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一章 山村奇事   十六年前,我们村的老祠堂迁移时,从地下挖出一具古棺,由于当时的人穷,再加上缺乏文物保护意识,三五个胆子大的汉子当场就把古棺给撬开了。据当时在场的人说,棺椁主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美艳绝伦,栩栩如生。馆内的陪葬珍宝之多,把墓主人的身体都盖住大半截。   黑眼珠盯着白银子,哪有不动心的,再加上现场人多眼杂,一眨眼功夫就把殉葬品抢了个精光。   动作慢的乡民,见殉葬品没了,就索性把墓主人的衣裳扒掉。还有人甚至将墓主人从棺椁里拖出来,把金丝楠木做成的木棺劈开,几个人就地分赃。   那些抢了殉葬品的人,顶多是被文物局和派出所联合执法,而拿了棺材木的人可就惨了。   这些人虽然是乡民,但也懂得金丝楠木的价值,恰巧村里木匠多,就做成了一个箱子一个椅子。   做成箱子那家人丁兴旺,家里有两儿一女,大的十一岁,小的四岁。一天,夫妇去田里务农,回家以后怎么也找不到三个孩子,问村里人也不知道,没办法只能报警,最后是在箱子里发现的三个孩子尸体,死因是窒息。   这件事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大人都去看热闹来着,我爸就是其中之一。他说那个箱子很小,三个孩子就像是被人使劲儿塞进去的一样,而且箱子没锁,只要从里面轻轻一推就能推开,可三个孩子偏偏就这么死了,就连警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村里人觉得晦气,用桃树枝一把火把箱子烧了,也有人找过椅子,但到处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再加上村子里太平了一阵子,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一年,我六岁,临近春节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吃不进饭,咳嗽带血丝,那个时候家家条件都不好,根本没钱去市医院看病,镇卫生所又只是隔靴搔痒,所以我父母只能寻求土方子给我治病,可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当时我们村里有个懂点门道的张姓大爷,在我家把鸡蛋立在镜子上,说我被脏东西妨了。其实鸡蛋能立在镜子上是完全符合科学依据的,但那个时候的人普遍见识少,又特别迷信,我父母看着鸡蛋深信不疑,塞了张大爷两块钱,张大爷才说这是我命里的一道坎,必须说门亲事冲冲喜,而且最好是阴亲。   除夕前一天,我父母把家里布置成喜堂,晚上十一点左右,张大爷抱着一个纸扎人来了我家。我这才知道跟我成亲的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纸扎人。不过当时年纪小,只觉得好玩,跟纸扎人拜堂的时候我还一个劲儿的傻笑。   犹记得礼成之时,喜堂里刮起一阵风,这风在喜堂里久聚不散,喜幡红纱被刮得翩翩起舞,但喜烛的火苗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非常奇怪。直到把纸扎人放在火盆里烧了,怪风才停止。   成了阴亲第二天,我就能下床行走了,不可谓不神奇,有些事情用科学还真就没办法解释。   村里的孩子见我病好了,都来找我玩,正巧赶上除夕夜,我们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犊子,每人装了满满两口袋炮仗,躲在犄角旮旯里,见有人路过就用炮仗发起攻击,听到大人被吓得跺脚骂街,我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晚上八点多,村里的大人开始迎神,我们不敢再瞎胡闹,同行的张坚强就提议去后山水池炸鱼。那个水池其实就是个山坳坳,由地壳运动自然演变出来的,因为地势低,下面又都是岩层,每逢下雨,雨水便自然汇聚其中,最深的时候可达五米。   平常村里的大人严禁我们私自去水池玩,一来是水太深,二来是山上的猛兽太多。但六七岁的孩子天生反骨,就喜欢跟大人唱反调,再加上除夕夜都玩疯了,因此四个人想都没想就跑到了后山。这个时节的大兴安岭一派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折射星光,整座白皮山都被淡淡的光晕笼罩。   山里的猛兽对猎枪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我们这些还没猎枪高的孩子就用鞭炮充响,一路上噼里啪啦好不热闹。等到了水池,我们见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面,全都跳下去撒欢儿。张坚强拿着他爹用貂皮从老毛子那换来的铝合金外壳手电,往冰面下面照。这个时候的鱼儿吃食儿少,动作缓慢,全都聚集在冰面下面,确定了哪里鱼多,张坚强便搬来一块大石头,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拿着鞭炮就往里丢。   连惊带炸,好几条半尺长的鲫鱼都翻了肚白,就在我准备下手捞鱼的时候,突然,我感觉后面有人拉了我胳膊一下。我转身往后一看,身后根本就没有人,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等我再准备捞的时候,张坚强已经抢先一步把手伸到了冰窟窿里。   我心里非常懊恼,在我们这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鱼是谁捞上来的就算谁的。以张坚强的德行,他肯定会挑最大的鲫鱼。等张坚强捞完了,我对剩下的小鱼苗也没了兴趣,便索性跟着其他两个小孩滑冰玩。玩到兴处的时候,同行的史浩冷不丁的吆喝了一嗓子:“强子,你脚底下是什么东西?”   我们全都往张坚强脚底下瞅,发现冰面下面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张坚强走到哪,那团白乎乎的东西就跟到哪。隔着冰面看,像是一团白布,里面还泛着丝丝黑色。见他们三个趴在冰面上,撅着屁股往下瞅,我心里急的直发痒。想要过去看,但我的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把我慢慢往水池外面拽。   由于那股力量很温和,我并不觉得害怕。几乎是我刚被拉上岸,冰面立刻发出一阵‘嘎啦啦’的声响,两道裂纹从东西两个方向瞬间贯穿冰面。我一看情况不对,扯着嗓子就冲张坚强他们大喊:“快上来,冰要塌了!”   张坚强反应最快,连鲫鱼都没来得及拿,撒腿就往岸上跑,史浩紧随其后。等他俩上了岸,冰面瞬间崩碎,那个没来得及跑上岸的孩子跌入水中,连叫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那团白乎乎的东西给拽进了水里。   看着那个孩子没了影,我们三个慌了神,连忙跑回村子叫人。当天晚上,我挨了一顿胖揍,第二天早上就听说那个孩子淹死了。我心里开始犯嘀咕,四个孩子中我的体质最弱,又大病初愈,如果不是那股无形的力量提前把我拉上岸,估计死的就是我了。事后张大爷来我家吃饭,酒后跟我爸聊起那个水池,我偷听了一耳朵。   那水池下面有一个岩层断带形成的暗渠,直通嫩江,水池里那个水女,估计就是通过暗渠从嫩江漂进来的。我爸问什么是水女,张大爷给出的解释是,‘白纱遮身、黑发缠腰,形似水云,面如夜叉,乃是女人含冤投江所化的水鬼。’   从那以后,后山水池就成了我们这些孩子的禁地。而那个救了我一命的无形力量,仍旧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有一次,我妈带我去看望一个人住在山里面的姥爷,一见到我,姥爷就一个劲儿的笑,说我讨了个好媳妇儿。当时我妈还笑着骂他老糊涂,我毛都没长齐,讨得哪门子媳妇儿啊。   结果,几天后,我姥爷就殡天了。张大爷曾说过,人将死之前,总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到这儿,我才知道,除夕夜前一天举行的阴亲,我娶得并非是纸扎人。    全部章节 第2章 后山谜云   那时候,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儿,我逢人便说,我娶了个看不见的媳妇儿。村里人都笑话我,小小年纪就想媳妇想成这样,以后还了得?村里没人相信我,就连我父母都当个笑话听,久而久之,我也就懒得再提起了。   零三年,我们村来了几个城里人,三男一女。那年头,对我们这些山沟乡民来说,城里人就像是外国人一样新鲜,再加上他们开着一辆黑色桑塔纳,全村的人几乎都出来看热闹,我也在其中。   听我爸说,这几个城里人是专程从哈市来找村长的,好像是想买下后山。当时村里的人份了两派,一派主卖,觉得卖了山改善生活何乐而不为?守着一座荒山,难不成还能变出白面馍馍来?另一派自然是主留,觉得后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卖了会遭天谴。   那几个城里人为了买下后山,挨家挨户的敲门送礼,来我家的是那个女人。当时年纪小,虽然不太会审美,但见惯了农村粗妇的我,第一次见到城里女人,还是惊为天人,觉得她美得像天仙一样。也是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丝袜’这种东西,当时觉得又羞又愧,一看到她的腿,我就满心罪恶感。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只要一进我家,不是栽跟头,就是踩到狗屎,总之是洋相进出。后来换了个男的来,这种事儿就再也没发生了。   趋于形势,再加上城里人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最后这山还是卖了。