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淡淡恨意 身上的疼痛让秦凤翎缓缓的苏醒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想睁眼,可是,眼皮重重的,脑袋昏沉沉的,费了半天劲儿也睁不开。 秦凤翎皱了皱眉,身上疼得撕心裂肺,却欲哭无泪,或者说,连哭的力气的都没有。 她积蓄力气,才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感知到自己的灵魂。身上那么沉重感,让她连呼吸多绝的那么的沉重。模糊的视线中看着眼前的男人对自己的胡作非为,微微动了动身子,那痛彻心扉的伤痕,让秦凤翎有些招架不住,视线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一时间让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回事? 裹着盐水的鞭子重重的落在血肉模糊的娇躯之上,那疼痛让秦凤翎眼中蕴含着清泪,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撕扯开来,身体如同海上飘摇的小船,飘忽不定的跌宕起伏。 身上传来的痛苦让她无法承受那难以言说的莫名地感觉,本该痛苦撕心裂肺的呼号,然而秦凤翎那异乎常人的意志力,在一次重重的鞭打之下,苍白的唇畔溢出微弱的呻吟声。 那男人嘴角衔着一丝的笑意,目光清冷的看着秦凤翎。但,她怎么任人宰割,本能的挣扎着,身子却没有多余的力量。 那男人的动作让她失去了所有的思考。但是,她本能的,抗拒着这一行为。 她缓了口气,身上软绵绵的,浑身疼痛,像是受了重伤,确实,自己在任务中受伤了,仿佛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能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该谢天谢地了。 队友中有叛徒,是奸细,把我们的消息告诉了敌人,我们被他们包围了。队友都死了,而自己,是队友最疼爱的小师妹,他们的护卫下,自己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最后,被他们送出了包围圈。 再后来,我跑着泡着,跑到一片丛林,越来越没力气,眼前一黑,随后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后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深陷这个状况,被人羞辱强奸? 秦凤翎理清思路,目前弄不清这是个什么状况,但,训练那么多年,作为特种兵的直觉,自己必须自保。 还好,自己身上的力气虽然不够,但,用点巧劲,逃脱这一情形也不太难。 面前的那个男人,浑身散发着煞气,那愤怒灼热的目光,向一团炙热的火,像是灼伤,又像针扎一样疼。 而那个男人,对此却冷眼相对,不顾秦凤翎身体正承受着痛苦,只见他的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讥讽的弧度。为了满足心中的快感,不顾他人的死活。似乎身上那股疼痛让她越来越无法忽略了。秦凤翎努力的睁开双眼却在那个男人的眼底找不到丝毫的温柔。 他颇有兴趣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到眼底,嘴角的那抹邪魅的笑痕越发的璀璨,生生的攥去着人们视线。望着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容,还有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他伸出手紧紧的钳住她的下颚。 不知为何,秦凤翎下意识的勾起嘴角,有些不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眉头一挑,慕卓然的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的火来。即便苍白的面色也无法掩盖住美艳无双的面容,下一刻那性感的薄唇落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之上。 两人的灼热的呼吸都缠绵在一起,温热而暖昧的气息让她的情绪越来越火热,这让秦凤翎心底生出一股火来,下意识的抗拒着,身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听见那个男人闷哼一声,将她松开。 濯黑的瞳眸中闪烁着愤怒,而秦凤翎毫不躲避他的凝视,定定地迎上他炫目的双眼,撞进那墨黑如漆的双瞳,不知不觉的似乎被他吸引着。 她自己恍惚地想,却又无法忽视身上的那撕裂般的疼痛,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更浓烈的气息。 他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眼,自己只觉得他滔天的愤怒如巨浪排山向自己袭来的同时,秦凤翎竟然一时间的错觉。 就是这个时候。秦凤翎的嘴角勾起一抹美丽的弧度,目光中多了一分妖娆蛊惑的美,让眼前的男子有些微微失神。 她把嘴唇凑到她的脸上,闭上眼睛,睫毛颤颤,这是一个亲吻的讯号,那男子,极为配合,亲吻婉转,看她显露着自己的柔美娇羞。 不知何时她的带着鲜血的手中多了一根碧绿的簪子,攒足了力气快精准的冲着他致命的地方狠狠的刺去。 他的眸子突然睁开,本来该情欲迷乱的眼神,一下子露出精光,凌冽凶狠,刀光火石之间,她捏住自己的手臂,将玉簪打飞。 “这个时候杀我,恐怕死的是你自己。”他冷冷开口,他的声线,很低,很凉,唔弥漫着沉沉怒气。原本暧昧的空气一下子变得肃杀起来。 说到这,他抄起旁边的玉带,紧紧缠住秦凤翎的手臂:“你不是想玩更刺激的吗?让你如愿。” 漆黑如缎的长发仅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零乱的发丝俏皮地从他的脖子两旁垂下来,紧紧的攥住她的下颚。 瘦削却刚毅的脸庞,高挺的鼻,棱角分明的薄唇,剑一样的浓眉,无一不比例匀称精致,完美不可挑剔。 