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节 清早     清早,聂婉箩蓦然间惊醒,目光朝下一扫,果见怀里一个漆黑的发顶,她陡然松手,从小女人化身成当代灭绝。     “滚滚滚!”聂婉箩连叫了三声,趁某人不备挣脱了桎梏,翻出压迫圈,飞快地将被子朝某人头上一盖,连推带踢好一阵竟然将人从踢了下去。因为动作大,导致床头的台灯很适时地在那人揭掉被子时掉了下来,不偏不歪地砸在床下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上。   聂婉箩怔了,忙跳下来挪开台灯:“乔能,你没事吗?”   乔能眼前尽是一片闪亮星星,在定神看清聂婉箩后,冷哼了一声,阴着脸正要起来却瞟见她宽大睡裙内的风景,他还未消退的望望再度升起。见她一脸焦急,索性眼一闭,捂着脸说:“好痛,有没有流血,我会不会毁容?”   “不会不会,没流血没流血,我扶你起来。”聂婉箩未曾多想,伸手垫在乔能颈下,吃力地将他扶起,躺回了床上。   “我去拿毛巾给你敷一下。”聂婉箩说着要往盥洗室去,可下一秒手被乔能拉住,他一用力,她便被拉了回来。    “乔能你干嘛。”聂婉箩推着乔能,却加重了对方的占有心思。几番争扎无果后,聂婉箩突然暴吼一声:“你再这样,我们离婚,我要告你对我不轨!”   乔能动作一停,双目直直地望向她,他咬着牙申明:“我是你丈夫。”   “我不愿意,你这还是不轨。”聂婉箩大声道。   乔能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落,更多的却是懊恼:“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愿意?你到现在还没忘了你的那个初恋?”   初恋?   聂婉箩神情闪过一丝恍然,乔能却像是得到了答案,不再拉着她。他起身,语气已变得冷淡:“你要总是这样,那就像你说的,我们离婚。”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片刻后,楼下传来了嚣张的引擎声。   聂婉箩心神不宁了一整天,等到晚上时终于犯了错。为丢几本杂志将自己关在了别墅外。   去邻居家坐一会,显然不行。这是位于H城西山的一处别墅群,每幢都有单独的门禁,幢与幢之间相隔的距离相当于半个高尔夫球场。   翻墙,似乎有点高,而且会引爆整个别墅群的保安系统。   密码?乔能很早前倒是说过几次,不过那是跟自己无关的数字,她没心思记。聂婉箩现在极度后悔上午放了管家和一众佣人的假,以至于自己现在要站在这里喂蚊子。   “死乔能,你倒是现在回来离婚啊。”这一句刚出口,跑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像是在告诫她,不能在背后骂他,更不能提离婚。   片刻,一辆最新款的蓝色布伽迪跑车停在铁门外,透过挡风玻璃聂婉箩看到了乔能。真人俊美的样子比她刚丢进垃圾桶的那些他的海报和封面更加惹眼。   乔能自然也看到了聂婉箩,她一身淡蓝连衣裙,一双人字凉拖,亚麻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也不知道这样孤伶伶地站了多久,路灯将她的影子缩成脚下一点,细细的蚊蛾围在她的身边,他甚至看到了她胳膊上腿上的点点红肿。   下人都死了吗?乔能暗骂了句。像是忘了早上那回事,跳下车来,态度傲慢:“我没告诉你吗?密码是你的生日。”说着伸手按下了按扭:“看清楚了。XX0707。”   门开了,聂婉箩睕他一眼,丝毫不领情,冷声说道:“说我忘不掉初恋,自己这又算什么?我是农历九月初五,公历十月二十三,跟0707完全不搭边。唔……”   话没说完,乔能伸手在她胳膊上捏了把,看到她叫痛,不觉一笑将她松开,紧着不管不顾将她狠狠地丢进车里,自己跳进驾驶座油门一踩,驶进了命名为‘摘星’的别墅停车库,那里还停着他们家十来辆颜色各异的豪车。   车一停稳,聂婉箩就已跳了下来,急急地朝着电梯处跑。一进门,踢掉鞋子直往自己房间去。   “你干嘛去?”跟随在侧的乔能用力一拉,看到她用手捂着撞在他身上的鼻子,语气顿时软了:“都快被咬成猪头了,不上点药吗?”   “我洗完澡再涂药。”聂婉箩懒得追究受伤的鼻子,转身关上了房门。   片刻,哗哗地水声传出。门外乔能深呼一口气,转身去找药。   聂婉箩出来时吓了一跳,乔能就直直地站在房内盯着那扇半透明的玻璃门发呆。   “你现在站在这里又想干什么?”想起今早,她下意识地就将围在身上的浴巾拢紧。   乔能回神过来,抬眼将她扫了扫,将手上的药膏往床上一丢,转身出门。   “等一下。”鬼使神差地她喊了一句。   乔能果然停下,等她下文。   “那个……”聂婉箩转着漆黑透亮的眼珠:“你早上说要离婚,还算数不?”   乔能脸色顿时寒冷如冰,语气倒还平淡:“你想它算数?”   聂婉箩捏着浴巾,内心生出一丝后悔,乔能这脸色是像是暴怒的前兆,她忙冲他没脸没皮地一笑,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乔能也轻笑,脸色由阴转向多云,眼光在她身上轻扫而过,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你想让我破产是吗?结婚时我就跟你承诺过我决不会离婚,非到那一步代价就是五百亿,现在我还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早上的话我收回。”   他的话越说越轻柔,语气却越发认真。聂婉箩忙将他推开,看到他眼里的专注认真,不禁感觉莫名难受,他不爱她,又不愿放开她!他许诺的是拥有0707生日的某个女人,而不是自己。 正文 第002节 干嘛接我电话   第二天一早,清脆的闹铃声响了半天,聂婉箩才翻第一个身。她顺手抓过闹铃一按,正想接着睡,突然想起校长昨天上午通知她临时替补这次去S市的夏令营活动,必须在八点半前赶到青少年宫集合。顿时没了睡意,要知道别墅区这边公交车半天才来一趟,就算开车也要半个小时,更别提她那辆破车了。   天啊,聂婉箩心里一声哀叫。下一秒,赶紧起床,五分钟洗漱完毕,抓起准备好的背包跑去楼下。   “夫人早。”楼下桂婶一手扶住直冲下来的聂婉箩,“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来不及了,我不吃了。”聂婉箩越过桂婶,忽又回神:“咦,你怎么回来了?”   桂婶顿时垮下脸来。   聂婉箩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原因,除了乔能还有谁能将放假的佣人叫回?她拍拍桂婶的肩笑着说道:“对不起,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补偿你。怎么样?”   桂婶很快被治愈了,不介意地问道:“夫人要上哪出差?先生知道吗?”   “不知道,是学校临时安排的。”聂婉箩打开鞋柜从排列整齐的各式女鞋底下抽出一只半新的鞋盒,换上里面那双微微发黄的帆布板鞋,同桂婶道了声再见进了电梯。   电梯直通一层车库,打开门时聂婉箩才知道乔能有多会让她难堪,除了桂婶被放假的一众下人一夜之间全部返岗。管家老李正在给他们做着培训,司机老王已像从前一样等在电梯门口。   “夫人要上哪?需要用哪辆车?”   她几乎是习惯性地回道:“我用自己的车。”   话一落音,老王已跑向车库的一处角落推过来一辆七成新的粉色电动车。   聂婉箩坐上电动车,朝老王挥手。粉色的小电驴嗤溜一下出了车库。   路过珍珠湖时,小电驴报警缺电,聂婉箩关掉电源改用脚蹬。很快,汗水浸湿了身上的白色棉T,抬手看下时间,想哭的心思都有了。聂婉箩心里突然间生起了一丝期待,如果现在乔能说要载她一程,她绝不会像以往那样傲慢不屑地拒绝。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道红色的车影和着轰轰的油门声由远及近很快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的尾气吸了她一肚子。   竟然没停?以往他可是求着要载她赶都赶不走的!   “死乔能。”聂婉箩忍不住咒了一声,关键时刻掉链子!   嚣张的轰轰声顿时停了下来,不是吧,这也能听得到?聂婉箩怀疑乔能是不是长了顺风耳,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敢骂他,他总会及时出现然后给她个意味深长的警告。   开出近百米的大红法拉利果真直直地倒了回来。乔能一张欠揍地脸从窗边探了出来。“锻炼果然有用,平常这个时候你才骑出三公里,今天都快十公里了。加油!”说着给了聂婉箩一个鼓励的握拳手势。   