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斩立决   离痕国,建安23年。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延安城风雨不改一如既往的繁华喧嚣。   皇宫御花园,张灯结彩,宫娥奔忙,觥筹交错,也是热闹非凡。   今日皇帝赏了两个美艳不可的芳物给太子与离王爷。不受宠的离王爷被赐了何物,众人不甚关心,只是听说太子得到的可是一把上古玉剑,那剑剔透翠绿,蜿蜒曲折,形似美女。许多人见了,都为之着迷。   “太子爷,听说皇上赐给您一个宝贝,可是能让下官们一睹?”官宦们趋步向前,将太子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人脸上几乎都写着“马屁”二字。   “带来了,就是让你们看的!”被称为太子的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围拥,微微一笑,向众人点了点头,便带着他们往放宝物的房间走去。   得到首肯,众人一阵乐哈哈大笑。   ……   脚步声?!   风绝尘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想起身却发现全身竟不能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缕风掠过,清凉顿至,风绝尘不可思议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榫卯!顶上的那堂皇的建筑不是钢筋水泥,竟然是榫卯做的?她到底来了什么地方?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是在家里的卧室照着刚从旧货市声里搜刮回来的古玉镜。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一具古代的“尸体”不能动了。   来不及细想,门嘎吱一声,外面的人全都涌了进来。   原来兴奋的众人,一见躺在床上的女子,顿时大惊失色,他们是跟着太子来看宝剑的,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女子?   “尘儿?!”   走在众人前头的半百老人看到她,先是激动万分,随后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尘儿昏迷了八年,此刻醒来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风绝尘的心一慑,稍稍动了动眼珠,琥珀明眸添着一些嫣红与雾气,带着那么丁点惊恐和无助,望着那些将她当成怪物看的人。   “好大的胆子,竟擅闯皇宫偷窃太子的御赐品!”   一道厉喝打破了原本的安静,声音满满的都是冰冷。明显能感觉到大家倒抽了一口气,空气更是凝结到了冰点。   太子猛然回头,眼眸一狭,很快又瞠开。   风绝尘眼眸一凝,偷太子御赐品的贼,该不会说的就是她吧!   “太子息怒!”听到厉喝,众人方才反应过来,轰隆隆的跪拜,严谨恭敬。   惊悚的一刻,风绝尘的视线只剩下身着金线龙纹的白衣太子,还有刚才唤她“尘儿”的半百老人,以及太子身后着玄色衣裳却散发着阴森气息的男子……   ……   宏伟的朝堂金碧辉煌,灯光异常的明亮。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他的正下方,正是躺着不能动的风绝尘,而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腰上,正别着皇帝赐给太子的美人玉剑。   风绝尘的前方,跪着的是那个半百老人,左边是太子,右边则是对她透有敌意,浑身阴冷的离王,他长发随意披肩,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一众官员被遣走,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神色不定的睥睨着下方的几人。   大殿静得可怕,风绝尘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连后背都湿了个透。   她身子不能动,话不能说,只有眼珠子还能转,原身是被人点了穴?   “风宰相,你说这女子就是你昏迷了八年的女儿?”风绝尘刚想悄悄一睹传说中皇帝的风采,便被一道苍劲威严的声音马上吓得把眼闭上。   “擅闯皇宫,偷窃御赐品应当斩立决,以儆效尤!”   风宰相还没开口,一句响亮的狠话就拉断了风绝尘的思绪。 正文 第二章 她是我的人   她蓦的瞪眼,寻声望去,迎上的是一双阴鸷,略带血腥的眼眸,像一个漩涡,一圈一圈将人的灵魂摄走。   这可是要她命的节奏啊!   她什么时候得罪他了?或者说这具身体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这个时候,风绝尘才发现,他跟在场的人有些不同。不知是他故意,还是她的心理作用,风绝尘觉得他是离她最远的人,或是离王要跟皇帝拉开距离。那到底是他对皇帝来说不重要,还是藏有一定的份量?   “父皇,风小姐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擅闯皇宫?更不可能会偷东西!”一向温润的太子,这次急切的冲上前,跪在中殿,殷切的提醒着皇帝。   为了拉拢丞相,那女子可是几年前就想赐婚给他的太子妃,奈何赐婚的前一天,她就昏迷了,婚事也就因此耽搁了。   太子的声音虽激动,可那清泉般温润的声音却犹如天籁,灌顶醍醐,将某人的绝望又推开了。   “皇上,小女绝无可能进宫偷东西,此事肯定另有隐情。”太子求情,非同凡可,爱女心切的宰相没多想,附和。   风绝尘皱皱眉,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妥。   “美人玉在她身上,又是如何的说法。”果然,离王不折不挠,一心要置风绝尘于死地。   擅闯皇宫,偷盗御赐物,一宗宗罪状,足以让她死个千百次。   一句又一句,如彻骨的寒雨,浇了风绝尘一身。   风绝尘张了张嘴,使力想要爬起来解释。却发现,那具残弱的身子依旧一动不能动   “风小姐,看你不吭声,应该是默认了。”清冷之声惊吓连连。   罪状连连,半点不让人有喘息机会,这不明摆着逼人认罪吗?   风宰相急得直跳脚,可对策没想好,又怕一个不慎,说错话,帮不成,连自身性命都丢掉。   风绝尘牙齿都快咬掉了。   “请父皇明察,风小姐绝不会是偷御赐物之人!”太子倏的站起,脸上尽是暴怒,连说话的声音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那玉剑,是儿臣赠予她的,为的是期盼风小姐早日醒来,宰相不用日夜担扰女儿昏迷,好能为我朝鞠躬尽瘁!”   “太子此话当真?”宰相欣喜若狂。   “是真的吗?”听了一段时间,一直缄默不语的皇帝终于开了金口。   “回父皇,确实如此。”太子已将激动收了回去,一字一句如沐春风,轻轻吹进了风绝尘的心里,“所以,风小姐并不算是窃贼。”   峰回路转,大家都吁了一口气时……   “父皇已经将她赐给我了!”   离王亦学太子,趋步向前,跪了下来,幽幽的道了一句足以震慑殿里几人的话。   所有人都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离王从不近女身,所以今日皇帝才会硬赐他一个女人,而且早就预料他会不接受,没想到……   方才还想置人于死地的离王,他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可看到皇帝那微微点着的头,也知道是事实无疑。   这离王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难道因为不能置她于死地,要将其带回家,再慢慢折磨?   皇帝扫了众人一眼,莫测高深的眼眸停在了风绝尘身上,高高在上,没有人敢看他脸色,更没有人敢妄自揣摸帝皇心思,“朕以为,就这么办吧!”   ……   风绝尘被送到离王府,已是黎明时分。   纷搅的一夜,终于在这黎明的灰暗中结束了。   可是,那个讨厌的离王像尊大佛般,杵在她房间的窗边已经好长时间了。   风绝尘咬了咬牙,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呼喊,“我饿了!” 正文 第三章 身败名裂   这时她才发现,她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一向崇向自己是吃货的风绝尘见小命虽然暂时保住,可那离王简直就是有意想要将她活活饿死!   她现在不管她是在七大婶八大姑家,还是在皇子的家,反正现在她要吃饭。   