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听壁角1   夜色朦胧着,北风呼呼的刮着街面上市集过后的碎屑,在无人街角狂飞乱舞的被卷向了不知名之处,一排排临街的屋子看上去挺周正的,高高的院墙,雪白的墙面,上头黑漆漆的屋檐。   不过这临河县城大多数赁着街面的房子都是一般摸样,内里头也不过都是一家一户做些小本生意的,从大街坊大户人家手里头赁下一间两间店面而已,做个小本的生意,并不多是富户。   咱要说的这个故事起头的地方县前街一带也是这么一处大致相似的去处,一溜排白垩墙阻隔的一层二层的屋子,前头是店面,入了夜都已经早早儿的关门歇业,后进住着人,房屋外头枝杈上难免挂了些衣裳裤衩的,夜里头跟旗帜一般被刮得东倒西晃。   也不知哪一间一般摸样的屋子,后头这会儿某处内室吱吱嘎嘎的传出异样声音,外头风大也没个旁人听到,走近了些便能听出那咿咿呀呀时而断续的声音也不知是哪个女子发出的呻吟,若是这会儿谁听着了,必然是耳酣眼热的让人心跳。   画壁这会儿就只觉得从脚底到发丝都如同煮熟了的开水,蒸腾的利害。   偏偏她除了一动不动的听着,别无他法。   谁让她是寄人篱下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呢?   画壁觉得挺倒霉的,自己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好歹曾经也是朝九晚五的工薪层,这会儿入了一回潮流,赶着穿越大军而来,却是这般可怜见底的光景。   这叫画壁的身子主人父母早亡,跟着个落魄哥哥相依为命,早年画壁的兄长画虎还算是对妹妹挺好的,不过这年青人没什么本事,又大字不识,至多给人做个帮闲的,跑跑腿,打打杂,日子过一日没一顿的,这倒也罢了,画虎总算是没饿着过画壁。   不过这帮闲么,少不得去那烟花柳巷的去处替人厮混些活计,一来二去,跟一个叫胡桃儿的勾对上了眼,那胡桃儿出身讨人,年轻时也有几分姿色,不过这做妓的都是不长久生意,如今年岁长了些也就生意清淡了,妈妈不怎么看重,她倒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这一行做不长久,便瞄准了寻个人做长久的一票。   偏这画虎就入了她的眼,要碰着那些浪里白条花丛里打滚出来的,大概也瞧不上胡桃儿,偏画虎身上不多余才,没多少机会上那种地方,胡桃儿又是有心勾搭,媚眼儿一抛,画虎就入了套,又被她一番好哥哥好人儿的哄着捧着,画虎便一门心思要把人赎走。   胡桃儿的妈妈原本也没打算再留个没多少油水的讨人,如今看还有人肯赎,倒也没狮子开口,只不过五两银子依旧让画虎费了老功夫,亏得胡桃儿自己还有些梯己,三平八凑的总算是成了事。   画虎本身长得委实并不出色,这边人娶到手到底是费了功夫弄上的,加上胡桃儿又惯会那些风月之事,把个画虎唬弄的是只怕要天上星星月亮也敢取来,成日心肝肉儿捧着,什么都听她的。   偏偏胡桃儿并不是个安分的,她看中画虎不过是瞧着此人长相老实,或者用画壁的话诚实的说是猥琐了些,个头不高,脾气有些懦弱,容易把持。   有了胡桃儿画虎倒不再成日没个定,寻了个挑货担子走街串巷的做个小本买卖,以图能养活娇妻,胡桃儿每日在家吃饱穿暖没什么事,丈夫又不在跟前,把个小姑子画壁当使唤丫头,便是有些不如意便非打即骂的,画壁一个小丫头哪敢声张,便是有委屈,到兄长跟前说了,画虎也至多劝一句,还被胡桃儿夹枪带棒的给数落的声息也无,一回两回之后,画壁再没了言语。   胡桃儿看画虎对自己作为屁都不敢放一个越发张致,嫌弃原来的屋子太偏僻,非让画虎到县前街这边来赁了这么一处两层楼面的居室,后头一进还有个天井,十分干净。   白日打发走画虎辛苦出去挣钱,自己这边描红画眉的,妖妖娆娆坐在屋子里卷着帘子嗑瓜子儿,行过往来的无不知道这一处有个风流婆娘,偏偏只画虎瞒得不晓。   画壁每日洗衣做饭打扫屋子,人家小丫头还有个分担的,她这什么都要干,难免有些吃不消,气候渐冷下来,大冷天的洗衣做饭少不得挨了冻,偏胡桃儿不肯给人医治,拖了几日病得糊涂了,画虎总归是觉得自家妹子有些不忍心,偷偷请了个外头游街的走方郎中来看,郎中看着只说不好,无非瞧着小姑娘可怜给开了些药,画虎偷偷而去捉了药来给灌下去,也算是画壁命大,人倒是还真就挺了过来。   所谓挺过来其实不过是旧壳子换了个芯子,内里的早已经不是原装的了,不过这日子可没有因为换了人就不过了,而新的画壁依旧过的凄苦。   她自认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做不来那些穿越前辈开天辟地的大事,前世杀只鸡都没有过的,这边来这么些日子她也打听过,女人家真心没什么地位,尤其像她这种依赖于长兄的没出嫁的女孩,个头小,年轻,没个专长,跑出去压根养活不了自己,没有谁会雇佣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的,要是被人发现孤身一人,还会被人送去官府,这种事她在前几天见识过,逃荒来的女孩子下场不是一般的惨,好歹在这个屋子里她还能吃饭,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屋檐。   就是那胡桃儿实在待她苛刻,每日不管饱不说,还紧着法的剥削她的劳动力,嫂子支派小姑子只怕也是常情,左邻右舍便是知道也管不着。   她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忍,前世工作那么多年积累的经验也只有一个字忍,你改变不了世界,只有适应这个世界,忍耐是最好的办法,也许柳暗花明,也是可能的。   其他时候忍受些谩骂和身体疲累倒也尚可,只不过这一到夜里头画壁就有些难过,这胡桃儿真不愧是风月场中出来的,每夜歪缠着画虎胡天海地的,偏这屋子又没有很好的隔音,画壁便是夜夜被迫听那壁角的折磨。   有时候画壁觉得,她前一任之所以会没命,说不定是这壁角听多了羞死的。   这会儿也是,里头那真是要多浪有多浪,偏偏肆无忌惮,毫不在意外头还有个未出嫁的女孩子。   画壁掩住耳朵,可胡桃儿浪叫的声音跟个魔音一般穿透过来,没奈何她索性放了手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里头做事的不嫌丢人,她这燥的慌算个什么事。   床板吱吱咯咯极有韵律的响了会儿,夹杂着男人粗嘎的喘息,断续了会儿便是一声短吼,耸动了半日的画虎跟个软泥一般摊在胡桃儿一对晃悠悠的奶儿中间,只觉得人间天堂不过如此,生生在那里头死了也甘愿。   胡桃儿拨拉胸前喘气如牛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的道:“死人呐,快活够了还不下去!”   这会儿画虎如何愿意动弹,一手抓着眼前的绵软道:“好人儿我的祖宗,让我再待会儿,再会儿一定侍候你更舒服!”   胡桃儿踹过去娇嗔:“没本事的孬种货,老娘偏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软脚蟹的东西,滚边儿去!”   画虎讪笑道:“今儿个是短了些,外头走的实在累,让我歇会儿,一定行的。”   说罢又是一阵厮缠,将已经软下来的身下之物顶弄着胡桃儿的花心,口中胡乱道:“好乖乖儿,你摸摸,这会子就硬起来。” 