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1章 绝望的宫殿   冷宫。   多年荒废的宅子,破败的庭院,没有星星的夜晚,周围静谧得诡异。   清脆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厚重的宫门被推开,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进来。   那漆黑的颜色几乎比夜色更深。   潮湿的角落坐着一个人,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映在墙上显得越发诡异,素白的衣裙上批着一头乌黑齐腰的秀发,她将脸深深地埋起来。   小太监走近一看,冷声道:“快喝药吧。”   面前的人没有出声,小太监不耐烦了,叫道:“快喝,再坚持有什么用,这是皇上的旨意!”   小太监嚷嚷着,一把将药碗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看到阴影中那落魄的身影,冰冷且带着拒绝靠近的气息,心里不禁嗤笑,都已经是阶下之囚了,还装清高做什么呢?   政溪欣,这个南疆的风云人物。几天前还是至尊无比的一朝皇后……   如今沦落至此,想她死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主子一个!怕什么?   想到这里,小太监的熊胆越发的壮大,叫道:“快喝,难不成非要逼我动手?”   “滚。”   “你!别不知好歹!”小太监平日里总被那些狗主子欺压也就罢了,如今一个落魄的阶下囚也妄想给他脸色看?   横了心,怀中的金元宝越发的沉甸,想起那些要让他在奉旨送药时暗中给她厉害尝尝的小主们,阴霾瞬间爬上他的脸。   小太监阴冷一笑,“奴才伺候您!”   说罢,疾步上前,猛地掐住政溪欣的下颚,抬起药碗便开始强行灌入……   政溪欣双眸如刀刃般刺像小太监,恨不得直接将他杀死,小太监却丝毫不在意。   她使劲地推开,可是因为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虚弱的她此时根本连一个太监都不敌。   “张嘴!”小太监的脸在扭曲的烛光下变得狰狞,原来居高临下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满足……   药几乎要被洒光了,政溪欣挣扎地厉害,好不容易强行灌入的一点药汁,最终都被她咳出来。   “快喝!”小太监怒吼着,不惜加大手腕力度,将政溪欣的脸捏得变了形,药汁被灌入她的鼻腔,几乎要窒息,却依旧不见有退缩的意思。   顾不得许多,政溪欣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小太监脸上,连同剩余的药汁一并碎落在地。   “找死。”几乎想也没想,小太监怒骂一声,扬起手来就要朝政溪欣清瘦的小脸狠狠地扇下去。   ‘噗’的一声极其轻微的,来不及多做反应,小太监惨痛的叫声开始回荡在寂静的深宫中。   他的手没有落在政溪欣的脸上,因为一道白光闪过,寒风已经极仁慈的赏赐了他一把锋利的匕首。   “啊……”太监痛苦地叫着,不可思议地看着从门外踱步而来的三个身影。   任凭烛光再昏暗,小太监即使已经痛得双眼发黑,却依旧能够一眼就认出带头的那个身影,那一身明黄色的蟒袍,那张带着丝丝冷笑,无情的脸上没有多余感情的眼神,只一眼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2章 绝望的宫殿   “皇上……”已经顾不得手上的疼,小太监颤抖着跪在地上,恐怕即使是没有受伤,仅凭墨千傲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冷汗也足够浸湿他的衣襟。   当那双尊贵的金靴走到面前时,还没来得急抬眼,他就已经被一脚踹飞到墙上,反弹摔倒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无力的匍匐在地。   “朕的女人,你也敢碰!”墨千傲冰冷的声音让这个阴森的冷宫变得越加诡异。   “皇上饶命……奴才……呃……”他的话还没说完,却是死不瞑目,他后悔!为什么会鬼迷了心窍为了图上那点微薄的利益牺牲了自己。   他甚至忘了,那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女人,忘了墨千傲当初对她是怎样的宠爱有加,即便是落为阶下囚,也依旧不是他能染指的对象!   他的身体在抽搐,嘴角的血不停的往外流,只是片刻,便再也无了生息。僵硬的面目表情,那双来不及闭上的眼睛似乎还隐藏了意思求救的讯息,却最终带赴黄泉。   政溪欣轻声一叹,别过了脸不愿再看,甚至是有意要忽略墨千傲的存在。   她的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无耐地垂在眸前,烛光照映下清瘦的小脸越发的惹人心痛。   墨千傲的眼扫到政溪欣时,俊眉不自觉的蹙起来,他将颤抖的手隐藏在背后,紧捏成拳,紧咬着牙,极力地将情绪一并隐藏,冷声道:“朕就知道你不会喝。”   说着,目光扫到身旁。一直跟随在墨千傲身后的御前总管寒风走上前来,将手中精致的药碗轻轻地放在了政溪欣面前,柔声道:“娘娘……喝药吧。”   “皇上,”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随即看见的是一直跟在寒风后面的政溪芸,她满脸的担忧,看着政溪欣的时候似乎就快要哭出来了。“姐姐她……一定是不得已的,我相信她。”   墨千傲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紧绷,他死死的盯着政溪欣,凤眸微眯,深不可测。   政溪欣依旧没动,只是安静地坐着,冰冷且拒绝靠近。   她不得已,为何要用冰冷将他刺伤?