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01.【楔子】刺青爱人   那是一条藤蔓。   不长,却也不短。有十厘米。   那样妖娆的蔓延在锁骨上,纠缠,环绕。像是地狱之花,妖冶剧毒,又像要囚禁起什么。   他的手一遍又一遍掠过刺青,似乎不知疲倦。白的近乎透明的手与深黑的藤蔓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冲击着眼角膜,洗刷着人的视觉。   他还记得刺青的那天,少女哭得像个孩子,手脚并用的踢打着他,说什么也不肯刺。   他知道,她是怕疼的,他的阿吻是极怕疼的。   可那样,当真是耍无赖了。   “南司夙,你……”   “嘘。”   他将食指抵在少女的双唇之间,制止了她要脱口的话。   “你说,它能洗掉么。”   云吻看着南司夙的脸。他正压在她的身上,手指不停地抚着锁骨上那条藤蔓。   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样引人遐想的话语。云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眼神只能躲闪着。   “南司夙,你先起来好不好。”   少年低笑一声,神色越发认真起来。   “阿吻,说你爱我。”   云吻把头撇到一旁,不肯开口。南司夙用手箍着她的头,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说啊!说你爱我,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云吻死死地咬着下唇,不一会儿一排牙印赫然出现在唇上。   她是真使了劲的,嘴唇都有些发麻。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决心。   可到底还是心疼的。南司夙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抚过云吻的唇,好像要把那排印记扫平。   “阿吻,别咬,会痛的。”   他看着少女倔强的模样,似是喃喃,“为什么呢?阿吻,为什么你都不肯说爱我。为什么连哄我你都不愿意……”   说着竟笑了起来,那样张狂,那样肆虐。   云吻看到少年漆黑如黑曜石的眸子逐渐晶莹起来,随即有什么液体滴落在她的身上。那滴落的位置正是她刺青之处。   她娇躯一震。   他哭了。   南司夙竟然哭了。   因为她不爱他,因为她不肯说不会离开他。那样不可一世又骄傲至极的少年,竟哭的像个孩子。   云吻有些慌了,不知怎么办才好。于是手忙脚乱着。   “南,南司夙,你别哭啊!我,我会努力爱上你,也不会离开你!我都依你都依你!你别哭好么。”   闻言南司夙缓缓抬起了头,黑眸如同小狗一般可怜兮兮的看着云吻,声音有些许沙哑。   “你真的……会爱我?真的不会离开我?”   云吻费力的点点头。   南司夙笑了,伸手拥住云吻,一遍又一遍地说着,“阿吻,我的阿吻,我最爱的阿吻……”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盯着身下的人儿。   “怎么了。”云吻被看得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问道。   “阿吻,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看着南司夙近乎祈求的模样,云吻到底是狠不下心拒绝,双手环到他的身后轻轻抱住。   彼时,两人锁骨处的藤蔓紧贴在一起,似是要将彼此缠住,期限为一生。   不过是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南司夙的喉咙里却溢出深深的满足。就好像此刻,他怀中所拥的的便是他的全世界。那种美好至极,不被任何所玷污的,极为干净的世界。   他说——“阿吻,别离开我,也别不爱我。否则,我会死掉的。”   被这个世界抛弃,被他的所有抛弃。最后只能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死掉。   于是许久后,当锋锐的雕纹木刀贴在他的左手腕时,他却是笑了。然后,在那个最接近心脏的地方,狠狠一划。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02.【彼时少年手心凉①】   南城的冬天与北城是不同的。   南城有雪,却不常下。而北城,典型的北方城市,一年四季分明,几乎每周都会下雪。   阿吻是北方少女,却极怕冷,所以一直喜欢着南方。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南城生活,且是那么久。   云吻自认为她已经够幸福的了。   从小到大,她从没为钱操心过,父母宠她,哥姐疼她,叔伯也惯着她。除了突然出现便不肯离开,莫名闯入她的世界的那个少年以外,她的人生堪称完美了。   云吻不止一次在想,如果那个雪天,她没有淘气的跑出去玩,没有在漫天大雪时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一眼发现了少年,那么她是不是可以逃过这一劫。   是的,她把这叫做劫。   