没几天,大量以前见都没见过的重型设备就运了进来,开山的前一天,张大爷还主持过祭山仪式,一开始很顺利,但主持到一半,张大爷的脸色突然一黑,扯着嗓子大喊:“这山不能卖!卖了都得倒霉!”   只可惜,木已成舟,没人听他的。   在开山的当天,我们村就死了两只猪三条狗,村长也因为突然心肌梗塞死了。村里的人意识到不妙,但白纸黑字的合同已经签了,想要反悔根本来不及。大家请张大爷拿主意,张大爷叹了口气,只说了三个字:“搬家吧。”   村里的人再一次没听张大爷的话,这也不能怨他们,毕竟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哪能说搬就搬。不过也幸好没人搬家,因为山上的工程开了没几天就停了,两天之后,市文物局的人来了,据山上下来的工人说,他们在山上挖出大量明末清初时期的文物,据文物局的人初步判断,白皮山下藏着一个大墓。   当时我们全村的人极力阻止挖掘,毕竟几年前迁移祖庙时就挖出了厚葬女棺,之后发生的惨案更是历历在目。但迫于局势,村里的人最后只能妥协,而且还有不少人被文物局高薪聘请到山里参与挖掘。   当初文物局的人也来过我家,但我爸没有去,倒不是他视钱财如粪土,而是恰好那几天我染上痢疾,我爸为了照顾我腾不开手。也幸亏他没去,因为挖到第三天,我们在村里就听到山上传来一阵轰隆巨响,紧接着,110和120都赶来了,从山上运下大量被砸的没了人形的尸体,光是我们村就死了二十多个人,事故原因是山体塌方。   这事儿实在太大,市长害怕影响业绩,就把这件事儿给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并不多,后山也被封了。平常,只有我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偶尔会跑进去打野味,但也只是在外围活动,很少进入矿坑区。   后来小学毕业,升学,高考不顺,我开始在村子里开小卖部度日。就在这件事即将掩埋在历史长河里的时候,我们村突然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为首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头发花白,带着金丝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渊博的气息。另外一男一女则是年轻人,男的身高一米九,强壮有力,穿着迷彩军裤黑色背心。女的则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绑着马尾辫,显得干练异常。   一开始他们都住在村长家里,并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有一次老头来我这买烟,我探了探口风,才知道他们是来调查当年后山发生的事故。   这些年,每逢新市长上任,都会拿后山事故做一做文章,希望可以为自己的业绩添上一笔,但他们也仅仅是为后山多添了几具尸体而已,我早已见怪不怪。   第二天,老头又来了,这回买完烟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问我这附近哪有电工,说是带来的设备出了点故障。说着话,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类似测电器的东西。我当时也没多想,给村里的电工打了个电话。   电工修的时候,我和老头在旁边闲聊。交谈中我得知,老头姓秦,是哈大的历史教授,跟他一起来的那两个人,男的是本市刑警队的警员,女的则是土木工程师。他们这次是直接受哈市的委托,进行前期工作,大量工作组会后续赶来。我这才知道,这回市里是动真格的了。   而且我感觉秦教授是个能耐人,知道的非常多,就连当年我们村挖出的厚葬女棺的事儿他都知道。他说,那个女棺主人之所以害人是为了泄愤,但有一点他不明白,用棺木做成的箱子和椅子,是引起女棺主人报复的引子,虽然箱子烧了,但椅子还在,按理来说女棺主人应该继续报复才对。据他估计,肯定是有什么人,化解了女棺主人的戾气。   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秦教授神秘一笑:“女棺里的殉葬品,现在还在哈大文物局里存着呢,当年我就是负责人之一。”   我没想到这老家伙来头这么大,连忙问道:“那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秦教授想了想,一点头:“信。”   “为什么?”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人,那岂不是太无聊了?”   不愧是哈市来的老教授,说起话来就是有水平,最可贵的是他从不拿教授的头衔压人,像是和蔼可亲的邻居大爷。而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年轻人就差了火候,觉得自己是城里人,骨子里看不起我们这些农村娃。尤其是那个女工程师,有事儿没事儿就往我小卖铺跑,像洗发水、香皂、驱蚊液这种小东西,拿了从来不给钱,每次都是秦教授给她擦屁股。说实话,一开始我挺膈应她的。   他们上山的前一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鬼节,按照我们村的习俗,这一天不得上山也不得外出。女工程师闲得无聊,就腻在我的小卖铺吹免费电风扇。约莫晚饭档口,我正准备关店回家吃饭,同村的‘小喇叭’突然跑到我这找张大爷,说是她妈从娘家回来走到杨山岗的时候被脏东西给妨了。   听到“杨山岗”,我心里咯噔一声。   说起这个杨山岗,在我们大兴安岭也属于众人皆知的邪门地方,仅次于后山和白皮山。记得是零六年的时候,我爸跟几个村民去镇上务工,发了工钱多喝了几杯,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路过杨山岗的时候,我爸就感觉不太对劲,因为杨山岗就是个普通的小山包,满打满算有个七八分钟也就爬过去了,可我爸足足爬了俩钟头都没爬过山。我爷爷以前当过兵,家里有个从日本鬼子手里缴获的哑屁手榴弹,再加上当时喝了点酒。我爸就扯着嗓子喊:“娘了个蛋的,瞎了你的狗眼敢折腾你爹!惹恼了,你爹明天拿着手榴弹给你把坟包炸平了!”    全部章节 第3章 南茅北马 我爸刚吆喝完,前面立刻一马平川,再也不用爬山了。第二天我爸醒了酒,还特意带着我去杨山岗转悠了一圈,果然在乱坟圈子里发现一个新坟。 碰上这种事儿,是能躲则躲,我本以为女工程师会心里打怵,结果她非但不害怕,还死活非要拉着我去小喇叭家看看。 到了以后,我没进里屋,而是站在堂屋歪着脑袋往里偷瞄。小喇叭他妈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严重的时候,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这是典型的鬼上身的征兆。小喇叭他爹抽的蹲在灶前抽闷烟,我也不敢乱说话,反倒是女工程师一直在小喇叭他妈旁边转悠,扒拉一下眼皮,摸摸脖子,然后让小喇叭往碗里撒泡尿,掐开他妈的嘴往里灌。 等一滴不剩的喝了个精光后,女工程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颜色的东西,还没等我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儿,就给小喇叭他妈塞到嘴里去了,紧接着用右手大拇指在小喇叭他妈的胸口一顶,逼着咽下去。我眼瞅着小喇叭他妈越来越严重,刚才还只是浑身抽搐,这会儿简直是口歪眼斜,大小便失禁。小喇叭吓得直哭,他爹冲到里屋一把将女工程师推开,冲我直吼:“小军!你这是带什么人来了,非得折腾死你婶儿才舒坦是不?”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我被小喇叭他爹吼得一愣一愣的,等我看向女工程师时,她竟然还笑得出来,我当时火气蹭蹭往上窜,心想你在我小卖铺白吃白拿也就算了,现在把小喇叭他妈折腾成这样,这不明摆着毁我名声吗。 见我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女工程师从容不迫的掏出纸巾,一边擦手上溅到的童子尿,一边笑道:“我这是在救她,不信你们看着,她一会儿就好。” 这话要是从张大爷嘴里说出来我信,换成女工程师,我咋就觉得那么不靠谱呢。 现在张大爷也不知道哪去了,万一小喇叭他妈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就在我心里直犯嘀咕的时候,小喇叭他爹突然喊了一嗓子:“媳妇儿,你刚才可吓死我了。” 我顺着声音一瞅,小喇叭他妈刚才都快不行了,这会儿竟然睁开眼睛,在屋里滴溜乱扫,虽然还有点犯迷糊,但至少不抖不颤不吐沫了。他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冲女工程师千恩万谢,反倒是把我搞得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往回走的路上,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她就一大学生,玩的是爱因斯坦相对论,学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咋还懂驱魔辟邪?我问她到底给小喇叭他妈吃了什么东西,她嬉皮笑脸的说自己懂道术,吃的是牛黄解毒丸,搞得我相当无语,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总感觉自从秦教授他们来了,我们村的怪事儿就没断过,也闹不清他们对我们村到底是福是祸。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跟着秦教授去了后山,我借了老孙头的小毛驴帮他们往山口驼设备,说是设备,其实就是两个暗红色的大木箱子。特别沉,累得小毛驴罢了五六次工。见箱子没锁,我就趁他们不注意,瞧瞧掀开一点往里瞧。里面的东西可真不少,镜子、黄纸、香炉火盆。 “秦教授,你们这是去调查事故,还是开坛做法啊?” 