聂婉箩几欲气晕,但她确实来不及了,没有工夫跟他斗嘴,忙冲了上去很不要脸地想搭个顺风车。可惜没等她冲上来,乔能头一缩,车窗缓缓关上。   “等一下。”虽是晚了一步,到底还有点缝,聂婉箩毫不犹豫地将细长的指尖伸入车窗缝里。“啊,你夹到我的手了。”   感应车窗早就自动停止了上升,聂婉箩手指正自如地在缝里挥动,嘴里却还在叫嚷着:“痛死啦,快开车门。”   “嘭”一声,乔能果真将这边车门打开,聂婉箩被陡然打开的车门撞到胸口,再两天就是生理期,胸口每逢这阵子总会隐隐作痛,这下一撞是真的痛了。顿时抽出手指捂了胸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吼吼吼……”乔能下车,看着她迅速抽手一阵假笑,“你的手指果真是被车门夹住的呀。要不要紧?让我看看?”   乔能伸手去捉聂婉箩捂胸的手,聂婉箩又骑车又被撞的哪里还有力气,娇嫩的手指屈在半空被乔能捏得发白。乔能另一只手拉了拉被捏的手指,然后又松开啧啧叹道:“看来是夹得不轻,都伸不直了。要不要上医院看下?”   “要!”聂婉箩答得干脆利落。“你带我去吧,就第一医院好了。”她记得青少年宫的对面正好是第一医院。   “行,上车吧。”乔能很大方地答应,松了她的手还给她打开了车门。   “谢谢。”聂婉箩忙不迭地坐了进去,她只是个实习期的小教师,集体活动绝不会因为她的迟到而推迟,而这次要去的S市正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她的朋友和亲人都在那里,能带着自己的学生回去是她当上老师一直以来的梦想。   乔能坐进车内,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直飞出去。   “我的车!我还没锁呢。”聂婉箩这才想起差点被遗忘的小电驴。   “丢了正好!”乔能轻蔑地看她一眼,他看那辆破车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不行不行,我要下车。”聂婉箩说着去拉车门锁。   “你想找死么?”乔能猛地踩下刹车,脸色黑成了锅底。   聂婉箩差点就撞上前挡玻璃,感受到身边的怒气她还是识时务地示弱。她知道自己可以对他使些小性子,但她更知道有些时候他的威严容不得她挑衅。聂婉箩从喉咙眼里发出一声:“对不起!”   乔能闷哼一声,“你想迟到是吧?什么时候了还在惦记那辆破车。”   “嗯?”聂婉箩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要去哪?   乔能已拿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西山大道十公里处,夫人的电驴子停在那里,务必替她骑回去。”挂下电话,乔能瞥了聂婉箩一眼,见她怔惊的样子又说:“昨晚有人打电话叫你别迟到。我就想你不迟到才奇怪,闹钟都帮你调早了一个小时,你还不是照样在路上?”   聂婉箩轰地整张脸涨红,越听心越虚,狡辩道:“现在是暑假,习惯了多睡会。我上班时从来没迟到过。哎,我的电话你怎么可以乱接?”   乔能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淡淡说道:“我不想接的,可它一直响。”   “那你可以叫我?”   “你正在洗澡。”   “你事后怎么不告诉我?”   乔能一拍方向盘,大声不满:“告诉你什么?有个男人打电话叫你带好换洗衣物明天别迟到?” 正文 第003节 唠叨   一路狂飙,快到青少年宫时聂婉箩大声喊停。   乔能脸色沉郁,他到底是有多不能见人?婚礼不让办,他忍了。平常不让他接送,也忍了。动不动挑衅权威,还是忍了。这都送到点了也不让他下去见个人,再忍就成忍者了!气一上来,不顾聂婉箩的叫停,乔能拉风地按下一个按键将车改成敞篷,难得地现了一回堪比职业赛车手的车技和堪比出租车司机见缝插针的机智,硬是从长龙一样的车流中挤出一条畅通大道来。   “嘎——”地一声,车停在青少年宫大门口,几米外近百只眼睛瞪得闪亮。   聂婉箩手举着包包将脸挡住赶忙下车,她已经不敢去看那些师生。   “婉箩!”乔能下车,甩上车门大声而温柔的喊道。   聂婉箩装没听见,可下一秒人已被困在乔能怀里。乔能伸手挡下她拿包的手,将她困住:“不给点报酬么?”说完一低头不容拒绝地将唇印在了她的唇上,她一挣扎,他的舌就窜了进来,吻被加深。   “是聂老师……”   “哇,聂老师在跟人亲亲。”   “聂老师男朋友好高好帅呀。”   “有口水……”   聂婉箩感觉自己浑身发烫,是被乔能气的。   “聂老师?”身后一个声音清越动听,聂婉箩慌忙推开乔能转身便看到了上个学期空降下来的赵远航老师。   “赵老师。”聂婉箩尴尬笑了笑,叫了一声。   赵远航点点头,抬眼便看到了乔能,眼里浮过一丝意外和不屑,他越过聂婉箩伸出手淡淡说道:“好久不见,乔二。”   乔能也感意外很快冷静下来将手伸了出去,波澜不惊道:“好久不见,赵三。”   这个神马情况?聂婉箩诧异,“你们认识?”   “很小时就认识。”赵远航温柔解释。   乔能薄唇勾起,伸手将聂婉箩拉到身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赵理安世伯的小儿子,我们结婚时还收过他送的贺礼,就是你说俗气的那尊金牛。”   聂婉箩这时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还记得那天下班回到摘星馆时,佣人们齐刷刷地将她从‘聂小姐’改成了‘夫人’。她当时就想‘信乔能,会死人’,说好暂时不公布的现在又搞得整个屋子的人都知道了。她急匆匆地找到乔能时,乔能正让管家清点贺礼,满满当当的一室礼品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尊半人高黄澄澄的金牛。乔能瞟她一眼说这牛看着不错就摆书房吧,她不知哪跟筋搭错不自觉地哼了一句俗气。谁知道乔能会将她的一声嘀咕听得这么清楚?谁知道那是赵远航送来的贺礼?谁知道赵远航竟然是学术泰斗赵理安的小儿子?   赵远航一听到结婚两字,俊脸上快速闪过震惊、怀疑、甚至是愤怒,但他很快收敛起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目光炯炯看向聂婉箩:“想不到乔二的对象竟然就是聂老师。先前的贺礼是有些俗,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再送你一个。”   “我……”聂婉箩羞愤得不敢同他对视,慌忙说道:“不用了,其实我很喜……,啊……”   乔能手上略微用力打断了聂婉箩的话。   “再送一个有什么不好?”又捏紧她企图逃走的手,“那就这么定吧,改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好了让小三买单。嗯?”   “随时欢迎。”赵远航不去理会那些小动作,淡然一笑说道:“聂老师,我们该出发了。”   “好。”像是得了特赦令,聂婉箩忙趁机抽出手:“我该走了。再见。”   乔能伸手一捞,聂婉箩早有防备泥鳅一样地溜开了,几步追上赵远航混进了半大的孩子堆里。自嘲般地叹了口气,乔能坐回车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田秘书,给我订一张初七下午到S市的机票。对,就是后天。”   聂婉箩起先还担心校长的唠叨,没想到校长只是笑笑顺便调侃了一句你男朋友肺活量看起来不小,搞得全部学生一阵起哄。大家又扒出刚才一幕回味起来,都是些情窦初开半大不小的孩子,讨论起这个来就没了边际,而校长在制止了两次之后,也就默然了。   聂婉箩觉得大家都不正常了,只能低头听着大家的讨论,也不敢出声生怕那些丫头小子们问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题来。   倒是赵远航在听久了之后起身说了句:“同学们,我真的好伤心,你们都没看到身边的帅哥吗?”   “哈哈,我们赵老师也是帅哥,大家别忽略了。”一个少年俏皮地说道。   “还是李枫有眼光。”赵远航荣辱不惊地回道。   李枫旁边一个女生立马问道:“赵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赵远航顿了一下回答道:“没有女朋友,但有暗恋的对象。”   女生又问:“你和暗恋对象接过吻吗?”   天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参加这次活动的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吧。怎会问出这么直接又赤祼的问题?