正文 第二章 听壁角2   胡桃儿左躲右闪的偏不让他如意,可一双腿却是夹紧了画虎的腰杆往自己身上压,一张描粉浓香的脸春情荡漾,眉目都溢出水来的娇喘:“死人!你轻些个,要弄死奴呀!”   被几番娇喘又弄出燥火来的画虎只觉得自己这会子雄心万丈的,随即目中赤红喘气如牛:“宝贝儿你下头绞杀的好生舒服,轻不得,再紧些好!”   又是一番韵律短长,只不过终究是疲累的很,画虎这火起得旺熄得也快,一刻功夫就再次偃旗息鼓了下去,偏那头胡桃儿还没出了火去,大是不耐烦,重重推了下死在身上的男人:“重死了,还不滚下去!”   画虎知道今晚上满足不了胡桃儿,心里头发虚,偏身上真是没什么力气了,有些讨好的讪笑一阵,陪着小心滚到一边道:“好娘子莫恼,昨儿个你不是说瞧上那东街的一根簪子么?回头卖给你好不好?”   胡桃儿冷冷一笑,翻了个身子不理他,画虎打叠百般小心小意哄着又是一番讨好,过了会儿那胡桃儿才松软了些道:“同你说件正经事,你依不依?”   这会儿画虎自然百般愿意,只要胡桃儿不生气就好,一叠声道:“娘子说什么自然是依的!”   胡桃儿扭过头瞧他嗤笑:“你们男人脱了裤子说的话儿有几分真的?鬼才信你真心依我呢!”   画虎大为着急,就差指天发誓:“天地良心,娘子你看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你说,上刀山下火海的但只一句话。”   胡桃儿咯咯一阵娇笑:“滚你的蛋,你有那等子本事?少他妈在那放屁,只问你一句,你要养着你妹子到什么时候?”   画虎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讷讷道:“怎么了。”   胡桃儿看他那样便有些气不匀的,伸出手指头戳他脑门儿道:“装什么二愣子,怎么,你还打算把那讨债的丫头养一辈子不成?”   画虎歪了脑袋也不躲:“哦,那什么,爹娘临走前嘱咐过,要我好生照顾妹子的。”   胡桃儿嗤了声:“就你老实,却是个没道理的,哪有哥哥养着妹妹一辈子的,就是你乐意,也不想想人家乐不乐意,那闺女哪个不是要嫁人的,你把拦着莫非还想她守着家里头一辈子不嫁人不成?如今她也越发大了,总这么留在家里头便是左邻右舍的也要说道,大姑娘不嫁人,莫非有什么古怪毛病,又或者倒是你我做长的不替她操心,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出去让人戳脊梁骨,你也不嫌燥的慌!”   画虎听了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道:“还是娘子想的周到,我是忘了这茬,只不过这事,我也没什么主意,娘子莫非是有看中谁家了?”   胡桃儿要的就是他这话:“前日里遇着街口方婆子,你也知道她常是做那拉纤保媒的活计的,跟我说起咱家画壁,十七八的姑娘家年岁正好,赶巧她那里有户人家正寻这年岁的女孩子,那家门户大,家里头良田百顷,门面店户不下百十家的,就是膝下空虚,没个知冷知热的,她也是瞧咱们画壁模样还算周正,才特特先来问咱们家的,不然倒要便宜了别人家去。”   画虎问:“谁家啊?”   “你也认得的,张大户家,咱们县前街这一带的店铺不都是他手底下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胡桃儿兴奋道。   画虎颇有些难色:“这,可这张大户年岁可是有些大了呀。”张大户他自然是认得的,租凭这店面的时候打过些交道,县前街这片谁不知道是个有钱的人物,家有万贯家财,年纪却也有六旬出头,家中只一个厉害的主家婆,身边却是没什么清秀侍女,连个一儿半女也无,年中那母老虎得了急症去了,便没有了钳制,放出话要寻些年轻的跟前服侍,若是乐意进府,家里头的聘礼自然不会寒酸。   胡桃儿和方婆子在做讨人时就是认得的,有些交情,从她那里得知这事当下喜不自胜,跟着画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难免有些不乐意,到底没有迎来送往时那日子过得舒坦,正愁没处捞钱,这送上门的财神爷岂能放过。   画虎长得不怎么样,可也不知怎么的,这小姑子画壁倒是出落的越发标致,成日看着清秀可人的小姑子难免有些眼气,可不就是一朵开的正好的花朵儿,比起来自己可就……   现下有这么一出,倒是又能解决她手头的窘迫,又能把这个看着扎眼的推出去,两全其美的事,她自然十分积极。   听了胡桃儿的话画虎也难免心动,只不过到底是做哥哥的想把个年轻轻的妹子给个老头子去做使唤的姬妾,又有点不忍心:“这,要是画壁不乐意呢,她还那么小!”   胡桃儿可不高兴了:“呸,什么话,女孩子家家哪个嫁人不是父母长辈做主的,你家老子又不在,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做主谁做主?她还敢反了不成?再说了,年岁大些怎么了?年岁大知道疼人,没得跟着个像你这样的起早摸黑辛苦过日子,奴是没得法子,你妹子黄花大闺女出了门就是去做主子娘的,穿金戴银的好日子不过不是傻子么?她会不乐意才怪呢!”   画虎自然说不过胡桃儿,一时默然,胡桃儿看他不说话,也知道他心里还有些犹豫,伸出白嫩嫩一双玉腿勾住了画虎的脖子,另一只脚就去摩挲男人身下之物,媚眼儿如丝娇声道:“我的好哥哥,奴家这也是为你为你们家考虑,你妹子年纪小不懂事,跟个年轻的可未必能把得住,要是跟个年纪大的少吃些苦头不好么?奴家一片心意,你不乐意就罢了,回头奴家再不管你家那点子破事。”   画虎耳朵里听着胡桃儿的娇嗔薄怒,偏偏身下最要紧的却被若轻若重的拨弄着顿时只觉得一腔血直冲脑门,呼吸顿时乱了,脑子也一团浆糊起来,扑将过来把个人压在身底下急吼吼的就要往那妙处捅进去,喘着气道:“好人儿,可要作死我了,快让我进去了罢,好奶奶,好菩萨,快些!”   胡桃儿咯咯一阵花枝乱颤,卖力的将自己往前送:“哥哥再用力些……你答应了奴家罢!”   画虎这时候哪里还能思考,只胡乱耸动着身子口中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再紧些……”   二人这么荒唐了大半夜,到二更天才终于彻底偃旗息鼓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日头升起了半晌,画虎才睁开眼,温柔乡里头又是一番厮磨,才万般不乐意的磨叽出来,披了件衣服下了炕。   推开门出了屋子,一股子冷风袭来,倒把他冻了个哆嗦,正缩头缩脑间,旁边人道:“哥起了?”   画虎见着是自己妹子,下意识应了声,随口道:“起那么早?再睡会。”   画壁温和的笑了下:“我烧了热水,哥赶紧洗把脸吧,灶头上烧着馒头,回头我给你取来。”   画虎哎了声,懵懵然往那头走,进了旁边的屋子里便见有一盆热水早摆在那,画壁随手递过来一张干布,又去一旁看烧在炉灶上的屉笼。   亏得她前世读书起就在外地,一个人生活惯了,倒也不是矫情的小姐,每个漂泊在外的人都有些自己安慰自己的乐子,她平日工作闲暇弄些简单开胃的东西犒劳下自己,不多花钱,也能得些乐趣。   如今虽然学习用柴火烧灶这种事不知挨了几顿打骂,好在她适应力强,到底是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出息的人物,总归是适应下来。 正文 第三章 日常之事 这边起了屉笼,打开上头的竹篾盖子,一股子热气蒸腾而起,香喷喷的馒头个顶个的看着就眼馋,画壁咽了口水,挑了两只最大的,又从旁边房梁上吊着的一个竹篮里取了一小碟子刚腌制的酱菜,一方腐乳儿,再一碗烂白粥,统共拢在一个方木盘子上,端到屋子正中的桌面上来,看坐在一旁的画虎:“哥哥吃吧。”   