他是愿意相信她的,但是她却连一个理由都懒得给……   “姐姐……”政溪芸这一声喊得凄凉,她扑在政溪欣身上,“姐姐,你就不要再固执了,跟皇上认个错吧,他那么爱你,一定会原谅你的!”   政溪欣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妹妹,那是她的好妹妹,可是为什么她们如今落得如此悲哀的下场?嘴角弯曲,却是一抹痛心的苦笑。   政溪芸眸中含泪,一双大眼睛晶莹透亮,带着急切的期盼。   她笑的苍白,声音沙哑,“这是我的选择,我从不后悔,也从没做错,这也是你的选择,如今姐姐只能祝你能走的比我远,运气比我好!”   政溪芸呆愣在原地,政溪欣已经将她看得透彻,不愿再与她假意纠缠,她甚至将眼泪都往回收了收,“原来你还是在恨我当初进了宫。” 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3章 绝望的宫殿   “那是你的事。”政溪欣淡然一笑,眉目生动起来,纵然苍白,却依旧美丽。   “姐姐……”政溪芸哽咽,却再也不知说什么。   “把药喝了。”墨千傲开了口,只是平淡的四个字,意思明确不容抗拒。   “我若不呢。”也只是淡淡的四个字,却多了几分苍凉。   “你怀了别人的孩子!”墨千傲咬牙,几乎歇斯底里,凤眸倘露出强忍的暴怒。   政溪欣突然勾起了笑容,眸中带了几分轻蔑,“他是我的孩子!”   墨千傲的脸色铁青,紧绷的表情证明他正处在暴怒之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笑开,甚至无视他的存在。   “好!很好!”墨千傲咬牙,紧握的拳头捏了又捏,只感觉自己忍不住的颤抖。   可是伸出去端药的手却异常的稳固,他抬起脚一步步向她逼近。   他高挑的身材虽算不上强壮,身影被被摇曳的烛光狰狞地映在墙上形成了魔鬼,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政溪欣。   “喝!”绝情的命令,墨千傲将碗无情地递到她的嘴边。   “你会后悔的。”政溪欣转头,清瘦的小脸抬起来,在他阴霾的笼罩下,她的眼仍是那么坚定。   墨千傲的心在狠狠地抽痛,他咬牙,一字一句道:“喝下去,朕就相信你!”   相信她没有背叛他,相信她没有与人通奸,相信她……爱他。相信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喝下之后,我们之间就再也不能回头。”这样也要她喝吗?非要对她这么不择手段吗?   墨千傲藏在身后的手早已被捏得肌肤泛白,指甲陷进肉里,而他抬药的手却依旧稳健。   黑暗中,她看到他布满阴霾的脸,决裂的点头,她知道,这是他们都无法跨过的劫。   他亲手毁了他们之间仅剩的一个唯一的存在,因为他的不信任,她编制了三年的情网,最终却将自己沦陷。   什么都,不需要了……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接过碗,毫不犹豫地将他递来的绝望一滴不剩吞入腹中……   药汁流过……她的心好痛,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苦涩的药汁随着血液蔓延到腹部,痛处弥漫全身。   她轻轻倒在破烂的稻草上,蜷缩起弱小的身子默默忍受着。   墨千傲不忍心看,他转身,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皇后无德,废除其后位,贬为苦役,终生为奴。”   墨千傲是怎么走的,政溪欣已经记不清了,她只感觉有滚烫的温度字腿间滑过,留下阵阵刺痛。   她的孩子走了,她却哭不出来。   看着墨千傲转身,寒风不忍心政溪欣独自受苦却又无奈,只好将藏在锦盒里的药丸掏出一粒,借用内里让虚弱的政溪欣吞下,“娘娘,这是玉露丸,奴才能为您做的也就剩这些了……”   说完,跟随着墨千傲的脚步而去。   政溪芸愣在原地,那一秒钟的呆滞让她的心更冷了几分,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地退出了宫门。   阴风一阵阵冷不防的吹来,她打着冷颤,诡异的夜空下再无一人,墨千傲走了……一如既往,他的脚步从未为她停留。   寒风走了,因为他的脚步永远都跟随着墨千傲。   政溪芸凄凉一笑,“政溪欣,我的路一定会比你走的更远。” 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4章 悲伤的蝴蝶   一阵风带过,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影子,那带着面具的消瘦的脸和孤傲的背影,是她永远不能触及的。   看到他,政溪芸知道她的路从来就没有回头之言,只是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带过一句:“杀了她。”   声音只是极轻微的从风中带过,可是她知道他听得到,笑容凝在了嘴角,政溪芸一步步走远,直到那婀娜的身姿在夜色里消失。   政溪欣……   她创造了太多的奇迹,政溪芸不希望她有翻身之日。   而她曾经拥有的太多辉煌,终究还是要被她所取代……   连同墨千傲对她的爱,她亦要不择手段的夺过来!   她可以做得到的,难道她政溪芸就不可以?   她已经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密布黑云的天空,颜色深得让人看不清楚,冷宫的门被再次推开,微弱的烛火挣扎了几下,还是被无情的熄灭了……   没有了灯光夜变得更黑,黑色的身影感受到前方虚弱的喘息声,他走近了,他感受到她痛得缩成一团,却依旧不愿再自己面前暴露她的脆弱。   他不急,只是找了个地方静静地坐着等待。   她还没死,他知道她的顽强,所以必须要由他亲自来告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黑暗中的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然后听到了政溪欣微弱的声音,她的声音虚弱却依旧好听,“你来了。”   