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堕胎失败   李莫展百无聊赖地坐在池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将手中的馒头揪成小块扔进水池,池中一条条锦鲤围着小馒头块抢食抢的极为欢快,边吃边游,将水池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唉叹声接连发出,李莫展看向锦鲤群的目光里,除了欣羡,竟还带着一丝凶狠。其实,她只是欠鱼吃了。
  
  三天前,李莫展一个下午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穿越了,还穿成什么大宣朝都督府的千金。
  
  身为一枚标准的现代宅女,她表示在这个都督府当一位米虫应该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于是她毫不纠结地接受了。
  
  然而在听到身体原主也叫李莫展时,她纠结了,在现代她就曾为这个名字纠结了二十年。一筹莫展不是啥好词吧,难道这古代人也会这么抽风给自家闺女取这么个名?
  
  事实证明,古人的文化修养还是值得相信的,身体原主其实名为李墨盏,虽然与她的名字同音,这意思却千差万别。
  
  她决定,从今以后,她就叫李墨盏了。
  
  抛去了这一点小小纠结,李墨盏发现穿越是一件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于是纤手一挥,意思是补充体力的时候到了。
  
  于是,在一桌子晚膳摆上来后,她双目放光,急切地舀过一大碗鱼汤,正准备吃第一口,却一下子吐出来了!
  
  李墨盏眼花了,她明明还没吃啊,怎么就开始吐了?
  
  等等,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明明是她最喜爱的鲫鱼豆腐汤啊!怎么会一闻就吐?难道是原主讨厌喝鱼汤,所以这副身体不接受?
  
  然而一旁大丫鬟雨柳满脸的惊讶粉碎了她的假设。转念一想,如果原主不喝鱼汤,桌上也不会上这道菜啊。
  
  于是,不信邪的她果断地准备再尝一口,却吐得更加稀里哗啦。
  
  结果就是,李墨盏穿越以来的第一次晚餐悲剧了。
  
  李墨盏只好解释今天的胃口不好,并借口今天的鱼汤做的不好,有股子腥气,才会导致呕吐,最后反复叮嘱丫鬟们不许说出去。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李墨盏不断地试探观察,终于确定了一件让她合不拢嘴的事情,那就是:她怀孕了!不对,是原主怀孕了!好吧,其实是一个意思了现在。
  
  雪上加霜的是,她连孩子他爹是谁都不知道。
  
  而基于李墨盏这几天试探观察而表现出的奇怪行为,原主身边的大丫鬟雨柳感到很疑惑。不过,一片忠心的雨柳决定密切关注着大小姐,免得大小姐干出什么傻事。
  
  这天下午,雨柳才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就没看见大小姐。于是,慌张地四处寻觅,终于远远地看见大小姐静坐在后花园小水池边,当下心里一突,连忙抬脚急奔向水池边。
  
  待到了池边,发现大小姐只是在发呆喂鱼,雨柳这才放下七上八下的心,关切道:“小姐,起风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李墨盏这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点点头起身回房。
  
  “雨柳,你说,女子若是未婚先孕会怎么样?”李墨盏假装漫不经心地试探道。
  
  雨柳大吃一惊,忙嘘声道:“小姐,这种话不能随便说的。您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乱七八糟的?”
  
  “就是偶尔听戏文里提了两句,就是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李墨盏先是故作淡然地应了声,随后又好奇问道:“雨柳,你就告诉我吧。”
  
  “哎哟,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浸猪笼了。小姐,您以后可不能再听这种戏文了。”雨柳急得跳脚。
  
  “浸猪笼?这么残忍?不会吧。”李墨盏吓了一跳,不敢相信道。
  
  “这有什么不会的。奴婢以前就亲眼见过一次。就是前年韩御史家的三小姐,参加花会时竟然被发现怀有身孕,毁了韩御史一世英名。韩御史逼问她对方是谁,她还宁死也不说,最后韩御史大义灭亲,在大靖河将她浸猪笼了。当时好多人都去看了。”雨柳说起来还一脸害怕的样子。
  
  “这,这么说来还真有这种事了。”李墨盏同样被吓到了。
  
  “小姐,还是别说这事了,怪瘆人的。”雨柳摇摇头,似是想要摇去一些晦气,又道:“小姐,您晚膳想吃些什么?奴婢去让大厨房早些准备。”
  
  “哦,我没什么想吃的,你随便点吧。”李墨盏没精打采道。
  
  “小姐,你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都没吃什么。这么下去对身体不好的。”雨柳一脸担心。
  
  李墨盏瞬间警惕起来,‘没胃口’,也是怀孕的一种表现,可不能让人察觉了。当下神色自若道:“没什么,估计是天气有些干的缘故。你待会儿取些月银,出去买些荸荠回来吃吧,许久没吃,怪想念的。”
  
  “是,奴婢送小姐回房后马上去买。”
  
  一回房,李墨盏就将雨柳差了出去,又吩咐几个丫鬟去准备洗澡水,自己则一人坐在榻上发起呆来。
  
  没想到这个社会对未婚先孕的女子这么残忍,本以为顶多就是不好嫁人孤老终生罢了,没想到竟连命都保不住。
  
  难道上天莫名其妙的让她穿越过来是要让她在这受死的吗?还是说现在就流行先穿越后受死,只是她太宅了所以不知道?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李墨盏越想越恐慌,在她过去短暂的人生中,死从来不在她的计划内。只有活着,才会有她以后的人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墨盏在心里对自己说:“活着,就是我李墨盏穿越到这里来的第一个目标。”
  
  想罢,李墨盏眼神黯淡下来,一手抚了抚肚子,低声歉疚道;“孩子,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为了求生,我只能放弃你。下次投胎时,记得选一对好的父母亲。”
  
  说完,李墨盏两手握拳,狠狠捶打起肚子来,力图在洗澡水和荸荠送来之前先让胎松动一二,届时再泡冷水澡并吃荸荠内外受寒,争取早日落下胎来。这是李墨盏目前所能想到的自己悄悄堕胎最好的办法。
  
  正用力捶打间,突听得外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李墨盏忙停下来假装看书,才翻了两页,就见雨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雨柳?你不是出府了吗?”李墨盏疑惑道。
  
  雨柳喘了两口气,方喜道:“小姐,大将军府来人提亲了,老爷让人来请小姐你去书房商议呢。”
  
  “什么?提亲?”李墨盏一脸惊讶,心道,自己才刚发现怀孕要悄悄堕掉胎,就莫名其妙冒出个将军府来提亲,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满心疑惑,李墨盏忙问道:“哪个大将军府?”
  
  “当然是独孤大将军府了。”雨柳理所当然道。
  
  李墨盏还未来得及细问,就被雨柳催着起身往书房行去,一路上听着雨柳叽叽喳喳地历数独孤大将军府的种种好处。
  
  李墨盏总结了下,不外乎是三点。第一点,独孤大将军官拜一品大将军,与都督府门当户对;第二点,独孤大将军父母早逝,嫁过去不必服侍公婆;第三点,独孤大将军有战神之称,是名符其实的青年才俊,是所有千金贵女心中的‘良配’。
  
  而自己却只是都督府一名不受宠的原配嫡女,在亲爹不疼、继母无视的情况下,还能有独孤大将军如此‘良配’来提亲,简直就是前世烧高香了。
  
  好不容易到了内书房,李墨盏独自一人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李都督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案后。
  
  李墨盏心里一突,这神色怎么看着不像是商议亲事的,反倒像是商议丧事的。
  
  李墨盏只能保持淡定地行了礼,却迟迟没听到李都督应声,便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李都督紧皱着浓眉,眼中满是嫌恶地看着自己,李墨盏心下一凉,知道事情绝不只是提亲这么简单。
  
  而李都督见眼前的女儿未经自己准许就抬了头,心道:果真没教养,难怪会干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来。一想到此,李都督瞬间勃然大怒,沉声道:“不知廉耻的死丫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李墨盏听此身体一僵,按压住心头的反感,柔声道:“爹爹此话何意,女儿实在不明白。”
  
  “不明白?”李都督一把抓了块镇纸狠狠扔向李墨盏,大骂道:“孩子都有了,你还敢说不明白!是不是要等肚子都大了让人看笑话才算明白?”
  
  李墨盏这才知道事情败露,当下心头发麻,自己都才刚发现自己怀孕了,也没跟任何人透露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都督见李墨盏愣住的表情,知道果然确有其事,一气之下腾地站起来,逼问道:“说,孩子的爹是谁?”
  
  “是、是……”李墨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女儿也不知道。”
  
  “你……”李都督气得说不出话来。
  
  “都督何必如此生气。”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只见他先冲李墨盏递了个安慰的眼神,又冲李都督拱了拱手,赔罪道:“事情缘由小婿刚刚都已经跟都督分说过,一切都是小婿的错,令爱不敢说出来只是怕会连累我罢了。”
  
  李墨盏听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一口一个小婿,正震惊不已,就听男子扯到自己身上,忙点了点头。管他是不是孩子他爹,只要他认下了,自己当然是顺水推舟了。
  
  李都督见此,渐渐隐去怒气,却也默不做声。
  
  男子依旧面色沉静,接着道:“事已至此,还请岳丈大人订个好日子,小婿也好早作准备。”
  
  李都督沉吟了片刻,方道:“既然独孤将军有心,这亲事还是越早办越好吧。”想了想,又道:“就这个月初八吧。”
  
  男子当即应声道:“是,就听岳丈大人的。小婿这就回去准备。”
  
  就这样,李墨盏眼见着两人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自己的亲事,自己却毫无反驳之力,只能被动地接受这六天后的闪婚。
  
  一路木然地出了书房,回了自己的院子,李墨盏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一时庆幸小命终于保住了、孩子也不用残忍打掉,一时又悲哀自己的命运全由别人操控……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对无知未来的迷茫与恐惧。
   正文 温情将军   
  李墨盏正躺在床上挺尸,突被一声‘小姐’惊醒,睁开眼,只见笑脸盈盈的雨柳双手捧着一盘削好皮的荸荠。
  
  雨柳见小姐望着自己,忙递上手中的荸荠,欢喜道:“小姐,这是奴婢刚刚买的,可新鲜了,小姐快尝一个。”
  
  李墨盏摇摇头,重又闭上眼睛,道:“我现在不想吃了,你们拿去分了吧。”
  
  “啊?”雨柳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小姐定是在为亲事烦忧,都怪自己无用,不能为小姐分忧。小姐好不容易有战神大将军那样的好亲事,夫人却不一定会给小姐准备多少嫁妆,说不定夫人身边的那些老油子还会从中克扣,到时小姐嫁到将军府,没有丰厚的嫁妆依傍,定会被人瞧不起的。
  
  越想,雨柳越心烦自责,却不敢出声扰了闭目休息的小姐,只默默地退了出去。
  
  听到雨柳出门后,李墨盏方睁开眼睛,目光复杂地看着雨柳离开的背影。
  
  细想想,今天的事实在太巧合了,自己前脚刚叫雨柳去买荸荠,后脚将军府就来提亲了,还准确地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能说明自己身边定是有将军府的奸细,而自己这些天的怀孕反应对方定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不然,怎么早不来提亲晚不来提亲,偏偏等到自己准备打掉孩子时才来,看来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对将军府很重要。
  
  可独孤将军号称战神,生的也是仪表堂堂,想要多少孩子要不到?偏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不对,他要的应该是都督府的孩子,这样一切才解释得通。
  
  但他若想要跟都督府联姻,直接提亲便是,何必弄出个未婚先孕,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可惜,自己刚到这个世界,对外面的朝局一无所知,无法从中推断一二。
  
  最想不明白的便是,这具身体究竟是怎么怀上孩子的,难道真正的李墨盏真的与那个独孤将军有□□?可自己在这个屋子里没有发现任何定情信物,也没有从雨柳等丫鬟的言行中发现什么痕迹。
  
  而雨柳,这个看起来忠心耿耿的丫鬟,目前看来却极有可能是对方放在自己身边的奸细。自己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六天后,就要成亲了,这是自己两世以来的头一回,心中却无半点欢悦,只有忐忑。也许,到了将军府一切谜底都会揭晓。
  
