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初遇 一阵刺刺的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苏安然痛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桃红色的绡纱帐顶,苏安然一阵奇怪,莫不是在做梦吧?自己明明躺在市一院的重症监护病房里啊。什么时候医院也挂起了帐子了?   她下意识的转了一下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是躺在木制的雕花大床上。不远处还有张圆形的木制圆桌,上面摆放着一套粉彩茶具。还有几碟子糕点,整个房间布置的古色古香,就是透着一丝轻浮的气息。   一定是做梦了!   否则她的头怎么能转动了呢?正在疑惑中,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位穿着秋香色古装衣衫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人醒来,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哟,大小姐醒了?老奴还以为以您金尊玉贵的娇贵身子又要喝几天药才能醒呢。”   苏安然皱了皱眉,虽然完全听不明白她说的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中年妇人言语间的讽刺,她还是能听出来的,颇为诧异的问:“大婶,你哪位啊!”   中年妇人一愣,苏安然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到底是在后宅浸淫多年的老人,很快便发现了苏安然眸子里那如坠云里雾,不知所以的疑惑。   于是心中又生出不少的鄙视,还真是只有那个贱妇生出来的贱种才会是这幅蠢样子,和府里几位百伶百俐的小姐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   “大小姐,老奴是谁不重要,老奴只是个奉主子的命来和你传话的,主子怕你那个脑子,就算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特特让老奴跑一趟给你说个明白。主子心善留你一命,你这辈子就好好的在留香楼待着,秦妈妈自会好好照顾你的。若是不听话,秦妈妈的手段不是大小姐这幅娇贵的身子吃得消的。大小姐可要好自为之!”中年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侧拉出一条素色帕子,掩着嘴唇轻笑。   说完,便挑着眉,想要从苏安然脸上找出一丝惊慌。   可她却是失望了。   苏安然虽然脑子还晕乎着,但听了这婆子阴阳怪气,明显不怀好意的话,脾气再好的人,也会不悦的,于是面色不善的开口:“本小姐是怎样,不劳大婶你操心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说完,转头不再看她,一副我不想再搭理你的表情。   中年妇人被噎了一下,一惯在主子面前颇有体面,被下人们讨好奉迎的她,有何时受过这样的气,面色有些狰狞的怒道:“大小姐,你别以为你还是尚书府那个高高在上的嫡长女!看看你这幅愚蠢的样子,凭你也配?你和你那个下贱娘亲抢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地位,以为就能安享荣华富贵?简直痴人说梦!实话告诉你吧,老爷根本就没把你当成是他的骨血!他恨不得你即刻死了,恨不得从来没有你!”面目狰狞的说完,一脸的快意。   苏安然看着这妇人扭曲刻薄的脸一阵反胃:“你个老刁奴,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滚!”   “你!”中年妇人见苏安然猛然气势凌人的样子,被气得脸色铁青,握着锦帕的手,在苏安然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竟然一直在哆嗦。对视半响,中年妇人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反正她要传的话,也传完了。   听着门被锁起来的声音,苏安然冷哼一声。   环视一下四周,现在她终于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很荣幸的成了穿越大军的一员了。   听刚才那老婆子的话音,她这个尚书府大小姐被软禁在某个地方了。而软禁她的人就是尚书府的人,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的亲身父亲!   这真叫她无语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依稀记得穿越小说的女主,不都是有个十分疼爱自己的老爹,或者十分牛掰的背景吗?现在的她,难道是要改写穿越小说狗血剧情的节奏吗?   现在是白天,苏安然见中年妇人离开,便起身查看下四周的环境,凝神静听,却是静悄悄的没点声响。她疑惑之后便是了然,她本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大小姐,这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谁会管她。   没人管也正好,正好方便自己逃出去!她才懒得管什么尚书爹爹,也不稀罕什么尚书府大小姐的身份,既然有人要软禁她,想来即便是留下,那人也不会要自己好过,那不如趁早离开,凭着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咚咚,咚咚”正当苏安然在心里默默盘算自己未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声音不大,但绝对是在这个房间没错。   她心一抽,这大白天的不会闹鬼吧?   幸好她胆子不算小,赤着脚凝神静听,满脸警惕的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靠窗的木制大衣柜上。   “咚咚,咚咚”   果然是这里!   苏安然几个大步跨过去,毫不犹豫的双手一拉衣柜门,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在作怪。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约在二十三四岁左右的男子,此刻他脸色苍白,正蜷缩在衣柜里,胸前玉色的锦袍沾染着暗红的鲜血,像开了一大朵一大朵浓艳的血色牡丹!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即使他受了伤,如此狼狈的蜷缩在衣柜里,依旧不减他的半点风华!   漆黑的眸子扫向目瞪口呆的苏安然,只见她樱唇微张,完全一副呆愣可爱的模样,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虚弱的冲她一笑:“你看够了吗?”   清朗的声线传来,苏安然刹那间像是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他看着她愣愣的样子,不由得再次轻笑出声,抬手在苏安然的眼前晃了晃,温声说:“我是不是吓着你了?若是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苏安然忙收回心神,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开口问:“公……公子,你受伤了?要不要紧?”这个朝代,男人应该是称呼公子,没错吧?    正文 第二章 认识   姜寒夜看着一脸淡定的苏安然,这个姑娘也不管他有没有恶意,就这么不设防的关心起他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来,胆子倒是挺大,真是有意思。他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道:“伤倒是无妨,我只是几天几夜没吃上东西了。姑娘能否为在下弄些吃食来?”   不知为何,眼前那清丽无双的眸子,让姜寒夜莫名的觉得安心。   “你等着。”苏安然赤着脚小跑到圆桌旁。快速倒了一茶盅水放在了装着几样糕点的托盘上,麻利的端了过去。先递给他一杯水说:“公子,你既然几天没吃了,估计也没喝过水,先喝杯水再吃吧。”   姜寒夜笑着道了谢,想这姑娘不但胆大还心细呢,倒也丝毫不客气,就着她的手就喝了起来,行为举止,异常的优雅。   苏安然一僵,不是说伤无妨的吗?难道手也受了伤?   姜夜寒毫无压力的喝完水,就捡着托盘的糕点,轻咬一口。若不是此刻的他衣服上满是血迹,看着他温文尔雅的举动,倒也是异常的赏心悦目。   