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来,黑衣人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意外,她那么聪明。   强撑起身子政溪欣感觉到自己躺在一滩血泊中,黑暗中她虽然看不到,但是她感觉的到,裙子已经湿透了……   多亏了寒风的药,让她从那一阵刺骨的疼痛中熬了过来,只是她昏迷了又醒,却早有人在等着向她索命。   即使再害怕深黑的夜,也依旧逃不过这场劫,那不如就坦然对待吧,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   “你倒是看的挺开!”黑衣人的声音很沙哑,他递给政溪欣一个瓷瓶,里面装的是毒药。   可是她也不问,毫不犹豫的接过,“看不开又如何,难不成你会放了我?”   黑衣人没有回答,对于政溪欣说的,他只能默认。   “如果这一次真的能解脱,我还是希望他们都能活得更好。”政溪欣说着,抬头喝下那瓶药。   虽然有毒,却很甜。   她笑了,黑暗中没人会看得见。   黑衣人一动不动,坐着。   政溪欣也没有动,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痛苦,只是觉得本就沉重的身体,越发的疲惫。   这一睡,便再也不会醒过来……   “带我走好吗?”   黑暗中他讶异地抬头,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可以清晰的听见那凄凉的声音,“反正我也不会再回来了,我不想到死都被困在这里,你就当是做一件好事行吗?”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黑衣人的声音没有情绪,只是淡淡的说道,却让人感觉窒息。   “你会答应的。”   “为何?”他或许会答应,但是政溪欣毫不怀疑的口气让他作为职业杀手提起了惯有的警惕,甚至做出了让她立即暴毙的准备。 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5章 悲伤的蝴蝶   “因为我相信你。”她说的是实话。   生命的终点墨千傲让她尝尽背叛的屈辱,因为他的不信任,她的心从此沦陷再不能自拔,她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却在死前对仇人说出了这样的理由。或许,一个能用甜的毒药来杀她的仇家,算是温柔的吧,毕竟希望她死无全尸挫骨扬灰的人太多……   她知道她逃不过也无路可退,怪只怪她爬得太高又失去了依附,软肋明显,只能一败涂地。   黑衣人不再说话,收起了杀心,因为不用他动手,她也已经撑不住了。   政溪欣支撑不住疲惫的身子,再一次提出了要求,“可以吗?”   没有卑微,也没有高傲,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期盼。   “带我走吧。”没有等待他的回复,她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   黑夜中他抿了抿嘴唇,想起曾经听到过她的笑声,纯粹温柔得像风一般怡人,清脆欢快,。   想起她蹲在河畔上,轻声问,“你听过花开的声音吗?”   他的耳力好过任何一个人,可是他没有听到过花开的声音。那时她还纯真的笑着“我听到过,那是很温柔很幸福的声音。”   或许,再也不会有人敢跟他开这种玩笑了,而她还没有来得及知道他是谁。   “带我走。”政溪欣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并没有生气。   亦或许,他是当做补偿,他背起了她虚弱的身子,可他这才感受到原来她已经清瘦到如风一般轻盈。   政溪欣安心的闭着眼睛,他的背宽阔,比他的脸有温度的多,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佛过她的脸,拂过她的三千发丝。   黑夜中,染血的白衣白衫似翩然飞舞的蝴蝶,划过皇宫的上空……带着决裂的气息飞向曙光黎明。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任凭黑衣人随意的停落,最终他在城门的街道上将她放了下来。   天空已然开始泛白,但是街上还空无一人,政溪欣努力得睁开双眼,想要在最后的时刻看清楚这个城。   她笑了,清清淡淡,似桃花暖暖。   她一步步向城墙走去,她的衣服几乎被鲜血染透了,她很奇怪,明明已经没有力气,却走的那么坚定。   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她一般,她突然想看看围墙之外的天地……想看看,那一生都没有跨越的距离……   带血的脚印,从街边一直到了城墙,她的血还在流,可她感受不到,也早已麻木。她很累,却依旧没有放弃。   二十年,她从未离开过这个城……终于在生命的尽头,她解脱了?   黑衣人就轻轻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染血的身影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了城墙。   他已经不想阻止她做什么了。   城墙上,政溪欣觉得……她的世界从未这般温暖。远处的青山和蓝天交接出,一片温暖的橘黄色正慢慢变强,它美丽却不刺眼。   “好美的日出。”政溪欣的身子开始虚脱,干裂的嘴唇轻抿,她听见护城河的流水发出悦耳的响声。   她转身,想看看最后为她送行的人,也许是太虚弱了,她的眼前开始发黑,她看不清。   她的手扶在墙上,他说:“下辈子,记得为自己而活。”   她的毒发了,还没来得急等到太阳升起……   政溪欣弯唇笑了,“谢谢你。”   