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朝会   再过三日,皇宫里便要举行花朝会了。年初景元皇帝便下了旨,京城官员里凡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仍待字闺中的女眷都要候选。
  
  经过这三个多月的甄选,最终只有十二名才貎俱佳的女子能够进入皇宫参加这花朝盛会。按惯例,这十二个女子被称为花媛。
  
  花朝会并非每年都举行。上一次皇宫里举行花朝会,还是二十多年前。当时被称为京城第一美女郭玉婧被选为花君,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太子妃。后来太子登基,那郭家小姐也就成了今日朝堂上的郭皇后。
  
  大誉王朝的规定是,凡皇后、太子妃必出自花朝会。
  
  所以,这次的花朝会,实际上也就是景元帝和郭皇后选儿媳妇的选美大会。
  
  今年太子程昕已经年满十八,他是景元皇帝与皇后唯一的儿子,身份尊贵无人可比。加之郭皇后之父郭圣朗本就是当世大文豪,太子程昕自然尽得郭家真传,容貌、气度、才学那都是一等一的。
  
  说到这花朝会,唐蕊清都搞不懂自己是怎么被选进了这十二人花媛名单中。有几个她认为比她才貎出众的人都选落了。后来一想,大概是看在她做户部尚书的父亲和手握重兵的舅舅梁国公面上,勉强让她进了吧!
  
  不过,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此番前去,不过是个陪衬而已。
  
  这十二人中,有当今的京城第一美女右丞相黎惟之女黎妍惜,有京城第一才女大学士李安仁之女李雅清。不出所料的话,今年的花君当在这二人之中产生,其余的人,不过都是炮灰而已。
  
  说起这太子程昕,小时候唐蕊清在过年之际,跟着母亲入宫拜见皇后时,倒在郭皇后跟前遇见过几次,当时一拔小孩子还在一起玩过。后来大家慢慢大了,男女之间要避讳,唐蕊清跟着母亲进宫时,太子也再没有出现在郭皇后跟前。
  
  最近,唐蕊清倒是有机会见过一次太子。那是在太子的亲妹妹含璋公主的婚礼之上,程昕亲自将妹妹送过府,待婚礼结束才走。
  
  不过当时她只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外面传言非虚。几年不见,他长得越发丰神俊逸了。
  
  只是,唐蕊清也明白,这种人中之龙凤,并非自己所能肖想的。
  
  对唐蕊清来说,最好的归宿莫过于找个平凡的夫君,两人琴瑟和鸣,像父亲和母亲一样,平淡而幸福的过一辈子。而一旦进入皇家,波诡云谲,便很难再有平静的生活了。郭皇后这样原本单纯美好的女子,在皇宫中也历练得心狠手辣,才能坐稳这皇后之位。唐蕊清自问没有郭皇后这样的本事。所以,自己从未想到要进皇家。
  
  当唐家接到圣旨,让唐蕊清入宫参加花朝会之时,父亲唐毅和兄长唐宣在深感意外之时,心中也不禁有些兴奋,毕竟进宫参加花朝会,意味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进而成为大誉王朝的皇后。
  
  而母亲田锦芝对此却并不高兴,倒显得忧心忡忡的。
  
  母女二人在唐蕊清的闺房里说着话。唐蕊清看着母亲苦着一张脸,便打趣地笑道:“娘亲,忧心什么呢?”
  
  “清儿,娘亲不想你进宫去参加这花朝会!”田锦芝叹气道。
  
  唐蕊清静默了半晌,笑道:“这圣旨都宣了,哪能不去啊!再说了,女儿又不是去了不回来,等半个月的花朝会一过,女儿不就回来了!”
  
  “万一……你要被选上了呢?”田锦芝却没有那么乐观。
  
  一听母亲这话,唐蕊清先是一愣,接着便“呵呵”笑了起来:“娘亲,你也太抬举女儿了。这次进宫的,可有黎妍惜和李雅清呢,这花君肯定出在她们两个中间,你女儿就是削尖脑袋想冲上去,怕也无能为力吧!”
  
  田锦芝却不乐观,蹙着眉头说道:“只是,陛下最近正在笼络你舅舅,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把你留下,就算当不了太子妃,封你个良娣什么的……”
  
  不等母亲说完,唐蕊清便打断道:“娘,想跟着太子的人多了,怕还轮不到你女儿。再说了,这太子就小就看我不顺眼,现在那么多鲜花一般的女子,争先恐后往他面凑,他还能看到我?”唐蕊清笑嘻嘻地说道:“再说了,这次只选个花君,说白了就是定个太子妃。良娣什么的,还要等聘完太子妃才会再选。”
  
  “对,这选良娣还要过些日子。”田锦芝听唐蕊清这么一说,眉眼才开了起来:“等花朝会一完,你回家来后,咱们就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家给你把婚事定了,到时选良娣也选不到你!我的女儿可不能当别人的小老婆,就算是太子也不行!”说到这里,田锦芝拉过女儿的手,柔声说道:“清儿啊,这次,娘一定给你选个品貎皆佳的夫婿!”
  
  “娘亲!”听了母亲的话,唐蕊清脸上露出一个嗔羞的表情。
  
  “哈哈!”田锦芝笑了起来:“羞什么啊!娘像你这么大时,你哥哥都上了身了!”说到这里,田锦芝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是命不好,要不是前两桩婚事黄了,也不至于现在还担心这个。”
  
  听母亲这么一说,唐蕊清一下便沉默了下来。
  
  原本父亲也给她曾经说过两次亲。
  
  第一个说的是两江巡抚凌道庄的二公子。谁知那凌家二公子早有心上人,死活不与唐家结亲,更在定亲前夕与情人私奔了。这婚事自然也就黄了。
  
  第二个本来想说给工部尚书王征的三公子王佑,结果两家刚谈了个意向,便听说皇帝有意将含璋公主配给王佑,这下王征赶紧把唐家甩了,为王佑攀上皇帝岳父这棵大树。所以,当时唐蕊清被含璋公主邀请去参加婚礼时,极少数知道王唐两家这桩秘事的人,都想着看唐蕊清的笑话。谁知唐蕊清在婚宴上落落大方,表现十分得体,倒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讨了个没趣。
  
  看着女儿不说话,田锦芝知道又提起了女儿的伤心事,忙上前执了女儿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没事,他们娶不了我的清儿,自是他们没福,改日娘亲一定让你父亲帮你选个更好的。”
  
  唐蕊清低下头,脸一红,微笑着说道:“女儿但凭父母做主。”
  
  听了女儿的话,田锦芝这才放了心,准备回屋歇息。临别之时,又叮嘱女儿道:“到了宫里,行事低调,万事不可拔了尖!”
  
  果然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女儿总是最好的。想到这里,唐蕊清笑了起来:“瞧娘亲说的,这次入宫的小姐,比女儿才貌出众的多的是,女儿只怕是想拔尖,也拔不了的!”
  
  田锦芝一听这知,眼一瞪:“谁说的?我家清儿才貎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母亲这不服输的劲儿,唐蕊清只得微笑着将母亲送出房去。
  
  三日后,一辆刻有皇家标记的马车来到了唐府,接唐蕊清进宫。
  
  对这次入宫,唐毅对女儿倒是一脸的期望。不过他也知道妻子不愿女儿入宫,所以便送女儿上车时,悄悄嘱咐道:“清儿,别听你娘的,好好表现,不要让为父失望!”
  
  唐蕊清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道:“女儿尽力而为!”
  
  站在唐毅身后的田锦芝还是听到一点,当下脸一沉,质问道:“唐毅,你跟女儿说什么?”田锦芝出身将门,气势那是绝对的有。
  
  “哦,没什么!就是让女儿在宫里万事小心!”唐毅忙解释道。
  
  田锦芝哼了一声,说道:“别打主意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
  
  “哪里敢!”唐毅喏喏说道:“清儿的事,当然是夫人作主!”
  
  看着父母这样,唐蕊清与兄长唐宣相视一笑。别看唐毅在田锦芝面前如此软弱,在朝堂上却是出名的铁面书生。唐蕊清觉得,自己以后找个夫婿,若能做到像父亲对母亲这般,倒也无所求了。
  
  唐蕊清坐在马车里,一路向皇宫驶去,心里却也有些忐忑。
  
  虽然每年正月都会随母亲一起进宫给皇后拜年,但这一次进宫的身份毕竟不同,是待选的太子妃。
  
  据说以往的花朝会上,暗算陷害之事屡有发生。上一届的花朝会,郭皇后也被人下毒,差点丢了性命。有个花媛还因此获罪,连累其父亲也被革职查办。后来又有人传说其实这个花媛是被人陷害的替死鬼,害郭皇后的其实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唐蕊清叹了一口气,这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还是少惹为妙。她可不想二十年后还被人作为谈资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
  
  很快,马车便在承天门外停下了。
  
  马车不能进宫,花媛们要在此换乘舆轿进宫。
  
  随车而来的两个丫头红棠、红梨扶着唐蕊清下了马车。
  
  唐蕊清站在承天门前,抬头望了望承天门上的城楼。
  
  这城楼,她并不陌生。
  
  每年元宵之时,皇帝皇后会携太子在城楼上放天灯,为天下百姓祈福。
  
  每当这时候,出来赏花灯的唐蕊清,会挤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景元帝、郭皇后和太子程昕。只是隔得太远了,人影小小的,根本连样子也看不清。
  
  “阿清!”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唤声将唐蕊清从往日的回忆中惊醒。
  
  她转过身一看,原来是表姐,舅舅梁国公田忠之女田云柔。
  
  看到田云柔,唐蕊清眉眼一弯,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欣喜地叫道:“柔姐姐,你也来了!”
  
  田云柔一把搂着唐蕊清,亲热地说道:“是啊!这下可好了,我们姐妹俩可算有个伴了!”
  
  唐蕊清笑着点了点头:“是啊!”
  
  看见田云柔,唐蕊清的心情顿时放轻松了不少。最近听说西边的犬戎又蠢蠢欲动,而舅舅田忠不仅手握重兵,而且骁勇善战。田家一直重武轻文,田云柔虽是个女子,却跟从小表哥们一起习武,诗文方面却弱了不少,母亲以为她进不了十二人名单,便忧心景元帝为了拉拢梁国公而留下自己。这下好了,田云柔被选为了花媛,要拉拢舅舅,留他的亲生女儿比自己这个外甥女效果好多了。
  
  就在姐妹俩亲热说话之时,花媛们陆续都到齐了。
  
  有熟识的,大家就说两句。不熟识的,大家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很快,便看见一个年长的嬷嬷从门里出来。这嬷嬷唐蕊清以前见过,原是皇后宫里掌宫宫女季嬷嬷。
  
  郭皇后这次居然让季嬷嬷亲自出马,可见她对选这未来的儿媳妇是相当的重视。
  
  季嬷嬷一见到众花媛,便笑眯眯地行了一个礼:“老奴季兰香这厢有礼了!这半个月,就由老奴来伺候各位花媛了!”
  
  季嬷嬷虽然是个奴才身份,但她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众花媛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回礼:“辛苦季嬷嬷了!”
  
  季嬷嬷那两只眼睛像闪着精光般,在众花媛脸上扫了扫,脸上笑容却未减半分:“那还请诸位花媛随老奴进宫!”
  
  众花媛便跟在季嬷嬷身后鱼贯进了承天门,上了等在宫门前的花舆,向着花朝宫走去。
  
  花朝宫极大,是专门供参加花朝节的花媛住的。宫里有十二个小院,分别为月份为名,从“正月”、“二月”一直到“腊月”。正好十二个花媛,每人一个院子。
  
  分房间的时候,季嬷嬷叫人拿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十二个竹牌,分别写着院落名,打乱顺序后,正面向下扣放在盘中,是看不见牌子上的院名的。待花媛走上前来,季嬷嬷便随手拿起一个牌子给她,这样似乎显得公平一些。
  
  据说今年最受青睐的有两个院子。
  
  一个是“三月”,因为太子的生日在三月。另一个是当年郭皇后住过的“六月”,可以讨点喜气。
  
  季嬷嬷招呼后,大家都很勇跃地上去拿牌子。
  
  田云柔从小习武,动作快,第一个拿了牌子回来。看见唐蕊清还站在那里没动,“阿清,你怎么不去拿牌子啊?”
  
  唐蕊清笑笑说道:“反正都会有的,不急!”说完凑到田云柔跟前看了看:“柔姐姐住哪里?”
  
  田云柔翻过来一看,然后嘟着嘴说道:“五月!”
  
  “很好啊!”唐蕊清笑道:“莺飞燕长的时节,兆头多好!”
  
  “我想要住三月!”田云柔说道:“住在三月的,在今晚的宫宴上,可以坐在太子对面!”
  
  “没关系,要住半个月呢!见太子机会多的是!”唐蕊清笑着安慰道。
  
  田云柔却撇了撇嘴:“今晚的机会最好了!你想要是那黎妍惜抽中三月,坐在了太子对面,她那狐狸精一般的模样,太子多半会被迷住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机会啊!”
  