聂婉箩都快石化了,但她又很好奇赵远航会如何回答。她将目光投向赵远航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他不会是在怪她吧。可当着众人面的那个吻真的不是她想要的。   赵远航收回目光,无不惋惜地说道:“能亲亲还会是暗恋吗?”   “赵老师,你该不会还保留着初吻吧。”李枫又问。   赵远航一怔,脸色刷地一下红得可以滴血。满车的学生顿时大笑起来,聂婉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老师可真纯情。初吻还在呢。”笑得最肆意的李枫大声说道。   赵远航有点无奈,见着越来越兴奋的学生不得不拍了两下手说道:“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嗯?全体安静下来。聂婉箩也竖起了耳朵,她闲时最热衷的活动就是看各类绯闻。这个爱好还是让乔能给培养起来的,因为乔能曾告诉她只要她抓住一条他的绯闻会能得到一笔安抚金。只可惜,她翻遍了所有有关于他的新闻也找不出一条绯闻的蛛丝马迹。时间一长她自然而然地对八卦绯闻有了惯性的敏锐,有时连自己都觉得不去当狗仔真是埋没了。   赵远航脸红已经褪尽,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唇顺带扫过坚毅的下巴,惹起车厢内一阵夸张的口水声。   “我的初吻在我八岁时给了一个女孩……”   “切……”集体鄙视。   聂婉箩也不例外,冲赵远航这话就想给他个倒拇指,但赵远航接下来的话却将她差点雷懵。   赵远航说:“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像早上聂老师那样,带口水的。” 正文 第004节 八岁的水平   聂婉箩跳车的心都有了。她之前怎么会对赵远航存有一丝解围的感激之情呢?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赵远航笑了笑又说:“所以别再盲目追崇早上的帅哥了,会流口水的那种技巧其实还停留在八岁,这样的吻就跟过家家一样,我相信你们当中任何一人比都早上的帅哥要好。”   李枫嘘地吹起了口哨,大胆地男生都鼓起了掌,女生们侧羞涩地埋了头,大家果然不再讨论早上的那一幕。赵远航朝着聂婉箩飞了一个眼神,不知为何聂婉箩却觉得莫名的憋屈。   聂婉箩的憋屈一直延续到换上火车接到同学兼好友何微然的电话才得以缓解。   “你来S市一定要来看我呀。”东拉西扯一通后,电话那头何微然热切邀请。   “嗯,有半天自由活动,我会请假过来。”   “我哥知道你来一定会很高兴。”   聂婉箩脑里顿时闪过一个阳光少年的修长身影,内心陡然间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生疼生疼的。“你哥他还好吗?”   “来了再说好了。”何微然卖着关子,生怕她反悔又强调道:“说好的呀,可不许找借口不来。”   “一定来。”聂婉箩挂下电话,目光停留在了脚上的白色帆布鞋。   那年夏天S市格外热,明州高中的蓝球场上男生的拼博比天气更热。她和何微然夹杂地拉拉队中拼命喊着明州队加油,然而最后获胜的却是对方皇冠队。获胜的队长领了奖杯趾高气昂地下台朝她们走来,伸手就揪住了身边何微然的一把短发,“我就说你们学校必输!请客!”   “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手!”何微然大叫。   那个队长不齿地一笑,“你是我兄弟!”   聂婉箩吓了一大跳,因为何微然的长相和打扮都很男化,没见过她纸质证明的人一般都会将她误认成男生,她以为这个身材高大的队长把好友看成了男生当做了兄弟。   不等何微然反驳,队长朝着聂婉箩说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个男的。”   “她是女的,我可以做证,而且我们还一起上过厕所。”聂婉箩伸手将何微然圈住,以示证明。   队长一笑,何微然已将头发解救出来,一个飞毛腿跟着甩了出去,“靠,何微良你找死!”   何微良转身一退一脚踩在聂婉箩的脚背上。洗得洁白的球鞋上登时出现一片灰黑的鞋底纹路。聂婉箩痛得忙捂住脚。   “你赔,何微良,要你赔。”何微然完全没顾好友受伤,一心只想让自己哥哥难看。   肇事者倒是很自觉地承担起了后果,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聂婉箩不敢出声,她的大脚趾前几天被院里的石磨压坏了,还没好透又被这么狠狠一踩,其实是钻心般的疼。白色的球鞋很快渗出了红色的血渍,就连何微然也吓到了,“哥,你把婉箩的脚踩断了。”   “去校医院。”何微良忙将奖杯塞到路过的队友手中,拉起聂婉箩背到了背上,直朝球场外跑去。   “痛你就哭吧。”他在她的身下奔跑着说道。   她没哭,石磨砸下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她已经忘了哭是什么。   “你……,你别忍着。”他说,奔跑的速度不减。   “我没事。”她应了一句,“不是你这一脚的关系,是本来就受了点伤。”   他再不作声跑得更快,到了校医院时已甩出何微然老远。   断裂的脚趾甲一片血糊,校医替她包了伤口,她在兄妹两的掺扶下回了福利院的住所。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顺理成章地接送她,一辆自行车承载了一段小小感情的萌芽。她脚伤完全好的那天,他送了她一双白色的帆布板鞋。   “先前那双洗不干净了,这个码子是一样的,是何微然给你挑的。”他有点尴尬,还有点羞涩。   “哦,我上回和微然一起看到过,很贵吧。”她羞涩着接过。   “还好,是假期打工赚的钱,你脚好了我介绍你也去?微然也在那打工。”   “好。”她兴奋地应承,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她当场穿上那双鞋,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感情来得自然而纯粹,半个暑假的打工,他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叫做初恋的种子,即使后来为了学业天各一方两人还依然联系热络。直到有一天,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叫做乔能的霸道男子,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了她,而他正好从千里之外的城市赶来,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先体会到了被劈腿的惊吓。他的消息越来越少,在她毕业的那天,他终于通过何微然向她提出了分手。   而她更是在分手的刺激下做了件绝决的事情,答应嫁给乔能!   聂婉箩收回思绪,半新的鞋面早就已经发黄。当时无法求得的复合,在嫁为人妇自断退路之后更不该再有丝毫指望了吧。可为何只要一出门运动就会想起这双鞋?只要一想起他,还是会莫名的心痛神恍?   聂婉箩依在窗户边,耳边依旧是学生们的说笑声,初识何微良的那年自己比他们又大了多少呢。那些激荡的青春或许只能在这些孩子们中才能寻找回一点蛛丝马迹了。   “啊,赵老师最爱的是小七。小七是不是就是你暗恋的对象?”隔了几个座位,李枫拿着一手牌大叫。   赵远航并不否认,他笑一笑,指着桌上另一个名字问道:“那这个代表什么?”   “是爱你的人。”另一个女生小声答道。   “是吗?”赵远航忍不住喷了,朝着聂婉箩招手道:“聂老师,你过来看看,这里算出来说你爱我呢?”   聂婉箩头一次被不太相熟的同事调侃,脸上一涨,对赵远航莫名地起了厌烦心理。她将赵远航有意无意的这些统统认作早上那一幕的后遗症,于是拿出手机快速了编辑了一条短信,“都是你!以后你再也不许亲我了。”   回信几乎是在下一秒,“我不亲,只吻。”   “混蛋。”聂婉箩咒骂一声,又回道,“你不知道自己的接吻水平停留在八岁儿童的阶段吗?”   对方停了一下,然后又一条回复过来,“哪个混蛋说的?”   聂婉箩扑哧一声,陡然间升起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她快速回复:“就有这么个混蛋!”   “别理他,我怎么样你有感有行。”   她一笑,回复,“当然有感,就跟被狗啃了一样。”   “那你就是母狗?”   聂婉箩又气又笑,骂了句混蛋后又对着手机连呸了三声,郁闷了半天的心情顿时云开雾散。 正文 第005节 聂老师的童年   太阳快要落山时,广播里也传来了即将到达S市的播音。   