  但愿,一切都只是自己瞎想,也不存在什么阴谋。
  
  六天时间转瞬而逝,李墨盏除了在嫁妆上戳了两针,旁的什么都没操心过。
  
  而事实证明,为了顾全都督府和将军府的颜面,雨柳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李墨盏的嫁妆可谓是十里红妆,足令满京贵女艳羡。
  
  当了一天提线木偶的李墨盏尽管浑身酸疼,却只能优雅地坐在洞房内耐心等候,好在新郎官来得早,挑开红盖头,喝了交杯酒,七姑八婆的闹腾完,李墨盏才略得以安生。
  
  正要唤进雨柳来解救自己平白矮了半寸的脖子,厚重的头冠突然被取下。
  
  李墨盏抬头看去,便见到一张古铜色的俊脸,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确是相貌堂堂、姿容出众。
  
  然而这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此刻竟透出一种温润的气质,又见那薄唇微张,落入耳畔的浑厚声音也带着一丝温和:“我见你头上这冠挺重,便帮你取下了。”
  
  说罢,男子捧着头冠转身大步走到梳妆台旁放下。
  
  看着男子伟岸的背影,李墨盏有一丝恍惚,彷佛方才那温润温和只是错觉。却又听见男子温声道:“一天没吃饭,饿了吧,我让下人送了些饭菜上来,你也过来用一些吧。”
  
  李墨盏忙应了声,起身走到男子对面坐下,尽管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却依旧没什么胃口,只挑了些青菜细细吃了,便拿起帕子擦了嘴。
  
  男子见李墨盏吃的少,忙关心道:“怎么?没胃口?是不是饭菜不合你的口味?我让人重做一桌送上来吧。”
  
  李墨盏忙摇摇头,轻声道:“不用了,我不饿。”
  
  “那孩子也不饿吗?”男子又问。
  
  李墨盏一下子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不,不知道,我,我没感觉他饿了。”
  
  男子这才罢休,又见李墨盏很是羞涩,便开口道:“孩子的事暂时不能公开,但这段时间你的饮食我会着人好生照看着,明天我再给你指派一个会功夫的侍女,也能近身保护你。”
  
  男子如此‘体贴’,李墨盏只能忍住肉麻,说了声:“谢谢夫君。”
  
  “叫我独孤羿吧,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李墨盏见男子说这话时神色自然,语气温和,寻不出任何端倪,当下顺从地点了点头。
  
  来之前李墨盏便决定了,刚嫁进来时自己一切执行鸵鸟政策,严格执行古人三从四德的贤妻规则。待探清将军府情形后,再为下一步打算。
  
  梳洗沐浴后,李墨盏平静地躺在床上,心想:反正自己这身体怀着孕呢,这独孤羿方才的表现一直都是体贴温情流,想必是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之事,当下闭上眼沉沉地睡去了。
  
  于是,沐浴完正准备上床睡觉的独孤羿就看见了床上一个大字占满了整张床。
  
  独孤羿嘴角不由抽了抽,三两下就将某睡得正香的女人手脚合拢推到床里头,为自己留下充足的睡觉地盘。
  
  然而,刚躺下没一会儿,独孤羿发觉一物直抽向自己的面门,忙伸手拦住,睁眼一看,竟是某女的胳膊,只好无奈地将胳膊送回去。
  
  没一会儿,床里头又来了一条腿压到自己腰间,独孤羿忍住脾气把这条腿挪了回去。
  
  三五次后,独孤羿不耐烦了,起身抓起一条被子将某女人缠了个紧,再扔到床里头,心下得意道:“这下看你怎么动!”
  
  李墨盏睡得正熟,还梦见自己在情人节时玩连连看,嘿嘿,消掉一对又一对,终于通关了,乐得手舞足蹈的,一下子把被子踢到一边。
  
  这被子正好甩向了独孤羿,面对这大范围的攻击,独孤羿无以抵抗,终还是让被子一角甩到了脸上。
  
  独孤羿怒了:是谁说她是大家闺秀?哪家闺秀睡觉这么不规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沉吟再三,独孤羿终于想出一招彻底制住某女的恶行,还自己一个安稳觉。
  
  于是,第二天早上,李墨盏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竟动都动不了,仔细一看,原来是被独孤羿给从背后抱住了。
  
  李墨盏心道:睡个觉而已,要不要抱这么紧啊?我又跑不了,难道、莫非、这是真爱?
  
  当下心头一惊,手脚并用,便要挣脱出来,奈何这独孤羿的臂弯实在太结实,她越挣,就被抱得越紧,李墨盏干脆放弃了。
  
  不能动,不能转身,不敢大吼,李墨盏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壁,谁让她是向着墙睡觉的!
  
  李墨盏欲哭无泪,我没做错事啊,为什么我要面壁?为什么面壁的人是我?
  
  大概是李墨盏的哀怨太强烈了,不一会儿独孤羿便醒了,手下也没使劲了,李墨盏忙趁机脱身,抢先下床穿好衣服,方笑盈盈地回过头柔声道:“夫君,该起床更衣了。”
  
  独孤羿本还震惊于女人下床穿衣的速度,突听女人温柔地呼唤自己,还以为这女人愧疚于昨夜的行径,主动悔改要服侍自己起床,却见女人说完后干脆利落地走到屏风外唤人了。
  
  二人梳洗完用了早膳,李墨盏便着人唤进独孤羿的三个小妾,一一给了见面礼,喝了敬茶,听三个小妾表了表忠心,便让她们退下了。
  
  要说这独孤羿的小妾还算少的,才三个,姿容虽都不错,但打扮得都中规中矩的,没那狐媚不老实的。看来将军府主母任务单上管教小妾这一项很简单嘛,李墨盏心道。
  
  接着独孤羿召来一个叫‘映寒’的丫鬟,命她从此好生保护夫人周全。这才出门上朝去了。
  
  而李墨盏,则从管家手中接过将军府的账本钥匙等,唤进领事嬷嬷们见了见,赏了东西,也完事了。
  
  一身清闲,李墨盏只好让映寒带着在将军府转了转,府邸倒是够大,风景也不错。李墨盏伸了伸懒腰,以后没事儿在府里转一转看看风景晒晒太阳也是不错的。
  
  等会儿,晒太阳?李墨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无形中完全放松了警惕,难道是因为独孤羿的温情相待?
  
  不行,这样下去小命儿说不定都会玩完,李墨盏再三警告自己。
  
  接着转了一会儿,李墨盏似无意道:“映寒,这府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什么特殊的地方?”映寒停下脚步疑惑道。
  
  “比如什么禁地之类的。”李墨盏举例道。
  
  映寒想了想,摇头道:“奴婢没听说过。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是怕万一进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李墨盏解释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到时候万一看见了不该看的秘密岂不是糟糕。
  
  “怎么会呢?夫人是将军夫人,这将军府哪儿有夫人不能进的地方?”映寒说完,便又开始带路。
  
  李墨盏跟在后边,看着映寒稳健的步伐,心道:这映寒看起来果然有点功夫,也不知道独孤羿派她到自己身边究竟有何意图。按说,自己身边应该有一个他的卧底才对,有必要再派一个吗?
   正文 森森寒意   
  三日回门,独孤羿与李墨盏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落到李都督眼中自是满意几分。
  
  回门宴过后,独孤羿便随李都督去了书房,李墨盏则留下来陪着都督夫人赵氏,不过看起来两人都没有母女谈心的意思。
  
  赵氏看了看眼前的继女,正是一副女儿娇羞模样,想来这几日在将军府过得不错。这才挥退下人,面无表情道:
  
  “老爷让我告诉你,在将军府,少惹事,好好养胎,坐稳正室夫人之位。”
  
  李墨盏乍听之下差点丢掉新妇的娇羞模样,忍了又忍,方柔声道:“是。女儿知道了。”
  
  赵氏瞥了瞥继女一贯娇柔淑静的样子,又看了看她那还平坦的肚子,心中不由嗤笑一声:果然跟那个女人一样假正经。
  
  当下也不屑再与她多说,只道:“老爷和将军还有要事商议,你便先回你之前住的桐花院看看吧。”
  
  “是。”李墨盏也不屑多说一个字,行了礼便告退了。
  
  “坐稳正室夫人之位……”一路上李墨盏反复默念这句话,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堂堂都督府,除非天大的事发生,难道还怕独孤羿会休了自己不成?难道都督府要倒台了?不对,那样独孤羿又何必与都督府联姻?
  
  一时想不透,李墨盏决定顺道路过书房,关心关心独孤羿,表达一下新妇对新婚丈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
  
  然而,甫一靠近,便被几把闪瞎她双眼的大刀拦住了,有心摆摆都督千金和将军夫人的架子,奈何这书房外层层守卫的森森寒气扑面而来啊!
  
  李墨盏不由暗咒一声,扯住瑟瑟发抖的雨柳绕道走了。
  
  走到后花园,想起前边有个锦鲤池子,自己刚穿来那两天还在那喂过鱼,便吩咐雨柳去厨房拿俩馒头来,自己则一人一路慢悠悠地往池子行去。
  
  才走没多会儿,便被路旁突然冒出来的一袭白衣拦了路,抬头看了看,只见来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不由叹道:好一个标致的小白脸啊!
  
  白衣男子见李墨盏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心下欢喜道:“墨盏,你果然还是恋着我的。”
  
  李墨盏只觉头上一溜乌鸦排队飞过,这也是原主的情郎?
  
  男子见李墨盏不说话,只当她是见到自己欢喜过头了,忙道:“墨盏,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才出京三个月,前天刚回来就听说你嫁人了。知道你今天回门,我这才在这里等着你。总算让我又见到你了,你,你还好吗?”
  
  这,这是来算账的,还走深情流?李墨盏想了想,方委婉道:“我很好。至于亲事,自是遵从父母之命。”
  
  男子听后沉默了片刻,突道:“我们,我们私奔吧。”说着,拉住李墨盏的手,激动道;“墨盏,我们私奔吧。”
  
  李墨盏痴呆了,要不要这么狗血这么奔放啊?正准备抽出手,突地胳膊被巨力一拉,整个人一个踉跄后退半步靠到了个坚硬的地方。
  
  未来得及转头,就听耳旁传来熟悉的浑厚声音:
  
  “乔二公子,不知你要与本将军的夫人私奔到哪儿去啊?”
  
  声音听似平静,李墨盏却从中觉出庞然的怒气,心道:果然,没有最狗血的,只有更狗血的。
  
  “将军,”乔二公子见独孤羿一身霸气地强揽墨盏入怀,联想到战神的赫赫威名,顿时心生惧意,支支吾吾道:“将军误会了,我与将军夫人、情、情同兄妹,适才只是叙叙旧情,在下这就走。”
  
  说罢,转身便钻入一旁的树林中快步溜了。
  
  靠,小白脸果然靠不住!李墨盏目瞪口呆地看着乔二公子快速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身后独孤羿见李墨盏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别人的背影,心下怒气直冒,一把甩开了她。
  
  李墨盏一不及防便被推倒在地,忙看向独孤羿,只见男人一脸鄙视地俯视着自己,口中还嘲讽道:“你喜欢的就是这么个软蛋?”
  
  李墨盏忙摇摇头,欲要解释,男人却转身大步走了。
  
  地上,李墨盏摸了摸肚子,没觉出什么大碍,有些庆幸,好在摔得并不重。
  
  李墨盏爬了起来,拍了拍衣上的尘土,揉了揉酸疼的胳膊,这才等来了端着一碟馒头的雨柳,伸手便从碟中抓了两个馒头,一手一个啃了起来。
  
  方才在宴上装羞涩本就没吃多少,又折腾了这么一大通,心里满是郁闷,一郁闷李墨盏就想吃东西,没一会儿两个馒头就吃完了。
  
  一旁雨柳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把馒头吃完,方回过神来:“小姐,这馒头不是喂锦鲤的吗?”
  
  “还喂什么锦鲤?该回将军府了。”李墨盏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
  
  回将军府的马车内,同来时一样的安静,只不过来时是相敬如宾的和睦,回去时却是气氛降至冰点。
  
  李墨盏顶着独孤羿散发出的寒气,很有骨气地坚守自己的阵地,哼,连孕妇都推的男人,才不跟他求和呢!
  