那年的北城雪下得极大,大雪没过了年仅七岁的小云吻的膝盖。她一步一步走着,每走一步便回头数一数脚印。   是命中注定的么?云吻竟一眼锁定了角落里的少年。   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小小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直到现在云吻还在埋怨那时的脚贱,如果没有走向他,没有把外套让给他,没有为他黑眸中的空洞而感到心疼,没有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回自己家。那么,如今她的生活定是另一番情况,也许比现在快乐,也许不比,但总归是没有少年存在的。   只是……人生最大的玩笑便是没有如果。   “阿吻,阿吻!”熟悉的声音将云吻拉回现实,等她回过神时少女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笑了笑,开口便打趣道,“阿嫁,你这样可没男人敢要你!”   苏嫁闷哼一声,“那是他们眼光不好!”随即挂上戏谑的笑容,“我说,你家那位呢?”   她指的是南司夙。   云吻眉头不可遏制的紧了紧,“什么我家那位!依我看……你们两个才应该是一对!看你们的名字,多配啊!”   “嘶——”苏嫁倒吸了口凉气,连忙捂住云吻的嘴,“阿吻,我还蛮喜欢我的名字的,可不想改名啊!如果不想我重改户口的话,麻烦您老闭嘴!”   云吻嘀咕了一句,苏嫁还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瞬间后脊骨发凉。   “其实我觉得,苏嫁,你的户口换个名字会更好。还有,如果还想留着你的手的话,最好把它从阿吻的嘴上拿下来。”   苏嫁十分速度的放下了手,然后机械般僵硬的转过身,一脸谄媚的笑着,“我觉得我的名字与你的真心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而且它与我的户口已经很熟悉了,就别拆散它们了吧……你说对不对,阿吻!”说着用手肘使劲杵了杵云吻的肚子。   云吻正看着南司夙出神。   是了,那就是了。   在她年少不羁的岁月,以主宰者身份出现便赖着不走的少年。   他那样耀眼,那样霸道的紧抓着她的眼球,让她再没办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是谁说一眼万年来着?云吻看到南司夙,一遇便误了终身。   身侧的苏嫁还在拼命的朝她使眼神,她的视线倏地对上南司夙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余光瞥到少年的锁骨处,同样的藤蔓,他的是左边,而她的是右边。   那藤蔓越发妖娆,恍然间她好像看到刺青那天少年的执着。   “喂,阿吻!”苏嫁还在等她‘救名’,却发现阿吻又在发呆了,不得已拍了拍她。   云吻回过神来,声音淡淡的,“嗯,苏嫁这名字挺好的。”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03.【彼时少年手心凉②】   苏嫁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保住了。果然,她听到南司夙说,“既然阿吻喜欢就留着。留着的话,阿吻会高兴么。”   “嗯。”云吻回答。   苏嫁正埋怨着为什么自己的名字要那家伙做主啊!然后她就看到她口中的那家伙正踩着极为优雅的步伐向阿吻走去,接着弯下腰在少女额上落下一吻。   他说,“阿吻,只要是你说的,你想的,我都会去做,哪怕是死。我只要你开心。”   云吻愣愣的看着南司夙为她整理衣服。   阿夙,阿夙,会是她是少年么。   记忆深处,是谁拉着她的衣角,黑眸像小鹿般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因为自闭症么?阿吻是因为自闭症才会讨厌我,或者……因为自闭症才会和我在一起么?”   那时的少年死死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的任何表情任何举动,那双极黑的眸子里也只有她的身影。   自闭症。   没错,南司夙是有自闭症的,即便那是小时候,即便那是轻微的。   在遇到阿吻之前,南司夙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而遇到阿吻后,南司夙的世界便只有阿吻,连他自己也没有了。   寒风吹过,云吻不禁打了个冷颤。   “冷么?”南司夙问道。   “嗯,冷。”云吻诚实的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   南司夙放开了一直牵着云吻的左手,将围巾和风衣脱下,都披到了云吻的身上。   “这样,阿吻就不会冷了。”他笑了笑,像个单纯又不谙世事的孩子。   南城的冬天虽不如北城冷,可怎么说也是零下的温度。   少年只穿了件V领白毛衣,外面套着薄薄一层校服。   ——他把仅有保暖的衣物都给了她。   云吻张了张嘴最却没说出一个字,鼻子是发酸的。她知道他不会允许她把衣服脱下。   阿吻垂了垂眸,任由南司夙牵着她的手。   他的手似乎一直是凉的,不管天气如何,总是暖不起来。   