苏安然看他吃的香甜,倒也不好出声打扰,很快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打破这房内的宁静。摸着自己的肚子,苏安然朝着衣柜中的姜寒夜抱歉的笑了笑,这辈子加上穿越以前的上辈子,她都没有感觉这么尴尬过。   姜寒夜拿着糕点的手顿了顿,很明显他也听见了那奇怪的声响,只见他淡淡的一笑,也不戳破,只是温声开口:“姑娘也饿了吧?想也是,你也两天没吃东西了,只顾着哭了。现在明白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吧?”   苏安然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后颇为淡定的坐在地上,拿着糕点吃起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管它怎样,先吃饱了才是正经的。   “呵呵……”姜寒夜见状,轻笑一声,随即继续吃着手里的糕点,只是那看着女子的清朗明亮眼眸中,藏着点点笑意。   谪仙一样的受伤男子坐在衣柜里,精灵一般的少女赤着脚席地而坐。两人互不搭腔,只是专心致志的吃着手里的糕点,画面出奇的和谐宁静。   苏安然吃完最后一块云豆糕,再捧着茶壶饱饱的喝了个足,才满足的摸了一下肚子,耳边却听到一声轻笑。   “吃饱了吗?”姜寒夜带着笑意的声音问。   苏安然点了点头,却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瞅了瞅那空空如也的盘子,不管饱没饱,都吃完了,那她可以说没有吃饱吗?!   男子看着眼前表情格外丰富的少女,清朗的声线带着笑意:“我叫姜寒夜。”这样算是自报家门,至于为何不问她的姓名,那也是因为问一个陌生女子的闺中姓名,实在是于理不合。   “我叫苏安然!”苏安然爽快的态度倒是让姜寒夜有些意外,轻笑一声缓缓的开口:“原来是苏小姐,如此……我们来谈谈怎么逃走吧。”   “啊?怎么逃?!”苏安然惊讶,看看俩人,一个浑身是血的伤员,一个还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的病弱少女,再加上被锁的房间大门,俩人要怎么逃?难道插上翅膀用飞的吗?!   看着苏安然惊讶的样子,姜寒夜倒也没说什么,看着苏安然黑亮如墨的眼眸温润的问:“难道你想留在这青楼里吗?”   “什……什么?这里是青楼!”苏安然失声叫了起来。都说小说女主穿越的必备场景就是青楼,可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感叹一句,老天,你要不要这么狗血?!   姜寒夜警惕的看了看房间门,确定没人察觉他们的时候,才轻声的开口:“你能不能小声点,要是让外面的那帮人发现我们的意图,那我们想逃走,可就难于上青天了,再说,你不是一来就知道这里是青楼吗?还哭了两天。”   苏安然心里一突,意识到自己因为激动而失言,飞快的闭上嘴,而后察觉到姜寒夜眸中的笑意之后,脸色一肃,恶狠狠的道:“我假装我不在青楼不行啊!你吃我的喝我的还取笑我?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丢出去!”   姜寒夜看她亮出了小爪子,不禁莞尔:“那你要不要逃跑?”   “要逃,不逃是傻子!可是,就我们俩这伤的伤,弱的弱。怎么逃跑?”苏安然苦恼的问。刚才她还听到锁门声呢。   “我可以带你离开余杭城,但我是有条件的,因为我一没钱,二没地方去,而且我受伤了,所以我带你离开这里,你要照顾我,直到我痊愈。”姜寒夜笑着开口,那眸中的神色,是异常的自信,像是笃定了苏安然一定会答应一般。   苏安然蹙着眉头,这人,赖上她了是吧?   低着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心里也莫名的烦躁起来。这里是青楼,若说不走,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仅凭自己之力,恐怕逃走会很难成功。最重要,她的身份现在是个大家闺秀,就算逃出去,带着个受伤的男人回家,真的好么?   不知道会不会被说是伤风败俗,不守闺训?严重点会不会被沉塘?!再说了,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生的机会,那她就应该要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才行。怎么可以出师未捷身先死呢?   姜寒夜双手抱着胸斜躺在衣柜里,看着她赤着脚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眼中忽而闪过一丝纠结,忽而闪过一丝担忧,忽而出现些许的精明……他并没开口,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看她蹙着好看的眉毛忽悲忽怒的。   他倒是很惊讶,一个人的脸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表情?   最终,盘算了许久,苏安然下定决心般的抬头,对着姜寒夜认真的说:“成交。你带我离开这里,我负责养好你的伤!”还是先不管什么沉塘不沉塘了,逃出去再说!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今晚就走!”姜寒夜爽朗的一笑,也不拖沓,毕竟,估计那些人也快追来了,不能再拖了:“我能不能问问,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正文 第三章 逃跑   “先不说这个!”苏安然看着他那谪仙一般的气质就有些郁闷,这都什么时候了?浑身是血,居然还能有谪仙一般高高在上的感觉。再看看自己,怯怯弱弱,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明显的差距让她忍不住感叹,大家都是落难的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呢?这样一想,气势一变,她双手抱胸,一步一步的踱到衣柜前,居高临下的瞅着衣柜里的人:“出于咱们的公平交易,你带我出去,有条件,我带你养伤,也是有条件!”   “哦?”姜寒夜饶有兴趣的仰头看着苏安然,眼前女子的气质,很明显和前两日那个哭哭啼啼的大小姐差了太多,还跟他说什么公平交易?有意思!“愿闻其详!”   苏安然心内窃笑,一副兄弟好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商量道:“我就知道你是爽快人,不过具体什么条件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不如,你现在先欠我三个愿望,等我哪天想到,我再问你讨,怎么样?”   真是好计谋!   姜寒夜在心里忍不住赞叹,这么聪慧伶俐,心思玲珑的女儿,苏尚书也舍得丢进留香院这种火坑,他这么多年的吏部尚书,当真也是白做了吗?   吏部尚书,苏琪,也就是这苏安然的亲爹。在盛京任吏部尚书多年,也因为官声一直不错,所以他也从未刻意关注过他。只是想不到,他今日遭人暗算,竟然阴错阳差的与苏家嫡女一同逃难,想不到却意外见识了,不一样的吏部尚书!   “一言为定!”姜寒夜说着,顺手扯下腰间的一块玉佩,丢给苏安然,随后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开口:“没有信物,难道你不担心我日后失言?这块玉佩,乃我贴身之物,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今日赠你,算是三个愿望的信物。”别以为他没瞧见方才她眼里的精光,就算自己现在不给,稍后她也会问自己要,既然如此,倒不如先给了她,不管做什么事,主动权,他都喜欢自己掌控在自己手中!   “嘿嘿……”苏安然拽着手里质地上佳的玉佩,小心翼翼的收好,对姜寒夜的上道表现很是满意:“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现在需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可以走!”青楼这种地方,还是早离开比较好。   “等!”姜寒夜说着,靠在衣柜里准备睡上一觉。   “等?!”看着他如此淡定的表现,苏安然有些急了。他们这样一个伤兵,一个软妹,能不能逃出去,都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居然还什么准备都不做,光等?虽然对他很无语,但是看着衣柜里的人已经闭上眼,明显一副不想开口的意思,嘟着嘴,将衣柜门轻轻的关上,而后毫无形象的倒在了床上,思考着自己以后的去路问题。   根据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残留意识,一些记忆慢慢袭来,原来自己还是个官二代,堂堂吏部尚书府的嫡女苏安然。