秦凤翎的眼底喷出能将人融掉一般,经他这么一折腾,身上的痛便更加明显了。 只见眼前的男人艳媚一笑,又像是满眼的嘲讽,丝毫没有打算要放开他的意思。两人火热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秦凤翎没有放弃挣扎,可是,手被束缚着,她忍着泪水,不断的推攘着身旁的人,想拼命的挣那男人。 她知道自己受侮辱了,可是居然连保护自己的力气的都没有,泪水花花流淌,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总会让她排斥的,他却没有一点感觉,可是,她快被逼到绝路了,无路可走。 他仍没动,表情僵硬,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凤翎仿佛哭累了,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也不动,迎着他的目光,看到里面忽闪过一丝寒意,转瞬即逝。 已经麻木到不知道痛为何物,又痛到何处,秦凤翎的思绪反而更加清晰。自己不认识他,而他,严厉的讨厌和恨意那么明显,为什么? 而且,自己睁眼的那一刹那,古色古香的雕花大床,精致的玉枕,袅袅轻薄的纱帐,墙上山水画,香炉,熏烟,以及眼前束冠的男子,一切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时代。 秦凤翎垂下眼睑,掩饰住内心的慌乱,这是自己更诧异的事,而且,奇怪和玄幻,穿越了还是去了另一个国家? 见自己垂了睫,只见眼前的男子毫不留情的起身,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似乎她如致命的毒药一般。 微微侧了个身,秦凤翎忍不住轻抽了一口气,该死的男人竟然趁她不备,很好,今日自己所受的屈辱,会用自己的方式慢慢讨回来。 她扬眉一挑,抬眼撞上他眼里的讥诮,微微一怔,怎么会是那样的表情?轻视、嘲弄、厌恶,甚至还有仇恨。 看来,需要弄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 男人起身,看也不再看她一眼,下床。拾起地上的锁链,套在了她的手上:“妄想逃离。” 他转到隔壁房间,应该是个浴室,她听见了水花的声音。 她斜斜看过去,颀长的身影,不算健壮,也不是单薄,应该是属于精瘦精壮的那种。 很高,侧面很漂亮,笔记挺挺的,一双杏眼,加上星辰般的眼眸,着实恰到好处。放在现在,也是个花美男。 居然这一瞬,她想起了花泽类,那个有着和煦笑容的台湾美男,不过,身上疼痛袭来,让她立刻否定自己的看法,那个人,怕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自己和他,是怎么有这么大的仇呢? 他离开房间后,她迅速下床,身上疼得走不动路了,但是,如此陌生的环境,她很害怕不安,作为特种兵,无论做什么,首要的就是要摸清地形,弄清楚身处的环境,是本能,也是自我保护。 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长裙,呵呵,薄如蝉翼的纱巾,衣不蔽体,但是,披上它,自己会更有安全感。 拽着委地的长裙,她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身躯到窗棂边,伸指戳开了点窗纸往外看去,外面是一个庭院,很大很气派,植满了花草,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只是别说花草,就是仙草,她这时也没有心情去看。 这卧房内的摆设繁丽精美,透着一派婉雅秀丽之相,墙边挂着鎏金凤灯,屏风案几端庄典雅,皆是古式家具。确实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她心里惊诧,但愿这只是一个cosplay,她不敢想其他的可能性。 这人因为从小遭遇,性子却甚是隐忍内敛,她快速打量了一下这屋子,见另一侧还有扇小窗,心里已有了计较。或许,还有办法离开。 男人从浴室出来,穿戴整齐,直接出去,转角看见她的时候,眼神里还有掩饰不尽的淡淡的恨意。 男人修长俊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前朝公主 秦凤翎赶忙试图解开锁链,曾经做过千百遍的事,她怎么可能忘? 高手开锁,不需要钥匙,不需要铁丝,功夫到家了,头发都能成功,而自己,显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她细细摸索到钥匙孔,自己力气不够,可能准头不够,得一会时间。 她扯下几根头发,折一段,形成一个回环。压住钥匙孔里的凹槽,再用一根头发,贯穿到底,啪的一声,锁链被打开。 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体力不济,做什么事情都很吃力。她刚眯上眼准备养精蓄锐,突然听到外面有疾行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 “不知道皇上有什么主意,居然让我来伺候她?”一个女声响起,有点急躁和不愿意。 另一个女声,缓慢一些,“不要这样说,她好歹也是前朝公主,被人听到,难免落人话柄。” “你呀,就是胆子太小,我们俩讲话,四周没旁人的,怎么可能被人听去。”说完,还轻笑起来。 还是这个女声,“该死的,绣儿姐姐记得帮我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我真的是一时手滑,才打碎那个花瓶。您可得帮帮我。” “嗯,你先把这件事做好,不出纰漏,我定会在皇后面前为你求情。”温和的声音接话。 那个尖锐的声音开口,“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那日去去敬事房,大总管赏了我一串珍珠链子,现在觉得,姐姐不是正缺一条,我瞧着,就那条,带着合适。姐姐,我晚上拿给你。” “妹妹有心了,姐姐先在此谢过。”温和女子也有忍不住的笑意。 脚步走得越来越近,可能就是要来这个房间。秦凤翎连忙把锁链戴上,当然没有扣牢,只是,掩得刚刚好,别人不会发现。