画虎昨夜里头干了大半晚上这会儿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那么一桌子脆嫩鲜黄的更是味蕾大动,早抓起木箸来狼吞虎咽一通吃,不多会儿就把一盘子上的东西都给消灭了个干净,抹了下嘴巴放下木箸,摸了摸肚皮。   一旁画壁道:“可饱了?不够灶里头还有。”   画虎摇摇头:“够了,余下的留着给你嫂子,她昨夜辛苦,只怕比我更饿。”   画壁默然不语,胡桃儿平日什么活也不干,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要说辛苦,委实是笑话,不过画壁知道画虎一向疼自己老婆,她便是不屑也没意思露在面上。   倒是画虎这会儿饱了才注意到画壁:“你吃了没?”   画壁点点头,她每日要刚在两个人起来前烧饭打水打扫,做不完的活,只趁着干活间隙填肚子。   画虎也不是不知道画壁辛苦,不过他在家里头没说话的份,只这会儿胡桃儿没起,左右瞧瞧,摸出银簪子来:“前些天去进的货,里头瞧着这个花纹挺好看的,成色虽然不足,到底比你头上木簪子好些,留着玩吧。”   画壁推脱了几下到底收了,不过并没带头上去,她身上除了头上有个桃木簪子外,还真没什么首饰,画虎虽然是挑货郎走街串巷买水粉胭脂的,却没有什么私房,画壁早年还有几样母亲留着的金银货,也早被胡桃儿搜刮到自己兜里去了,即便画壁如今有首饰,也是不敢带出来的。   不过那银簪子表面暗沉,便是一钱银子大概也不到分量,她收着也就是聊胜于无,却不过画虎做哥的情面罢了。   画虎看画壁把簪子往袖子里头藏好,并没插上,微微有些黯然,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妹妹在家里的艰难,不过胡桃儿是自己好不容易娶回来的,日后要给自家传宗接代生儿育女,他自然更看重些。   一时又想到昨夜里稀里糊涂答应下了那桩事,毕竟是自己亲妹子,想先说一说免得画壁没个准备,却又怎么也开不了这口,心中不是滋味,慌乱站起身:“你,好好儿的,哥出去了。”   跌撞着走了出去,都不敢去瞧画壁一眼,画壁在他身后目送,张张嘴,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夜里夫妻俩动静那么大,她怎么会没听到,胡桃儿为了钱要把她卖给个地主老财去,当然也知道这事必得要画虎同意,所以昨夜卖力侍候,男人头脑一热,自然什么都好说话。   只是画壁唯一的依靠只有画虎,如果画虎肯强硬些,总归还是有点希望的,画壁不奢望自己能过什么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勤奋做事总能养活自己,只要不贪心,日子过得不太差就好。   可唯一的亲人不够担当,她在这里又没足够的力量,以后的生活究竟会怎么样,此刻画壁也觉得迷茫和绝望。   不管你怎么绝望,日子总是要过的,画虎走出去没多久,隔壁胡桃儿的声音响起:“画壁,又死哪去了!”   画壁神色一凛,忙拉了拉衣角快步出了屋子转过来就进了胡桃儿那间卧室。   这屋子里外两间绝对是整个租赁下的两进房子里头最好的,坐北朝南,南窗根下一张大炕,旁边一张高几,供着个观音净瓶,擦了一支老梅,余下瑶琴茵裘,茜红的帐子,撒金缎面被子,剔红大橱八宝雕花妆奁,堆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平日画虎连个体面衣裳也没几样,倒是这屋子两箱子樟木包铜角的箱子里头压得满满都是四季衣裳。   画壁走进屋子也不得细瞧,劈头便被胡桃儿一阵好骂:“作死的小娼妇,大早上就知道偷懒耍滑,日后谁家要你这般懒惰没用的!”   画壁被她骂惯了,寻常大早上起来不练把嗓子倒是新鲜了,只当没听见垂着眼皮子过来,将手里的热水盆子放在脸盆架子上头,然后上前蹲下身侍候着胡桃儿缠脚穿鞋。   胡桃儿有一双三寸金莲,乃是打小缠上了的,只因为从小就是被妈妈买的,为迎合客人做迎来送往生意的女子多是这般缠了小脚,套在尖尖翘翘一双握在手里还有盈余的高帮子鞋里头,画壁看不要说走路,便是站着都是辛苦。   也难怪平日胡桃儿就几乎不下地的,照画壁看这缠小脚简直就是变态,那么一双畸形的脚能有什么美丽可言?   好在像她这样穷苦人家的因为考虑要做活计,少有缠足的,至于大户人家里头,画壁倒是不太清楚,不过画壁还是兴庆自己没那么倒霉催的有这样一双小脚。   拿长长的白布将脚裹严实了再穿上大红缎子面高帮云头绣鞋,才起身来替胡桃儿穿衣,鹦哥绿芍药花纹肚兜几乎兜不住她两只白花花的胸,外头罩上件中衣再一件绛红色高领敞领宽襟碎花袄儿,软黄棉裙子,白胖胳膊上一只金镯子,头上再戴上卧兔儿,一对黄铜鎏金满池娇分心,擦香抹粉了半日,衬着一张施粉涂朱的银盘脸,娇艳无比。   这胡桃儿算不多漂亮一个女人,只不过惯会打扮,又有常年做妓的风情,眉眼风骚,无怪画虎沾了身子便十分难离。   花了大半功夫打扮得满意了,胡桃儿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会儿,这才道:“今日去买两条河鲜来回头好让你哥哥尝尝鲜,顺便你去买几色花线头来,打几个络子来节下里好去买。”   画虎平日走街串巷跟小门小户里买些杂货都是从南边进的花色,不过偶尔也会拿家里做的小玩意出去埋淘些小钱,女人家在家里能赚钱的路子也就这么些,不是替人家浆洗衣服,就是在针线上头出些手艺,绣个帕子堆个纱花儿什么的,不过画壁可不会那些绣花的精细活,打络子这倒是前世有过一阵子迷恋中国结,尚能有些本事,通常她打的玩意纹路新奇,极吸引眼球,但凡弄出来便被抢购一空,便成了画虎一道特色产品。   胡桃儿知道画壁有这么个手艺便常要她做多些出来,不过画壁藏了个心眼,只偶尔想出个花色来,并不肯多显摆手艺,一样花色也能卖上一阵子,这生意想做长久,自然也不能一股脑都兜出去,且平日她也没多少功夫打,产量也有限,胡桃儿不可能让她只单单坐着打络子那么悠哉。   她也想指着自己到底还能替家里挣钱的份上,胡桃儿不至于把她过早推火坑里去。   只是昨夜里一番话,十两银子抵得上他们这样人家两三年的嚼用,只怕她那点手艺胡桃儿是不见得能看得上了,但这会儿画壁不敢多话,只讷讷应了,把手伸出来。   胡桃儿不耐烦的从兜里摸出一串铜钱,解开来摸出十几个来丢过去:“都是讨债的,什么都要老娘出钱!”   拿了钱画壁也不多听胡桃儿嘴碎埋怨,扭身出了屋子。      对于她来说,能够走出这个房子唯一的机会就是被放出去采买些东西,倒不见得能给自己省下几文钱,那胡桃儿对银钱极是抠紧,算得分明,少有能从她那刮下油水的事。 正文 第四章 撞见楚瑾瑜   走出那四方院子外头就是街面,街道前头有一条河,两边来来往往俱是商户,这时节河面冻住了没有什么船只,要是开了春解冻了河面上还会有船只来往叫卖各种新鲜瓜果,大清早叫卖声余音袅绕的煞是热闹,这时候这些市井的叫卖声才能让画壁有一种真实感,还有鲜活感。   推开门走出去,吆喝声就越发的热闹,这一带都是做生意的,有买生布绸缎的,有买鲜花果蔬的,有买各色糕点的,有卖糖果栗子的,喷香的味道在空气里发酵,画壁深深吸了口气。   身子被人突然撞了一下,往前跌了一步还没细看,后头有人尖声叫着:“兔崽子你别跑!”   画壁听着耳熟下意识就一把拉住要从身旁跑过去的个小男孩:“蚕豆子,你又淘气了?”   