  然而,当她越来越冷时,她很没气节地投降了。
  
  “那个,我跟乔二公子真的没有什么,我跟他一点都不熟,真的!”
  
  “哼。”
  
  要不要这么高贵冷艳啊!李墨盏硬着头皮接着解释。
  
  “我也不知道他会在花园等我,私奔什么的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我正准备严辞拒绝他时,你就来了。”
  
  “哼。”
  
  喂,我已经够退让了,你可别得寸进尺!李墨盏只觉节操下线又矮了一寸,她向独孤羿挪近了几寸,扯住独孤羿的一扇袖子,柔声道:
  
  “夫君,妾身知错了,夫君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独孤羿这才抬了抬眼皮,瞥了眼李墨盏,方慢悠悠道:“哦?你错在哪儿了?”
  
  我哪儿也没错,错的是你啊!李墨盏心中呐喊着,面上却只能自责道:
  
  “妾身错在,妾身不该一个人逛花园,不该与外男独处,应该一见到外男就主动回避,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了。”
  
  “就这些?”独孤羿斜了斜眼,懒懒道。
  
  看着男人实在欠揍的表情,李墨盏一个忍不住甩开手里攥住的袖子,学着男人双手抱胸道:
  
  “没了。就那么个小白脸儿,打死我都不可能看上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独孤羿这才笑了,小白脸儿,这词儿倒挺符合那软蛋的。
  
  这女人,晚上睡觉那么不规矩,想也知道不是那温柔淑静的人,偏还喜欢装出淑女作派,自己看着都替她难受。还是现在这副样子看着顺眼些,虽然粗俗了点,倒还有趣儿。
  
  想到这里,独孤羿才道:“以后不许再盯着别的男人看。”
  
  “啊?”李墨盏还以为独孤羿见自己无礼会发飙,却听他来了这么一句,这才知道原来男人生气的竟是这个,真是枉费了自己一番口舌。
  
  回到将军府,一连数日,独孤羿都不曾来正房歇息,李墨盏还以为独孤羿是懒得继续跟自己扮温情,去宠幸哪个小妾去了,但据雨柳积极打探到的消息,独孤羿却是每晚歇在了书房。
  
  李墨盏回忆了下上次在马车里的情形,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和解了啊,那么,独孤羿歇书房应该就是因为公务了。
  
  斟酌再三,李墨盏决定关心一下公务繁忙的丈夫,于是,这天傍晚,她端着自己亲自做的一道银耳羹去了书房。
  
  一路顺利地进了书房,书房内却是无人,李墨盏只好将银耳羹放在案上,一眼瞥见案上铺着一张纸,纸上字迹雄浑犀利,只略扫两眼便看到‘起兵’‘逼宫’等字样,当下吓了一跳。
  
  “怎么?害怕了?”身后传来独孤羿熟悉的声音。
  
  “害怕,害怕什么?”李墨盏转过身支支吾吾道。
  
  “你既然都看见了,何必装作不知道?”
  
  独孤羿慢步走到李墨盏身前,低头凑到李墨盏的耳边,轻声道:“难道?你就不想做皇后?”
  
  李墨盏这时反倒镇定下来,平静道:“你想做皇帝?”
  
  独孤羿倒没料到李墨盏会如此平静,惊讶地看着她。
  
  李墨盏冷静的直视着独孤羿的双眼,开口道:“既然你要做皇帝,成了,我自然就是皇后。败了,我自是随你到阴曹地府。你我夫妻一体,本就是荣辱与共、生死相随的。”
  
  独孤羿试图从李墨盏眼中找出一丝紧张或虚伪,却寻找未果,当下沉默片刻,最终哈哈大笑道:“好,好个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离开书房,李墨盏一阵后怕,她不知道如果刚刚自己的回答没有令独孤羿满意的话,自己会是什么结果。
  
  一路通行无阻,书房看似无人,还有那张纸,分明就是故意放在案上让自己看到的,这是一个局,他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难道,他在担心我是都督府的奸细?还是想通过我的反应来判断都督府的深浅?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李墨盏回想起赵氏转达给自己的那句话,“坐稳正室夫人之位”,看来都督府早已与独孤羿达成了密谋,只是不知道都督府是真的打算忠心追随独孤羿,还是做了两手打算,或者根本就是另有打算,而自己很有可能早就是一颗弃子了。
   正文 妾的骄傲   李墨盏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院子,见映寒正恭敬地等在院门外,不由心下更加绝望。
  
  盯着映寒看了两眼,李墨盏一言不发的抬起脚步继续前行。
  
  身后,映寒见夫人挺直的背影全不同往日懒散随意,虽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心里却莫名有些愧疚,然一仆不侍二主,自己别无选择。当下手扶了扶腰间的剑,大步跟了上去。
  
  察觉到映寒跟了上来,李墨盏毫不意外,恐怕只有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映寒的监视中,独孤羿才会心安。
  
  方才那番话,压根骗不了独孤羿。说白了,独孤羿对自己根本是毫无信任,方才自己顶多只是撇清了都督府内奸的嫌疑。
  
  而自己与独孤羿之间那层保护膜却是彻底撕开了,日后他不会在自己面前装温情,自己也不必在他面前装贤淑……
  
  正想着,对面却迎来两个人,定睛一看,似乎是独孤羿的一个小妾和她的丫鬟,李墨盏只好停下脚步,等着她上前。
  
  方薇本满心欢悦地往书房去,没想到却遇上夫人,忙加快脚步上前去行礼;“妾方氏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这么晚了,你这是去哪儿啊?”
  
  李墨盏看着眼前的方氏,生的是楚楚可怜,今夜这妆扮也是娇媚异常,身上披的梨花披风以银线绣制,看着栩栩如生,在这夜色中更是添了几分魅惑。
  
  这样的美人儿之前自己见的时候竟没发觉,看来上次她见自己这个主母时很是费了些心思遮掩,李墨盏心道。
  
  “回夫人,是将军传了妾身去书房。”方薇低头恭敬答道。
  
  李墨盏恍悟,原来独孤羿并不是全然忙于公务,即便是在书房也能召美妾相伴,自己却傻乎乎地跑去‘关心’他,结果敌情倒是刺探到了,自己的小命却不知道能留到什么时候。
  
  “那你快去吧,莫要让将军等急了。”李墨盏挥挥手让方薇过去。
  
  方薇应了声行了礼,这才抬起头与夫人错身而过。
  
  这一个错身后李墨盏却恍惚了,就在刚才方氏抬头那一瞬间,李墨盏敏锐地从方氏眼中捕捉到了几分骄傲,骄傲中还夹杂着不屑和轻讽。
  
  她一个小妾哪儿来的骄傲?哪儿来的胆气对主母不屑和轻讽?难道就因为独孤羿召了她书房相伴?
  
  可她既然都知道遮掩美貌见主母,又怎会为了这么件区区小事得意骄傲?
  
  看来这个小妾也是个不简单的,李墨盏想到此,忙加快脚步回了正院,谴下映寒,召来雨柳,细问她关于方氏的消息。
  
  总结了下雨柳所说的八卦,李墨盏才知道原来方氏竟是独孤羿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还是独孤羿手下一员猛将的义妹,在府中地位与其他两名婢生妾全然不同。
  
  而且,在自己嫁进来之前,方氏在三个小妾中几乎独占恩宠。甚至于还有传言方氏竟对独孤羿有过救命之恩。
  
  方氏这样的条件,美貌身份俱全,不仅有恩于独孤羿,还独占独孤羿的恩宠,又怎么会甘愿为妾?
  
  对于自己这个半途冒出来的将军夫人,方氏该是心怀愤恨才对,怎么会是骄傲甚至不屑?
  
  除非,有人给了她承诺,承诺她会将她扶正,承诺功成时会封她为后。那么,自己这个将军夫人落在她眼中,不正是一场笑话?
  
  自己不过是用来成事的棋子,她却是被暗中保护只待功成封后的真爱!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也难怪她会骄傲,会不屑,会讽视自己!
  
  然而,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如果方薇会在功成后被扶正封后,那么自己这个现任正室夫人,岂不是只有一个结局?
  
  那就是——在功成前被抹杀。
  
  李墨盏只觉一阵胆寒。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日,李墨盏早早地起床梳洗,却迟迟不肯传早膳,只坐在正座上等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墨盏大发脾气,命人去将方氏带来。根据规矩,妾室侍寝第二天,须得到主母跟前服侍。方氏却迟迟不来,显是将自己这个主母不放在眼中。
  
  方薇昨夜服侍到深夜,凌晨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未歇息到两个时辰,便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给拉扯起来,衣衫不整地给带到了李墨盏面前跪下。
  
  李墨盏俯视着下方衣衫不整的方氏,却见她没有丝毫紧张,反是从容地理了理衣衫,朝自己拜了三拜道:
  
  “妾方氏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有何急事要寻妾身?”
  
  “也没什么事。”李墨盏端起茶,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方斜了斜眼慵懒道:“只是提醒你要记好规矩罢了。”
  
  方薇这才意识到李墨盏所说的规矩,以为李墨盏是嫉妒自己昨夜侍寝才拿规矩压自己,而自己也着实忘了这规矩,当下也不辩解,福身道:“多谢夫人提醒,妾身记住了,日后再不敢犯了。还请夫人见谅!”
  
  “既然你这么诚心悔改,本夫人也不好责罚你。”李墨盏顿了顿,又道:“那便发卖出去吧。”
  
  一语惊得方薇全无顾忌地抬头直视李墨盏,却见上首端坐的夫人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方薇只好分辨道:“回夫人,妾身是良妾,并无卖身契。”
  
  “没有卖身契?”李墨盏故作惊讶,放下茶盏,道:“没有卖身契怎可入府为妾?想必是当时府中没有主母主持中馈,这才漏掉了。也罢,正好趁现在补上一张,也好将你发卖出去。”
  
  方薇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墨盏,心道:夫人这是疯了吧!自己不过是侍寝一夜,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胡编乱造要将自己卖出去,就不怕将军责怪吗?
  
  方薇忙冲身后丫鬟比了个手势,让丫鬟赶紧去给将军报信。
  
  李墨盏看着方薇的丫鬟偷偷摸出去,却并没做声,只让雨柳拟好卖身契,拿去给方薇按手印。
  
  方薇自是不肯按,出声讥讽道;“夫人这是嫉妒妾身得了将军宠爱吗?可即便是夫人卖了妾身,将军也未必会喜欢夫人的。”
  
  “那又如何?只要把你这个狐狸精从将军身边送走,我就心满意足了。”李墨盏懒懒道。
  
  “那夫人就不怕将军知道了会责怪你吗?何况,将军一定会再把我接回来的,届时,夫人您又如何自处呢?”方薇接着问道,力图多拖延些时间。
  
  “是吗?若是我把你送到青楼妓院去,你说将军还会把你接回来吗?”李墨盏语气淡然道。
  
  “你……”方薇气结,花容失色道:“不,你不敢的。将军的怒火你承担不起的。”
  
  “哦?我怎么不觉得?我怎么说也是都督府千金,将军的正室夫人,你说将军能对我怎么样呢?”
  
  李墨盏反问道,问完直视着方薇,看她作何反应。
  
  方薇面上现过一丝得意,很快掩藏起来,哀求道:“是妾身胡说八道,将军不会对夫人如何,却也可能会因此厌恶夫人过于恶毒,夫人,您就饶了妾身吧。妾身日后再也不敢对夫人不敬了。”
  
  那一丝得意让李墨盏或多或少明白了独孤羿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当下也不多说,挥挥手让众仆妇押着方薇按手印。
  
  方薇见李墨盏蛮不讲理,只好拼力反抗挣扎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门外独孤羿大步走进来,声如洪钟,见李墨盏端坐上首也不起身行礼,而地上一群仆妇强按着方氏,大皱眉头道。
  
  “没什么,就是让方氏签个卖身契罢了。”李墨盏不以为意道。
  
  “将军,夫人她要把妾身卖到妓院去,求将军救救妾身。”方薇挣开众仆妇扑到独孤羿怀里,梨花带雨道。
  
  “胡闹!”独孤羿一声呵斥,抱着方薇,瞪着李墨盏道:“方氏有何过错,你要强卖她到妓院?”
  