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嫡出小姐,却自小生活在远离盛京的余杭城郊区。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这一住,就是16年。   前些日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冷落了母女俩16年的便宜爹爹,居然派人前来接他们回盛京,美其名曰是补偿二人。可是却遭到母亲的强烈反对,大概是碍于母亲怎么说都还是苏尚书的原配嫡妻,那些人到没敢强求。但是这身体的主人,却是个心心念念想要回到京城尚书府做真正的大小姐。居然带着两个贴身丫鬟,瞒着母亲和管家赵嬷嬷,私自跟着来人返回盛京,不料却在这余杭城,被送入留香院!   现在的遭遇,加上母亲的反对,如此看来,这回盛京之事,真的另有玄机!   想着,苏安然困意渐渐袭来,迷迷蒙蒙的迷上双眼,渐渐的越睡越熟。   苏安然再次醒来时,已经夜里了。   身体摇摇晃晃,身下也被不知名的东西硌的生疼,缓缓的睁开眼,夜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莫名的恐惧朝她袭来,一下子坐起来,双手乱挥,颤声叫着:“姜寒夜,你在哪里?”   “别害怕,我就在你身边。”一道沉稳温润的男声响起之后,一只温热的手,稳稳握住苏安然乱挥的双手,让她瞬间找回了安全感。   苏安然稳了稳心神,不解的问:“我们这是在哪里?”怎么睡了一觉,就跑到荒郊野外来了。   “你感觉不到吗?我们在牛车上啊。”姜寒夜闷声笑着说。   牛车?苏安然有些疑惑的瞅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天上仅有的几颗不是太亮的星星外,什么都看不见,想来现在已经离开留香院了,但是苏安然心里却没有离开的喜悦,反而有些浅浅的抱怨:“要走,怎么这么突然?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   低沉得男声温文一笑,带着些许无奈说:“苏大小姐,我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冒着生命危险直接把你从留香院扛出来,谁知道你睡的那么死,走了这么远,还浑然不觉。”   “不可能!”苏安然立马否认道,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对自己的警觉性,她还是有自信的,怎么可能被人扛了跑了这么远,自己还浑然不觉。   “呵呵!”见着苏安然有些炸毛,姜寒夜又轻笑一声,好心情的解释:“事出突然,是我点了你的睡穴,把你扛出来的!我的死对头追到留香院了,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的。”   没好气的瞪了姜寒夜一眼,心里暗自腹诽:有武功了不起啊?随着牛车摇摇晃晃,忽地苏安然想起一个事情:“你不是没钱吗?那你哪来的牛车啊?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偷?!”姜寒夜有些不解。难道他这么一个偏偏佳公子,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偷东西的人吗?“这可不是偷来的,是用你耳朵上两个金丁香换来的,幸好你这耳饰太小,那老鸨看不上眼,才没卸了去。要不我还真不知怎么办呢。我可是真的没钱啊,否则也不用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啊。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靠你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儿落脚了吧?“    正文 第四章 同归 姜寒夜淡淡的沉稳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让人安心。可是话里的重点也没有被苏安然错过,不由得再次炸毛:“姜寒夜,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别忘了,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还坐着我的牛车,你还敢嫌弃我是拖油瓶!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下去!”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你不是君子只是个小女子,那你也不可以过河拆桥吧。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姜寒夜转头看着苏安然。“说吧,往哪个方向走?”   “喂,你搞清楚啊,谁是谁的救命恩人。”苏安然有些赌气一般的开口。这家伙真是要气死他了,说话那么损,偏偏自己说不过他。作为现在穿来的,苏安然表示很丢脸。   “好了,刚逗你玩的。”见着苏安然仿佛真的生气了,姜寒夜轻声安抚。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时候还有心情逗一个小姑娘玩:“快说,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回我家啦!”本来心里很生气,但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了,虽然自诩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但苏安然还是讲道理的,没有他,她不会轻易逃出青楼那个火坑。真要说起来他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哦,那你家我们要怎么走?”   苏安然想了想,脑子里对从余杭怎么回家确实没有印象,只得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家。”   “咳咳……”姜寒夜被苏安然结结实实的呛了一下,拉住牛车,很认真的盯着苏安然看了半响,确定她没有说谎之后,才故作惊讶的开口:“我说苏小姐,你连你自己的家,都不知道怎么走,我们要怎么回去?”   “我是真的不知道!”苏安然很无辜的摇摇头,接着解释道:“我可是苏家的嫡出大小姐,以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要怎么回去啊?”   “……”被她这么一说,也是,他都忘记了她也是个贵族大小姐姜了。寒夜低着头想了一下,“你总能知道你住的地方叫什么,有什么特殊标志什么的。”   苏安然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不确定的开口:“我只知道,我住在平桥镇,小李村。到了小李村也许我就能找到家了!”   此话一出,姜寒夜的眸子一亮,幸好在换牛车的时候,跟牛车主人打听过了这个余杭城的大致地形,也顺便的知道了苏安然所说的那个镇子在什么方位,并且很快便要到了!   所以,这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牛车又开始慢慢的朝着苏安然所住的镇子而去,牛车上的两人良久无语,苏安然这副身体确实孱弱的很,俩人聊了一会,苏安然不一会就受不住的打起了瞌睡。   虽是黑夜里,并不妨碍姜寒夜视物。微微的转头,便看见苏安然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那样子实在可爱,不禁哑然失笑,这丫头,刚刚不是还张牙舞爪的吗?   他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将苏安然揽到自己的怀里,小心的传递着自己的温暖。   夜正长,一对年轻的男女相拥着坐在牛车上缓缓的前行,画面平静美好。   牛车行了一夜,终于在天亮之时,到了苏安然所说的镇子,经过苏安然的指点,俩人终于到了苏安然所住的庄子。   当苏安然疲惫不堪,灰头土脸的从牛车跳下来时,手里拽了一把韭菜的赵嬷嬷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她一把丢掉韭菜,将苏安然抱在怀里。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滚下来:“我的大小姐,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夫人呢?”   “什么?娘亲不是好好的和你在庄子里的吗?”苏安然心一跳,忙问。这赵嬷嬷是母亲的贴身嬷嬷,自苏安然记事起,赵嬷嬷便一直伺候在侧。   “小姐私自离家,夫人心里着急,正想着要张罗下人去寻,老爷又派二管家将夫人接走了,说是接夫人去余杭城跟大小姐汇合呀。”听见夫人没了音信,赵嬷嬷也慌了。   