阴柔的风从窗口吹进,拂起了离王一头长发,他,似是不知道风绝尘发怒,更是听不见她的怨怼。   风绝尘怒极了,偏生她不知道自己饿了多久,周身都不能动。难道老天没让她身首异处,却叫她饿死?   风绝尘缓缓闭上眼,让自己养精畜锐。她相信,这离王府总会有个阿猫阿狗进来。   “你为什么回来?”   声音冷而极轻,风绝尘睁眼,想要看离王存的什么心思,窗前却没了他的身影。   不多一会,饭菜香气油然扑来,风绝尘就看见一名身穿绿裙的婢女端着一个托盘向她走来。   “姑娘,王爷命奴婢翠珠来伺候您。”   风绝尘看着翠珠把托盘放到桌子上,走到床边,将她扶起,细心的在她脖子上围了条丝巾,才喂她吃粥。   她并没注意到,翠珠喊的是姑娘,而并非是王妃。   “我要吃肉!”一碗粥见底,吃得风绝尘嘴巴淡淡的,也有力气抗议了。   “姑娘,王爷说您跟他昨晚……”说话间,翠珠的脸涮一下红了,言语也跟着吱唔起来,“反正王爷说最近都要在姑娘屋里逗留,所以请姑娘快点把身体养好。”   风绝尘被翠珠的话惊得杏眼一瞪,“你确定你们家王爷能行事?”   她怎么会不知道翠珠暗示的是什么东西,心怒而不显形色,却又不经意将离王的“隐私”说了出来,以牙还牙。   “姑娘,奴婢还有事,先走了!”翠珠连忙利落的把东西收拾,一缕烟跑了出去。   风绝尘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崩着丝丝小火苗,她既然穿越到这里,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活得窝囊。   他离王是想她一醒来就身败名裂,她就偏让他也身受同样的遭遇。   ……   是夜,延安城坊间流传着两个故事。   不受宠的离王低调娶了风宰相家昏迷八年的女儿。   风家女儿自昏迷醒来兽xìng大发,想要跟离王那个,没想到离王竟然不能人事。   ……   到了晚上,风绝尘的身子渐渐能动了,她也能下床了。   只是,她看着这个房间的摆设,越觉得昨天的一切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根本没有穿越到帝皇家,反倒穿到一个普通人家里头。   这房间的布置实在是不能再简单了,一桌,四椅,一屏风,一柜,一床,一个孩童手臂粗的红烛被点燃放在最高处,哪里像是一个皇子的府邸?   风绝尘穿了一件略显简单素绵裙,腰上绑了个靛色腰带,头发随意扎起,抓起枕头下的一个东西,就往屋往走去。   “姑娘你去哪里?”风绝尘一出门,就撞见了大惊失色的翠珠。   “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娘家了。”风绝尘瞄了翠珠一眼,知道她是离王派来看紧她的人,定不能跟她说实话。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句随意回答,更让翠珠听着色变。   翠珠伸开双臂,拦住了风绝尘的去路,“姑娘,不可啊!王爷交待,姑娘最近都要呆在屋里静养。”   “是吗?”风绝尘幽幽两字,如鬼魅,飘入翠珠耳膜。才休息了一天一夜,脸色依然苍白,琥珀色的眼眸满满的警告,“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正文 第四章 大半夜鬼叫   与脚边的葱葱青草比起来,风绝尘此时可畏是一株病恹恹的植物,但也是这样一个病恹恹的人,说出来的话令得翠珠连连后退几步。   翠珠讶异的望着眼前得病的姑娘,若不是亲身所历,根本不会相信一个看似病重的人也有凌人之上的气势。   翠珠咽了咽口水,想想,还是要让风绝尘回屋休息。“可是,昨晚才是姑娘跟王爷的大喜之夜,姑娘不应该这么……这么劳累的。”   翠珠不说还好,一说,风绝尘还真感觉自己双腿飘浮,头重重的,全身无力,若再迈一步,怕是摔跤不一定。   “你确定我身后的房子是王爷的住所?”风绝尘暗暗的将心中的疑问提出。   那样的一个太过简洁的房子,虽然处处都由上好的木头彻成,却压根就不像宫殿的调调。   史书上说的皇宫,虽不至于全都金碧辉煌,但就连冷宫,起码看起来也没有这么寒酸吧!   还有前来伺候她的翠珠,除了来送饭收拾东西,其它时候连人影都看不见……   毕竟是宫里的婢女,听见风绝尘的语气软了下来,翠珠很快收起讶异的心神,利落走到她身边,轻扶着其手臂,缓缓的调转她的身子,解释:“姑娘,这可是王爷独门独院最好的一个房子,王爷可疼你了……”   从翠珠一连串的言语里,风绝尘才知道。