秦教授让我自己猜,我特么哪猜的着。女工程师笑我没见识,男警员说带着些东西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就纳了闷了,一个教授,一个工程师,一个警察,怎么看都像是科学的代言人,这些东西跟他们也太不搭调了。 临别的时候,秦教授拍着我的肩膀,说是跟我有缘,如果我碰上了什么难处,可以到后山找他。 我心里嘀咕:“您老此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说不定到了矿洞里,求爷爷告奶奶的让我去救你呢。” 等我牵着小毛驴回到家,我爸妈还有失踪了好几天的张大爷都站在门口,似乎在商量什么。一见到我,我妈就让我跟着张大爷走。这些年张大爷把我当亲儿子,肯定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也没多想,就去了张大爷家。 说来也怪,这么多年我去张大爷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逢年过节我说给张大爷送点礼,我爹妈从不让我去,说什么你张大爷家啥都有,啥都不缺。一开始我还以为父母小气,挺不忿的。有一年过八月节,我偷摸去镇上买了两个酱猪蹄,心思跟张大爷喝两杯。也赶巧了张大爷不在家,我知道他家钥匙放在哪,就自己进去了。 除了他家堂屋背面放着一尊奇怪的雕像之外,也没什么特殊的。等张大爷回来,我把酒肉都摆好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张大爷把桌子掀了。我当时还挺生气,头也不回的走了,张大爷在后面喊我我都没答应。我知道张大爷肯定会去跟我爹妈说,所以我没回家,而是去了张坚强家。 记得当时张坚强还把他爹珍藏的老白干偷了出来,我俩坐在房顶上喝酒解闷。喝到一半,我突然感觉头晕目眩,硬是从房顶上摔了下去。还好农村房矮,倒也没什么大事。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开始发烧,浑身发虚,喝不进水。到了后半夜,张坚强来看我,一瞧见我吓得坐在地上直发抖,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拿了个镜子让我自己看。清楚地记得,我脸上长了一层乳白色的毛发,很重,乍一看像是白猩猩。而且我感觉屁股奇痒难忍,伸手一摸,尾椎骨上竟然长出一节肉嘟嘟。 张坚强吓得不行,赶紧把他爹喊来,到底是年纪大的人,见识多,一瞧我这副摸样,啥都没说,骑着大弯梁脚蹬子去找张大爷。 我认识张大爷这么多年 他头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抽了我两耳光,骂我作死。那天晚上,我被张大爷带回家,按在神像前磕了一晚上的头,第二天早上脸毛就退了。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大爷从不说,我也很少再去张大爷家。 今天冷不丁的叫我去,我还感觉挺新奇的,到了以后我还特意吆喝了两嗓子:“大爷,我来了。” “你先在外面等等。”张大爷回了一句,也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等了约莫小半个钟头他才走出来。以往那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如蜡纸,有气无力的残烛老人。 “大爷,你怎么了?”我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到院子角落的藤椅上,让他歇歇。 张大爷打了一辈子光棍,连亲戚都没有,我就是他唯一的亲戚,每次看我的时候他的眼神都特别慈祥,早已把我当成了自家崽子。他平常话很少,就算和我爸一起喝酒也基本都是我爸说,张大爷听。但今天,张大爷却转了性,跟我聊了很多。从家长里短到这些年的山间奇事,到后面我越听越心惊,原来张大爷竟然是出马仙!他家那尊奇怪的雕像,就是他供奉的野仙。 北方野仙多,尤其是大兴安岭,山林间的禽兽,黑土下的尸骨,都能成为野仙。 临了,张大爷问我愿不愿意当他徒弟。其实当年给我娶了阴亲,我就已经是他徒弟了,差的只不过是场面上的一杯拜师茶罢了。一开始我还挺犹豫,毕竟这年头跟‘迷信’挂钩的职业都不太好混。 张大爷叹了口气:“军军,不瞒你说,大爷活不过今晚了。” 全部章节 第4章 尸出有名   我愣了一下,张大爷比我爸大五岁,今年不过五十岁出头,平常没病没灾,少说也得再活个一二十年,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在我的一番追问下,张大爷终于告诉我,他十几年前就得了肺癌,要不是有野仙在身,他早就死了。自打秦教授一来,他就感觉秦教授不是一般人,如果他真有能耐进入后山大墓,最后遭殃的还是村子。为了保护村里的人,张大爷请仙出身,守住墓口,这就像是缺氧病人的氧气面罩摘掉,不死都难。   请仙续命这种事对我来说不算稀奇,毕竟我也算是其中之一,让我心情复杂的是,做梦都没想到最后催死张大爷的竟然是我很喜欢的秦教授。   这些年要不是张大爷的照顾,肯定没有我的今天,最起码的知恩图报我还是懂的。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看着张大爷心满意足的笑容,我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事后,张大爷带我进屋,我发现北尊位的野仙像不见了,从神台上新鲜的痕迹看得出,野仙像刚搬走没多长时间。张大爷让我坐在神台下面,两只手按着我的脑门,我只感觉一股暖流沿着天灵感遍布全身。紧接着,张大爷走到院子,冲白皮山和后山大喊:“从今天起,赵文军就是我张玉修的徒弟了,蒙山里的仙家多照顾。”   张大爷清贫了一辈子,根本没什么家当,也没有茅派种类繁多的法器道具,到他闭眼那一刻,只传给我一句话:“视鬼同则为仙,视鬼异则为邪。”   张大爷虽然没亲戚,但出殡那天,我们全村人都参加了,就连花费都是大家合力掏的。   下棺材的时候,白皮山和后山上的乌鸦一个劲儿的怪叫,阴云环绕,村里的人都说,没了张大爷,附近山上的鬼怪要翻天了。   张大爷下葬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听张坚强说后山口发现一具尸体,,让我跟他一起去看看热闹。等到了一瞧,现场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什么。我竖着耳朵一听,有说是被熊瞎子拍死的,也有人说是被山大王给咬死了,总之死法五花八门。   张坚强仗着人高马大,三两下扒开人群,看见尸体后,把嘴一撇:“你们可真能白话,这特么要是被山大王和熊瞎子弄死的,我特么当场割diao喂鹰。”   这小子说话向来粗鲁,村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同村养骡子的大叔调侃道:“你那小家雀还不够山里的秃毛老鹰塞牙缝呢。要我看,你也甭割diao了,你说说他是怎么死的?”   “要我说,八成是被僵尸戳死的!你们瞧他脖子上的血窟窿,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张坚强说话不过脑子,本来这几年村里就忌讳‘僵尸’这俩字,他偏偏赶在张大爷下葬的节骨眼上提起来,现场好几个村民的脸都黑的难看。   ‘僵尸’这个事儿,最早是从十几年前矿坑塌方时传起来的,那段时间,村里夜里总丢牲口,当时以为是闹小偷了,村里的男人晚上不睡觉,都躲在自家牲口棚里等着逮小偷。张坚强他二大爷晚饭的时候多喝了几杯,结果小偷没等到,反倒是趴在草垛上睡着了,等醒了以后,脖子上就莫名其妙多了两个血窟窿。当时谁也没当回事儿,等到了第二天晚上,我们就听见张坚强二舅家老是有惨叫声,几个大人砸开门进去一看,张坚强二舅都快把二舅妈咬得没人形了。   一开始以为是疯狗病,直到找到张大爷,才知道是中了尸毒。因为发现的太晚,没得救,就把二舅和二舅妈放在太阳底下晒死了,至于咬了二舅的那个僵尸,直到今天也没再出现过,而且张大爷也说过,有尸毒的不一定就是僵尸,所以那天晚上咬了二舅的到底是啥,谁也说不清。   要是这玩意儿趁着张大爷殡天出来闹事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为了安全起见,大家伙找了些干柴,就地把男尸给烧了。搬尸体的时候,我特意瞧了瞧,发现他整张脸都被撕掉了,身上穿着一件黄铮铮的道服,根本辨不出是谁。   看着尸体化成灰,村里的人开始合计,甭管是僵尸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总之山里的东西又开始害人了。秦教授他们昨天进了山,万一碰上肯定凶多吉少,到时候可就有四个‘僵尸’了。最后张坚强拍板,带着村里几个胆子大的,抄上砍刀猎枪一起上山找秦教授他们,免得尸变了下山害人。我跟张坚强一路,张坚强拿着他爷爷打日本鬼子时用的汉阳造,虽然膛线都快磨平了,但打起东西来绝不含糊。   先是沿着山脚找了一圈,屁都没找到,我俩一合计,矿坑区肯定不能去,除了矿坑区,整个后山能遮阳的地方就只剩下杨树林了。结果村里的人跟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到了一瞧,好家伙,进山了多少人,杨树林里就有多少人。   杨树林面积不大,十几个人没五分钟就搜了个遍,毛都没有。同村的张老三咧着嘴:“照我看,八成是在矿坑区了,咱们去还是不去?”   张坚强把猎枪往肩膀上一扛,调头就往回走:“谁爱去谁去,别指望我。”   张坚强在村里属于胆子大的,连他都怂了,其他人就更不用指望了,眨眼功夫就走了个精光。我心想拉倒吧,于其在山上冒险,还不如去白皮山抓几条蛇防僵尸呢。张大爷以前说过,一物降一物,除了黑驴蹄子黑狗血,蛇不仅能防僵尸,蛇胆还能治尸毒。   也赶巧了,我还没走出杨树林,就在树上看见一条,正盘在树枝上偷鸟蛋。我从地上捡起一块核桃大小的石头就扔了上去,以前经常用石头砸鸟窝,准头自然不用说。等它从树枝上掉下来,我赶紧过去捡,结果一捡到手里我就愣住了。