听完赵嬷嬷的话,苏安然莫名的感觉到心慌,潜意识里感觉,娘亲被接回盛京,不是那么简单!再加上自己被送进留香院的事情,心中不好的预感又增进了几分:“那嬷嬷怎么不跟着娘一起?怎么能让娘一个人回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情况。”这一环接一环,扑朔迷离的,怕是早就被人算计进去了,只是也不知道要这么算计她们母女的,到底是何人!   “老奴是要跟着夫人的啊,可恨那苏二说老爷不许老奴跟着。让老奴在这庄子上养老。老奴看那苏二带了十几个健壮的护卫。就带了两个粗使婆子,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带来。”赵嬷嬷哭道。   苏安然心急如焚,但见赵嬷嬷的样子,心又不由得软了几分,也知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屋再说吧,这位姜公子是我的恩人。他受伤了,需要在庄子里休养,嬷嬷安排一下。”   赵嬷嬷忙用帕子拭了一把泪,对姜寒夜郑重的福了个全礼,便去将姜寒夜扶下了牛车。待进了院子,赵嬷嬷一叠声吩咐小丫鬟去请大夫,并吩咐灶上赶紧做午膳。   苏安然看着看了一眼姜寒夜,这个仙气飘飘的男子平时一定是个爱洁之人吧。便吩咐道:“多烧些水,好让姜公子也擦洗一下。至于午膳,姜公子受伤了,做的清淡一些。葱姜蒜之类的就不要放了,大发之物也不要做了。”   一众丫鬟婆子忙应诺而去。   被赵嬷嬷扶着走在前面的姜寒夜听见了,棱角分明的唇角微勾,勾起一抹令人炫目的涟漪。这丫头,还真是个细心的主!   一番忙乱后,苏安然用完午膳便进了孟氏宴息室的凉榻上坐了。孟氏的贴身大丫鬟小梅忙端了一杯茶递到苏安然手里。苏安然看了她一眼,心里一阵烦躁。   苏安然倒不是担心母亲会出什么大的意外,毕竟那是苏尚书亲自派苏府的二管家来接的人。她担心的是孟氏这次进京,虽说是性命无忧,但到底一个自己的人都没有带,想想也知道若是到了苏府后宅里该是怎样的艰难。 正文 第五章 沐浴 “大小姐,赵嬷嬷来了。”小梅忐忑的提醒,她心里明白。在大小姐眼里让夫人一个人进京,她们这些贴身服侍夫人的人就是护主不利。   以前大小姐心情不佳的时候,发作她们是常事。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小姐不要卖了她才好。可是那二管家带了那么多人来,夫人是被那两个婆子给架着走的,她们这些奴婢也无法啊。   赵嬷嬷进来给苏安然行了礼便站在了一边。   “这次我回苏府途中差点出了事,被姜公子所救,才活着回到了庄子上。而回庄子上后,娘亲又被府上的二管家接走了。要说这其中要是没有什么,我还真是不信的。我就是想问下嬷嬷,娘亲和我可曾得罪过什么人?”苏安然轻轻拨弄着手中的斗彩的花鸟茶盅,问的是赵嬷嬷,看的却是小梅丫鬟。   小梅心一抖,两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大小姐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就像要把她从里到外都看透了一样。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   赵嬷嬷隐晦的看了一眼小梅,见大小姐并没遣走小梅的意思。咬了咬牙道:“大小姐,夫人与小姐,已隐居在这平桥镇十几年了。夫人生性温顺,又贤良淑德,平日里哪有得罪过什么人。若说要算计夫人的人,除了盛京家中的那位,怕是没有别人,她恨着咱们夫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赵嬷嬷口中的那位,苏安然是知道的,她是现在尚书府主持中馈的人——周氏!她本是苏尚书的平妻,自从16年前,孟氏怀着自己被赶来这庄子之后,尚书府后院大小事务,都是由着那周氏打点!   苏安然了然,她就猜到赵嬷嬷这么说。苏安然看着小梅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小梅呢?你认为苏府谁会算计我们母女?”   小梅噗咚一下跪在地上颤抖着说:“大小姐容禀,奴婢三年前才进的尚书府。被妈妈们教导好了就送到夫人身边伺候。实不知尚书府主子之间的事,更不敢妄议,请大小姐明察。”   听她说完,苏安然眼神一闪,微微的摇摇头。这姑娘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撇清了,还表明了自己是个守规矩的,只可惜这种人,太过自私凉薄,这铁定不是她想要的人。   “起来吧,不知道就算了。”苏安然不再理会她,看着对小梅那番话毫无所觉的赵嬷嬷问:“嬷嬷,姜公子安顿好了?”   “回大小姐,都安顿好了,安排姜公子在西边客房住下了。也请了李郎中来诊治过了。”赵嬷嬷回道。   “那他的伤,不碍吧?”苏安然问。   赵嬷嬷温声回话:“小姐放心,李郎中说那伤是刀伤,但所幸并没有伤及要害,就是失血多了些,吃几副药再多吃点补气养血的补品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大好了,大小姐不必担心。”   “恩,那便好!姜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嬷嬷不可怠慢了!”苏安然淡淡的开口。   赵嬷嬷微微一愣,总感觉,此次小姐回来之后,与从前大不相同。踌躇了一下,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说:“大小姐,这话老奴本不该说。只是夫人不在,少不得老奴要讨嫌了。大小姐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又是尚书府实实在在的嫡出大小姐,实在不该带着一个成年男子来庄子上。被有心人知道,会对大小姐的闺誉不利的。”   苏安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心里却暗自叹息,就算孟氏不在庄子上,这说教的人还是会有的。唉……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摇摇头缓缓的开口:“嬷嬷,我记住了,这次只是姜公子于我有恩,他又身受重伤,只能事急从权。既然姜公子没大碍,就让他在庄子里把伤养好吧,另外,我打算三天后就启程进京,就劳嬷嬷你打点一下行李,三天后你跟着我进京,小梅留下看庄子。”   小梅听到苏安然让她留下,反而带着老迈的赵嬷嬷进京,微微一愣,眼中满是愤恨和不甘,只是她一直低着头苏安然并没有看到。   而赵嬷嬷听了苏安然要带她进京,喜极而泣的道:“谢谢大小姐信得过老奴,还让老奴回去照顾夫人。只是老爷的意思,要让我守着庄子,这……”   “嬷嬷无需担心,不管怎样,我这个苏府的大小姐名头还是在的,父亲难道还为了这么件小事打我的脸?”苏安然淡淡的说。只要她苏安然一天不死,那么她尚书府嫡女的名头,永远都是在的!这,恐怕也是此次遭遇意外的原因吧?   淡淡的说完,就示意她们退下了,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庄子上除了孟氏身边的这个老嬷嬷,就没有一个得用之人了,想要回去跟他们斗,还得想办法培养些自己的人手才好。   想着,百无聊奈的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转着,这个庄子里的院子很大,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三十间房,呈四方形连成一片,这都是这些年逐渐扩建的。苏安然走着走着,忽地停下,抬头一看,原来到了姜寒夜的西边那间客房的台阶旁。思索一番,反正自己也想问一下姜寒夜一些问题,便抬脚跨了上去,来到房前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低沉的男声传来。   苏安然很是自然的推开房门,一抬眼,便愣住了!   屋内一个浴桶之内,幽幽的腾起些许水汽。在水汽涟漪的弥漫下,上身赤、裸的男子坐在浴桶之中,乌黑如墨的发如瀑般散在肩膀上,一滴又一滴的水珠沿着白皙的皮肤滚下来,顺着他绑着绷带的胸肌溶入浴桶,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正搭在浴桶的白色棉布浴巾上……   正在泡药浴的姜寒夜感受到一丝异样的目光,抬眼一看,发现来人竟是苏安然,不由得身体一僵。他现在泡的药浴,是需要热水持续一个时辰的,一刻钟之前小厮说要去伙房提热水,所以……方才他以为是小厮们抬水回来了。   苏安然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尴尬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姜寒夜也没有料到现在的情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原本白皙如玉的脸上,不知是因为药浴的关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此刻竟有些微微的发红。 