话音未落,政溪欣顺着城墙向下而落,像是一只坠落的蝴蝶,美丽轻柔,渐行渐远。   真的累了,她带着微笑。   为自己而活?   如果她真的为自己而活了,如今又是一番何等景象?   可她从不相信有下辈子,也不相信有如果。   冰冷的河水将她包围,她听到了水花的声音,她累了……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沦落……   因为有如果的话,她就不会那么恨,有如果的话,她不会那么的绝望,不会独自痛苦……   那年,在灿烂的桃花林中,从他们相遇的第一眼开始……就再没有如果…… 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6章 意外的开始   三年前。   政府的院子里种植了一大片红艳艳的桃花,远远望去,好似青山绿林间一簇粉红的云团。   政溪欣就坐在桃花树下,看着随风飘舞的花瓣,唱着小曲。   那是一种寂寞的花,开的越是灿烂,越是芬芳。   “臭丫头,我叫你去偏院帮忙,你竟敢在这里偷懒?是不是皮又痒痒了?”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它毫不犹豫的打断政溪欣的休息。   随着那声音落下的,是一根细细的皮鞭,打在政溪欣瘦小的肩膀上毫不留情。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政溪欣捂着肩膀,蹙眉,看着这个比自己晚生几天的妹妹,眼里没有一丝情绪,他们同父,却并没有同福。   “还不快点!明天晚上墨王爷就要来府里做客了!”政若婕说着,高傲地扬起头,把政溪欣看在鼻孔之下,手中的皮鞭不停地甩在她身上,叫道:“一个没准我明天可是要成为王妃的,你最好给我放机灵点!”   “是!”政溪欣低头,厚厚的刘海挡住那双漂亮的眼睛。她垂眸,冷冷地笑,而趾高气扬的政若婕看不到。   一点也不疼,对于她们的欺负,政溪欣早已经麻木了。   政若婕正准备走,而大夫人江氏和大小姐政若敏正迎面而来。   “婕儿,走,我们去看看你的新衣,那可是你娘在锦衣坊特别定制的,昨晚连夜赶工这会儿总算是到了!”江氏眉开眼笑,似乎没看到政溪欣一般,只把她当做一道多余的摆设。   “诶,这就来!”政若婕高兴地跑到她们身边去,看见政若敏身上一袭红杉,笑道:“大姐真是越发妩媚多姿了,就算妹妹我穿上再好的衣衫,怕也是不及三分呢!”   三个女人都笑了起来,政若敏娇声道:“准王妃怕是嘴里吃了蜜饯了,居然这么甜!”   “大姐就知道欺负人!”政若婕娇羞这脸,一跺脚,竟然捂着脸跑开了。   政溪欣在原地站了半天,似乎临走时江氏和政若敏才感觉到她真的很碍眼,冷眼一撇,哼声道:“一样都是身为小姐,可为什么有些人就是让人怎么看怎么嫌脏!”   “娘,你怎么拿我们和她比!”政若敏撅嘴,嫌弃道:“这种贱骨头,也就在咱们府上还留着,换做别人,说不定早就丢出去喂狗了!”   “是是是,这种下贱人生的杂种,当然不能跟我的宝贝女儿相提并论了,咱们可是纯正血统,天资娇贵!”江氏的笑容满是讥讽,眉目刻薄,“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山鸡就是山鸡,就算是攀上了富贵也成不了凤凰!”   政溪欣唯唯诺诺地弯着腰,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言语。江氏冷哼一声,拉着政若敏转身走开……   政若敏也十分厌恶地瞥了政溪欣一眼,哼道:“真是晦气!”   两人走了几步,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江氏突然转身过来警告她,“明天是政府最重要的日子,你最好管好你妹妹,若是胆敢踏出后院半步,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是!”政溪欣的声音极小,若蚊子嗡嗡一般。   江氏和政若敏扭头走了,政溪欣仰起脸来,一双清明的眸子里满是冷漠嘲讽的光芒。   贱骨头,喂狗?杂种,晦气?   未来的准王妃吗?政溪欣信手摘了一朵桃花,嘴角勾出一丝轻蔑的笑,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7章 意外的开始   政溪欣转身向偏院走去,嘴角不自觉泛起自嘲的角度来。   她就是政府的三小姐。   世人只知道政府家有几个漂亮女儿,个个能歌善舞,才学过人。而且倾国倾城,尊贵无比。哪里有人听说政府家里还有个日子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的三小姐?   进了偏厅,妹妹政溪芸一脸天真无邪的笑意迎面而来,“姐姐,听如意说,明晚墨王爷要过府呢!”   “嗯!”政溪欣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自己年纪尚小的妹妹,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若是她也能穿上锦衣坊的纱衣,定不会比其他小姐差到哪里去!   “那六姐真的会与他结姻亲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会成为府里最尊贵的人了。   “或许吧。”政溪欣进了屋子,那是一间很简陋的房间,木床上躺着的是她们的母亲,这几日天天都处于昏迷状态,几乎奄奄一息。   重病,没钱医治,就连每天喝的药都是同样命苦的厨娘,看她们可怜偷偷给她们买的。   因为失宠,她们就这样被人践踏了尊严。整整十年,政溪欣都在寻找出头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将不会太久。   *   “来了……”如意气喘吁吁地站在政溪欣面前时,政溪欣笑道:“到底什么来了,看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政溪欣一点也不担心如意此举会惊动到什么,因为政府此刻除了她们四个在这边,几乎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前院去了……因为她们的贵客来临。   “墨王爷来了,老爷他们正在迎接呢!说不定一会用了膳,王爷也会心血来潮到后院走走呢!”如意一脸喜色。   政溪欣微叹:“他怎么可能会来,你先下去吧。”   “好,可是……小姐,你确定这么做没事吗?”如意不舍得离去,她的一颗心全在政溪欣身上。   她一身白衣白衫,发髻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与往常不同,没有了长长的刘海,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一双清亮的眼睛,眸里满是明月一般的光辉,清亮却透着一丝冰冷。   政溪欣转头去看母亲,眼中是无奈的落寞。   她等这样一个机会等了那么久,没有任何时机比今天来得更好了。   若是她今天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么她是不是又要再付出十年的努力?她多年的隐忍付之一炬不说,她的母亲可还有时间再等她十年?   她已到了及笄之年,府里的女人一丝都容不下她,而恶毒的江氏竟有意要将她嫁于表亲家那个智商底至只有五岁的痴呆傻子!   她岂能忍?   就算她能忍,难道再过两年等到芸儿及笄,她也要将她嫁于底三贱四的人,那该怎么办?   绝对不行!   政溪欣咬咬牙,将撰在手中的笛子捏了又捏,一字一句道:“是死是活,机会只有一次,听天由命了!”   如意点头,也只好淡然退下,因为政溪欣要做一件极重要的事,而她的责任,就是替小姐照顾好妹妹与母亲。   政溪欣由远而近,悄悄躲藏,看着远处过来的一群人马,不禁一笑,这浩大的阵仗,倒是丝毫不输于帝王。   领头的人虽是一身便衣,可器宇轩昂的步伐却丝毫掩藏不住浑身上下尊贵之气,眉目英俊,目光深沉,好似他生来就该是那样一般尊荣。   政溪欣的父亲政光耀和另外一个清俊潇洒的人跟在那人身后,眉目带笑,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   身后浩荡的一群人,是政府上下家眷及奴仆,所有人……可是他们把政溪欣母女三人抛开计算,或者不只是江氏,连她的挂名父亲也默认了他们不是一家人。   连路走来,阿谀奉承的话萦绕在耳,让政溪欣觉得人心是那么的丑陋。   连笑容都越发的恶心……   既然没有爱,何必纠缠。就因为她们是妾侍所生的庶女,就该如此卑微?   政溪欣咬唇,隐回了树后,他们越来越近,她的心也开始紧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竹笛靠向嘴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平步青云还是涂地挫败,关键就要看拉弓箭的人身手是不是够敏捷了。    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8章 朕的欣美人   悦耳的笛声伴随着和煦的春风,带着随风飘落的红粉花瓣,夹杂着香甜醉人的花香,就在这一片貌似花海的院子里传出……   浩荡的队伍因为领头的人停下了脚步,陆续缓慢下来,直到大家都静下了声音,才听到洋洋的笛声。   男子提着疑惑的脚步,带着不经意的笑容朝桃林这边寻来,上好的锦鞋轻踩着路面上的花瓣,轻盈的步伐衬托着挺拔的身姿,画面尤美……   身后一群仆人倒是一脸疑惑,可政光耀和几个家眷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这府里上下没在场的人,除了她们不会有谁了……   “是谁在吹笛。”男子只是走进了院子,并未细找,轻声问道。   笛声停下了,从旁边的树后钻出一颗小脑袋,细腻光洁的皮肤,精致小巧的脸蛋,美瞳犹星光闪烁,一身白衫轻盈飘逸,表情却略带懵懂……   恍若桃花仙境中完美的仙女一般,雪一般完美的容颜,怔了所有人的心神……   政府的几位夫人和女儿都不禁在心里暗叫不妙……特别是政光耀和江氏两人,神情最为凝聚。   从来政溪欣都是用厚厚长长的刘海将自己的容貌掩去三分之二,加上府里上上的人都有意无意的将她忽略,每次见到都是鼻孔朝天……   有谁人发觉,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看着他人脸色度日的卑微庶女,居然是这般倾城?   “爹?”政溪欣一看到政光耀在身后紧随而来,惊叫一声,急忙慌乱地从树后窜了出来,扑倒在地,跪着不敢出声。   “你……你你……臭丫头!你怎么在这?”政光耀缓过神来,声音不由得颤抖,但又不敢提得太高。   “墨王爷来了,政大人不是应该倾巢迎接吗?怎的,还藏了一个?”倒是男子冷声一笑,眼光扫过政溪欣到了政光耀的脸上,满是嘲讽和危险的味道。   政溪欣心生疑惑,觉得这人不是墨王爷,难道她……   政光耀打了个寒颤,急忙哈腰点头地道歉:“皇上息怒,此女乃微臣庶出,身份低微,臣怕她污了您和墨王爷的眼睛,故……故不敢让她出来惊扰圣驾。”   皇上!   政溪欣瞪大了眼睛,心里‘咯噔’一声,不敢置信地抬眼,难怪她第一眼就觉得他天生就该是那样一幅王者风范,难怪觉得他的笑容是那么的令人着迷…原来他就是南疆皇帝——墨千傲!   而……身后带着温润笑容的那位男子,应该才是南疆王爷——墨千俊!   她居然搞错对象?   “哦?”墨千傲微微挑眉,抬眼看去,看着眼前这个素衣素妆的女子,乌黑的秀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只将刘海轻轻往后扎了小辫,干净的身上没有一件首饰,甚至可以说连府里的一个丫环都比不上,可是却敢瞪大了眼睛注视他。   眸中没有害怕,甚至是愣了神忘了恭敬,除了惊讶别无其他。   “还不快退到一边!”