她倚在床边,闭目养神。 然后,秦凤翎的门就被人推开。应该就是刚刚谈话的两人之一。她抬眼看看,女子衣着不甚华贵,却也鲜艳好看。脸十分瘦削,竟是一副刻薄相。想必,她就是那个说话急躁而尖锐的女子。 她默不作声,等着。闭上眼睛,继续她的养精蓄锐。 “皇上命我服侍您,从今日起,我便是您的女婢。”面前女子开口。只是福了福,没有下跪,也没有更热络的语言。 听她刚刚讲话,应该是失手打翻皇后的珍宝被罚到这里的奴婢,难怪一副纡尊降贵,不愿搭理她的感觉。无所谓,从来没有人给她跪过,现在跪不跪,她也不太介意。 “婢女名叫锦儿。”该女子继续开口,“有事喊我便是。”仍旧是心不甘情不愿。 秦凤翎没有反应,正好,你也不愿搭理我,自己也没力气搭理她。 空气顿时凝滞,秦凤翎本来就无多大感觉,锦儿也不做下文,她不屑的扫了一眼秦凤翎,默不作声。 沉默许久,秦凤翎这才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女子。 一个不做声的主子和一个伶牙俐齿充满怨念的丫鬟,两人相对无言。 沉默许久秦凤翎缓缓开口,“锦儿是吗?” “是,主子。”她似乎不太想回答,随意地,看也不看她。 “锦儿,扶我沐浴更衣。” 锦儿不为所动。 秦凤翎继续说道,“只要我还是你的主子,我就有权治你。做奴才的不听话,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语气很轻,但是眼神很凌厉,还是曾经的脾气,受不得委屈。 锦儿似乎还是有所忌惮,乖乖扶她进去。 “锦儿,我们好好相处,你不是也会快活些?何必非要冷眼相对,你不痛快,我也不痛快。”她算是好言相劝,也算是给她提个醒。 锦儿没有回答,把她扶进浴池,立在旁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没有一丝要服侍自己沐浴的意思,像是在闭目养神。 她继续开口,“说不定我在你的大主子,也就是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你就能辉煌腾达了呢?”她在提点她。 锦儿睁开眼,眼神里的讽刺和不屑喷涌而出,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你没有主子的身份,也没有主子的命。”却不再理她。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凤翎知道,多说无益,自己一时自然改变不了她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和抵触,当然,这个丫头不是被贬,自己就成了唯一的出气筒。 坐在烟雾袅袅的浴池里,她的疼痛才减轻一分,这个浴室,比起自己房间里的卫生间,倒是大了不下十倍,而且,房檐屋柱,都映着各式各样的是雕花,栩栩如生,好不气派。 那个男人,倒是个会享受的主。 她往沿边一靠,碰到了背后的淤痕,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锦儿看着秦凤翎身上的淤痕和伤口,被摧残得体无完肤。她嗤之以鼻,冷笑出声。 秦凤翎问,“说来听听,我很好笑?”她语气很平淡,这一连串事情,她还是理不清头绪,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说也无妨,你现在和阶下囚也没什么区别,我也不怕你治罪。”锦儿开口,无恃却无恐。仿佛是积蓄了许久的愤怒,这一刻,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你说,洗耳恭听。”她静了静,自己现在的状况,她倒是看得通透。 “你不要以为皇上恩宠你,宠幸了你三天,是要纳你为皇妃,你不过是玩物,皇上不会喜欢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更不会喜欢我们整个慕国的敌人,你不会有好下场。” “皇上?谁是皇上?”她不解地开口。 “居然连皇上都不知道,还想和我们慕国斗,你们,输了也不为奇。”锦儿眼里尽是讥笑。 诧异的是,秦凤翎不为所动,仿佛置身事外,一切与自己无关。 她继续开口,“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是你,不择手段,害死那么多人,是你自己,害死了你们王朝。我们取而代之是天经地义。” 秦凤翎仍然没有任何表示,但她心里的感觉太复杂了。 锦儿自顾自说着,“就是你,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滥杀无辜,而且,整日荒淫无度,铺张浪费,为天下人所不齿。留你这样的人在世上,老天才是瞎眼了,幸好皇上英明,将你捕获。”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了秦凤翎一眼,接着说:“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天,你要要被杀头,等你的囚车游街到菜市口,全京城的百姓都会向你扔烂菜叶,吐唾沫星子。这样杀你,算是便宜你了,真该千刀万剐,大卸八块,将尸体悬挂在城墙上,曝尸三日,让全国人民解心头之恨。” 这不是红颜祸水,人人得而诛之么。她瞬间想到了商朝末年的妲己,或者那个一笑灭国的褒姒,惹得所有诸侯集合讨伐。 秦凤翎闭上眼,不再言语?是上天让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秦凤翎通过一个意外,穿越回前世,继续另一个秦凤翎的人生吗? 这真是一个戏剧! 突然想起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兄弟们用自己的命换了自己的生路,可是天意弄人罢了,现在的事情,自己还能做主自己的命么? 可能,在这个时代,在这个自己是阶下囚的时代,一切都不一样吧。 她在浴池里沉默,直到水凉得透心、刺骨,她才回过神来,此时,锦儿早已不在房内。 也罢,这就是自己的命,该怎么活,有没有人指点?没有的话,她也得按着自己的性子精彩的活下去,问了自己,为了兄弟们的牺牲。 想清楚,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部队呆了十几年的人,即便是女子,仍旧有狼性,不羁的生命不容许屈就。