正文 第六章 美男出浴 两人静静的对视半响,气氛尴尬又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暧昧。   终于,姜寒夜忍不住,率先开口:“你看够了没有?”   “没有!”苏安然很自然的接过话茬,随后意识到什么,俏脸一红飞快的过身去,尴尬的开口:“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什么也没看见!你别介意!”说完之后,自己也暗自抹了一把汗,都看呆了还说什么都没看见,连自己都不信!   一向淡然的姜寒夜,此刻只感觉俊脸发烧,这下连耳朵也红透了。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鬼话?都看楞了,还说没看见!“你还不出去,还想帮我更衣吗?”   “你想得倒是美!我又不是你的丫鬟。”苏安然翻了一个白眼,这古代的男人,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她自认不是一个色女,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方才是看呆了。但若是要自己当着这个男人的面承认她看了他,那是打死她也不会承认的!   俏脸绯红,抬脚飞快的朝外跑去,忘记了她的身后是门槛,猝不及防的抬脚却踢到门槛上去了:“啊……”   目测还要一厘米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的拥抱了,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一千只草泥马在脑海中飘过,不就看个美男出浴吗,至于这么现世报吗?   耳边传来“哗”的一声响,苏安然被一股大力捞了起来。还没站稳,又被强制往后拖了几步。   “嗯……”一声痛苦的闷哼的响起,因为惯性,苏安然重重的跌落在光滑溜溜的美男的怀抱里。而姜寒夜原本就有伤,再加上苏安然这么一压,自然也就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容颜俏丽的女子,微微低头,不敢抬头去看那个抱着自己的男子,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姜寒夜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和淡淡的药草清香,就算此刻苏安然是穿着衣服的,也忍不住起了一层小疙瘩。   姜寒夜搂着怀里的小女人,觉得自己的心跳异常的快。但怕被人撞见,有损这小女人的闺誉,大手一扫,带起一阵劲风,房门就“啪”的一声被带起来关上了。她忙起身,准备打开他搂着她的手,拉开距离。   “呆着别动!”姜寒夜极不自然的喝道。他是真的怒了,他长到二十四岁还没遇到这样尴尬的场面。   “哦!”被他这么一吼,苏安然及其不好意思,果然呆着不敢乱动。身后的男子飞快拉过屏风上面的衣服,套在了身上,随即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之声。   “姜公子,其实我只是想来问你几个问题的,真的不是故意要看你沐浴的,我……我……”苏安然想到自己毕竟是理亏的地方,声音不由的低了下去。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得,陡然扬高了声调:“我觉得吧,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大上午的沐浴啊,而且我也是敲了门的,是你叫进的,所以,说起来还得怨你自己。”   姜寒夜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暗自咬了咬牙,不错啊,脑子转的挺快。这么几句话,就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了:“转过来。”   “你穿好衣服再说。”苏安然喏喏的道。   “转过来,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姜寒夜提高了声调。   苏安然惴惴不安的转过头来,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了一下姜寒夜,不禁眼前一亮。眼前的男人身上穿了白色的杭绸里衣,漆黑如瀑的墨发带着点点水汽,披散在身后……   三天前他穿着一身血衣,虽然不减风姿,到底有些落难的狼狈,如今洗去一身风尘,换上干净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温润如玉,芝兰玉树了。   这个男人真是称得上“造化钟神秀”啊。   “啧啧,真是陌上公子人如玉……”苏安然情不自禁的感叹一声。   “你说什么?”姜寒夜冷冷的盯着苏安然,对着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大家闺秀,他承认他有点恼羞成怒了。这个女人,倒也真是有意思,换了别家的姑娘,见了这样的场景,哪一个不是羞红了脸急急忙忙的跑掉,她居然还敢盯着自己看了半响,还感叹什么公子如玉?!   “额……”意识到自己再度失言,苏安然果断的捂着自己的小嘴,眨巴着眼睛果断的摇头,你什么也没听见,我也什么都没说,真的!   姜寒夜见状,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粉紫色棉布襦裙,明明是简单的家常服饰,偏偏被她穿出了一身明媚的风华,没有用任何饰物,偏偏让人觉得高贵华美。虽不是容颜如玉,却也清丽无双。   这样盯着一个女孩子看,对姜寒夜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事。他收回心神,掩饰尴尬似的问:“你到底有什么事要问我?”   “啊,那个你的伤怎么样?”苏安然也有些尴尬。   “还死不了,就是失血太多而已,养个七八天就差不多了。你就是来问我这个的吗?”姜寒夜放软了声音问。   “我当然还有其他的问题想问你。”苏安然沉吟了一下说。   姜寒夜听她如此直白的说,心里的好奇不禁有多了一分,这女子倒也真是不客气!虽然好奇居多,但是心中却没来由的升起一丝丝失望。   他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眼前这个少女总是不经意的就让他改变了心意,甚至改变了习惯。而就在刚才他正在沐浴,她竟然闯了进来。而自己虽然生气却并不讨厌她,对他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虽然逃出了留香楼,但他们发现你不见了,一定会有所动作的。你要早做打算才是。”   苏安然定定的站在原地,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些人只是一面之缘也会关心你的生死,有些人就算你和他流着相同的血,也会置你于死地。她转身深深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男子,悲喜莫辨:“姜寒夜,我在留香楼的那三天,你也一直在的,对吗?”   “是的,我比你还先进那房间。”姜寒夜答。   “那么,你认为算计我的人会是我的父亲吗?”看着姜寒夜目光灼灼的问。   对一般大家闺秀来说,既然是家丑那定是捂得紧紧的才是。这个姑娘倒是有趣,每每让他刮目相看。他指着桌边的椅子说:“坐。” 正文 第七章 离别 这是要长谈的意思了……   苏安然离开姜寒夜的房间时,院子里几个粗使的婆子和几个小丫鬟都把头低的快到地上了。大小姐这次回来后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带个受伤的男人回来,还留在他的房里半个时辰才出来。真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苏安然没注意那些下人,姜寒夜的一番分析让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苏府那几位说的上话的,既然能将她和孟氏丢在庄子上十几年不闻不问,那在对待她和孟氏的事情上,苏府里那几位就没几个手是干净的。要说设计她,那苏府的几位当家人都有可能,或者都有参与。既然决定真要回去,那么其中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但是孟氏是原主死前唯一的牵挂。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就要替她保护好孟氏。就算是龙潭虎穴她苏安然也要闯上一闯。   值得庆幸的是,姜寒夜那厮挺讲义气的,看她一个被家族打压的姑娘家没有依靠。还送了他的人给她用。