加上带队老师将近五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下了车,朝着预定的招待所而去。聂婉箩不是主要负责人,只需要安静地听从安排就行。当晚,她就被安排同三个女生住在一起。   晚饭吃得比较早,离入睡还有四小时时间,经校长首肯后聂婉箩登上了记忆中的公交车,混在拥挤的下班人潮中行行停停近一个小时后来到了S市的幸福福利院。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原在院内玩耍追闹的十几个孩子见到有人来登时安静了下来,瞪圆的眼睛透着某种渴求直直地望向她。   这样的眼神聂婉箩并不陌生,她在这生长的八年里,见过了太多相似的眼神,甚至她比他们更甚。   很少有人会在这里呆那么多年,她是个特例。刚来的那一阵子,她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从不与人交流,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疯狂尖叫,甚至还会咬人。她从不在夜里睡觉,即使偶尔睡了也会尖叫着惊醒。她从不脱衣洗澡,硬将一套夏装穿过了半个冬天,直到最后冻晕过去。   接着她生了一场大病,没日没夜地高烧咳嗽,不停地流着虚汗,院长叫来的医生被她拿板凳砸走,她将自己困在房里整整一周。一周后,她挣扎着走出房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说:“我要回家。”   她说完就晕倒了,醒来已是三天之后,院长摸着她的头哄着她说:“你的家在哪里?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慈祥的老人,突然怔了。家是什么?爸爸妈妈又是什么?自己又是谁?她想不起来了,就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了。   她再回到福利院,就有了自己的名字。聂婉箩。   她不再咬人也不再尖叫,却没有哪个孩子敢跟她玩。她日夜跟在院长身后,当第一次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妇从这里接走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小男孩时,她并未觉得如何。可当一个月后,那对夫妇带次领着那个小男孩回来时,她羡慕了。小男孩的变化太大了。   院长说领养孩子的家庭都是具有爱心的,只要大家乖巧听话都有可能被条件不错的好心人领养。于是她学会了微笑,学会了用眼神去表达自己的渴望,学会了逢人便叫爸爸妈妈。   她很快被领养了,但又很快被退回。如次反复五次之后聂婉箩明白了,并不是因为她不够乖巧听话;而是因为她的心智比不上一般的孩子。没有家庭愿意领养一个心智低下的孩子,也没有家庭愿意将爱投资在一个没有可能回报的孩子身上。   她不再渴望被领走,而是将希望放在自己真正的亲人身上,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回到真正的家里。可这个希望直到她离开这里又在H城过了四年大学一年工作前后整整十三年也没有实现。   聂婉箩理解这些孩子,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她走近孩子当中蹲身说道:“我是你们的姐姐。我叫聂婉箩。”   孩子们无一例外地显露出失望,但又很快没事一般。一个稍大点的男孩兴奋地接口道:“我知道你,院长说你很漂亮也很有出息,八年就读完了人家十二年的书,还考上了大学,现在当上老师了。”   聂婉箩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那个男孩的头:“小鬼。”   男孩腆着脸笑了。   聂婉箩又问:“你们吃过晚饭了吗?院长还好吗?”   孩子们集体摇头,又争相告诉她院长和护工阿姨还在院后头做饭。聂婉箩和孩子玩了一阵就去了院后的厨房。   院长比以前更老了,眼神和记性却都还在,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聂婉箩。这个孩子伴她的时间最长,她将她从十岁养到十八岁,将她从一个心智有问题的孩子培养成一名知名大学的本科生,她见证了她的野蛮成长,是她时常挂在嘴边的骄傲。   问工作、聊生活,院长像是母亲又像是朋友。   “前几天我遇着微良了,他说你已经嫁人了?你们怎么分手了?你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好不好?”院长终于问了出来。   虽是事实,也早就做好了坦诚相告的准备,可若要真的说出来聂婉箩又觉得难以开口。嫁给乔能是那么仓促的决定,甚至不曾去了解对方的任何底细,这对于关心她的人来讲要如何表达才能让她欣然接受?   “对不起,院长。”聂婉箩首先认错。“结婚这么大的事,应该先告诉你的。”   院长和蔼地笑道:“你能对自己的事情做出决定我其实很高兴,我不是什么古板的人,闪婚祼婚隐婚什么的听得也不少。我就是担心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也去得快。一旦组建了家庭有些事情就不能光靠两个人相爱来解决。人品始终是最重要的,你现在结了婚我也就不评价谁了,可心里头总觉得还是有些可惜的。”   聂婉箩沉默,半晌才说:“婚姻是最重缘份的,我和微良也许就是缘份未到。”   “说这些其实也没啥用了,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你这十几年吃过太多苦了。”院长忍不住动了情。   聂婉箩伸手将院长拥住,缓缓说道:“其实都不算什么,我最苦的日子你都一直陪着我,现在我过得真的挺好,我有工作也有家庭。别人有的我一样也不少,还比别人多一个疼爱我的院长。院长你该高兴的。”   “对对,我这是高兴。”院长抹了一把泪又说:“跟我说说你的爱人吧。”   聂婉箩微怔,忽又甜甜一笑企图蒙混过关:“他叫乔能,各方面条件都比我好,反正我找他是他亏本。”   “你这孩子。”院长不乐意了,哪有这么贬自己的。   聂婉箩笑,抱着院长的腰撒娇:“事实就是这样嘛。”   院长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完美无缺的人,他条件再好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你。夫妻间相处是要包容和迁让但也决不能没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相处之间你先将自己看轻,人家又怎么会重视你呢。”   “嗯,有道理!”聂婉箩趴在院长肩上点头。   “呵呵,我说多了,你其实是很聪明的孩子。”院长笑道。   “嗯,这话我很爱听。”   “……”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阵,直到校长打来电话聂婉箩才想起该回去了。临走前聂箩婉将刻意带来的八千块钱塞给了院长,这是她实习后辛苦攒下的钱。   回到宿舍近十点了,本以为会吵到三个学生,谁知卧谈会开得正欢。聂婉箩平常在学校里没什么架子,更没什么严师形象,教的也是政治历史这类话题课程,加上年纪比这帮高中孩子大不了多少,因此学生们都愿意跟她亲近,见着她回来马上就将她拉进了会谈中来。   “聂老师,你来看看秦女王这鼻子是不是假的?”女生甲指着最新一期的娱乐杂志上秦子晓的鼻子让聂婉箩看。   聂婉箩凑近一看,倒没看出这鼻子是真是假,不过杂志上秦子晓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让她觉得这人确实有成为绯闻女王的资本。   “我看不出来呢,你们觉得像假的?”   “这样有型,弧度也这样好,不论正面侧面都挑不出瑕疵不假才怪!”女生乙很是不甘地说。   “她不是消失了一整年呀,我看她除了鼻子更挺了,下巴也变尖了呢。”女生丙也附和着说。   聂婉箩无奈地摇摇头笑道:“下巴鼻子不都长这样吗?”   一时间三个女生的六道眼光齐射过来。她们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学校里这个并不惹眼的实习老师。   聂婉箩心头一震:“你们干什么?”   “聂老师你的鼻子没有整过吧。”   “你们有没有觉得聂老师和秦子晓的下巴鼻子有点像呀。”   “不是有点像,而是一样完美呢。” 