  “将军误会了,只是戏言一句,没想到方妹妹竟当真了,吓到方妹妹,都是我的过错。”李墨盏声音轻柔道。
  
  独孤羿盯着李墨盏看了半晌,才道:“既然是误会,那便散了吧。”说罢,准备带着方薇离开。
  
  “将军别急着走啊,方妹妹的卖身契还没签呢!”李墨盏轻声唤道。
  
  “什么卖身契?方氏是良妾。”独孤羿瞪着李墨盏。
  
  “良妾也是妾,没有卖身契如何能算作妾?这个规矩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李墨盏看了看独孤羿的神色,又望着方氏道:“方妹妹,不过是签个卖身契罢了,你深得将军宠爱,我也不会拿着卖身契转手卖了你。等日后你生了孩子,再请将军抬你做侧夫人,到时卖身契自然也就作废了,你说是不是?”
  
  方氏听此,迟疑了下,还是默不作声趴在独孤羿怀里瑟瑟发抖。
  
  “既然如此,本将军现在就抬方氏为侧夫人,这卖身契也不必签了。”独孤羿松开方薇,凝视李墨盏,却见这女人瞬间笑的极为灿烂。
  
  “还是将军有办法,那就恭喜方妹妹荣升侧夫人了。”李墨盏笑面盈盈道:“今日之事,我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方妹妹多多谅解才是。”
  
  方薇忙福身道:“都是妾身不守规矩,不关夫人的事。”说罢,抬头望了望将军。
  
  独孤羿冲方薇摆摆手:“你先下去吧。”说罢,又挥退众仆妇丫鬟。
  
  众人散尽后,独孤羿三两步走近李墨盏,逼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将军莫非是健忘?”李墨盏歪过头,冷笑一声反问道:“刚刚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你以为本将军会信你那些鬼话?”独孤羿眯了眯眼。
  
  李墨盏抬眼脉脉了看着独孤羿,好一会儿才语气悲惋道:“妾身只是向看一看将军有多宠爱方氏。”
  
  “结果呢?”
  
  “结果,将军对她的维护和宠爱却出乎妾身的意料。”李墨盏沮丧地垂下头,接着打起精神道:“将军且放心吧,妾身日后绝不敢欺负将军的心头肉的。”
  
  独孤羿听此,沉默片刻,伸手抬起李墨盏的下巴,看着李墨盏的眼睛,沉声道;“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不会亏待我?是准备留我一个全尸吗?李墨盏心中一阵冷笑,却也更加激起了心里强烈的求生欲望。
   正文 惊险封后   
  一个月后,李墨盏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经太医秘密诊断怀孕已经三个月了。而大婚至今才一个多月,李墨盏只好穿一些宽大的衣服以作遮掩。
  
  这一个月里,李墨盏翻阅了一些时报,终于对外间的时局有些了解。
  
  宣朝现任皇帝宣化帝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终日只会吃喝玩乐,至今近四十岁却连后嗣都没有一个。
  
  朝中大权被大臣们架空,文官以柳丞相为首,门生遍天下。兵权则被三方瓜分,其中独孤羿独占鳌头、掌控八十万兵马,余下李都督五十万,康王三十万。
  
  如今将军府与都督府联手,几乎稳操胜算。
  
  除非都督府倒向康王,但这种可能性几为零。因为康王作为宣化帝的皇叔,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的。而自己那个便宜父亲李都督,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利人害己的事情?
  
  都督府只有追随独孤羿,强强联手才能改朝换代,至于新的朝代姓什么,便要看双方谁的计谋更高人一等了。
  
  这样看来,也难怪自己会成为都督府和将军府共同的棋子了,难怪两方都不相信自己!
  
  那么,到了关键时刻,双方只怕都会弃自己于不顾,甚至要杀了自己以全大计。
  
  想明白这些后,李墨盏越发觉得自己前景堪忧,然而自己却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想要寻求帮助也不知从何寻起,只能悄悄避着众人收拾了一个救急包袱,内有干粮碎银等物,甚至还私藏了一把匕首在身上。
  
  近来,独孤羿时常早出晚归,而将军府也很平静,众人都安安分分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连方氏都整日称病待在她自己的若薇院中。
  
  李墨盏却在这平静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仿佛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
  
  这夜,李墨盏刚要入眠,却突地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号角声传来,心下一惊,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抓起床下的救急包袱便想逃,转念一想,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逃出府只会更不安全,更何况,门外映寒还监视着自己,自己能逃到哪儿去?
  
  当下穿好衣裳,将匕首藏在袖中,推门而出,来到正堂内安稳坐下。
  
  不一会儿,雨柳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急道:“夫人,不好了,外面好像有很多兵马。”
  
  “慌什么?将军府铜墙铁壁,没有人会攻进来的,咱们且安稳等着吧。”李墨盏轻斥道。
  
  “哦。”雨柳挠了挠头站在一旁。
  
  另一边紧跟李墨盏的映寒听此嘴唇微张了张,终还是没说什么。
  
  李墨盏见此开口问道:“映寒,你说你的主子今晚会成事吗?”
  
  “当然会。”映寒脱口而出后方才意识过来,当下不多说话,只沉默地守在旁边。
  
  李墨盏唇角微勾了勾,并不在意,只耐心地端坐等候。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李墨盏彷佛听到将军府大门处传来打杀声,当下用右手攥紧袖中匕首。深呼吸一口气,左手抚了抚肚子,道:“等了这么长时间,连我这肚中孩儿都知道饿了。映寒,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拿过来吧。”
  
  说罢,眼睛直直盯着映寒,直到映寒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是。”映寒看了看夫人左手抚摸的肚子,终究还是应声离开。
  
  看着映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李墨盏刚要另寻借口打发雨柳,却听雨柳沉声道:“夫人,您想去哪便去吧。奴婢去帮你拦住映寒。”
  
  李墨盏惊讶地看着雨柳不同往日嬉笑般的严肃神情,还有方才落入耳中的异样声音,这才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看清过雨柳的真面目。
  
  未等李墨盏应声,雨柳已然转身飞速地跟随映寒而去。
  
  听着外间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打杀声,李墨盏忙放下所有思绪,起身往外奔去,一路奔向方氏所在的若薇院。
  
  因为不管攻进将军府的是什么人,都一定是想要抓住将军府的把柄,有谁比自己这个都督府千金兼将军府夫人更适合做人质?
  
  独孤羿心狠手辣,不顾自己这个妻子甚至自己腹中孩儿的性命,却会怜惜他那爱妾方氏的命,此时此刻,也许将军府内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方氏所在的若薇院。
  
  进了若薇院,直奔方氏所住厢房,只见梳妆台前丫鬟正给方氏梳着发髻,那发髻隐约竟似九凤髻。
  
  李墨盏心下冷笑,这还没成事就梳起皇后的专属发髻了,果然是心急难耐啊!
  
  李墨盏走上前去,轻笑道:“方妹妹好雅兴,这外面兵荒马乱的,竟还有兴致梳头!”
  
  “夫人的兴致也不错,还有闲心来妾身这里。”方薇挥下梳头丫鬟,也不起身行礼,只转过头声音轻柔道。
  
  李墨盏笑了笑,几步来到方薇身后,看着镜中娇艳如花的方薇,看着她连眼角都含着笑意,突地将手中匕首对准方薇的脖子,这才轻声道:“不来你这里,怎么能看到你这张貌美如花的脸呢?”说着用匕首挑了挑方薇的脸。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方薇失声惊道。
  
  “也没什么。只是想跟你借个保命符罢了。”李墨盏慢悠悠道。
  
  “保命符?”方薇疑惑道。
  
  “没错。别告诉我,独孤羿没有留下暗卫保护你。”李墨盏语气悠然道。
  
  “你,你怎么知道?”
  
  “少说废话,现在外边的人都快攻进来了,还不叫你的暗卫出来。”李墨盏沉声道。
  
  方薇沉吟了下,感受着脖间的匕首,终还是开口道:“出来吧。”
  
  一声令下,一共十八名暗卫相继出现在门外。
  
  “让他们守住这个屋子,不许任何人进来。”李墨盏晃了晃手中的匕首。
  
  方薇只好照着李墨盏的话吩咐了一遍,众暗卫也只得照做。
  
  就在李墨盏用匕首挟持方薇时,正院被攻破了。好不容易摆脱雨柳的映寒回到正院,眼见院中血流满地,心下一凉,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方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我亲自动手。”
  
  说罢,映寒手执长剑进到院中,却没见到一个敌兵,又冲到正屋,搜寻许久却不见夫人的尸体。
  
  这时,雨柳跟了进来,见此讥笑道:“你以为夫人会坐以待毙吗?”
  
  “你知道夫人去了哪里?”映寒沉声问道。
  
  “夫人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了。”雨柳手执软鞭笑道。
  
  “若薇院。”
  
  映寒忙来到若薇院,却见院外倒了一地敌兵,且都是一剑封喉,这是将军府暗卫的招式。
  
  进到院内,果见十数名暗卫站在院中,似乎都守着东厢房?
  
  映寒走上前去,只见东厢房大门敞开,里面夫人竟正手执匕首抵着方侧夫人的脖子。
  
  “这是怎么回事?”映寒冲一名暗卫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夫人想拿侧夫人当保命符吧。”暗卫摇了摇头,又疑惑问道:“夫人不是由你保护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挟持侧夫人呢?”
  
  映寒听此不知作何回答,只好看向厢房内,却见夫人也正望着自己,以一种了然的眼神。
  
  是了,夫人定是早就知道了。
  
  将军曾命自己趁乱杀了夫人,造成夫人死在乱军中的假象。如今看来,任务却是不可能完成了。
  
  映寒收起手中的剑,心道:也罢,大不了以命谢罪。
  
  正在这时,天上绽放开七彩灿烂的烟花。映寒忙跃到屋顶,看清烟花是从皇宫方向传来,当下欢喜地跳了下来,冲屋内拱手道:“夫人,大事已成,奴婢愿护送夫人入宫。”
  
  宫内,太和殿,独孤羿与李都督双方对峙,许久后,李都督方跪下恭敬道:“臣恭请新皇登基。”
  
  李都督本以为可以让独孤羿与康王两败俱伤,没想到康王的兵马竟如此不堪一击。坐收渔利的计划泡了汤,而他的兵马无论从实力还是数量上都差了独孤羿一大截。这才不得不拥立独孤羿为皇帝。
  
  尽管心里再不服气,李都督这一跪还是跪的实打实的。
  
  独孤羿披着战袍,一步步踏上九龙阶,坐上那梦寐以求的龙椅。
  
  再看向下方跪着的李都督,独孤羿突然觉得这刚刚还在与自己对峙的老狐狸此刻看起来却渺小无比,再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自己已经是一国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这老狐狸从此以后却只能匍匐在地跪拜自己。
  
  自己从此将坐拥天下、指点江山,而这老东西若识趣的话,自己还可以大发慈悲地留他一命。
  
  正沉醉于终于坐上龙椅的兴奋中,独孤羿却突地被一声惊醒。
  
  “皇上,既然大事已成,您是不是该封妾身为后了?”
  
  独孤羿定睛一看,竟是她!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难道映寒背叛了自己?再一看,这女人竟拿匕首挟持着方薇。而两人身后映寒正举着剑跪倒在地请罪。原来如此!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自己的爱妾,还敢逼自己封她为后!
  
  独孤羿勃然大怒,自己已经是一国之君,岂可受一小女子要挟?
  
  当下大声呵斥道:“李墨盏,你放肆!朕是皇帝,朕想封谁为后就封谁为后。你德行不足,嫉妒成性,有何资格为后?”
  
  李墨盏转了转手中的匕首,方辩解道:“皇上想要指责妾身也得拿出根据来。妾身自问成婚以来一直都是贤良淑德。如今妾身身怀有孕,于子嗣上有功;从乱军中救出皇上您的爱妾,可谓贤惠;皇上您如此污蔑妾身,妾身却依旧笑面相迎,可谓淑德。如此种种,不知皇上还有何理由不封妾身为后?”
  