云吻被牵着的手不经意握紧了些,似是要把体温传给对方。而南司夙却是脚步一顿,倏地扭头看着云吻,黑眸中的惊喜让阿吻觉得,好像他的世界都亮了。   “喂喂喂,我说,你们要不要这么秀恩爱啊!搞得我孤家寡人……”苏嫁笑嘻嘻的,好像电灯泡做的很开心似的。   南司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苏嫁吐吐舌头表示不好意思。   “阿嫁,看来你是真的想改户口了。”说着云吻赏了她个爆栗。   苏嫁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脚步加快跑进了主楼。南司夙和云吻也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教室里乱哄哄的,班长林念正在一群打闹的男生前奋力的喊着,“喂!你们别闹了!都别闹了!公子马上就来了,他最讨厌吵闹了!你们快停下来啊!”奈何她这点小声音不过是螳臂挡车。   公子是南城人对南司夙的称呼。身为南家直系唯一的子孙,南司夙所要承受的远比一般人要多得多,时间久了,公子这个称呼也就习惯性的定了下来。   有的女生看不过去,走到林念身边安慰,“算了班长,他们不会听的,别说是你,就算政教来了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林念快要气哭了,红着一张俏脸,干跺着双脚着急,“可是……”   “你就算了吧,班长大人!”原本打闹中的一个男生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尽是不屑之色,“谁不知道你喜欢公子啊!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不姓云,不叫云吻!哦不对,就算你叫云吻了,公子也不会喜欢你的!”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04.【彼时少年手心凉③】   林念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好像下一秒眼泪就会侃侃落下。   她知道公子不会喜欢她,可是想想都不可以么?更何况,云吻都有可能,为什么她就不行……   正这样想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念委屈的表情变得惊喜起来,她小声轻唤着,“公子……”   所以,公子果然是她的守护神吧!他总会在她难堪的时候出现,然后解救她。   可是……   她的守护神此刻正牵着另一个少女的手,死死地紧紧地,眸中是不属于她的温柔宠溺。   直到很久以后林念才明白,她不是比云吻差不是没有云吻好,而是……南司夙爱的只会是云吻,可偏偏,她不可能是云吻。   “喂,南司夙,他们都在看呢。”说着试图挣脱少年紧握着她的手,可他却握得更紧了。云吻急了,“你快放开啊,南司夙!”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得怯怯开口,“阿夙……”   他果然放开了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阿吻,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她是他的。   云吻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双眸中的神色。她慢慢弯起唇,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嗯,我是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南司夙抿唇,却没多说什么。   由着她吧。   座位是单人座,云吻坐在靠窗的最后一座。   讲台上老师讲的口水天花乱坠,可云吻却没有半点听课的心思。她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出神。   是了。   那年雪天她将少年带回家就注定了她是他的。   会后悔么,云吻。他就这样霸占了她生活的全部,成了主宰,成了所有。   云吻是爱极自由的人,可南司夙却这样别出心裁的囚禁了她十年,甚至……连家都不愿意让她回。明明是北城人,可却在南城长大。   云吻啊,可悲么?   想着想着竟笑了起来。云吻拿出手机,点开了较为显眼的小企鹅。   刚登陆震动就一阵接着一阵。阿吻点开备注为‘薄荷’的对话框。   “嘿,宝贝。又在学校受巫婆的荼毒么。”   是她的风格。云吻无声笑笑,回道,“可不是么,哪有薄荷你那么自由啊!”那样的自由也是她想要的,只是……   她扭头看了一眼南司夙,却发现少年也在看着她。双眸相对,云吻发现他的眸色越发深沉,情急之下将手机锁屏,然后丢进书桌里。   南司夙起身,全然不顾忌老师的存在,一步一步走向云吻。他将她逼到墙角,双臂将她圈起,俊脸上扬起笑容。   米迦勒!   没错,云吻想着,此刻的少年与大天使米迦勒那样的像,让她感到莫名的害怕。   “阿吻,又在和那女人聊天么。”他指的是薄荷。阿吻点头,随即又摇头,“南司夙,我……”   他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阿吻呐阿吻,你该知道我最讨厌撒谎的孩子。”