  听了田云柔的话,唐蕊清一怔。看来这黎妍惜一来便成了众矢之的。
  
  果然,人长得太美,也不见得全是好事。
  
  正在这时,只见前面一阵骚动。
  
  唐蕊清抬起头,只见黎妍惜一脸娇羞地站在人群中,周围的姑娘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
  
  田云柔一惊,慌忙走上前去,拉住一个花媛,问道:“她抽中三月了?”
  
  那花媛摇了摇头,说道:“是六月!”
  
  听到这话,唐蕊清心里一震。
  
  郭皇后曾经住的房间。
  
  当时郭皇后是以京城第一美人的身份住在这间房,而如今的京城第一美人,又住进了这间房。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在冥冥中自有注定?
  
  “还有没来拿院牌的花媛快上来拿牌子!”季嬷嬷高声叫道。
  
  现在只有唐蕊清和另两名花媛没拿,三人便都走了过来。季嬷嬷看了三人一眼,然后一人给了一个院牌。
  
  “有劳季嬷嬷了!”唐蕊清道了谢,双手接过院牌退了下来。
  
  “阿清,你住哪儿?”田云柔凑了过来。
  
  “我还没看呢!”唐蕊清说着将院牌翻了过来,顿时愣住了。
  
  这院牌上面写着两个楷书字体“三月”。
   正文 初进宫   看着院牌上写着的“三月”两个字,唐蕊清一下子愣住了。
  
  田云柔一声惊呼:“哎呀!阿清,你居然抽中了三月!那晚上你不是可以坐在太子对面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啊!”
  
  她这一咋呼,原本围在黎妍惜身边的花媛,一下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唐蕊清身上,就连京城第一美女黎妍惜看她的眼神,似乎都含着些羡慕或是嫉妒。
  
  呃,唐蕊清觉得自己头都大了。这对她来说,似乎算不得是好事。
  
  一想到自己要坐在程昕的对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小时候他就看她就不顺眼,老是找机会整她。有一次因为皇后赏了她几块糕点,他对此似乎颇为不满,趁几个小孩子在外面玩没大人看着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推到沟里了,揣在怀里的糕点全打湿了。
  
  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当然不会再做那些幼稚的事情了,只是,讨厌一个人的感觉,应该会和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一样,无论过多久都不会改变的吧?让他对着自己这张脸,想必会吃不下东西吧?
  
  想到这里,唐蕊清抬起头,对着田云柔笑了笑,说道:“柔姐姐,你喜欢的话,我们俩换一下吧?”
  
  听了唐蕊清的话,田云柔一愣:“阿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蕊清笑了笑:“柔姐姐忘了,我的生日不是在五月吗?我喜欢五月呢!你若喜欢这院子,我们就换一下吧!我想住五月那个院子!”
  
  “我当然愿意了!”田云柔又惊又喜,一把将唐蕊清手里的院牌抢了过去,把自己的院牌塞到了唐蕊清手里。
  
  “季嬷嬷,这抽中的院子还能换吗?”一个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唐蕊清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李雅清,大学士李安仁之女,传说中的京城第一才女。除了才,长得也很漂亮。只是现在她的眉头轻轻蹙起来,面相显得有些凶。
  
  季嬷嬷走上前,面无表情地看了唐蕊清一眼,然后轻笑着开了口:“既然没说不可以换,那么老奴以为,花媛是可以自行更换!”
  
  田云柔听季嬷嬷这么一说,原本提着的心这下便放了下来,欢喜地说道:“多谢季嬷嬷!”
  
  季嬷嬷淡笑了一声,又行了一礼,道:“诸位花媛先休息,晚些时候老奴来接各位花媛去赴宴!”
  
  看季嬷嬷这么一说,众花媛忙回礼道别。
  
  唐蕊清行完礼站起身来的时候,总觉得季嬷嬷在离开之前,特意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该不是刚才与田云柔换院子一事惹她不快了?若是其他人也许心里该不踏实了。可是唐蕊清心里倒很平静。反正自己这次进宫又无所求,一切都看得很开!不用刻意讨谁喜欢!
  
  送走了季嬷嬷,各位花媛便各自回房间休息。
  
  唐蕊清进了那叫“五月”的院子,红棠和红梨也跟着她进了这院子,负责照顾唐蕊清的起居。
  
  夜色渐深,季嬷嬷便差人叫各位花媛打扮好,准备前去赴宴。
  
  唐蕊清穿了一身白色织锦如意裙,头上只插了一只珍珠如意钗,既大方得体,又不招眼。
  
  对着铜镜照了照,对自己这身清淡的打扮倒还算满意。
  
  红棠看了唐蕊清,似乎愣了一下,问道:“小姐穿得如此素净?这打扮一会儿在宫宴上,怕是不出挑吧?”
  
  唐蕊清笑了笑:“这出挑不出挑,与衣裳何干?再说了,我本就是个不出挑的人!”
  
  红梨一听她这话,“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瞧您说的,小姐这模样还算不出挑?我看在这十二个花媛,就只有那黎家小姐能比得过您,您吃亏就吃亏在打扮上了!您要像黎小姐那般打扮,说不定这京城第一美人就是小姐了!”
  
  “我看你这嘴再说下去,就快成了京城第一甜嘴了!”唐蕊清咯咯笑了起来:“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出去了!”
  
  “小姐真不打算换一身?”红棠似乎还想劝劝唐蕊清。
  
  “不换!这样挺好!”说着唐蕊清闪身出了门。
  
  打扮好的花媛都站在花朝宫的大殿里候着,唐蕊清算来得晚的了。
  
  一进大殿,感觉红红绿绿的,唐蕊清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闪花了。
  
  看得出来,各位花媛都是精心打扮过了,这可是进宫来见太子的第一面,大家都想给太子留个好印象,想必是把自己最漂亮的那一身衣裳都穿出来了吧?难怪红棠会说自己,跟她们相比,自己倒真显得寒碜了。
  
  唐蕊清从局外人的角度观察了一番眼前的花媛们,觉得不管怎么打扮,最出挑的还是那京城第一美女黎妍惜和京城第一才女李雅清。
  
  黎妍惜今晚穿了一件银丝绣百蝶度花裙,银色的丝线在灯光的映照下隐隐发出光芒,更显得美人娇媚无比。
  
  李雅清穿的一身桃花色撒花烟罗衫,下穿烟水百花裙,走路时裙摆随着她腰肢的摆动,真是摇曳多姿。
  
  想必这两人在今晚的宫宴上,定是极极抢眼的,就是不知道这两人中,哪一人能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不过,这些倒不用自己操心,反正不会是自己。
  
  “田小姐,你总算来了,就等你了!”季嬷嬷叫了起来。
  
  听到季嬷嬷叫着田云柔,唐蕊清忙转身一看,只见表姐田云柔穿着一身冰蓝色曳地望仙裙慢慢走了过来。许是裙子太长,走路不太方便,显得有些笨重。
  
  唐蕊清忙上前将田云柔扶着,说道:“柔姐姐,你怎么穿这么长的裙子啊?”
  
  田云柔眨了眨眼,对着唐蕊清说道:“你不觉得穿着这裙子,看起来像仙女吗?”
  
  唐蕊清强压着心中的笑意,说道:“可是,你不觉得这样走路很难受吗?”
  
  田云柔咬了咬牙,说道:“没办法啊,我今晚可是坐在太子对面,一定要想办法把黎妍惜的风头压下去!”
  
  唐蕊清一听这话,抬头望了望黎妍惜。只见那女子在一群樱红柳绿中,仍然如月华般闪耀。回头再看看田云柔,似乎像一只想要飞上枝头的野鸡。
  
  自己早已明白,不是自己的东西,最好不要存一点奢望,只是这田云柔似乎不明白这个道理,还存着那一丝幻想,只怕梦想幻灭后,伤的最终还是自己。想到这里,唐蕊清心底不禁为自己这表姐暗暗叹了一口气。
  
  宫宴设在水榭殿中。
  
  花媛们进去后,除了住在“三月”的田云柔外,其他的花媛都可以自己选位置。
  
  看其他的花媛都想坐在太子附近的地方,唐蕊清倒也不着急,将田云柔扶到位置上坐下后,便径直走到对面,与程昕的位置同一边,然后在最后面的位置上坐下。
  
  闲来无事,便看着其他花媛选位置。似乎前边有两个花媛为了抢位置似乎还闹得有点不开心。
  
  “唐小姐怎么坐这里?”季嬷嬷的声音突然从唐蕊清的身后传了过来。
  
  唐蕊清正托着腮看好戏,不妨这季嬷嬷突然出现,身子一抖,像是被吓了一跳:“哦,季嬷嬷啊!我看这里挺好的!”
  
  季嬷嬷眉头似乎轻轻皱了皱,说道:“唐小姐坐这里,呆会儿太子可是一点都看不到你了!”
  
  唐蕊清低头浅浅一笑,看不到?恐怕这样才正遂了他的的意吧?可这话哪敢当着季嬷嬷的面说,于是,唐蕊清只得淡淡应道:“不妨事的!这位置总要让人来坐吧!”
  
  看季嬷嬷似乎有点发愣,唐蕊清心中暗道,这样说会不会显得不太尊重太子?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是金子,在哪儿也会发光的!”
  
  季嬷嬷一下被唐蕊清逗笑了,“唐小姐,你可真是个可人儿!难怪……”
  
  季嬷嬷话还没完,突然有太监高唱了起来:“皇上、皇后、太子、乐平公主到!”
  
  这一声高唱让原本还有些暄哗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大家赶紧跪在一旁边迎接帝后和太子公主的到来。
  
  唐蕊清跪在地上,双手重叠放在地上,额头轻轻放在手背上。
  
  不一会儿,便听见传来一阵脚步声。
  
  首先是一双明黄色的金龙靴和一双棠红色的绣鞋走到她前面,顿了一下,似乎观察了一下各位花媛,才慢慢走了过去。这应该就是景元帝和郭皇后了。
  
  接着一双青龙靴出现在跟前。这,应该就是太子程昕了吧。唐蕊清的呼吸突然感觉有些紧。好在,这双靴子的主人没有在唐蕊清面前做任何停留,便匆匆而去。
  
  然后便是一双桃红色的镶金丝芙蓉绣花鞋走了过来,这应该是郭皇后小女儿,太子亲妹,十三岁的乐平公主程晚了。这鞋停在了唐蕊清的面前,看样子,似乎在打量着唐蕊清。
  
  唐蕊清平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晚儿,你干什么?”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声音很宏厚,很清亮。
  
  这好像还是在大家都长大后,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吧?
  
  乐平公主一阵娇笑,说道:“皇兄,我在看未来的嫂嫂啊!”
  
  程昕听到这话,似乎有些生气,声音一下冷了下来:“晚儿,你胡说什么?”
  
  是啊,刚才乐平公主好像正在看自己,她说这话,难怪程昕听了会生气。
  
  看兄长生气了,乐平公主不服气地说道:“反正就在这十二个花媛中间嘛!”
  
  是啊,就在这十二个花媛中间,可惜,你刚才看的那个人,是他最讨厌的那一个。想到这里,唐蕊清觉得自己的头似乎埋得更低了。
   正文 宫宴开   待景元帝与郭皇后、太子、乐平公主都入了座,景元帝便开口免了众花媛的礼,大家这才落了座。
  
  景元帝虽然人到中年,却没怎么发福,保养得宜,看起来仍然风采翩然。看着座下一众年轻漂亮的姑娘,景元帝很是感概:“今日来了这么多花媛,朕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说到这里,他的手轻轻抚上了郭皇后的手背。
  
  郭皇后一只手搂着爱女乐平公主,另一只手回过来,紧紧握着景元帝的手,夫妻俩相视一笑。
  
  当初郭皇后便是在这花朝会上胜出,成为太子妃,最终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这场景,应该让二人又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吧?
  
  景元帝轻轻拍了拍郭皇后的手,笑着问道:“皇后对这些姑娘可都认识?”
  
  郭皇后浅笑着回答道:“这些姑娘大多数都随命妇进宫来过,臣妾都有点印象!”
  
  “可朕和太子还不认识呢!”景元帝笑着说道:“那就以你们住的院子为序,从正月到腊月,各位姑娘依次出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是。”季嬷嬷应道,然后对着住在正月院子里的花媛说道:“就从邓小姐开始吧!”
  
  “是。”随着话音一落,便见到一个穿着芙蓉色绢丝绣花裙的女子站了起来,走到殿中,慢声说道:“臣女邓含珠,御史大夫邓酌之女,见过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景元帝看着邓含珠,点了点头:“邓小姐长得真是清秀可人。朕倒没想到邓酌那厮倒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邓含珠面露娇羞之色:“陛下过奖了。”
  
  郭皇后笑着点了点头,亲切地对着邓含珠说道:“乖孩子,你先回座吧!”
  