  独孤羿听着这女人理所当然的胡掰乱扯,直想一巴掌将她拍晕,以免她在众将士面前丢自己的人。
  
  这时,跪着的李都督重燃雄雄野心,心下偷笑不已,面上却悲痛欲绝道:“皇上,不知臣的女儿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让您不想封她为后?臣的女儿在家一直是勤学女德女训,怎么会有皇上您说的德行不足、嫉妒成性呢?皇上定是误会了啊!更何况,臣的女儿现在还怀有龙嗣,皇上初登基,当知皇嗣乃立国之本啊!皇上若不立臣的女儿为后,让她今后如何自处,让她腹里的龙嗣如何自处,让老臣如何自处啊?”
  
  听完李都督明为哀求实为威胁的一番话,独孤羿头都大了,心下咒骂不已,但想想李都督的那五十万兵马,心里再有多少不甘心,也只能咬咬牙吞下去。
  
  于是,独孤羿下达了登基后第一道圣旨,也是最郁闷的一道圣旨:
  
  “今有李氏贤良淑德虽俱无、知书达理尚不通,然朕念其身怀龙嗣,故破例立为皇后。”
  
   正文 入主中宫   圣旨一出,李墨盏心里翻了翻白眼,如此诡异的立后圣旨,也只有独孤羿这么特立独行的人才下的出来。
  
  不过再诡异,自己也算是当上皇后了。李墨盏收起手中匕首,松开方薇,任由她瘫软在地。
  
  李墨盏正要跪下谢恩,却听龙椅上独孤羿接着下旨道:“皇后身怀龙嗣,不宜过度操劳。今有方氏女娴雅恭顺、蕙质兰心,深得朕心,特封为贵妃,赐协理后宫之权。”
  
  方薇本来瘫软在地,心都凉了,听得这道旨意,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当下谢恩领旨。
  
  而李都督本来笑成菊花的老脸在听到这道旨意时,瞬间菊花残败。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李墨盏心下只觉暗爽,差点笑出声来。
  
  龙椅上独孤羿见李墨盏不但没生气、反而一副憋笑的样子,很是不解,不由沉声问道:“皇后,你有何话要说?”
  
  李墨盏乍然被点名,忙左右扫了两眼,余光瞥见身后映寒双手还托着剑,心下不忍,忙道:“回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应允。”
  
  哼哼,这女人嫉妒心果然够重,朕才赐封一个贵妃,她就等不及要向朕提要求了。罢了,且看她胆子能有多大!
  
  “说罢。”独孤羿大方地应声道。
  
  “臣妾的侍女映寒此次一路护送臣妾和贵妃安全进宫,忠心耿耿。因此臣妾请求皇上封她为三品女官,帮助臣妾打理后宫琐事。”李墨盏字正腔圆道,似乎生怕旁人听不见一般。
  
  独孤羿唇角抽了抽,这女人果然狮子大开口。这哪是一个要求?分明是三个要求。想要朕饶了映寒一命,想要把映寒从朕的暗卫彻底变成她的侍女,还想借此抢夺宫权。
  
  奈何话已出口,朕这个皇帝在众将士面前可不能言而无信,反而要慷慨大方才行。
  
  独孤羿只好咬咬牙、淡然应道:“你是皇后,后宫事务都由你掌管,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问朕了。”
  
  李都督脸上的菊花此时又重新绽放,心中暗叹道:“看来我这个女儿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这么快就能反转局势捞到宫权。”
  
  李墨盏见独孤羿淡然面孔下咬牙切齿的神情,而李都督一副菊花再次盛开的样子。心下疑惑道:“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三品女官吗?我又没要一品女官。”
  
  这个疑惑在离开太和殿来到未央宫后,映寒及时地为她解答了:“娘娘,女官最高的等级便是三品了。三品女官是统领后宫六局二十四司的最高女官。”
  
  “这样啊!”李墨盏倚在凤座上恍悟地点了点头。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只是,奴婢无才无德,实在不敢担当三品女官一职。” 映寒跪倒在地。
  
  “你还有别的路吗?”李墨盏沉吟了下,方问道。
  
  映寒想了想自己的处境,摇了摇头,沉声道:“奴婢愿终生追随皇后娘娘。”
  
  “既要追随我,便要替我办事。本宫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需要一个人帮我揽住后宫大权,这个人选除了你本宫想不出其他人。”
  
  李墨盏定睛看着映寒,接着道:“至于资历才德,本宫说你有你就有。这个三品女官,除了你无人能担任。”
  
  映寒听此大为震惊,抬起头只见皇后娘娘信任地看着自己,只觉心头一热,当下拜倒在地谢恩道:“奴婢定不负皇后娘娘信任。”
  
  李墨盏点了点头,略有些欣慰,在这个宫里,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娘娘,奴婢要不要先去六局威吓一二,以免贵妃从中笼络□□。”映寒提出了上任后的第一个建议。
  
  李墨盏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贵妃笼络不了的。你什么也不必做,一切随她去。”
  
  “奴婢愚钝,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映寒疑惑道。
  
  “因为六局二十四司早就尽数掌控在皇上手中了。”李墨盏说这话时有些出神。
  
  “娘娘怎么知道的?”映寒好奇道。
  
  “我们一路进宫时,宫人死伤极少,战场差不多清理干净了。这说明,咱们英武的皇上几乎是兵不血刃地登上了皇位。何况,没有六局二十四司的襄助,宫中能这么快恢复秩序、安静如常吗?”
  
  李墨盏说着环视了下宫殿,这宫殿当真是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易主的痕迹。
  
  “要是这样的话,那奴婢岂不是无法帮娘娘揽住宫权?”映寒担心道。
  
  “皇上要掌控后宫,只能是暗中掌控。而你做这个统领女官却是明面上掌管,本宫只需要知道明面上的消息事务便足够了。”
  
  李墨盏解释清楚,又道;“好了,你这就去内务处看看吧,顺便选一些宫女带回未央宫服侍。”
  
  “那原来的宫女太监呢?”映寒问道。
  
  “都带到内务处由六局重新分配吧。”李墨盏摆摆手,命映寒退下。
  
  折腾了一夜,李墨盏是真的累了,从内到外的疲惫,当下闭上眼睛,想要养养神。
  
  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还凭着腹中孩子当了皇后,但眼下这个孩子却似一把双刃剑。
  
  若没有了孩子,独孤羿随时会找借口废杀自己。
  
  而自己只要还怀着这个孩子一天,独孤羿便会一直将自己看做仇敌而对自己暗中下手,因为这个孩子是他坐稳皇位的一大威胁。
  
  若是想要借助都督府来保命,只怕更是痴心妄想。
  
  自己那个便宜父亲现下只怕是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这个肚子了,他甚至不需要我真的生下一个龙子,他只要在关键时候来个狸猫换太子,再对独孤羿成功下黑手,天下便又要易主了。届时,自己绝对没命做皇太后,只会做个殉情的皇后。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继续活下去?怎么样才能平安地生下孩子……
  
  李墨盏皱起眉头,冥思苦想间,却被一声唤醒:
  
  “奴婢恭喜小姐登上后位。”
  
  李墨盏睁开眼一看,竟是雨柳,这个她一直以为可能是独孤羿安在自己身边的奸细,结果却是都督府的人。
  
  “你怎么进宫了?”李墨盏懒懒问道。
  
  “奴婢是进宫保护皇后娘娘您的呀。”雨柳笑道。
  
  “都督让你来的?”李墨盏轻声问道。
  
  “是呀。”雨柳点点头。
  
  “告诉我前因后果。”李墨盏语气干脆,不想再说废话。
  
  雨柳想了想,开口道:“三个月前,奴婢奉命送您去云空寺上香,当您在厢房歇息时,奴婢点了迷情香便离开了。一个时辰后,奴婢回到厢房为小姐收拾干净,待小姐醒来后,再带小姐回了都督府。”
  
  雨柳顿了顿,接着道:“一个多月前,小姐吃鱼汤时呕吐恶心,奴婢便偷偷为小姐把脉,得知小姐有了身孕。过了几天,小姐您自己几经试探发觉怀孕,又问了奴婢得知未婚先孕的后果,便要奴婢去买荸荠。那时,奴婢就知道小姐想做什么了,当即报给了都督大人。”
  
  “然后都督就故意传了消息引独孤羿前来提亲?”李墨盏接口道,又自嘲一笑:“所以,整件事情就是都督大人设计将自己的女儿送到独孤将军的床上,而独孤将军将计就计的接受了?”
  
  雨柳看着小姐自嘲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所以,就为了一个看似坚硬实则脆弱不堪的结盟,都督府和将军府就要这样利用一个弱质闺阁女子吗?”
  
  雨柳沉默了下,沉声道:“至少小姐您现在已经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皇后了。”
  
  “一个随时会一尸两命的皇后。”李墨盏嘲讽地补了一句。
  
  “不会的,奴婢这次进宫就是为了保住小姐的性命。”雨柳摇摇头、语气坚定道。
  
  “是吗?只怕我刚生下孩子,你的这个任务就会结束了吧。”
  
  李墨盏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雨柳,见她神色尴尬,李墨盏只觉无趣,当下挥挥手遣退雨柳。
  
  虽然不知道雨柳这一番话里有几分真假,但是却彻底粉碎了李墨盏对都督府的几近为零的信任,如果真的无法存活的话,那么她宁愿死在独孤羿手里,也不愿意让都督府得逞。
  
  想着想着,李墨盏倚在凤座上一点一点陷入了沉睡。
  
  门外,走进一个挺拔的身影,身影渐渐向凤座靠近,却在行至离凤座约一丈远时停下了。
  
  男子远远地看着凤座上疲惫入睡的女人,好一会儿,才声音低沉道:“过去,为了平衡之术,是我愧对于你。以后,为了帝王之术,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空旷的大殿中,低沉的声音停了好久,突地重又响起:“你只能靠你自己!”
  
  此音一出,那般魁梧的身形在这大殿中却彷佛一下子变得寂寥而又单薄。
  
  许久之后,李墨盏突地睁开眼,却发现大殿中还是只有自己一人,而脑海还在不停地回放着一句‘你只能靠你自己’。
  
  难道是在做梦?
  
  李墨盏长叹一声,就当是做梦吧。何况,一切的确只能靠自己。
  
  这金碧辉煌的凤座,这偌大的中宫殿,这迷宫一般的后宫,从今以后,李墨盏,你便是这里的主人,你便是入主中宫的皇后。
   正文 谁办选秀   
  不得不说,独孤羿作为一个篡位的皇帝,改朝换代这件事办的还是挺有效率的。
  
  一夜之间就推翻旧朝,推翻后第一天就将前朝余孽清理干净,还接收了康王的三十万兵马;第二天就顺利举办了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第三天就一切步入正轨,该上朝的上朝,该翻牌子的翻牌子。
  
  独孤羿为了表达对贵妃的盛宠,连着数日都点的是贵妃的牌子。
  
  谁让整个后宫都只有皇后和贵妃两个嫔妃,而皇后又身怀有孕,能点的就只有贵妃一人了。至于原先将军府的两个小妾,不知道被独孤羿打发到哪儿去了。
  
  而吃一堑长一智的贵妃则牢记规矩,每每侍寝第二日都要上未央宫给皇后请安,然后盯着皇后的肚子看个不停,最后临走之前再仇恨满值地瞪皇后一眼。
  
  因此,在李墨盏的理解中,贵妃日日来请安是为了来炫耀得瑟,盯着自己的肚子看是想弄掉自己的孩子,临走之前那一瞪则是想要弄死自己。
  
  有这么一个恨自己入骨的人天天跑来瞪自己,李墨盏自是有些不自在的。
  
  好在有映寒和雨柳在自己身边,映寒武功非凡、雨柳医术超群,李墨盏也不怕贵妃突然拿把刀砍了自己或者是下个毒害了自己。
  
  不过大家毕竟是邻居,还是长久的邻居,即便李墨盏再理解贵妃对自己的仇恨,李墨盏还是决定改善改善友邻关系。
  
  恰巧前朝有位大臣很是关心新任皇帝的性生活是否和谐,特意上了折子奏请独孤羿开展选秀,以充实后宫。
  
  这个折子随即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众大臣当下联合奏请独孤羿,纷纷想要卖女儿卖孙女。
  