被画壁抓住手的小男孩七八九岁大样子,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岁,闻言冲着画壁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要你管!” 说罢就要挣扎,画壁是认得这孩子的,他是隔壁家牛寡妇的独生儿子,牛寡妇在她家隔壁做豆腐生意,也是个苦命的人,打儿子蚕豆子出生丈夫就在戍边的地方病死了,自己靠着起早贪黑拉扯儿子到如今,只是蚕豆子很是淘气,这么大常不服管教,三天两头给她惹出些祸事来。   这牛寡妇待画壁倒是不错,瞧她平日常被胡桃儿欺负偶尔也会给说句公道,平日见着她出来常接济她些买剩下的豆浆,豆渣子,这黄豆都是地里种出来没什么污染也没什么添加,可是极有营养的。   蚕豆子这边挣扎,那边牛寡妇已经快追上来,手里头捏着一只布鞋劈头盖脑的骂着:“死兔崽子你站住,老娘看不打死你个小畜生!”   蚕豆子眼看要遭殃却不肯讨饶,张口回骂:“就是你不检点还不让人说,不要脸偷汉子我才不做龟儿子!”   那牛寡妇一张脸气的青白抄起布鞋劈头扔了过来,蚕豆子一个机灵闪过,却朝着画壁一巴掌推了过去,那画壁被这娘俩雷人又大嗓门的吵架惊了惊,手一松一时不及防就往后头栽去,蚕豆子早脱开身跑了个没影。   画壁被蚕豆子推得噔噔噔直往后头跌,身子猛撞在个硬邦邦物事上才好不容易止住了身形,刚要松口气不至于四仰八叉的摔得难看,身后不温不火一阵笑:“青天白日撞着个温香软玉在怀,倒是天大的运道!”   画壁一个激灵扭头,撞进一双深不可测的黝黑瞳仁里,呆了呆才发觉自己这是撞到了个人身上,忙不迭跳开去稳住了身子。道了声:“对不起。”   对方嗤得笑了声:“小娘子不必多礼,在下并不介意。”   画壁也不知对方是谁,只那笑意里的轻慢和随意却是听得出的,眼皮子微微一抬这才看清楚自己刚擦撞着的人,却是个年纪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个头高大挺拔,簪缨帽子,金玉栏杆的边圈,嵌着颗硕大的明珠,一对貂皮护耳,颀长腰身宝蓝的直裰,外头立领狐狸毛厚厚的一件莲青色缎子面的披风,越发衬托一张白玉脸潘安一般的容貌,张生一般的儒雅。   只不过一双过于浓黑的眼仁眉角飞扬,掩藏不住的意气和轻浮,画壁瞧着若不是气候不应景,对方手里头再握着个洒金川扇儿,那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流氓痞子博浪哥儿。   偏偏对方身上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大户人家出来的贵气,想来这位非富即贵的人物便是玩得起也敢玩的人物。   画壁却生出些凛然来,忙垂下眼皮子道了个万福的礼,也不管那礼节对还是不对:“这位大官人恕罪,小女子不是有意的。”   对方没说话这会儿那牛寡妇倒是已经跑了上来,一把拉住画壁连声道:“哎哟大妹子,我那小畜生可有伤着了你,这兔崽子回头看我不宰了他,你没事吧。”   画壁轻轻摇了摇头,牛寡妇挽住了她的胳膊挺亲热的道:“今儿个出来你那嫂子又指派你采买什么呢?走,大冬日的先去我那地方做会儿喝口热的罢,回头别冻着了。”   说罢不由分说拉着她便走,画壁正巴不得,也不去瞧刚才那人,低头被牛寡妇就这么拉走了。   离着牛寡妇的豆腐店也不远,二人进了屋子,牛寡妇让她在张小杌子上坐下,这才嘘口气:“天老爷不长眼,差点那可就撞着个阎王爷去了,得亏老娘眼睛尖手脚快,好家在。”   画壁知道牛寡妇刚才替自己解了围,心中有些好奇:“刚才什么人,很可怕么?”   牛寡妇一努嘴,去一旁舀了碗热气腾腾的豆花过来递给画壁,一边道:“可怕?可不是可怕,不要说这临河县,就是这整个同州府,大半生意都是这位楚大官人的,楚瑾瑜楚大官人,家中钱过北斗,烂米成仓的,便是州府官老爷也要礼让三分的爷,你说可怕不可怕吧!”      画壁来到这世道并不多久,对当地人情世故知道不多,听了话并不以为然的样子,牛寡妇却是知道里头厉害的,这楚瑾瑜说起来远近闻名的一个大大的财主,原本在当地一般老百姓便是无缘见着的,偏这临河县地处水陆便利之道,楚瑾瑜在当地有不少大的买卖,便是在那城东紫气街后头置了一整片的宅院,寻常在这县城倒有大半年盘桓着,就是本地的土财主张大户也是比不上他阔绰的。   牛寡妇知道的比旁人多一层,盖因为她家早死的男人在世时候有一次跟她说起过,这楚瑾瑜可不单单只是一个商人,也不知在京城里头有些什么来头的,他这个大头兵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在他戍边的地方营盘里有人是跟过楚瑾瑜的,不知这楚瑾瑜究竟什么勾当,居然还在边贸之地领过兵卒,在一回边贸被关外的马贼哄抢掠夺时,硬生生杀将进去夺回了自家货物,受过将军嘉奖,朝廷亦有封赏。   故而人头顶上有个皇商的头衔,那是到哪都能吃得开去的。      总之这位是个能耐人,因着听说在京城里也有依凭,本地官府也要卖几分颜面给他,故而此人在商道上做事并无顾忌,欺行霸市的手段,知道他的人多是怕他,此人生的有些风流浪荡,身边从来是不缺女人的,偏偏据说屋子里没有个正头娘子在,也没人替他约束一二,越发的没有顾忌,这临河县大半私窼子里的女儿家跟他都有些首尾,虽说没听到过他欺男霸女的事,不过牛寡妇还是怕画壁小小年纪吃了亏去,瞧见人撞着了楚瑾瑜,便赶紧过来解危。   画壁听了会儿八卦,将一碗热乎乎的豆浆灌下肚去,牛寡妇做的豆浆浓郁新鲜,里头撒了些冰糖,又好喝又热乎,周身顿时便热了几分,感激的起身把碗递还给牛寡妇:“多谢嫂子,这是五文钱,您收好。”      牛寡妇肉实的大巴掌一把推回去瞪大了双眼珠子:“跟嫂子客气什么,不过是卖剩下的,值当啥!还是快收着吧,你家那个能给你多少,回头还不够你买她要的。”   画壁浅浅一笑:“今儿个许是心情好,给了多的,不碍事。”      牛寡妇回头朝隔壁画壁家瞧了眼,那妖里妖气的女人成日就知道张开大腿的勾男人,能让她高兴的事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唯一的男人画虎又是个没担当的,可怜见底一个小丫头片子,摊上这一对兄嫂,真不知日后能如何? 正文 第五章 窥测   牛寡妇心下恻隐,打量眼画壁,多水灵一丫头,前些年瞧着瘦弱不堪,也不知是不是大了,竟见天的好看起来,皮肤嫩得掐的出水来,一身素青的衣裳挡不住曲线玲珑的女儿体态,尤其是那双眼睛,汪汪然的,就像开春的水塘,清澈得能映出人来。   往日畏畏缩缩的不大肯与人说话,现下生了回病倒也明白些人情,吃她好处总会笑脸致谢,在家里头做事也勤快,要不然那胡桃儿也不会见天让她出来买这买那的。   虽不是天香国色的,叫人看着却是舒服,这副摸样要是有个好长辈,说一户好人家不难,可偏偏……   她利落的帮她把手里的五文铜钱塞回粗布的一只荷包里头,“有多了给自个攒些私房,别直剌剌的又交回去知道不?这也算是你的跑腿费,回头给自己弄个红头绳打扮打扮也好。”   瞧这一身素的,偏那个做嫂嫂的成日描眉画眼,穿金戴银,差别也太大了些。   画壁这回也不拒绝了,说实话她确实需要,再拒绝反而虚伪。   说了两三句话,牛寡妇忖着那楚瑾瑜必然已经不在,这才放了画壁出去,又嘱咐了句小心,瞧着画壁扭身跨出门槛去,瞅着人后背愣了会儿,喃喃道:“也不知那大官人怎么就三不着两的撞到这地界来了。”   