自己必须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一面,然后,想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锦儿看着面前本来面无血色也面无惧色的女子,慢慢沉默下去,身体也慢慢泡在水里,沉下去,显得整个房间静悄悄,寂静得压抑。 她有些胆怯,清清嗓子,大声对秦凤翎喊,“喂,我出去,你接着泡!”其实,出去了,也是这方寸天空,破旧小院,也是一个人发呆罢。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偷听消息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是22岁的女子,而镜子里的自己,拥有同样的容貌,却年轻精致得多。 常年的训练和风吹日晒雨淋让她原本的皮肤变得粗糙,让原本娇嫩的双手磨起厚厚的茧子,身上也有多处伤痕。 而这副身体,这双手,骨肉均匀,白皙纤丽,细嫩的肌肤上没有伤痕或粗糙的硬皮旧茧,这双手简直养尊处优到了极点,绝不是自己所拥有的修长有力的,曾经伴随着自己攀援过高山,闯入过原始森林的手。 显然,不是一般的“精贵”,前朝长公主,果然养在深闺,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细细想来,这件事的因果,仿佛又有了些头绪。秦凤翎,以前是个蛇蝎女子,滥杀无辜,与现任皇帝有深仇大恨,于是,推翻了原来的王族,谋权篡位,改朝换代。现在,自己与那位皇帝,水火不容,家仇国恨一起算。 原来是这样,她轻笑了一声。可惜了,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对于之前的仇恨也不甚计较,不过,想活下去,就得面对曾经的秦凤翎留下的问题。 只是,锦儿那丫头说,自己已经被临幸三天,可是她自己醒来也不过三四小时。 莫非,原本的秦凤翎早已被那位皇帝折磨得中途死去,而在另一个时空,自己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然后在莫名的力量的引导下,自己的魂魄穿越过来,于是,自己就取代了死去的前朝公主。 秦凤翎突然觉得眼前黑了一下,几乎要晕倒过去,心脏剧烈的紧缩,巨大的变故让她几乎无法接受,可是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实,并且开始思索。 她不禁蹙眉,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吗?穿越这种事,不该只是言情小说里,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幻想的产物么,还真能被自己碰到? 曾经闲暇之时,也曾看网上的流行小说,其中有写穿越时空,借尸还魂,夺魄重生,虽然极为新颖有趣,但却丝毫不曾当真,只作是奇妙的幻想,可是当无法辩驳的证据放到了自己面前时,楚玉才想起了这个不可能的可能。 陌生的环境,以及陌生的身体,除了穿越,她想不到别的更合理的解释。 她几乎轻笑出声。无可奈何,却还是尽量接受了这个事实。又若无其事拿起桌上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弄着湿润的头发。 而此时,锦儿推门进来,自己“主子”自顾自对着镜子发笑,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前朝公主的所有作态,都让人看着不舒服,没办法当她是主子,也没办法当她是罪人,想不透。 摇摇头,锦儿挤出一丝笑意。 她走上前,将领的衣物整整齐齐叠放在木柜,然后,走到秦凤翎面前,作福请安。 “虽然我不愿意服侍你,但是,只要我做得好,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她开口,“所以,还是我给您梳妆打扮吧。”她故意把“您”字拖得很长,更讥讽,更嘲笑。 秦凤翎没有反应,无所谓,反正自己不会梳那么繁琐的发髻。虽然这个人言辞不善,但是,会做事就行,其他的,只当没听到。 “锦儿,”她开口。 “有何吩咐?”她的回答依旧不耐烦,没有一丝温柔,比起那天交谈的婢女,她确实差太多,也难怪会做错事,被惩罚。 突然秦凤翎的心里就乐了,“梳完头发你就在门口候着吧,我喊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不一会,有人敲门,又是一个宫女,同样的款式,只是在领口加上一圈暗红色的边线,想必是不同品级的宫女吧,也应该比锦儿的品级要高。 宫女缓缓开口,“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姑娘送来几件新做的衣服。” 这声音,便是白日听到的那温柔女声,原来是她。细细打量,也是个美人。大气淡雅,倒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把衣物放在桌上,“奴婢名叫绣儿。” 那婢女继续开口,“皇后娘娘吩咐,既是一同服侍皇上,也便是姐妹。姑娘有事可以让绣儿通知我,我自会告知娘娘,娘娘帮您解决。” “有劳了,有时间定会登门拜访,谢谢皇后娘娘的美意。”秦凤翎淡淡地回应,不卑不亢。 “如此甚好,绣儿告退。”立刻敛了门出去。锦儿也跟着离开。 没办法,自己多年特种兵生涯的优势又有所体现,训练多了,她也听力过人。这不,绣儿和锦儿在墙角的低语,她一字不差听到。 “绣儿姐姐,这边是那串珍珠链子,别小看了这么一串,传说是前朝皇帝从西海弄回来了,费了好大劲儿,一直戴在前朝公主的手上。那天将她捉拿之后,首饰都被侍卫和太监们瓜分了,好容易,大总管也得来几件宝物,那天心情大好才赏了我这么一件。” 然后是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绣儿开口,“果然是件宝物,晚上熠熠生辉。” “那可不是,姐姐戴上真是光彩照人,比平日里更好看了,比哪个宫里的娘娘都不逊色。”锦儿极力的夸赞着绣儿的美丽。 绣儿轻笑,“小丫头又拿我开玩笑。真是个坏心眼。”有些嗔怒,笑意却越来越浓。 