“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倾子陌也不恼,笑呵呵的回:“我没有全家,我从小就是在寺庙里混吃混喝长大的。”   最后,薛沐叶被缠不过,暗自觉得,如果只去杀一个锦夜,带上倾子陌这个包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薛沐叶是东方红叶手下功夫最好的一个,有时甚至都能跟东方红叶打个平手。   薛沐叶换了身比较方便的装束,就跟着倾子陌找那个小院子去了。   因为昨夜一夜没有合眼,薛沐叶有些疲乏,自觉如果像前些日子硬闯陈远府邸,她有些吃不消,便十分识趣的带着倾子陌从陈远府邸的后面抄了过去。   那座倾子陌说的小院子,彼时正琴音袅袅,琴音飘渺动听,是一首薛沐叶经常听到的曲子:暮色沉香。   倾子陌沉醉的听着,丝毫也看不出来,他是从这座院子里逃生出来的。薛沐叶不禁憋了憋嘴,看了倾子陌一眼,心想,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这座小院子并没有在外的门,似乎是从陈远的府邸直接修了条路过来,整个院子隐藏在陈远府邸的巨大阴影中,若不注意没有人会看到这里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院落。   薛沐叶不禁想,锦夜藏在这样的地方果真高明。西凉地貌特殊,几乎每天都是黄沙漫漫,若想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如此不起眼的屋子,还真是要费一番力气。   她带了倾子陌,轻轻一跃便稳稳的落在了那座小院子中。   里面正有人声,是锦夜的声音,她说:“夫君,生死有命,若父亲真的要我死,锦儿当活不过今年。”   隔着窗子,陈远的声音听起来异常低沉,他说:“锦儿,当初东方红叶将你嫁给我,不过是想取了我的项上人头,当年你没杀我,如今,我又怎么可能让别人取了你的性命?”   琴声丝毫未停,甚至连音都不曾颤抖过半分。   锦夜声音平缓:“我辜负了父亲对我的信任,明明知道你是陈国江山最大的威胁,却没有将你杀了,我是陈国的罪人,父亲想要杀了我,也是应该。” 正文 第10章 锦夜的话(一)   听了锦夜的话,薛沐叶不禁疑惑的皱了眉,锦夜口口声声说她的父亲要杀了她,那么,东方红叶是锦夜的父亲?   这个猜想让薛沐叶吓了一跳,如果锦夜真的是东方红叶的女儿,她到底该不该动手?   薛沐叶想着,刚想抽身回去,就听到屋子里琴音突然止住,锦夜的声音清朗:“呵,老朋友来,都不想见一见就想走?”   锦夜是个杀手,洞察能力自然十分了得,她薛沐叶能站这么久不被发现,也算是厉害了。   薛沐叶见走不了,就悄悄的跟身旁的倾子陌说:“待会,你闭紧了眼睛,我送你出去。”   倾子陌虽然疑惑,为什么薛沐叶要他闭着眼睛,但见她脸色凝重,便乖乖的点了点头。   吩咐好了倾子陌,薛沐叶索性也不再藏着身份,大大方方的走出去,缓缓的推开了那扇关紧的门。   门里,陈远已经不在了,屋子里,只有锦夜一个人还高坐在七股弦琴之后。她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就连表情都没变一分。   在薛沐叶的印象中,锦夜一直是一个淡漠的女子,如果不是弹得一手好琴,薛沐叶甚至都不会记得她。   此刻,锦夜穿了一身淡黄色的袄子,头发梳成了寻常姑娘的发髻,墨黑的青丝柔柔的披在肩膀,看起来慵懒而温顺。她宛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妻子,再没了那股子叱咤风云的杀气。   锦夜看着薛沐叶,淡淡的开口:“不请门外的那位朋友一块来坐坐么?”   薛沐叶摇了摇头,她知道锦夜会察觉到倾子陌的存在,所以在进来前就做好了准备,倾子陌已经在她进这个屋之前,被她毫无征兆的扔到外面去了。   如果薛沐叶没记错,倾子陌落下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偌大的水池子...   听了些墙根的薛沐叶,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戳了当的对锦夜说:“我想你也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不用那么费事了,直接动手吧。”   说完,薛沐叶的手已然已经放在了碧玉剑之上。   锦夜嘴角勾了一抹笑意,她眼神波澜不惊,声音淡淡的说:“如此忠诚的手下,呵呵,你可知道,我父亲当年是怎么带你回来的?”   