被说道半日的楚瑾瑜这会儿却就在隔着不远的一处两层的小院子里,正推开临街的灯笼框的门窗往外头瞧,神态懒散的有些不经心。   这小楼独门独户的,和画壁家都是一色的外表,不过内里则更精致些,门面乌漆屏门进去是一个天井大小的院落,种了些花草,庭院边还有棵梅树,不是很久年份,倒也开了几株腊梅,粉青照壁里头进去,三间开倒坐客房正中间一处堂屋,一座屏风后便是一层楼梯,盘桓上去就是此刻人待着的屋子。   屋子里这会儿帘拢香霭,大理石的屏风后头明间里正中供着个观音像,剔红小几,博山香炉,黑漆镂金床上鲛绡锦帐,褥隐华被,很是有些奢华。   窗下一张鸳鸯榻,楚瑾瑜便在上头懒懒敞了衣裳,露着精壮胸膛,倒也丝毫不觉得窗户外吹过来的风的寒气。   须臾小麦色的胸脯上爬过来一只白嫩嫩的青葱玉手,一个衣衫半解云鬓堆丛,媚眼儿如丝的女人趴在他身上娇声道:“大官人瞧什么呢?外头冷,冻死奴家了。”   楚瑾瑜握住那在身上作怪的小手半是嘲弄半是调笑道:“怎么,爷刚还没暖和够你么?这就又想了?”   这院子却是一处私窼子,屋子主人一对母女,女儿叫郑湘玉,便是此女子,郑妈妈死了男人早,又没有什么余才,只早年学过些乐器,可如今也是唱不动的,又不乐意过苦日子,便只在这临街赁了间院子做起了皮肉生意。   郑湘玉长得倒也不俗,郑妈妈又想着生意好些少不得要一身本事,当初一点点钱都砸在女儿身上请了人吹拉弹唱都教了些,故而这母女生意却是不错的。   年前经人介绍,在一次本地人物聚会的酒席上竟让她们攀上了楚瑾瑜,郑湘玉是喜不自胜,这样的大财主若是能留住了日后吃穿不愁,便是使出浑身解数尽心伺候,送上门来的好事楚瑾瑜从来不会拒绝,他是个懂得享受的,却也十分的大方,被侍候的舒坦了出手阔绰得让郑湘玉母女越发拿出十二分力气侍奉,只求留住了这财神爷爷去。   要知道这楚瑾瑜不单单阔绰,最要紧的是这位爷爷还长得十分的体面,郑湘玉迎来送往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这般两下里都出头冒尖的大爷,越发心中留恋。   这郑湘玉也是明白事的,自打做了皮肉生意就知道要想这行当做长久,能勾得住客人的脚最是要紧,男人来她们这里就是寻乐子的,花壶配着花嘴儿,枕席上头要的就是个痛快舒服。   伺候的舒坦了什么都能得到手。   为这事,少不得她花大力气大本钱去求了惯会风月之事的妈妈调教了大半年,如今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侍弄楚瑾瑜,偏偏楚瑾瑜却也是风月场上的强人,胭脂堆里的大爷,在郑湘玉这颠鸾倒凤的十分痛快,二人在这事上倒是十分的契合。   也是如此,这几个月来楚瑾瑜常有到此停留,金银器物赏送了不少,郑湘玉在楚瑾瑜这才方堪堪得了男女之趣,更是殷勤,只不过今日瞧着人却有几分的心不在焉,郑湘玉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少年,岂有瞧不出的,却也知道楚大官人的规矩,不敢动问,只是作娇,见他依旧好声气,越发胆大了些,嗔笑了声:“爷坏死了,奴家是怕冻着了您您却这般消遣人家。”   刚刚一番云雨劲头还没过,郑湘玉一张白嫩嫩的脸蛋上犹自带着嫣然,浑身骨头发软,说话带了三分喘气,听得楚瑾瑜身子又有些燥热,猿臂一抻那郑湘玉就滚进了怀里被他狠狠亲了几口:“好甜一张嘴儿,怪不得惯会淌蜜水的。”   郑湘玉咯咯浪笑:“奴家上下两张嘴,爷说的是哪张?”   楚瑾瑜喜欢的就是郑湘玉这荤腥不忌的淫荡本事,要说什么样女人他没见过,自己那偌大一个家也不是没有女人的,偏那些个姬妾羞羞答答的于风情上都没郑湘玉大胆,常有放不开的地方,索性这女人什么都敢,便是一时入了眼去。   他对女人一向大方,得他意思的也都从来不敢反抗,不过都是些玩意,伺候的好他不会吝啬金钱,不过这会儿笑过了那目光却又越出了窗户去,凝眸一处眼神幽幽。   郑湘玉看他通常这平日早扑将过来这会儿却是没了下文,不由好奇也探了脖子出去看,外头人来人往的都是些商贩,与平日并无区别,正纳闷,却见着旁边牛寡妇那豆腐店门口帘子一挑出来个小小的青影。   十七八的摸样,只得一张侧脸,那人出来呵了口气,搓搓手,便又走动了几步,到一处卖河鲜的地方跟人说了会子话,那小贩便提溜起一挑草鱼过去,对方付了钱,提了鱼便走。   走到处买针头线脑的摊上,小贩殷勤介绍,那女子像是被说动了,轻轻浅浅笑将起来,这当口人正对这便的窗户口连郑湘玉都瞧了个正着,虽不是天香国色的脸,可奈何那眸子生的勾人,笑起来一对梨涡煞是生动。   堪堪笑靥如花一般,偏身上一丝装饰也无,当得上浅淡朦胧,却又清扬婉兮。   便是那郑湘玉瞧见也啧啧叹了声:“唷,这丫头倒是越长越出挑了。”   一旁的楚瑾瑜也不知瞧什么,这会儿却眉梢一挑:“唔,你认得她?”   郑湘玉嘻嘻一笑,扒着楚瑾瑜的胸口道:“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干系,她家嫂子也曾经是同行,如今却哄的一个男人裤裆底下脱不开身,也是本事。喏,就是前头走街串巷子买南货的货郎画虎。就是他家的妹子。”   “哦,”楚瑾瑜目光微闪,散漫的应了声。   郑湘玉一旁察言观色,突然笑开来:“说起来这丫头也有些倒霉,摊上个没担当的哥哥,父母又不在,也没个做主的,偏她那个嫂子唷,委实是个厉害的人物,把个男人看得紧,一分银钱也不曾多给,连出去吃花酒的机会都没有,这且不说,好好儿一个大闺女见天给使唤的跟个小丫头似的,可怜见底那么个花容月貌的小人儿,什么粗活重活的都要做,年前累得生了场大病,都以为过不去了要,倒不知命大还是怎么的,竟活了过来,不过我瞧着活着不如死了干脆,这大概又被支派出来做什么了,还不知她家那个黑心嫂嫂回头要怎么算计这丫头呢,奴听说那女人跟街口那方婆子最近走的可近,爷你也知道,那方婆子可是个做贝戎儿行当里的老虔婆,漂亮姑娘到她手里头,岂能有好的?” 正文 第六章 背后的谋划   楚瑾瑜凝神的目光突然收回来似笑非笑瞧着郑湘玉:“爷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等子替人打抱不平的热心肠?”   郑湘玉一阵笑,葱绿的肚兜就耷拉着两条细细长长的丝线垂钓在细腻纤长的脖子上,松垮垮露出里头两堆白花花的雪堆儿来,随着她的笑颤巍巍的,看得男人瞳眸一阵挛缩,气息也粗了几分。   她腻过来同样似笑非笑着道:“奴的好爷爷,奴家哪有那等子打抱不平的本事,要也是爷才有这等子本事不是?公子可有想做一回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么?”   楚瑾瑜在那鲜活红润的一张小嘴上狠狠啜了口,方才道:“爷是活菩萨么?爷可是活阎王才是。”   郑湘玉花枝乱颤的笑,一双手益发不老实的往他肚腹下游去:“公子是活菩萨也罢活阎王也好,都是奴的活祖宗,这临河县哪个不知道您是比青天大老爷还有本事的?那下头大好一段姻缘正合该公子捡了便宜去呢,公子您说呢?”   楚瑾瑜被她一番撩拨越发意动,那目光却朝着下头掠了眼,勾着妇人在怀里刮剌:“爷怎么闻着就有股子醋味呢?”   几番手下去,郑湘玉便被弄的娇喘连连,贴上来:“我的好爷爷,奴家哪有这胆子吃您老人家的醋,只求着公子爷日后有了造化别忘了奴家就是,您老人家手里头漏些来,也够奴家过一世的了。”   楚瑾瑜被她奉承的十分得意,也知道被她勘破心意,倒也不多少赧色,只是不置可否道:“你小脑袋瓜子里有什么主意了不成?”   