  消息传到后宫中来时,贵妃正一如往常地盯着李墨盏的肚子看,听到这个消息时,当下花容失色地离开了,临走之前也忘了瞪李墨盏一眼。
  
  而李墨盏听到这条消息则是呵呵一笑,那个胆敢关心独孤羿私生活的大臣显然只是独孤羿的一个托而已。
  
  独孤羿才刚登基就要选秀,虽说是要享享艳福,更多的却是想要笼络文臣巩固皇权。
  
  这一夜,李墨盏的未央宫头一次迎来皇帝的龙撵。
  
  皇上大驾光临,未央宫上上下下终于找到了些存在感,不用李墨盏吩咐,众人就各显本事将独孤羿伺候得舒舒坦坦。
  
  独孤羿吃饱喝足,第一句话就是:“朕有意选秀,就交给你办吧。”
  
  “臣妾身怀龙嗣,不宜过度操劳,皇上还是交给贵妃妹妹来办吧。”李墨盏声音婉转推辞道。
  
  “也不用你操劳什么,自有下边的人替你办好。你只是担个名头罢了。”独孤羿拿起帕子狠狠擦了擦嘴。
  
  “臣妾贤良淑德俱无,知书达理不通,哪里有资格担这个名头?万一败坏了以后选进来的众位妹妹的名声,臣妾可是担当不起。”李墨盏满脸诚意道。
  
  “你……你不是还有个三品女官吗?让她来办就是了。”独孤羿气得一把甩掉手中的帕子。
  
  “那怎么能行呢?映寒的品级才三品呀。难道皇上此次选秀只打算选一些低等嫔妃吗?”李墨盏一脸期待地看着独孤羿。
  
  原来这女人是嫉妒心又发作了,难怪要这样阴阳怪气地跟朕作对!独孤羿了然了。
  
  “李墨盏,收起你的嫉妒心,记住你当皇后的本分。”
  
  “皇上这次真的是误会臣妾了,就是因为臣妾的嫉妒心太重,这才不想主办选秀的。臣妾是怕,臣妾会控制不住自己将那些年轻貌美的都撵了出去,那样岂不是会让皇上平白错失了美人?”
  
  李墨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很是委屈。
  
  独孤羿见李墨盏故作委屈的可怜样,明知道她那帕子下没有半滴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些声音,耐心劝解道:
  
  “朕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了你,朕日后会常来看你的。你是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岂是那些选秀进来的新人能比的。你若不出面办这次选秀,日后你这个皇后如何在新人面前立威。”
  
  独孤羿说完,看着李墨盏,只见李墨盏终于放下帕子道了一句:“皇上放心。”
  
  听了这话独孤羿也确实放下心来,却听李墨盏又接着道:“日后新人进宫,臣妾绝对不敢欺负皇上您的新宠的。”
  
  独孤羿当场气得直要发飙,这女人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啊,还真要跟朕装腔作势到底了?
  
  李墨盏见独孤羿表情略显狰狞,忙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您不相信?要不臣妾给您写个保证书吧!”
  
  这一句话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彻底引发了独孤羿的怒气,他一掌拍在膳桌上,桌子一下子裂成两半,随之而来的是各种碗盘碟筷的落地碎裂声。
  
  独孤羿本以为李墨盏此时定会求饶告罪,谁曾想这女人竟只顾看着地上的破桌子,当下气得甩袖离开。
  
  室内,李墨盏呆呆地看着宫人快速清理了这一室狼藉,想起刚刚独孤羿那轻轻一掌的威力,李墨盏有些后怕。看来以后对这男人只能采取怀柔政策,否则万一哪天把他惹火了一气之下来个大劈活人,那岂不是死无全尸?
  
  “娘娘,皇上的龙撵去往贵妃的华清宫了。”雨柳刚刚打探完消息回来。
  
  “嗯。”李墨盏点点头,轻声道;“都安排好了吗?”
  
  “回娘娘,一切都安排妥当。”
  
  华清宫,贵妃正为选秀愁得茶饭不思。
  
  宫女香溪见贵妃如此忧愁,出主意道:“若是娘娘能在选秀中提前将那些貌美的给筛选掉,不就没事了吗?”
  
  方薇眼睛一亮,却又担心道:“可是选秀定是由皇后主办啊!”
  
  “娘娘您忘了,皇上可是赐了您协理后宫之权的。您只要协理皇后办这场选秀就能从中筛选了。”香溪提醒道。
  
  “不错。明天本宫就去找皇后要求协理选秀。”方薇下定决心,这才有心思梳洗,正要散发,却见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来报皇上来了。
  
  方薇听了一惊,皇上今天不是去皇后那儿了吗?难道皇上只是去跟皇后商量事情的,商量完了再来华清宫过夜?
  
  当下心头一喜,皇上心里果然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忙急冲冲地迎出宫外。
  
  独孤羿坐在龙撵上一路来到华清宫,吹了吹风,也冷静了一些。
  
  远远地看见方薇衣衫单薄地等在宫门处,翘首以待地等着自己。独孤羿心道:都是女人,怎么就这么大差别?
  
  下了龙撵,攥住方薇冰冷的小手,拉着她一路进了内室。
  
  喝了杯热茶,独孤羿见灯光下方薇娇艳如花的面庞,却不由想起那个装腔作势故作娇柔的女人,自己似乎从未仔细地看过那个女人,此刻脑海里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出她的模样,或怒瞪、或瞠目、或蹙眉、或大笑……每一个表情都鲜活无比,甚至连装腔作势时的表情也特别真实有趣。
  
  想到这,独孤羿不自觉笑了,
  
  方薇见皇上进来后一言不发地只看着自己笑,忙摸了摸头发,也没乱啊,只好主动开口道:“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独孤羿听着这如往日般娇滴滴的声音,心下却觉得很不自在。想想都是让那个女人给逼的,那女人经常故意用比这娇柔百倍的声音来恶心肉麻自己,以至于自己现在一听到这种声音就浑身不自在。
  
  方薇见皇上不应声,只觉皇上今晚有些奇怪,以为皇上国事过于劳累,忙关心道:“皇上,天色不早了,臣妾服侍您就寝吧。”
  
  就寝?是了,自己不在未央宫,那女人睡觉不定又睡成啥样子了!定是又独霸着一张床,没点皇后的样子,还怀着身孕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收敛一点。
  
  不行,朕得回去看着点。
  
  想罢,独孤羿迅速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这才听到身后方薇的叫喊,忙转过头吩咐道:“对了,朕有意选秀,就交给你来办吧。”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上了龙撵,下令急行回未央宫。
  
  而华清宫内方薇此时却是完全懵了,不知道皇上此举究竟何意?难道是自己惹皇上生气了?可是皇上都将选秀交给自己办了,也不像是生气啊!
  
  方薇只好安慰自己皇上是有国事要忙,能忙中抽闲来见自己一面,自己应该心满意足了,当下召来几个老嬷嬷询问选秀的相关事宜。
  
  独孤羿坐在龙撵上,一颗心急切地直想马上就到未央宫,奈何抬轿太监的脚力实在达不到他的高要求。
  
  好一会儿,独孤羿终于看见未央宫的影儿了,却见未央宫除了宫门处亮着两盏灯笼,宫内上上下下竟是一片漆黑。
  
  好啊,这女人竟没等自己就先睡了。独孤羿郁闷至极,只好叫停龙撵,也让一路疾步如飞的抬轿太监们终于能歇口气儿。
  
  等抬轿太监们终于歇够了,独孤羿也才彻底冷静下来。
  
  看来今晚朕真的是被那女人给气糊涂了,竟然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出了她的未央宫竟还想再回去,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朕身上?
  
  独孤羿告诉自己,自己只是被气糊涂了,而不是真的想那个女人,更不是对那个女人产生了什么感情。自己和她之间,还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正文 狗血结盟   
  翌日清晨,李墨盏起床溜了溜舒松一下筋骨,准备过会儿贵妃来了再到床上躺着装病去。
  
  结果溜来溜去溜了好几圈贵妃都还没来,李墨盏纳闷了,这贵妃今儿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不还挺守规矩吗?
  
  这时雨柳来报:“娘娘,原来昨晚上皇上并未留宿在华清宫,只是进去了一小会儿就出来了。”
  
  “那皇上昨晚在哪歇息的?”李墨盏很疑惑,难道皇上这么快就有了新宠?
  
  “这,皇上昨晚好像没歇息,在御书房批了一夜的折子。”雨柳犹疑道。
  
  不会吧?难道是被自己给气的?可是他后来不是去贵妃那寻找安慰了吗?难道贵妃也修复不了他‘心灵的创伤’?
  
  李墨盏正疑惑间,听雨柳担心道:“娘娘,贵妃不来,那娘娘的安排?”
  
  李墨盏这才记起正事,忙道:“她不来,那就传她来。只是计划要变一变了。”说罢,附到雨柳耳边小声交待了几句。
  
  雨柳得令退下,李墨盏则赶紧回床上躺下了。
  
  华清宫,贵妃一大早就召了六局女官前来商议选秀事宜,谁想女官们刚来,就有宫人来报说皇后娘娘身体有恙,召自己前去侍疾。
  
  贵妃回想了下昨天见到皇后时,皇后看着气色还挺好的啊。怎么才一晚上,就身体有恙了?难道是小产?
  
  方薇当下面露喜色,命众女官先回去,自己则赶紧更衣准备去未央宫‘侍疾’。
  
  几位女官出了华清宫,一时面面相觑,方才贵妃听见皇后有恙时露出的欢喜表情大家有目共睹,看来皇后与贵妃不睦的传言是真的了,这里面不定又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里,众女官都不敢吭声,生怕被卷进后宫的阴谋,于是一个个加快脚步回了六局。
  
  而方薇一进未央宫,见宫人们都没精打采的,心知事情十有八九是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待见到皇后时,只见皇后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而床边有一名宫女端着一盆血水正要往外走。
  
  方薇忙抽出帕子,抹了几滴眼泪,快步上前,趴到床边关怀道;“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李墨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随后无力地放下手。
  
  “难道,是龙嗣没了?”方薇大吃一惊,随即泪盈满眶,抽泣着安慰道;“事已至此,皇后娘娘也不要太悲伤了,龙嗣以后还会有的。”
  
  李墨盏吃力地摇了摇头,眼神透出绝望,又慢慢将头转向墙壁。
  
  方薇见皇后身体一抽一抽的,心知皇后定是过于伤心在面壁流泪,一时有些得意,却不得不继续劝解道:“皇后娘娘,您别这样,皇上要是看见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没曾想李墨盏听后突然激动地回过头,双目圆瞪,愤怒道:“皇上,是皇上。”
  
  方薇心下一惊,慌张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是皇上下的手。可,可这怎么可能呢?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墨盏却闭上眼睛,不肯出声。
  
  太和殿。
  
  朝上,独孤羿正听大臣们争议国事,却突地连打了两声喷嚏,随后又听宫人秘密来报说皇后娘娘病恙,召了贵妃侍疾,而贵妃听说皇后有恙时却面露喜色。
  
  什么?病恙?这女人难道是着了别人的道了?这种时候竟还敢召贵妃侍疾,万一贵妃再从中捣乱,这女人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独孤羿有些坐不住了,奈何下方大臣们还争吵的厉害,自己这个皇帝也不好就偷偷溜了。
  
  焦急之下,独孤羿心一横,不管了,这女人若是熬不过这一劫,只能说明她不是朕命定的皇后,无法伴朕一生。虽决定不管了,独孤羿还是下令传太医院使速去为皇后诊病。
  
  未央宫。
  
  李墨盏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吐出两个字:“选秀。”
  
  “这跟选秀又有什么关系?”方薇更加疑惑了。
  
  “皇上有意笼络文臣,欲借此次选秀另立新后,当然要先除掉我这个挡路石了。”李墨盏不悲不喜道。
  
  皇上有意另立新后,而这个新后却不是自己?这个消息沉重地打击了方薇,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就算这样,可虎毒不食子啊!”
  
