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 三十岁了还不嫁人   在百灵村的审判中,艳丽三十岁了还不嫁人,女人如花一样的日子都被她糟蹋了。   她到底挑哪样?还等哪样?   百灵村人的眼中,尽管艳丽是村子里好看得让人会做美梦的,有着体温的花朵,但她这样的女人一过了三十岁就不值钱了。   这时节,春天的指针又指在了百灵村的枝叶上,生长的躁动让山野在一片嫩绿与清香中舒展开来。   艳丽带着一身的春意从小集市上往家赶,山野小路两边的杂枝乱草,或高、或低,或密、或疏,随着小路一起弯弯曲曲地向前伸展着。   花开,花香,养眼爽心的景致,却被艳丽肚子里生发出来的一阵阵阴痛抛在了身后。直觉告诉她,这又是要拉肚子了。在好几处树密草多的僻静处,她都想一狠心解开衣裤,就地解决算了。可是,她的心里又像有只小兔子样的在不停地活蹦乱跳着。虽然集市天在这条小路上来往的人不多,但要是不小心被人看见,那就又要成为村子里的笑话了。   更要命的是,这若是被村子里的那些二十来岁的坏男人看见,一传十,十传百的,这事情得像炸弹样的崩了开去,而无法收拾。   一想到种种尴尬的场面,艳丽的脸还是一阵红似一阵的犯愁。虽然她人已近三十,但自己毕竟还是一个未婚的姑娘,这种野外光着身子做事的事情,她还是胆小,害怕的。可她还是有些按耐不住了,这事虽小,可还是搅得她心生烦躁。她就觉得奇了怪了,往常不拉肚子的集市天,这小路上的人少得想看见人都难,或者说是想看见一个像样点的年轻男人都难,可今天,年轻男人到是没见多少,可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冷不丁又冒出来几个,感觉像是幽灵样的让她害怕着。   到后来,她甚至想,要是自己是个男人就好了,在山荒野外,自己翘起屁股就窩,谁爱看谁看,谁爱说就说吧。反正也无所谓,大不了说一声人有三急,一笑了之。   可现实是,艳丽不是男人,想也白想,自己终究是个女儿身。而眼前最要命的是,虽然她已经走得越来越快了,而且都已经小跑了起来,可是一看,还是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   再一个危险的信号是,直觉在警告着她已经汗流满面的脑袋,体内是一阵阵的紧绷了起来,就像山那边的大水库样的,水太多了,再不排洪,里面的东西就要破门而出了。   她正在叫苦连天时,似乎她的幸运之神到来了。就像梦里一样的情境,慈爱的女神向她神秘地吹了一口气,一切的烦恼都化为了乌有。   她眼泪星花的双眼再次向前后看了又看,停下脚步来小心的听了又听,她苦笑了一下,原来什么都没有,那里来的坏男人?搞了半天,就只是自己一个人在紧张,在心跳加速。看来是自己多心了,百灵村的男人,似乎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坏。   于是,她顺手将好看的眉际处的几颗汗珠抹去后,三步并做两步走地跳到了路边的小林子里。人有三急,此时也是时不我待的一刻,她决定就在这个草苛苛里面解开衣裤,排泄了就不闹腾了,就好了。这一路走来,当中的艰辛,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如果还不给自己可恶的,闹腾的肚子一个排泄的交待,那就太对不起早已经为了她的声誉,为了她屁股的不暴光而承受了巨大压力的*了。   但直到这一刻,直到连鬼影子都没得一个的这一刻,艳丽还是爱惜自己的。当然,这样的爱惜,就是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屁股,或者说是连她自己都看不见的屁股。这并不是她屁股的好看与否,而是一个人的声誉问题,一个人生活得没有污点的问题。   所以,虽然她的警惕已经有所放松了,但还是小小心心的行事。在未解开衣裤前,艳丽先蹲下去试了一下,脑袋在草枝的遮掩里转了三百六度,满眼里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枝杂草,偶有那种小得可以忽略的小蚊子稍无声息地划过。它们就像是时间的幽灵,太小,太轻,都让人不敢相信它们的存在。   终于可以放心的解决自己的问题了,艳丽轻轻的把身子半蹲了起来,火急火燎地解起了衣裤来。刚要蹲下去进行,身后突然“呼”的一声响。把她好不容易开始的事情,彻底的打断了,搅黄了。   “啊呀,妈呀……”   这是人,还是鬼啊?   艳丽被这一声惊吓得,提着还未完全解开的衣裤,人像离弦的箭,在乱枝野草中飞奔出了一道美丽的虚影。   她怎么就一下子又站在了山野的小路上来了,说实话,这事她想了半天都还没有明白过来。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还死死捂住裤腰口。而胸脯像两座挺拔的小山头样的,在大海的狂风巨浪中折腾着,起伏着。   她好不容易腾出了手来擦了擦眼角里不知什么候渗透出来的几滴泪珠儿,自己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她满眼里尽是嫩绿的枝叶,空气里飘散着的还是扑鼻而来的,山野里的清香。   艳丽的心里瞬时间还是出现了些乱七八糟影像,是人吗?是武发财那个在村子里面坏得出了名的二流子吗?还是对她追求已久的老男人陆俊?是他吗,是他见了自己的光身子,不好意思后,跑了吗?要不就是鬼,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而在一阵一轻一重的“咚咚咚”的逃蹿声里,艳丽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该挨千刀剐的野兔儿。自己原来是被一只野兔吓坏了,吓得魂飞魄散的感觉,她算是亲身尝试到了。一想,这该死的野免子,跑什么呢,她自己的动作这样的轻柔小心,怎么就把它吓倒了?或许这兔子第一次见到人的光屁股,惊慌失措了?   这一想来,艳丽却在自己的思绪里哭笑不得。倒底是自己把兔子要吓坏得多一点,还是兔子要被自己呸坏得多一点?这问题在兔子跑得越来越远的声音里,像是被划入梦境尽样的融化了,随风飘散了。   但艳丽似乎庆幸的是,自己的光屁股,其实严格上来讲,只是半光着的屁股,不是被人,尤其不是被村子里的坏男人看见,只不过是被一只野兔子看见。   这一想来,艳丽放心了,悬掉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而此时的山野小路上,在她的眼界之内,仍然只就是她一个孤零零的人。   似乎,她已经把自己还未解决好的事情忘记了,而肚子里的东西,又再一次刺醒了她的知觉神经,风起,花香,兔子逃了,但大事未了。   自己再也不愿意再在刚才的这个地方排泄了,她觉得这是个让自己倒霉的地方,不吉。就是要在这山野里解决问题,也得重新选个地方了。这次,还真得更加的小心了。   边想着,人已经前朝又走了好一段路。而她*处越来越强烈的湿漉漉东西,让她心生恶呕。还好,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一片树高林密,枝繁叶茂的地方。为了安全,她又往林子深处走了进去。   当然,这林子间的小鸟轻鸣,叶沁花香,却也掩盖不住一股不知是从那里飘出来的大便的臭气熏天。艳丽想,或许这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刚才的这一阵惊慌,也不知道自己的衣裤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转又想,这一带原本就会有路人在此行方便的,说不定那个林林里,草草脚就有别人方便后留下来的东西。   对于艳丽来说,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得赶紧选好一个安全的地方,让自己宽衣解带而后快了。不然,时间一长,*总会有崩塌的时时候。   而艳丽行事还是小心的,为了提前把藏在枝叶里的小动物们赶走,以不至于途中又出来吓她一大跳。所以,她折了一棵树枝,边往林子里走,边不轻不重地刷动着身边的杂草枝叶。   艳丽想,这是有好处的,一来,如果附近有人,那么人家也会出声,提醒后来的人,这里已经有“主”了;二来,还是得把那些小动物清场出去。这种事情,她图的就是个清静。   在一阵糊弄后,艳丽终于在一大丛杨梅树里停了下来。这回她选好了,离小路这么远,肯定是安全的了。这些小动物早已是远离了去,不在这里的,它们一时半会也不会朝这里来的。   人有三急,艳丽总算是能够如愿以偿地在这密林深处解决她闹肚子的事情了。虽然说这周围总是一有股大便的臭气扑鼻,但是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担心自己在行事时被不小心暴光的女人来说,这里绝对是上上大吉的幽深隐秘的地方。   这次,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她原先紧张的神经松弛了许多。人也因为这种放松,思维反倒是清晰了不少,动作也变得干练得多了。只是用了一瞬间的时间,在她双手十指的来回翻动下,衣裤该解开的地方都解开了,该脱下去的也尽数脱了下去。   而就在她准备蹲下去方便前,还再一次快速地把周边看了一遍。树依旧很高大,杂枝野草仍旧很密实,面前的杨梅树在春风的抚动中,长得仍旧是鲜嫩可人。   当一阵热烘烘的感觉从她的屁股上生发出来时,她再看了看,原来是头顶树叶空隙间漏下来的烈日如火般的太阳光,刚好落在了他的雪白的屁股上。因为在周围青枝绿叶的映衬下,原本就白的屁股,在这里显得更是格外的剌眼。   艳丽此时心中也是窃喜丛生。这个倒霉的日子,解个大便也费了这么多的周折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安全地方。现在总算是能给自己闹腾了好一阵子的肚子一个说法了,早已经是将崩溃欲崩溃的*总算是可以从水深火热里得以解放出来了。   还等什么呢,艳丽眼盯着地面,生怕这山野里向上直列着的小枝,小草剌伤了自己。她看清楚了,没有危险后,才踏实的蹲了下去。哗啦一声响,她肚子里的洪水终究咆哮而出,清水奔泄而去。一股剌鼻的臭气,若山谷间的晨雾般升腾开来,弥漫在了林子间。   这回好了,解决了人生一急之后的轻松感觉在不觉中流遍了她的全身,渗透进了她的每一个毛孔里。   直到现在,周围还是没有一点点动静。这让她总是悬掉着一颗心踏实了,于是,她又窃喜着自己总算是又在这山野里干了一件坏事。其成就感,更是油然而生,一个个坏笑在心里头像小兔子样的活蹦乱跳了开来。   而就在她把一直向下的头抬起来,就在她把双眼平视前方时,她完全傻了眼。 正文 002 着了魔样的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放松中,面前的景象让她惊骇了。如此的吃惊,让她连惊叫也失声了。   人的生活中总有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有好事了,人就喜出望外,发生坏事了,人通常的第一反应是惊恐,是畏缩,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失态,或者是呆滞。   时间似乎也就在她的这种一万个也想不到的意外吃惊中暂停,而她面前的景象也随之定格。但在这里的一切,仍旧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她在这山野小路上的前一次解开衣裤,是声响把她吓坏了,原以为是鬼,是坏男人,但后来才真相大白,不过是只野兔子。   这事其实就像是人与蛇相遇了,蛇跑了,人也跑了。这到底是谁吓坏了谁?或许蛇也是很惊恐的,甚至是比人还害怕得多。但这情境里的人,却并不会因为蛇也是害怕的,而让自己就不害怕了。   说到底,万物皆胆小,害怕都是自己整出来吓自己的。道理人都明白,却没有几个人能从当中走得出来。   而现在的害怕,或者说是不堪入目的一切,却也是没有过一声响动。但蹲在艳丽面前确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她心目中的坏男人。   他们俩个人的中间,也就是间隔着一些稀疏的杨梅枝干。左右两边的杨梅枝干,分别以四十五度的倾斜角向中间长高,靠拢,交叉着。   穿过杨梅树中间的空隙里,四目对视着。而艳丽和她对面的人对称地对蹲着,构成了一组相互窥视的画面。她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充满惊讶、意外、窃喜,甚至是充塞着邪恶的眼神。她更是看到了对方也像她一样,该解开的衣裤都已经是解开了的,该往下脱的都已经是脱得彻彻底底的。也就是说,平日里男人和女人看不见的地方,在里,他们俩人都相互看见,看清了。   而她原本白净的脸,那股绯红,像是着了魔样的,瞬间红遍了脸,并迅速漫延到了她均称秀气的脖子一带。   也就是说,对面的这个男人把她的白的,黑的地方都看了很久了,最可恶的是,这个男人居然还不出声,似乎是呆傻在了艳丽的对面。