郑湘玉何其聪明,知道他这口气便是有了意动,忙直起身来道:“主意倒是有些,就是要看公子爷这是想要那雌儿一时呢,还是要跟她长久做个姻缘。”   楚瑾瑜神色不动:“一时如何?长久又如何?”   郑湘玉最是乖巧,忙道:“一时的话,按着大官人这财力,这样貌,使个人下去直接登门上户,一锭金子砸下去,不说那雌儿,就是她家那风流嫂子也肯张开两条大腿侍奉您老人家,买一送二,大官人岂有不快活的道理。”   郑湘玉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斜睨楚瑾瑜,后者倒也不生气,却将面前的人儿两条白生生的大腿掰开来置于自己身上,对着那处桃源一个大力便将自己的利器狠狠送进去,顿时堵的女人一阵娇呼告饶不已:“好爷爷好官人,轻些个呀,慢些慢些……奴家吃不消了。”   楚瑾瑜却毫不吝惜只将人双胯握住了往身上摁,目光深邃口中却是调笑:“有胆儿捉弄爷没胆儿担当嚒?看爷不教训教训你这张利嘴儿!”   郑湘玉酸痛之下浑身酥软,半个身子往后头仰过去越发将一对高耸送往了前头:“爷好生的没良心,奴家,奴家可是在替公子爷好生的考虑呢,爷都不明白奴家苦心!”   楚瑾瑜一翻身将人压下,捞起她两条腿架着一阵大力鞑伐,只把个女人干得神魂颠倒再没功夫辩解,浪叫之声一声高过一声去:“好强人,弄死了奴家了!”   郑湘玉只觉得今日这楚大官人兴致极好,刚才偃旗息鼓,这会儿却是又鏖战正酣,似他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提枪而上,却每一回都弄得她欲仙欲死,还真是这男女之事中少有的,只看他在自己身上不知疲累干了千下,她早已经半昏半死过去,才听得耳朵边人低吼了声,拔出利刃方肯泻出身来,伏在身上喘息暂歇。   这男人意志极强,便是翻云覆雨之时也从来头脑清醒,虽说她同他明白说过自己早喝了药,轻易绝不会怀孕,偏他依旧谨慎小心,从不在她身子里泄身。   郑湘玉从巅峰之上迷糊劲略略散去,心中不知哪处却生出些遗憾,只不过绝不敢轻易露出来,这等男人虽是难得,可越是难得也越是的小心翼翼伺候,得寸进尺的事,这会儿千万不敢想。   等过了会,楚瑾瑜翻过身又懒散的靠在床边,却又仿佛漫不经心道:“你只说了一半,那另一半呢?”   郑湘玉刚回过神来还以为楚瑾瑜本并不多在意,这会儿却又问上了心下一动,在榻上衣裳半解发簪横陈爬过来,取了丝帕一边小心翼翼替他擦拭身上污渍,一边道:“若是要长久的话,官人的银子倒要多备些的,那婆娘贪财,留着小姑子无非就是想买个好价钱,若是大官人有意思,奴家妈妈可替官人做个媒跑一回不难,只那婆娘答应了,官人置办些彩礼,正正经经把人抬走,弄回府里头去,官人想如何便如何,爱疼多久那就能多久。大官人以为呢?”   说罢只小心翼翼瞧着楚瑾瑜,后者既不说好也未说不好,沉默了会儿功夫,却道:“饿了,摆饭上来罢。”   瞧他发话,郑湘玉忙拉了拉床头边的一杆绳铃,叮铃铃几声外头伺候着的郑妈妈忙招呼个小顶老进来提了木桶在屏风后头灌满水,等二人进去洗漱又将前头拾掇干净,在炕床上头支起一张黑漆条炕几,上头一应罗列开四样小碟子白瓷盘子,精致银丝细菜,香芹鲟丝,鹅肝鸡脯,并一碟子麻椒盐炊细薄饼,用烧金翡翠瓯里头斟着桂花橄榄茶并一鸡囔瓶筛了滚热的烧酒。   等二人清洗干净换了衣裳出来,外头一切妥当,郑湘玉拉着楚瑾瑜上了炕床面对面坐着,拿纤纤素手捻起一张饼捡了那些菜蔬肉丝裹卷妥当,再沾了酥油蜜饯的酱汁,放入一张泥金小碟子里头亲手递过去:“爷尝尝,这可是奴家亲手做的孝敬爷爷的。”   楚瑾瑜懒懒张嘴,看郑湘玉拿象牙箸子夹着送到嘴边,一囫囵大半下去,才笑道:“不错,味道跟薰风楼的一般无二,你这手艺见长。”   郑湘玉被他戳破也不恼,只嗔道:“爷好生的没趣!”   二人又是一番调笑厮磨到午晌,楚瑾瑜才敛了衣袖起身欲走,瞧他再未提起话头郑湘玉只当他大概没把那小丫头真放在眼里,偏送到门口了人转过头来说了句:“我看你身上那香囊已带了多日,回头让妈妈叫货郎来挑个新鲜花样,也配你这身新衣服才是。”   郑湘玉为侍候楚瑾瑜可算是费心,知道楚瑾瑜出身不凡眼界高,每日便是起坐燕居都是要更替衣服,新衣裳裁制了不少,今日穿着一件白绫宽绸袄儿,沉香色遍地金妆花段子比甲,大红宫锦宽澜裙子,身上那香囊却是前日楚瑾瑜刚送给她的弹墨绫子面的。   确是有些不配,但只因是楚瑾瑜送的,又说是京城里近日流行式样,上好的蜀锦缎子做里,再奢华不过,便是一只就值当五两银子,自然舍不得换下。   如今却被楚瑾瑜这么一说,郑湘玉何其机灵,哪有不知道他意思的,不由挑着手里头薄纱绢帕捂着嘴窃笑了声道:“还当爷正经吃素了,却原来还是个荤的。”   一语双关的荤话楚瑾瑜皮厚,丝毫不觉,只道:“但凡这等子风流之事,要的是个你情我愿的雅致,爷不爱干那强人所难的事,你且先把人叫来问问,急躁不得。”   “是是是,奴家晓得爷是个怜香惜玉的。”待送走了楚瑾瑜,外头候了多时的郑妈妈闪身进来,劈头就是问道:“我的儿,你究竟想什么主意,这大好的财主不自个留着,怎么还想着往外头送那!”   郑湘玉施施然坐下来拨弄跟前漆盘里的茶盅:“妈妈知晓什么,只凭女儿一个人,你当楚大官人是那么好勾住脚的么?妈妈岂有不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只等他厌弃了就走,不若咱们赶紧替他笼络个人去,只要得了好,还怕他不记着女儿不成?” 正文 第七章 偷腥   郑妈妈想着倒也是这个理,不过又有点担忧:“我说闺女,万一新人娶过门,媒人抛一边的,那咱可不就得不偿失了去?大官人要得了个新鲜的,再把你抛闪了脑后头去,咱两边可都捞不着好啊。”   郑湘玉咯咯一笑:“是这个理,所以就要妈妈劳神些,多去那边走动走动,瞧瞧那胡桃儿什么主意,我是不好去,那荡妇怕见着我没好气,毕竟同行是冤家嚒。”   要说原来一个是妈妈手底下讨人,一个自己开着私窼子,都是同一个生意场上的难免有些较劲,积过些口角,后来胡桃儿早早儿赎身,这恩怨也就没再继续下去。   郑湘玉虽说有心拉个皮条,不过这事自己亲自出面有些丢份,倒是郑妈妈年岁大,去探问探问不要紧。   得了女儿吩咐郑妈妈便觑个空,提了个食篮踅到画虎家门前过来。   正准备敲门,迎面画壁正巧也走了过来,抬眼瞧见郑妈妈站在自家门口,略微一愣神,她来这也有几个月功夫,左邻右舍认识几张面孔,这郑妈妈她也是知道的,前头开私窼子的母女,平日却也只是认了张脸,从未见她同自己招呼过。   郑妈妈不妨头撞着正主,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这小丫头平日倒也没多在意,这会儿细看,不由心说怪道连大官人都有那意思,不说旁的,这雌儿长得皮肤白嫩,一身青灰色袍子越发衬着白玉的脸蛋欺霜胜雪般,乌溜溜一双眼,像是一汪宁静的水,纯净却又灵动,无论谁瞧着都有股子说不出的风流体态。   真不知这草窝里如何养出了只小凤凰。   “妈妈有事?”画壁看面前人不作声瞧自己,不由问道,郑妈妈自然不好说明,笑笑:“哟,多日不见壁丫头又长大了不少嚒,你这是出门买东西呢?”   画壁被她那莫名古怪眼神瞧着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皮囫囵应了声,看她站在自家门口也不走,只好上前一边推门一边道:“妈妈有事?”   “你家嫂子在么?”郑妈妈记着女儿要她办的正事,便问道。   “在。”