自昨天皇帝下令让离王带她来到这个小屋那一刻起,她就算嫁给他了。   没有凤冠霞帔,她忍;没有迎亲队伍,她忍;甚至风绝尘连娘家一眼都没有看过,就这样嫁了,她也要忍!   风绝尘耐着性子,在空荡荡的屋里子头又休养了两天,终究还是忍耐不住。   “我要回家!”风绝尘力竭的在空荡的屋里大喊。   她真的受够了这样的“监禁”,反正屋里没什么人,叫一叫,发泄一翻,明日再找离王算帐,而且她身体还没恢复,也喊不了多大声。   风绝尘鼓足了气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要回家……”   “大半夜鬼叫,精神真不错。”一道清清冷冷的男声硬生生的截断了风绝尘的“咆哮”。   风绝尘蓦地一愣,脸色转为如常,无比冷静的追问,“哪个不要命的臭男人敢来骚扰本离王妃!”   王府里头除了离王,可是不准男人夜里来到后院的,风绝尘纵然不在古代长大,也是知道这点。嘴里吐着谴责话语,琥珀水眸半点也没有闲着,寻完屋里,觅屋外,就想在最短时间内将那不速之客找出来。   啪嗒!   外面毫无预兆的下起了雨来,静寂的夜半,雨水撞击在叶子上异常响亮。   伴随着雨而至的冷风拂过她的脸,屋里手臂粗的红烛已熄灭。正待她提着戒备想要再次开口问清来人是谁,唇瓣便被两道柔软的冰冷覆上!   那抹若即若离的清冷扑面而来!   离王!   风绝尘想也不想,就肯定了那副冰冷唇的主人。想开口怒骂,又让其趁虚而入,想狠咬一口,但他灵活退舍,好强如她自不会认输。   知道他有防备,亦不会再用牙作为攻击武器,手,自然垂下,脚冉冉抬起!   “……”   风绝尘潇洒利落的一个动作,她就知道,自己会被解放。顺带,也被一双黑幽发亮的眼眸盯得寒飕飕的,鸡皮疙瘩直起。   “明日送你回家。” 正文 第五章 白得像鬼一样   如此黑漆看不清离王的表情,冷冷的风,配上冷冷的语,风绝尘还是很不习惯这人的待人方式。   更何况,她所说的回家,并不是回宰相娘家,而是回到她二十一世纪的家。   男人说完那句话后,就像他的人一般,久久不言语,久久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仿若,他一直是个透明人。   风绝尘抓了抓手中的玉剑,害怕这无尽的黑暗,不知不觉,在房间里头形成了戒备。   “以后不要再在人前摆弄太子送你的美人玉剑。”话语仍是冰冷,让人若即苦离,听不出任何波澜。   风绝尘不知道,离王这是第一次劝告一个女人,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这么长的话   “我不是金丝雀,你这个也不是金牢笼,请离王以后不要‘金屋藏娇’!”论武力,她不及离王,论嘴皮,她绝对胜之不过。   在他面前,她也不想装什么高冷,她穿越落到这般地里,也没想过冷冷如他,会帮助她。可既然没死成,她也不会是他的奴才。   离王才在门外踩踏实,“金屋藏娇”一词令其一顿,月光倾洒,修长身影忽的一闪,气息也随其没入黑暗。   ……   翌日,风绝尘起了个大清早,她确实是期待回娘家,但却是期待着如何让娘家帮她脱离这种软禁的日子。   而她在这几天里也发现,她的身体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昏迷了余年的人。一个昏迷了这么久的人,怎么会在第二天就能起床出来走动?   那个风宰相为什么要一直对外宣称他女儿昏迷?还有,既然她是昏迷的,又是如何的擅闯皇宫?   在王府里住得“寒碜”,连回娘家的排场也变得可有可无。   风绝尘并不像别的穿越女主,一大早被婢女拉去盛装打扮,而是被翠珠拉扯着,像小偷一般,被牵着从王府的小门离开。   她现在可是堂堂离王妃,怎么得就这么窝囊!这口气能咽得下吗?绝不能!   “翠珠,几个王爷里边就属你家王爷最穷吧。”风绝尘忍俊不禁,出口讽刺。   翠珠望了一眼风绝尘,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对上那双充满戏谑的琥珀水眸后委屈的低下了头。   一顶旧古轿,慢慢悠悠,摇曳在热闹繁华的京城大街。王府在延安城的东面,宰相家在南面,相距虽不是很远,大街却是唯一一条通往的大道。   当轿子停稳在宰相府门前,已是一刻钟后。   风绝尘抽出丝巾,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嘴里噤不住嘀咕:这年代,没有空调风扇,还穿这么厚的衣服,热得真要命。   