秦凤翎在房间里听来,感慨万千。女人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夸赞自己好看的话语。这个锦儿,心眼倒是挺多,小小年纪就知道用什么方式来拿到自己想要的。皇宫,还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小丫头都这么有道行。 外面的谈话还在继续。“绣儿姐姐,今后就戴上这串珠子,皇上来宫里,一眼就会发现你,说不定,撇下皇后,直接临幸你了。” “你看你,越说越离谱说话越来越不知道轻重,这种玩笑也敢开。可别让人听到。”绣儿倒是谨慎,没有被诱惑迷昏了头,知道分寸。 “我错了,绣儿姐姐,别打我嘛。您也早点回去,怕晚了皇后娘娘找。”锦儿好心的提醒。 “也罢,你的事,我自会跟皇后娘娘提,你自己,也不要再出什么篓子,让人抓了把柄,不然我可难做。”绣儿忍不住叮嘱她两句。 “绣儿姐姐,我向你打听个事儿。这里面的前朝公主,是个什么回事?”锦儿好奇。 “我也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我们也不好揣度。但是,那天皇后好像提起,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先帝,也正是这个原因,皇上才被迫造反,推翻了前朝的统治。这话可不要在外面乱说,可是大逆不道,是要杀头的。” 绣儿叹了口气,“这也就是面对着你,我才掏心掏肺说这些,据说,以前这个狐媚子勾引皇上,那时候,皇上还是大将军公子,慕卓然。不知怎么,她就找了个理由治了百大将军的罪,最后先皇冤死在大狱。” 她压低了声音,“所以,皇上对这个女人是恨之入骨,想必是要折磨一番。所以,你还要忍受一番。你自己要把握分寸,别又惹什么乱子。”她心里还是很忐忑,猜不透上面人的想法,也只能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事,不让人挑刺。 “知道了,姐姐。您一路小心,我的事儿,您还多费心思。”锦儿似乎也明白这些事的重要性,一下子语气都沉稳了。 有事一阵悉悉率率,两个人的脚步越走越远。 这番话,比白日锦儿的那顿羞辱,秦凤翎更受到冲击。 原来如此,慕卓然,就是现在的皇上。而以前,是自己害死了他的父亲,所以,他在报复自己。 她立刻想起了白日里,慕卓然离去刹那那个克制不住愤怒和仇恨的眼神。她打了个寒战,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段冤孽。 锦儿进来,“不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没吩咐的话,奴婢先回房睡觉了。”看也不看秦凤翎一眼,准备转身就走。 “等一下,”秦凤翎开口,“问你,我在这里,是不是没有自由,我是被囚禁了?”她有些迟疑的开口。 锦儿还是一副讥笑不屑的语气,“不要妄想出这个门,皇上说派了很多人监视你,你只要敢踏出这个院子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头也不回离开。 似乎是有所了悟,秦凤翎已经被动地接受了一切事实。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遭受虐待 第二日早晨,全宫上下紧张起来,皇上,龙颜大怒了。 他径直走到寝宫内殿,“江海,把秦凤翎带上来,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侍婢。” 于是,秦凤翎成了皇帝寝宫百清殿的宫女。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遍整个皇宫,而她,还没从床上起来,便被几个陌生的侍卫带走。 锦儿在床边,还没来得及柔起嗓音问一问胡乱闯入的大内侍卫,就被他们推到一边,倒在地上。目送着糊里糊涂的秦凤翎被带走,她喃喃自语,“她走了,为什么皇上没有下令让我也离开?” 而秦凤翎被带走,自然是受苦去的。 “你把这花搬过来给我瞧瞧。”一个尖着嗓子的大太监在走廊里指挥着。 那小宫女吃了一惊,惶恐下,脚步微跚,撞到了后面一名女子身上。哐啷一声,泥土飞扬,却是那女子把被撞之下把手中盆栽摔碎。 两人连忙跪倒。 “这是藩王的贡品,你们也敢打破,莫不是反了?”皇上身边的张公公一腔怒气,冷笑道:“拖下去,各杖三十。”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那宫女听到这惩罚,连忙跪下,哭腔都出来了,心中十分害怕。 “公公息怒,盆栽是奴婢打破的,与他人无关,这六十便由奴婢来领吧。”那位一同被撞到的女子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坚定。 这话叫所有人大吃一惊。宫里的板子不比寻常,这百板,莫说小小女子,便是汉子也生受不了,更别说两百板,那不啻是把命也搭了。 不过,更让张公公吃惊的是,这女子便是前日调到百清殿的秦凤翎,前朝公主。 这一幕,恰巧被款款走来的皇后看到,本来和秦凤翎就有旧恨,如此良机,怎么能放过? “张公公,发生什么事,吵吵嚷嚷的?”皇后温柔开口。今天的皇后,穿得甚是贵气,朱红色的上衣,上面绣了几株栩栩如生的牡丹,衣服下摆,又别有新意的点缀着几片绿叶,像一幅漂亮的工笔画。 “启禀娘娘,新来的宫女做事不利索,摔碎了藩王进宫的花瓶。”张公公看到皇后,连忙跪下,将原委一一道来。 “既然是手犯下的过错,想就把这杖刑改为拶刑吧,这样并不伤及性命。”看起来,是个仁慈的折中,只是,这刑法,只怕是生不如死了。 拶刑,木棍儿夹指头,端看执刑的人,重者可把人的指骨生生夹碎。这拶刑一下,双手必然毁掉。毁了就毁了吧,秦凤翎不介意,以前那双手也不见得多好看。只是这法子,折腾来去,想的还是她的命。何苦把其他人也搭上? “雅惠倒是宅心仁厚,这个法子倒是可行。不过,那血肉模糊的,着实不太好看。还是杖责吧,就减为三十杖,然后遣送到宗人府吧。这样也不拂了你的好意。” 更巧的事,皇上就在旁边,他轻轻开口,温柔地注视着皇后。“这样如何?” “依皇上而言行事吧。”陆雅惠掩面,轻轻倚在慕卓然怀中。 自始至终,慕卓然没有看秦凤翎一眼,只是搂着皇后,轻声低语,眼神温柔,全然不顾那三十杖下去的后果。或许,他的本意就是慢慢折磨死秦凤翎。 