南司夙喃喃,手指不断游走在她的脸上,好像对爱人最温柔的抚摸,“为什么还要骗我呢?你该听话的啊……”   少年漂亮的双眸干净的像无暇的黑宝石一般。他仅仅是看着云吻而已,却已经让她不寒而栗。   “阿吻,我不想囚禁你的,可是……你太不乖了。”真的太不乖了。说着紧紧抓着她的手向门走去。   “公子,你……”林念看着南司夙惊讶的站起身。   “你很吵。”南司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牵着云吻径直走过。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05.【彼时少年手心凉④】   他在生气么?   是了,就是在生气了。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最初她还会纳闷为什么他要生气,然后跟他哭,跟他闹。可发生的次数多了,云吻也就习惯了。   除了从小和她长大,跟着她一直在南城生活了十年之久的苏嫁以外,只要她对任何人有半点的好,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行。否则,他就会不由分说的将她关在房子里,也许一天,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   他就是这么霸道的人,霸道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的眼里必须有他,也只能有他。   所以,这次呢?这次又是要关多久……   “能让阿嫁陪我么?我会很无聊。”云吻声音淡淡的,好像并不在意自己即将被关起来的事实。   南司夙看着云吻,笑了起来,“阿吻,你知道么,有的时候我真想杀了苏嫁,这样,你的眼里心里就只会有我了。”   云吻对他的话仿佛一点也不怕,她轻笑一声,说,“那你随便好了,如果你真杀了她,我就跟她一起死。要是死不了,我就彻底忘了你,不恨你更不可能爱你,让你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成为一个毫无意义的人。如果你想这样的话,那就试试看好了。”   她有什么怕的呢?   是的,没什么可怕的。   南司夙身子一僵,瞳孔迅速收缩。他倏地伸手掐住云吻的脖子,力道之大让云吻怀疑她是不是会就这样死掉。   其实……   死掉也好,最起码她会是自由的。   在云吻快要晕过去时,南司夙松开了手。他冷笑,“阿吻,你可真够狠的!不过……我告诉你,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而我也会和你一起死,然后和你合葬!下辈子,你还是我的!”   ……   云吻想的没错,她果然还是被关起来了。   南司夙看着她,笑的极为温柔,“阿吻乖,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只要你爱我。”   云吻将头撇到一旁,不愿与他对视,“那阿嫁呢?”   她说的是让苏嫁来陪她的事。她知道南司夙不会真的伤害苏嫁,因为那样她真的会离开他,不择手段!   似乎是将他所有的耐心磨光,南司夙撂下“我不会让她来”就摔门而去。   阿吻望着窗外冷笑。   话虽那样坚决地说了,可第二天苏嫁出现在阿吻面前时,她却觉得南司夙可真是个口不对心的家伙。   “你又惹事了?”苏嫁脸上分不清是无奈还是心疼的纠结。   云吻摊手,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啊,不过是和薄荷说了两句话而已。”其实还真就是两句……   “夏薄荷?”   “嗯。”   苏嫁和薄荷不算熟悉,只是有听说过罢了。   南城一高流传着一个传说。校外有个刺青店,情侣如果去刺青,那么他们两人定会永远在一起,成为彼此的刺青爱人。当然前提是双方相爱。   那是个极为怪异的刺青店,店主也是个极为怪异的人。而薄荷,便是那家店的店主——一个刺青师。   那会儿南司夙便是听说了这个传说,才会说什么都要拽着阿吻去刺青。   那种疼到骨血里的感觉,阿吻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不过如果南司夙知道因为他带阿吻刺青的缘故,阿吻和薄荷成了极好的朋友,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因为那样又让阿吻多了一个在意的,放在心上的人啊。   云吻哑笑。   像过电影似的,脑海不知怎么就出现了那天的情景。   记忆深刻!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06.【彼时少年手心凉⑤】   那年夏天南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南司夙拽着阿吻来到一家装修风格奇特的刺青店,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就被南司夙硬是拉了进去。   屋里虽然开着灯,可还是有些黑漆漆的。茶色的灯罩,印满了柴郡猫图案的地毯,还有……那只有着绿豆眼龟和苏格兰折耳猫。   