  “皇上忌惮我爹爹,又怎么会留下我腹中这个隐患?没了我腹中这个,日后自有新后帮他生。”李墨盏语气满含嘲讽。
  
  “那新后会是谁?”方薇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呢?家世才德兼并的,除了京城第一才女柳素雪,还能有谁?”李墨盏咬牙切齿道。
  
  “是她?”方薇自是没少听说这位第一才女的名头。
  
  见方薇神色恍惚,李墨盏眼中闪过一丝狡猾,接着道:“更何况她父亲柳丞相门生遍天下,她若要母仪天下,必能得到天下人的拥戴。以她的才貌,若入了宫,只怕你这贵妃的盛宠也要结束了吧。”
  
  “不,不会的。皇上答应过我,会立我为后的。”方薇摇摇头,不敢相信。
  
  “是吗?男人的花言巧语你还真的信了?”李墨盏讥笑一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休想挑拨皇上和我的感情。”方薇瞪着李墨盏,不肯示弱。
  
  “我说几句话有什么用?只有事实才能告诉你真相。”李墨盏轻笑道。
  
  “什么事实?什么真相?”方薇彷佛察觉到不祥的预感,心突突直跳。
  
  “你入将军府多年,一直独享恩宠,却一直没有怀孕,你不觉得奇怪吗?”李墨盏看着方薇,语出惊人。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怀孕这种事谁能说得准,皇上说过我没怀孕只是时机不到,等机缘到了,自会有孕。”方薇放下心来,反驳道。
  
  “也是,等新后立了,太子也生了。你怀孕的时机估计就到了。”李墨盏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胡说些什么?”方薇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李墨盏轻笑道。
  
  “不,我不知道。”方薇捂住耳朵,使劲地摇头。
  
  “何必再苦苦欺骗自己呢,贵妃?”李墨盏劝道。
  
  一声‘贵妃’激起了方薇的怒气,她指着李墨盏恨恨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皇后了,说不定连龙嗣都有了。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是啊,都是我的错。否则现在柳素雪已经是皇后了,而你也早就认清了皇上的真面目。”
  
  李墨盏一句话便浇熄了方薇的怒气,方薇一下子失力瘫软在地,抱着头痛哭起来。
  
  好一会儿,方薇才停止哭声,抬起了头,眼中多了一丝坚定,她沉声道:“说罢,你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本宫果然没看错人。”李墨盏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旁坐下,全无小产的虚弱。
  
  抬手斟了两杯茶,李墨盏推了一盏到桌子另一边,方道:“请吧。”
  
  方薇随之起身,坐到皇后对面,端起茶盏一口气喝完,方道:“多谢皇后娘娘亲手为臣妾斟茶。皇后娘娘有什么事但请直言,臣妾力所能及处定当为娘娘效力。”
  
  “也没什么,只是想与贵妃结盟罢了。”李墨盏轻抿一口茶。
  
  “皇后娘娘如此高的手段心机,还需要跟臣妾这种蠢笨之人结盟吗?”方薇浅笑道。
  
  “不。”李墨盏摇摇头,严肃道:“贵妃是个聪明人,又何必妄自菲薄?”
  
  方薇沉吟了下,敛起笑容道:“既然皇后娘娘您抬举,臣妾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方薇望了望皇后的肚子,接着道:“臣妾会尽力帮助娘娘保住您肚中的龙嗣,但也希望娘娘不要阻拦臣妾主办此次选秀。”
  
  “本宫要好好养胎,选秀的事自是全权交由贵妃来主办了,又怎会插手呢?”李墨盏做出保证。
  
  方薇这才告退,身影一如往日婀娜多姿,不见任何变化。
  
  “娘娘,接下来……”雨柳见贵妃离开,悄声问皇后。
  
  “接下来,且看贵妃怎么做了。”
  
  太和殿,好不容易下了朝,独孤羿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未央宫看看,就听宫人来报院使杨太医求见,忙宣了进来。
  
  “回禀皇上,微臣有负皇上圣托。”杨太医跪倒在地自责道。
  
  独孤羿心下一凉,那女人已经、去了?是谁,是谁害的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独孤羿愤怒大吼道。
  
  杨太医吓得一缩,心道,只是没有把到脉,皇上怎么发这么大的怒气?不行,不能就这么冤死。
  
  “微臣有错,不是微臣不把脉,是她们不让啊。”杨太医苦着脸推脱道。
  
  “什么?谁这么大胆子不让你给皇后把脉?”独孤羿怒气更增。
  
  “是皇后宫里的宫女。”杨太医忙答道。
  
  “哪个该死的宫女?她不让你把脉你就不把脉吗?你置皇后的性命于何地?你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独孤羿咄咄逼问。
  
  “可宫女说皇后无恙啊。”杨太医缩了缩头解释道。
  
  “宫女说皇后无恙你就信了?你脑子里全是草吗?”独孤羿气得一脚踢翻了杨太医。
  
  杨太医被踢倒在地,忙加了一句:“可微臣后来亲眼看见皇后在逛花园,实在不像是身体有恙啊!”
  
  独孤羿正准备再踢几脚,听此之后愣了一下,那女人没事?忙追问道:“若皇后无恙,那你说什么有负圣托?”
  
  杨太医这才爬正跪着,慌张答道:“皇上让微臣去给皇后娘娘诊病,可微臣却没把到脉,没能给皇后娘娘诊病,自是有负圣托了。”
  
  独孤羿一阵无语,原来只是误会一场,这么说来那女人是真的没事了。那她为何要传出身体有恙的消息来,还要让贵妃去侍疾?
   正文 惊人损招   
  挥退杨太医,独孤羿想了想李墨盏装病的原因,越想越疑惑,便问向一旁侍候的太监:“孙元,你说皇后若是没病,为何还谎报有恙?”
  
  “这,回皇上,皇后娘娘为什么这么做奴才不知道。不过,奴才听说前朝很多后宫娘娘们都会装病来争宠。”孙元犹豫了下大着胆子道。
  
  “争宠?”独孤羿默念了这两个字,又觉得不太可能,那女人若是会争宠,昨夜就不会那么顶撞朕了。
  
  昨夜?对了,定是昨夜朕一怒之下离开未央宫,让她醒悟了朕的宠爱在这宫里有多重要,这才装病想引朕去看她。还借此让贵妃侍疾整治贵妃,这是□□裸的嫉妒啊!
  
  独孤羿无声地笑了,没想到那女人还有开窍的这一天,朕且吊她几天,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在朕面前装腔作势的。
  
  心情一好起来,独孤羿就开始静下心来批阅奏折。
  
  刚翻开第一本奏折,独孤羿就皱起眉头,这本奏折是户部对选秀所做的预算,其上所列的数额之大实在惊人。
  
  看来选秀着实是太过耗费财力物力,独孤羿算了算国库所剩无几的金银,只怕办上这么一次选秀,国库就要空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峻,独孤羿当下取出一份大臣名单,圈了十来个名字,发令下去,取消选秀,只需将这十几位大臣家中千金召进宫小选一次即可。
  
  于是,贵妃拿到待选秀女的单子时,先是欣喜于单子上寥寥无几的名字,随后很快就被单子上第一个名字‘柳素雪’给恍了眼睛,一下子将单子揉成一团,狠狠道:“柳素雪,本宫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由于只有十几个待选秀女,小选之日很快就到了。根据皇上的意思,此次小选,只需检查体貌这一项。
  
  因此,小选之日,贵妃甚至连面都没露,只让贴身宫女香溪去代她交待了两句。
  
  而这一天,李墨盏待在未央宫悠闲的写大字儿,刚写的手腕酸放下笔,就见雨柳急冲冲地进来回报:“娘娘,柳素雪被遣出宫了。”
  
  这本是预料中的事情,李墨盏丝毫不奇怪,端起茶盏闲散道:“以什么理由?”说罢,悠悠地喝起茶来。
  
  “回娘娘,不贞。”雨柳快速答道。
  
  李墨盏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强忍住咽了下去。这才开口吩咐道:“快,去继续盯着,尤其是皇上那边的反应,若有消息,即刻传回来。”
  
  扶了扶额,李墨盏表示很无奈,这个方贵妃,是在作死吗?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本宫才刚刚拉到个盟友,还指望着她能当本宫的保命符呢!她倒好,这么快就做出这种事,就不怕惹恼了皇上吗?
  
  事实上,皇上的确恼了,因为柳丞相现在就跪在他面前义愤填膺地哭诉,要求还他女儿一个清白。
  
  无奈之下,独孤羿只好着人召来两个验身嬷嬷。
  
  两个验身嬷嬷起初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捣的鬼,直到柳丞相让人拿出证据、一床带有血迹的被褥和一条染血的亵裤,两个验身嬷嬷则开始互相指责起来。
  
  “住口。”独孤羿被两个验身嬷嬷吵得头疼,直接命人将她们带下去用刑,这才觉得安生一些。
  
  没一会儿,宫人来报说两个验身嬷嬷受刑后都承认是自己做的。
  
  独孤羿这才安抚柳丞相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明,这俩人如何处置就由丞相的意思吧。至于令千金,朕会补偿她的。”
  
  “回皇上,微臣之女如今已然不贞,如何再有资格入宫伺候皇上。”柳丞相义正言辞道:“可是若无人指使,那两个罪妇如何敢做出此等恶行,还请皇上查出幕后指使之人,还微臣之女一个公道。”
  
  “那依丞相的意思,谁会是幕后指使之人?”独孤羿耐心询问道。
  
  “微臣不知,只大胆猜测可能会是主办此次小选的娘娘。” 柳丞相字字铿锵。
  
  独孤羿眯了眯眼,这老东西还真敢得寸进尺,忍了忍,终还是着人召来贵妃询问。
  
  一身银红宫装的贵妃淡定地进了太和殿,声音娇柔地跟皇上请了安。
  
  “贵妃,此次小选,柳丞相家的千金以不贞之名被遣出宫,这事你可知道?”独孤羿背着手发问道。
  
  “回皇上,这么大的事臣妾当然知道,刚听说时臣妾还很是惊讶呢!”方薇娇笑着答道。
  
  “那你可知柳家千金的不贞,是验身嬷嬷有意所为?”独孤羿又问道。
  
  “啊?还有这种事?这个臣妾倒不知道。”方薇满脸惊讶道。
  
  独孤羿点点头,对柳丞相道:“丞相,贵妃已经说了对此事不知情,可见并无幕后指使之人。丞相还是回去安抚安抚令千金吧。”
  
  “可?”柳丞相仍不甘心还要辩解,却见皇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只好遵命退下。
  
  殿内,独孤羿看着娇艳如花的贵妃,怎么也想不到素来温顺的她竟也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是如此不入流之事,此事若是传出去,整个皇室的脸面就全没了,连朕这个皇帝也会被天下人耻笑。
  
  想到此,独孤羿马上传令下去,将所有与此次事件有关的宫人们一并处死,再对外传出消息,柳家千金的不贞只是验身嬷嬷验错了,并非真有其事。
  
  紧接着独孤羿又下了一道圣旨:“朕久闻柳家有女,才德出众,天性淑惠,故特封其为淑妃,择日进宫。”
  
  办完这一切,独孤羿才遣退闲杂宫人,盯着强装淡定的贵妃,沉声道:“怎么,你还不认错?”
  
  方薇从未听过皇上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忙跪倒在地,正要认错,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扭头看去,竟是皇后扶着肚子快速地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独孤羿看着皇后走这么快,都替她担心会不会一个不稳跌倒。
  
  李墨盏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哭诉道:“回皇上,臣妾是来跟您请罪的。”
  
  “你何罪之有?”独孤羿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上次顶撞自己?那这请罪也来得太迟了吧。
  
  “臣妾,臣妾一时嫉妒心发作,就命人在、在小选中做了些手脚。”李墨盏吞吞吐吐地说完,说完后小心地瞄了独孤羿一眼。
  
  “手脚?”独孤羿想了想,惊道:“难道柳家千金不贞之事是你指使的?”
  
  李墨盏缩了缩肩,小心翼翼道:“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只是命人做些手脚,并不知道她们会做出这种事来,还请皇上恕罪。”
  
  “你,你这个妒妇!”独孤羿气得指着李墨盏骂了一句,接着又道:“她都还没进宫,有什么值得你嫉妒的?”
  