而艳丽就这样看着对面的男人,过了好几秒钟了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好在蹲在艳丽对面的这个男人眨了一下眼睛,才让她从这个恶梦中惊醒了过来。这就好比她做的恶梦一样,按照老人们的说法是被鬼迷着了。人在半醒半睡间惊恐得不得了,而人想醒过来,却又是挣扎了半天也醒不过来一样的害怕着,绝望着。   但她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差不多是一种生理上的自我保护意识,让她一下子就把裤子提了上来,人也就跟着站腾了起来。她伸出那只小巧的手,指着对面也跟着她站了起来的男人:“武……武……武……武发财,你,你狗日的,你,你,你……流氓……流氓……”   艳丽此时也是怒火攻心、恼羞成怒,人一急,也就变得说不了完整的话,变得严重的口吃了。她自己却没感觉到,自己早已经是两行热泪从脸上飞奔而下。人却泣不成声,语无伦次。   这么多年了,武发财可从来没有看见过艳丽生气的样子,而今天一见到,可就是最凶的那种。这让他始料未及,也太超越了他的想象能力。这样的漂亮的女人,尤其是这样漂亮的未婚女人,发起飙来,却整就是一只发疯的野兽。   他在艳丽似乎是失控了的咒骂面前,吱吱吱吱唔唔想说点什么,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但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武发财,狗日的你,你还不把你裤子拉上来……你……”艳丽骂了他一声后,一转身就跑了,在杂枝野草间带出了一片呼啦啦的响声来。   声响已经远去了,而武发财还呆立在原地不动。他真的是给艳丽的一阵疯狂的咒骂整傻了,搞蒙了。人一蒙,就变得更加的呆头呆脑,傻不知事。   而在艳丽跑了后,他一看自己还仍旧光着的下半个身子,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没有在艳丽的面前把裤子拉起来。   武发财三下两下,总算是把自己的命根子收藏在了裤子里,但人却越来越鬼火冒了。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虽然我是看光了她的身子,但是,她也不是看光了我的身子了吗?骂我是狗日的,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啊?还是以为她家有钱就了不得天了?   他一路在心里嘀咕着,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还嫁不出去,竟然还有脸来给我装清高,给我假装还不好意思。老子才亏呢,我这身子怎么就被一个老女人看了?   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憋屈,自己这暴脾气的男人,怎么就给一个老女人骂了,而且还被骂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于是,他一抬脚,就把身边的松树踢得“啪啪”作响,一些枯死的残树在响声中从树头上零零星星地掉下来。他大吼了一声:“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但要如何才能在艳丽身上发泄自己的不高兴呢?武发财一时还没有个好的主意。打她?虽然武发财是个爱打架惹事的人,但自己好像从来还没有打过女人,似乎还不怎么好下手。抢她身上的一点什么东西?好像也没什么东西,一个女人穿的衣服,再好看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抢到手是容易的,但自己也穿不出去啊。还是把她拦下来,把她刚才骂他的那些脏话骂回去,或者是加倍的骂回去。可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做了,好像也是好说不好听。传出去,自己的那帮兄弟们又得笑话自己跟娘们儿一样了。   正在他想着一些如何报复艳丽的坏主意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平日里和他一起鬼混的二狗子。二狗子的出现,却把他吓了一大跳:“啊呀,你狗日的,是鬼啊,走路连声音都不出一点,吓着我啦……”   武发财一把就把二狗子折服在了地上。二狗子自知不论是身高,还是力气,还是心狠,都要不是武发财的对手,只好在一阵求饶后才被武发财放了起来。   “二狗子,今天出大事了,今天出大事了……”   “又是什么事了,是不是又要去打架去了”   “打个球,你猜猜,我今天遇上什么事了?”   二狗子直摇头:“不知道,我又不是会算命的八字先生,又不是神仙大老爷。”   “狗日的你,猜都没猜,你怎么会知道。跟你讲,我今天看见老美女了。”冲着二狗子鬼笑了笑,武发财想了双想:“不只是看见了,我还和她一起蹲在林林里窩粑粑了……”   说完,武发财大笑了起来。但觉得这事更好笑的是二狗子。二狗子愣了:“老大,你是不是做梦做的啊?”   “我说的是真!”   “你自己相信是真的?”   “真就是真的,怎么会有相不相信的?”   “你真信啊?”   “信!”   “可我不信。”   二狗子说是要去集市上给家里买东西,一溜烟就跑了。   见二狗子已经远去,武发财心里莫名的失落起来。这小子,老子话还滑说完,事情还没有讲清楚,怎么就敢跑了,以后得找时间收拾收拾了,要不然,也太没有规矩了。   其实,武发财才是个最没有规矩的人。他的这种没有规矩,让现在的艳丽真真是暗自叫苦,却又束手无策。她想,要是自己刚才遇上的是个正经人,可能还可以不用担心什么,自己不讲,人家不说,这事也就过去了。而今天偏偏就是遇上了这个该死的武发财,他原就是个没事生事的二流子,现在自己的身子被他看光、看尽了,真不知道这个坏蛋会编造出些什么话来。   但是,武发财这种人,自己去跟他好好的讲,叫他不要把这事传出去,他会听吗?艳丽一想到这事,心里就折腾得七上八下的。   艳丽从武发财那光着的身子面前丢了魂样的从林子里跑出来后,心理就一直乱七八糟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边快速的走,边回过头来看,生怕武发财那家伙追出来,再对她干出些什么坏事来。这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是真的让他把自己怎么了,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一路上,除了他长发在耳边起起伏伏地飘动着,除了走路发出的急促声响,以及她“嗵嗵”的心跳声外。渐渐远去的那个该死的林子里,静悄悄的,一直就没见到武发财那家伙出林子里出来过。似乎就像是一场恶梦,似乎,刚才的一切,从来就不曾发生过。   而艳丽的意识里还是不停地回放着刚才的种种场景,而这样的场景又让她害臊,心跳加速,又让她羞愧,却又只能是苦在心里,闷在心里。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难于启齿的,自己又要如何去跟他说呢?尤其是这样一个成天不干正事的二流子,要说什么么他才会把这件事情不张扬出呢。而他一旦说了出去,原本其实也没什么事情的事,那可真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这些,艳丽真想就地大哭一场。但这样的事情,让她连哭的勇气都丧失了去。这个集市天,哭给谁看啊?哭了又能如何呢?被别人看了,人家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疯了。是不是又因为三十岁了还没有嫁出去,想嫁人,想疯了。   而这些不处理好,也不行啊!传出去了,她艳丽的人可就丢大了。   艳丽一狠下心来,决定原路回去,找武发财谈谈。实在不行,就给他点好处。反正,横竖是不能让他把这见不得人的事传出去的。 正文 003 算姐我求你了   当武发财还在心里发毛,抓耳挠腮地生着闷气时,一不小心,艳丽就站在了他面前。   他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前面怎么突然就多了一个人,把艳丽看了又看,捋了一把自己稀疏顺溜的短发,似乎才确认了艳丽的存在:“就这样看着我,有意思吗?”   艳丽就见不得他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拽样:“我还想问你呢,你这样看着我,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不好看,确实也不好看,看了也不怎么的。”   艳丽的双眼下子就变成了把刀子样的砍向了武发财。而武发财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想什么呢,你想什么呢?看了就看嘛,人家又没有往坏处想。”   “武发财,我就知道你坏,就知道你满脑子里想的什么。你怎么就不积点德呢?”   一听艳丽的这话,武发财一下子来气了:“我怎么不积德了?我招你了?还是惹你了?我胆儿小,没有你大胆,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脱,自己不要脸,还来赖上我了。”   “我,我就来说这事呢。”艳丽被武发财气得脸一子又绯红了起来:“你才不要脸。你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死了,连气也不会出了,连声也不会吭了。”   “搞半天,你是跑我这儿来撒野儿了你。谁死人了,我这不是还活着的吗?”   “活着,活着,活着,怎么,怎么前那啥,啥事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出一声呢你?打个响声,你会死啊。”   “叽叽歪歪的,叽叽歪歪的,什么都发生了,什么都看见了,还不好意思了。你这不是假装的吗,你说你,就我们俩在这里,还假装给谁看啊?不就是两个人面对着面窩个粑粑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你个死人你,你以为我一个女的,你好欺侮是不是?我只是问你,你前儿,前儿那事时,怎么就不吭一声呢?你要是不装死人一直死蹲在那里,我这会儿还会来找你吗?”   “你要我怎么吭声啊?人家不就是窩个粑粑,都已经跑到老林子里去了,你说你还跟着来干什么?我不找你算账就已经很给你脸了,怎么好像还是我的错了?真是他妈天大的笑话。”   “不跟你扯这些无聊的,你就说说你是不是听见有响声了?”   “是听见了,怎么的?”   “那你不是死人,你怎么就不发出点声来呢?要是你好歹发出点声音来,没有人声,那怕是整出点猪声,狗声来,谁还会朝你那儿去啊。”   “说得真他妈的好,我是听见响声了,天王老子才晓得那声音是猪,是狗整出来的,谁知道原来是你整出来的?我原以为是猪,是狗整出来的,所以没走,要早知道是你来了,我早就走了,我早就躲开了。”   “你真流氓,你就是明明知道是人家去了,而你却不出声,你就是故意的?”   “我就故意的了,你要怎么的?谁让你解了,脱了,光不溜毬的蹲在我前面呢?你不但自己没有有方便利落,还影响我方便利落了。你知不知道。再说了,先到为主,后到为臣,我先到的,我说了算。那林子,不是你家的,也不是我家的,谁也不是主人,要不,咱俩一起去打听打听,找这林子的主人来给咱俩评评这理。”   看来,艳丽见到武发财后,把原本想要解决的事情搞偏了。正事没处理好,到是引起来一翻不必要的争吵。她也明白,这事对于武发财来讲,或许不过就一个好玩的事情,或许是武发财之后跟他的那此猪朋狗友讲笑取乐的浑事而已。但它对自己来说,无疑又是致命的,搞不好,这事得让她在百灵村抬不起头来。   试想,随地大小便原本就不雅,再遇上了武发财的出现与搅和,事情也就变得更是糟透了。而艳丽刚想从这种乱局中走出来,把这件解决了,让这事就只是天知、地知,烂在武发财的肚子里不外传。却不巧的是,她刚想开口,却被村子里往集市上去的几个人的路过给打断了。   而武发财明明看见了她想说未说的样子,冲着她整了个鬼脸。于人,两人谁也不说话了,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安静着。   那几个人刚走远,还没有等艳丽开口,武发财就兴奋了起来:“看出来了,我看你是怕了,怕了,是不是?”   “谁怕啊?”艳丽得把这事死扛着,要是让武发财知道了自己怕这事,事情的进展就更难了:“怕了,我就不来找你了。”   “你怕不怕我管不着,我也没有寻兴趣。但就在刚才停下来的一小点时间里,我到是想起来了,你当时怎么骂我来着的?”   “你活该……”   “看你,直接点说,是看到了你的屁股。”武发财停了一下:“不,不,准确来说,我没有看见你的屁,因屁股是在后面的,你是用前面来对着我的。”   武发财话音未落,“啪”,一记耳光的脆响声已经在他的脸和艳丽的手掌间生发了出来。这让武发财蒙了好一阵子,他怎么也想不到,艳丽这个女人居然敢打他。往常都只有他打人的份,今天是怎么了,自己居然被打了,还是被一个女人打,而且又打得如此的脆响。   