刚才明明是黄色,这会儿却变成了紫色,我定睛一瞧,吓得浑身炸毛,这竟然是一条‘水鸭脖子’!   大兴安岭毒蛇不多,但只要有毒就能要人命,水鸭脖子就是‘鸡冠蛇’,它的毒是没法解的,而且晦气的很,只要有它出没的地方,附近肯定有脏东西,谁碰它谁倒霉。趁着它卷着身体往上抬头的功夫,我一把掐住它的脑袋,两根乳白色的尖牙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要不是反应快,被它咬上一口,甭管是中医西医,玄学科学,都得歇菜!   还没等我来得及松口气,伴随我十多年的温和力量突然出现,拉着我的手腕就往杨树林外面跑。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死死捏着水鸭脖子的脑袋。与此同时,我听到我身后传来一阵‘咚咚咚’快速的蹦跳声,脊梁杆子直发凉。   等冲出了杨树林,那个蹦跳声也随之停止,我转身往后看,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影越来越小,眨眼就消失在了杨树林里,我也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说它是僵尸吧,个头实在太大,估摸着得有个两米高了。不是僵尸吧,那玩意儿还怕光,行动起来也是蹦蹦跳跳。   我心里止不住后怕,要不是看不见的媳妇,刚才就悬了。   我低头看了看正在呲牙的水鸭脖子,往杨树林里一扔:“去你奶奶的吧,你们俩慢慢斗,老子不陪你们了。”   我调头就往回走,由于下山心切,我抄了个近道。这条近道还是以前小的时候上山打狍子时发现的,很隐秘,两边遍布榛子树。不过我这个时候可没心思摘榛子吃,一路小跑,眼看着就要穿出小道,我突然感觉脚底下踩了个空,眼前一花,掉进一个一米半深的土坑里,下巴磕在坑沿儿上,疼得我在心里直骂:谁这么缺德,要么往深了挖,要么往浅了挖,挖出这种不深不浅的算怎么回事儿?    全部章节 第5章 后山凶尸   我暗骂一声晦气,踩着坑沿往上爬,但只要脚上一使劲儿两边的土就往下落,一米半深的土坑,我爬了十分钟愣是没爬上去。后山一草一木都透着邪气,这坑的怪异让我不敢再乱动。   仔细打量土坑,我发现土坑的形状像极了漏斗,坑沿上掉下来的沙石只要一落到底部,瞬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感觉冷汗顺着脊梁杆子往下落,身体呈大字型,双脚死死撑住坑两边,不敢动弹一下。我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这种坑在我们这叫做‘吃人坑’,由地下塌陷造成的,有点类似于天坑,但却更像是沼泽,不能乱动,否则一旦被吸进去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在大山里哪怕是遇到黑瞎子也有应对的办法,但碰上吃人坑却只能听天由命,运气好点兴许能被人发现,用绳子从上面拖出去,要是运气差点,像我大舅公那样被土狼从上面偷了脑袋,那才是最倒霉的。   还好没过多久,看不见的媳妇儿就开始抓着我的手腕往上拉,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脚尖快要离开土坑的时候,她就突然松手,有好几次差点直接掉到坑底,吓得我连忙大喊:“别拉了,你这是救我还是害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进入后山,看不见的媳妇儿的力气就会变得很弱,出现的次数也很少,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我知道指望不上她,就扯着嗓子吆喝:“强子,二牛,狗剩,甭管是谁,听见我的赶紧吱一声!”我吆喝了半天,回应我的只有山中猫头鹰的呜呜怪叫。   看着周围越来越暗,我心里越发急躁,就算是在大兴安岭土生土长,打过狍子追过野猪的我,也绝不敢晚上呆在后山。   就在我一度绝望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我的耳中,声音很乱很杂,像是有不少人一起跑,我连忙喊了一嗓子,没一会儿,满头大汗,一脸惊恐的张坚强出现在吃人坑旁边。看了一眼漏斗形的吃人坑,他立刻明白了,从上面拽着我的手,一使劲儿,直接把我给拽了上去。   双脚落地,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张坚强就把我拽进旁边的榛子林,把我按进草堆里,冲我比了个嘘的手势。蹲在他旁边,我闻到一股浓重的汗臭味,扭头一看,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了,攥着汉阳造的右手一个劲的发抖,原本黝黑的脸颊竟然变得煞白一片。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害怕。   “强子,怎么了?”我压低声音,小声问了一句。   张坚强眼睛像野狗一样扫视周围,嗓音略微有些颤抖:“我们迷瞪了。”   ‘迷瞪了’是我们这的方言,意思是被鬼遮了眼,难怪他们走在我前面却现在还没出山。但大山里生活的人,被鬼遮眼是常有的事儿,绝不可能被吓成这样。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磕磕巴巴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原来他们是被杨树林里的东西给堵了,那根本就不是僵尸,而是山跳子!张坚强还没来得及开枪,那玩意儿就把同村的李大爷给扑倒了,脖子咬得稀烂。   很多见过山跳子的人,都会误把山跳子当成僵尸。这玩意儿走起来也是用蹦的,力大如牛,不怕光,但是怕鸡、狗、蛇。先前在杨树林,肯定是我手里的水鸭脖子把它给吓跑了。现在还有太阳,等到了晚上,山跳子更凶!我一琢磨,躲在榛子林不是个办法,反正我又没迷瞪,不如趁着还有太阳赶紧逃离后山。   我刚要起身,张坚强就一把给我拽了回去,伸手一指北边:“别动,你看!”   我顺着张坚强指的方向一瞧,后背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山跳子竟然趴在我刚才被困的吃人坑旁边,用鼻子在坑里闻我的人味呢!这东西身高接近两米,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脸是酱紫色的,两个眼球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瞳孔。阳光照在它身上,皮肤像是起了一层水泡,我离它十来米都能闻到那股恶臭味。   张坚强用手里的汉阳造瞄准它的脑袋,甭管能不能打中,只要它发现我们,先来上一枪再说。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动静,心里一个劲儿的后悔,早知道就把水鸭脖子带上了,那可比汉阳造管用的多。   我刚才在吃人坑里呆了半天,人味很重,不断的吸引着山跳子。但它似乎对后山了如指掌,知道吃人坑的厉害,始终不敢靠近也不肯离开。它不走,我和张坚强就不敢动弹,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好死不死,同村的张二牛拎着砍刀,呼哧呼哧的往这边跑。也特么怪事儿了,山跳子趴在吃人坑旁边被灌木丛挡着,他看不见,偏偏能看见躲在榛子林里的我和张坚强,然后跟见了亲爹似得,一边跑一边吆喝:“强子,老赵,快跑,李大爷尸变了,正满山逮我们呢。”   我和张坚强根本没搭理他,使劲往草里拱。透过草缝,我瞧见山跳子慢慢从吃人坑旁边爬起,等张二牛发现它的时候,他俩相距不到五米。张二牛怪叫一声,扭头就跑,结果没跑出去几步就被山跳子从后面扑倒,一口咬在脊梁杆子上,离得老远我就听见‘嘎吱’一声脊梁杆子断裂的声音。   张二牛连疼带吓,嗷嗷直哭,不断挥舞手里的砍刀,但山跳子趴在他后背上,根本砍不到它。   我们和张二牛都是发小,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山跳子活活咬死,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张坚强把脸贴在地上,偷偷抹眼泪,右手五根手指全都抠进了土里,有好几次张坚强都把汉阳造举起来了,每次都被我给按了下去。打不打得中另说,就凭这杆破枪,把兜里的子弹都打光了,也未必能打死它,到时候我俩都得交代在这!   没一会儿,张二牛就没动静了,山跳子也没吃他,而是在吃人坑旁边转了一圈走了。这会儿后山已经完全黑了,我伸手一拍张坚强的肩膀,示意他赶紧撤。我俩刚从草里爬起来,张坚强像是吓瘫了一样,嗖的一下又躲了回去,一个劲儿的冲我挥手:“动了!动了!”   “什么动了?”   “二牛!”   我顺着张坚强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张二牛像是触电了一样,身体不断抽搐痉挛,紧接着猛地坐了起来,但他的颈椎杆子被山跳子咬断了,就剩气管子和脖子前面薄薄的一层皮连着,整个脑袋都拉耷在胸前。张二牛两只手抓着脑袋按在肩膀上,一松手,脑袋就吧唧掉下,再按上去又吧唧掉下。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我腿肚子都止不住打颤。   眼看着月亮都爬上来了,他还在那执着的按脑袋,我估摸着他瞧不见我们,就跟张坚强慢慢从草里爬了出去。一出榛子林,我俩撒腿就往山下跑。可张坚强被鬼遮了眼,再加上附近黑灯瞎火,像瞎了一样,跑几步就摔一个跟头,连汉阳造都摔丢了。我心里一阵奇怪,他们都被鬼遮了眼,我怎么没事?难不成是张大爷临死之前给我醍醐灌顶起了作用?   正纳闷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借着微弱的月光定睛一瞧,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满身是血,眼睛透着绿光的李大爷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跑。