政溪欣一出现果然是要让整个场面都僵硬,见了皇上不但一点也不识趣,还挡住皇上去路,惊扰了圣驾,待稍后定将她处死!   本来一场计划好端端的,要拉拢墨王爷共商计策,不料被墨千傲横插一脚进来搅了局也就罢了,半路还杀出一个政溪欣凑热闹,这一下子恐怕政若婕如墨王府为妃的事情恐怕也要跟这黄了……   不过此计不行还有别计……他的大女儿政若敏生来就是为了进宫,现下正好也已及笄,即未碰上选秀也未遇他家求亲,既然今晚墨王爷的主意是打不成,可皇帝便微服出巡来府,他又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即便是政溪欣出来碍了事,他也不担心皇帝会因此就对她入了眼。   不过一个庶女,怎能与府里尊贵的小姐相比!   “是!”政溪欣心里极是悲凉,庶出!在他心里她永远只不过是一个下贱女人生的孩子,别人的生的是人,妾侍生的就猪狗不如,他还是人吗?   不管如何,她的第一步已经迈出来了,既然墨王爷和皇帝都在,不管今天谁上钩,这条大鱼她是钓定了!   微微仰头,面部姣好的线条被月光勾勒下晶莹剔透,她知道什么样的角度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姿态能令男人心动。   眸中隐忍的泪光闪动着,轻咬的唇又透露着几许坚韧。三分演技,七分真情,故作坚强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恻隐。   墨千傲似乎突然明白了,她的笛声为何如此悲凉,如此忧伤……   内心一些被封藏的回忆被掀开,似乎曾经他也如此一般隐忍地跪在地上,忍受众人摒弃的目光。   眼看着面前弱小的身躯唯唯诺诺地站起来,墨千傲冲口而出,“慢着!”   政溪欣知道,她成功了,虽然这个结果与她预先设定的有些出入,但是……她抓住了这唯一的救命机会。   “是。”应了一声,政溪欣又跪了回去,低头垂眸,似乎早就习惯了被人摆布,一动不动。   “叫什么名字?”低沉的嗓音,没有丝毫情绪,嘴角还是若有似无的笑,深沉的凤眸看着政溪欣,他的眸光太过智睿,几乎要将她看穿。   政溪欣感觉到芒刺在背,那灼灼的目光让她深感不安,弱弱答道:“政溪欣。”   “政溪欣……”墨千傲呢喃一声,上前一步,走近了她的身边,“起来吧。”   这一声带了许多柔情,话音落同时墨千傲对着政溪欣伸出双手……这一幕把身后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事态居然朝这他们最意想不到的一面发展!   政溪欣有些意外,抬起双眸,正好看到墨千傲修长完美的大掌。一片粉嫩的花瓣从他掌中滑落,竟是那么的美……   她愣了愣,踌躇着伸出了玉脂般的手,放进了那看似完美掌中却满是厚茧的手中。   厚茧摩擦着她的皮肤,让政溪欣心慌意乱……她站了起来,低着脑袋,不知所措。   墨千傲看着她慌乱的低着眸,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伸手,稳稳的抬住了政溪欣精美的下颚,勾起那张略带慌乱的小脸。   政溪欣不得已抬头,一眼撞进了那深不可测的眸谭中,不可自拔。   他的黑眸深沉诱人,却一个深渊……仅一眼就能让人万劫不复。   最终墨千傲放开了她,握紧她的手,转身对着膛目结舌的众人,以帝王独有的威严宣布道:“政溪欣……朕的欣美人。”   这一幕吓坏了政溪欣,她完全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这远远是比她预定的还要强上百倍的结果!   这一幕让墨千傲身后的所有人都面容失色,不得不再一次跪拜,而这一次里面居然还掺杂着一个让人又恨又妒的政溪欣。   这一幕,让南疆王墨千俊神情复杂……她是那般美丽动人,若今日之是他独自一人秘密前来,那么她将会是他的……而墨千傲,总是快他一步抢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9章 被捕的猎物      “朕等你。”简短的三个字,没有多余的波澜,“政大人不是还准备了舞会吗?”   他的转身没有丝毫留恋,仿佛上一刻的插曲对他只是无关痛痒,政溪欣知道,今晚就算不是她,也会是政府的任何一个女孩。   墨千傲故意选在墨千俊前来与政光耀见面时搅局,就是想抢在墨千俊面前挑走一个,向政府表态的同时也给墨王爷一个警告,别总是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造次。   皇帝与王爷,政光耀不是白痴,自然能掂量当中利害,只可惜政若婕的王妃梦怕是白做了。   而墨千傲,恐怕远远要比她想象当中来得难缠。   众人见墨千傲抬脚走,惊梦初醒,忙追寻着身影而去。而政溪欣的大娘在转身离去之时,则回头对着她狠狠地瞥了一眼。   政溪欣只是淡然笑之,转身而去……   *   漆黑的夜色下政府里已然开始莺歌燕舞,而与这热闹的夜唯一不符的色调,便是政溪欣母女三人的偏殿了。   “欣儿……别去……别去。”病榻上欣母撑着虚弱的身子艰难的张嘴,她听闻政溪欣要走,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却难以表达她心中不舍。   政溪欣跪在床沿,她的身边则跪着政溪芸。   “娘,您别难过……姐姐也很舍不得您的。”政溪芸看着母亲表情痛苦,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娘,对不起,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女儿不孝……不敢违抗,只求母亲能够早一日好起来,女儿做什么都值得!”政溪欣紧握着母亲枯燥的双手,心里万分澎湃,却是硬生生的给压了下去,她绝对不能让母亲看出她的恐却,否则,怕是在她走后病情急剧。   原本,她只是想着,若是墨王爷能将她相中,以她庶出的身份,在怎的也能当个侧妃,到时候讨得王爷欢心,请个大夫给母亲治病定是有望的。   岂料她设的圈,让墨千傲阴差阳错给套了去。   