突发事件通常会让人失去理性,而那种人体内的原生态的狼性,却又在这些原本缺乏理性定力的人身上,瞬间即可生发出野性的暴力来。   艳丽一见武发财要对她动手,一两步就转到了一大丛杨梅树的后面。武发财用手摸了摸还生痛着的左脸:“你打人了,这事整大了……这事整大了……你不但骂人,你还打人……”   看着武发财被她整得生发出了魔鬼样的表情,艳丽站在杨梅树丛的后面,试图用杨梅树来拦住就要扑打过来的武发财。她一时半会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把武发财这个坏蛋打了。看来,原本想解决好的事情没有解决不说,还又再次生发了事端。这对他来说,却实是很不利的,而她已开始对自己不但处理不好事情,还有些鲁莽的举动有了一些莫明的后悔。   而打了就打了,这事已经收不回来了。眼看着武发财就要冲过报复她,她似乎也就只有等着被欺侮的命了。因为,面对这样一个长得像竹竿一样的,瘦高的,正是年富力强的,原本就不务正业的男人,她可算是打不过,也跑不掉。   这好比非洲大草原上的野马遇上了强大的狮子、大老虎样的,唯一能做的,恐怕也就差不多只是等死了。   就在武发财要向她动手的时候,不远处的小路上却传来了一些人的谈笑声。武发财一看,现在可是动不了手了。要是被人看见他在山野里对一个大姑娘动手动脚的,肯定是对他不利的事情。说到底,他是有着野性不假,但还人总会心生顾忌的。   这次,俩人看着这些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虽然两个人还是像前一次样的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他们两个人的表情都还是有着了些难以掩盖的不自在。   艳丽抢先一步,先开口了:“武发财,我真不是成心要打你的,是你说话越来越不像样了。”   看着呆立在杨梅树那边摸揉着脸,小声的哼着,却不见了动静的武发财,艳丽强制着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得让自己好好的和武发财谈谈:“算姐我求你了,你我都要不是小娃娃家的了,能不能做点大人该做的事情?”   “什么才是该做的?什么才是大人该做的事情?是结婚,是上床,是生娃娃?”武发财一边轻声的哼着痛,一边有一句没有句地和艳丽谈着。   “之前的那事,那些事,你不要和外人讲,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哪样事?不就是窩个粑粑的事吗,你要我去讲,我还不稀罕讲。可你不但骂我,还打了我,这事也就着整大掉了,没完了。”   “算姐我求你了,你就亲口告诉我不把这事情讲出去,好不好?”   “怎么的?还有完没完了。也算是我求你了,我的二大姐。我掐指一算,你都三十啷当岁的人,你就放过我这个小弟了行不?我可比你小七八岁的,我可不会赖上你的。”   “那,这些就,就这样算了……算了哈……”艳丽是一边求武发财,一边试探着他的口气。   没想到,武发财一下子就鬼火冒了起来:“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你算个球啊你,打了人,骂了人,还要求我不要做这样,不要做那样的。这连话都不让人讲了,你以为自己是阎罗王啊?还是以为自己掉着两个奶奶一甩一甩的,你就了不得天了啊?”   面对着这样一个地痞无赖,艳丽还是强忍着来自心里的怒火,向武发财服软了:“你生气了,你今天讲的一些粗话,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了。我想,你也是个晓得什么是该讲,什么是不该讲的人。”   武发财看了看艳丽:“实话告诉你,原本什么事都没有的,我就是看不顺眼你这种高高在上的看人的样子。你以为,家里有钱就了不起啊?有钱你就看不起人啊?”   艳丽的脸上多了一些无奈的苦笑:“你说什么呢你,你是不是神经有问题了?这与有钱和无钱有什么关系呢。我家有钱无钱,有也不是去偷来,也不是去抢来的。公安机关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啊你?”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是求我吗,你这是求人的样子吗?我看你求人连点诚心都没有,还求个球啊?”   “姐真的是求你了,行不?”   “真的?”   “真的。”   “那你是真的怕了,怕我说话漏嘴了?”   “是有点怕了”   “到底是有点怕,还是真的怕了?”   “是很怕,这样说,你看行了吧?要不,你看看,我给你点什么好处,你把这些烂在你肚子里算了。”   “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人吗?太瞧不起人了你。你真以为是个男人都像陆俊那个老男人样的,要整天来求着,央着你?我既不想着你家的钱财,又不想着要你来做我的媳妇。所以,你给我讲这些,你算是什么意思呢?”   艳丽一听武发财这杂枪带棒的话,心气儿一阵阵的冒腾了起来:“我知道可能是我说话说得不好,说得不对,但也不过就是想表示一下我的心意,你这杂七杂八说法,你什么东西你,姑奶奶我爱嫁不嫁,嫁谁不嫁谁,与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你*那门子的心你。你真得窩泼尿来好好跟自己照照了。”   武发财算是说中了艳丽的痛处了。而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艳丽发起脾气来,还一真的是一套套的整人。但他死不认输:“反到是要我来求你了?爱咋咋的,老子可不奉陪了……”   但还没等武发财说完,艳丽也没有好气地把狠话砸了过去:“不就是窩个粑粑的事吗?你爱那样讲,你就去那样讲。姑奶奶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说着,艳丽一溜烟就跑了。   武发财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还以为拿这些事情况,会让艳丽多求求自己,多跟他说些服软的话。但他去怎么也想不到,艳丽怎么会一下子就跑了,还发了狠话。   他看着艳丽已经远去的背影,才又叫喊着:“滚你蛋,谁怕,谁是孙子……” 正文 004 地上不生天上不长   山路上了个坡坡,转了个湾湾,就到了百灵村人来往集市途中息脚、喝水的地方。   这一带枝繁叶茂,百草绿荫,地势平坦,更有一口夏天不热,冬天不冷的清泉,四季水流不断、不浊,还带一股淡淡的回甜味。不知从那一代人起,人们就给它取了个小名,叫做凉水井。   像往常一样,凉水井周边又聚起了一些来往集市的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人摘了宽大的树叶卷起来当瓢舀水喝,也有人不想动手,直接把嘴巴伸进井水里喝水。   不过,这得是个技术活,双手撑在地上,双膝跪在井口边沿,股屁高翘着。虽然大为不雅,但总有人觉得这样喝水才最地道,最过隐。但也有人因此而掉进井里成了落汤鸡的,还好,这凉水井水不深,也就从来没有犯过人命。   路人却总是乐此不彼,前赴后继,因为这里成了百灵村人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时常会看到一个个女人成熟、火辣的大股屁,圆屁股在凉水井这里高高翘起,不时也会引来一些爱打浑取笑的男男女女的打趣声。   所以,这也是一个有着不少故事的水井。   像往常一样,今天的凉水井时值中午,人来人往,在这里交错着聚聚散散。而大大小小的事,往往也不过就是在这些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中生发开来的。   “前一段路的山林子里,有事情嘞。”   “那有什么事啊,我们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事还少啊?你们算是白长着一双眼睛啰……我跟你们讲,可你们不能去跟其他人讲哈,要出大事啦……”   “别一惊一咋的,快,快给我们说说,出那样幺蛾子了?”   “看没看见艳老六家的二姑娘?”   “听说过,不怎么见得这个人,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怎么是听说过呢?这二姑娘,今天,她就站在山林子里……就是上前边的时候,想想,想起来了没?”   “是,你这一说,是有一些印象了。”   “怎么会是印象呢?人家一个大活人,就在哪儿,站着呢……难道和她在一站的人,你们也没有看见?”   “但也没什么啊,什么事也没有的啊。”   “我就说你们眼睛不尖,你们还别不服,这事你们看没看得出来我可不知道,但我可看到心里去了,这里可有乾坤啦……”   “那有这么玄乎,这山林子里,那里没有人啊?一个大活人,在山林子里,还会有什么啊?”   “缺心眼儿了吧,一个大姑娘家家的,站在山林子里,走也不走,动也不动,你还说没事,大家相信吗?我看没人敢相信。”   “怎么就有事了,天会垮下来啦?”   “天是不会垮下来,但今天他艳老六的这个二姑娘就是有事儿了。”   “能有什么事啊?大齐天,也就是在这个山林子里行个方便。这事谁没干过啊,经常在这小路上来来去去人的,谁敢说她没有干过这事。”   一个女人提着东西就要走,她对正在争论不休的几个人说,我看你们说了半天,就是说不到正事上。你们时间都多,我可忙着呢。再不说,我要走了,家里的猪啊,牛的,还等着她去饲养。   先挑头说事的女人拉住了要走的女人:“一句话,就是艳老六的二姑娘和人好上了……这事新鲜吧。”   “这到是新鲜事,和谁好上了?”   “就是和那个武发财好上了。”   这话音还未落,却在几人中引来了一片唏嘘声。大家都说,这些肯定是假的,一定是看错了。艳丽怎么会和武发财这样的二流子好上呢。这艳丽和二流子,一个是在天上的人家,一个是在地上的人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可能好上。再说了,虽然艳丽的年龄是大了一点不假,在婚姻上的选择会受到一些影响是真的,但要是真的因为年龄大了,放低了选择人的标准和武发财好上了,就是好了,也好不长,不会有结果的。   主要的是,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事是真的:“肯定是看错眼了。”   “肯定错不了,就是好上了。”   “在山林子里,站一站,就是好上了?那好上的人可多了去了。”   “但是,她的这种站和别人的站不一样。”   “怎么一不样?”   “艳丽和武发财,孤男寡女的站在哪里,怎么会一样呢?你不知道,他们当时那眼睛神儿,那怪得,我都不好说了。”   “那也得有证据,说他们俩人好上了,有什么证据吗?”   “这那有什么证据啊,地上不生,天上不长的东西,谁有证据啊。再说了,男的,女的那点事,谁还拿得了证据?事儿一完,不就什么都没了吗,还证据个屁啊。”   一群人,在摆谈中笑开了。树叶间的几只小鸟,也被这突然爆发出来的笑声,吓得飞了出去,叽叽喳喳地在万里无云的天底下划出了几道似有若无的影子。   她们刚喝好水要离开时,却被后面走上来的几个男女喊住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忙去背山啊?等倒,一起了嘛。”   “鬼扯着你们大腿了?早点不来,新闻摆过了。”   “百灵村,现在除了我今天看到这事,恐怕就没有什么事称得上是新闻的了。”   “那样事?这样稀奇。”   “还是你先说吧,我这好戏要留在后面压轴。”   “真是懒得和你扯,告诉你吧,艳丽和武发财好上了。”   “这是谁泄密的啊?我都还没有讲,就有人讲了。”说着又笑了笑:“不过,你们都讲错了。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这么一回事。”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急那样?人到凉水井,水都没得喝一口,就想听我讲东讲西的,简直是一点逻辑都不讲究。”   前前后后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取笑他,你就装吧,料你狗嘴巴里吐不出像牙来。   刚才这人装没听见,喝好了水才说:“狗嘴巴里,就应该是吐狗牙齿,要是都吐象牙了,那还不侵权吗?且不是给警察叔叔们添乱了。”   于是,众人又在他的话中笑开了。而他却不笑,很正规,很严肃的样子:“书归正传,作为村前后的人,说话得负起责任,怎么能乱讲,怎么能讲假话呢。大家想想,这要是艳丽晓得了,要是她爹艳老六晓得了,你们在人家的背后嚼舌根,人家会怎么想。所以,我也得实事求是的说句真话。艳丽和武发财不是好上了,准确来说,艳丽和武发财是在山林里好上了。”   “还以为来了个大好人了,原来说了半天,尽整的是废话,不都是一回事吗,那有什么区别了?”   “怎么就没有区别了?区别大了去了。作为事情的见证人,我有义务,得把这事好好跟你们讲讲。