待翠珠唤她出轿时,脸上已堆起了一个笑容。   新婚出嫁的姑娘,三天回门,就应该笑,不是么。   “看,那不是风宰相昏迷了八年的女儿吗?”   一句话,引来了无数观众。顿时,宰相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得很一般嘛,白得像鬼一样。”   “这样人的病恹恹姿色,竟然嫁给了我美艳的离王,真是暴殄天物!”   ……   风绝尘才站稳脚,抬头看着那块金光闪闪的匾额,耳边如风一般,飘来无数闲言话语。   一缕怒苗悄悄的在心底燃起,风绝尘握了握拳,嘴角弧起。   “姑娘……”倒是翠珠,面无表情,仿若听不见那些人的话,又似是认同了他们的言语。没有出言为主子反驳,拉了拉她的衣服,示意她赶紧进宰相府。   委屈?   风绝尘冷笑,这些委屈跟她在现代职场上所受的委屈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她今日就是有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现在是离王妃!而且,是一位很独特的离王妃。 正文 第六章 宰相女儿缺钱   风绝尘笑提起裙摆,一步一步,缓慢的踩上宰相府门前的阶级。而前方的门,不知是因为王府没有通知离王妃的三朝回门,还是宰相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个缝隙都没有打开。 底下的人议论完风绝尘的相貌,以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后,又开始戏谑她是一个祸害,风家不欢迎她回家的云云。 风绝尘走到大门前,动作优雅的拉着铜环磕了磕门。随即转过身子,笑得更灿烂。 “大家喜欢看戏?而且,是看我的戏?”柔软的嗓子不尖不细,刚好令在场的人都噤了声。微微崛起的苍白鹅蛋小脸,看起来是那么的傲娇。 人们纷纷抬头望去,茫然中带着点疑问。 就像是打仗中的两军对峙。只不过,是风绝尘一人面对一群围堵着她看热闹的老百姓。 “圆方,你怎么看?”宰相府不远处的天香寺,一男子肃脸问着身边的和尚。 和尚笑笑,炯炯的目光望着说话的男子:“王爷,贫僧送你一句,她回来就好。” 离王长发悠漫散披,稍稍遮掩了一张脸,尽管问话,黑眸并没有看向圆方,反倒一瞬不转的盯着站在宰相府门前的风绝尘。 夫妻二人,相隔不过数百米,面对同样的百姓,心情甚是不同。 …… “离王妃不知道我们国家秀才以上可以论国事?”一道声音当作是回应了,风绝尘话里的看戏。 可风绝尘会如他们的愿么? 将灿烂笑容收起,仿若刚才的笑只是芸花一现。崩着脸,目光扫着那名述说言论自由的人,“可论国事甚好,既然秀才以上可论国事,皇家事,又喜欢看戏,自然有钱买票。翠珠,不管男女老少,每人去给我收二两银子回来!对了,秀才以上收四两。” “宰相女儿还会缺钱啊……” 吱呀—— 众人一阵哗然,宰相府大门在这时,被人打开了。 “尘儿!”一名妇人见了风绝尘,急速的跑出来,二话不说,用力抱紧她,嘴里的呼唤凄然悲恸略带兴奋,“我的尘儿……” 风绝尘顿感一阵扑风的粉香,自己便被抱了个严实。 “娘?”风绝尘不确定的试喊了遍紧抱她的妇人。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她不是才嫁出去几天,家人就这么激动了? “哇——!” 风绝尘就不知道,自己的这么一喊,妇人竟然当众大哭起来。哭得伤心欲绝,连她衣服都给弄湿了一大片,都不管。 “这可是我头一回看到号称第一美人的宰相夫人哭啊,这二两银子值了!” 百姓中不知谁又是一声大嗓门。 原本心中有疙瘩不愿给钱的人,纷纷高举看戏的头,不等翠珠上前,自动把钱送到她的手里。 这下,风绝尘就尴尬了。她被人嘲笑无所谓,可现在连她母亲都被人当戏看。尽管不是她原来的母亲,可也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啊! 想想,风绝尘抬手准备将风母劝说进屋。 “成可体统!”下朝回来的风宰相,刚下轿子,就看见母女俩在门口被一群人围着大哭,气就不打一处来。 …… “你这是回来丢人现眼的吗?”客堂的风宰相狠狠一掌椅手,冷眉瞪眼,吹胡胀腮的望着风绝尘。 那模样简直就与风母形成反比。 风绝尘心一突,琥珀水眸波澜不惊的对上了父亲的眼,抿紧朱唇,就是不说一句话。 她知道,如今再说什么,都只会更招父亲生气。 正文 第七章 不过是应得的报酬 “老爷,尘儿刚喊了我娘。”