  “臣妾、臣妾听说皇上有意改立她为后,这才……”李墨盏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原因。
  
  独孤羿听此沉默下来,他的确有过这个念头,如果李墨盏当日死在将军府,或者日后李墨盏在宫里没能熬下来,柳家千金的确是他想要立的皇后。
  
  独孤羿的沉默落在李墨盏眼中,李墨盏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真的,这男人果然不可信。
  
  而落在方贵妃眼中,却瞬间心碎了,当日皇后的推断虽然说服了自己,可自己心里却仍然留有一丝希望,如今连这丝希望也粉碎得干干净净。
  
  独孤羿凝视着李墨盏,心道:既然你也留恋这个皇后之位,那就好好的活下去。如果你死了,朕绝不会为你保留皇后之位的。至于今天的事,无论你是替人顶罪,还是真的是你所为,朕不追究了便是。
  
  李墨盏见独孤羿一声不发地盯着自己,心道:难道他要为严惩自己为柳素雪报仇,那自己这个黑锅岂不是背大发了!虽然自己是故意引贵妃做手脚,可自己也没想到贵妃会玩这一手啊,简直就是损人不利己。
  
  想到这里,李墨盏越发觉得最毒妇人心,甚至都开始担心自己在这个后宫里,日后会被侵蚀改变成什么样子。
  
  “你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独孤羿终于开口道。
  
  什么?李墨盏惊讶地看了看独孤羿,他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竟没有借题发作,还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李墨盏想了想,对了,独孤羿定是不想事情闹大掉面子,这才就这么放过自己。
  
  想通了,李墨盏这才谢恩告辞,转身快速地出了太和殿。
  
  身后独孤羿看着李墨盏近乎是用跑的离开,一时又提心吊胆起来,这女人,怎么总不让人省心?
  
  待李墨盏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之后,独孤羿这才记起贵妃还跪在殿内,忙看过去,只见贵妃神情有些痴呆。
  
  难道是吓到了?独孤羿忙道:“既然皇后已经认罪,那朕就权当你与此事无关,日后你也不可再提起此事。退下吧!”
  
  贵妃这才清醒过来,应声退下,转身前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仿似诀别。
  
  离开大殿的路上,方薇暗下决心:皇上,臣妾已经失去了您的爱,决不能再失去您的宠。
   正文 淑妃进宫   淑妃进宫,一时盛宠无双,以至于贵妃一下子被皇上抛之脑后。
  
  贵妃心急之下,三番两次主动上御书房见皇上,皇上却是不怎么领情。次数一多,皇上不耐烦之下,直接下令禁止嫔妃未召之下上御书房。
  
  这一禁令也打消了其他与淑妃一同进宫的八位嫔妃的念头,只能各出奇招与皇上偶遇,一时宫内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贵妃因此禁令大失脸面,本就心情不好,出来逛个御花园都不安生,看见那些浓妆艳抹的嫔妃就来气,当下命人抓了个最妖娆的掌嘴。
  
  看着那妖娆的面庞被打得肿胀难看,贵妃心里莫名的畅快了些。
  
  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现在跪在她面前被掌嘴的是那个贱人淑妃,只可惜她有心无力,宫里的人向来见风使舵,见淑妃盛宠,哪个敢对淑妃不敬。
  
  自己虽然忝居贵妃之位,高淑妃半级,可如今在宫里说话却还不如淑妃的话有分量。下边的人有了好东西也是先孝敬到淑妃那里,以至于自己这个贵妃所穿所用的竟生生比淑妃差了一个档次。
  
  越想到这些,贵妃越是气愤,恨不得冲进那个贱人的合庆宫撕烂她那张脸,省的她在皇上面前故作温婉娴淑勾了皇上的心。
  
  可这也只能想想,皇上现在本就厌了自己,自己再这么做,只怕就要被皇上彻底厌恶了。
  
  苦思冥想许久,贵妃终于决定去向皇后求助,她就不信皇后看到淑妃那么嚣张没有什么想法。这才饶了那被掌嘴的嫔妃,往未央宫行去。
  
  嚣张?李墨盏斜倚在塌上,看着一脸怒气的贵妃,心道:淑妃嚣张吗?淑妃每日都会按时来给自己请安,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在宫里也是和善行事备受宫人尊敬。反倒是你贵妃,这段时间在宫里上蹿下跳的,刚刚还听说你在御花园重罚了一名无辜的嫔妃。
  
  “那你想怎么做?”李墨盏懒懒问道。
  
  “当然是毁了她的容,让她不能再勾引皇上了。”贵妃气冲冲道。
  
  李墨盏心里翻了翻白眼,还是耐心劝解道:“淑妃初进宫,皇上自是多喜爱几分,何况皇上最近预备开恩科,许多事都还倚重着柳丞相。你这个时候去跟淑妃作对,不是平白招皇上厌烦吗?”
  
  “难道就由着她继续嚣张,继续勾引皇上?”贵妃仍是不肯放弃。
  
  “你是皇上身边的旧人,皇上跟你的情分岂是一个新进宫的淑妃所能比的。且等着日子久了,皇上对着淑妃没新鲜感了,自会回到你的身边。你又何必如此计较眼前这三分地?”李墨盏分析道。
  
  “可臣妾就是等不了。”贵妃很是执着。
  
  李墨盏扶了扶额,很是无奈,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看似娇柔的贵妃竟是一头倔驴。当下只好安抚道:“也罢,今儿个十五,皇上应该会来未央宫坐上一会儿,到时本宫劝劝皇上,让皇上雨露均沾,总行了吧。”
  
  贵妃犹豫了一下,终还是点了点头,只要皇上不再独宠那个贱人,自己总有法子把皇上从那些低等嫔妃宫里抢过来。
  
  傍晚,独孤羿果然来了未央宫,两人用了膳,聊了聊恩科的事,气氛还算融洽。
  
  李墨盏看了看独孤羿的神情,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这才开口道:“皇上,臣妾有一事请求,不知皇上可否答应?”
  
  “说吧。”独孤羿爽朗道。
  
  “臣妾斗胆,为子嗣计,请皇上雨露均沾。”李墨盏声音清亮,神情严肃地上了这一坑爹的谏言。
  
  “怎么?又嫉妒起淑妃了?嫌朕来你这来少了?”独孤羿笑道。
  
  李墨盏愣了,她设想了独孤羿的许多反应,或生气、或不屑、或赞扬,就是没想到独孤羿竟然会笑着扯到这上边。
  
  是有人嫉妒,有人嫌你去少了,可这人不是我啊!
  
  堆起一脸笑,李墨盏辩解道:“臣妾已经有了身孕,又怎会嫉妒淑妃呢?臣妾真的是为子嗣计,为宫里众嫔妃和睦相处着想,才会这样请求的。”
  
  “是吗?”独孤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墨盏,心道,这女人连说谎都不会,明明是想朕了,还编出这么多理由。
  
  李墨盏见独孤羿表情这么诡异,明摆着是不相信自己,难道自己要背上争宠之名吗?不要啊,自己还大着肚子,传出去不是笑死人!
  
  贵妃,对不住了!李墨盏默念了一声,这才收起脸上的假笑,道;“既然皇上看出来了,臣妾也就不瞒您了。今天贵妃来求过臣妾,哀怨皇上最近都不去看她,让臣妾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臣妾见她思念皇上甚是辛苦,便答应了她。臣妾的话已经带到,至于皇上去不去贵妃那儿臣妾也管不了了。皇上请便吧!”
  
  独孤羿的脸瞬间黑了,这女人的意思是朕自作多情了?还要赶朕走?
  
  李墨盏见独孤羿脸色不对,很有上回一怒劈桌子的前兆,不由看了看自己已经快五个月的肚子,只觉脑中瞬间浮现出被开膛破肚的惨烈场面。
  
  当下嗖地起身准备溜掉,谁知才走两步胳膊便被拉住,李墨盏心道,完了,这是要大卸八块的节奏啊,忙闭上眼不敢看。
  
  独孤羿本气得冒火,却见女人吓成这样,一下子气全消了,哭笑不得道:“胆子这么小,偏还总是惹朕生气,说不定朕哪天一气之下真的灭了你!”
  
  李墨盏被这句阴森森的‘灭了你’吓得一缩,独孤羿则趁机将她揽入怀中,大手抚了抚她的背,安抚道:“好了,朕逗你的,别怕了。”
  
  李墨盏深深地感觉到男人此刻的温情,心道,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忙欢喜道:“那皇上您是答应了?”
  
  刚说完这话,李墨盏只觉背上的手改抚为抓,阴森森的寒意扑面而来,李墨盏此时却淡定下来,方才那温情实在令她不自在,她宁愿独孤羿永远凶恶相待,也不愿要那一时的温情。
  
  不过,激将一句可以,李墨盏可不敢继续浑说作死,只有赶紧的道歉赔礼才能保住小命。
  
  谁知,正要开口,却一下子被堵住了嘴,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李墨盏瞪着双目看着独孤羿放大的俊脸,一时痴呆了。
  
  李墨盏下意识地便要伸手推开男人,却被男人一手困得紧紧的,不得脱身。想要移开头,男人却随影随行,见自己乱动,男人还腾出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头。
  
  李墨盏无奈之下只好用力捶打独孤羿,却如同磕到硬石头上一般,受罪的却是自己。
  
  咬他?却一时喘不过气来,浑身失力便要往下坠去。
  
  独孤羿这才松开李墨盏,见她往下坠,忙扶住她,却见她手摸在肚子上,口中痛叫不已。
  
  独孤羿心下一慌,忙一边大声唤人传太医,一边抱起李墨盏往内室奔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
  
  独孤羿攥住女人的手不肯松开,见她蹙着眉闭着眼,忙担心道:“你感觉怎么样?”
  
  李墨盏只觉腹中阵阵疼痛下坠,心下一片凄凉,这是,要小产的征兆吗?可是自己明明很小心,而且有雨柳看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独孤羿见女人不出声,眼角却流下两行泪水,知道她定是很不舒服,而此时自己竟无力可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松开她的手,大步往外奔去,亲自去催太医。
  
  而雨柳此时则赶紧奔了进来为李墨盏施了几针,喂了几颗预备好的保胎药,李墨盏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杨太医近乎是被独孤羿一手拎过来的,一见皇后便知是胎气不稳,只是似乎被人先救治过,看来皇后身边有能人,杨太医只好开了几个方子让宫人速去煎药。
  
  独孤羿见李墨盏气色好了些,这才问杨太医:“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娘娘这是外物导致的胎气不稳。”杨太医答道。
  
  “什么外物?”独孤羿追问。
  
  “似乎是几种药性剧烈的活血药混合在了一起,而且应该是从口而入,这才会如此凶险。”杨太医思忖道。
  
  “从口而入?快给朕查!”独孤羿沉着脸。
  
  杨太医查了一圈,却并未从皇后所用过的食物茶水中发现药物,再查看皇后接触过的碗筷茶杯上,也不见蛛丝马迹。
  
  鬼使神差间,杨太医拿起了桌上另一只茶杯,却发现这只茶杯杯口上有淡淡的药物气息,忙惊呼道:“皇上,这只茶杯上有活血药的气味。”
  
  独孤羿一看,瞬间脸色沉下来,怒道:“这是朕用的茶杯。”
  
  杨太医听此忙道:“微臣斗胆,想为皇上请脉。”
  
  这一请脉,杨太医脸色顿时凝重下来,好一会儿才大胆开口道:“皇上体内有大量的活血药物,与皇后体内的药物成分是一样的,只是比皇后体内多得多。应该,应该是皇上服用过这种药物,才转移到皇后娘娘体内的,这也解释了皇上用过的茶杯上为何会有这种气味。”
  
  “大胆。”独孤羿怒斥一声,吼道:“谁敢对朕下药?快去给朕查!”
  
  杨太医忙跟着太监去皇上所居的太极殿查探。
  
  而独孤羿吼完,则不自觉地看向李墨盏,却见她以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透骨的恨意。
  
  独孤羿慌忙解释道:“不是朕,”却见李墨盏直接闭上眼睛不愿看自己,独孤羿头一次尝到被人误会却解释不清的滋味,好一会儿,才压下心里的不平,平静道:“你放心,朕一定会查清真相的。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