张坚强也听到了,但他看不见,急的冲我直喊:“老赵,是啥在往这边跑?是二牛吗?    全部章节 第6章 尸家重地   当时的情况根本容不得我多想,我拽着张坚强的手腕就跑,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太清,路两边的树枝把我脸刮出好几道血口子。这个时候根本顾不上疼,低着头往山下跑,可拖着张坚强这个拖油瓶,实在是跑不快,眼看着李大爷离我们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我一脚踹在张坚强的屁股上,借着下坡,张坚强地哩咕噜的往下滚,我在后面跟着跑。   眼看着出山口就在眼前了,靠着这个势头,我俩完全可以一口气冲出去。可张坚强这个犊子关键时刻突然不滚了,从地上爬起来,张嘴就骂我:“老赵,你特么想摔死我啊!”   我气的直嗦牙花子,冲他大喊:“赶紧跑,妈的,李大爷快追上来了!”   “啥?!李大爷?!”张坚强是亲眼看着李大爷被山跳子咬死的,这会儿听到李大爷的名字,吓得扭头就跑。可偏偏这小子被鬼遮了眼,看不见道,没有往出山口跑,而是一头扎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拉狗蛋子、嘎啦案子’这种带刺的藤蔓植物,扎的张坚强嗷嗷直叫,没一会儿就动弹不得了。   我刚想要过去救他,手腕就被看不见的媳妇拽住,死活不让我过去。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张坚强这小子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扔下他不管,我这辈子都别想活的安生。眼看着李大爷越来越近,我的东北性子被逼了出来,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被我这么一骂,看不见的媳妇立刻松了手,紧接着我就感觉后背被她推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我还以为她生气了想害死我,等摔倒地上,我却发现面前有一条小拇指粗的蛇崽子,当时也没多想,捡起来就往李大爷脸上摔。   李大爷像是夜猫子受了惊,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硬挺挺的倒了下去。我连忙跑过去捡起蛇崽子,盯着他看了半天他也没动静,走近了一瞧,李大爷的嘴里往外直冒黑烟,我赶紧捂住鼻子退开。   这些黑烟就是尸毒,被山跳子咬了以后,尸毒攻心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但后山墓阴脉邪,尸毒刚走到喉咙就尸变了,再被蛇一吓,尸毒从嘴里喷出来,李大爷也就彻底完了。   我长舒一口气,把蛇崽子往腰上一别,把张坚强拽出灌木丛,头也不回的跑出后山。一出山口,张坚强就好了,道也能看得清了,走起路来也不摔跤了。我俩一晚上没睡觉,挨家挨户的敲门要钱,一听说后山发生的事儿,村里的人给钱一点都不含糊。张坚强骑着摩托带着我去镇上买了两大筐活蛇,我俩连夜把这些蛇挂在村子周围。   我们一共上山了十四个人,最后只有我和张坚强跑了回来,那天晚上村里一直环绕着哭声。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就召集了村里的所有男人,要上山救人。我和张坚强死守进山口,不让他们进去。   头天上山,要对付的只是一只山跳子,现在再进去,那可是十二只!   村里的人一琢磨,没敢上山。村长坐在地上直哭,要是张大爷没死就好了。也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句,张大爷死了可以再花钱雇一个。村长一拍大腿,挨家挨户的集资要钱,第二天就从镇上请来一个道士。   瞧见这道士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不靠谱,三十来岁的年纪,走起路来脸上的肉都颤,也不知道平常吃了多少好东西。见村里挂满了蛇,他连蛇是干嘛的都不知道,还得问村长。我当时就在心里嘀咕,后山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丧地,这小子为了骗钱连命都不要了,也算是让人佩服。   这胖子一进山就没了动静,我和张坚强都觉得他死定了,结果隔了一天,这死胖子竟然溜溜达达从后山转了出来。村里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问他,他就牛气哄哄的说他把后山的妖魔邪祟都收拾干净了。   难不成这胖子真有本事?我伸手一拍他肩膀:“你能看见我身上的东西吗?”   胖子上下打量我一眼:“啥东西?”   “没啥。”   可以肯定,这胖子屁本事都没有,先不说那十几个山跳子,就是鬼遮眼都够他喝一壶的,他是怎么出来的?我琢磨了一天也没琢磨明白,还是张坚强脑子灵光,在我小卖部里拿了两瓶红星二锅头往他嘴里一灌,啥都招了。   原来这胖子进了山,压根就没瞧见什么山跳子,倒是被鬼遮眼搞的够呛,在山里转了一天一夜,误打误撞走了出来。我和张坚强对视一眼,半天没说出话来。我心里暗道,这胖子祖上不知道积了什么德,这辈子鸿运高照,这笔钱他不赚谁赚?   不过村里的人也不傻,张大爷守了一辈子,也只是守住那座大墓而已,这胖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大墓给破解了,隔天就把他给送走了。村长也明白,张大爷那种有真才实学的高人不是花钱就能请到的,山里的尸体弄不出来,所以下葬的那天,十二口棺材都是空的。   这些年村里本来就人丁稀薄,经过这件事儿又搬了一批,加上我们家,村子就剩下十来户了。说实话,我也挺想搬的,整天守着这座凶山,这辈子也甭想安生。我跟我爸说过,我爸却骂了我一顿,让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就纳了闷了,这座凶山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们死心塌地的留在这?   我父母嘴巴一向很严,但架不住有不严的,比如村长。因为山跳子的事儿,村长都快魔怔了,整天琢磨怎么上山把那些山跳子给除了。那天,我守着我快要倒闭的小卖部,他来买烟的时候,我就问了一句:“村长,斗不过咱躲得过,把村子迁出去不行吗?”   村长心神不宁的回了我一句:“说得轻巧,咱们的根在这,这些年搬出去的人,有哪个是好下场的?”   听村长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只要从这搬出去,不是丢了命,就是得了重病,还不如在村子里。按照村长的说法,我们这些人和大墓都属于这一片土地,谁先走,谁倒霉。   没辙,我只能继续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混日子。在那之后的第三天,张坚强突然气喘呼呼的跑到我店里,说是从后山的雨河道飘下一具尸体,让我去瞅瞅。后山其实没有溪河,这条雨河道下完雨以后才会出现,先通到白皮山下的小石河,再通嫩江。通小石河的入水口很窄,那具尸体的脚被水草缠住,半截身子已经飘到小石河里了。   我跟张坚强用竹竿把尸体挑出来,一瞅,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这具尸体竟然那天跟我们一起上山的王金贵!他脖子被山跳咬得血肉模糊,眼睛瞪得老大,嘴里的獠牙足有小拇指长。在他胸口上,还有一个两厘米宽的窟窿,周围黑乎乎的,像是烧焦了一样。我跟张坚强一合计,王金贵肯定是尸变以后被人给弄死了,问题是被谁弄死的,难不成是前段时间那个胖道士?   张坚强伸手一指雨河道:“老赵,你看,这水怎么都是黑的呢?”   他不说我还没注意,一缕缕的黑色液体在河水里久聚不散,从后山方向往下流,我俩沿着黑水往上走,在接近后山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恶心的张坚强趴在地上直吐。十来具尸体,叠在一起,都快把雨河道给堵死了,苍蝇蛆虫在上面乱飞乱爬,跟止咳糖浆似得液体从尸体上流出,全都流进了河里。而这些尸体,全都和刚才发现的那具尸体一样!    全部章节 第7章 再进后山   “老赵,这些黑水,是不是尸毒?”   在我琢磨究竟是谁把这些山跳子都弄死了的时候,张坚强有口无心的一句话倒是给我提了醒。我一跺脚,冲张坚强喊道:“快!快回去拿蛇药和火油,要是这些尸毒污染了地下水,那可就麻烦了!”   一听这话,张坚强愣了一下,撒腿就往回跑。雨河道距离我们村将近两公里,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跑的,不到五分钟就跑回来了,左手拎着一大壶火油,右手拿着七八瓶蛇药。我让张坚强把火油全都倒在尸体上,一把火把尸体全烧了。紧接着往河里兑蛇药,尸毒一碰到蛇药,立刻产生反应,由黑转白,像是烧沸的水,不断冒泡。水泡一炸,立刻就有白烟往上飘,恶臭味十足,熏得我和张坚强退的老远。   等尸体烧了个精光,蛇药不再起反应了,我和张坚强这才敢松口气。   虽然我来发现得早,但张坚强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跑回村子通知其他人吃点蛇药以防万一。我蹲在雨河道出山口,在心里盘算,这段时间就秦教授他们三个和胖道士进过后山,秦教授他们去的是矿坑区,整个后山最危险的地方,我估摸着他们凶多吉少。除了他们,也就那个胖道士了。张大爷以前说过,真正的高人从外观是看不出来的,难不成那胖道士真有两把刷子?   回到村子,我把这事儿跟村长一说,村长沉默了片刻后一拍桌子:“咱还得把他请回来。”   隔天,胖道士就回来了,不过他不太高兴,因为我们村子太穷,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钱了。还好上次我和张坚强请他喝过酒,比较能说上话。晚上,再把他叫到小卖部,我和张坚强一起给他捧臭脚,说他法力高深,深不可测,等他飘飘然了,临了我补上一句:“真元道长,你恐怕听说过我们村以前发生的事吧?