薛沐叶没作回答,只是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过去了,又有什么好提的呢?”   在薛沐叶的潜意识中,过去的那些事,若不是太让她难以承受,她又怎么会选择全部都忘了?所以,并非是她不想知道,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偏偏锦夜不成全她,只是自顾自的笑道:“没什么好提的么?就连你上官家被灭了门也没有什么好提的?”   薛沐叶皱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上官这两个字,她的心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隐痛,没有缘由,没有征兆。   她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看着锦夜,下意识的问:“你知道什么?”   锦夜已经很久没有握剑的手放在琴弦上,看起来十分娇贵。她看着薛沐叶,淡淡的说:“上官可可,这个名字,你可还记得?”   上官可可?   听到这个名字,薛沐叶不禁头一痛,在很早之前,她似乎是知道这个名字的,模糊的印象中,经常会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他将一个小女孩抱在怀中,亲亲昵昵的称呼:“我的小可儿,快快长大...”   而那个小女孩,似乎就是自己...   薛沐叶的脑海中,只有依稀的一些片段,在想下去,就会头疼。   锦夜没有管她,只是自顾自的说:“如今,父亲对我残忍至此,我也无需再帮他隐瞒。血影,你可知道,十几年前,你还是上官可可的时候,你们家族的人,全部葬身在了一场火海当中?”   血影是薛沐叶的代号,一般除了东方红叶最亲近的手下,无人知晓。   火海...   薛沐叶捂着越来越疼的脑袋,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是年幼的她亲自拿着火把,将一座偌大的宅子给点着了。   那时候寒风正胜,小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火海,眼泪掉在地上却没有声响,她说:“以后,就只是我一个人了...”   薛沐叶及时止住了脑海中的幻象,她稳了稳情绪,皱眉冲锦夜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今日,我只是来取了你的性命的。”   碧玉剑已经出鞘,薛沐叶的心里其实也并无多少把握,毕竟,锦夜也曾是一个出色的杀手。   锦夜却并没有要与她动手的意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静静的说:“你现在杀了我,不过是一剑了结的事,但你想清楚,从今天以后,不会再有人告诉你关于你重伤前的事了。”   剑锋已经触及锦夜雪白的脖颈,听到这句话,薛沐叶的剑顿了顿,对于过去,她还是犹豫了,毕竟,那是她的过去,怎么可能不关心?   锦夜从容的推开了脖子间的剑,声音依旧平淡,她说:“要我再告诉你一件连陈国皇帝陌景宏都不知道的事么?”   薛沐叶顿了顿,不动声色的将碧玉剑放回了剑鞘:“你说。”   薛沐叶在心里舒了口气,只要不提过去,其他的事情,她还是有兴趣知道的,对于探听别人隐私这方面,薛沐叶一向不甘落于人后。   曾经,她也为她过强的好奇心苦恼过,但后来倾子陌说,这都是为了以后完成各种错综复杂的任务是必须的,她就心安理得了,毕竟倾子陌这个借口找的,实在是太好用,太实际了。   薛沐叶收了收心,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听锦夜说了一段跟他们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关系的往事出来。   她说,百年之前,天下还都是统一在陌家的手中,并非如现在一般四分五裂。陌家的先祖陌轻扬为求江山稳定,特地请了当时有名的术士,在江城王都修建起了九层浮图高塔,意在保佑他陈国江山千秋万世。   为了彰显诚心,陌轻扬死后便是埋在了那座浮图塔之下。陌轻扬死后,并没有立下下一任的国主,他的几个孩子,因此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原本, 七皇子陌子倾是最有望黄袍加身的王子,却忽然在将要功成的一夜失去的踪迹。原本默默无闻的大王子陌百里却在一夜之间犹如神助,登上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