阿吻四处看了看,发现复古风黑色皮质沙发上半阖眼坐着的人。   那坐着的人便是夏薄荷。听到声音她懒懒的睁了下双眼,而后又阖了起来。   “喂,刺青师在哪里。”南司夙用他一贯的霸道口吻问道,可薄荷却勾唇一笑,看都没看他一眼。   向来被众人高高捧着的南司夙哪里受过这样的无视,瞬间火气就上来了,要不是云吻拦着,可能他已经上前把薄荷给打了。   他一贯不信什么绅士不打女人的话。   云吻无奈的笑笑,极有礼貌的开口,“不好意思,麻烦问一下这里的刺青师呢。”说着瞟了眼脸色不怎么美丽的南司夙,“那家伙就是这臭脾气,小姐你别见怪。”   只见复古沙发上坐着的人儿动了下身,然后起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她看着阿吻笑道,“我就说还是这孩子有礼貌,看着喜欢得紧呢!”   云吻这才看清她的样子。   年龄不大,貌似只有二十三四的模样。眼睛特别漂亮,看着你的时候就像能看穿你的心灵一般。举手投足间尽是慵懒。   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下身穿着一条灰色运动裤,阿吻想,这个像黑猫一样的女子定是生活在黑暗里的。   没原因的,就是直觉。   “小朋友,来刺青?”说着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南司夙,说,“我就是刺青师。”   云吻脸上写满了吃惊,薄荷见状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番,然后轻笑,“我建议你们还是慎重考虑考虑吧,你们不适合成为刺青爱人。”   许久以后,阿吻看着半坐在复古黑色沙发上上依旧慵懒的女子,不禁纳闷,“为什么当初你要说那样的话,就是我和阿夙不适合的话。”   薄荷睁开了一只眼,懒懒的回答,“因为当时的你给我的感觉没有半点是爱那家伙的。而且是谁在我还没说什么的时候就大喊我不要来着?”   云吻尴尬的笑笑,“那后来你怎么又同意给我们刺了呢?”   薄荷起身,笑的狡黠至极,“有钱不赚猪头三!”   ……   从那以后,闲暇时或者没有南司夙在身边时阿吻就总会跑到刺青店坐坐。其实刚开始是怕的,不过每次路过那里总是不自禁的就进去了。   她觉得那黑漆漆又怪异的刺青店好像温暖的小窝一样,怪不得薄荷总爱窝在那里。   思绪渐渐回归现实。   云吻无奈的看着满脸纠结的苏嫁,“其实我真觉得我没干什么值得他生气的事啊!”   苏嫁恨恨的开口,咬牙切齿,“你家男人你不清楚么!那叫一个霸道啊!”   云吻白了她一眼,“你家男人!”说着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不对!你可没男人!”   苏嫁掐她,两人很快嬉闹的滚成一团。   闹累了,阿吻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床上,眼睛睨了下身旁同样姿势的苏嫁,问道,“你怎么来的。”   苏嫁摸摸鼻子,“你家男人给我打电话来着,那口气……”说着还咂了两下嘴,脑子却不禁想起南司夙给她打电话时的口气。   “不想死的话给你三十分钟时间出现到阿吻面前。”   苏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急忙问道,“你又把她关起来了?”   “嗯。”电话那头语气淡淡的,“她不乖。”   苏嫁叹气,“南司夙啊南司夙,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只会把阿吻越推越远!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那样爱极了自由的人被你这样囚禁是永远不会爱上你的!也许有一天她爆发了会彻底离你而去也说不定……”   南司夙打断苏嫁的话,语气决绝,“她不会的!我不会给她离开我的机会!哪怕囚她一辈子!”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07.【我怕我爱你太深①】   苏嫁是多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蠢到把她和南司夙对话的内容告诉阿吻,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证阿吻不会直接跳窗跑掉。   她那样爱自由的人就这样被囚禁了十年之久。苏嫁想,会不会阿吻也是爱南司夙的,否则凭她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会心甘情愿被囚禁却没有想逃跑呢。   这样想了于是也这样脱口问了。可谁知阿吻听着却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竟笑出了眼泪。   苏嫁慌了,这样的阿吻她从没见到过,“阿,阿吻,你怎么了!”   云吻摆了摆手,停止了那样张狂夸张的笑。她说,“阿嫁啊阿嫁,你以为我不想逃么。”   “那你怎么……”   云吻坐起身,走到窗边向下看。   她总觉得自己就是童话中的莴苣姑娘。其实很像的,只不过,她被囚禁的是这个双层别墅不是象牙塔,而她也没有莴苣姑娘的长发能让她的王子爬上来见她。   