  邓含珠谢过恩便回了座。
  
  然后便是住在二月院子里的右相马荣之女马清音。
  
  接下来便该轮到住在三月院里的田云柔了。
  
  一看到田云柔那长长的裙子,唐蕊清心中便暗道不好。那裙子实在太长了,刚才过来的时候,有自己一路帮她提着,她都走得磕磕绊绊的。现在她一个人出来,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谁知怕什么便来什么,田云柔站起身往殿中走,没走几步,可能是心里有些慌张,便踏了一下裙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她学过武,及时稳住身形。怕再踩到裙子,她便自己用双手将裙裾搂了起来。
  
  但,这动作,极其不雅观。特别是在帝后和太子面前,更显得失礼了。
  
  座下的花媛们,毕竟都是些十来岁的女孩子,大家之间多多少少有些竞争,看见田云柔有出丑之态,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忍不住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听到这嘲笑之声,田云柔也猜到了是因为自己提裙子的事,脸顿时红得像猪肝似的,一下把裙裾放了下来。可如此一来她更被动了。走,她怕再踩着裙子,可要站着不走,又应该如何行礼呢?一时之间,田云柔站在那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听见别人对田云柔的嘲笑,唐蕊清心中一阵难受。毕竟她身上流有一半田家的血,看着田云柔当众出丑,她如何能置身事外?如今田云柔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唐蕊清哪还能坐得住,立马就起了身,走到田云柔身边。
  
  看唐蕊清在这时候不避嫌地出来了,周围的人都有些吃惊,哄笑声音一下便消停了。大家能盯着唐蕊清,看她如何做。
  
  看着唐蕊清出来,田云柔心中一阵激动,委屈地叫了一声:“阿清。”眼圈便是一红。
  
  唐蕊清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向景元帝行了一礼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臣女乃户部尚书唐毅之女唐蕊清,这位是我表姐田云柔。因我表姐的裙子太长,独自行走不太方便,请陛下和娘娘允许臣女与表姐一起见圣。”
  
  景元帝看着唐蕊清,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难得你们姐妹情深,如此甚好。”
  
  “谢陛下。”唐蕊清谢了恩,然后站起身扶着眼泪都快掉下来的田云柔,走到殿中央,双双跪下行礼。
  
  田云柔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臣女梁国公田忠之女田云柔,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紧跟着唐蕊清也说道:“臣女乃户部尚书唐毅之女唐蕊清,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两位花媛免礼!”景元帝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笑容可掬地说道:“看见你们姐妹能够这样互相扶持,朕心里很安慰!希望这一届的花媛在相处之时,都能像你们俩现在一样,友好相处,不要再闹出什么不堪的事情。”
  
  景元帝当年先太子妃之时,风波不断,郭皇后当年风头太盛,也差点被害,可见景元帝对此还心有余悸。
  
  “是。”唐蕊清温顺地回答道。
  
  “是。”田云柔也跟着回答道。
  
  “是。”
  “是。”
  ……
  
  不仅是田云柔和唐蕊清两人,其余众花媛皆站起来应道。
  
  “那两位姑娘就先退下吧!”郭皇后淡淡笑道。
  
  唐蕊清将田云柔送回了座位上,便准备回座,一转身,眼睛正好对上太子程昕。只见他瞥着自己,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唐蕊清心一紧,忙低下头,只当没看见他,径直走回了座。
  
  接下来,便是住在“四月”的李雅清上前见礼,景元帝夸赞了一番她的才艺。唐蕊清由于已经见了圣,然后便轮到住在“六月”的黎妍清上前见礼。
  
  想必景元帝也知道这黎妍清被誉为京城第一美女,见到站在座下身形纤细的少女,也是满心好奇,对着黎妍惜说道:“抬起头来朕瞧瞧!”
  
  黎妍惜面上一红,轻轻抬起头,望着景元帝。
  
  景元帝凝视了半晌,然后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看样子,他应该对黎妍惜的容貌很是满意。接着他微笑着开了金口:“黎小姐果然有沉鱼落雁之貌。”说完他转过脸对着程昕问道:“皇儿,你说呢?”
  
  唐蕊清听景元帝这么一问,背一挺,耳朵便竖了起来。
  
  等了半晌,才听到程昕一声轻笑,说道:“回父皇,黎小姐被誉为京城第一美女,儿臣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觉得果然名不虚传!”这,是对黎妍惜美貌很明显的称赞了。
  
  听了程昕的话,黎妍惜忙对着他行了一礼,娇羞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谬赞!”
  
  唐蕊清虽然看不见黎妍惜的表情,但从她的动作上看,感觉她还是有些兴奋的。待她回座后,唐蕊清看着她面色粉中透红,眼中一派含春之色。
  
  看来这第一回合,似乎是这京城第一美女胜了京城第一才女。
  
  接下来六名花媛依次见过礼,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唐蕊清与程昕坐在同一侧,前面隔着几位花媛,几乎看不见他。只是隐约听见他似乎与坐在他旁边的李雅清不时低声说笑着。
  
  唐蕊清抬头看了看坐在程昕对面的表姐,只见她鼓着腮帮,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想必她对自己刚才丢丑之事很是懊恼。
  
  看到田云柔的样子,唐蕊清心底一叹。这种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入得了太子的眼,坐在哪里都不重要。入不了他的眼,就算坐在他对面,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宫宴虽然开始了,不过大家都有些拘束。除了乐平公主对着皇帝和皇后撒娇的声音,再就是太子和李雅清时不时说几句话的声音,然后几乎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郭皇后见气氛有些沉闷,便提议让各位花媛表演一下才艺。一听郭皇后这话,众花媛便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纷纷报名表演。吹箫的吹箫,弹琴的弹琴,还有跳舞的,吟诗的。一通看下来,似乎只有唐蕊清和表姐田云柔没有要表演的。
  
  郭皇后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她首先叫了田云柔的名字,温柔地问道:“云柔,你没什么要表演吗?”
  
  田云柔站起身来,想了想,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女会舞剑!”说这话时,她一脸兴奋,似乎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挽回颜面的机会。
  
  郭皇后听了田云柔的话,却是一呆,半晌才说道:“云柔啊,御前不可玩弄兵器的!”
  
  田云柔又说道:“那……臣女还会拳法!”
  
  坐在郭皇后身边的乐平公主一下咯咯笑了起来:“田小姐,你穿成这样,走路都要摔倒,还怎么表演拳法啊?”
  
  乐平公主话音一落,大殿上便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田云柔脸瞬间一红,随即沮丧地说道:“那……其他的,臣女便……什么都不会了!”
  
  郭皇后强忍着笑意,用嗔怪的眼神看了女儿一眼,和蔼地说道:“不会就算了,看其他姑娘表演就好了。”
  
  田云柔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
  
  接着郭皇后又点了唐蕊清的名字,问道:“蕊清,你也没什么表演的吗?”
  
  唐蕊清一听,轻轻从座上起了身,行了一礼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没有才艺要展示!”
  
  郭皇后一听,眉头轻蹙:“你没有才艺表演?”
  
  “是的,娘娘!”唐蕊清低头回答道。
  
  这时,乐平公主调皮地笑了笑:“唐小姐的母亲唐夫人也是出自梁国公府的,想必也会打拳什么的吧?唐小姐学到没有?要不要也表演一下拳法啊?”
  
  乐平公主的话一出,周围的花媛们又响起一阵哄笑声。
  
  唐蕊清抬起头,望着乐平公主,落落大方地一笑,然后清声回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臣女不才,未得外祖家真传,不会舞剑弄拳!”
  
  这时,乐平公主突然吐了吐舌头,然后她把脸扭到一边,不再说话。
  
  郭皇后沉吟了一下,说道:“蕊清,本宫记得你小时候弹筝就弹得很好啊!怎么,现在不会了?”
  
  唐蕊清的筝,师从筝艺大师静妙师太,筝艺自然不差。当年母亲带她进宫给皇后拜年之时,便让她给皇后表演筝艺,得到皇后的夸赞,便赏了自己几块糕点。不料太子程昕因为一直讨厌她,叫嚷着她弹得那么难听还能得到赏,十分不满,最后竟将她推到水沟里。如今在这时候弹筝,想必对她和程昕来说,都是一段不好的回忆吧?
   正文 遇故人   唐蕊清对着郭皇后行了一礼,微笑着回答道:“回皇后娘娘,臣女确实略懂弹筝,只是昨日在家中削梨时,不慎将手指割伤了,恐怕今日不能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献丑了。”说完唐蕊清伸出手,左手食指上确实缠着止血的布条。
  
  “这样啊!”听了唐蕊清的话,郭皇后似乎有些失望,但那神色只是一闪,很快她又恢复了和蔼的笑容:“没关系,过几天等你伤好了,还有机会的,先回座吧!”
  
  “谢陛下,谢娘娘!”唐蕊清行礼后便回去了。
  
  接下来,各位花媛便开始了才艺表演。李雅清弹了一曲琵琶,黎妍惜抚了一首琴曲。其他的花媛,都没有这两人出挑,唐蕊清便没有多注意了。
  
  待众人都表演完毕,只见景元帝频频点头:“朕觉得各位花媛的才艺都不错,昕儿,你觉得呢?”
  
  唐蕊清坐在这里,看不见程昕的表情,只听他似乎默了片刻,然后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儿臣倒觉得黎小姐的琴声特别好听!”
  
  听到这里,唐蕊清的心弦像被人拨了一下似的,轻轻一跳。果然,还是这京城第一美人拔了头筹。
  
  听了程昕的话,景元帝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儿眼光不错,有父皇当年的风范!”
  
  景元帝此话一说,唐蕊清向坐在对面的花媛扫了一眼,只见除了坐在田云柔旁边的黎妍惜一脸红晕外,其余众人脸色蓦地变得苍白。只是她与李雅清坐在同一个方向,看不到她现在是何等表情,遗憾了。
  
  唐蕊清轻轻执起手边的茶盏呡了一口。有欲|望便会有失望。像自己无欲无求,倒还能平淡地置身事外,多好!
  
  程昕说了那句话后,宫宴上的气氛似乎又压抑起来,连他和李雅清的说话声也少了起来。想来李雅清心里也有些不快了吧?
  
  唐蕊清觉得这样呆着有些闷,怕郭皇后又叫行酒令什么的来活跃气氛,到时自己便不好推托了,便偷偷从宴席上走了开来,到外面去透透气。
  
  水榭殿外便是皇宫里最大的湖泊——玉湖,景致极其优美。唐蕊清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青草的清香直冲入鼻间,让她将在宫宴上的抑郁一扫而空,心情也舒畅起来。一时兴起,她顺着湖边走了起来,也不敢走远了,走到玉带桥边,但停住了。趴在汉白玉的石栏边,望着不时被清风吹着泛着小涟漪的湖面,有些发呆。
  
  这是她进宫的第一天,自己还要在这里住十五天。这第一天都这么难挨,后面这十几天可怎么过啊。想到这里,唐蕊清心里不禁深深一叹。
  
  “唐小姐?”身后突然想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唐蕊清忙转头回去看了看,只见一个模样清俊的年轻侍卫站在自己身后。
  
  这人认识自己?唐蕊清疑惑地问道:“公子是哪位?”
  
  这侍卫呵呵笑了起来:“唐小姐果然不认识我了!我是蒋寒翼啊,跟你哥哥唐宣是同窗,小时候经常来你家的!”
  
  “原来是蒋公子啊!”唐蕊清笑了起来,小时候这蒋寒翼确实经常来唐家,当时年纪小,大家不避嫌,还经常在一起玩,后来大家都大了,蒋寒翼也不能进唐家后院,便再没见过面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他居然还认得出自己。
  
  “唐小姐还记得我?”蒋寒翼似乎有些高兴。
  
  “当然记得了!”唐蕊清笑道:“只是好久没见,一时之间没认出来!蒋公子在宫里当差?”
  
  “嗯,现在在做陛下跟前做侍卫!”蒋寒翼笑道。
  
  唐蕊清含笑点了点头:“这样,很好啊!可惜我哥哥不擅于武,不然怕还能与蒋公子做同僚!”
  
  到御前做侍卫,的确是不少官家子弟踏上仕途的第一步。一旦在御前做了侍卫,便有机会和皇帝近距离接触,容易成为皇帝的亲信,然后被委以重用。
  
  蒋寒翼笑了笑,说道:“阿宣擅文,以后定会有大作为。我生性愚笨,只会点拳脚功夫,只好进宫来做侍卫了!”
  
  唐蕊清一听,忙正色道:“不论文武,皆能成为国之栋梁,蒋公子万不可妄自菲薄!”
  
  “听唐小姐这么一说,寒翼倒惭愧了!”蒋寒翼拱了拱手。
  
  唐蕊清笑而不语。
  
  “今日乃花媛进宫之日,唐小姐此时出现在这里,莫非是今年的花媛?”蒋寒翼问道。
  
  唐蕊清笑了笑:“嗯。只是我才疏貎浅,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选上的!”
  
  蒋寒翼正色道:“唐小姐说笑了!寒翼一直都认为唐小姐乃少有的才貎双全的女子!”
  
  “蒋公子谬赞了!”唐蕊清被他这么一称赞,面上一红。
  
  蒋寒翼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唐小姐这次没有被选为花君,出宫后,寒翼可否到府上拜会小姐?”
  