不过,墨千傲绝对能给她带来更多……   “唉……”欣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   都是她这个做娘的不中用。命贱就是命贱,当初结实了政光耀,以为能攀权富贵,没想到几年之后,依旧还是被冷落,妾就是妾,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可怜两个女儿生来就跟着她一起受苦,没有半点权势背景,深海侯门,苦不堪言……   若不是她,两个女儿美若天仙,又怎会窝在这个地方,受尽屈辱。   “娘,你别多想!”政溪欣眸中噙泪,艰难地强忍着,“不用担心女儿,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欣母不再言语,只是瘦黄的双颊划过两行清泪。   为了她,女儿在府里卑微忍受了多少年,为了她忍气吞声地讨生活,她都知道。即便现在一朝得势,青云直上又哪能那么简单,皇宫啊……   侯门似海,皇宫更是吃人不吐骨头,她在政府都没能斗得过那几个心机女人,她的女儿又能在那里风云多久,又能留得住那无情帝王心多少天?   没权势,没依靠,没手段,要怎么生活?   一朝荣华又如何,烟消云散之后又是何等凄凉?   “娘,门外来人了,时辰不多,女儿就此拜别。”政溪欣忍着泪,“女儿会尽快找人给娘看病,您一定好好好保重身体,以后就让芸儿照顾您!”   “把……把如意,带上吧。”欣母还是不忍,却也无奈,只能微微含泪点头,将府里唯一一个愿意照顾她们母女三人的丫环,让她带去。   红墙深宫,至少得有一个能信任的人在身边,这样她这个当母亲的才能安心。   政溪欣起身,双眼湿润,却从不落泪,她能明白母亲一番苦心。   转身顺了顺政溪芸的发丝,看着她单纯懵懂的双眼,噙着泪,眸里满是不舍的感情,政溪欣宽慰一笑,“芸儿,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娘,姐会跟你联系的。”   “嗯!”政溪芸重重地点头,“姐姐,你要保重。”   心思淳朴的她,并不知道高大巍峨的宫墙背后有着怎样的黑暗恐怖,只是单纯的认为姐姐要嫁人了,她不舍得。   政溪欣狠了心,扭头就走,踏出偏落的小屋,带上如意,也不收拾什么东西,直接朝院外走去。   “欣美人,皇上已在等候,奴才寒风,送欣美人。”寒风眉眼带笑,唇红齿白,弯腰行礼,都恰到好处。   政溪欣见此人不卑不亢,身份定不一般,不敢怠慢,回礼道:“有劳公公。”   寒风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在政溪欣身侧走着,即方便引路,又不会挡着主子。   出了政府,高贵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训练有素的守卫,个个腰板直挺,身强体壮,表情严肃,一看见就觉得庄严。   政溪欣紧张的攥了攥手,寒风引着她踏上马车,回首……政府的招牌就在眼前,这个困了她十六年的地方……   终究还是要离开的,未来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她以后的路都将由自己走,她一定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   豪华的马车内,表里如一。   就算是微服私访,天子的阵仗都从不含糊。   宽阔的车内,安着软塌,备着小桌,放着水果和糕点。   墨千傲倚卧在软塌上,慵懒的眸中凌厉里又带着一丝危险,仿佛一只小憩的雄狮。   政溪欣自然是害怕的,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与男人单独相处,何况是在这么私密的空间。只不过多年来对自己的训练与鞭策,让她早就学会了控制表情,甚至演戏。   “民女参见皇上。”微微勾唇,没有阿谀奉承,柔美的样子旖旎从风,轻轻施礼。   “嗯……”墨千傲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容浅浅,“以后可不是民女了。”   “臣妾参见皇上。”政溪欣明白,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皇上的女人,再贫贱的身份,也要跟着荣升。   “到朕身边来。”墨千傲向她伸出漂亮的手掌,平稳的马车逐渐开始移动。   政溪欣知道接下来意味着什么,华丽的马车,暧昧的软塌,如花似玉的美人……还有刚刚捕获猎物的雄狮。   是的,她还只是一个被顺手捕获的猎物。   而雄狮不会对猎物有情。   政溪欣低眸,现在时机未到,她不会这么快就让自己断了前路,“臣妾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造次。”   墨千傲扬了扬眉,有些意外,可也仅是一秒,扯笑,这马车就这么大,“你准备怎样?”   在墨千傲饶有兴趣的眸光中,政溪欣缓缓跪下,不需言语,已让墨千傲看到了回答。 青丝难断,月难圆 第10章 无情帝王心   有那么一瞬间心里被恼怒的感觉一闪而过,但是墨千傲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只是唇角的笑加深了,凤眸却越发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讥讽,“爱跪就跪吧。”   “是。”   从马车开始行走一路上政溪欣就这么跪着,没有说话,墨千傲舒服的躺着,闭目养神……   皇宫到了,墨千傲利索地下车,与政溪欣毫不留情的擦肩而过,只有锦服的一角掠过了政溪欣的脸。   人去车空,政溪欣还在原地跪着,因为墨千傲根本没让她起来。   空气变得静谧,政溪欣知道,马车外面,将是会另一番景象……而未来的日子将会面临怎样的腥风血雨,她还不得而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坚定着立志的信念,她定要为了家人好好奋斗。   