大家打扫耳朵都听清楚了,免得过后又讲人家艳丽的假话、坏话。艳丽多好的一个姑娘,我们都这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得起得起人家。”   他一上来,就他一个人说了,听到这里,大伙都在听着,看看他到底说得出个什么道道来。   “大家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武发财是不好,艳丽也在年龄上还真是大了些,不要说中间还有个陆俊,就是没有陆俊对艳丽好,武发财和艳丽也是不适合的。但是,武发财就是和艳丽在山林里好上了。这也是缘分啊,没有办法的事。”   他虽然说得一套一套的,但还是有人耐不住性子了:“我们想听的是区别在哪里?大道理就不要哆嗦了。”   “急那样急,都是过来人了,这点事还整不明白啊?好上了,就是好上了,什么事也没。但是,在山林里好上了,就是有了那种事的好上了,原先没有事的,后来发生事了,没有好上的,也就成了好上的了。简单点说,就是他们越位了。”   他边说着,自己就禁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当中的一个年轻的少妇,瞟了他一眼:“屁话,男的,没个好东西。就没个正形的,大白天,山林子里,人来人往,还能怎么的?”   可她话还没说完,脸上却也不觉流出了一丝暗红。而此时,也不知是谁上来补了句:“都是家养的,那知道什么野味。现在的年轻人,飞得很。”   于是,人群中又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有弯着腰的,有捂着嘴的,有笑得自己抓自己头发的。而刚给大伙讲笑的男人再次说了,今天这事,我跟你讲了,不要去跟其他人讲,要是惹出祸事来,对大家都不好了。到时候,我可死活是不承认自己跟你们讲过这些事情的,叫花子(乞丐)捡到钱,自己乐呵呵就得了。   就在他们都还在忘乎所以,乐在其中的时候,也不知二狗子是什么时候插进来的。他手里一胶桶五斤装白酒也在众人的打趣声中,兴奋地摇摆着,起伏着。而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笑声瞬间给扑灭了:“你们都是扯蛋,武发财和艳丽不是好上了,他们只是一起蹲在山林里窩粑粑。”   二狗子到是没心没肺的笑着跑了,其他人却被他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整得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似乎,这群人之前讲了这么多,但在二狗子讲的这个事情面前,都显示得太小菜儿一碟了。在二狗子的这个爆炸性的新闻里,武发财和艳丽好没好上似乎已经不那么重了,因为,这事情太让人会把持不住地往坏里想。   还是给大家讲笑的男人先反应过来,一边喊二狗子站住,一边让叫其他人赶紧去把二狗子抓回来,要把事情弄清,整踏实才好。   所以,百花竟艳的山野小路上,阳光变得越发的爱昧,而一个好事男人的声音,像公牛破着嗓子叫一样的激动着:“二狗子……快回来……事情还没有讲清楚嘞……” 正文 005 土公鸡装文雅   艳丽和武发财不欢而散之后,就从另一条山野小路往回走了。   初春时节,新叶、嫩芽从山野的枝节里疯长了出来。满地叫得出名和叫不出名的野花野草,在大树的掩映下,迎着稀稀落落的春日阳光肆意地绽放着,舒展着。   她在这一阵阵的芳香中,因为与武发财尴尬相遇,或者说是不愉快的争论,甚至是她居然向他这样一个二流子低头求饶而生发出来的心烦意乱的心情,已经变得稍微要好了一些。   她觉得今天是一个倒霉的日子,因为内急而让自己在情急之下,一不小心就居然在这个隐蔽在林子里的坏男人面前宽衣解带。一想到那场面,一想到武发财那邪恶的两个眼睛,她就郁闷得抓狂。   她都悔恨得捶胸顿足了,但又能怎么样呢?真想这要只是一场恶梦就好了,那么,人在醒来之后,除了有些后怕之外,也就再无别的事情了。但这事真得离谱,也像豆腐落在灰堆里一样,打也打不得,拍也拍不得。   而她了只得往好处想,和这样的二流子较劲,反倒是把自己搞得越发的难堪,为他这样的人生闷气,不值得。   不管如何的思来想去,艳丽终究还是郁郁寡欢的。所以,她不想见到人,谁也不想见,就想让自己一个人走,一个哭,一个人笑。   她虽然早已经对村子里关于她的一些闲言碎语听得习惯了,或者说是听得都让她麻木了,但她内心深处还有痛着,还是万般的不适。况且,今天这事闹的,又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虽然说嫁不嫁人是自己的事情,年龄大了小了,也与他人无关,但她还是算怕了那种种的猜疑、嘲讽的眼神。于是,她把自己躲在了这条很少有人走的小路上,郁闷得没心没肺地躲藏在枝枝丫丫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走走停停。   或许,逃避是没有用的,人可以暂时避开这件事情,而老天又在有意无意间,把另一些事情塞给你。   似乎,只要还活着,老天就不会让人闲着的。   艳丽这样的女人,或者说是山村剩女,是清静不了,因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她在无精打采中,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弯曲得亳无道理可循的山路上碰上了陆俊。   这就像是时针与分针一样,重合式的相遇是一种必然,也好比东一口西一口地啃着草叶子满山乱跑的公牛与母牛一样,欲望式的相逢也是一种偶然。   陆俊就像一条草笼笼里的乌骚蛇。因为他的出现把艳丽吓了一跳,就像蛇本身并不坏,但人们都说,所有人突然看到蛇时,都会被吓一跳。还有就是陆俊的肤色也黑,虽然没有这种蛇的颜色黑,但终究还是油黑的。这与艳丽的皮肤构成了较大的反差。   艳丽没敢把自己的这种感觉跟陆俊讲,但心里还是“噗通……噗通……”跳得挤压着肋骨。而陆俊见到艳丽的一瞬间,想对她说的事情突然就没了,就像是魔术师口中喷着烈火,说没,就没了。   而他的这种欲望并不是像少男少女样的那种,因为荷尔蒙过胜才产生出来的爱,或情。虽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激情作为内在的动力,但他想急切组成一个家庭的欲望,像魔一样的在他的潜意识里捣腾着。   他这是爱吗?这事,连陆俊也说不清楚。   浪迹天涯,多年失去了音讯,年近四十岁的未婚老男人,他又一次回到了百灵村,是为了家中的老母亲,还是为了艳丽?   他肯定是个有着不少故事的未婚老男人,谁知道这十几年来,他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见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一向被村里人公认的,百灵村最能说会道的他,这次回来后,人就变了个样了,少说话,只老老实实的多做事了。   虽然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像村里人猜测的那样有着这样那样的故事,但一些好事,爱热闹的人总认为,他胆小了,但却也活得神秘了。   而这事在武发财的父亲老酒鬼的酒话中被论说为,陆俊这狗日的是土公鸡装文雅,小母鸡不叉腿,活活的憋死球。   这一刻,除了人内心的纠结与心潮波澜外,林子里还是静静的,只有一些忽东忽西野鸟在枝叶间捣腾着。   山野小路上的不期而遇,俩个人却故作平静。艳丽面对着陆俊,明晰的双目似乎就是山洼里的那湾春水,在轻风与鸟叫声中折腾着迷茫的薄雾。   陆俊对她的求婚是请媒人去家里提的亲。这着实让村里的不少年轻人觉得难过,这种土头土脑的闷事,怎么会发生在艳丽的身上呢?   虽说艳丽的青春是被耽误了不少,也让人们多少有些失望与惋惜。但是百灵村人似乎都有着这样的看法,她终究是村子里的焦点人物,从先前的被人们捧在手上的看好,到现在的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像是挽救一个陷入泥潭的花朵一样的人,大家都在暗暗的用劲,要把她往上拉一把。   因为,这种连他们也不是很明白的向善的意识,却让他们这样做了,而这样做的最原本欲望,或许也是不想让悲剧在他们美的事物上发生。   艳丽就是百灵村人的一个美梦,很多人都想护着她,或者说是把自己身上没有的和没办法实现的东西寄托在她的身上。然而,现实却并不都如人们一样的热情,所以,谁也很难预料在往后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人们却总是固执地把自己的这种想法做下去,并坚信会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所以,村子里的这股怨气,一下子就冒腾了起来。艳丽可是村里的一朵花,一朵让村子都跟着亮丽了不少的花。陆俊对她的提亲一事,也难怪要遭到这群人的指指点点。随着这群人躁动的不断升温,像是在一湖明静可人的水面上随手扔下了一个石头,发出的声响和溅起来的水花,不知好歹地触碰了四周的生灵,这注定是要弄出点事来的。   提亲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它不知为多少男男女女试探过姻缘和成就了姻缘。而在百灵村人眼中,陆俊向艳丽提亲一事总是那样的别扭。这如果说是对请媒人提亲这一形式太过于挑剔,那么,对两个大龄男女结合的质疑,则是一种因向善而成恶的质变,或者说是一种原生态式的完美光环下的不满。   或许,当中的人,只是一味地要求完美,都要求事情要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进行。所以,其实也没有更多好主意的人,做得更多的是不管现实如何,不管别人做得好与坏,挑剔都是他们最乐于做的事情。   或许,他们也不过是一群闲吃萝卜淡*心的人。只不过,他们有时却也是把事做得太过了点。   这似乎也就成了百灵村人的一个死活解不开的死结。长得好看是艳丽自己的事,还没嫁人,或者说是嫁不嫁人,要嫁谁,不嫁谁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而百灵村的一些热心的好事者,虽然这样的人不多,但他们就像是散落在村子里的一个个扩散器,把原本小的事情,一点点地扩散开来。似乎,只要人在,话就在。高不高兴是艳丽的事情,而讲不讲则是他们的事情。   当然,完美在任何人身上都只是一种梦想。之所是梦想,它基本是不可能完全实现得了,却又成为人们追求的一种形态与方向的东西。也可以说,人们正是在这样似有若无的光环中存在着的。   所以,人总是不安分,而每个人的那点欲望也就可以让世界躁动着。这样的躁动形成的第一种形式是人的看法。而人对某一件事情的看法,又将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事情的演变与结局。   陆俊与艳丽毕竟都是村子里的大龄单身男女,虽然他们不认为自己在心理上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村子里的不少人不论他俩是否认同,就是这样看他们的。就好像他俩觉得自己还有青春,还有魅力,可是就有人铁定般认为他们已经老了,人生春季已过,还能重生?   只有蛇能脱皮,只有树木能反春,人就只会向老的。一个个的质疑,一个个不理解的问号,无形中如一阵阵的雨点子般地砸在了艳丽和陆俊的身上。   所以,这个春季的气息只是挂在他们身上,就像已经开始枯萎的树枝上还缠挂着诱人的绿叶与花香,而这些绿意与芳香却并不是他们的。   陆俊已是近四十岁的人了,他比艳丽大了差不多十年头。男女到了这个年头还一直未婚,这在老人们的摆谈中,绝对是属于不正常的现象。他们在心里头认定这两个人肯定是在不知那个方面有问题的。虽然艳丽并不一定会认同这种让她不自在的目光,但是,这种事情却已在百灵村成了事实。   陆俊和艳丽已成了村中误了大好青春年华之人的标尺。尽管两人都比较反感这种说法,但是,他们却因为成了人们眼中的老中年人和老姑娘而成为了大家教育孩子的反面形象。   一些人家在背地里时不时地说,你这娃儿怎么这样不听话呢,男娃娃别学陆家老儿子,女娃娃别学艳家的老姑娘。但是,在不少老人们说了这番话后,时常又会不自觉地想起这两个村中的大龄青年在他们刚二十出头时,那可是村中的两个稀罕物。   于是,百灵村的一些人上了年纪的人又难免会在茶余饭后的闲谈中生发出了一些感叹,或者是惋惜来。  正文 006 就缺男人   陆俊是第一个闯出了百灵村这个穷山沟的年轻人。那时,他虽然长得算不上数一数二,但就凭他与男女老少都和搭得拢的,这个让不少人羡慕得想学都学不来的优势,就足以让村里村外的大姑娘们主动和他搭腔闲聊些暧昧的事情。   要知道,在那个并不怎么开放的年月,能够享受到如此优待的男人并不多。再加上他在村里人心的目中,早已是个久闯四外的大人物了。这更是让他在那个青春的金色年轮如鱼得水。别人是花钱花米地请媒人到处提亲,却落了个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心灰意冷。