文物局的那批人不成,那是因为他们没本事,您就不一样了。说句难听点的话,哪怕从里面弄出个破尿盆,咱这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胖子眼睛一眯,小眼豆子直冒光。一开始还装犊子,说什么不能私盗文物,但架不住我跟张坚强在旁边滴眼药水,为了忽悠他,张坚强连家里祖传的明朝时代的牛鼻环都拿来了。盯着牛鼻环,胖子砸吧嘴:“咱可说好了,万一空手回来,你们得把这个牛鼻环送给我。”   张坚强自然不肯,要是让他爹知道,他爹能把他的皮扒了。我只好做他的思想工作,守着这座凶山,能不能活到老还是未知数呢,等眼睛一闭两腿一蹬,就算是明朝玉玺,那也屁用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仨就进了山。一进山,胖子和张坚强就开始摔跟头,没一会功夫,胖子的脑袋就撞了两个大肿包,张坚强也好不到哪去。我们仨坐在杨树底下,我看着胖子心里直纳闷,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他不行吧,他能在后山呆一夜活着出来,说他行吧,连鬼遮掩都克服不了。   我说他,他就转移话题:“大墓还有多远?”   还特么大墓呢,就这德行,还没爬上山腰就得磕死。而且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去大墓,那地方可不是我们能去的,我只是想看看那些山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他俩头破血流的样子,我一合计,拉倒吧,带着他俩天黑都到不了杨树林。我让他俩在原地呆着,绕了个路,从榛子林走。   吃人坑还在,里面还有被吞了半个身子的狍子。张二牛尸变的地方,还有一团黑乎乎的血迹,而且地上有被拖动的痕迹。我跟着痕迹走,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雨河道出山口,隔着荆棘丛,还能看见昨天被我一把火烧掉的尸灰。   就在我准备折返的时候,我一不留神踩到淤泥里,被绊了一跤,摔了一身烂泥。我刚要骂晦气,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雨河道旁边的地要比其他地方湿润很多,如果有人从这边走,肯定会留下脚印!   我连忙在附近转悠,果然在河道的另一边发现一连串脚印。这些脚印很奇怪,只有前半截,像是走路的人脚跟不着地,纹路是那种波浪式的胶底鞋。我沿着脚印往反方向走,随着地面越来越干燥,很快就失去了痕迹。   我只好先去杨树林,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越靠近杨树林,这股味道就越重。紧接着,一阵‘唰唰唰’的细微声音从草里冒出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条草蛇。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往里走,走着走着我就感觉脚底下不对,好像是踩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紧接着我就感觉脚脖子钻心的疼。我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挽起裤腿一瞅,两个小血窟窿格外显眼,这是蛇的咬痕。   一想起我上次碰见的‘水鸭脖子’我心里就发毛,赶紧找根树枝把草拨开,这一拨开不要紧,寒意顺着脊梁杆子蹭蹭往上爬。刚才我踩得地方,大大小小挤了十几条蛇,竟然是个蛇窝子。而且附近不止一个,随便用树枝扫一扫草丛,就能扫出一堆,好像整座后山的蛇都跑到这了。   密密麻麻的蛇群搞得我浑身发毛,但转念一想,山跳子怕蛇,这里这么多蛇,那杨树林里肯定没有山跳子。想到这,我就用树枝扫出一条道,进入杨树林。   一进来,我就被浓烈的恶臭熏得晕头转向,可我四下打量一眼,啥也没有。除了这股怪味,别说是杨树林,整个后山都像是死了一样,静的出奇。就在我心里纳闷的时候,突然,地下传来一阵闷响,咕噜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   还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杨树林里的恶臭难闻到了极点,每喘一口气就像是吸了硫磺一样,整个胸口都发闷发疼。等我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瘫软倒地,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视线越来越花。   隐隐约约我感觉看不见的媳妇拉我的手,可能是受了我的影响,她的力气很弱,根本拉不动我。就在我以为自己完了的时候,林子外的蛇发了疯一样往里面爬,好几条毒蛇从我旁边经过,压根就不看我,直奔着杨树林中央而去。   我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塌出一个大坑,浓浓的黑烟从坑里面往外冒。普通的草蛇一碰到黑烟立刻毙命,只有剧毒的蛇才能爬进坑里,每次一有蛇进去,坑里面立刻传出一声咆哮,黑烟也会淡上许多。   我知道蛇能攻尸,这么多蛇往那个坑里涌,里面肯定有山跳!但这种山跳我没见过,这辈子也不想见到,我只盼望着那些毒蛇把坑里的山跳直接攻死!但毒蛇的数量实在太少,我眼看着最后一条毒蛇爬进去,坑里的黑烟却没有散净。   这么多蛇攻不死一只山跳,恐怕已经变成僵尸了吧?要是让他下了山,那可就完了!   就在我看着一地蛇尸,不知所措的时候,看不见的媳妇儿突然拖住我的下巴,把我脑袋往上抬。我发现我身边的树杈上竟然还有一条蛇,而且是水鸭脖子!   刚才那些蛇的毒性加起来也不一定有它毒,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卷在树杈上一动不动。我拿着石头扔了好几次才把它砸下来,拿起来一瞧,我愣了半天,这竟然是我上次进山时抓到的那条。当时因为太紧张,给它把脑袋都捏瘪了。    全部章节 第8章 巡游墓兵   它还没死透,本能的往尸坑方向咬,但已经不能爬动了。   看着它,我突然回想起张大爷临终时对我说的那句话:“与鬼同则为仙,与鬼异则为邪。”原来张大爷指的‘鬼’并不是鬼,而是漫山遍野的‘仙’。出马仙尊重生灵,生灵就会同样尊重出马仙。   水鸭脖子当初并没有害我的意思,但我却把它脑袋捏扁了,这是大自然对我的惩罚,更是成为出马仙必经的一课!   这会儿尸坑里的浓烟又开始重了。我拼尽全身力气站起来,看了看手里的水鸭脖子,咬着牙向尸坑走去。既然是我让它不能动了,那我就要送它过去,否则我这辈子都成不了出马仙。   等走到尸坑旁边时,我不经意往下瞅了一眼,地下的景象惊得我头皮发麻,心跳加速,本能的驱使下几次想要逃走。以往看不见的媳妇儿都是拉我逃离危险,但这次,她却推着我的后腰,不让我离开。   在我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坑洞,里面根本就不是僵尸,而是山跳,密密麻麻数以千计,全都堆积在一起。大部分已经被毒蛇咬死,没死的像是蛆虫一样,在尸堆里蠕动,攀爬。这些山跳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烂,但和我先前见到的那个山跳一模一样,就像是被统一埋进去的。   小时候张大爷为了不让我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犊子来后山,经常吓唬我们,说后山有巡游墓兵,小心被抓了去守墓。看着这些山跳,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吓唬小孩的故事居然是真的,十几年前咬了张坚强二舅的僵尸,和前几天袭击我们的山跳,全都是守墓的阴兵!   在我慌神的时候,有几个山跳闻到了我的人味,疯狗一样沿着坑边往上爬,绿油油的眼睛,白森森的獠牙,看得我心里发慌。我不敢再耽搁,赶紧把水鸭脖子扔了进去。   鸡冠蛇是大兴安岭的传说,水鸭脖子也不含糊,刚进坑尸气就散了,根本就不用咬。   见山跳全都没了动静,我软绵绵的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会儿太阳快下山了,山跳是死光了,但晚上呆在后山还是悬,我赶紧去找张坚强和胖子。等走到山口的大杨树时,就胖子一个人趴在那,张坚强不知道哪去了。我心里又气又急,明知道被鬼遮眼了还乱走,这不添乱吗。   踹了踹胖子的屁股,心思问问他张坚强哪去了,结果踹了好几脚也没动静。我觉得不太对,赶紧把他身体翻过来,一看到他的脸,我心里咯噔一下。胖子的脸竟然被撕了,脖子上还有俩窟窿,跟那天我们在山口见到的无脸男尸一模一样!   我眼看着山跳死绝了,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我生怕有漏网之鱼,赶紧把手伸进裤腰,上次我砸死李大爷的小蛇一直养着呢,就怕有个万一,还真就被我给猜中了。   只要我把它放地上,它往哪那边跑,山跳八成就在哪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把它放地上,它就跐溜一下沿着我的手指头钻进我的袖子里,死活不肯离开我。它可不是舍不得我,蛇这玩意儿一害怕就喜欢往洞里钻,这附近肯定有什么让它害怕的东西。   甭管是啥,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强子,还活着吱一声。”我压着嗓子小声吆喝,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没有半点动静。   我生怕张坚强跟胖子一样,被撕了脸,在我急的发慌时,看不见的媳妇儿突然推着我的腰往山下走。我还以为她不让我呆在这,刚要挣脱她,我就瞧见张坚强在一棵榛子树下面,玩了命的转圈跑。   我松了口气,赶紧过去拉住他:“强子,你跑什么呢。”   