欣美人,还远远不够,政府的人不稀罕一个卑微的美人,想要母亲和妹妹未来能够翻身,她必须倾尽所有往上爬。   时间走了一圈,天都快亮了,政溪欣就这一个姿势跪了一个晚上,进宫第一天,甚至还没踏在皇宫的地板上,就已经被来了一个下马威。   她的脚早已经麻木,失去知觉,昨日一整天滴米未进,加上跪了一宿,此时脸色也一阵阵的苍白,感觉眼前开始的画面开始模糊,可是她的表情浅浅,恍若如初。   “欣美人,皇上赐住倾心殿,欣美人移步吧。”来的人是寒风,站在车外,依旧完美无暇的笑容,只是换上了宫装,更加精神抖擞。   “有劳公公了。”政溪欣小心翼翼地起身,可却还是抵御不住双腿间传来的麻痹与痛觉。   “欣美人小心!”   她扶住了案几,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寒风出声提醒。   咬唇,政溪欣待双腿恢复了些直觉,才打开车门向寒风走去,寒风牵着她下了马车。   “多谢。”政溪欣挤出笑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整装待发。   路上多亏了寒风指引,在宫女的搀扶下顺利的到达了倾心殿,远远的政溪欣看到几个宫人已在殿外等候,见她走近便下跪施礼,“奴才多福,奴婢清荷,见过欣美人。”   御封的美人可以直接进宫享受妃子的待遇,可是随身的丫环可就没有那么幸运,她要如意进宫服侍自己就要让她经过严格的训练,考核通过才能正式入宫,否则还是要被驳回资格。   不过凭她对如意多年来的指点,相信她一定可以轻松过关的。   “都起来吧。”政溪欣笑容温雅,两人起了身,对其第一印象就甚是不错,赶忙从宫女手中接过了政溪欣虚弱的身子。   “欣美人,无事奴才就告退了!”寒风轻施一礼,在政溪欣的谢声中转身离去。   清荷领着政溪欣进了院子,刚踏进花圃,政溪欣便觉得不对劲,这院子似乎总有一种熟悉的香味,从进宫的那一刻起一直闻到……   明眸扫视着院子里的花草,此刻天已经完全亮了,政溪欣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院子花丛里,满圃皆是。   淡黄色的小花儿,与满园的姹紫嫣红相比它则是不起眼的,可是却偏偏没有逃过政溪欣的眼,那花散出是香味着实让她心里狠狠地咯噔一下。   “欣美人,怎么了?”清荷注意到她的表情。   “没事。”政溪欣则淡淡一笑,掩饰而过。   眸角却再次捕捉了那不起眼的花影。   子鸳……   稀有品种,香味淡,花期长。四季叶不枯,全草可入药。   抗孕之效十分惊人,恐怕以千人用药计数,都不会出现一分差池。   不过,知道这是药的人也不多,因为那是她在藏书阁中的一本医书里偶然得知的,此花的另一个奇特之处就是,生长的每一季都是不同的花色,所以在这后宫之中定更是鲜为人知。   最是无情帝王心,墨千傲的心好深,就算这宫里有人知道那又如何,谁敢说穿吗?   政溪欣扯着嘴角,想起那俊俏的容颜,那是一双波澜不惊的双眼……他比他严谨的外表更加让人难以猜测。   倾心殿是宫里最偏远的一处宫殿,所有的设施都是最简单的,离皇帝住的寝宫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加上刚入宫时拒绝圣意,没有罚她已经是万幸了,现在只怕是已经将她遗忘的几率为多。   其他妃嫔更不会因为根本不受宠的美人来到这里。   如今南疆未立皇后,后宫之后自当是太后为尊,而协助太后管理后宫的则是底下四位正妃。   正妃之下是十二嫔,往下排列便是贵人,昭仪,婕妤……最后才是美人。   政溪欣不疾不徐,她知道,自己再是沉鱼落雁,落入后宫,也是万花丛中一点红,平凡的去了。   她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半月,如意已经通过层层考试,速度之快,果然是她的好如意。   一身鲜艳的宫装,神采奕奕,见着政溪欣她笑了。   政溪欣在庭院的石桌上品茶,把玩着精美的瓷杯,细声问道:“怎样?”   “欣美人想知道的事情,奴婢已经全部打点妥当。”如意经过训练,已经完全是一等一的宫女了,言辞举措完全与宫外截然不同。   如意和政溪欣在一起十几年,她们情同姐妹,以后自然会是她在后宫的一把好手。   现在,时间成熟,机会……是要自己的去创造的。   *   御书房,墨千傲刚刚下了朝,正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   素爱喝茶,所以御膳房每日都会定时送来茶水和糕点。   今天也是如此,宫女端来的茶水,寒风接过手后直接放在了御案旁边,白瓷金边的茶具,甚是精美。   墨千傲批了一份奏折,顺势抬手喝了起来。   入口清淡,茶味萦绕在舌尖,香浓四溢……   墨千傲挑眉,“今天的茶不错。”   说罢,又瞧见那一盘独具心裁的糕点,晶莹剔透,粉嫩的表皮里包裹着一层类似于花瓣状的点心。   “这又是什么?”尝了一口,清香怡人,“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不错!”   “往日皇上不是总说没有新意吗,今日这糕点也是御膳房的人着手弄的,怕是费了点心思吧。”寒风站在一旁,徐徐道来。   墨千傲点头满意,大掌一挥,“赏。”   “是。”寒风欠身应着,退出了御书房。   而墨千傲双眸则透出一道精光,既然人家成心不想透露,他有何必多问。   只是连着一月,墨千傲每天都享受着如此待遇,或是西湖龙井,或是洞庭碧螺春,每一杯都入口甘甜,每一杯都比他原来的好喝。   而每天的糕点也创意多多,今日桃花,明日牡丹,后日是茉莉,玉兰……总之每天都是变换着花样。   墨千傲也不过问,心情好就给打赏。   皇帝不问的事情,有时候做奴才的总是会替主子去打探,而寒风也早就问过御膳房,可厨子都说是原来的厨娘的做的,并没有什么破绽之处。   时间一长,墨千傲也就感到疑问,若真是他人之手,那想必定是后宫之人,可为何就迟迟不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