据说阿吻的祖辈是将军来着,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一点一点演变成经商了。阿吻爱军崇军,所以从初中开始就是短发,她的梦想是考上军校……其实有点不太实际。   她没有南方少女那种柔情似水,更不会什么吴侬软语。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属于英姿飒爽那种感觉的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南司夙偏偏会看上这样骨子里透出不羁的她。   无奈叹了口气,“阿嫁啊,你问我为什么不逃,我该怎么回答你呢。是习惯了吧,习惯被他霸道的宠着,习惯身后总有他的存在,习惯随意任性张狂惹了麻烦也有他收拾……应该是习惯了吧。”   不过她不知道这种习惯可以维持多久,她忍得了一个十年不代表可以忍受第二个十年。也许哪天他真做了什么触犯她底线的事,她会不择手段的逃离他的身边。   听了云吻的话,苏嫁漂亮的眉毛纠结的不成样子。   她想,也许阿吻真的是爱南司夙的,而且不比南司夙爱她浅。只是……南司夙太过霸道,让她把心里的爱埋藏的太深太深,深到自己都不曾发觉吧。   苏嫁故作轻松的笑了下,“没关系没关系!如果哪天你真的受不了他了,阿吻,记得告诉我,我带你逃!”说着思考了下,然后一副想到了的样子,“就去找我哥!阿吻我可告诉你哦,我哥不是一般帅的,唔,可不比南司夙差!”   云吻无奈笑笑,“知道了知道了,从小听你说你那神奇帅爆的老哥,你说不腻我都听腻了。”   “那不一样!”苏嫁瘪嘴,“你是没见到他。不过说来也巧了,他从小在英国生活,小时候在北城每次他回来你都恰好有事错开了,等现在到了南城,每次也都只有我回去看他,你家男人管你管得紧!不然你们可真就算名符其实的青梅竹马了!可惜……也许是无缘吧。”说着还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   云吻赏了她个爆栗,“收回你的少女幻想吧!……你说得对啊,是无缘啊。”   是吧,是无缘吧。   多年以后,她再次见到那个俊美的不成样子的少年时,才再次想起苏嫁跟她说的,也是是无缘吧。   可惜彼时早已物是人非。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其实说实在的阿吻!”苏嫁笑嘻嘻的,“虽然吃亏了点,不过你如果能成为我的嫂子,吃亏也值了!”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苏嫁的脸瞬间垮了。   “你说,让谁当你的嫂子?”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08.【我怕我爱你太深②】   苏嫁觉得隔墙有耳这句话真特么太对了,她忍不住爆粗口。怎么两次说话都被这家伙听到!   心里不知道骂上了几百遍,可表面只能赔着笑脸,“嫂,嫂子……是啊,嫂子哈哈哈!南司夙你你不就是我哥嘛!对吧!”   南司夙依旧冷着一张脸,“我姓南你姓苏,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哥。”   苏嫁快急哭了,“那,那是因为,因为……”   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司夙冷冷打断,“听好了苏嫁,不管你哥是谁,是我最好,不是的话小心你的命!”   苏嫁恨恨的咬牙,脑袋却不停的点着。   “你来有事么。”云吻问道,她可不认为他有那么好会这么快就放她出去。   果然……   “阿璨他们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们。”   他说的是他发小,那群不着调对她却好的不成样子的家伙。   “好。”   沉默了一会,苏嫁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盯着南司夙,“我说,南司夙,我可以搬回来么。”   南司夙看她,深黑的眸子让苏嫁打了个冷颤。她怯怯开口,“反正,反正我从前也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啊。”   “那是谁说再也不回来住了,再也受不了我了?”   苏嫁摸摸鼻子,“还不是你对我实施冷暴力,动不动就瞪着我!我知道我有时候是电灯泡了点,可是你这房子那么大我不常出现不就行了……”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却想着,要不是为了阿吻老子才不稀罕回来住呢!   于是,为了让云吻开心,南司夙撂下句“行李你自己解决,反正搬走的时候也是你自己解决的”便拉着阿吻走了。   苏嫁气的直跺脚,你妹啊南司夙,搬走时给她累的腰酸背痛一天没上课窝在床上,你你你还好意思说!!   ……   没多久南司夙便开车带她到皇森七号,他开车的速度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至于苏嫁,怕是还在为那一堆堆行李发愁吧。   皇森七号是他们这群人最爱去的酒吧,南司夙轻车熟路的将她带进他们长期包下的包厢。   刚进了门就听见‘砰砰’的两声,阿吻看到两瓶香槟被打开。   “哟,阿夙!”