宗人府大牢,一片黑暗。只有一片小小的天窗,透露着几许月光。 秦凤翎捂着肚子,蜷在稻草丛中,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可能是受刑完了之后,那两个侍卫把她拖到牢房的时候掉了,现在脚底冰冻沁凉,在这个阴冷潮湿的牢房,更像赤足踏在冰雪中。 初春的天气还霜冷如虎,地牢又阴暗寒冽,她只觉头眩如火烫,知道定是着了凉,勉力把单薄的衣衫拉拢了一下,手又骤然跌下,试了几次,竟无力再抬起。 身下,皮开肉绽,头上,像一团棉絮扯不清楚,连呼吸都扯得生疼,蓦地一下,吐了一口血,该是受了内伤。 突然,草丛中轻轻一阵耸动,然后便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小声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稻草,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挖墙角。秦凤翎艰难转过脑袋过去看,看见黑暗中发绿的几只眼睛,莫不是老鼠。 本来三十棍下来,全身的力气就折光了,再加上本来的伤根本没好,她连抬抬手赶走硕鼠的力气都没有。而老鼠的撕啃,让她的意识反而更清醒。 她嘴角抽笑了,不美丽,反而有些狰狞。不过,也只有笑笑,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觉。皇宫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轻轻松松就容易丢命。还真是无常。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却抑制不住,哗哗流下。 那时候,自己什么东西没见过,老鼠肉都吃过,老鼠窝都掏过,现在被几只老鼠围绕,却忍不住哭泣,因为,那只是那时候,都已经过去,现在,自己只是一个阶下囚,人人想要自己生不如死。 她只能自己抱住自己,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温暖。 突然,空气中,逸过轻细的脚步声。 她费力地抬起头,前面一人,靴修五爪龙纹,缎面明黄。闭着眼睛她都知道,这样的靴子,曾经有幸看到过一次,这普天之下,又还有谁敢用这样的绣饰和颜色?只是,慕卓然来这里干什么? 眼前仿佛抹过一片金碧辉煌,那人进入牢房。 秦凤翎匍匐在地,却无意扯动了伤口,她低声呻吟。不清楚的人,会恐惧,觉得那声音像是没有死透的人从喉咙发出嘶哑的古怪声音,瘆人至极。 “秦凤翎,你知罪吗?”戏谑的声音透了丝笑,漫不经意。 秦凤翎默然,自己这样,不是知罪的后果吗? 没有听到回答,慕卓然把她她重抱进怀里,下巴轻搁在她的发顶上,手指从她的额角,紧闭的眼细细划下,神色慵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全然的漫不经心。 像是怜惜,他对她低语,像是爱人般耳鬓厮磨,只有秦凤翎清清楚楚听到那句话,“我就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折磨你到死。” 秦凤翎说话仍旧费力,扯一扯嘴角,“我为曾经道歉。”便不再开口,闭上眼睛,看起来实在太累了。 她这几日活得确实辛苦。 她是百清宫最低级的宫女,既要伺候皇帝,也要伺候品级较高的宫女公公,一天忙完,还有一大堆衣服要洗,等她洗完,天空早已发白,第一天的早晨又到了,该去服侍慕卓然起床更衣了。 秦凤翎就是这样,几天没有合眼。身体已经疲惫到极限。 可是,她的锐气不应该不折断,她公主的骄傲没那么快服软。 所以,秦凤翎短短一句抱歉,在慕卓然看来都是不可置信,不,她不会说这样的话。她从来不会低下头为人道歉,他只会脚踩在别人鼻子上,轻蔑地看着别人的求饶,不屑一顾。 “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体会到一万倍的痛苦。”慕卓然咬着牙开口。 秦凤翎推开他,自己跌倒在地,却毫无痛感。她也没有开口,沉默,只是看着他,定定地看着他。脸上都是涔涔的汗渍,可是,像清水洗过一样,脸清丽可人。 慕卓然看来,心里竟炸开了,其实秦凤翎是个绝色美人,即使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没有一丝一毫折损她的美貌。反而一双大眼,睫毛扑扑,让人更觉得怜惜。 那一瞬,慕卓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坐在马车里的公主,掀起窗纱,向外面的百姓笑。那时候,骑马少年,偶然路过,一见倾心。 那眉眼,那笑容,没有变化,和以前一样美。 不行,慕卓然一拳重重地砸在牢门上,国仇家恨面前,自己居然想起了曾经的荒唐,该死。他重重在墙上锤了几下,鲜血迸出,也毫不在意。他讨厌自己,明明恨着她,却依然想见她,明明曾经深爱过,却无法跨过这些恨的鸿沟。 这种感情,他快要崩溃了,爱着恨着,恨着伤害着,心疼着痛恨着. 他快步走出牢房,“来人,这女子,严加看管。”快步走出,和所有的情形一样,不愿回头看,也不顾自己钻心疼的伤口。 回到百清殿,又是一副阴沉不快的态度,张公公看到皇上的手,紧张得不知所措。“快,快去传御医。” 慕卓然一脚把他踢开,用足十成的力气。白日的一幕,他承认自己看到秦凤翎要受惩罚时的快感,可是,是另一个奴才来辱骂收拾,他却是很痛恨,很怜惜。 只是碍于皇后在场,没有做过激的反应。不过,这个奴才,是必定要教训的。 秦凤翎,只能有自己亲手折磨,不允许他人插手。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前世凤翎 深夜的宗人府牢房,又是一片景象。 秦凤翎自从慕卓然离开后便一直忽冷忽热,后半夜像是发起高烧来,迷迷糊糊,说起了胡话。 她梦到自己,一身伤痕,躺在训练室。 自己所在的部队,其实是个地下组织,是有钱有势的黑道人士培养忠实爪牙的地方。 很小的时候,她就被人带过去了,甚至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有没有兄妹,家乡在哪里。自己的生命,在进入部队之前仿佛一片空白,而自己开始记事,也是从这里开始。 