正文 第006节 浴火凤凰   聂婉箩忙借口洗澡避开学生们的观摩指点,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当英俊帅气的乔能第二次见她就提出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时,她以为那个男人是疯子。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聂婉箩仔细地打量自己,将及腰的长发,乔能说那是美丽的亚麻色,但她总觉得那是枯草的死黄,是小时候过得太凄惨的见证;还有额头说好听是光洁饱满说难听就是微凸;眉目倒和乔能那厮同属一个类型,狭长分明,不算太大但绝对够长还微微上挑,何微然曾说这是一双魅眼,加以磨炼能就勾人;再有就是鼻子,她真看不出来哪里有那些学生们说得那样夸张;倒是嘴巴惹人喜爱,软嫩柔和微微带粉,抿唇一笑时有几分俏然;剩下的耳朵向来就不是衡量美人的要素直接忽略不计。   如此看来,聂婉箩再次得出自己绝不是丑女但也不在倾国倾城之列,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而已。可当她转身时这个普通的想法便被打破。是呀,她怎么就忘了自己的特别?她脱下棉T背朝镜子侧头看到镜中那只攀附在肩胛骨下的浴火凤凰。   凤凰有着鲜艳的色彩,浴火飞舞的姿态遮掩了原本的那片丑陋疮痍。这是她无法消退的印记,曾有一户人家就因为这个将她退回福利院。她不知道那些丑陋的印记是什么时候爬上她的背,却记得这只凤凰的诞生。   “二少,这是国画大师的作品,根据聂小姐的伤疤图形专门画的。”某知名形美容医院内,一名权威绘刻师将一张设计好的图片交给乔能。   乔能接过仔细看了看又递给她:“这个喜欢吗?”   她看后几乎是一眼便喜欢上了纸上呈现出的艳丽色彩和灵动姿态。凤凰涅盘,代表一种决绝的蜕变,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说:“喜欢,就这张!”   她光祼着后背,趴在窄床上。当滋滋地电刻笔声响起时,乔能忙捉住了她的手,她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疼惜。他说:“麻药过后会很痛,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说过要娶你就不会介意这些。”   她笑了笑,麻药的作用让她眼皮沉重。   乔能抓过毛毯裹在她的身上将她拥在怀里:“不刻了。我们不刻了。我不要你痛,一点都不要。”   她就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竟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她才知道自己白挨了一针麻醉,气得当场就和乔能翻脸。   “是你说要带我来纹身的,我都准备好了你凭什么反悔?凭什么让我白挨一针?你懂不懂这些疤痕代表什么?它是一种耻辱,它让我没有人领养,让我不敢穿裙子,让我游泳课得零分,让我像个小偷一样地去浴室洗澡。你第一次见着的时候不也害怕么?我讨厌它,为什么还要让我留着它?”她歇斯底里地朝他吼叫,眼眶里忽有东西落下跌进嘴里又涩又咸。她伸手一摸,指间一片湿润,她竟然哭了?她竟然会哭?   乔能不知是因她的愤怒所震惊还是被她的眼泪所打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她哭得累了,又趴回床上扯下毛毯露出触目惊心的后背。她说:“我不想留着它,这不是我的错,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难看的疤痕。院长说是烫伤,但我真的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烫过。乔能,想叫我嫁给你,你不该对我千依百顺么?”   “对不起。”一直沉默的乔能走了过来,微凉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她的后背,接着她感觉到有微微的鼻息扑在她的背心,吻就那么落了下来,他的唇一点一点地描绘着她的丑陋。那一刻她想,就这样嫁给他吧,她再不要让人见到这么丑陋的一面。   她又打上了针,滋滋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她只记得自己的手被握得很紧很紧。凤凰终于成形,当疼痛彻底消退之后,她跟着他进了民政局,他带她回到别墅迎接她的是一柜子的裙子。   将近一年了,凤凰还同初刻时一样,而她却淡漠了当时非刻不可的毅志和心境。   温热的水柱自花洒下喷出,聂婉箩并不知道站在水雾间的自己美丽得犹如世外的仙子。   洗完澡吹干头发,三个学生正在讨论明天活动的话题,聂婉箩趟进被窝里偶尔参与几句,正当困时包里传来一阵手机振动声,取出来一看,是乔能。   聂婉箩接起,那头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乔能的声音却依旧好听:“睡了?”   “嗯。你在应酬?”   “算是,一个发小从国外回来了,替他接个风。”   “哦,喝酒了?”   “喝了点。”   “叫司机了吗?”   “呵呵,你在关心我。”   “……”聂婉箩忍不住翻翻白眼,“我在结束话题。”   “那好吧,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担心你第一次外出会害怕呢,白担心了。”   “我胆子一向很大,荒山野岭一个人都敢住。”聂婉箩反击。   乔能的话里笑意明显:“我在市内还有几处私产,你不想荒山野岭的我就叫人收拾一下挑一套搬进去。”   “单独分我一套行不行?”聂婉箩打了个哈欠。   “是共同的,怎么能单独分?不行!”乔能果断拒绝,听到她的哈欠声又说:“你好好睡吧,我那头朋友也在叫了。”   “嗯,拜拜。”聂婉箩挂下电话,很快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空调打得不够,聂婉箩一觉醒来已是满头大汗。打开门站到阳台上,满天的星子都在发亮,微凉的夜风吹干了一身的湿粘。   聂婉箩伸了下腰,刚想转身却见隔壁的隔壁的阳台上有个人影。她一惊,还以为有贼,再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有人站在阳台上抽烟。别看聂婉箩平常在校柔弱毫无存在感,可好呆也是个老师,有学生在眼皮底下抽烟自然也要管上一管。   于是,聂婉箩隔空咳嗽了一声,算是提醒对方我已经看到你了,赶紧掐了回去睡觉。   对方身影动了下,很明显是听到了,但他并没有掐灭烟头,反而啪地一下点亮了打火机。赵远航英气的脸庞就映在了如豆的火光之中。 正文 第007节 为了爱情你信吗   聂婉箩没想到会是赵远航,刚才那一声咳嗽瞬间就变了味,好似就是为了引起他注意一般。聂婉箩尴尬无比,讪笑一声说道:“我以为是哪个男生在抽烟,没想到是赵老师。”   打火机的火光已经熄灭,赵远航凭栏站立没有作声。   聂婉箩自讨了一个没趣,转身正要回房赵远航却突然出声:“聂老师是为了什么嫁给乔能的?”   “嗯?”聂婉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聂老师是为了什么和乔能结的婚?”赵远航又问,清越的声色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强势。   聂婉箩讨厌这种来由不明的强势,更讨厌这种试探,轻笑道:“我说为了爱情你信吗?”   “爱情?你指你自己还是乔能?”   “能结婚的爱情你觉得能是某一个人的?”聂婉箩反问。   赵远航轻声一笑:“聂老师是说你们两个很相爱?”   “赵老师觉得有问题?”聂婉箩已有些不耐,不过一天赵远航已将原本留给她的温文尔雅贵公子形象彻底颠覆。   赵远航毫不介意聂婉箩的态度,大有将形象颠覆到底的意图。他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聂老师觉得乔能真的爱你吗?”   “他不爱我难道爱你?”   赵远航闻言几乎被烟呛到,轻咳了两声说:“口才不错,但你肯定不知道乔能并不喜欢牙尖嘴利的女人。”   “那他也不会喜欢八卦无礼的男人。”聂婉箩快疯了,为什么跟乔能的斗嘴互损会感觉到畅快,跟赵远航却是如此的不爽?   那头赵远航低哼了一声,语气冷了两分:“他当然不喜欢男人,他喜欢的女人是挂在天上的一颗明星,尤其是明天,七月初七的。”   七月初七?那个0707的生日密码就是七月初七?聂婉箩头皮发懵。   “聂老师不知道?