平时惧怕风父生气的风母,仍是梨花带泪,从旁扯着男人的衣服,嗓音依是醇醇的感动,“八年了,我等这声娘等了八年了!” 风母说完,再一次的大哭起来。 将风父的怒气哭息了一大半。 八年? 风绝尘瞠着眼望着风母,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难道她真的像世人所说,昏迷了八年? 不觉,风绝尘动了动身体筋骨。 不像啊,昏迷的八年的人就算肌肉不萎缩,起码身子骨头也会软绵绵的。 “哭什么哭!你没看见离王都没跟她回家!”爱面子的风宰相,看着孤身一人只带了一个婢女回家的风绝尘,火气又窜了上来,“这么不受宠还有面脸回来?我风青南没有这样没身份的女儿!” 风绝尘瞠着琥珀瞳眸望着风青南。 这是她父亲吗?这是那个在朝堂上想尽办法救她的父亲吗?真不敢相信。 “老爷……”风绝尘的母亲李若岚更是无法接受,连哭都忘记。 “闭嘴,慈母多败儿!”风青南气愤的一拂衣袖,截断了风母就要出口维护风绝尘的话,“你,赶紧给我回王府!” “老……”风母大惊失色,被风父的一个眼神刮得无影无踪。 风绝尘回娘家不到半个时辰,还没坐下来歇歇,便被亲生父亲无故污辱,赶走。 风绝尘咬咬牙,看了一眼一脸怯意,欲言又止的母亲。若不是念在风青南在朝堂上维护她,她才不会想回来。 煞白的小脸满是毅然,她风绝尘决定,今日走出了这个家门,永远不踏进来。 “姑娘,奴婢把钱收齐了。” 风绝尘才转身欲离开,翠珠凑巧捧着一把碎银走进来。 “你……”风青南一见翠珠手上的钱,胀红着脸,指着风绝尘,“你当宰相府是乞丐家吗?” 风青南说话间,连手都哆嗦起来。 翠珠人一缩,慌慌的跪了下地,头低得下下的。 风绝尘见势,脸也不由一沉。 “尘儿,你赶紧的把那钱送回去给人家。”风母一看,知道再怎么打断风青南都是没有用,急忙将风绝尘拉到一边,眼珠子不停的在父女二人间流转,更是不住的给风绝尘使眼色,“再赶紧的给你爹道个歉。” “不!”娇眉一拧,杏眼一凝,风绝尘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用之于身,必量身材气势而与之!既然他们爱看我制造的热闹,便是需要付出点代价。女儿与他们不过钱讫两清的关系,有何错也?” 仰首挺胸,执拗的与风青南对视。 她真的是这个所谓的父亲的亲生儿女吗? 即便她已经不是当事人,也想开口问问。 “放肆,我风青南没你这样的女儿!”风青南真是气得不轻,红脸吹胡,瞠大的眼全是怒火。 “那只不过是我应得的报酬,爹爹的话恕女儿不能听!”惴着好心情回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那倒不如一个人缩在皇宫里的一片天。 既然此地不留她,她也不会强留于此。火药弥漫,说完,风绝尘就打着准备离开的主意。 “尘儿!”做为母亲,哪里不会知道女儿想什么,赶紧阻挠她将要说的离别话,“尘儿,陪娘亲用膳好吗?“ 风母微侧着头,眼里满满的期待。 是啊!一个陪了昏迷的女儿八年的母亲,一个八年从未跟女儿同桌吃过一顿饭的母亲。 风绝尘的眼敛不禁泛起了一层薄雾,对上风父的那双眼。 “娘,对不起,我……”风绝尘恋恋不舍的将母亲的手拨开。 正文 第八章 偷出府的 风母顿感晴天霹雳,硬是快速的捂住风绝尘的嘴,不让她说出离开的话。手,还是被拨开。 “刚到家,就要走了?“一道温润如雨的声音不适宜的闯入,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又纷纷跪了下来。 “参见太子。” “不必多礼。”太子脚风诩诩,大手一扬,“原闻风小姐今日回相府,没想到这正一来就看见你走,来得不是时候啊!” 太子微蹙眉头,似是有些不满,身后的一翻人等的脸色,也有了些许的难看。 “太子误会了,小女只是想出去走走。”风母不顾风青南的怒颜,赶紧拉着风绝尘的手,摸了又摸,“孩子,去吧,记得晚饭前回来啊,娘为你炒几个爱吃的菜,炖个鸡汤,等你回来。” “正巧,本太子也想出去走走,风小姐可愿意陪我走一段?”太子眉目一转,盈笑了起来。 那分明是一块玉,一块温润而不质朴的玉。笑,更是旱天里的温雨,滋润着每一个人的心。 “好。”风绝尘也没有小家子气的拒绝。并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而是,她要躲开那个凶恶的爹。 何况,太子当日在朝堂上,可是与她父亲竭力的护着她,她还得跟人家当面道个谢。 …… “你……慈母多败儿!”眼见风绝尘随太子出了宰相府,风青南鼓吹着胡子,瞪着风母,尔后,重重一拂衣袖,责骂完欲离开。 “八年了,我这当娘的八年才听喊一声娘。”风母纠起袖角,拭了拭泪,不服气的对风父低吼,“我知道女儿身体不好,累了你有些年月。可你不心疼女儿,我心疼!” 说完,风母又开始抽泣。 风父转身,愣愣的望了风母一会,轻叹口气。“你就没看出,今天她回来,是偷出府的?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女儿刚回来,你以为我愿意赶她走?况且,她那个身份……未经允许,偷出府那可是死罪啊!死罪啊,你知道不知道。“ “那她……”风母惊得张嘴巴,“那我马上命人叫尘儿回王府。” “不用了,太子既然来宰相府开口护她,自当会有办法保她。”宰相摇着头望着妻子,叹气连连,不忍风母伤心,将办法告之她,“去为女儿准备晚膳吧,我也很久没与她同台吃过饭了。” 风青南声音有些低沉,却掩盖不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心痛。 二人徐徐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孩童玩闹处,风绝尘眯着眼看着那些扎着冲天炮扯着绳,唱着盛世童谣跳着玩乐的孩童,忍不住赞叹起来。 “没想到,这延安城竟是如此的繁华。”面对如此盛世,不由让风绝尘想起她那个时代史书里说的唐朝。 “皇上真是治理有方!”忖着童谣的内容,除了嘴里称赞,心中也对这个国家连连加分。 “父皇的宅心仁厚,一直是我要学习的地方。”听闻风绝尘赞叹这个城市的繁华,太子洛一非一脸自豪,“我再带你去别处更热闹的地方看看。” 风绝尘双眼不停在大街上的摊档流转,频频点头认同太子的话,但,听见后句的邀请时,收了神,“不了。” 正文 第九章 青楼巧遇王爷 “逛了一日的延安城,尘儿可有些累了?”太子自信的背着手,眼眸看似不经意的在风绝尘脸上流转一番,瞥见她眼角隐有些许疲倦之意,“要不,我们到前方酒楼歇歇。” 而他身后的随从,早已命至离二人有些远的地方。 “出来之时,娘亲已说好在家备膳等候尘儿,恕尘儿不能多陪太子。”面对太子的一句‘尘儿’,风绝尘蹙了蹙眉,随后向太子鞠了一躬,却一点也没有邀请他到家吃饭的意思。 “既然带你出来,自会送你回府。”洛一非直接忽略风绝尘的有意疏远。 “尘儿感谢太子几日前求助,如今也麻烦了太子一日,不敢再打扰。”风绝尘虽然嘴里有心道谢,却一再的拒绝了太子的邀请,“改日尘儿定会当面好谢一番。” 说话间,风绝尘还故意将自己与太子的距离拉开一些。 微低头垂眸,不让洛一非在她眼底读取任何的心思。那双紧捏着方巾的手泛起丝丝绯红。 第一次逛古代街道,就被繁华的景象吸引,她怎的就忘了身边的人是太子。 想着,风绝尘不禁为自个暗捏了一把汗。 如今她名义上可是离王妃,如此孤男寡女跟一个男人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明日怕是又不知生出什么事端。她不怕被说,可她的娘亲会终日为这流言蜚语哭泣吧。 何况,这太子强调身份后,又放低身段,再加之前的维护,让风绝尘不难猜测,他是喜欢她的。 洛一非微蹙眉头,有点不满风绝尘的有意疏远,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爷,您落了东西。”突的,一道甜而不腻的声音,轻盈盈,声量却足以让风绝尘与太子二人聆听入耳。 难道她们凑巧站在了传说中的青楼门口?风绝尘惴着一点好奇心抬眸看去。 只见青楼门口追出一面容娇好的青衫女子,而那所谓的“爷”却是一玄衣高大男子,长发随意披着,蓦的一转身,风绝尘顿感一股刺眼。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娇若星晨,配上一双熠熠辉闪的黑眸,以及脸上那层让人若即若离的寒霜,令看的人不由一阵昏眩。 “怎么呢?”太子不是很喜欢风绝尘的注意力被引开,顺着她愣怔的目光望去,“二弟?!这些天,他都在烟雨楼?” 二弟?艳遇楼? 风绝尘嚯的蹙眉,收回目光,带着疑问与太子对视,“你说他是离王?” “尘儿……”洛一非一副欲语又止,随后干脆不与其对视,眸光分散于其它地方,“尘儿,有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问。” “太子尽管问。”风绝尘深呼一口气,她,绝不是一个新婚才三天,就怒气冲冲去捉老公奸的女人。 何况,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你还是像幼时那般,称我为一非哥哥吧。” 