少年挑染着红发,穿着十分前卫,一眼便可看出是走在时尚前端的人。他看到云吻,笑嘻嘻的掐掐她的脸蛋,“不错嘛,丫头,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阿吻还没说什么就被南司夙冷冷的声音打断,“阿璨,不想死的话把你的爪子拿下去!”   到底是发小来着,深知他的脾性。顾璨笑,调皮的虎牙露了出来,“你看你,对这丫头还是这么霸道!再这样人都会被你闷坏了!是吧丫头!”   阿吻笑而不语。   其实她是很喜欢顾璨的。   少年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还有那调皮至极的虎牙总会被阿吻调侃。   他是阿吻被带到南城来认识的第一个南司夙的朋友,典型的笑面虎,你对他要是真好他对你会掏心掏肺,可要是有半点背叛他,对不起,怕是你活够了。   云吻总觉得,这样的少年与阿嫁是极为般配的,可无奈那两人像是冤家一样一见面就掐就骂,让人头疼。   “……苏嫁呢?”顾璨左望望右瞅瞅还是没见到那个任性狂妄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这失落感很快被他当成因为没人吵架无趣而忽略。   南司夙皱眉,“她找死去了。”因为苏嫁说过搬一次行李就和死一次没什么两样。   顾璨先是一愣,然后笑笑。那丫头怕是又把这位爷给惹到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09.【我怕我爱你太深③】   顾璨是南司夙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回来了南司夙表面虽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心里却是高兴的。   于是乎,他极为华丽的被……灌醉了。   顾璨也是没少喝,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将南司夙丢给云吻,“这家伙给你照顾,他的车我就开走了。阿吻,小心人身,嗯?”说着痞笑了下挥挥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云吻那叫一个头疼啊,这麻烦事怎么就轮到她头上了呢。   无奈是无奈,可总不能不管吧。她极其艰难的将南司夙拖上了出租车,然后又极其艰难的将他拖到了二楼他的房间。   没错,是拖!   云吻不是第一次来南司夙的房间,可每一次都没怎么过多的停留。   少年的房间呈冷色调,没有过多的摆设,细闻的话会闻到淡淡的古龙水香。   云吻费力的将南司夙放到床上,替他细心地整理好被子。   少年本来就白,躺在漆黑的床单上有种鲜明的视觉冲击感,让云吻不禁红了脸。   她转过身正想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几乎是条件发射般的回头,她看到南司夙睁着眼睛看着她。那双极深的黑眸让她心神一荡。   “阿吻,别走,别离开我。”   云吻头更疼了,她知道他是真醉了,可有时候跟一个喝醉了并且无理取闹的家伙是没办法正常沟通的。   她只好耐着性子,坐到床边轻声哄着,“好好好!阿夙乖,阿吻不走,一直陪着你!听话睡觉好么?”   南司夙孩子般的乖乖应下,听话至极的阖起了双眸。   云吻叹了口气,要是他平时也能这么听话该多好啊。   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云吻确定他已经睡熟了,这才想起身离开。可动作还没进行到一半,手臂就被一股力量倏地一拽,然后……   然后她就感到有什么软软的凉凉的东西贴到了自己的唇上。   她眨着眼看着身下的少年。   他的皮肤很好,比女孩子还要好,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的话几乎是看不到毛孔的。他的眼睛是典型的丹凤眼,眼角上挑,颇有一种无形中诱惑人的感觉。他的唇很薄,是很漂亮的那种嘴型。都说唇薄的男生性情凉薄,可她却觉得南司夙深情的很。   直到这个吻加深云吻还在观察南司夙的样貌,她倏地反应过来,莫名的心中没有反感。   辗转,缠绵。   他仿佛想把所有的深情都表达给云吻。   他爱她啊,那么爱那么爱,爱至骨血。   有时候南司夙都会怀疑自己究竟是患了自闭症还是偏执症,怎么就是非云吻不可了呢。   是的。   非她不可。   想到这南司夙不禁加深了这个吻,像是想把阿吻揉进身体里一般。   许久,他看着身旁已经疲惫的睡熟了的少女,眉眼间尽是宠溺。   阿吻啊阿吻,如果能让你永远呆在我身边,那么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不择手段将你囚禁起来。   他紧紧拥着云吻,手指不断摩挲着她的眉眼,那么轻那么柔,仿佛手中的是他的宝贝他的世界一般。   十年。   南司夙不禁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到北城,早点遇到阿吻。那样的话……是不是可以多些时候见到她,多些时候爱她。   他真该庆幸云吻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不然怕是会得到一巴掌,然后看到少女恹恹的嘴脸,“我想我该庆幸你没有早到北城,不然我的厄运定会早早开始!”