  听了蒋寒翼的话,唐蕊清顿时一愣。
  
  按大誉王朝的规矩,女子年满十二岁之后,便不能再随便会见外来男客。只有在男方上门提亲时,经女方父母允许,才可会见来提亲的男客。蒋寒翼对这自己说这话,这意思很清楚:如果自己没有选上,他便会来唐府拜会自己。这等于就是说,他要来唐家提亲。
  
  唐蕊清沉吟了半晌。其实这蒋寒翼是兄长唐宣的好友,知根知底,唐蕊清对他的印象也一直不错。如果成亲的话,他倒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对象。只是,蒋寒翼现在对自己说这番话,可是有欠考虑了。不论怎么说,她现在是待选的太子妃,在没有正式公布花君人选之前,每一个花媛都可能是太子的女人。他这么说,不是跟太子抢女人?
  
  想到这里,唐蕊清连忙说道:“蒋公子,休要这么说!现在蕊清的身份可是花媛!刚才你说的那番话,若被有心之人听去了,稍加利用,想必唐蒋两家都会有大麻烦了!”
  
  蒋寒翼一听,面上一白,背上突然被一阵冷汗打湿了。唐蕊清提醒的对,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花媛,便是有可能成为太子的女人,自己现在这么说,万一被扣个大不敬的大帽子,只怕唐蒋两家都会遭秧的。
  
  “是!是!是寒翼冒失了。”蒋寒翼赶紧说道。
  
  “蒋公子现在身在宫中,可比不得在书院,要多长点心眼。”唐蕊清叮嘱道。
  
  蒋寒翼抬起眼,定定望着唐蕊清:“多谢唐小姐提醒,寒翼一定牢记于心。”
  
  唐蕊清点了点头,对着他绽出一个微笑:“蒋公子,蕊清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不能再外耽搁得太久,这就先回殿里去了!”说着唐蕊清对着蒋寒翼行了一礼,便准备回水榭殿。
  
  “唐小姐!”蒋寒翼突然叫道。
  
  唐蕊清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逢一、四、七晚上在宫里值勤,唐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到侍卫营来找我!”说这话之时,蒋寒翼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去找他?唐蕊清一顿。在宫里能有什么事?应该用不着吧?不过,唐蕊清也不好拂了他一片好意,只浅浅一笑,应道:“好。”然后转身向殿内走去。
  
  在进殿门的那一刹,她转过头看见蒋寒翼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唐蕊清心中也暗暗一动。其实,蒋寒翼这样的男子也不错吧,至少,他喜欢自己。
  
  唐蕊清向他绽出一个娇艳的笑容,然后闪身进了殿。
  
  在准备坐下之时,她向程昕的座位上扫了一眼,那里空着。唐蕊清心中暗道:糟了。不知道他看见自己和蒋寒翼没有。他那么讨厌自己,说不定正想找机会整自己,如果自己以待选太子妃的身和其他男人私下见面,这事情闹起来,可大可小的。
  
  她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一抬头,蓦然发现对面黎妍惜的座位也空着。
  
  她心一跳,这么巧?两人同时都出去了?去幽会?这,来得也太快了吧。看来,他果然还是过不了美人关,不过既是如此,那他们应该不会看见自己和蒋寒翼了。
  
  想到这里,唐蕊清的心微微放了下来。忙拿起桌案上的茶饮了一口,压压惊。
  
  正将茶盏放在案上,她突然瞥到程昕从殿外走了进来。她好奇地向他身后看去,想看黎妍惜有没有跟他一起回来,突然一道冷冽的目光向她刺了过来。
  
  唐蕊清抬眼一看,只见程昕正冷冷地看着她。她一惊,身体一僵,忙把头转了回来。太子殿下的私生活,还是不要打探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背一直僵着,直到感觉程昕从她的身后走过,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她才放松下来。
  
  一抬眼,便看见黎妍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座。
  
  看来,这两人果然是一路的。
  
  宫宴结束后,唐蕊清扶着田云柔回花朝宫。
  
  这一路田云柔似乎都不太高兴,不怎么说话。唐蕊清知道她在宫宴上出了丑,心情不好,便也不提。
  
  她将田云柔送到“三月”院的门边,田云柔转过头对着唐蕊清说道:“阿清,我是没什么希望了,我们田唐两家,就指望你去争花君了!”
  
  唐蕊清一呆,忙说道:“柔姐姐,你可别这么说,明天才开始比试呢!你还有机会的!”
  
  田云柔自嘲的一笑:“明天比绣花,你知道我女红差,能绣出什么来?今天宫宴上没能得到太子殿下青眼,我便已经知道没希望了。”
  
  “那,我……我恐怕不行呢!”唐蕊清说道。这太子这么讨厌她,她更不可能得他青眼了。
  
  “别多想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比好这第一关再说吧!”田云柔说着将唐蕊清推出了门。
  
  唐蕊清呆了呆,慢慢走回“五月”院子。看见住在隔壁“六月”的黎妍惜正满面□□回来。两人目光一撞,互相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回了院子。
  
  见唐蕊清进了院,红棠、红梨忙迎了上来。
  
  “小姐,今天见到太子了吗?怎么样啊?”红梨忙问道。
  
  “我跟太子坐在同一边,我又坐在最后的位置,不怎么看得到太子!”唐蕊清说道。
  
  “离这么远,那太子也没怎么看到小姐了?”红棠眼中似有失望之色。
  
  “这……有京城第一美人在,恐怕我坐在他身边,他也看不见我吧?”唐蕊清笑道。他的眼中,怕是只有那黎妍惜吧?
  
  红棠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安慰唐蕊清,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终究没有说话。
  
  “小姐早点休息吧,明日便开始比试了,小姐一定要一鸣惊人啊!”红梨说道。
  
  唐蕊清笑了笑:“好”。
  
  这花媛之中,高手如云,想要一鸣惊人,谈何容易?
   正文 织云线   第二天一早,季嬷嬷便来到花朝宫,给各位花媛送来了绣布和绣线。这绣布和绣线都是贡品,除了皇家,其他人家是见不到的。唐蕊清摸了摸那绣布,光洁如丝,又拈了拈绣线,色彩艳丽。她对这绣线、绣布十分喜欢,心中暗道,如此好的绣布和绣线,想必绣出绣品来之后,定是极为好看的。
  
  就在大家围着这绣布、绣线啧啧称奇之时,李雅清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季嬷嬷,除了这绣线,还可以用其他绣线绣吗?”
  
  季嬷嬷抬起眉,望着李雅清,唇边带着一丝浅笑:“难道李小姐还有比这贡线更好的绣线?如果有,老奴倒也不会阻拦!”季嬷嬷话虽这样说,心中却是一阵嗤笑。这可是贡线,哪还找到比这更好的?
  
  李雅清微笑着说道:“雅清当然没有比贡线更好的线,只有雅清有一稀奇的绣线,想加到这贡线里面一起绣,这样会更好看一些的!”
  
  季嬷嬷淡淡笑道:“哦,如何稀奇?”
  
  只见李雅清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只手绢,递给季嬷嬷道:“这绢子上绣的鸟便是用这稀奇的线绣的,季嬷嬷请看!”
  
  季嬷嬷伸手从李雅清手中接过手绢,将手绢展开仔细端祥了起来,不一会儿,只见季嬷嬷一脸的惊讶之色:“哎呀,这……这果然稀奇!”
  
  听了季嬷嬷这么一说,原本站在周围看笑话的花媛都围了上去,想看看如何稀奇。
  
  唐蕊清虽然一向不爱热闹,但其从小擅于刺绣,听说这绣品稀奇,倒也勾起了兴趣,凑上前去。仔细一瞧李雅清的手绢,她也是一愣。只见白色的手绢上,绣着一只绿色的鸟,随着季嬷嬷手指的摆动,它居然隐隐变成了蓝色。
  
  “这是什么线?”季嬷嬷问道。
  
  李雅清回道:“这线乃是出自麟国伍州的织云线,传说这是织女织云彩所用的线。”
  
  “这绣出来能变色的线,老奴倒真是没见过!”季嬷嬷惊叹道。
  
  “那雅清可否用这织云线来绣?”李雅清问道。
  
  季嬷嬷回眼望了李雅清一下。原本是不能用其他线绣的,可自己先把话说出口了,只要李雅清能找到比这贡线更好的线,便同意她用。此时这织云线显然有贡线达不到的效果,自己此时也不好反悔,只好笑了笑:“当然可以!”
  
  “多谢季嬷嬷!”李雅清一脸的惊喜。
  
  其他花媛脸上立刻露出或羡慕或嫉忌的表情。要知道,而其他的花媛不可能找到比贡线还好的绣线,自然只能用贡线绣。而李雅清能够这织云线绣出绣品,如果大家绣技差不多的话,李雅清绣出的东西肯定要出彩一些的。其他花媛心里难免心里不服。
  
  接下来季嬷嬷宣布着比试规则:“此次比试绣艺,便是各位花媛根据自己所住院子所对应的月份,绣出该月所盛开的花卉。下面我宣布各花媛所要绣的花卉。一月梅花,二月迎春,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芍药,六月莲花,七月玉簪,八月桂花,九月芙蓉,十月菊花,十一月兰花,十二月水仙。三日之后完成,届时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会亲自来欣赏的!下面请各位花媛去挑选自己所要的绣线花色吧!”
  
  唐蕊清一听,眉头轻轻蹙起。
  
  田云柔看着唐蕊清的模样,轻轻用手戳了一下唐蕊清,说道:“阿清,我女红那么差,我都不愁,你有什么好愁的?你从小便精于女红,就算没有那织云线,想也是你得第一。”
  
  站在旁边的李雅清一听,便转过脸来看着唐蕊清。
  
  唐蕊清轻轻瞪了田云柔一眼,略带嗔怪地说道:“柔姐姐休要胡说,我哪能得第一啊!这花媛们各各女红都不错,姐姐那是没见过其他花媛的绣艺,才会这么说的!”
  
  田云柔撇嘴道:“我不善于刺绣,不代表我不会欣赏,你的技艺比刚刚那织云线绣的鸟可好多了!”
  
  唐蕊清看着李雅清似乎一怔,怕她会不高兴,忙对着田云柔说道:“柔姐姐别再说了!我可绣不了那么好!再说了,这是要绣芍药花,可我根本没见过芍药花,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叫我怎么绣啊?”
  
  “你没见过芍药花?”听了唐蕊清的话,田云柔一愣,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我也没见过,帮不了你了。”
  
  李雅清听到这里,倒笑了起来,对着唐蕊清说道:“唐姐姐,别急!我见过芍药花,我可以给唐姐姐说的!”
  
  唐蕊清对着李雅清笑了笑,说道:“怕只怕会麻烦雅清妹妹呢!”
  
  李雅清调皮地眨了眨眼,笑道:“我和姐姐名字中都有个清字,说明咱们俩有缘,自然该如自家姐姐一般相互扶持!”
  
  唐蕊清原以为此女以才艺闻名于京城,定然有几分清冷,听李雅清这么一说,倒如此好相处,对她的印象倒好了几分。忙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好妹妹,姐姐先谢过了!”
  
  按着月分顺序,各花媛依次前去挑选了绣布和绣线。唐蕊清跟在李雅清身后走了过去,看着案上的绣线,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蕊清姐姐,怎么不选啊?”李雅清关切地问道。
  
  唐蕊清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没见过芍药花,不知道选什么颜色好?”
  
  李雅清赶紧说道:“那不如让雅清帮着姐姐选吧!”
  
  唐蕊清点了点头,笑道:“有劳雅清妹妹了!”
  
  “没事儿的!”李雅清微笑着回道。然后在绣线里挑了几色绣线交给了唐蕊清。
  
  众花媛选好了绣布和绣线,便各自回院子开始完成自己的绣品,按规矩,三日内必须完成。
  
  唐蕊清回了院子一看,红棠和红梨早已架好了绣架,看唐蕊清拿了绣线和绣布回来,忙将绣布绷在了绣架上。
  
  唐蕊清坐在绣架前,看着手中的几色绣线,却不知道怎么下手。
  
  红棠看唐蕊清独自坐在那里,眉头轻蹙,忙上前询问道:“小姐,怎么了?”
  
  唐蕊清托着腮,闷闷说道:“我不知道怎么下手啊!那芍药长什么样我没见过!我原以为会让我绣石榴花呢!”
  
  红棠听了唐蕊清的话,也是一愣,赧然道:“红棠也没见过芍药花,只是听人说,那芍药与牡丹长得十分相似,不过到底怎么样,却是说不上来!”
  
  唐蕊清皱了皱眉:“是吗?牡丹我倒见过,只是不知道和芍药怎么个相似法呢!”不知道芍药花长什么样,可真没有办法绣呢!要不要找家里送一副芍药的画来?
  