然而,他却常给大姑娘们追得个满山跑。   原本,有勇气去主动接近他的姑娘们,可都是村中绿叶一样托起来的鲜花芳草,不是样子耐看得像水边的出水芙蓉,就是*理家里家外的地地道道的能手。然而,那时的陆俊只是在美丽的温柔乡中流浪,姑娘们是冲着能做成他的新娘子而来的,他却并没有认真的在意过。这种百灵村人意识中所谓的人生大事,他只是和这个玩几星期,又和那个聊几个月,好日子都被他这样打发了。   那时,他五十多岁的母亲凤婶子多次告诫过他,年轻之时贪玩耍、老来之时无下落。可是,当时正处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优越感中的陆俊,并没有真正把凤婶子的话放在心上。   有人说,他就是百灵村里血气方刚的公牛,整天惹得满山的“母牛”跟着他跑。但是过了很多年后,人们似乎又觉得是他们看错了,他不是真正的公牛型的男人。   而时光往回走十多年,陆俊绝对是个风风火火的人。   那一年,他从外面回来不久,便赶上了一年一度的,热热闹闹的端午节。   端午节是当地人,特别是年轻男女的节日。当然,这个日子里,在一些心生邪念的人眼里,这也是个一年难得一次的人肉市场。男男女女,春花怒放,让人眼花缭乱,欲念横生。   这个日子里,在当地人气最旺的是一个做小坪子和大坪子的地方。其实,小坪子和大坪子是一片相连接着的草地。或许是小坪子和大坪子上各矗立着一个山头,而两个山头之间又相距着四里路左右,为了便于区分,才取出来的名字。所以,一个坪子,被人们一分为二了。   一进入小坪子和大坪子,五月的烈日下,百草丰茂,马嘶牛叫,猪羊成群。这本不是草原,但也酷似草原。辽阔,大气,还有野花绽放,百草的温柔。   当然,这感觉是陆俊跟百灵村人讲的,因为,百灵村人没有人去过真正的草原。那种大草原上的粗犷,雄奇,血腥,他们都只是在陆俊的讲述里得知的。   大草原虽然令人向往,但百灵村人还是爱着自己的小坪子和大坪子。不少人宿命式地自我否定了早晚有一天,自己也能去大草原上走走的想法。   在那时的百灵村人看来,大草原太遥远,那是一个向往,或只能是向往的梦。   而小坪子和大坪子这一带,似乎还有一些事情才是更有趣的。两个对称地朝天挺立着的山头,活脱脱就是女人丰满的*。   老酒鬼每年在端午节晃晃悠悠地提着个小酒壶来到这里时,大老运地总是要把这两个山头看了又看,还不时自娱自乐地忍不住要坏笑好几个回合。   而一些年轻的过来人,特别男人,总会拿这两个山头对即将结婚,或者是就要长大成年的小男人进行引诱,打浑,或对男女之事进行启蒙。   当然,真正有用的,有益的东西,人总是听不进去,也难得一听就记住。所以,人们更乐意做的,或者说是一不小心就犯了错的事情,还就是爱往坏处去想。这事在老酒鬼的论说里就是,狗日的天生坏种,狗改不了吃屎。   当陆俊和村子里的一大群年轻男男女女来到小坪子时,放眼望去,一大片,一大片的满是人头攒动。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游动着。   羊肉汤锅,凉粉,凉面,柴火烧洋芋……这里一堆,那里一摊,在草地上,在人群里散了开去,香气随着轻风游走。   男男女女的山歌声更是此起彼伏。在这个爱昧的、躁动的,热腾腾的、醉乎乎的歌声里,常常夹杂着示爱的,勾引的,报怨的,甚至是咒骂的意思在里面。   一看这场面,他们一群人从百灵村行走十来里路的倦意,瞬间就不见了。像是公牛看见中意的母牛,种马看见了发情的母马,有的只是忘我的,四蹄飞奔的激动。   陆俊发话了:“兄弟姐妹们,今天高兴,大家放开了吃,钱,花我的。”   于是,随行的男女,从他身边分散开了去,吃羊肉的,吃凉粉,凉面的,吃冰棒的,还有喝白酒的,在陆俊的请客下,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而总有小红和春花她们三四个大姑娘,腰身长得像展开了的牡丹花,她们似乎对吃不感觉兴趣,端午节来小坪子玩,也就只是为了和陆俊黏糊黏糊,打趣说笑。胆大点的,更是在有意无间和陆俊发生着身体上的碰撞,但总想做的像是不小心和陆俊挤在一起样的,或一笑了之,或假装害羞一下。   还不到二十岁的艳丽,没敢去和她们凑这个热闹。她却时不时地注意着陆俊的言行,也把小红、春花她们对陆俊的那些心思看在了眼里。   艳丽心里却莫明其妙的酸楚着。而她的角色,在这场男欢女爱的纠缠里,最多也只是个痴迷的观众。她心里明白得像草丛里流淌出来的清水,一览无余。她知道,陆俊眼里,她不过是个小妹妹,或者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姑娘。陆俊压根就没有在她的身上动过心思。况且身百花丛中的陆俊,怎么可能还会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她的难过,或者说是失落,都是自找的苦。   当然,艳丽还是个没有试过水的小马驹,也想和陆俊亲近亲近,但终究还是心生畏惧,常常也就是想想而已。好久以来,她或许适应了,看看陆俊,远远的看看他和其他人聊天取笑,就已经满足了的感觉。   艳丽从小就是父母护着长大的,经事少,人也就更显得稚嫩了些。尤其是和村子里的小红、春花这些大姑娘比起来,人家是已经能抓大公鸡的大老鹰,而她还是个才展开翅膀飞的小鸟。   这个端午来小坪子玩,原本母亲成巧巧就是不怎么同意的。但艳丽还是不知从那里冒出来了股劲,好说歹说,最终还是在成巧巧的叮嘱中跟着陆俊他们来了。   成巧的理由是,艳丽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凑这个热闹,不好。每年端午节,小坪子上不是打,就是杀的。一个端午节下来,每年都要砍几个人到医院去住起,甚至还有死人的也不稀奇。   所以,艳丽总是小小心心的,生怕因为自己会惹出点什么事来,但她也和母亲一样想,跟着陆俊就安全了,因为,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人稳重,跟他,人踏实。   而要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原本,小红和春花就已经为了陆俊而搞得明争暗争的了,偏偏又在他们中间掺和进了一个叫做梅姐的姑娘进来。   梅姐是隔壁姚家村还没有婆家的大美人,素来和陆俊就有来往。一见到陆俊,就做出了副当仁不让的架势来:“俊子,来来来,妹妹喂糖给你吃。”说着,就把一颗剥好了的糖往陆俊的嘴里塞。   陆俊算是看到了他身边几个女人的火药味,虽然也是避之不及,但还是笑着说:“妹妹好心,我领了,今天吃多了,下次再吃吧。”   梅姐不笑,不气,却执意不肯松手:“怎么了?她们两个姐姐的东西你就吃,我的你怎么就不吃了,放心,我的也没有毒,吃了,你也死不了的。”   春花觉得这样没意思,也不想凑这分子闹热,就退到了一边。   而小红就没不信这个邪了:“俊子,人家让你吃糖是假,要你把人吃了才是真。糖有什么好吃的?”   梅姐扭头看了看小红,笑了笑:“梅姐我今天只想高兴高兴,可不想招谁惹谁的。但惹事,姐我今天也不怕。”   小红也没有了好性子:“梅姐的,你是陆俊的亲,还是戚?说是他的婆娘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了,你我姐妹激动个什么呢?”   梅姐却说了:“小红姐,妹子我今天就缺男人了,见到了,就抢……”   小红笑笑说:“这臭男人,有什么好的,长得黑也就算了,还天生长着两个爆牙齿,跟头老公猪样。”   陆俊一听,急的用手捂住了嘴巴,故意装出了一副不好意思和委屈的样子,引得早已经凑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一阵哄堂大笑。   原本,这场姐妹花之间的争吵就可以就此平息了。虽然她们心中仍就是生着闷气,但都老大不小的了,都会碍着面子,不会再整出些出格的事情来。因为陆俊这个当事人最清楚明了了,他虽然爱和村里村外的大姑娘们打趣说笑,但自认为到今也没有做出过出格的事情。   这用老话说是,玩是爱玩,但也没有烧坏那家的粑粑,烙坏那家的饼饼。   当然,这是陆俊一厢情愿的想法,别人可不这样看。   而就在一群人要散开,重新找乐趣的时候,姚家村的几个怒气冲冲的,二十多岁的男人冲闯了过来:“打,打……打他姓陆的狗日的。把姓陆的跟老子揪出来打……”   艳丽虽然隔得远,就是打起来也打不了她。但她没经过事,胆儿小,一看这阵势就吓得双腿直打闪闪。   百灵村的几个人说:“俊哥,要不跑了算了,也不晓得他们是什么来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没想到,百灵村人称三猴子的人一下从人群后面蹿到陆俊身边,指着刚才说话的人:“跑,跑个球,你几个弱蛋就晓得跑。这不我在吗,有啥子事,我顶倒……” 正文 007 她心痒不已   眼看一场撕打也在所难免,而三猴子却异常的兴奋。在他眼里,这事要是早点生发出来就好了,他喜好的就是这点事。   三猴子是艳丽堂哥,排行老三,个头中等,体形偏瘦,但天生好斗。读书时,因打架屡教不改,被迫退学回家。时常一个人老早早地到山林子里*练筋骨,远远的就能听见大大小小的松树被他打得啪啪作响。   他的口头禅是:“我就是为打斗而生的!”他这话开始说时,还有些胆怯,到后来,随着打斗的事情越来越多后,这句话却成了他炫耀东西。原本打算去当兵的,但因为他有案底记录,而被地方武装部给退了回去。还好,他除了爱玩,好斗外,还时不时的帮着家里做些农活。   所以,一见到居然还有人冲上来打百灵村的人,他就像是遇上了好事,喜事样的眼前一亮,顿时精神百倍起来。   其实,最不想为女人的事情而打架的人还是陆俊。但今天这事闹得,姚家村的人眼看就要冲到面前来,而自己身边的三猴子原本也是个让他劝不住手的人。况且,姚家村领头的男人,陆俊看着眼熟,但怎么就一下想不起来。他唯一还记得起来的是,这个男人一直缠着梅姐不放,但梅姐又死活不和他好。   这一想起来,陆俊就明白了为什么姚家村的这几个人要来打他了。他得跟他们解释清楚,他和梅姐之间,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的。陆俊自己认为,梅姐也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死活不嫁给这个男人的。   但这事还容不得他解释,局势已向着他最不想要的事情生发了开来。   只听得三猴子大吼一声:“嘚……大爷在此……”话音未落,人也一个箭步就跳了上去,只见人影晃动,姚家村冲在前面几个人就被他打翻在地。而倒下去的人,躺在了草地上,好半晌才清醒过来,自己原来已经被人放倒了。在一片“唉约……”声中,或许还在纳闷,是自己酒喝多了没有了打架的力气,还是这个三猴子的拳脚来得太快,太猛了?   而姚家村领头男人被三猴子一把按在地上,嘴巴被捂在嫩草里哇哇的叫不出个好声音来。   一群人中,有的是看呆了,有的是被这阵势吓得双脚发软。本来是想跑开的,但他们还跑不动,或者说腿发软得跑不开的时候,三猴子已经把整个局势踩在了他的脚底下:“没吃饭啊?老子的长拳才使了三五招,你们就撂倒了。真他妈妈的没劲。”   三猴子歪着脑袋看了看姚家村后面跟着冲过来的三四个人:“后面的,还打不?还要揪人不?还要不要往死里打?”   谁也不敢啃声了。原本咋咋呼呼的场面,一下子就给三猴子按灭了。   还是陆俊上去把三猴子劝开,把姚家村领头的这个男人扶了起来:“兄弟,这是不是误会了,伤着那里了没有?”   这个男人不耐烦地一下就把手甩开了:“你为什么要和我争女人?”   还没等陆俊开口,梅姐一下就冲了上去,一个耳光就给这男人打了过去:“你滚一边去,谁是你女人了?谁是你女人了?”   男人也惊讶了,梅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他耳光。他闷了三四秒钟后,像是没有被梅姐打过样的,似乎他压根就没有被梅姐打过,却把眼光射向了陆俊:“你和梅姐那点事情,就不要藏着掩着了。”   陆俊说:“兄弟,你是真的误会了。”   这个男人说:“误会不误会的就算了,今天,大家都在,也好,三家当六面的,当面讲清楚的好。谁都不想搞得不明不白的。”   陆俊善意地说:“你真是误会了,我和梅姐之间,真的没什么的。”又转过去对着梅姐说:“梅姐,你就跟他把咱们之间的关系直接讲出来,免得大家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这山前山后的人,伤了和气也不好。”   梅姐一直不动声色,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苦苦地看看陆俊笑了笑,又看了看苦苦地追求着她的这个男人,却说:“我就是和陆俊有关系,这怎么就是误会了,这真是笑死人了。”   她这一句话,就是颗炸弹,在这个节骨眼上,可真是将了陆俊一军,让他进退不得。在姚家村这个男人痛苦,仇恨的目光里,陆俊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梅姐这玩笑可真是整大掉了:“这位兄弟,你可别听她的,没看出来吗?梅姐这是跟咱们使性子,说气话。