也难怪,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嫁给乔能了。”   “我现在就已经知道了,可不代表我会离婚。”聂婉箩嘴上轻巧,内心却已七零八落。还真是个替身!   “那是,谁嫁给乔能也不能轻易离婚,那家伙钱太多了。”赵远航话里意有所指。   聂婉箩却不在意,反而就势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赵远航一愣,半晌才呵呵笑道:“聂老师真是直接。”   聂婉箩气有点不顺也无心恋战道了声晚安就回了屋,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总算入了睡。   第二天的行程是参观科技馆,因为昨天晚上不愉快的对话聂婉箩刻意同赵远航保持着距离。赵远航却像没事人一样,该怎么还是怎么,甚至在晚饭时坐到她的身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把她完全搞糊涂了。   第三天的活动是参观天文台,时间安排在傍晚和晚上,因此有大半个白天可以自由活动。聂婉箩给何微然打了电话,将见面地点定在了附近的咖啡馆。   一年多没见,何微然的变化挺大。她化着淡淡的妆容,原本的短发已有半长,染成栗色,皮肤也白了不止两个色度,穿衣打扮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鞋跟的尺寸让人咋舌。远一看,整一个白领丽人,可一坐下就暴露了爷们的本性。   何微然双脚一甩,高跟鞋啪嗒落在地上,她拿手扇着风边扇边说:“还是这里凉快,外头真是热死了,公司里头也热。”   聂婉箩忍不住一笑倒了杯柠檬水递了过去:“先喝杯凉的。”   何微然一阵牛饮,放下杯子才认真地看向好友:“哇,结婚的人果然不一样,你看这眼底都现乌青了,可见平常有多频繁。”   “去你的。”聂婉箩笑骂一声。“是没睡好才这样的。”   “当然是没睡好才会这样嘛。”何微然贼笑。   聂婉箩都不屑解释了,直着问道:“工作怎么样?大会计?”   “别提了。拿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累得像狗一样,挨了半年总算转了正……”何微然开始抱怨,将日常的工作说出了一部血泪史,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会计根本就不是人做的事还是当老师好,假期多,薪资高,受人尊敬。   聂婉箩一听实事求是的说:“老师也有老师的压力,职称评级什么的轮番而来,我到现在还没过实习期呢。”   “你怕什么,再不济还有老公兜底呢。哎,你那老公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看看,你也太潮了,不光闪婚还隐婚,不会是那人长得比我哥还丑,见不得人吧。”在何微然的眼里,天底下没有比自家哥哥更难看的人了,她一直都说聂婉箩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何微良,所以她更不能理解他们在分手之后,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瞎眼女生。   “你说什么呢?”聂婉箩丢了张纸巾过去,何微良的影子一瞬间如同藤蔓般生长开来。   “呵,看你急的,重色轻友!”何微然一向大大咧咧,完全没有在意聂婉箩一闪而过的心思。   “你哥……,他……还好吧。”还是问了出来。   “嗯,科研人才嘛,到哪都是吃香的,这才刚放假回来就被市里天文台请去了,兼职看星星也有高收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呵,我差点忘了他学的就是这个。”聂婉箩突然间心思一动,晚上天文台的活动还要不要去?去了会看到他吗?看到他了要怎么办?去与不去,见到与不见到各占一半令她一下子就没了主张。   “是啊,他女朋友学的也是这个。”   一句话,打断了聂婉箩内心的天人交战,手上的咖啡勺嘭地落在桌上。   何微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呡着咖啡淡淡说道:“婉箩,你已经结婚了,对于我哥就要看得开点。”   聂婉箩难掩失落,终究是桥归桥,路归路了吧。   何微然沉了脸又说:“你们也不该再对彼此存有幻想,这对你老公和我将来的嫂子都不公平。”   “我,什么也没想……”   “是吗?可你还穿着他送你的鞋。”何微然停了会又说:“婉箩,脱掉吧,我替你带回去还给他。”    正文 第008节 我太太要洗脚   何微然走了,在低头穿自己鞋的时候脱下了聂婉箩脚上的鞋,然后抱了抱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聂婉箩坐在咖啡馆里只觉得一阵冷过一阵,脑子一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仿佛脚上没有鞋就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和方向。   一个同行的老师给她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血拼,今天是七夕节各大商场都在搞活动。   “七夕?”聂婉箩缓缓回神,看着光着的双脚说道:“你们去解放路上的东百,我一会去找你们吧。”   挂下电话,买单时才知道何微然已经买过,聂婉箩在服务员疑惑的目光中赤足离开。刚出门时有一阵热流,当习惯过后反而觉得越来越冷,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她眼都睁不开,她带着自己的思绪甚至忘记了还有打车这种方式,路边的行人偶尔会投给她一个看疯子般的眼神。   聂婉箩一直低着头,却不知道那颗尖利的石子是怎么逃过自己的眼睛扎进脚底的。鲜血很快流了出来混上脚底的灰就污浊不堪。她蹲在地上翻出纸巾堵住伤口,用了不到两分钟就止住了血。   聂婉箩艰难地笑了笑对自己说:“不过痛一下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说完就起身,像是找回灵魂复活了一般跳着脚挡下了一辆出租车。“去东百。”   东百果然人潮涌动,还没进去就能看到商场门口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滚动放映着七夕情人节的促销标语,间接地会出现‘0707永在一起’的字样。   聂婉箩下意识地就想起了乔能说过的那句‘看清楚了,XX0707。’她烦燥地哼了一声,转念想到乔能这一天也许会因为真爱的人不在身边而痛苦突然觉得异常解气,倒底不是她一个人受气受伤。这样一想,先前的那些抑郁也因为这种想法好转不少。给同事打完电话确定好具体地址后,聂婉箩夹进进进出出的人流里,一边寻找同事身影,一边防止被人误踩到脚,简直狼狈不已。   眼看就要到了,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聂婉箩侧过身说道:“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可挡路的人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自觉。聂婉箩盯着前方出现的同事身影又说了一声:“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这下那人动了,但不是让开而是贴得离她更近,近得她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并且是非常熟悉的那种。就像乔能。   聂婉箩抬头,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真是乔能?她将他正面看了看,又侧面看了看,直到那人勾了起唇角憋着笑这才确定道:“有病啊,室内还戴太阳镜。这么难看。”   乔能一听忙将戴着的蛤蟆镜摘了下来,风骚至极地痞笑道:“难看吗?是送给你的呢。”说着就将蛤蟆镜往聂婉箩鼻梁上一夹,笑道:“你也有病了。”   “混蛋。”聂婉箩忍不住笑了下伸手将墨镜拿下,镜架上的字母D很是惹眼。她将墨镜折好,递给他说:“别告诉我你是在这里视查工作。”   乔能一笑,掏出墨镜重新给自己戴上,看到聂婉箩对此举动的鄙视,笑道:“你不知道你老公是公众人物吗?”   “那你还敢出来?”   “我是来找老婆的。”他说的理直气壮,伸手将她搂了过来:“想我了吗?”   聂婉箩被乔能搂得一个踉跄就踩在他的脚上,几乎是同时,他看到了她光着的双脚。   “你怎么没穿鞋?”