一听见我的声音,张坚强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娘了个蛋,老赵,你可把我害惨了,把我和胖子扔在那就不管了,你安的什么心!”   听张坚强说,我刚走没多久,他俩就听到旁边有动静,可也不敢乱动。结果没一会儿,胖子就开始惨叫,还以为是被山跳咬了,吓得张坚强撒腿就跑。他以为自己跑出去挺远,实际上离胖子还不到五十米,一直在大树下面转圈呢。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撕了胖子的脸,他也说不上来。   后山的怪事儿不是一桩两桩,能解开的却也就是一桩两桩,刨根问底对谁都没好处,我俩连胖子的尸体都没管就下了山。我跟张坚强说,其实胖子的运势很旺,第一次进后山的事儿,我到现在都觉得很神奇。这次胖子死就死在把主意打在了大墓上,倒不是被大墓妨死,而是邪念败运。   事后胖子家里人还到我们村找过,一听说死在了后山,当场就报警了,结果镇警察连来都没来就给报了意外死亡。我还没来得及替胖子的家人难过,我爸就开始不舒服,先是拉血,然后吃不进饭,在镇医院也检查不出啥。为了凑钱,我把小卖部里的货全都便宜卖给了镇超市,去了市里一检查,胃癌晚期,没得治。   我爸这一死,我妈也一天不如一天,知道自己不行了,就趁我不注意跑到后山,最后怎么死的,死在哪,我都不知道。   我爹妈死的太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成光杆司令了,连小卖部都没了,吃喝拉撒全靠种我爹妈那几亩薄田。   好在后山的事情看样子已经告一段落了,并没有再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可就在我以为要孤孤单单走一程的时候,我的生活又出现了意外。   有一次我去镇上买农药,一老头看见我,扯着嗓子就吆喝:“你不是张玉修他徒弟吗?”   我当时还挺意外,因为我压根不认识他,后来问了问才知道,他和张大爷是师兄弟,都是出马仙,姓刘,叫啥忘了。张大爷死的时候让附近的野仙照顾我,他也是从附近野仙嘴里知道我的。   听说我爹妈不到一个月全死了,老头叹了口气:“你也甭难过,我和张玉修都是从小死爹妈,打一辈子光棍。但凡是当了出马仙,这辈子也就只能跟野仙打交道了,野仙不妨咱们,但是妨别人啊,亲爹妈也不成。”   敢情我爹死娘失踪,都是这狗屁出马仙害的?当时我就感觉浑身热血沸腾,就差把眼前这糟老头子生吞活剥了。可转念一想,却是张大爷舍命救了我,否则,我老赵家恐怕就该断后了。   我想通了结症,心里也不再纠结。说到底我还该感谢身为出马仙的张大爷。当下对待张大爷这个同门师弟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问题我现在算不上出马仙啊,我跟我们村的鸡说话,鸡压根就不搭理我。”   老头乐了:“你咋不跟墙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年后山的事儿,附近的蛇都快死绝了,你敢说你不是出马仙?小伙子,慢慢来吧,总有一天鸡会搭理你的。”   我心想,拉倒吧,鸡要是搭理我,我特么以后还不能吃鸡了呢。   临走的时候,老头冷不丁问了我一句:“那个老道活了死了?”   我被他问愣了,往回走到一半我才明白过味来,合着这老头说的是秦教授。   扒拉扒拉手指头,秦教授他们已经进去小四十天了,是死是活也没点动静,要不是老头提起来,我都忘了。   我忘了,有人没忘。没过两天,四辆叫不出名的大吉普车就出现在我们村,不多不少整二十个人,清一色的大老爷们。进了村谁也不找,专找我。又是套我话,又是给我下马威,搞得我云山雾罩。最后弄明白了,原来是秦教授口中的‘大部队’。   十六个警察,俩玩文物的,俩玩建筑的,指名道姓让我带他们去矿坑区。    全部章节 第9章 埋骨之地   这些年后山死的人越多,来的外地人也就越多,究其原因也就一点,就算后山再邪乎危险对有些人来说也只不过停留在乡村怪谈,封建迷信的层面上,在科学真理面前是站不住脚的。   同队文物局领导李永才说过一句话,我一直印象深刻:“如果没有人死,这墓也留得,但现在性质不一样了,必须把墓里的东西拉到太阳底下晒一晒,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其实说白了,后山大墓与国内的价值核心是相悖的,这种阻挡社会进步的绊脚石必须除掉。   李永才让警察拿了一张调令给我看,内容太过官方,我这种穷山沟里的草民很难看得懂。李永才给我解释,这次哈市高度重视,务必要一举把后山拿下,任何敢于阻挡调查进度的,一律法办。这明摆着是告诉我,我不光阻止不了,还得极力配合,否则准没好果子吃。   原定周二进山,赶巧那天下了一场大雨,进山的路全被冲垮了,还顺着雨河道冲下来两只没脑袋的狍子。在我看来,这是后山对我们发出的警告,但李永才却认为只是普通的天气变化,再加上一点巧合。   晚上八点多,雨势变小,李永才下令立刻进山。加上我一共二十一个人,穿着雨衣,背着设备,磕磕碰碰的进了山。为了避免他们被鬼遮掩,我把村长家那条歪嘴黑狗也牵上了。在大山里,鸡狗蛇这三种动物是最煞邪气的,尤其是黑狗,浑身上下都是宝,蹄子、血、牙都能驱邪。   一开始李永才就不想让我带歪嘴狗,嫌累赘。后来走到榛子林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歪嘴狗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发抖,连哄带骂了半天它也没动弹。李永才趁我不注意偷偷解开歪嘴狗的脖套,等我发现时歪嘴狗已经钻进榛子林里,一眨眼功夫就跑了没影。   我当时还有点生气,冲李永才说:“山里的狗最精,连狗都不肯去矿坑区,你就一点都不打怵?”   李永才一笑:“这有啥?我在文物局干了这么多年,跟秦教授挖的大墓不下十座,碰上的邪乎事也不是一桩两桩,我这不还好好地站在这?”   我心里冷笑,秦教授比你可有能耐多了,连他都失踪了小四十天,你去不是找死吗!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把他们送到矿坑区我就撤,到时候别说是市里的调令,就算是中央也不好使。   一开始,我还以为歪嘴狗是害怕矿区,结果一路上我们碰上好几只没脑袋的狍子,像是被猛兽一口咬掉的。我感觉不对,连忙跟李永才说:“要不咱明天再上山吧,今天不太对劲,山太静了。”   李永才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儿,而且我这一路上不止一次提起过下山,他有点不耐烦:“今天就是天塌下来,这矿坑区也必须去。”   结果他这话刚说完,队伍后面立刻传出一声惨叫,搞建筑那两个大学生本来就年轻,再加上是地级市现招募的,知道后山的厉害,一直对后山怀着敬畏之心。这会儿冷不丁一声惨叫,把他俩吓得搂在一起,一个劲儿求李永才下山。   李永才没搭理他俩,而是冲队伍后面喊:“怎么了!叫唤什么!”   没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的警察,气喘呼呼的跑了过来:“不……不好了,刘健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了,说不定掉队了,你瞎叫唤什么,赶紧去找找!”   我站在旁边,看着那警察的脸色一片土灰,说起话都不利索:“刘健不见了,但……但他胳膊还在。”   “什么?!”   李永才一愣,赶紧往队伍后面跑,等我跟过去的时候,刚才还牛气哄哄的李永才,这会儿已经吓得发蔫了,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的看着地上。我往下一瞅,地上一大摊血迹,被雨水冲着往雨河道的方向流,一条穿着警服袖子的胳膊,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五根手指自然伸直,没有半点搏斗和挣扎的痕迹,像是被袭击之前,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条胳膊给我敲了警钟,我冲李永才直吼:“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李永才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猛地摇头:“不不不!先找刘健,他们是我拉起来的队伍,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看着李永才把队伍分成四波,分头去找刘健,我在心里直骂他缺心眼。人聚集在一起,就算是有东西盯着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人全都分散了,这不是给那东西下手的机会吗!   我带着两个学建筑的还有俩警察,直奔榛子林而去。一道榛子林,我就开门见山冲俩警察说,现在不下山,等会都得死,你们要是跟我下山,咱就一起撤,不然的话,我带着建筑师走,你们留下继续找刘健。   这俩警察可不傻,跟我一拍即合,我们五个人顶着小雨,顺着榛子林往下跑。可跑了没一会儿我就感觉不对劲,整个林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我转身往后一看,身后啥也没有,那四个人竟然不见了!   我还以为他们跑丢了,赶紧回去找,最后是在榛子林的一团草里发现那俩建筑师。他俩被吓破了胆,紧紧抱在一起,脸上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湿漉漉的一片。我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俩也不说话,一个劲儿的身手往我身后指。   看着他俩那反应,我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身后。大兴安岭长大的孩子都知道,身后有危险的时候决不能回头,否则很有可能被野兽咬断喉咙。我虽然不知道身后的到底是什么,但凉意却已经爬满脊梁。