不要当真,我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的。”   可是这个男的马上就说了:“梅姐都承认了,你还不意思?”   梅姐却突地跑出了人群,走了,一回头,两滴眼泪里映照着的尽是陆俊的不解与难为情。她一狠心,扭头往山那边走了。   姚家村的这个男人也跟着梅姐跑了过去,临走时却甩下了一句话:“什么关系也没有,谁信?谁他妈的就是孬种……”   三猴子见姚家村的人走远了,就跟陆俊生闷气,你们这些人做点事情也整得文绉绉,看着都让人心酸。说着,比划着自己的两拳头说,这种事,还是我们的“坨坨”管用。这三五拳打过去,整得他姓什么都不晓得了。   这事,似乎也就这样平息了,而当时也跟着来玩的武发财,却还站在人群后面心惊肉跳的,双腿也还不怎么听自己的使唤。   因为艳丽也怕,所以,她在无意中也发现了武发财的害怕。武发财还是个小男孩,一头天生黄头发长哩长啦的,人也瘦得更真的是像个小猴子。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他竟然把裤档都尿湿了。   见姚家村的人走了后,武发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裤子被尿湿了。他想了一下怎么也想不明白,原先还以为是别人对他捣鬼使坏,用水来淋湿他裤子前面拉链的地方。后缓过神来一想,才意识到了,自己这是被吓的,准确的说是被刚才三猴子的那一声吼叫给吓出来的。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在心底里生着闷气,他妈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而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这个小秘密,总是挤进人堆里,因为,人多,就不会有人会注意到他被尿湿的裤档了。   当然,武发财的事情,或许艳丽是最先发现的人,而艳丽脸一红,尽管这事有些好笑,也就只是自己在心底里坏笑一阵之后,不了了之。   而在端午节里,人们在小坪子上面打架似乎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似乎,不就是年轻人打架吗?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不打残,不打死,过了这天也就没事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讲,只要自己把眼睛放尖点,不让自己卷进打闹的人群里去,其实,看打架,尤其是看这些为了争女人而打架的事情,也是个有趣的乐事。   当然,最为精彩刺激的,或许永远不是人的打架吵闹,而是远远地观望斗牛和看马群撕咬的场面。要是遇上最肥壮的两个,或三四个大家伙混合在一起乱战,最壮观的时候,可有一两千人围成一个大圈圈,让这些大家伙们在人圈圈里,及其呼叫声中一决雌雄。   有时,为了让这些大家伙的打斗得再猛烈些,有人还故意把一头发情的母牛,或是母马赶进去,让几头健壮的公牛,或者是马为了争得交配权,而不惜拼死一搏。   如果有了可能会整出伤亡来的紧急情况,早早准备好的二三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起蜂拥而上,一些朝一边推、拉、赶,活生生的又把正在做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两个大家伙分散开来。   而这种场面,会同时在小坪子和大坪子的两个乳峰一样的山头之间一线排开,叫喊声惊天动地。让人又激动,又害怕的这种人潮,此起彼落,令人目不暇接。   所以,陆俊他们和姚家村人之间发生的这些事情,似乎也就在这种一波一波地荡漾着的人流中被谈化了,被流失了,或者说是被人们快速地遗忘了。   人总是只能远远地望去,而远远望去,成千上万的人群,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银河系一样,每个人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星。只是这人群中心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整个人群也就跟着整体性的聚拢,爆开,或是移动。   而这在一些经常做饭的女人眼里,就像是她们锅里的一锅稀粥,只要把勺子在中心一搅,外围菜啊,汤的,就跟着或顺时针,或效逆时针地转着动,翻滚着。   或许,每年端午节的日子,在小坪子上都是在这样令人兴奋不已的过程中,及其一不小心就过去了一两个小时的节奏里过去了的。   当然,小红和春花她们,或许是因为之前梅姐的前来搅局,心情被破坏了,一个个心事重重,郁郁寡欢。   而艳丽在这件事情上,她似乎没有得到过什么,也就不曾失去过什么。但她不但注意到了武发财小家伙的裤档底湿了,又在端午节的烈日炎火下干了,还注意到了一些似乎熟非熟的外村人,三三两两地进挤进人群来探看陆俊和三猴子他们。   艳丽正是在这些人的愤愤不平中才引起了她的留意和警觉的,一个男人还在人群里,把自己酮红色的大腿拍得怪响:“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明明是多吃多占,一个人霸占着好几个女人,还装无辜……”   这样的场面里,人多,人杂,看这看那的人都有,喜欢看牛打架,喜欢看马嘶咬的,形形色色,应有尽有。开始她也没有在意外村人对百灵村人的探查,越到后来,她小心地发现了两个把砍刀藏在了衣服里的姚家村人,不断地向陆俊他们靠近。   这让艳丽的小心脏一阵阵地警觉起来,莫非是姚家村的人还不服气,还要来打架报复?   艳丽好几次都想把自己看到的这些事情跟陆俊讲,但又怕是自己看走了眼,坏了大家看热闹的好兴致。   而就在姚家村人越来越多地向陆俊他们靠拢过来时,艳丽终究忍不住了,她几步就走到了陆俊身边,整个人都又急又怕的神色都写在了她的脸上了。而就在她刚要开口跟陆俊讲点什么的时候,却被陆俊让她止住了:“不要讲出来,我早已经发现姚家村人的动机了。”   她一下子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原来,姚家村人的不怀好意,早已经不只是她一个人发现了。接下来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呢?   而她的脸却一下子就粉红了起来,因为艳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和陆俊的身子第一次挨得如此的近。虽然两个人的中间隔着薄薄的衬衫,但感觉却也是如此的让她心痒不已。   或许这样的幸福来太突然,或者说是来得太不是地方和太不是时候了。她一下子矛盾了,这是要庆幸和陆俊的身子之间还隔着件衬衫呢?还是要遗憾她和陆俊的身子之间是隔着件衬衫的?   更让她在以后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回味无穷的,更是刚才陆俊跟她讲话时,是把嘴巴凑在她耳根边沿上讲的那种,让她所生发出来的神秘感。这个男人的味道,似乎一下子就顺着她的耳心滑进了她的心海里,掀起了一圈圈荡漾开去了的涟漪。   而艳丽在这种又怕又喜的混沌里,一直和陆俊并肩走着。当她发现人群似乎有了一些慌乱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了草地的中心区域,不觉已来到了靠近山林的边缘上。   这时更清晰的是,百灵村三十来个人已经被整个围在了姚家村一两百人的中间。   她一下子就傻了眼,这又是要怎么了? 正文 008让人心生寒意   看来,姚家村的人为了梅姐的事情,是不肯轻易就放手的了。   陆俊心里明白,真正的恶战才开始。而百灵随他一起来玩的人中,除了二十出头的能跑,能逃外,还有十来个打不了架,也跑不动的男男女女却成了他心头上的一块石头。要知道,在这种乱战里,拳脚无眼,难说不会生发出此什么事情来。   最要命的是,姚家村的这群人里,背刀的那两个人已经把两三尺长的砍刀从衣服里明晃晃地拿了出来。雪白的刀身在五月的阳光下,划出了一道道刺眼的亮光。天气虽热火,内心虽然躁热,但这样的亮光足以让人心生寒意。   说实话,和陆俊玩耍过的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多了去了,但玩出今天这种事情来的,还是头一遭。   还是老话说得好啊,羊肉没得吃,却若得一身羊腥臭。   谁也不想为了女人而被人打死,砍死,更况这要是整出点什么不幸来,自己可就是成了最冤的风流鬼了。   姚家村的人,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找陆俊算账。很显然,早前边儿为梅姐被打,被羞辱的男人的仇恨都要算在陆俊身上了。   没办法,人世间的事情,不是什么都能说得清楚,讲得明白的。人很多时候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就算是自己的不对也不愿承认,就算是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但也要固执地做了,才觉得爽快。要不,似乎也就没有了面子,或是没有了年轻人的气质。   就好比陆俊和梅姐之间,虽然陆俊跟大家讲他和梅姐没有什么关系的,而追求梅姐已经多年的男人却打死也不相信,更何况,梅姐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横插了一杠子。原本就已经很爱昧的关系,就变得更乱了,更说不清了,似乎也就成了一个死结。   其结果,引来的是姚家村人的步步紧*,并即将大打出手。   面对敌强我弱的现实情况,陆俊和三猴子悄悄争论再三之后,综合了各中利害关系,最终不得开始实施且战且退的逃命策略。最理想的事情就是,如果能退出宽阔地带,如果能在没有人受伤的情况下就能退到山野小路上,那么,姚家村的人多势众的优势就将不存在了。   因为,就是有再多的人,也不过只是前面的那几个人施展得开手脚。后面的人,大多只能是叫骂着,观望的着,却近不得身来。   而在他们还没有完全退到山野小路上的时候,情况一下子就发生了逆转。姚家村人中也有高人识破了陆俊他们的意图。所以,立即改变了散打的方式,迅速地合围了上来。   他们这亡羊补牢,确实是为时不晚,却让陆俊等人心生犯难了。百灵村人今天原本就没准备打架,所以,都是赤手空拳的。虽说有个好斗的三猴子时刻准备着打架,但他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付这么多人。而且,他们还得保护好百灵村的十几个弱小的男男女女。   在越来越紧张的气氛里,三猴子又和陆俊争论了起来。陆俊坚持自己断后垫底,要三猴子带着这些弱小的村人从山林方向快速地撕开一个口子,尽快突围出去。但三猴子不高兴了,认为陆俊是不相信他的武功。而他也不相信陆俊在后面就真能断后,说不定,先被打翻在地的,就是陆俊,因为姚家村人的目标就是他。要是陆俊在今天被这群姚家村的人抓住了,得尿屎都要着捶出来,活生生的人,得变成一块肉饼粑。   就三猴子的脾气,也不是谁说说他就会依从的。情急之下,陆俊只得听从了三猴子的意见,让他带着年轻的,跳得动,打得起,跑得了的大个子们去断后,而自己带着两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从后边闯了过去。   但一开打,就乱作了一团,根本不像陆俊他们原先设想好的局面展开,或许也不是姚家村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只听得姚家村人中发出了一声:“打,兄弟们,给我打,把陆俊那狗日的砍了……”   于是,喊打声乱作一团。只见一个个小饭碗一样大小的拳头,不停地在人头上翻滚着,跳跃着。   庆幸的是,人家姚家村人,虽然把百村灵的三十几个人包围了,但除了实在是避之不及,无意伤了人外,他们专门挑着百灵村的年轻男人下手。   于是,就在这么一碰,一散的过程中,一些弱小的男男女女,就一下子给挤出了大打出手的人群。就像是在家中磨面的石磨一样,只是转了一转,苞谷子就分了开来,米是米,皮是皮。而这些被甩打出了人群的弱小者们,差不多就是被从米粒上剥离下来的外皮了。   看着翻飞的拳头,听着粗野的喊打声。小红、春花,以及十来个女的,小的,被吓得过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看看那情景,小红、春花她们哭了,陆俊他们这些百灵村的男人,就是快要被磨碎的苞谷子。而姚家村的这一两百人,活生生地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石磨,他们在不停地转动着。   春花放声哭了,这可如何是好?因为,她们一下子,也就在情愿与不情愿中,沦落成了观众。   一见有人打架,附近游玩的人,有的凑了上去看热闹,有的也害怕伤了自己,走得远远的。