  正在这时,只听到红梨在门外叫道:“小姐,四月院的李小姐来看您了。”
  
  唐蕊清一听,赶忙从绣架边的檀木凳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果然看见李雅清正笑意盈盈地走进院来。
  
  “雅清妹妹,你怎么过来了?”唐蕊清笑着迎了上去。
  
  李雅清拉过唐蕊清的手,笑道:“唐姐姐不是说不知道芍药花长什么样吗?雅清怕姐姐不知道如何下针,先赶来给姐姐说说芍药花的模样。”
  
  唐蕊清一听,面上一喜:“妹妹可真是雪中送炭,我正愁着呢!”
  
  李雅清忙笑着牵着唐蕊清的手走进了屋。
  
  一坐下,唐蕊清便急急问道:“那芍药花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李雅清沉吟了一下,问道:“唐姐姐府上可有牡丹花?那芍药花可与牡丹花长得极其相似呢!”
  
  唐蕊清一听,又是与牡丹花相似?她叹了一口气,茫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到云朝寺朝香时,曾在寺里见过那里的牡丹,不过当时也没仔细看,现在也没多少印象了。”
  
  “这样啊?”李雅清微微一笑,思忖了片刻,说道:“那我一会再给姐姐详细说说芍药花的模样吧!”说着,她饮了一口茶,看了站在旁边侍候的红棠一眼,给唐蕊清使了一个眼色。
  
  唐蕊清看着李雅清这表情,心中大为不解,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对着红棠开了口:“红棠,你到外边去候着吧!我和李小姐单独说说话儿!”
  
  “是!”红棠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见红棠出去了,只见李雅清神神秘秘地从袖中摸出一些丝线,对着唐蕊清说道:“姐姐,快拿去!”
  
  唐蕊清一愣,仔细一看,这竟然是那极其珍贵的织云线,颜色与李雅清先前帮她选的贡线一样。唐蕊清心中一惊,抬起头,愕然地望着李雅清,说道:“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拿去用吧!”李雅清微笑着说道:“这织云线不多,除了唐姐姐外,我只给了黎姐姐和马姐姐,怕其他的花媛会多心,所以,还请姐姐别让其他花媛知道了!”
  
  唐蕊清一听,赶紧推辞道:“哎呀,雅清妹妹,这织云线这么珍贵,我如何能要?妹妹还是拿回去自己使吧!”
  
  “不妨事的!”李雅清笑着把织云线塞到唐蕊清手里:“我自己的当然是留够了,这些是多出来的!”
  
  “那……那我也不能收!”唐蕊清推辞道。虽然她很喜欢这织云线,但她在这花朝会中并不想出挑,用不着使这织云线来出彩。
  
  听唐蕊清这么一说,李雅清脸一板:“唐姐姐这可是看不起妹妹?”
  
  看着李雅清似乎生气了,唐蕊清面上一怔。虽然自己无意争花君,不过,她也不想李雅清为了这件事恼了自己。
   正文 美人畔   听李雅清这话的意思,如果自己不收这织云线,倒是自己小气了。唐蕊清忙展了一个笑颜,说道:“雅清妹妹,你可千万别多心啊,我可没有这意思。我就是怕这织云线太珍贵了,会让我浪费了!”
  
  李雅清一听唐蕊清的话,忙拉过唐蕊清的手,握在掌心,正颜说道:“唐姐姐这说的哪里话?正是因为这织云线珍贵,我才要送给唐姐姐啊!一进宫来,我便觉得与唐姐姐特别合眼缘,如果唐姐姐愿意交我这个妹妹,就不要推辞妹妹这一片好意!”
  
  “这……”唐蕊清犹豫了半晌,终是笑了笑:“既然是雅清妹妹一片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雅清一听,这才展出一个笑颜来:“这才对嘛!”说着便松开唐蕊清的手,拿起织云线,与唐蕊清领回来的贡线绞混在一起:“把这两种线混在一起,绣出来的芍药花,就可以出变色的效果了!”
  
  看着李雅清手中忙碌中将两种线绞在一起,唐蕊清微笑着说道:“这些小事不用劳烦妹妹了,一会儿我自己来就行了!”
  
  李雅清头也没抬地回答道:“没关系的,我帮唐姐姐弄好!” 就这样,李雅清忙活了好一阵,才将织云线全部混进了贡线里。她满意地笑了笑,抬起头来,对着唐蕊清说道:“唐姐姐,看!全弄好了!”
  
  唐蕊清笑着点了点头:“雅清妹妹辛苦了!”看着李雅清这么热心,自己却连芍药花该怎么绣都不知道,唐蕊清轻声一叹,说道:“就怕我会辜负妹妹的一片好意呢!”
  
  李雅清望着唐蕊清,微微一愣:“唐姐姐怎么这么说?”
  
  “我没见过芍药花,怕绣不好!”唐蕊清苦笑道。
  
  李雅清一听,拉过唐蕊清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原来是这事啊!唐姐姐别急,我会帮你的!”
  
  唐蕊清反手握住李雅清的手,放在手掌心里,心中有几分的感动:“多亏有雅清妹妹帮忙呢,不然三日后我若交不出绣品,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姐姐就放心吧!一切有我!”李雅清笑道。
  
  唐蕊清尴尬一笑:“就怕我太愚笨,妹妹说了,我也不明白!到时我问得多了,妹妹可别嫌我烦啊!”
  
  “这样啊!”李雅清沉思了片刻,突然拍了拍手,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我们去水榭殿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御花园里有芍药花。虽然现在没开花,但我可以带唐姐姐去看看花株、叶形什么的,回头我再给姐姐画出芍药花的样子,姐姐便可以照着绣了。”
  
  唐蕊清一听,眼睛一亮,忙说道:“那当然最好!只是这样太麻烦雅清妹妹了!”
  
  “唐姐姐说哪里话?”李雅清拉着唐蕊清的手,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其实,我也想到御花园走走。”说着起了身,便拉着唐蕊清朝御花园里走去。
  
  唐蕊清小时候也到过这御花园中玩耍,对这里有几分熟悉。而这李雅清似乎对这御花园也不生疏,带着唐蕊清径直向东南隅走去。想来两人都是陪母亲来见皇后时,来过这御花园吧。
  
  不多时,李雅清将唐蕊清带到一丛花树前,指着其中一棵对着唐蕊清说道:“唐姐姐,这就是芍药花了!”
  
  唐蕊清瞅着这芍药,惊异地说道:“这便是芍药花?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我在云朝宫里看见过的牡丹花树?”
  
  李雅清笑着解释道:“牡丹乃花王,芍药乃花相,长得本就十分相似,许多人都分不清牡丹和芍药呢!我也是家里种了牡丹和芍药,才能分辨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唐蕊清笑着点了点头,关于芍药和牡丹,似乎确有此说法。她走上前去,低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芍药花,自言自语道:“绣花可不能只绣花朵,肯定也要绿叶配的,我先看看这芍药叶吧,希望能将这芍药花的神韵绣出来!”
  
  李雅清点头道:“唐姐姐说的是呢!回头我就将芍药花的花形给姐姐画下来,唐姐姐回去照着绣就行了!”
  
  唐蕊清一听,抬起头望着李雅清,感激地说道:“谢谢妹妹了!”
  
  李雅清见唐蕊清言必称谢,佯装板起脸,说道:“唐姐姐可不要跟我客气了!若再说这见外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唐蕊清呵呵笑道,然后低下头,继续观察着这芍药花。
  
  等唐蕊清看仔细了,两人才边说边笑,慢慢往花朝宫走。
  
  正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蕊清妹妹、雅清妹妹!”
  
  唐蕊清与李雅清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忙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黎妍惜正朝着唐蕊清和李雅清款款走来,陪在她的身边的男子,五官英挺俊朗,头发用一支青玉发簪束了起来,身着一身青绿色锦袍,浑身上下透出天家的贵气,赫然便是太子程昕。
  
  唐蕊清蓦然一见到程昕,身体一僵。他怎么和黎妍惜在一起?难道两人之间已经如此熟悉了?想到这里,她侧眼看了一眼黎妍惜最强的竞争对手李雅清,只见后者脸先是一白,然后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微笑着迎上去,对着程昕盈盈一礼:“臣女李雅清见过太子殿下!”
  
  唐蕊清叹了一口气,不管自己有多么不愿意遇见这太子殿下,也不管程昕都多不想见到自己,但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于是,她跟在李雅清身后,走上前去,对着程昕行礼道:“臣女唐蕊清见过太子殿下。”
  
  “李小姐快快请起!”程昕略带笑意的嗓音如同和煦的春风,让人心底不自觉的一荡。然后他亲自走上前,将李雅清扶了起来。随后侧眼看了一下唐蕊清,语气便生硬起来:“唐小姐也起来吧!”
  
  这待遇差别可真大!虽然唐蕊清早有心理准备,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涩。可是,现在也不像小时候,被他推到沟里欺负了,自己爬起来了还可以抓住他的手,咬他一口来报复,她现在不敢计较太子殿下对她的态度,微笑着谢过恩,自己便站了起来。
  
  李雅清回头对着黎妍惜笑了笑,问道:“黎姐姐怎么这么好运?居然能遇到太子殿下!”
  
  黎妍惜偷眼看了一眼程昕,只见对方一脸微笑地望着自己,便笑着说道:“我听说太子殿下那里有一副清源大师所作的《爱莲图》,便前去东宫求太子殿下让我欣赏欣赏,我绣莲的时候也可借鉴。没想到殿下一听说我要绣莲,居然将此图赠与我!”
  
  唐蕊清一听,眼睛不自觉地往黎妍惜手中一看,果然有一幅画卷。
  
  清源大师乃当朝画圣,他的一幅画,千金难求。程昕就这么轻易就送给了黎妍惜,只是给她用作绣花的样子?这太子殿下也太奢侈了吧。
  
  黎妍惜又接着说道:“临别之时,太子殿下怕我找不到路,坚持要回我回花朝宫……”说到这里,黎妍惜眉黛含春,一脸的娇羞,更显得楚楚动人。
  
  程昕望着黎妍惜,一脸的微笑:“黎小姐既然到了东宫,便是本宫的客人,当然应该由本宫亲自送黎小姐回去!”
  
  找不到路?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就算真找不到路,用得着太子殿下亲自来引路?随便找个宫女不就行了?这明显就是程昕在向黎妍惜示好嘛!
  
  与黎妍惜的满面春风得意之色形成强烈的对比的是,李雅清面色蓦然变得惨白,似乎连嘴唇也没了颜色。眼中是满满的醋意。
  
  程昕这样高调表示对黎妍惜的爱护,李雅清看在心里,当然难受了。
  
  唐蕊清看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声叹息。李雅清这么帮着自己,她当然也不愿意看到李雅清伤心,只是太子殿下的心意,非旁人能够左右的。好在唐蕊清自己清楚,进宫来参加这花朝会只是应个景而已,自己从来没有那些不切实际想法,也就无所谓失望了。
  
  此时,看着李雅清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唐蕊清忙打着圆场,捂嘴笑道:“这么说来,太子殿下对黎姐姐,可真是有心啊!”
  
  话音一落,便看见程昕的双眼射出两道冷冽的精光,直刺向她。唐蕊清心一颤,忙住了口。
  
  呃,他对黎妍惜示好,自己帮着他说话也不对?难道他真讨厌自己到了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唐蕊清心中不禁有些恼怒。这太子怎么说也是未来的皇帝,心胸居然如此不宽广。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就算得罪了他,至于记恨这么多年吗?而且当年每次和他闹起来,都是他先挑的事,现在居然把这些全算在自己头上,一点都不像个做大事的。可惜,谁叫人家命好,是太子,惹不起,那我躲还不行吗?这么一想,唐蕊清也不再搭话,将脸扭到一边。
  
  就这样,程昕和黎妍惜在前面有说有笑地走着。深受打击的李雅清和不想惹事的唐蕊清跟在后面,一起走回了花朝宫。
  
  程昕更是亲自将黎妍惜送到了六月院的门口,如此招摇,过往不少人都看见了。
  
  很快,程昕将清源大师《爱莲图》送给黎妍惜作绣样,事后还亲自送她回花朝宫的事情便在花媛中传来了。这样一来,黎妍惜不仅成为了风头最劲的花媛,也成为了大家最嫉恨的目标。
   正文 骑竹马   看着程昕对黎妍惜关爱有加,李雅清心里难免有些不开心。唐蕊清看出了她的心思,努力说着笑话想要逗她开心,不过好像收效不大,神情一直恹恹的。
  
  只是听着唐蕊清一个人说得开心,黎妍惜倒也几次回头看着唐蕊清和李雅清,唐蕊清一抬眼准备对黎妍惜点了点头,不想却对上程昕的目光。只见他对着自己冷冷地一瞥,脸冷得像冰,唐蕊清吓了一跳,忙装作没看见,赶紧把脸扭到一边。自己是个不受太子待见的人,还是低调一些好。
  
  唐蕊清索性也不再说话了,和李雅清一路沉默着回了花朝宫。因为答应了唐蕊清给她画芍药花的样子,李雅清便与她一起回了五月院。
  
  虽然心情不好,但李雅清画画的时候,倒是极为认真,不多时,一副漂亮的芍药花图便出现在了唐蕊清的眼前。
  
  “没想到这芍药花居然这么漂亮!”唐蕊清吹了吹画上的墨,惊叹道:“看起来一点也不比牡丹花差啊!”
  