一边说一边已经跨进了门槛,穿过小小天井进了正堂,却难得胡桃儿一身穿戴妥帖正坐在堂上,下首一张海棠春凳上陪坐着个婆子,青布褂裳,老鸨金镶边比甲,丝棉交织暗纹鸦青色宽斓裙,头顶绒面抹额扣着严丝合缝的一头圆髻。   郑妈妈认得是街口方婆子,此人三十上没了相公膝下无子,过不得日子便做那没本钱的买卖,拉纤保媒,接生看病,最擅长便是干那做牵头,马伯六的生意。   瞧着她在,郑妈妈心下一动,那边胡桃儿瞧着画壁进来像是不及防,随即骂道:“多早晚才来,上回那枣仁茶呢,怎么寻不见?”   画壁轻轻道:“昨日已经吃完了。”   胡桃儿柳眉倒竖:“你个偷懒吃闲饭的小蹄子,定然又是偷吃了去,回头跟你算账,磨蹭什么,还不快去买来!”   画壁看了眼方婆子,讷讷应了,扭身就走,那郑妈妈像是有些尴尬,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来冲着那胡桃儿笑笑:“大嫂子有客啊,那老婆子就不打搅了,这是咱们姑娘刚得了的新鲜瓜果,想着送几样给左邻右舍尝尝鲜,大嫂子吃吃看把。”   说罢放了篮子,急吼吼也扭头走了。   那方婆子瞧着眼里道:“那老虔婆来做什么?”   胡桃儿浑不在意道:“谁知道,大概又搭着个什么好货色来我这炫耀呢,切,谁稀罕,不过是张开大腿接客的婊子,能有几日张致,休要理她!”   扭扭捏捏着身段过去,探头出去看了看外头,把大门关了,这才又坐回来:“那小蹄子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继续说,你那边怎么说?可商议好了?大户可乐意?”   方婆子笑呵呵道:“我瞧你这个小姑子是个有福气的,长相出落去给谁家小门小户做正头娘子都够,也是张大爷赶上了,平白便宜他个老东西,有这么水灵灵的闺女,能不乐意么?”   胡桃儿撇撇嘴:“那倒是,当初他家那头母老虎在,可不把他憋屈的。”   方婆子笑道:“我的姑奶奶,你也是跟他老相识了,还用我老婆子多嘴?就是你家那口子什么意思?他舍得?别到时候闹出不好来。”   胡桃儿冷笑:“就那孬种,老娘又不是害他妹子,回头得了好处,少不得有他的份,敢说什么?”   方婆子知道如今画虎被胡桃儿拿捏得死死的,倒也不担心,今日来只是确认一二,左右看没人,又压低了声线道:“既然大嫂子都决定了那就好,不瞒你,大爷就在外头候着呢,只等我来摸摸你意思,你看……”   胡桃儿闻言不由喜上眉梢,笑道:“姥姥怎么不早说,大冬日平白让人外头冻着!”   方婆子一张老脸笑得褶皱如花:“哎哟我的大嫂子,这不也得瞧瞧清楚,一时半会也怕屋子里人多眼杂嚒。”   胡桃儿岂有不知道她那话里意思的,笑得分外狐媚:“那小蹄子被我打发去一时回不得,我家那个不到日头落是不会回来的,姥姥不用怕。”   方婆子瞧胡桃儿这比她还急切直白,心下暗道果然是个卖惯了的娼妇,便是做了人家媳妇也终究不是个安于室的,可叹画虎头顶绿云一片,她却也正是托赖这样的才有进账。   两下里相合,方婆子便起身来,按着胡桃儿的意思从侧后边柴门出去,探头探脑左右张望,在胡同口迎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钻进没人的巷子里,从上头引下个人来,鬼祟着又进了柴门。   这边自以为挺隐秘,却不知早有个有心人瞧了半日,将一应动静看在眼里,这边慌忙从巷子口转回身,往郑湘玉的小院子而来。   郑妈妈上了女儿的阁楼来,郑湘玉正嗑着瓜子依在床榻边,瞧妈妈慌慌张张上来道:“忙慌什么呢?”   郑妈妈道:“女儿呀,我刚才瞧见那张大户被方婆子引着进了胡桃儿家,鬼鬼祟祟的总不是啥好事。”   郑湘玉一听坐起身,道:“你可瞧清楚了?”   “自然,你让我去那家探探口风,我就在里头看到方婆子那老虔婆和那荡妇说话呢,画壁那个小丫头正好也进门去就被打发出去买茶了,我说这俩人在一处能有什么事,大白天的也不肯让人在,就留了心,果不然让我瞧见那个张大户被方婆子从偏角门给悄悄儿叫进去,你说大白天的,又是当家男人不在家,那屋子里干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郑湘玉听着嘲讽道:“妓就是妓,便是换了身皮还是婊子,也亏得有人敢娶她,老娘好歹还是正经开门做生意,她算什么,卖得还要遮羞布不成?就是个假仙!”   所谓同行是冤家,她一向不怎么瞧得上胡桃儿做派,却又羡慕她能脱了贱籍。   三教九流的,妓女不是良户,也做不长久,最后总都希望能脱身出来,不是去富家做小,便是嫁个寻常人家。   只是妓女难有好下场,总归被人诟病,像胡桃儿这样把自己男人压得死死的,极为难得,也确是让人羡慕。   郑妈妈一旁道:“那,咱还去问么?”   郑湘玉道:“方婆子最是干那替人说小的事,听说张大户新近死了婆娘,再没有能管着他的,如今就是匹没了笼头的野马,只怕是要到处偷腥的了,那胡桃儿同方婆子一处,还能什么事,定然是瞧上了自家小姑子,怕是要说给张大户,早年张大户就是她的客人,如今两个又干柴烈火,还能不烧到一处!”   郑妈妈道:“那咱们还忙活什么?她们是老相好,那小娼妇只怕不会肯让咱们占了便宜。”   郑湘玉摸摸自己青葱一般的手指头,慢慢道:“也不尽然,胡桃儿一向见钱眼开,妈妈过会儿再去探探口风,也别着急,大官人不是也没发话么,谁知道他对那丫头有没有真兴致,回头咱们倒是白忙一场!”   这边母女二人规划,那边胡桃儿的卧室中已经是糜烂一片。   张大户是个胖大身子的个头,身量不高,却有个如妇人十月怀胎般的肚腹,一脸横肉,偏却爱带着顶四方平定巾,穿着乡绅惯穿得葛金色长袍,因为早年也曾下过场,做过廪生,奈何这学识不够,却凭着家底丰厚,生意上越发的成功。   主家婆在世,管的严,女色上不尽心,只得吃穿上享用,吃了一身膘肉,这会儿那锦缎袍子被他撑得满满当当,两只胖大的手指头上一个个戴满了金玉翡翠的戒指。   这会儿一身袍子挂在身上,裤子褪在脚跟,露出两条毛茸茸大腿,站在床榻边上两手架着胡桃儿两条白胖的腿浑身的膘肉颤动不已,气喘如牛,一双眼赤红喷火:“个小荡妇,娼蹄子,便是缺了大爷干的,你个粉头儿好生叫爷浇灌浇灌才是!”   胡桃儿正求着人,这甜言蜜语最是她拿手的,身子被顶得晃荡不已,却还能记得上杆子好哄:“大爷轻些……奴家吃不得……快些,再快些……大爷好强人,好生厉害呀,奴家受不住了!” 正文 第八章 狗男女   张大户在胡桃儿一味厮缠里头感觉到一阵雄风威武,他平日家里有只母老虎,一向不得自由,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家中束缚,偏身上也有了春秋,只是前头看的紧如今越发想要自由自在的,又怕被人笑话,暗地里寻了胡僧讨了味番药,花了他百十两银钱。   如今却是头一回在胡桃儿这试用,胡桃儿什么人,往日也伺候过张大户,今日却觉得张大户十分的不一般,便是自己家那相公年岁小,却在这事上总不能如意,偏张大户胖大的腰身如同吃了大力丸一般生猛,捣弄得她分外舒服,那嘴里的捧场话更是如同不要钱一般蹦跶出来。   张大户被奉承心下如火,越发的卖力,只把身下的婆娘干得浪翻了白眼,这才粗吼着脱了力去,腰眼一麻,分外痛快。   胡桃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身上香汗淋漓,不过这会儿做苦力的画壁被她使唤出去了,方婆子也一时半会儿在外头给二人行方便,没人能侍候,胡桃儿也就只好自己爬起身来。   