不过,她没得挑选。也不能退货,还要负责发月例。不过她还是很开心,至少姜寒夜和她没有利益关系,他送她的人是可以放心用的。   好歹是份助力不是。直到几年后她才发现姜寒夜那厮当时就没安好心,他不是她的金手指,他就是一个最大的坑,把她坑的渣子都不剩。   苏安然是在一个朝霞满天的清晨告别姜寒夜的,苏安然记得那天姜寒夜起的比往常早,当赵嬷嬷扶着她的手走出庄子的大门时,姜寒夜一袭玄色的劲装站在庄子大门前那棵两人合抱的一老梧桐树下。苏安然这些天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深色的衣服。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将深色的衣服穿的这么好看的,那种沉稳内敛的气度是与之前的。她记得自己又一次看他看呆了。竟然一时没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天青色劲装的女子。那时的自己满脑子里都是那个遗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了吧。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姜寒夜看着她又露出那种呆愣的神情,感觉心里总算好受了些。无妨,既然她是苏尚书的千金,那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他顾不得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因为苏安然已经朝他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普通的粉色花罗裙,梳着双平髻,两眼弯弯,笑的像一朵雨后刚刚绽放的清艳的粉荷。带着一丝丝甜蜜的清香味道,萦绕在他的鼻端,又好像萦绕在他的心间。   “姜寒夜,此去经年,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你可要多多珍重,不要再受伤了啊。谁知道还有没有像我这么善良又大度的女孩把你领回家呢。”苏安然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咦,这儿还有位姐姐呀?什么时候来的?”   姜寒夜被她弄的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对她那番关心的话还是很受用的。他温声和苏安然介绍,这位是梅姑,她会陪你上京,等你回京了后,她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保护你。有什么为难的,不明白的都可以和她说。   叫梅姑的女子,约三十左右的年纪,脸型比较方正,皮肤白皙。容貌并不出色,但看起来比较舒服。苏安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高兴的拍拍手说,”姜寒夜,我很喜欢梅姑。“她很直白的表示:”你真是个守承诺的君子啊。如此,我便不担心你欠我的三个愿望咯。不过就梅姑一人?貌似你说要送我几个的。“   姜寒夜见她如此得寸进尺的爱占他便宜,也不恼。笑着说:”加梅姑一起,一共五个。他们会在路上和你们会和,具体梅姑会告诉你。不过,我有言在先,他们虽然以仆人的身份跟在你身边伺候,但是你要保证她们的生命安全!不得命令他们做威胁到他们生命安全的事。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语气虽然温柔,但苏安然不傻,她听的出来姜寒夜不是开玩笑的。   她看着姜寒夜的眼睛,认真的对他说:“我保证!”   姜寒夜点点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女孩子除非不承诺,一旦承诺,就是她死也要做到的那种人,他信她。   他本想护送她进京的,无奈江南这边最近接连出了几件棘手的大事,他不得将梅姑一行人送到她身边。明着是伺候她,实际也是利用了她。但这也没办法,以后有机会再和她解释吧。算他又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吧。   两人在老梧桐树下互道了珍重。马车载着苏安然主仆北上进京。   梅姑很是能干,一路上投店,打尖都是她在打点。赵嬷嬷只负责伺候她。当她们到了云港码头时,和另外四个人汇合了。不过看到他们,苏安然还是愣住了。   梅姑介绍她们认识了,那位脸上有道疤的老头是林伯,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是药婆婆,十一岁的小女娃叫小真,还有一个半大的男孩,十四岁的小善。除了梅姑是正常的成年人,这后来的四个竟是老的老,小的小。苏安然瞬间有种被姜寒夜坑了的感觉。   不过现在说那些也已经晚了,人都已经上了她雇的船了。可后来这一路上,她终于见识了这几个的厉害。也默默的感谢姜寒夜给了她这么几个武林高手。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让这些高手们以仆人的身份跟在他身边伺候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真正让她对这几个老少刮目相看的是遇到水匪的那一次。那时船开出云港渡口行了几天后,夜里停泊时,就遇上了水匪打劫。苏安然被四面震天的喊打喊杀声惊醒,她透过纱窗可以看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全是船,火把把黑夜照成了白昼,那一刻她真是怕了。小真丫头告诉她,她们的船被几十只匪船包围了。她心想完了,这么大规模的水匪,定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她们就一船的老弱妇孺无疑是人家案板上的肉。刚从青楼逃出来不久,这还没进京,倒要交待在匪窝里了。她这里在做着等死的准备,小真却毫不紧张害怕,她兴致勃勃的对着她咬耳朵:“小姐不要怕,保管药婆婆的一味药下去他们都得人仰船翻,林伯再吼一嗓子,他们乖乖的要放我们行船。”   果然没过一会儿,林伯中气十足的对月长啸,苏安然倒没有什么不适,水匪们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船顺利开出了水匪包围圈。苏安然一直都没问药婆婆做了什么。她只知道药婆婆医术和毒术天下无双。她不明白的是,药婆婆这么厉害,为什么会听姜寒夜的,到她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身边,还以下人的身份跟着。不过她聪明的没问,这些江湖中人哪个没有故事呢。 正文 第八章 扑朔迷离 一路上遇到水匪,土匪打劫的次数也不少。苏安然除了感叹一下古代出行还真危险外,她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反正林伯,梅姑,药婆婆包括两个十几岁的小屁孩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苏安然一行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有了这几位保驾护航,路上除了要打听娘亲的行程外,基本没耽搁。从春末走到夏初才到京城,粗略算起来也走了一个多月。但在古代算是很快的。   到了京郊后的那一天,天已经快黑了。林伯打听了到了苏家二管家押着十几辆马车刚进京郊不久,现在这个点应该投店了。这让苏安然很是兴奋,顾不得休息,催促着林伯驾着马车往城里追去。   终于在京郊县城的一家客栈里找到了前去投店的孟氏和苏二管家。苏二管家见大小姐神从天降,简直不敢相信。忙引了苏安然去客栈孟氏房间,因为他没有接到大小姐,孟氏本身身体就不好,又因担心和思念女儿已经形容枯槁,熬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正愁没法和老爷交代呢。   孟氏见到苏安然时太过激动竟欣喜若狂的晕了过去。苏安然大惊,梅姑忙安慰她,说药婆婆医术也是天下无双,让药婆婆看看夫人再说。   当时药婆婆干瘦的手搭在孟氏的手上,眉头就一皱,接着翻了翻孟氏的眼皮,在孟氏的头部摸了一会。   “婆婆,我娘怎么样了?”苏安然着急的问。   药婆婆冷着脸回答:“夫人这是中毒了,这毒怕是中了有十几年了。这种慢性毒潜伏期一般三年左右,三年之后没有解毒,那就会疯癫而死。可夫人体内好像还有另外一种药物抵挡住了致人疯癫的毒,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但是也只能拖个一两年了。”   苏安然一路上已经见识了药婆婆的医术和毒术,见她断言母亲中了毒,心里涌起滔天的怒火。她一直以为母亲是身体不好,万万没想到是中毒了!苏府,真是好!但目前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母亲最重要!