有看着好笑的,也有看了看就摇头叹息的:“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学好啊……”   而正在打斗中的人群,就像是一团大河水里激越的浪花,时而聚合,时而散开,还忽东忽西地荡漾着,浪花四溅。   三猴子面对蜂拥而来的姚家村人,他一个马步就扎在了葱绿的草地上:“嘚……大爷在此……”   于是,他拳脚翻飞,向他冲过来的人,被他打得倒在地上,喊叫着往后退缩了。而姚家村人毕竟多势众,挥舞着拳头,前赴后继地,像潮水般冲撞而来。   而三猴子却像是大河里矗立在那里的一个坚硬的,棱角四起的石头,硬生生把奔涌而来的水挡在他在这里回旋着打圈圈。   冲过来的人虽多,但三猴子还真像一只猴子,跳跃灵动,身手敏捷,似乎只有他打人的,没有人打他的份,让这些姚家村人的拳脚,在一时间基本上近不了他的身。   而那两把寒光*人的砍刀,也只是被高举在耀眼的阳光里挥舞着,激动着。却因为自己人多,生怕砍伤了自己人,而迟迟下不了手。这一来二去的一推一扯,砍刀却已被挤退到了人群的外围。   爱,或许也是会让人本能性地自私的。百灵村能打斗,或者说,正在被姚家村人围起来打的人,也不只是陆俊一个人,而在小红、春花眼泪星花的目光里,从来就不曾离开过陆俊的身影。当然,她们已经和这些打斗的人群拉开了相当的距离,加上个子双不怎么高,所以,担心是担心,而她们看到得更多的,其实也是乱作了一团的人影。   “你们这些姑娘娃娃真不会过日子,看打架,你看哪个不是笑哈哈的。这端午节,在小坪子上不就是图这么些个乐子吗?可你们哭个那样呢?”   不知什么时候,老酒鬼提着他的小酒壶站在了小红她们的旁边,一边抿着小酒,一边面对着正在打得不可开交的人群,拍脚打巴掌地笑着,乐着。   小红原本心情就不好,一见到老酒鬼的这副不分青红皂白的高兴劲头,就扔了一句过去,瞬间就把老酒鬼收拾了:“你真是得高兴了,你那宝贝儿子有出息了,就正在里面跟人家打架。”   老酒鬼还乐哈哈的:“好,好,打得好,打得闹热……”   老酒鬼又美美地抿一口小酒,似乎才突然回过神来,瞬间就急了:“你,你,你说的是谁啊?发旺,还是发财?”   只听得小红说了“发财”两个字后,老酒鬼就偏偏倒倒地提着小酒壶冲了过去。后面有人不禁喊了起来:“老者者……你一大把年纪了,你跟他们去凑什么热闹?”   可老酒鬼怎么也听不见后面人的叫喊,一边跑,一边叫骂着:“狗日的你个发财……你就是不跟老子学点好……你狗日的你,翅膀还没长硬,你就要学飞了你……你们不要打我的发财,你们不要打我的发财……”   而当老酒鬼冲上去后才发现,面对着他的是一个个跳动着的背影,情急之下,他一扬手中的酒壶就砸了上去。   没想,老酒鬼的运气似乎也不太好,让他砸中的,偏偏个举着砍刀的“敌人。”而挥舞着砍刀的人,似乎被他打得没什么感觉,但也一惊,怎么后面还有人来了?他一转身,差点就照着老酒鬼一刀砍了下去。   好在这人收手快,把砍刀停在了老醉鬼的脑壳上面。而老酒鬼虽然毫发未伤,却也被这明晃晃的砍刀,瞬间就吓得瘫软在了厚厚的草地上。   而这时,在围观的人群里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砍死人了……姚家村砍死一个老者了……”   于是,其他还没有看到个究竟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这喊声四起,可不得了了。打归打,可谁也不想打出人命来。似乎,姚家村参与打架的人中,也有人被惊住了,五六个人一下子就来围在了老酒鬼的身边,看了再看,根本就没有死,只过不被吓得全身直打哆嗦到是真的。   于是,这几个人一把抓起老酒鬼的四只手脚,一下子就把他扔到了一边去。   而就在老酒鬼整出来的这个小插曲里,姚家村人一分散注意力,陆俊他们就从姚家村人的圈子里撕开了个口子,几十个人一下就冲了出去。但,一逃,一追的阵势,随即又在绿草地上展开了。   让陆俊傻了眼的是,武发财这个小家伙怎么也卷进来了?而最要命的是,武发财他们正被一个拿着砍刀的人追着跑,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快跑,你们后面有砍刀……刀……”   武发财顿时就哭喊了起了:“不要砍我……我不是百灵村的……不要砍我……我不是百灵村的……”   也不知是被人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武发财一轱辘就滚进了草丛里,抱头求饶,活像了一只顾头不顾尾的野鸡。   就在武发财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一匹被嘶咬得伤痕累累的,受惊了的,飞奔而来的马,从武发财瘦小的身子上一跃而过。   更巧合的是,这马的这一跃,还一头把迎头奔跑而来的,举着砍刀的人撞进了后面的一条水草丰茂的泥水沟里,并半晌不见了动静。   于是,围观的人群里,或是惊讶的,或是兴奋的声音又再次爆发了出来:“撞死人了……马撞死人了……”   姚家村人一见自己人被马撞倒,又在这叫喊声里,搞得是让人一阵惊似一阵的。一大半人不得不再次放弃了对百灵村人的追打,就转身向这条泥水沟边奔跑了过来。   马的出现,似乎给百灵村陆俊他们一群人帮了不小的忙,而他们身后,仍还是有人穷追不舍:“砍他……砍死陆俊这狗杂种……”   这时,三猴子也渐渐的身力不支了。所谓的三拳难敌四手,当中的苦,三猴子算是体会到了。他身上,早已经被雨点子般的拳头砸了个遍。   而更让陆俊和三猴子他们恼火的是,姚家村向陆俊他们追打而来的人中,竟然还有人咋咋呼呼地喊叫着:“追,给我追,把艳丽那个小妮子揪回去给我做媳妇……揪回去做媳妇……”   于是,姚家村几个像饿狼一样的男人,向艳丽猛扑了过去。 正文 009抢回家去做媳妇   艳丽在这场混乱的打闹中,就像是一朵掉进了漩涡里的花。她被河水拉扯着转来,转去,可就是转不出这漩涡的魔力。   看来,她没有小红、春花她们幸运。她注定是要被卷进来的,要不然,一群人打闹了这么久,打也打得差不多了,跑也跑得差不多了。却因为她被姚家村的男人们盯上了,又生发出了事端来。   而原本就已经心慌失措的艳丽,一听见自己要被那些男人抢回家去做媳妇,脑子里就嗡的一声响,人差不多也被吓得半死,边拼了命的跑着,边哭喊着:“俊子……救我,你们快来救我……”   艳丽撒开了双腿,发狂般地跑了开来,一头长发在阳光里飘了起来,一阵阵热风从她的发稍尖儿上向后飞了出去。双脚在绿油油的草丛里,在东一朵,西一朵地开放的着野花上,跑啊,跑啊。她害怕被姚家村人抢了去,她不想做姚家村人的媳妇。   但她跑得再快,她跑得再日月无光,可在姚家村的男人眼里,他们才是这高原上的狼,是一匹匹饿狼。艳丽不过就是一只逃命中的小白兔,不过就是他们大战之后的美餐,是战胜者的奖励品。   此时,陆俊看在眼,却也是苦在心里。艳丽还是太实诚了,怎么能掺和进这一档子事情中来呢,这可是男人们的游戏。艳丽终究是没有像其他人样的,在一阵乱跑中逃出了这个混乱的漩涡。而眼看着,她早要被姚家村的男人们抓住了。   虽然陆俊和三猴子一听见艳丽的惊叫声,就三二下脱开了身边拳脚的纠缠,直往她那里奔赶,可毕竟还是迟了一些。   “啊呀,我的妈呀……”   艳丽已在一声惊叫里,被告姚家村的几个男人抓住了。她感觉自己的左右手像是被两只恶狼咬住了样的疼痛着,却也挣扎不开。她向前挣扎的身子,一下子就被往后拖倒了回去。   “哈哈哈……抓住了……抓住了……这个才是最好的,这个才是最好的媳妇……”   艳丽在男人们的坏笑声里,脑子里一下就成了一片苍白:“放开我……你们放开的……我不想做你们的媳妇……快放开我……”   “哆嗦个屁,被我抓住了,就是我的媳妇了……哈哈哈……”   “你们快放开我……我已经是别人的媳了……快点放开我……”   “他妈的……你男人谁啊……叫他出来……叫他出来……”   “他……他……他是百灵村的陆俊,他可不怕你们……”   “狗日的,老子们找的就是他,看来,这次我们还真的不会放你走了。你就等吧……”   “嘚……大爷在此,还不快放开我妹子……”只见三猴子一阵拳脚的影子飞打了过来。   在一阵被打的“啊哟……”声里,这几个姚家村的男人,倒的倒,歪的歪,但还有人仍就是死死抓住了艳丽的手不放。   艳丽已经变得哭泣不止:“俊子……快来救我……俊子……”   这时,陆俊已经冲了过来:“你几个混蛋,冤有头,债有住,你们怎么能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啊?”   姚家村人反驳说:“狗日的,你都可以下手,老子们就下不得手了?”   “讲讲讲,讲有个屁用……”三猴子更是恼火了,一阵猛扑,已经将姚家村人打得散了开去:“俊哥,你快把我妹子带回去,我来对付他们。”   陆俊见状,一把拉起艳丽的手,就往山野小路那飞奔而去。艳丽只感觉到,陆俊在奔跑中抖动着的短发尖儿上,不断有飘洒而来的汗雨点儿飞落在了她的脸上,掉进了她白晰的颈子里。   在他们的奔逃里,草儿,花儿,不断地向后飞奔而去……阳光,草地,男人,女人,成了一幅幅流动的风景画,或虚,或实,或爱,或恨。   “俊子……快跑……后面有人跑过来了……”原来,站在人堆里的春花。她看着陆俊他们把艳丽从姚家村男人的坏笑声里抢了回去,又看见陆俊拉着艳丽的手一路飞奔而去,她不知道是要高兴多一点,还是失落要多一点了。但说到底,还是担心着陆俊他们的安危,一看见姚家村人又追了上去,就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   陆俊在春花她们的叫喊声,回头一看,心头一紧,麻烦又来了。照这样的速度,肯定又得被姚家村的人抓了回去。   于是,他顺势一下子就把艳丽抱了起来,向山林里的小路,若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见陆俊他们逃远了,三猴子已经是元气大伤,人已无心恋战,往后一跃,转身就逃……   没想到,他刚逃了几十步远,就惊叫了一声,倒在了草丛里。一起逃跑的几个百灵村人见状,一下子就赶了过去,一边一个人,把三猴子架了起来,往山野小上奔逃而去。只听得三猴子边跑边说:“他大爷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我被他们的铁蛋砸中了……”   有人关切地问,严重不?要不要紧啊?只听三猴子嘿嘿地冷笑了一声:“我有硬气功护体,没事,一下下就好了。”   百灵村人对三猴子练功一事早有耳闻,却不知是真是假,这也被他的这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好不容易才从草丛里爬起身来的老酒鬼一看见这一大群人已跑得稀里哗啦的,愣了愣,用手干抹了一把渗着细汗脸:“狗日的些,都跑了,都跑了……”   他一转身看见之前被马撞飞进了泥水沟里的人,只见得众人拉出来的已经是一个泥人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只听得一群人中,有人惊喜地叫喊了开来:“还活的,还活的……”   老酒鬼用眼睛瞟了瞟:“活着就好,那是你祖上有德,是你家坟山上冒青烟……”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是一阵傻笑。似乎,他被砍刀吓晕了后,一下子想不起武发财的事了。而就在他去寻找小酒壶的时候,才发现武发财还钻在青青的嫩草丛里,浑身打颤:“狗日的你,有出息了不是?是男人,你去干倒几个,抢个媳回家……祖宗神灵就算是感谢你了……”   老酒鬼说着,一副失落的,失望的样子,自顾自的傻笑着,走开了去。   而这一切,在这个端午节的日子,它在梅姐的眼里,没什么大不了的。打了人的,被人打了的,抢媳妇的,被抢去做媳妇,情愿的,或是被*的。似乎,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她不过是个看客,看着好笑而已,看着别人的爱昧,看着别人的幸福与痛苦而已。而这一切,差不多就成了她手里的扇子,一扇就起,一停就没了的夏日里的热风。   当中,就包括了陆俊把艳丽抢了回去,又拉着艳丽的手跑了。最后,又在一阵慌乱里,在小路口上脚底一滑,就摔了下去,就在斜坡坡上滑了下去,最终在她的视线里消失了,像山沟沟里的水雾样的升腾了,不见了。   也许,这事儿只有艳丽一个人的感觉是真的,如梦幻样的真,如肌肤相亲样切。   她一直在陆俊的怀里,她一直被陆俊的双手抱着,被陆俊起伏着的胸膛护着。但,不知是神在做怪,还是鬼在捣蛋,竟然把他们这样的,这样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弄得摔了下去。   艳丽感觉到她时而被野草压了,时而又被男人的身子压了。就这样,一会是人,一会是草,交替着,循环着。她晕了,她消魂了,她把这个男人抱得越来越紧,只见野草,山花,嗖嗖地从她粉红的,白嫩的耳鬓边划过……划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俊还是用双手扶住了她的身子,而她一直晕眩着依偎在陆俊的怀里。   “妹妹,摔伤了没……妹妹……你摔伤了没……”   艳丽醒了,但她不愿意醒过来,因为一醒过来,这个男人就要离开她的身子,这就男人就要去做别的事情了。