  李雅清笑道:“当然了!唐姐姐,不是只有牡丹漂亮的,其他很多花也很漂亮的!”
  
  “雅清妹妹说的是呢!真的多谢妹妹了!”唐蕊清感动地说道。
  
  “唐姐姐可一定要好好绣啊!”李雅清微笑鼓励道。
  
  “再绣得好,可也比不过人家啊!”唐蕊清心中对李雅清有几分好感,不想她因为在花朝会上因为选不过黎妍惜而不开心,便委婉劝慰道:“看今天的样子,黎姐姐似乎很得太子殿下青睐,其他人怕无法与她相比了吧?”
  
  李雅清一听,先是一呆,接着撇了撇嘴,一脸不甘心的说道:“这选花君的比试还没开始呢,最终还是要看这比试结果!只要咱们姐妹好好比试,未必比不过她黎妍惜!”
  
  “可是太子殿下手中可握有三成的分值,能否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还是很重要的!”唐蕊清提醒道。
  
  李雅清恨恨说道:“这不是还有十几天吗?她黎妍惜今天能勾到太子殿下,能保证明天、后来还行吗?这花媛可是个个都出色,没有谁比谁差多少!说不定又有别的人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呢?”
  
  这李雅清终究还是年少气盛,唐蕊清看自己劝不了她,也不多说了,笑着说道:“雅清妹妹说的也是!那妹妹你也别多想了,先去绣花吧!努力比好这第一关要紧啊!”
  
  “那是自然的!”李雅清的眼睛闪了闪:“我一定会努力的!”
  
  终于送走了李雅清,唐蕊清终于觉得轻松了些。
  
  她坐到绣架边,看到这织云线,一下便来了精神。
  
  唐蕊清原本打算随便绣绣交个差便行了,如今却得了这稀罕的织云线,她可不想糟蹋了这么好的线,便认真地照着李雅清的图样,和花园里看见的芍药花株的模样绣了起来。
  
  由于唐蕊清从小精于刺绣,第三天上午,她的芍药图已经完工了。红梨和红棠看了这绣品,都惊叹不已,说是比宫中绣女绣得还出色。唐蕊清对这绣品也极为满意,想必这都是那织云线的功劳吧。
  
  绣品完成了,唐蕊清也没什么事,晌午过后便是和衣躺在贵妃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刚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唐蕊清便听见李雅清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唐姐姐,你绣好了吗?我的牡丹图可已经完工了呢!”
  
  唐蕊清一听到李雅清来了,忙站起身掀了帘迎了出去:“雅清妹妹来了?我的芍药图也刚刚绣好了!”
  
  “哦?”李雅清一脸的欢喜:“那我看看唐姐姐的手艺去!”说着便径直跑进了屋。
  
  唐蕊清笑了笑,跟在李雅清身后,也进了屋。
  
  “哇!唐姐姐,这真是你绣得吗?”李雅清指出那绣架上的绣品,惊异地说道。
  
  唐蕊清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绣得真好呢!”李雅清赞叹道。
  
  唐蕊清笑道:“妹妹别夸我了,这全是你送我那织……”
  
  李雅清一听,忙阻止唐蕊清,向红棠和红梨看了一眼。
  
  唐蕊清知道她这意思是不想让红棠和红梨知道她送自己织云线之事,便微笑着停了口。
  
  “既然姐姐也绣好了,那我们两姐妹到花园里走一走!绣了两天,感觉好累呢!”李雅清说着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胳膊。
  
  唐蕊清点了点头,说道:“好啊!”这窝在绣架前绣了快三天了,也着实觉得两只手有些酸痛了。
  
  “把你两个侍女带着一起去吧!”李雅清说道:“人多热闹好玩些!”
  
  “好啊!”唐蕊清点了点头。红棠和红梨虽然是自己进宫后临时来照顾自己的,但这几天来,她们俩倒真把自己当主子一般看待,自己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她们。
  
  红棠和红梨听说能够出去走走,自然也是十分欢喜。因为李雅清的侍女青云有些不舒服,她只好留她在屋里休息,只带了青兰跟着一起出来了。
  
  唐蕊清本想叫田云柔一起出来散散心,但到了三月院,看着田云柔绣架上那一团乱麻,便只得做罢。
  
  到了御花园逛了一会儿,唐蕊清便感觉她是不是和这里犯冲。
  
  因为在这御花园里,她居然又看到了程昕。
  
  程昕此时正坐在御花园东南隅一处亭子里品茶看书。唐蕊清眼尖,一眼便瞧见坐在远处的程昕,心里一惊。忙瞥了一眼李雅清,看她只顾着看湖里的锦鲤,似乎没有注意到程昕,赶紧招呼着李雅清准备往另一条路拐去,免得程昕看见自己心里又觉得碍眼。
  
  “小姐,太子殿下在亭子里呢!您和李小姐要不要过去请个安?”正在这时,红棠突然说了话。
  
  李雅清一听程昕也在御花园里,忙兴奋地四处找寻着:“太子殿下在哪里?”
  
  红棠忙走上前,指着程昕坐着的亭子,对着李雅清笑道:“李小姐,太子在那边呢。”
  
  “呀!真是太子呢!那我们赶快过去吧!”李雅清一脸的欢喜,又回过头对着唐蕊清说道:“唐姐姐,你这侍女可真伶俐!”
  
  唐蕊清尴尬地笑了笑,心底却是一叹。早知道不带这丫头出来,自己原本假装没看见他,或许还能躲过这一次与程昕的会面了。如今都知道自己看见了程昕,不去见礼就不敬了。想到这里,唐蕊清只好跟在李雅清身后,闷闷地走了过去,对着程昕行了一礼。
  
  程昕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李雅清和唐蕊清,当他听见响动抬起头来看见二人时,显然怔了一下。然后他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冲着李雅清温润的一笑:“二位花媛请起!”说着手上虚扶一把。
  
  “谢太子殿下!”李雅清说道。
  
  “谢太子殿下!”唐蕊清说道。
  
  “二位花媛怎么这么好兴致来逛御花园,绣品可都完成了?”程昕笑着问道。
  
  “我和唐姐姐都绣好了!”李雅清娇俏地一笑。
  
  “那明天本宫就来欣赏两位花媛的才艺了!”程昕点头笑道。
  
  “雅清可献丑了!”李雅清笑道。
  
  看着李雅清抢着和程昕说话,唐蕊清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候着,懒得去搭话,免得一不小心把太子殿下惹火了,就不好收拾了。
  
  正在这时,来了几个巡逻的侍卫,看见程昕在此,便上前来行礼。那领头的正是蒋寒翼。
  
  行完礼,蒋寒翼看见唐蕊清也站在一旁,便对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唐蕊清也对着他回了一个微笑。
  
  “蒋侍卫认识这花媛?”程昕突然冷冷开了口。
  
  唐蕊清一听这话,眉头轻轻皱起。他居然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想提,直接便称了花媛。
  
  蒋寒翼连忙回答道:“回太子殿下,臣与唐小姐之兄唐宣乃是同窗好友,小时候去唐家找唐宣玩耍时,曾见到过唐小姐。”
  
  程昕默了片刻,然后阴恻恻地一笑:“原来两位是青梅竹马啊!”
  
  唐蕊清一听,他这话可太不对劲了!青梅竹马?那不是说自己和蒋寒翼早有私情吗?自己现在可是待选太子妃,与其他男子生了情愫,那还了得?
  
  蒋寒翼显然也听出来程昕的意思,脸一白,冷汗便冒了出来:“臣……臣……不敢……”
  
  看这蒋寒翼嘴笨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唐蕊清轻笑一声开了口:“回太子殿下的话,小时候在一起玩,不一定就是青梅竹马啊!臣女记得自己小时候随母亲进宫拜见皇后娘娘时,不也与太子殿下在一起玩耍过吗?您看,臣女与殿下不就没有成为青梅竹马吗?您说是不是,殿下?”
  
  程昕一听唐蕊清这话,便转过眼,半眯着眼盯了唐蕊清半晌,随即嘴角扯了扯,说道:“你这么说,倒也是!那……蒋侍卫,你先下去吧!”
  
  蒋寒翼擦了擦汗,躬身一礼,说道:“谢殿下,臣先告退!”
  
  看着蒋寒翼走远了,唐蕊清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一回眸,却又撞上了程昕冷冷的目光。他那冷冽的目光,像要透进人的心里一般,让唐蕊清的心不禁“咯噔”一跳。
  
  “太子殿下可真是随和可亲呢,可惜雅清前年才随父进京,没能有唐姐姐这样的运气,可以与太子殿下做小时候的玩伴!”李雅清微笑着说道。
  
  唐蕊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能与太子殿下做玩伴,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呢!幸好当年他只是将自己推到沟里,自己还能爬起来。若是被他推到湖里,怕是自己淹死了,父母也不敢说半句话吧?
  
  “李小姐过誉了!其实,本宫还是很记仇的!比如谁抢过我的饼,谁咬过我啊,这些本宫可记得清清楚楚!”说着程昕将左手的衣袖轻轻一挽,露出左手腕处一个浅浅的牙印。
  
  唐蕊清瞥眼看见程昕手腕处的牙印,不禁愣了一下,然后赶忙把头扭到一边。她记得当年自己被程昕推下沟里去之后,又气又恨,想到自己又打不过他,从沟里爬起来便冲到程昕的身边,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想到这里,她冷汗一沁。这牙印难道就是当初被自己咬的?这么多年都还看见到印记,想必当年这程昕被咬得也不轻。难怪他过了这么多年,他还看自己那么不顺眼!
  
  唐蕊清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宫里的日子,恐怕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难捱! 正文 失绣品   程昕侧过身,看见唐蕊清把脸转到一边,眼睛不自觉地一眯,叫道:“唐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唐蕊清一愣,然后转过头来,对着程昕灿然一笑:“是啊,太子殿下!臣女可也记得,小时候被人推到水沟里差点死掉呢!”
  
  程昕听了唐蕊清的话,脸上一愣,脱口说道:“怎么可能?那水那么浅!”
  
  唐蕊清笑盈盈地说道:“不错,那水沟里的水是很浅!不过,太子殿下,那可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呢!臣女掉进水沟里,当天晚上回家就发了高烧,一只脚差点踏进了阎王殿,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这前前后后可病了两个多月呢!”
  
  程昕似乎怔了一下,半晌才直愣愣地说道:“真的……这么严重?”
  
  唐蕊清看见程昕的样子,浅笑一声:“殿下,那时大家都小,臣女不会介怀谁将臣女推下水,太子殿下又何必再介怀是谁咬的您呢?”
  
  其实当年唐蕊清也就是发了两天烧,病了十来天。唐蕊清在程昕面前故意说的这么严重,她的打算是让程昕觉得被自己咬了一口,他没有吃亏。希望程昕不要因为两人小时候的“仇”,再来刁难自己。而且,程昕是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她更不想他因为不喜欢自己,而影响自己父兄的仕途。
  
  程昕听了唐蕊清的话,盯了她半晌,却没有再说话。
  
  李雅清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
  
  回花朝宫的路上,李雅清问道:“唐姐姐,当年把你推进水沟里的人,就是太子殿下吧?”
  
  唐蕊清转脸望着李雅清,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刚刚与程昕在花园里的那番对话,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这时再不承认,倒显得有古怪,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推你到水沟里啊?”李雅清又问道。
  
  唐蕊清赧然一笑:“也不怕妹妹你笑话,我与太子殿下虽然小时候就认识,但这太子殿下一直看我不顺眼,有一次因为皇后赏了我一块糕,他不服我得了赏,便趁着大家在外面玩的时候,一掌把我推沟里了。”
  
  “啊?”李雅清先是一愣,又问道:“那咬太子殿下的人,是唐姐姐你吗?”李雅清似乎对唐蕊清与程昕以前的事情很感兴趣。
  
  唐蕊清这时心里略微犹豫了一下,想了想,便对着李雅清笑着说道:“不是我!是我……我表姐!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咬太子殿下啊!这太子殿下已经很讨厌我了,我再去咬他,那还得了啊?陛下和皇后娘娘要追究起来,我们家可吃不了兜着走了!”田云柔是梁国公之女,没人敢动,只好让她先替自己背下黑锅了。
  
  说到这里,唐蕊清心里突然发觉得当年这事,确实有些奇怪了。看程昕腕上的伤口,当年他也被自己咬得不轻,景元帝就算不知道,但郭皇后作为母亲,不可能不知道儿子受伤了啊!可自己咬了堂堂大誉王朝的太子,事后居然风平浪静,一点风声都没有,好像真的有哪里不对。
  
  唐蕊清转念又仔细一想。当时好像舅舅正带着兵出征,怕是景元帝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自己才躲过这一劫吧。想到这里,唐蕊清心中一阵骄傲!看来,有个牛逼的舅舅也是有很多好处的。然后心里又一叹,可惜哥哥唐宣擅文,自己以后的孩子怕是靠不了这舅舅了。要不,自己若找个牛逼的夫君,不是更好?就像现在景元帝对着舅舅,凡事理让三分一样,到时候程昕就算再讨厌自己,怕也不会迁怒于自己夫君的。
  
  想到这里,唐蕊清脑中突然冒出蒋寒翼的身影。在自己认识而又与自己年岁相当的人中,好像只有他走的是从武这条路。想到那晚在水榭殿外,蒋寒翼那有些模糊的表白,唐蕊清的脸上不禁慢慢浮上了一抹绯色。
  
  李雅清看唐蕊清面色泛红,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不讨程昕喜欢而有些恼羞,忙安慰道:“唐姐姐别急,现在唐姐姐和太子殿下都长大了,太子殿下是不会再与姐姐计较小时候的那些事了!”
  