乔能忙将聂婉箩抱离了地,叫嚷着挤过拥挤的人潮。   这下聂婉箩有多佩服乔能戴墨镜的远见,但又恨不得自己从来就不认识乔能。乔能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大叫着“抓小偷,有人偷了我老婆的鞋”一边往通道口冲。   安静的楼道口,乔能让聂婉箩踩在自己的脚上。他低头恰好顶在她的头顶,伸手将她环紧,先前的玩笑荡然无存。   他低低地发问:“你终于舍得丢掉那双鞋了?”   聂婉箩心头一惊,不太确定乔能这话里的意思,必竟平常的她是很节俭的,住进他的别墅时她搬进了一大堆半新不旧的东西,并且很强势地阻止他扔掉。那一双鞋的意义除了自己和何家两兄妹知道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但她还是莫名的心惊了,像是自己的一切隐私乔能都能看见一样。   “太多年了,确实很旧。”聂婉箩说这话时几乎是贴在乔能的心口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衬衫影响到了乔能的心跳频率。   乔能在她头顶轻笑:“要不干脆好好清理一下,家里都快被你的破烂占去一半了。那些不要用的,没有用的,用得不顺心的就统统丢掉吧。”   “好。”聂婉箩点点头,那些半新不旧的东西哪一件没有何微良的影子?但任何一件都比不上那双鞋的意义重要。那是第一份礼物,是一段感情的起点,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之上的。当何微然替她脱下那双鞋时,也就意味着自己已默认结束那段感情。   “那我们现在就去买新的。”得到聂婉箩的肯定回复,乔能立马顺竿上,再次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进了电梯直达商场顶层。   虽说聂婉箩在摘星馆里有一柜子品牌鞋,可没有一双是自己买的。来到商场顶层,她强行无视营业员投向自己的惊诧目光以光速度拿起一双休闲凉鞋:“就这双,37码的。”   身边营业员十分恭敬地接过说:“好的,小姐。三万七千块,请问有商场联名卡吗?”   “多少?三万七?”聂婉箩以为自己听错了,抓起标牌一看怎么变成是三万七了?不是三百七?   营业员见状有难以掩饰的讥笑,职业素养使得她们还是维持着言语上的尊敬,“小姐,这就是三万七,我们是国际馆不标小数点的。”   聂婉箩这才察觉到这里的环境与楼下相比太过奢华。她松了标价牌,脸色通红,手足无措。   “有你这样买鞋只看码子不试穿的吗?”乔能已站在了身后,摘下那幅蛤蟆镜再一次戴在了聂婉箩的鼻梁上。他拿过那双鞋,在她面前蹲下身。   聂婉箩慌忙一退,一旁的营业员更是一惊,生怕这个帅气英俊的男子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来。   乔能伸手捉住了聂婉箩纤细的足腕,另一手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方格子手帕,眼尖的营业员一眼认出自己店里还有相同款式在出售。   “麻烦给我打点水来,我太太要洗脚试穿这双鞋。”乔能温柔说道,仿佛为聂婉箩洗脚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正文 第009节 与女王合影   营业员就那样看着在自己店里售价好几千的手帕被乔能浸在水里,抹去了聂婉箩脚上最后一点污渍。   “你走路不看的?还痛不痛?”乔能看到那脚底的伤口,微微皱眉,轻轻戳了一下。   “嘶……”隔着墨黑的镜片聂婉箩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踩在了云端,又像是在发梦,这一戳让她清醒过来了。   乔能拧干了手帕将她的双脚捧在手中仔细擦干,那动作又轻又慎重令聂婉箩觉得浑身发痒,突然就咯咯笑了。   “痒。”她收回脚说。   乔能微微勾了下唇角,在营业员新打来的水里洗净了手,拿过鞋小心翼翼地穿在聂婉箩白嫩的小脚上。   “我就说要试吧,这双稍微有点大了。”话虽如此,但语气中确对这样的试鞋结果很是满意。乔能将鞋脱下,递给营业员:“换双小一码的试试。”   营业员很快换了双过来,聂婉箩接过说:“我自己来穿。”   乔能点点头,起身道:“好。”   小一码果然刚刚好。   “就这一双,我刷卡。”乔能已将卡片递了过去。   交易成功,乔能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携聂婉箩离店。   “先生,请稍等。”营业员叫住两人。“我们品牌现在正在做活动,凭签购单可以和我们的品牌代言人合影。”   “你们代言人是谁?帅吗?”聂婉箩问。   乔能毫不客气给了一记爆栗。   “是新任的品牌代言人秦子晓。”营业员骄傲地说道。   “是她?”聂婉箩想起了那晚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个,有着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绯闻女王。其实明星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讲就是一片可有可无的鸡肋,平常闻闻味道就能解馋,可当鸡肋确确实实摆在面前时,大部分人还是会和聂婉箩一样想啃上那么一口。   “你们活动在什么地方呀?”聂婉箩来了兴致,时间允许的话她想见一见秦女王真人,如果能摸下秦女王的鼻子就更好了。   “你想去?”未等营业员回复,乔能率先抢问,见聂婉箩点头似乎有点不悦:“你都什么年纪了还追星?你们学校下午没有活动了?”   “学校活动要到六点才开始,再说我不是没见过明星真人是个什么样么。”聂婉箩朝着乔能翻了下白眼接着小声嘀咕道:“我就不相信你不想见一见美女真人。”   “我都结婚了呢,长得再美也跟我没关系了。”乔能有点哭笑不得。   一旁的营业员早就看出了眼前这男人对女人的宠,于是笑着说道:“我们活动场地就在商场的贵宾厅,二位可以从这贵宾通道过去。不过要快,再有几分钟活动就结束了。”   一听时间不多,聂婉箩忙伸手抱了乔能的健臂,撒娇般地摇了摇:“去啦,花了这么多钱不看白不看。”   这种从未有过的举动令聂婉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暗骂自己是疯了,抬头看看乔能,哪知他却十分受用。乔能从包装袋里找出签了自己名字的签购单递给聂婉箩。“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乔能不去,聂婉箩有点诧异,但转念一想乔能自己就是个名人,对于光环底下的世界不热衷也算正常。她接过签购单,在营业员的引领下走向贵宾通道,走出几步又小跑回来将墨镜换到了乔能鼻梁上,然后佯装生气地说道:“戴好了,有几个营业员一直在盯着你看呢。”   “你快去快回吧。”乔能扶好墨镜,直挺的鼻梁下薄唇勾起撩人的弧度,那是心情爆好的铁证。   聂婉箩被带到贵宾厅,悄悄推开门时里头刚好有闪光灯闪过,宽大豪华的真皮沙发上,一个身着墨绿真丝晚礼服,有着深紫色卷发的美女正与一名成年男子合影。一张拍过之后成年男子侧身换了个姿式,摄像师灯光师连连配合又拍了几张,清脆的咔嚓声顿时响起。   卷发美女配合完毕,十分矜持地端起摆在面前茶几上的白瓷杯,轻啜了一口又施施然放下。极富弹性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后落到胸前,她用手随意地朝耳边拢了拢,天使般的容颜顿时多了份难以言喻的魅态。她朝身边的男人轻柔地笑了笑,男人十分礼数地起身向她伸手致谢。她伸出白皙的纤手与男人轻轻相握,微笑而淡然说道:“多谢支持。”   聂婉箩身边的营业员悄悄地八卦道:“那是我们的老顾客了,昨天在店里消费了二十多万。听说秦子晓来了,在你们来之前又花了五万多。”   “哦。”聂婉箩讪讪应道,心里突然想,人家前后都花了三十来万了秦子晓还爱搭不理的,等下见到自己这个三万七的单子会是什么表情?   男人已经被工作人员带出贵宾室侧门,秦子晓身边一名助理模样的女子对着一旁身着商场制服的工作人员说道:“李总,再有五分钟活动结束,还有等待合影的顾客吗?”   营业员忙敲了敲推得半开的门说道:“还有这位小姐。”   聂婉箩走进厅内,也不知道是见着秦女王太过激动还是脚下的地毯太过厚软,竟有种腿脚无力的感觉。   “你好。”秦子晓尚未坐下,她象征性地看了来者一眼,职业而周到地率先问好。   “你好。我叫聂婉箩是你的粉丝。”聂婉箩顺口撒个了小谎,激动导致小心肝这会跳得出奇的快,她像个真正的狗腿粉丝站在秦子晓身边咧着嘴比了剪刀手。