到了那里,和一大群年纪相仿孩子被迫接受高强度的训练,大约几百人。开始的时候是练体能,从武术爬山等基础开始,有人每天过来指导监督,每天十八小时练习,三个月之后,一对一近身肉搏,而训练他们的人,站在黑暗处,只是冷漠地说一句:“至死方休。” 那时候的自己,瘦瘦小小,几乎是整个队里最矮的,最弱的,而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大块头,看起来是完全没有胜算的,可是,她赢了! 因为,不赢,意味着死亡,意味着自己拼命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决定命运。那一刻,她斗志高扬,于是,那位轻敌的对手,也死在她的脚下。 不过,这个事情,不过是残酷命运的开始,选择了一条没有童年的道路,自然要一条路走到黑。 她七岁的时候被迫赶到山里,和另外几个孩子。山里的夜晚,总会有狼群出没,而这一堆人的任务,就是战胜狼群。 那一夜,几乎是整夜没合眼,消灭了一只狼总会有十只狼从不同方向扑过来。他们的子弹打光了,最后,连用石头砸的力气都没有,狼群才被打散,而每个人,都只剩下半条命。 从此,他们便是最好的兄弟姐妹。 虽然每个人平时独立,桀骜不驯,可是,一旦认定,就是一辈子的亲人。他们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拼了命的相互保护。 梦境又回到最后的那个夜晚,她的命,是被兄弟们用自己的命就回来的,想到这里,她不禁痛彻心扉,指甲掐进肉里,想醒过来,醒过来,自己才能去救兄弟们,醒过来,自己才有能力为他们报仇。 可是,任凭自己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混混沌沌的状态,一直在迷糊中徘徊,像闯进了一片迷踪深林,出不来了。 突然,脑子又闪过丝丝片段。那是秦凤翎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首的往事,而此时,有一股力量,推着她,慢慢地把所有的片段串起来,把所有的痛苦再承受一遍。 如花的年纪,怎么会没有一段刻骨铭心?那时候秦凤翎十六岁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用来形容她显得太过俗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形容她太过含蓄。 在那么多师兄宠着她的时候,她心中仿佛不再是杀人如麻,眼里只有任务的杀手,展露在外的,不过是穿着随风摆动的碎花短裙,游荡在大街小巷的普通女孩。 而她和那个人的故事,像她想的那样,单纯美好,普通浪漫。漂亮女生在深夜回家的路上遇见坏人袭击,然后英雄救美,于是,两人相识。 那天夜里,那群人看上的,不过是秦凤翎手里的拎包,一直以来为组织做事,自然也不愁吃喝,那个包,倒是低调而华丽,是某个名牌的限量版,而被秦凤翎这么个看起来朴素无比,又弱不禁风的丫头背起来,自然成了大家下手的对象。 才走到一个小巷子的她,手中还拿着双色甜筒,背后的脚步声贴近。很好,这三个人跟了自己一晚上,这会儿到了该结束的点,还是装的像一点罢。 那三人,看着面前惊恐转过头的姑娘,笑得猖狂,感觉势在必得,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背后有人在喊:“抢劫啊!” 秦凤翎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个男子,手里还拿着篮球,脸上带着邪邪的笑,不像是碰见抢劫的害怕,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事,气定神闲。 “小子你不要命了!”站在中间的那个汉子转头冲他喊,又连忙招呼两个兄弟上前,当然先解决这个坏事的小子。 那男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满不在乎,把手中的球扔过去,恰好砸到右侧那人的脸上,那人“哎哟”一声,步子已经慢了下来。 另两个人上来,到底是彪形大汉,体型上已经战胜了这个清瘦的男子,硬碰起来,他也挨了几下重拳。 那脸被砸成大饼的汉子冲上来,一个铁拳呼过去,男子侧身一躲,往后一钻,已然寻了一个垫背的,正是那个老大。 就这个混乱的空档,男子翻过身,往秦凤翎这边跑过来,牵起她的手,往灯光明亮的地方去了。 被一个陌生人牵了手,又被一个打架不如自己的人救了美,可是,感觉还不赖。她忍不住扬起嘴角,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啊,让人享受。 两个人跑到街道一个繁华的广场前,才停下来。 “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那里,大晚上的,他们不抢你才怪。”男子气喘吁吁,左脸颊上肿了一片,可是说话还很利索,也很刻薄。 “你一个人,长得跟瘦小鸡一样,还想阻挡他们抢劫,想英雄救美,他们不打你才怪!”学着他的语气,秦凤翎说着,也没好气,若是他不出现,自己也会把他们教训得满地找呀,而且自己不会受伤半分。 “我救了你诶!”那男孩笑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不讲理起来还挺有意思,像个发怒的小猫。 “谢谢。”秦凤翎安静下来,很诚恳的道谢,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居然患难相助,不顾自己的安危,这一点,让她感动,毕竟,活了十六年的人,只认定,除了自己和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人会真心诚意对自己好。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听到眼前人红着脸道谢,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叫石磊,你叫我石头就好。” “我叫……Susan。”秦凤翎把实话吞回去,编了个谎,“我跟家人探亲回国,不知道这里会有劫匪。” 秦凤翎手里的甜筒早就跑丢了,男孩的篮球也掉在打架的地方,两个人累得像狗,走进了一家冷饮店。 