她噗通一声跪在药婆婆面前:“婆婆,我求你救救我娘,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药婆婆干瘦的手一挥,苏安然便被一股大力柔和的托了起来,药婆婆眼里终于有了点温度。她看着苏安然说:“既然公子让老身跟随小姐,那小姐的事便是老身的事。夫人的中的毒太过诡异,也不敢一口断定就能解了,但老身至少可以让夫人的毒发时间往后拖延个几年。”   苏安然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忙和药婆婆商量,请她跟在孟氏身边照顾。药婆婆求之不得的答应了,孟氏身上的那种奇毒引起了她的兴趣,苏安然请她去照顾孟氏正合她意。   第二日孟氏清醒了,苏安然忙把她中毒的事情和孟氏说了。她本想问孟氏知不知道自己中了毒,被药婆婆阻止了,药婆婆示意她还是等进了苏府后再说。   而孟氏听了后,眼神灰败,她握着苏安然的手,笑的有些苍凉:“安然,娘知道你的孝心了,娘不怕,娘相信你。”   苏安然用力的点点头,不过她有些奇怪,当她和娘亲说她中毒了时,娘亲好像并不意外。难道,娘亲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孟氏拍了拍苏安然的手:“安然,不要想那么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娘早就看开了,只要你好好的,娘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好了,咱们出发吧。”   苏安然掩饰好眼里的担忧,朝孟氏点点头,和孟氏同乘一辆马车往苏府方向而去。   大兴朝的夏天特别的炎热,时才六月,已经是流火的时节了。窗外的知了一声接一声没命的叫着。   苏安然躺在自己院子里外耳房的凉榻上想着事情,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母亲派人送来的冰镇绿豆汤。   进了苏府已经两天了,让苏安然奇怪的是,当初在庄子里母亲孟氏是那么激烈的反对原主进京。她以为京城一定是母亲的伤心地,可现在她并没有苏安然想象的排斥。而问起母亲中毒的事情,母亲眼神闪烁,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她也不好勉强,只好拜托药婆婆好好照顾母亲。   还有一点让她更让她意外,她和母亲进京的那天苏尚书特意请了一天假沐修。她和母亲的马车到了苏府大门口时,苏府中门大开,苏尚书穿着家常的暗红色贡缎儒衫,带着他一帮子穿着锦衣华服的平妻、妾室和女儿在门口迎接。   当时苏安然便诧异了,这和她想象中的冷落简直大相径庭。她和娘亲异常顺利的进了府,她住进了品香轩,而母亲住进了品香轩隔壁的芷兰苑。她当时还想着这样挺好,方便她照顾母亲。而赵嬷嬷当时的脸色却变了。带着一些委屈和愤怒,只是母亲和她都毫无所觉,赵嬷嬷也就压下了心里的不平。   直到现在赵嬷嬷给她介绍了这尚书府的格局她才明白,父亲不但没让周氏搬离母亲以前住的正院,还将本是当家主母的母亲和她这个嫡出大小姐安排到府里位置最偏僻的两所客院。   尚书府是五进的大院子,占地极大,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不是皇亲国戚人家,这样大的院子也属少见的。苏府的院子第一进是为外院,第二到第五进都属内院。苏府的大小主子都是住在二进和三进的,四进便为客院,五进是安置丫鬟婆子们和放置杂物的。而苏安然和孟氏的院子位于第四进的客院了。还是最靠近第五进的两座偏僻的院子。   赵嬷嬷看着苏安然,泪水在眼里打转,:“大小姐,夫人和您已经受了十几年的委屈了,现在好容易回府了,这老爷怎么能这样对待夫人和您呢。可叫夫人和大小姐怎么在府里立足呢。”   苏安然的手一顿,恐怕这可不是苏大老爷的意思。便温声和赵嬷嬷说:“母亲和我都喜欢清净,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刚回府,先不要抓着这些小事不放。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嬷嬷你只需要好好照顾母亲就好,一切有我呢。”    正文 第九章 初进苏府 赵嬷嬷擦擦眼睛,收拾好心情,又和苏安然说起了其他的。   赵嬷嬷离开后,苏安然细细思索着,母亲和自己在这苏府里没有一个自己的心腹,对这苏府里的人际关系也不熟,而自己带来的人也都是姜寒夜给的。要在苏府生存并战斗,必须得收服几个熟知苏府的下人为己用。   这样想着,梅姑掀了水晶珠帘进来了,她凑近苏安然的耳朵边轻声说:“大小姐,梅姑按照大小姐说的都打听到了,大老爷后院里除了平夫人周氏外还有三位妾室。分别海姨娘,吴姨娘,曹姨娘。”   “周氏娘家是宁阳侯府,是侯府庶长女出身,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是她所生。二小姐今年十五岁,三小姐十三岁。海姨娘以前是咱们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听说姿容出众被大老爷看中,最后抬了姨娘。今年十三岁的四小姐是她所出。吴姨娘是老夫人赏的,生了五小姐和七小姐。五小姐也是十三岁,七小姐今年才十岁。三个姨娘中曹姨娘身份最高贵,是府里的贵妾,她父亲是盛京郊县的一位县丞,是十二岁的六小姐的生母。“   梅姑停了一下,看着苏安然,怕她一下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   苏安然却朝她点点头:“梅姑,你接着说。”   梅姑便道:“老爷最宠爱的是海姨娘。一个月有十天都是歇在海姨娘的院子里。“接着语气一顿,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苏安然看着她那样的表情,示意无妨,梅姑便接着道:”梅姑听府里的老人说,海姨娘的容貌有咱们夫人年轻时的影子。周氏虽然对几位姨娘不算客气,但府里的几位庶出小姐教养都不错,在吃穿用度上周氏从不苛刻姨娘庶女。因此周氏在府里府外名声极好。大老爷对周氏很是敬重。”   苏安然听了听了梅姑的话,眼里精光一颤,苏尚书独宠和母亲有些相似的海姨娘倒又出乎她的意料了。这个苏府还真是有意思,想了一下她压低声音问:“父亲妾室不少,一个男丁都没有?”   梅姑回道:“是的,大老爷四十有二,包括大小姐在内,只有七位小姐,并没有少爷。奴婢特意打听过了,周氏生三小姐伤了身子,无法再孕后。几位姨娘才相继生下了几位小姐。”   这倒是奇了,苏尚书还连生了个七仙女呢。这要是在现代可要被人羡慕嫉妒羡慕恨了。可惜在重男轻女的古代,只有被人耻笑了。   “听说,为此老夫人对周氏很不满意。”梅姑接着说了一句。   “嗯,一连七个都是女儿,巧合的狠了,难怪老夫人不满意。”苏安然笑笑说,“这些姨娘生的女儿年龄相隔都不大,还有三个是同年的。生的这么密集,怎么之后就没再生养过?前前后后就没有滑过胎的?”   梅姑看着苏安然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问起滑胎这种事脸不红心不跳的,也很是意外。不过来时公子已经交待过这个苏家大小姐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于是也淡定的回答,:“这几位姨娘还都没有滑过胎,可就是生下了几位小姐后就再没有怀上过。几位姨娘自己也很奇怪,为此看了不少妇科圣手,也吃过不少送子偏方,可就是没有动静。”   “咱们府里这位平夫人是个有手段的。不过我很是好奇,没有儿子,咱们苏老爷怎么就没有再纳妾了。”苏安然淡淡的说,她看了一下外面,起风了,估计等会便是一场雨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估计过不了几天清净的日子了。”   梅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隔日,周氏身边的花嬷嬷带着两个十六七岁的美艳的丫鬟进了品湘轩。花嬷嬷带着两个丫鬟给苏安然请了安后,堆起满脸的褶子笑着说,“夫人心疼大小姐,说咱们堂堂苏府的大小姐身边连个贴心的大丫鬟都没有不合府里的规矩,特意挑了两个还算伶俐的丫鬟给大小姐使。这个高个子的是海棠,这个瓜子脸的是合欢。你们两个还不来给大小姐见礼?”   梅姑听了这老婆子的话,眼神一厉,正准备开口,被苏安然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拨弄着手里粉彩的茶盅,笑眯眯的对花嬷嬷说,“人我就收下了,嬷嬷替我谢谢平夫人。在庄子里那些年,我使惯了持重的嬷嬷们,现在进了府当然要改过来。很是感谢平夫人为我操持呢。”接着苏安然看向梅姑。   “梅姑你将她们两个带下去好好教教我们院子的规矩。教导好了,先领着三等丫鬟的月例,日后确实能干再提拔上来。嗯,名字改了吧,海棠改为槐花,合欢改为金桔。海棠合欢是好听,可不适合做大家小姐身边服侍的丫鬟的名字。”   “是,谢大小姐赐名。”