灯光时刻准备,摄影一声咔嚓,她的激动和局促被永久地定格在了美丽时尚的绯闻女王身边。   如果只是合影,那么这个过程就已经结束。聂婉箩捏着新鲜出炉的即时快照,腆着脸说:“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秦子晓并不意外,这种情况她见得太多了。她伸手拿过助理递来的笔,在照片的背后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一想到马上可以收工秦子晓突然来了兴致:“好不意思,你叫什么去了?我给你写句赠言。”   “聂婉箩。聂耳的聂,婉约的婉,箩,是箩筐的箩。”聂婉箩快速答道。   秦子晓写下聂字后笔下略一停顿,尴尬说道:“能把签购单给我看下么,我在国外呆久了,中文并不太好。”   聂婉箩递过签购单,顺口说道:“这单是我老公签的。我那个‘婉’是女字边加一个宝盖头底下一个夕和一个这样的。”她用手划了个言说不清的字形,却发现秦子晓正直愣地望着自己。   聂婉箩尴尬极了,讪讪说道:“其实不写赠言也没事。有签名就行。”她说完伸手去拿照片,却见照片因为签名笔停顿得太久印上一块醒目的黑点。   秦子晓回神过来似乎有些慌乱,“要不重拍一张吧。”   聂婉箩反过照片一看,背后的黑点微微浸了过来不偏不倚正中自己的心脏。 正文 第010节 天文台里的何微良   看着照片里自己心脏位置上的一点,聂婉箩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可又觉得因为字不会写而补拍会让一个大明星丢面子,于是勉强笑道:“没事没事,看不大出来的。”   秦子晓微微勾起唇角,将签购单递回来说:“真是对不起。”   聂婉箩原本悻悻的心情被秦子晓的这声对不起给平息了,连连又说:“没关系。”   “你先生的字可漂亮,跟我的一位好友同名。”秦子晓突然说道。   “同名?”聂婉箩仔细一看签购单,鬼画符一样的字迹居然也有人认得出来。她呵呵傻笑,“这么潦草的字你也能认出?”   “是乔能吧。”秦子晓望向聂婉箩优雅地笑着指出。   聂婉箩没想到秦子晓真的认了出来,想到她还夸赞过这字迹漂亮,突然有种夫妻共荣的感觉,不禁嘴角上扬点头说道:“嗯,是叫乔能。”   “子晓,到时间了。”秦子晓身边的助理发了话,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聂婉箩识时务地狗腿道:“我今天见到你真的很高兴,你比杂志上更加漂亮。呃,我永远支持你,加油!”   秦子晓还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聂婉箩在要不要索个拥抱的纠结中被工作人员带了出来。   回到店内,乔能正在打电话见到聂婉箩走近,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照片,英挺的眉毛皱了皱,将照片还给她后对着手机那头说道:“我不一定有时间,你再不介意可以等着。”   乔能说完挂下电话,再次看了看手上的合照,很不屑地打击道:“就照了这么张锉照?”   “哪里锉了?”聂婉箩反驳,虽然她也觉得照片上的自己狗腿脑残得不堪入目。   乔能轻哼一声,拉着聂婉箩离开:“本来就是个陪衬了,还要中上一枪,要我就赶紧撕了,绝不拿出来丢人现眼。当然,我是绝不可能有这种锉照的。”   “你不损我会死呀。”聂婉箩抬脚踢去。   乔能侧身躲过,嘻嘻笑道:“我还有点时间,你还想买些什么,今天老公请客。”   “我好稀罕哦——”聂婉箩拉长音,转口又豪气地说道:“你的就是我的,今天我请客,你买单。想要什么,说!”   “要……”乔能配合地思考,然后俯身在聂婉箩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聂婉箩白皙的脸庞瞬间涨红。   “你想多了。”聂婉箩甩开手,大步朝前。   “你的就是我的,这是你刚刚说过的,不让我碰自己的东西这很不人道的,老婆……”乔能大笑追上去,拥着矮一肩的聂婉箩继续唐僧。   这样两个甜蜜和谐的身影令刚走出贵宾通道的秦子晓停了脚步,原本嘴角迷人的弧度慢慢冷却,她转身对着商场李总说道:“能帮我把酒店改去华天环球么?”   “没有问题。”李总爽快答应,两家都是五星级酒店,住在哪里相差并不大。   乔能一路拉拉扯扯磨磨蹭蹭令聂婉箩又气又笑,看到人堆里血拼的同事说道:“你别闹了,该干嘛干嘛去,我要去找我同事。”   “婉箩。”乔能拉住要走的聂婉箩,摘下墨镜露出狭长的眉眼,轻挑一下暧昧不清地说道:“我在华天环球20楼开了总统套房,晚上我们……,好不好?嗯?”   聂婉箩低头,略带歉意地说道:“乔能,我可能还要些时间……”   乔能俊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一改之前的痞态正了正脸色诚恳地说:“这个不说了,你晚上有空么,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   “来了就知道,保证你会喜欢。”   “还卖关子呢,活动结束早我就来找你,晚了就不来了。”聂婉箩很无所谓地说道。   乔能只当这是答应了,他在聂婉箩的额上轻吻一下,心里已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安排了妥当,他要空出时间等待这个重要的时刻。   聂婉箩和同事赶到指定的餐馆解决了餐饭后就同大部队一起浩浩荡荡杀向天文台。一想到也许会碰上何微良,聂婉箩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痛都能像脚底的伤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文台有个巨大的展馆,一位美女讲解员就着模拟的宇宙太空向夏令营成员介绍天文知识。这是一门十分博大而有意思的学科,从太阳到月亮,从银河到星座,美女讲解员讲解得兴致勃勃学生们听得也十分入迷。   展馆参观完毕美女讲解员将队伍带向天文台,四个大炮筒一样的天文望远镜分布在天文台的四个方向,学生们迅速冲上前去按照先前了解到的操作说明寻找遥远的星球。   聂婉箩走在最后,这个天文台她曾和何家兄妹来过两次,对于透过镜片看星星并不陌生,她靠在栏边吹着夜风,看着日新月异的S城夜景。   “你是老师?”美女讲解员走了过来。   “嗯。”聂婉箩点点头。   “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也是学生。”美女讲解员笑道,聂婉箩看到她的工作牌上的名字米丽,实习讲解员。   “我刚到学校不久,是实习老师。”聂婉箩笑道,对于同样处境的米丽有种莫名的亲近。   “是吗?我也是在实习呢,我们还真是有缘。诶,你想看星星吗?台里还有一部很专业的望远镜,人多的时候才会对外开放。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米丽热情地建议,一双瞪圆的眼睛透出一丝希翼,明明是方便别人,聂婉箩却觉得是她在求着自己。   “这样好吗?这里你还要讲解呢。”   “还有其他人可以讲解,走吧。”米丽指了指天文台上多出来的几个工作人员,热络地拉着聂婉箩。   聂婉箩踌躇了一下,跟着下去了。快到时米丽停了下来,眼神有着抱歉,她吱唔着说:“其实……,那个望远镜是不对外开放的,等下进去,你就说上面人多,是你要我陪你下来看的。好不好?”   聂婉箩领悟过来,意外之余难免有点生气,米丽见状忙说:“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其实是我自己想来,我只是想看看里面的那个人,我跟他吵架了。他不理我,我……”   米丽说着眼都快红了,聂婉箩心一软便说:“你别这样,我去就行了。”   “真的?”米丽欣喜地说道,哪里还有半点要哭的样子,拉着聂婉箩刷卡进去。   一个身着淡蓝工作服的男子坐在一台更大更长的望远镜前,他一手校调着仪器,对着镜筒看一眼后迅速在旁边的计算机键盘上敲打几下,对于身后走近的人浑然不知。这样认真专注的男人令聂婉箩有点神恍,在她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有着近一米九的身高,有阳光大男孩的容貌以及超高球技的少年,这样专注的样子是多么的陌生,她从未见过。   “微良。”米丽怯怯地叫了声。   何微良手上动作一停,转头见是她,语气有些不悦道:“这是观测室,你来这干什么?”   “不是我要来的,上头参观的学生太多了,有个老师想看看……”   何微良不耐的目光已转向米丽带来的老师,他登时愣住,然后又眯起了眼睛,幻觉了吗?怎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