风绝尘稍迟疑,“一非哥哥,请说。” 洛一非满意的点了点头,“二弟接你回殿当晚,父皇可有下圣旨或口谕,封你为妃?” 风绝尘思忖一秒,摇了摇头。 “今晨出门,二弟的婢女可有带你走正门?”太子继续道。 风绝尘又思忖了一会,一股恼怒的小火苗在心底冉冉升起。早上翠珠不正是像个偷儿那般,差点没带她在王府狗洞里钻出来吗? 见风绝尘不出声,洛一非又开始张口,“那离王……” “别说了。”风绝尘扬手一挥,眼眸死死盯着正接过那名女子香囊的离王,内心挣扎着。 过去甩那负心汉两巴掌?可她没怒到这个程度,毕竟她不喜欢他。 装作无事人,直接开溜离开? 但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把?! 正文 第十章 王爷断袖!? 风绝尘瞥了一眼身边的太子,他看着她,脸上带着歉意,眼睛却炯炯有神。 别过眼,一位魁梧俊朗的男人刚巧在二人身边走过。 她想也不想,直接开口,“这位公子,请留步。”尔后在洛一非的耳边嘀咕两句,再奔到男人面前。“这位公子,我想麻烦你帮个忙,可以吗?” 也不等人家答应,她就接过刚才交待太子写的小纸条,塞到男人手中。   “这……”男人莫名奇妙。 “拜托了,很简单的事情,事后这个归你。”风绝尘笑着向男人眨了一下眼,随后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在他眼前扬了扬,再压低声音。“你只要这样……” 不知风绝尘的拜托起了作用,还是是看出那块玉佩十分昂贵,男人笑笑,捏着纸条就往离王方向走去。 顷刻,打开纸条,高声朗读内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短短两句话,令原本喧嚣的街道,一下子安静了。   离王眸色一凝,寒霜即至,抿着唇掠过男人,目光放在不远处的风绝尘身上。   “跑!”寒冷的眼光一到,风绝尘嚯的打了个激灵,生怕在这呆下去会被结成冰,丢下一个字,撒腿就跑。   哇……   继风绝尘的骤然离开,诵读之人也随之离开,却没有泯灭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众人虽不敢靠近离王喧哗,可离远,三两人窃窃私语。 “离王原来不是不能人事,而是喜欢男人!” …… “尘儿,尘儿……”太子洛一非三步并两步追在风绝尘身后,并不停的呼唤着她。说来也奇怪,这丫头明明昏迷了好几年,为什么此刻跑得比兔子还快?“尘儿,你等等我。” 太子身后。   “太子,等等老奴……”   黑夜,才刚刚盖过天际,月儿也偷偷的跑上了穹空。 宰相府门口却在这个时候热闹了起来。 风绝尘越跑,太子就跟得越紧。 “尘儿,你注意点身体,别跑那么快。”这不,人还未追到,又开始叨念起来。 “真是甩都甩不掉。”人已到家门口,风绝尘无奈停下来,转身望着同样气吁喘喘的洛一非。“有劳太子送回家。” “尘儿,你跑得可真快。”洛一非同样停在宰相门前,满头是汗,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与风绝尘半排站着,对她的话不闻不管,竟也不忘关心。“看你一头汗,我给你擦擦。” 说完,还不顾身份,抽出怀里的白帕帮她擦拭额上的汗水。 晚风轻拂,白帕才沾到额头,风绝尘就呆住了。 她竟发现,太子洛一非一张十分贴近的脸,溢了一层汗水,仿如润玉。炙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喷在她脸上,涮的一下,脸红了。 “ 王爷……”翠珠感觉双脚都快溶掉了,好不容易才跟到宰相府门口,就看见太子跟风绝尘,如热恋中的壁人,相互对视。又看着那越走越近的离王,暗道一声不好。 “本王的丫头魅力很大。”离王趋步渐近,一身黑袍随着他的脚步摆动。踏上宰相府阶梯,不忘抬望了一眼那烫金的匾额。“或是,缺少本王的教导?” 尽管已经立夏,凉风习习,如离王那寒霜的脸,让人凉飕飕。 风绝尘倏的跳开与太子的暧昧,脸更红了。此时此刻,她怎么就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门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冷意,嘎吱一声,从里被打开。 “太子,王爷……”兴高采烈出来接爱女的风母,看到门口的太子与离王,人一下子懵了。她是该叫女儿回家吃饭还是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