我观察着俩工程师,发现他俩的脸惨白一片,眼神被恐惧完全占满。我知道那东西已经开始向这边靠近了,当时也没多想,猛地往地上一爬。一股狂风擦着我的脊梁杆子飞了过去,我趴在地上抬头一瞧,一只头直尾足有三米多长的黄斑大东北虎从我脑袋顶上跃了过去。   那俩建筑师就在我正对面,它没扑中我,立刻把目标转向他俩。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一口把其中一个建筑师的脖子给咬断了。另一个刚爬起来想跑,被东北虎从后面一巴掌拍在后腰上。我离他五六米远,愣是听见腰椎骨断裂时发出的‘噶扎’声。   老人们常说,头猪二虎三熊,在山里,成年大野猪比猛虎更具有攻击性。但在我们大兴安岭,真正的山大王还要属重达七百多斤的东北虎,张大爷活着的时候常说,宁可在江里碰上水女,也绝不在山上遇到饿虎。   而且我发现这头东北虎很怪,弄死人以后,也不吃,调头就往我这边扑,好像专门为了杀而杀。   怪不得歪嘴狗不肯进山,原来它怕的根本就不是矿坑区,而是这只被邪气控制的东北虎!   眼看着我就要被它扑中,就在这档口,山林间猛地刮起一阵大风,杨树叶被吹得哗啦啦直响。杀红了眼的猛虎竟然被这异象惊得停了下来,抬头望天上瞅了瞅,调头就跑。它这一跑,我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嗅到一股更加危险的味道。   连招了邪的东北虎都被吓跑了,究竟是什么?!   几乎是我刚想到这,一个‘咕噜噜’的声音从地下传出。这声音似曾相识,当初发现尸坑的时候就听过,当初还以为是山跳子弄出的声音,这会儿我终于可以肯定,这声音是从地下非常深的距离传上来的,而且就在我的正下方!    全部章节 第10章 杨树摘脸   后山饿了,又要吃人了?我扫了一眼那俩建筑师,被咬断脖子的当场就死了,拍断尾椎骨的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也咽了气。花骨朵一样的大学生,本来有大好前程等着他们,结果为了仨瓜俩枣来到这后山送了小命,着实让人唏嘘。我估摸着那俩警察也悬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亮起几道手电亮光,没一会儿李永才就带着剩下的人跑了过来。   瞧见俩建筑师的尸体,李永才当场就吓软了腿。随行的警队长跟他商量,甭管是老虎伤人,还是凶山作祟,总之现在死了人,性质不同了。现在立刻下山,给市里挂个电话,明天上山猎虎也好,用雷管把后山炸了也罢,总之不能再深入了。   李永才看着尸体,终于答应下山,我们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档口,地下的‘咕噜声’又传了上来,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我就瞧见警队长脚下出现一个漏斗形的土坑,由小变大,一口把警队长给吞了。   “不好!是吃人坑!”我大呼一声,扭头就跑。   李永才他们不知道吃人坑是啥,但眼看着警队长从眼前消失,吓得一个个都丢了魂。害怕就跟着跑,一跑就乱了套,等跑出榛子林的时候,就剩我跟李永才还有一个叫吴凯的警察。李永才急的蹲在地上直拍大腿,他是这次调查后山的总负责人,来的时候二十个,现在就剩俩了,就算是活着逃出后山,这责任也得他自己扛。   也不知道他是真有情义,还是害怕担责任,非要回去找其他人。我心想,刚才要不是你非要去找刘健,跟我一起的那四个人也不用死。现在地下那奇怪的‘咕噜’声越来越频繁,每次响的时候都会死人,现在回去不是找死吗。   我也不管他是市里派来的,还是哪来的,火燎燎的说:“我在这从小长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吃人坑会凭空出现,这明摆着是大墓主人的报复,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可不去触这个霉头。”   我要走,李永才拉着我,死活不让我走,一来二去我俩就撕吧起来了,也赶巧这小子点背,被我一推,一脑袋磕在身后的大杨树上。也不知道这小子脑袋是什么做的,愣是磕的大杨树直晃悠,这一晃悠不要紧,紧跟着就从上面掉下一个白乎乎的东西。   一开始以为是鸟窝,刘永才还捡起来扔我,我往旁边一闪,眼看着那东西从我脸边擦了过去,我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不可置信道:“胖子?”   “什么?”吴凯也是个胖子,还以为我叫他,我赶紧指了指刘永才扔我的那团白东西,等他捡起来一看,吓得怪叫一声,扔了就跑。   那个白乎乎的东西,居然是上次进山,被撕了脸的胖子道士的脸皮!   脸皮是从李永才身后的大杨树上掉下来的,我往上一瞅,冷汗顺着脊梁杆子哗哗往下流,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颗大杨树上面,洋洋洒洒挂了十几张人脸,被长时间日晒雨淋早已风干,皱巴巴的,夜风一吹,跟着树叶一起哗啦啦乱抖。   正发着愣,李永才冷不丁惨叫了一声,我顺着声音一瞅,发现李永才的脖子竟然被一根树枝给卷住了,树枝收缩的时候,几个小枝杈刺进李永才的大动脉,血哗哗的往下流。   “不好!这大杨树成精了!”   很多人都知道一句话,前不栽桑,后不栽柳,但其实这两种树并非鬼树,只不过本身属阴而已。真正的鬼树是竹、槐、榕、芭、杨。   芭蕉招女鬼,榕树招狐狸精,而我们大兴安岭,最不缺的就是杨树,又叫鬼拍手,这也是为什么山跳尸坑的上面会有那么一大片杨树林。   这颗大杨树长得位置不对,北面正对着矿坑区,大墓里面的阴气一出土,立刻就会被北来的山风吹过来,这大杨树吸饱了阴气,肯定要作恶的,我没想到它竟然这么邪,居然专摘人脸!   李永才被树枝绑着动弹不得,紧接着又有一根树枝从上面伸下来,要卷李永才的脸。吴凯以前哪见过这种邪事儿,吓得瘫坐在地上动都不敢动。我知道指望不上他,赶紧从后腰拔出我爹砍柴的山刀往树上砍,每砍一刀,大杨树就抖一下,树干上的刀口子往外直滋血,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挂在树枝上的人脸全都哭丧着脸,怨恨的瞪着我。   这大杨树太粗,砍不断,我只好往树枝上砍,拇指粗的树枝硬的像钢条一样,砍了三刀才砍断。   等我把李永才拖出来时,已经没动静了,我往他脖子上一瞅,两个血窟窿分别在喉咙和大动脉上,八成是活不了了。我心里暗骂,这大杨树真特么准,戳出来的俩窟窿全都在命门上,怪不得摘了这么多的脸都没被人发现,要是有一天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了,全都变成人脸,那可就没人能治得了它了。   我暗恨山雨不停,否则非一把火把它烧了不成。   “老……李,没救了?”吴凯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问我。   我叹了口气:“喉咙和动脉都被戳穿了,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离鬼脸树远点,别让它给逮了。”   吴凯听了我的话,赶紧往后挪。   我四处转了一圈,找了块大石头,用手指头沾着李永才的血,在上面画了个圆圈扔到鬼脸树下面。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鬼脸树只有晚上才能显出来,白天是看不出来的,有了这块石头当参考,等天一亮,我说什么也得把它给砍了。   我忙活的时候,吴凯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催我赶紧走,等我真准备走了,这小子又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站在地上半天没挪步,指着鬼脸树,目瞪口呆道:“王……王警官?!”   “什么王警官?!”   吴凯哆哆嗦嗦的跟我说,先前跟秦教授一起进山的那个男警员就是王警官,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他们就认识。用现在流行的话说,王警官是标准的高富帅,家里有钱,本人长得又高帅,按理来说前途不可限量,但他却偏偏喜欢玄学,实在是核心价值观相悖,当了好几年警察也只不过混了个警官而已。   我顺着吴凯的指示往树上一瞅,一眼就认出了挂在最上面的那张脸,就是王警官!   大杨树虽然在矿坑区的正南面,但离得很远,相反,离出山口很近。我早就知道秦教授他们会死,但没料到王警官刚进山就死了。我突然想起秦教授他们进山第二天早上,出现在出山口的无脸男尸,难不成是王警官?可那具尸体上,明明穿的是道服,不是警服!   我越琢磨越觉得王警官死的不对劲,但这会儿没时间调查王警官的死因,我冲吴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撤。结果吴凯非但没撤,反而撒腿往矿坑区的方向跑。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被矿坑区的邪气煞到了,刚想要喊他,我就听见出山口的方向传来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扭头一瞧,冷汗瞬间布满额头。那只被邪气煞了的东北虎,就在距离我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两个绿油油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我吓得腿肚子直抽筋,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它却没跳过来逮我,反倒是去追吴凯。我估摸着它肯定是忌惮鬼脸树,赶紧冲吴凯喊:“快回来!你跑不过它!”   东北虎距离吴凯三十来米远,我眼瞅着它几个跳跃就到了吴凯背后,从后面一口叼住吴凯的肩膀,嘴巴轻轻一动,就把整个膀子给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