两个丫鬟虽心有不甘,却只得赶紧谢了新主子,忙跟在了梅姑身后。   梅姑嘴角隐着笑意,应了诺后,便甩着帕子带着两个美艳的丫鬟下去了。   被苏安然笑眯眯的连消带打了一番,花嬷嬷蒙了。去过余杭庄子里的人不是说这位大小姐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吗?就这么几句话,太太精挑细选的两个丫头就等于废了?而自己好歹在这苏府混了几十年了,竟连一点嘴皮子上的便宜都没占到,真是见鬼了!当她离开品湘轩去给周氏回话时还不敢相信。   周氏住在主院梧桐苑,十六年前这是孟氏的院子。   花嬷嬷进了梧桐苑时,周氏在宴息室里处理中馈,发完对牌后,便招了花嬷嬷问话。听了花嬷嬷的话后,脸色阴沉如水。难道这些年这小贱种都是在扮猪吃老虎的?可她人在余杭装给谁看?   花嬷嬷看主子脸色不好,很是心疼,安慰道,“夫人,许是巧合,一个人能看错,那几个人十几个人还能都看错吗?若是大小姐真是个玲珑的,那老夫人为什么这些年都没动过将她从余杭接回来的心思呢?”   周氏想了一下,冷笑着说,“老夫人,你以为她是个慈和的?她离着京城远,不想为了那对母女隔空和我打擂台罢了。哼,就算那小贱种真是个玲珑的,进了这苏府的后院她没人没权的还能在我手中翻出花来不成?就是委屈了我的莲姐儿。”   二小姐苏玉莲从小是被当做嫡长女教养的。苏家家学渊源深厚,是大兴难得的百年传世之家。自来将嫡长看的很重,历代以来,苏家的嫡长子和嫡长女都是由当家的老爷亲自教养的。因苏尚书无子,那二小姐就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可是孟氏母女一回来,夫人的地位和二小姐的地位势必受到影响。 正文 第十章 丫鬟苏离 花嬷嬷不敢接周氏评论老夫人的那番话,只好捡好听的夸了二小姐苏玉莲一顿。   周氏这才露出了点笑模样,就算不用那两个丫头,当本夫人就没办法在她身边安人了吗,这苏府后院可是我的天下,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是太天真了些。   这日,傍晚时分,下过一场雨后,炎炎的暑气已经降了下去,还微微起了一丝丝风。苏安然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积水退了,鹅卵石的小径也干了,和梅姑说了一声便带着刚留头的小真在院子里散步。   小真很是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一会问小姐这是什么花?一会问那是棵什么树?还有这棵奇怪的草还长着这么大的漏斗?苏安然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小真好奇心得到满足后,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崇拜的看着苏安然说:“大小姐,你真厉害,能认识这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花草树木。大小姐那你会养这些花草吗?”   苏安然见她如此可爱,摸着她的头说:“你小姐只知道怎么养,但自己没养过,只能算是纸上谈兵吧。”   小真拍着手说:“那太好了,我听林伯说,公子就有一间很大的花房,可惜花农都养不好花。公子很烦恼的样子,小姐你可以帮帮公子吗?”   听她这样问,苏安然心里一动,她明白小真口里的公子便是姜寒夜。这厮喜欢养花?苏安然暗暗在心里记住,等再见到他时问问他。她微微一笑:“如果你家公子需要,我又能帮到他,自然可以。”   “好,小真回去就去外院告诉林伯。”说完小鼻子用力的嗅了嗅,跳起来说:“小姐我们再往后面走走吧,小真闻见了栀子花的香味。”   苏安然看着她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心里很是喜欢,便点了点头。往里走了一段路后,果然栽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栀子花树。   栀子花属于常绿小灌木,只要肥水合适,生长很快,郁郁葱葱的,用来做绿化最好不过。苏府的这片栀子花树估计养了不少年了,枝繁叶茂的比她人还还高了不少。一棵树挨着一棵树,枝叶间花儿白的胜雪,开的正热闹。还有那青青白白的花骨朵儿清雅羞涩的躲在枝叶间,香味清甜隽永,苏安然也是极爱这清雅的栀子花的。正想吩咐小真挑几枝花骨朵带回去插瓶,就听到呜呜低泣的女声。   小真那丫头也是一禀,将苏安然护在身后,慢慢循着声音移动。苏安然正在惊讶这小丫头力气如此大,小真回过头,用手示意苏安然往前看。   苏安然便看见穿着桃红色襦裙,梳着双平髻的少女坐在树荫下抱着双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种伤心绝望的哭泣,让人听了心里都一阵难过。这里离第五进的仆人房很近了,难怪这丫头跑到这里哭。   这大家贵族里的下人受委屈本是常见的,哭哭也就过去了,可苏安然眼神从那丫鬟身上扫过时,看见了露出的手臂上青紫交错,这明显是长期受虐待造成的。苏安然眼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小真也看见了那伤痕,没等苏安然出声,她几步跑过去问,“姐姐谁打你了?你和我们大小姐说!我们大小姐人可好了,让我们大小姐为你做主!”   小真这丫头,苏安然无奈的摇摇头。给了她一个莫管闲事的眼神,小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乖乖到苏安然身边站好,不再开口。   倒是那丫鬟听了小真的话,骇了一跳,忙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苏安然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心里一软,柔声道,“站起来,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小真将你荷包里伤药膏子给她一瓶,我们也该回院子,梅姑该着急了。”   小真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从腰间草绿色的荷包里翻出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她。叮嘱道,“这可是独门秘方,对擦伤之类的皮外伤最是有效,看姐姐这旧伤未好又添心伤的,姐姐可得省着点用。”   那丫鬟抬起头来,又很快的低下头去,喏喏的说:“多谢大小姐,多谢这位小妹妹。婢子苏离,是三小姐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婢子多谢大小姐教导,多谢大小姐赠药!”   苏安然“嗯”了一声,心里觉得这小丫头倒是个沉稳伶俐的。便抬眼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有一瞬间的惊艳,这叫苏离的小丫鬟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容貌绝色,见之忘俗。心里有些了然,长的如此好颜色,定是要遭人嫉妒的。她在心里摇了摇头,她还要为自己的景况劳心劳力,实在无力去操心一个小丫鬟的委屈。   遇见了这种事,苏安然也没心情摘花了,带着小真就往院子的方向赶。   “大小姐,求求你救救婢子!”丫鬟苏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决绝的说。   苏安然惊讶极了,这小丫头就因为她让小真给了她一瓶药,就有这么大的信心相信自己这个刚进苏府的大小姐能帮她?她自己都没有信心,她哪里来的那么大信心?   苏安然缓缓的转过身,她定定的看着这个叫苏离的小丫鬟那双琉璃一样清亮的双眸。这丫鬟眼神很澄净,目光坚定。苏安然露出一个清艳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很残忍,“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大小姐,自己且顾不上,哪里能救的了姑娘你呢?”   苏离咬了咬嘴唇,大声说,“大小姐能,因为你才是是苏府的嫡大小姐!更因为过了十六年您还是回来了!”   苏安然闻言一怔,这个小丫头看事情倒有几分独到之处,有点意思。“你要是投靠了我,就是背叛了三小姐,有一就有二。我就算救了你也不敢相信你,那我为什么还要花费心力和三小姐对上,把你从她那里要过来呢?”   “不,”苏离眼里闪过愤怒的火花,“大小姐,婢子不是无缘无故要背叛三小姐,实在是在三小姐身边没了活路了!婢子家祖祖辈辈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三小姐觉得婢子生了一副狐媚相,不喜婢子。要把婢子嫁给她奶娘于嬷嬷的外甥做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