  唐蕊清笑道:“我一直觉得,这讨厌一个人,无论多久应该都会讨厌吧!我这次能够进宫,应该是陛下看在我爹爹和我舅舅的面上,才勉强让我入了围。只是,无论我怎么比,太子殿下最后的选择绝对不可能是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花君的。倒是雅清妹妹要加油啊,我看陛下和太子对妹妹的印象似乎都不错呢!”
  
  “唐姐姐说笑了!不是还有黎姐姐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在前面吗?怕也轮不到我吧?”说到这里,李雅清眼中不禁有些许的酸涩之色。
  
  “雅清妹妹前两天不是才说过,无论怎么样,都要比试过才知道吗?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花君终究是谁?”唐蕊清笑着安慰道。
  
  “嗯。”李雅清笑着点了点头,对着唐蕊清说道:“唐姐姐,我也先回院子了,你早些休息!”
  
  唐蕊清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四月院的门口,便笑着说道:“好,明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便来看绣品了,妹妹也早些休息吧!”
  
  看着李雅清进了门,唐蕊清便与红棠、红梨一起往五月院走去。走到院门口,只见五月院的大门虚掩着。
  
  红棠愣了一下,转脸对着红梨问道:“红梨,你出来时,没把门关好吗?”
  
  红梨也是一脸疑惑:“我明明记得我关好了的啊!怎么这门自己打开了?”
  
  唐蕊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关就没关吧,反正在这宫里,关不关门,也没多大关系的!”说着便闪身往屋里走去。
  
  红棠忙跟了上来,拦住唐蕊清,说道:“小姐可别大意了,别以为宫里就安全,这宫里有时候比宫外还危险!” 说完她独自走进院来,警觉地在四处查看着,似乎确定没有危险,这才放心转过身来,请唐蕊清进屋。
  
  看着唐蕊清站在原地,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红棠,你这样是不是太紧张了?”
  
  红棠忙笑着解释道:“小姐,不是红棠太紧张,还是小心一些好!先皇当太子时的那届花朝会,原本最得先皇心意的一位姓常的花媛,就在这花朝宫里被人害了性命的!”
  
  唐蕊清听到这里,摆了摆手,便笑了起来:“既是这样,我更不用怕了,我又不合太子殿下心意!那杀手要去,也应该去黎小姐的院子,她才是最合太子心意的那位花媛。”
  
  红棠听唐蕊清这么一说,仿佛没反应过来似的,一时有些发愣。
  
  唐蕊清看着红棠发愣,只当她听到自己服侍的花媛不受太子待见而不开心,也不再多说,只笑了笑,便径直往屋里走去。
  
  唐蕊清刚进屋片刻,房里突然传出她的一声惊叫。
  
  红棠和红梨一听,脸色一变,慌忙冲进屋,看见唐蕊清正站在屋中央,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小姐,怎么了?”红棠便上前将唐蕊清护在身后。
  
  红梨四处查看着,却没发现什么异象:“小姐,你看见什么?”
  
  唐蕊清脸色煞白,伸出颤抖的右手手指,向绣架的方向指了指:“这宫里……是不是……有鬼啊?”
  
  红棠、红梨顺着唐蕊清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人不禁都愣住了。
  
  只见绣架上空空如也,不仅唐蕊清花费三天心血绣成的那幅芍药绣品不见了,连剩下的绣线也没了踪影,就连李雅清给自己画来做绣样的芍药图都不见。
  
  红棠看着一片空白的绣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走上前仔细察看了一番,抬起身对着唐蕊清说道:“定是有人看见我们三人都出了院子,将小姐绣好的绣品偷走了!她因为走得急,连门都来不及关上。”
  
  唐蕊清听红棠这么一说,有些不解地问道:“她为什么要偷我的绣品啊?”
  
  红梨冷笑一声,说道:“肯定哪个花媛知道小姐技艺高超,派人来将小姐的绣品偷走了!我就是说嘛,我明明关了门的,回来这门怎么自己就开了!”
  
  唐蕊清眉头一蹙,说道:“我们每个花媛绣得花都是不一样,我绣的是芍药,她偷走了也没用啊!”
  
  红棠忙说道:“小姐您绣得那么好,肯定是哪个花媛知道了,自叹不如,怕明日被小姐抢了风头,便将小姐的绣品偷走,连剩下的绣线都偷走了,就是想要小姐明日交不出绣品。小姐若在这一轮比试中交不出绣品,便没有名次,就再没有机会进入最后的候选名单了!”
  
  “这样啊!”唐蕊清一听,一脸的感概:“早听说这花朝会里各花媛为了抢风头,相互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之事很多,只是没想到,连我这样不出众的小花媛,也有人出手暗算!”
  
  “小姐此言差矣!”红棠看着唐蕊清,正色道:“能够入选花媛的,无论在相貌、才艺、家世,都是很出众的,每一个花媛都不能小看呢!”
  
  “唉!”唐蕊清看着那空空的绣架,叹声说道:“明天就要交绣品了,可我什么都没有了,明日如何交差啊!”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比试项目。绣得好不好,是技术问题,可绣不绣,可是态度问题了。明日自己若拿不出绣品,不定会被扣个什么帽子呢!
  
  想到这里,唐蕊清双眉紧蹙,长叹了一声。
   正文 秉烛绣   红棠看着唐蕊清满脸的忧愁之色,忙提议道:“要不小姐先去其他花媛那边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绣布和绣线吧?先绣一幅简单的绣品出来应应急!”
  
  唐蕊清低头沉思了半晌。想要绣一副原来那样大气的芍药花图,肯定是来不及了,现在也只能像红棠说的那样,想办法先绣一幅简单一些的绣品出来交差。自己现在手上的绣线和绣布虽然没有了,但其他的花媛那里可能还有剩余的绣线和绣布。
  
  只是,如今这十二个花媛可都是竞争对手,不互相拆台就算不错了,哪会轻易出手帮助对方?可是自己如果不去要绣布和绣线的话,明日又该怎么应付呢?要不,还是先去试试吧?
  
  想到这里,唐蕊清抬头对着红棠说道“红棠,你陪着我一起去借绣线吧!”然后又转过脸对着红梨说道:“红梨,你在屋里四处看看,看还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是,小姐!”红梨应道。
  
  “那小姐,我们就先去找哪位花媛借绣线啊?”红棠问道。
  
  唐蕊清微微一顿,慢声说道:“还是先去找我表姐试试吧!”说完便领着红棠去了三月院。
  
  田云柔的侍女紫芸来开的门,见是唐蕊清,忙迎了进去。
  
  唐蕊清走进田云柔的房里,只见田云柔正愁眉苦脸地坐在绣架前,面前一堆绿糊糊的绣线上,缀着一些看不出形状的桃红色小花。
  
  “柔姐姐,可绣好了?”唐蕊清上前笑着问道。
  
  田云柔抬起眼皮看了看唐蕊清,叹了一口气,说道:“阿清啊,这绣花可真是快要了我的命啊!绣了拆,拆了绣,还是现在这个鬼样子!明天就这样交上去吧,反正也不能再拆了,线都被我用完了!”说完田云柔垂下眼皮,无奈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堆乱糟糟的东西。
  
  唐蕊清看着田云柔放在绣架边托盘里的那没剩几截的断线,心里一沉。看来,找田云柔借线是不行了。唐蕊清安慰了田云柔几句,从三月院里走了出来。
  
  想了想,唐蕊清带着红棠又走到旁边的四月院门前。红棠会意,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不一会儿,李雅清的侍女青云前来应门,见是唐蕊清站在门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恭敬地问道:“唐小姐,你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唐蕊清微笑着说道:“我找一下雅清妹妹。”
  
  “哦,唐小姐快快请进!”青云忙将唐蕊清迎了进去,然后对着里屋叫道:“小姐,唐小姐来找您了!”
  
  很快,李雅清便出现在房门前,笑吟吟地看着唐蕊清,说道:“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唐姐姐就想我了?”
  
  唐蕊清娇嗔的一笑:“可不是嘛!”
  
  “那唐姐姐快进屋来吧!”李雅清上前一步,拉着唐蕊清的手进了屋。
  
  唐蕊清进了屋,瞟了一眼李雅清的绣架,只见上面空空如也。唐蕊清一惊,难不成李雅清的绣品也不见了?抬眼却看见李雅清唇角带笑,好像心情还不错,不像的失了绣品的样子,看来,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喝了一口青兰递过来的青雀茶,唐蕊清笑着开了口:“妹妹的绣品可是收好了?”
  
  李雅清笑眯眯地说道:“是啊,都收起来封好了,只等着交上去了。”
  
  唐蕊清故意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笑道:“都封好了?我还想来欣赏一下妹妹的绣品呢!”
  
  李雅清摆了摆手,说道:“我可没有姐姐绣得好,可不敢在姐姐面前班门弄斧。”
  
  “妹妹太过谦了吧?怕是绣得太好了,我见了会自叹不如吧?”唐蕊清笑道。
  
  “哎呀,唐姐姐!”李雅清听唐蕊清这么一说,站起身来娇羞地跺了跺脚,嚷道:“反正明日大家的绣品都会挂出来的,姐姐便会看见妹妹的拙作了!只是姐姐到时看了,不许笑话我便是了!”
  
  “怎么会?怕只会让我惊艳到吧?”唐蕊清笑着应道,然后又捧起杯子,饮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了,妹妹的绣线可还有剩的?”
  
  李雅清抬起眼望着唐蕊清,眼中精光轻轻一闪,很快又暗了下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绣线已经用完了!对了,唐姐姐你不是已经绣好了吗,怎么还要绣线啊?”
  
  唐蕊清听了李雅清的话,心瞬间便沉入谷底。在表姐田云柔和与自己交好的李雅清处都借不到绣线,在其他地方,就更难借到了吧?若是此时自己绣品被偷的事情传了出来,怕是会引起大风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自己先想办法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于是,唐蕊清抬起头,对着李雅清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只是闲来没事,想找点绣线再绣来玩玩!”
  
  李雅清听了,抿嘴一笑:“唐姐姐可真是好精神,绣了几天还没绣烦啊?”
  
  唐蕊清勉强笑了笑。由于她心里有事,也不想再李雅清这里多耽搁,便起身告辞。
  
  “唐姐姐不多坐一会儿了?”李雅清看唐蕊清要走,忙挽留道。
  
  “我还有些事儿,先回去了!”唐蕊清笑着说道。
  
  “那……那好吧!”李雅清眼中似有依依不舍之色:“唐姐姐先忙去吧!”
  
  唐蕊清微笑着点了点头,便领着红棠出了四月院。想到自己明天还不知道拿什么交差,唐蕊清不禁长叹一声。
  
  “小姐,可还要去其他花媛处借线?”红棠问道。
  
  唐蕊清摇了摇头,说道:“这两处都未能借到绣布和绣线,其他地方更不可能借到了!我看只有想办法带消息回唐府,让家里送点绣布和绣线过来!”说到这里,唐蕊清突然想到蒋寒翼对自己说,若是有事可以找他帮忙,当时自己还觉得好笑,现在可真有事要找他帮忙了呢!对了,也不知道蒋寒翼今天在不在宫里,呆会儿要不要叫红梨去看看?
  
  红棠听了唐蕊清的话,忙说道:“小姐,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等小姐将消息送出去,唐府也未必来得及在宫门关闭前将绣线和绣布送来!”
  
  “这也倒是!”唐蕊清一愣,红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应该怎么办呢?”此时她倒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要不,让奴婢去库房问问看,还能不能要点绣布和绣线!”红棠又说道。
  
  唐蕊清回身看了一眼红棠,说道:“这……行吗?”
  
  红棠微微一笑,说道:“那库房管事乃是奴婢的同乡,平时对奴婢很是照顾,我去求她,应该能行的!反正小姐也没其他办法了,就让红棠去试试吧!”
  
  唐蕊清沉吟了半晌,她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试试吧!如果别人不愿意给,你也别为难人家!我们再做打算!”
  