说着还会吐吐舌头。   南司夙笑了,他何尝不知道阿吻爱极自由呢。   只是啊……   “阿吻,你是我的,我最爱的。”   “阿吻,知道么,其实我没醉。”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010.【我怕我爱你太深④】   云吻向来睡眠较浅的,有一丁点动静都会惊醒她。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愣是睡到了隔天中午。   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云吻伸手探去,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他的身边而且睡得那么熟。她对南司夙不应该是绝对警惕的么,可那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是闹哪样。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可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就倏地停下,好像定住了一般。   等一下!   今天……   今天貌似是周一吧。   周一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告别悠闲或繁忙的双休日,有人也许是开始上班,有人也许是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可对于云吻来说,作为一个十七岁正常的高中生,她该做的可不就是……苦逼的上学!   不过啊……   她看了看窗外艳阳高照的天气。估计学校快到午休时间了吧,也就是说她华丽丽的迟到了,而且不是一点点!!   阿吻忙起身,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要换衣服时才发现这卧室不是自己的,连忙跑了出去。   所以说为什么早上会没有南司夙的身影!   他去上学了混蛋!   “啊,真是……”云吻一边抱怨着一边跑下楼。   “阿吻小姐。”佣人叫住了她,看着她忙乱的模样佣人强忍住笑意,“少爷说他已经帮您请好了假,您可以休息一天。”   云吻凌乱着。   你妹啊南司夙!!!   她一脸纠结,又听佣人说,“对了,少爷还说请您不要在心里骂他,他有感觉的。他只是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并不是去上学了。”   “……”   云吻精神有些恍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背包随意撇到沙发上,然后踱步到床边高空坠落般的躺下。   她想起佣人说的话,心中极不是滋味。   南司夙还真是了解她,她想的说的做的都在他预料范围内。   所以她是该高兴还是改难过呢。   为什么难过呢,有这样一个了解她像了解自己一样的人爱她不是应该开心么。   奈何啊,阿吻要的不是这些。   她只想要自由。   不想像囚犯一样的生活,不想每天一举一动都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不想被他的霸道囚住了身心。   屋内暖气开的很足,可阿吻只感到一阵冰凉,是手脚还是身心她已经分不清了,反正都一样。   想着想着便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黄昏了,窗外的夕阳像是把天边都染红了。   阿吻揉了揉太阳穴,果然……觉睡多了。   她下楼时看到南司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笔记本电脑。   看到她下来南司夙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走到她的身边。   他抬起手,抚了抚她的短发,“睡饱了么。”   再睡不饱就真是猪了!心里这样想可话却不是这样说,“嗯,睡饱了。”说着又问他,“早上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南司夙极其自然的回答,“我看你睡得太熟没舍得叫你。”   一旁干活的佣人听到了用手掩着嘴抿唇笑,收到云吻的视线,佣人站直鞠了一躬然后快步离开。   云吻的脸瞬间比刚才天边的夕阳还要鲜艳。   “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么?”   云吻黑线了,这家伙话不说那么暧昧会死啊!   “没有,太热了。”   其实怎么会热……   南司夙上前一步抱住云吻,然后在她耳边俯身低语,“阿吻,我喜欢抱着你睡。那样好像全世界都在怀里,那么暖那么暖,让我永远都不想放手。”   他说,“怎么办阿吻,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所以,你永远也别想逃离我,就这样一辈子都呆在我身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