抖搂着薄薄一层纱衫,系上绛红色鸳鸯绣兜肚儿,手里拿着帕子抹了抹汗,一旁喘过气来的张大户挎着膀子捞着衣衫当蒲扇扇着风,一边随手又冷不丁抹了把她雪白凹凸的胸口:“小蹄子这些日子攒了许多的汁水,是不是想大爷想久了吧。”   胡桃儿轻轻一巴掌拍着他肥硕的大手嗔了眼:“大爷还不赶紧把裤腰带系上,回头家人来瞧见了看你哪跑去!”   张大户只觉得今日雄风不减,色字当头压根没上旁的心,浑不在意道:“老子在这临河县,怕过谁来着?不要说你家那只软脚蟹,要撞着大爷我,有他好瞧的。”   胡桃儿嘻嘻一笑:“大爷今日好生威风。”   张大户看她笑得妩媚生姿,心下痒痒一把将人搂入怀里胡乱摸起来:“这骚娘们一身痒痒骨头,惯会勾人!”   胡桃儿也不推搡,只在他怀中腻声道:“大爷今日记着奴家不过是一时痛快,回头要得了新鲜的,饮了甜水别就忘了掘井人才是呢。”   张大户在她身上正得趣,肥腻的大手到处乱摸着道:“忘了谁也忘不了你这骚货,再甜水也不及你下头的骚水腻,乖乖儿,瞧这又淌水了都!”一手探下去抹了满手的泥泞,举到胡桃儿面前得意洋洋的显摆。   胡桃儿娇喘着道:“大爷你坏死了!这般捉弄奴家!奴家这还有正事要同你说呢,你可是答应了奴的,奴家那小蹄子可是花容月貌,正当年少,她哥哥可十分舍不得,要不是瞧着奴同您情分,也是不肯的,奴家为您费了好大一番唇舌,这才应允了的,这礼金可不能少了这个数!”   伸出五个手指头来反复晃了晃,张大户正得趣也不同她计较:“好说好说,回头你我做了门亲,还能少了你的好么?”   胡桃儿心中窃喜,越发殷勤,一翻身坐在了张大户身上一叠声道:“我的好大爷,您可真是个大善人,奴家再伺候你一回罢。” 正文 第九章 露陷   说罢二人又浪言浪语纠缠在了一处,那恣意笑声隐隐约约传出门户去,二人这般虽说胆大妄为,也是因为左邻右舍都是生意人这会儿都忙着招呼街上行人,说笑走动声音大,也没人太注意这边,再加上画虎每每走街串户要等夕阳落山才回的。   且方婆子又在门户前给二人看着,也是防画壁或旁的熟人过来串门子。   可是有道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妨那方婆子并不是个十分警醒的人物,在外头屋子里有些发冷,毕竟上了年岁骨头缝寒气重,百无聊赖的便去灶头上寻了一壶酒来烫了,又见厨房里画壁腌制的酱瓜和腌肉,欢喜万分,就着酒就吃了起来。   上头时不时闹出来动静只当没听到,这边三杯酒下肚便有了几分酒意,酒壶里却见底,一时不得痛快,便起身提着酒壶出去找地方打酒去了。   偏那画壁腿脚快,只怕胡桃儿得不着茶又要发作自己,这几个月一不如意她就是非打即骂的,也练就了一番利落的手脚,这边转过街去常买茶果的铺子里买了一两茶叶,称了些糖果,急急忙忙回转来,恰巧就和方婆子前后脚错了开来。   她这边进了屋子,先去厨房寻了盘子来放好糖果,用茶壶冲泡了一壶茶,托着一盘子东西就往胡桃儿这边屋子过来。   到门口却听到里头传出些暧昧动静,这些日子她听壁角听出茧来,岂有听不出里头在干什么,大白日宣淫,这女人还真是日日不做就不消停的。   问题是她也知道哥哥画虎这会儿不可能在家,便放慢脚步停在了窗户边,里头二人胡闹完一番话一字不落都被她听在了耳朵里。   手中的托盘歪了歪,被她一把抱在怀里,当里头再一次响起那不堪的声音时画壁默默转过身,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了厨房去。   又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棉衣,搓搓手,出了屋子来,回头望了眼时不时飘出动静的屋子,一扭头出了门。   她倒也并不是要逃跑,以她单薄的身子骨这大冬日跑出去无疑找死,但是如今她若是一味没有反抗却也跟落入火坑等死差不多去,如今唯一的依靠只有一个,她那个软弱的大哥。   无论再怎么无能的男人头顶戴了绿帽子总归是不会高兴的,画壁也只有想到把画虎找回来当场让他看到听到事实,也许才能改变命运。   她这边没头苍蝇一般街上到处找她哥哥,那边午后没多久功夫,楚瑾瑜却又悠悠哉哉踅到了郑湘玉这边来。   郑湘玉也很意外,通常楚瑾瑜在她这快活半日从来不过夜,只寻了舒坦便离开,大多数都要过几日才会再来,这不过半日就又过来却是少有的,不由欣喜万分迎上去娇嗔道:“唷,我的爷,这是刮哪门子邪风,您老今日好勤快的脚头。”   楚瑾瑜也不在意她的调侃,随意一撩袍子坐上暖炕,捉了把瓜子边磕边道:“怎么,不欢迎爷么?” 正文 第十章 着急大官人   郑湘玉爬上炕依偎过来:“岂敢唷,我的公子爷,爷是大忙人,奴家虽巴不得您日日夜夜来,只怕爷心里头可不只单单奴家一个呢!”   楚瑾瑜摸了把送到面前的细皮嫩肉,浅笑道:“这么甜一张嘴,爷怎么会忘了!”   郑湘玉剥了个枣儿送进他嘴里:“我的爷只怕忘不了的是别人呢。”   楚瑾瑜倒也不否认,只顺势捞过她腰带上那只荷包来把玩:“怎地还是这一只,不是让你换一换的么?”   郑湘玉嗤一声笑:“公子爷什么时候倒成了急性子了?这巴巴的就让人换,也得等寻到人才是?只不过么,”她努努嘴:“奴家瞧着怕这事未必如意,寻不寻她哥哥,其实无甚必要了。”   她故作为难之色,楚瑾瑜顺着她话问道:“怎么?”   “奴家知道公子爷对那小雌儿有兴趣,只是刚才妈妈替奴打听了下,她家做主的是她嫂嫂,偏刚才街口的方婆子上门去,爷知道那方婆子是干什么的吧?”   楚瑾瑜岂有不知道这临河县一干人物的,闻言面色微沉:“莫非她已经下了手了?”   郑湘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这个奴家不清楚,不过公子爷知道妈妈在巷子口瞧见她把谁领进了那雌儿嫂嫂家去了么?”她也不等楚瑾瑜再问,直接回答道:“是张千张大爷呢,大白日的也没个男人在家,她倒是敢。”   楚瑾瑜闻言不作声,郑湘玉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不过他岂有不知道意思,那方婆子是干什么的,她领了人登堂入室,不说里头干什么见不得人勾当,只张大户这个人物什么性子,就知道他必然也会对那雌儿动了心思。   他这边才只是个意头,那边人已经上了门去,张千又是个死了正头娘子的,如今门户无人做主,最是放浪形骸的当口,他有的是钱,也不愁弄不到像画壁这样的小家清白女子,且他又不可能娶回门去做正室,只付了些银两,这雌儿必然被她嫂嫂拱手送上门去。   他倒也不怕什么张大户,他若非要弄到画壁也不是没法子的事,只不过同样都是这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个没什么背景的雌儿闹出些不好听的来总归有些丢份,那画壁究竟没有分量值当他如此行事。   故而郑湘玉才会拿话试探,也是想看他究竟什么意思。   望他不作声,郑湘玉从桌子上拿了新鲜泡好了的盐笋红枣杏仁茶来捧到跟前,温言道:“不过是个年轻不当事的雌儿,也不当爷这么记挂,爷若是真舍不得,再去旁处寻一个就是了,公子爷要,十个八个的还怕弄不到手不曾?”   楚瑾瑜闻言淡淡一笑,搂过女人就着她手里的茶盅抿了一口:“嗯,这话说的倒也在理,玉儿想不到也是个贤惠的人!”   顺势啜了口她纤纤手指,被他一逗弄郑湘玉先就软了半边的身子骨,匍匐在他胸口扯着他的汗巾子眉目含情,楚瑾瑜一笑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目光幽然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