但艳丽还是在惊恐之余,有了幸福的感觉,自己终究是没有被姚家村的那些坏男人们抢了去,要不然……要不然还知道会怎么样的伤心难过。说到底,她这个还未涉过水的小马驹,从心底里怕透了那些男人的粗野。   或许也是因祸得福,这不,现在不是好好的躺着了陆俊的怀里了吗。这种真实,这种梦一样的真实,之前是她想都不敢想,想了也白想的。但它却来得如此的惊心动魄,如此的突然,如此的不易。   艳丽心里还是清楚得很的,这个男人,现不是她的,以后,也许也不是她的。现在就百灵村里,已经有了小红,已经有了春花,而今又多了一个梅姐的强势进入,她艳丽那是她们的对手啊?她长得好看是不假,但其她几早已经虎视眈眈的姐姐也长得是百里挑一的大姑娘。艳丽家庭是富足,但陆俊似乎把钱财看得很轻,很轻……   艳丽终于睁开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而映入他眼帘的,是陆俊焦急的,充满了心事的眼神。   见艳丽睁开了眼睛,陆俊把手从她的肩上拿了下来:“没事就好,今天这事,吓着你了,妹妹。”   艳丽摇了摇头,却有一股强劲的失落感,若巨浪涛天的洪水,莫明其妙的,瞬间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正文 010 你就欺侮我小   似乎,在艳丽和陆俊从上面滑落下来之前,这一带从来就没有人来过。   除了远处不时地隐隐传来的行人声,一切都是原生的,一切又都在静谧中。   一株株高大的松树顶端,浓郁的枝叶不断地向四面八方延伸着,在已经偏西了的阳光和艳丽他们之间,构成了一道绿意盎然的天然屏障。   逆光而行,沿着太阳光,穿过高高在上的枝叶空隙间眺望蔚蓝色的天际,总有一种让人眩晕的感觉。艳丽不得不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到百草丰茂,芳香四溢的花草上。   而野花的清香,水草的妖娆,似乎都在这一股潺潺流动的溪水中,诗意地,自在地,源源不断地淌向了密林深处,或是另一个神秘的地方。   其中的一部分美好,却在艳丽茫茫然的目光里,被陆俊一捧捧地捧到了他热气腾腾的脸上。手一松开,又从这张脸上掉了下来,随着这幽静里的一棵棵光柱,一起进入明静见地的水里,触即着水草下,大地的心跳。   如此清幽的山野地带,确实让陆俊的心境一下子换了个天地。   或许,此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艳丽那双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他的眼睛。它里面有不解,有困惑,有春天般的希望,有清秋般的忧伤,或许更有着一些,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或空灵……   而刚刚从这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中,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出来的陆俊,虽然这样的山野清幽地带让他紧绷的神经在得以了松弛,得以了死里逃生后的庆幸,但人却似乎难以在这样的心境里看得见花的秀美,草的清幽。   当然,人一松驰下来,其警觉感也就被淡化,或是慢慢地消失了。或许,这个一直坐在草丛里的姑娘,这一地的清香,这满眼梦幻般的幽静,是足以让人瞬间性地放下仇恨,降低死后余生的警觉的。   “俊子,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陆俊似乎被艳丽的声音从这种难得的放松中,一下子就惊醒得回过了神来。他从小溪边站起身来,再次把密林周围看了个遍,暗自庆幸,姚家村人没有继续向他们追打下来:“今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让你们受苦了。”   “不,要不是你把我从那群坏男人手中抢回来,恐怕我真的就要成了他人的媳妇了……”说着,艳丽还心有余悸地难过了起来,同时也不自觉地把把手抱在了胸前。她心里还有点乱,也说不清在这样的思绪里,是难过要多一点,还是庆幸的成分要多一点。   或许,她这样一个清纯的,花季雨季的山村少女,面对着端午节里,特别是姚家村男人们粗野的抢夺,或者说是示爱,或求婚,她被折腾得快要崩溃了。   或许,姚家村男人们的这种行为,让艳丽感觉到的,恐怕已经是惊恐与落魂了。而男女的爱,像只小小鸟样的,在这蔚蓝色的天幕里,一晃就消失了。或者说是像一场恶梦样的,一打开眼,梦就不见,就破灭了。   陆俊分明看到了,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从艳丽白晰的面颊上滚落了下来。它在这里清幽的林子间,悄无声息地落进了绿油油的草丛里:“你这么好的妹子,我怎么舍得让别人把你抢走了。”   “我,我哪有好啊……你别哄我开心了。”   “没哄你的,你长得这么水灵灵的,村里村外,就你长得最好看了。”   “我那有你说的这么好?”艳丽虽然在陆俊的话中像是飘在了云里雾里样的不着边际,但还是在脸上掩饰不住地挂上了一丝丝的笑意。   陆俊说:“那几个混蛋,今天又不是赶花场,怎么说抢亲就抢亲了?他们确实也太粗暴,太野蛮了。那有他们这么找媳妇的?”   艳丽:“就是不粗暴,我也不乐意。怎么可能嫁给一个陌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的男人,那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陆俊说:“那当然,你还小,条件又这么好,以后得好好找个称心如意的。”   艳丽淡淡的笑了笑,对陆俊的话避而不谈,却说:“俊子,其实你才是最霸道的。”   “啊?我怎么成了最霸道的了,难道我也粗暴吗?”   “你不是粗暴,你是霸道。”   “……”   “你让这么多好姐妹成天围绕你转,你还不霸道啊?”   “那都是些表面现象,你也不要当真了。”   艳丽似乎有了些羞怯地看了看陆俊:“那,那你和姚家村的梅姐,是不是真的像那些男人们讲的那样了?”   陆俊淡淡地,也或许是无奈地笑了笑:“说实话,梅姐她人还真不错,她和我一样,可能都是一些爱打趣说笑的人,但她和我真的没什么的。”   “可,可姚嫁村的男人们好像很在意这事情的。”   “或许,他们是把被梅姐拒之于门外的怨气都撒到我身上来了。也或许,在不知道真相的人眼里,我和梅姐,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的。哎,可能是梅姐太招人了。”   “你也被她招了?”   “我嘛……没有。”   “真的?”   “真的。”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而陆俊带着艳丽向密林外走去,想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可艳丽不依不让饶的眼神,还真有点让她犯难了。   陆俊还真没想过,艳丽这个小姑娘竟然还在梅姐的事情上上心了,还有着那么一股子倔劲儿在里面:“我哪有那福气啊?人家梅姐,心气儿可高了。”   “你就欺侮我小了,尽是骗人,我看梅姐对你上心得不得了,人家都把话挑明了。要是不上心,哪个姑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你们之间关系?”   “她那是气话,她那人,她那点火爆脾气,她不敢做的事,恐怕还真是没有多少。”   “那咱村子里的那两个,或三个呢?”   “怎么,怎么又是两个,又是三个的?”   “你就装吧,小红和春花姐,那不是明摆着的等着你去娶吗?”   “看来,连你这个小姑娘都信不过我,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信不信重要吗?”   “重要?不重要吗?”   “懒得和你鬼扯,你到底是喜欢小红姐,还是喜欢春花姐?”   “一定得在她们两个人中间来选吗?”   “那也不一定啊,你,你也可选其他的嘛,这是你的自由。”说着艳丽把头低了下去。   却只听得陆俊叹息了一声后,就没有了后话。   艳丽却有些急了:“你得把话讲清楚,要不然,让我又要想东想西的了。”   陆俊一边往前走,一边回过头来看艳丽:“说实话,我老妈还真对春花有好感的,也跟我说过娶春花过门的事情。可是,你看我这些年,跑东跑西的,啥事也没有做成。”   “也许也是实情,但也许你也是在讲鬼话,你娶个媳妇就这么难吗?再说了,有了媳妇,媳妇就碍着你们男人做事情了吗?”   陆俊冲着艳丽坏笑了一下:“不难?要不,你帮帮我?”   “别人娶媳妇可能有点难是真,但你娶媳妇也难,那就是假。就你现在的情况,要娶谁,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红楼梦》里说,真亦假来假亦真,假亦真来真亦假。有些事,不好讲,变化着的。”   艳丽泄气地说:“不要跟我讲这些,不想讲,我就不*你了。但你这个人还真神秘的。”   “我怎么又神秘了呢?”   “村里人关于你的那种种传言,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还反问起我来了。但我还是想问你,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陆俊想了想:“这个,我可以不回答你吗?”   “好像也可以,也不可以。”   “怎么的?”   “嗯……可以不回答,是因为这是你的自由。不可以不回答,是因为你得给这么多人一个实话,不然,大家都云里,雾里的。”   “妹妹,今天咱们是不是谈得太多了,还有这闹出来的一大摊子事等着我们去处理。要不然,这事还真的没完没了了。”   艳丽也感觉到,此时此地,讲这些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宜?而自己和陆俊又是什么关系呢?自己不过是被陆俊从那些抢亲的坏男人手里抢过来,又被一起滑落进了这个幽静的山林子里。否则,她和陆俊之间,好像还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那么,问陆俊的这些话,是为自己问的呢,还是为小红、春花她们问的?或者说是为梅姐问的?这一想,她似乎已经平静了的心海里,又再次掀起了乱乱的涟漪。   或许,也是自己太自私了?   艳丽也不说话了,一直默默地跟在陆俊的后面。似乎在这样的静默里,美丽的,或者说是有了些爱昧的,躁动的林子间,一下子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还好,就在艳丽身后,“嗖”的一声响,将这种氛围搅乱了。   由于这声音来得突然,艳丽又在沉闷中毫无半点心理准备,被这声音吓得“啊呀”的失声惊叫,人却一下子就把陆俊的身子紧紧地抱住了。   情急之下,更多的是出于生理的本能反应,人总是在第一时间里把事情往坏处去想。这或许也是人的一种宿命式的弱点所在了。   陆俊也受惊不小,听得响声,一下子就转过身来,却也避之不及,和艳丽面对面的撞在了一起。   所谓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在这阵惊慌声里,陆俊原以为是被姚家村的人埋伏了,但一细看,原来是一只受惊的野鸡,从他们不远处的杂柯丛里,扑腾着向另一边飞了去。   陆俊安慰着艳丽:“妹妹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艳丽扑在陆俊的怀里:“到底是什么啊?是不是姚家村的人又追来了?”   陆俊说:“没有人追来的,就是姚家村的人追来了,我也不会让他们把你抢了去做媳妇的。是鸡,是只野鸡,是咱们俩把它吓着了。”   “你真好。”艳丽缓过神来,自己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该死的野鸡吓得哭笑不得。而她一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竟然还扑在陆俊的怀里,顿时像触电了一样的,一下子就很陆俊的怀里退了出来。   陆俊见艳丽没有事,也没说什么,反倒是艳丽自己不好意起来:“不好意思了,撞着你了。”   “没事,虚惊一场。”   “对了,这半天了,我都还没问你,之前在人群里打架时,你受伤了没有?”   “还是妹妹人好,晓得关心人了。也没什么大碍,但我不是曹*,只让自己打人,不让别人打自己。那样不公平的。”   艳丽被陆俊这话逗得又笑了起来。   但陆俊又对她说:“至于其他事情,你还小,以后就懂了……”说着,就自己朝前走了。   艳丽还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什么事啊?”   她似乎一下子又明白了些什么:“我……我哪里还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