  “是!”红棠应道,便匆匆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红棠便拿着绣线和绣布回来了。
  
  看了红棠带回来的绣线,唐蕊清惊异地发现,红棠带回来的绣线,居然比季嬷嬷带来的颜色还全,而绣布更是带回来一大张,让唐蕊清根据需要自己裁剪,要多少,裁多少。仔细一瞧,这些绣线和绣布上,连绣坊司的标记还没取,看来都是全新的。
  
  “红棠,你怎么能弄到这么多?”唐蕊清心里一片欢喜。
  
  红棠擦了擦头上的汗,笑道:“奴婢不是跟小姐说过了吗,这库房管事是我同乡,我请她帮帮忙,她便我让自己进库房拿的!我也不知道小姐需要用什么色的线,便都带了些回来!”
  
  “这……”唐蕊清看着这么多绣布和绣线,犹疑着问道:“不会给你同乡添麻烦吧?”
  
  “不会的!”红棠摆了摆手,说道:“奴婢说清楚了是花媛参与比试用的,若是上头查起来,她说得清出处的!”
  
  “那就好!”唐蕊清点了点头,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得赶紧开始干活了!想到这里,她便对着红梨吩咐道:“红梨,把灯掌上,看来今夜我只能秉烛夜绣了!”
  
  红梨一听,应了声,便赶紧将灯拔了过来。
  
  唐蕊清坐在绣架上,闭目凝思了半晌,心中大概构思了一下自己所要绣的东西,然后伸手拿起绣线,开始动起手来。
  
  “小姐,现在重新绣,还能来得及吗?”红梨忧心忡忡地说道。
  
  “当然不可能再绣出像以前那幅那么繁杂的绣品!”唐蕊清开始在绣布下着针,头也没有抬,只盯着自己手中的线:“绣一幅简单一些的小绣品,还是能行的!”
  
  “那就行!”红梨一听,轻出了一口气。
  
  “对了,今天晚上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睡,你们俩就别管我了,先去睡吧!”唐蕊清说道。这红梨、红棠虽然现在名义上是在服侍自己的侍女,但她们毕竟是宫里的人,自然比不得不唐府的丫鬟,也不好叫她们跟着自己熬夜什么的。
  
  红棠仿佛看出唐蕊清心里想的什么,微笑着说道:“小姐,奴婢与红梨虽然是宫里的人,如今被派了来跟小姐,自然就是如同小姐自家的丫鬟一般。这哪有主子都没有休息,下人就先去睡觉的道理呢?要被人发现了,我和红梨还不知道要怎么受罚呢!”
  
  “是啊,是啊!”红梨也赶紧说道:“再说了,小姐,您总要一个掺茶续水的人啊!就让我和红棠陪着您吧!”
  
  “那……”唐蕊清手中轻轻一顿,抬起头微笑着说道:“那就辛苦两位了!”
  
  “小姐,您说这话可就折煞我们了!”红棠说道:“还请小姐莫把红棠和红梨当外人便是!”
  
  “对啊,小姐,您越跟我们客气,我们反而心里越不安呢!”红梨也附和道。
  
  “好。”唐蕊清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暖意涌了上来。虽然被人偷了绣品,但看清了在这宫里还有红棠和红梨真心对待自己,也算意外的收获吧!
   正文 云想容   时间紧迫,唐蕊清也不再多想,专心致志坐在绣架前绣了起来。这一忙,就忙到了丑时,总算大功告成。
  
  唐蕊清将绣花针别在绣布的边上,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说道:“终于绣好了!”
  
  正坐在旁边打着盹的红梨听到唐蕊清这句话,立马清醒了过来,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叫道:“小姐,您绣好了?”
  
  唐蕊清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终于绣好了!现在很晚了,你和红棠也可以去睡会儿了!”
  
  “我先看看绣品!”红梨凑上脸来,望绣架上一看,先是一愣,然后惊叹道:“哇,小姐,您的手真是太巧了!这幅绣品好漂亮!虽然没有被偷走的那幅绣品华丽大气,看起来却更加清新可人呢!”
  
  唐蕊清看着自己新完成的绣品,心里也是十分满意:“其实我也很喜欢这幅,虽然小巧,却更有意境!”
  
  红棠端着茶壶推门进来,正好听见唐蕊清和红梨的对话,忙笑着开了口:“是么?那奴婢也来瞧瞧!”说着走上前来,看了一眼绣品,双眼便闪出熠熠的光芒:“哇!小姐,这……简直不像绣品呢!”
  
  唐蕊清听了,扑哧一笑:“不像绣品像什么?”
  
  红棠抬起头,望着唐蕊清,眼神清亮:“小姐,奴婢倒觉得像一幅画呢!”
  
  唐蕊清听了红棠的话,愣了一下,转过脸来仔细地看着自己的绣品: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瓶里,插着一白一粉两枝芍药花,娇艳欲滴,在灯光下映衬下,倒真像一幅水墨工笔画。
  
  嗯,是不是该夸夸红棠的眼光不错?
  
  第二日卯时一过,季嬷嬷便派了宫女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挨着来收了绣品,并让各花媛辰时一刻前赶到云想殿,等候着皇后和太子前来欣赏绣品。
  
  程昕要出现,各花媛免不了要精心打扮一番。唐蕊清却是巴不得不要引起程昕注意,便穿了一身淡粉色的留仙裙,梳了一个松松的云髻,插上一枝红梅珠钗,既得体又不显得花哨。
  
  收拾好了,唐蕊清便带了红棠、红梨出了门。刚走出院子,便看见表姐田云柔从三月院里走了出来。
  
  唐蕊清看见田云柔,便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叫道:“柔姐姐!”
  
  田云柔此番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流云衫和鹅黄色的百褶如意裙,显得清爽干净。看来田云柔倒从上次吸取了教训,不敢再乱穿衣了。
  
  田云柔抬眼看见表妹,微笑着牵过唐蕊清的手,说道:“是阿清啊!你也收拾妥当了?正好,咱们姐妹俩一起走吧!”
  
  “好啊!”唐蕊清笑着应道。两姐妹便结伴往云想殿走去。
  
  “田姐姐,唐姐姐,等等我啊!”身后突然响起李雅清的声音。
  
  唐蕊清与田云柔忙转过头一看,只见李雅清穿了一件乌金云绣衫和轻罗百合裙,正款款向两人走来。
  
  唐蕊清见了李雅清,心中一阵欢喜,忙对着李雅清招了招手,说道:“雅清妹妹也来了!太好了,我们三姐妹正好一起走!”
  
  李雅清上前挽过唐蕊清的手,见她眼睛有些红,眼眶周围有些发青,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唐姐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昨夜没睡好呢?”接着她眨了眨眼,调皮地瞪着唐蕊清,笑道:“是不是想到今天要见到太子殿下了,兴奋得睡不着觉啊?”
  
  唐蕊清一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真有那么憔悴吗?”
  
  “哎呀,阿清!”田云柔这才发现唐蕊清脸色不好,忙嗔怪地说道:“你怎么不养好精神去见太子呢?你这副模样,一会儿风头怕是又要被黎妍惜抢去了!”自从上次在水榭殿丢了丑,看来田云柔对选花君一事真的死了心,将希望都转移到自己这表妹身上了。
  
  唐蕊清看着田云柔着急的模样,扑哧一笑:“柔姐姐,我可没想过见太子的事!不过,就算我真的精神奕奕出现在太子殿下面前,他怕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再说了,昨晚我是睡得晚,真不是因为要见太子而太兴奋!”
  
  李雅清抬眼,问道:“那唐姐姐为什么睡得那么晚?”
  
  唐蕊清这才发现自己小心说漏嘴了!不过,反正自己已经绣了一幅绣品交上去,失绣品一事只要大家不说,应该引不起风浪了。再说了,李雅清看过自己原来的绣品,一会儿她看见自己的绣品不是原来那幅,在郭皇后面前说出来,闹大了可就不好了。
  
  于是,唐蕊清向左右看了看,悄声对着田云柔和李雅清说道:“柔姐姐,雅清妹妹,跟你们说一件很奇怪的事!昨天下午,我原本绣好的绣品突然不见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连夜赶了一幅绣品出来,所以才睡得这么晚!”
  
  田云柔听了,面上一惊:“什么?你的绣品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李雅清也是一脸的惊诧:“昨天下午我来找唐姐姐的时候,那绣品不是还好好地架在绣架上吗?”
  
  “是啊!当时确实还在!”唐蕊清说道:“就是昨天下午我们俩到御花园去玩了回来,绣架上的绣品就不见了,连剩下的绣布和绣线都被人拿了!”
  
  “对了,我记得昨天下午你到我院子里来过,是不是想找我要绣线啊?”田云柔问道。
  
  李雅清恍然大悟道:“对!唐姐姐也来找过我!”
  
  “嗯!”唐蕊清点了点头,说道:“原本是想找柔姐姐和雅清妹妹借点剩下的绣布和绣丝,不过……”说到这里,唐蕊清想到田云柔那绣布上的一团乱麻,掩口笑道:“我看了柔姐姐的情况,自己都不够用,便也没好意思开口要了!”
  
  田云柔听唐蕊清这么说,面上一红,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问道:“那你后来是找雅清妹子要的绣线和绣布吗?”
  
  李雅清摇了摇头,说道:“我的都用完了,也没有能够帮到唐姐姐!”
  
  田云柔一脸的疑惑:“那你找谁要的啊?”
  
  唐蕊清轻轻一笑,说道:“花媛之间,为了夺得太子殿下的青睐,不互相拆台便算不错了,除了你们两个外,怕是没有人会帮我了吧?”
  
  田云柔一脸的愧色:“我也没能帮到你啊!对了,你最后怎么弄到绣线和绣布的?”
  
  唐蕊清沉吟了片刻。此时她不想说出去红棠的同乡,怕给人家惹了麻烦,便笑着说道:“是红棠去找了两个当绣女的小姐妹,要了些绣线来!”
  
  “哦,这样啊!”李雅清笑了笑。
  
  唐蕊清看李雅清似乎有些将信将疑,也不敢再多说,忙岔开话,说道:“对了,柔姐姐、雅清妹妹,你们说今天这绣艺比试,谁能夺魁啊?”
  
  “我就觉得你绣得最好!”田云柔夸起自己的表妹来,倒一点不避讳李雅清。
  
  李雅清不自然的一笑:“不知道呢,看看再说吧!唐姐姐,快些走啊!都快到辰时了,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好!”唐蕊清挽过田云柔,加快了脚步往云想殿走去。
  
  云想殿在皇宫东南边,由两个宫殿组成。在两个宫殿之间,由一个雕花长廊连接在一起。
  
  由于现在郭皇后和程昕还没有来,各花媛的绣品都用红色的丝布蒙好放在一旁。待会儿等郭皇后来了后,便会由各花媛的侍女将自家花媛所绣的绣品拿出来,再由花媛亲自在郭皇后面前揭开,待郭皇后和太子欣赏完后,便会依次挂在花廊里。全部展示完毕后,郭皇后会定出前三甲。
  
  唐蕊清等人到了云想殿,看见不少花媛都已经过来了,站在东殿前面,候着郭皇后和程昕前来。
  
  唐蕊清向人群扫了一眼,一下便看见了黎妍惜。作为京城第一美女,她无论站在哪里,都那么打眼。
  
  黎妍惜今日穿着一件玉紫色锦云衫,下|身配了件茄紫色绣白玉兰撒花烟罗裙,更显得婷婷玉立。唐蕊清见了黎妍惜,心中不禁赞叹道,佳人如此美好,就算自己是个女人,见了也不禁心动啊!想必程昕今日又会将眼睛掉在她身上拔不出来了吧?
  
  季嬷嬷看见唐蕊清等人过来了,便上前招呼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马上就来了,请三位花媛快过来候着吧!”
  
  “是,季嬷嬷!”唐蕊清三人赶紧走过去,与其他花媛们站在一起。侍女们则到后面去准备着展示自家小姐的绣品。
  
  黎妍惜正好站在唐蕊清旁边,见唐蕊清走了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蕊清妹妹来了?”
  
  唐蕊清忙对着这位大美人扯了一个笑容:“黎姐姐来了很久了?”
  
  “我也刚到一会儿!”黎妍惜微笑道。
  
  唐蕊清看黎妍惜说话时,手指不停绞着手里的绢子,笑道:“黎姐姐可有些紧张?”
  
  黎妍惜抬头看了一眼唐蕊清,点了点头,面上微露娇羞之色:“嗯,是……是有点。”
  
  唐蕊清轻笑着打趣道:“黎姐姐还紧张啊?你可有太子殿下送的爱莲图作绣样,绣出来的绣品一定会与众不同,相信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会喜欢的!” 要知道这黎妍惜现在可是花君的最大热门,若真选中成了太子妃,等以后她做了皇后,说不定过年的时候自己还得进宫来给她拜年,现在还得搞好关系才行。
  
  黎妍惜听到这里,却抿了抿嘴,说道:“可……雅清妹妹有织云线呢,我又没有,可不一定比得过她!”
  
  唐蕊清听了一愣,忙问道:“黎姐姐没有织云线吗?”她记得当初李雅清来给自己送织云线的时候,说了还将织云线送给了黎妍惜和马清音吗?怎么黎妍惜说她没有织云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