于是,他们相识了,他是一个活泼的大男孩,学体育的,文化课不好,头脑简单,但是心眼实在,一门心思地相对秦凤翎好。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恋爱了。 可是爱情对于杀手来讲,是多么奢侈的一样东西。 那一天,她还在房间里悉心打扮,跟石头约好了去看他打球,很关键的一场球赛。 她正在寻找,到底是穿一件雪纺素色连衣裙,衬得人晶莹秀雅呢,还是穿t恤加短裙显得活泼可爱,或者挑一件大红色的衣服,让他在人群中能第一眼认出自己? 满柜子衣服找遍了,也没找到合适的。 这时候,她大哥闯进来了,那一回,大哥在狼群中救了她,快十年了,背上还有狰狞的爪痕。 “哥,你不是在美国么?怎么现在回来了?”她很高兴,忍不住扑向他。 可是,大哥却毫不留情把她推开,“小妹,听说你谈恋爱了,我才赶回来。”他声音一向闷闷的,可是,在这个场合下,竟生出一种让人有压迫感的权威。接着,他在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照片,全是各种场合的自己和石头。 秦凤翎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哥,我喜欢石头!” “作为杀手,我们没有权利谈喜欢,你为了自己好,为了他好,放弃吧。”他拉着凤翎的手,语气又狠下来,“你若没那个勇气,我来帮你斩断。” 秦凤翎心里一惊,话到这个份上,只能挥刀斩情丝。没去比赛,发了分手短信,跟着大哥回到美国。 这是她上辈子唯一一段感情,一段不到一个月、还是花骨朵的感情。她不敢再爱,可是心中,午夜梦回,多少次浮现石头的笑。 假若能脱离杀手这个身份,她一定还穿着第一次见面的碎花短裙,微笑的,站在石头面前,为曾经的爱情而已。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组织营救 深夜牢房,秦凤翎已经发烧糊涂,不停喃喃自语,喊着“石头,石头!”和石头的日子,是她前世最绚丽的时光,是她心里隐藏最深的角落,是她杀手生涯的意外,也是她最留恋最不舍的回忆。 皇帝铁了心要折磨她,但是,也有人夜不能寐,想要把她从牢里救出来。 “程将军,你说,我们如何救出公主?”一名老者,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送过来的密信,手忍不住颤抖,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他收到密信之后赶紧把大家召集起来,公主可是昭国的希望,必须把她营救出来。 他坐在主位上,因为情绪失控,身子都静不下来,焦急地把目光投向程洛鸿。 程洛鸿,是昭国大将军的长子,从小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卫,在皇宫长大,和公主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想必出了这个事,最心急的也是他。 而且,看一眼众人,大家都不过是文臣谋士,没有武功没有势力的,拿什么去救公主。所以,思前想后,能救出公主的,只有他了。 程洛鸿还在椅子上沉思,听到老者的话才慢慢回过神来,慢慢的说:“王丞相,我认为公主必须救,越快越好,只是,因为慕卓然和我们太过熟悉,也知道我们肯定会去救公主,必然会步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请君入瓮,所以,这件事还需要细细考量。” 他的话一出,众人都点头称赞,他木然的扫视一遍,这群人,除了皇上几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其他的,不过是昭国亡了自己的财产被慕卓然夺去,没办法才加入复国之列的,他们自然是指望着复国成功之后,自己能恢复以前的地位,拥有以前的财产。 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他看不上这些人,可是,复国,却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主位上的王丞相听到他的话,心里也安定下来,“那我们来谋划,看如何去救出公主吧。” 挑灯夜战,终于计划好如何营救公主,在次日夜里实施。但是,宫里,却给宗人府大牢下了一道密令。龙椅上,慕卓然冷冷发笑,“程洛鸿,朕太了解你们了,看今夜不把你们一网打尽。” 月上梢头,宗人府外的大街上已经没有人行走了,偶尔走过去的,也不过是打更的老汉,亮着嗓子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类。 而一场博弈,现在开始。 一更天刚过,该是所有人进入梦乡的时候,可是,宗人府大牢的外墙边,却聚集起一股力量。 所有人都身穿黑色夜行衣,轻手轻脚,顺着房檐飞上飞下,人多可是步调一致,十分有组织,很明显,他们都是武学精湛的个中好手,而且训练有致。 宗人府的牢房中,白天的时候,皇帝派锦儿过来,把秦凤翎的牢房收拾一遍,又带来一副伤药,为她抹上。秦凤翎疼得咬牙切齿,却怀疑:这皇帝,究竟恨有多深,折磨完自己,又给自己疗伤,是不是接下来还得来一轮更可怕的折磨? 深夜,她已经沉沉睡去,不得不说,收拾过后,这件牢房并不算差,好歹有一床被子,虽然臭哄哄的,可聊胜于无。 整个宗人府,此时一片寂静,看守犯人的狱卒坐在桌子前打瞌睡,转角处的守卫,眼皮在打架。 就在这个时刻,一群人蹑手蹑脚进来,每人手里一柄弯刀,用刀手法快准狠,走到一个守卫身边,捂着鼻子,拿刀一抹,便杀一个。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牢房里的大半守卫,都被杀光,一群人在寂静的走道中前行,还是不敢疏忽,这一切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果然,又来到一个拐角,领头的黑衣人,刚把头探出去,便是一剑封侯。 “不好!”后面的人看到那人猝然倒地,马上反应过来:“大家小心!” 话刚说毕,前面涌出一群人,阻挡他们的前路。马上,身后,又出现一队人马,从一个看起来空无一人的牢房出来。 黑衣人自然是来营救公主的,而对手,这群穿着大内侍卫服饰的,肯定是皇帝派过来的,果然,程洛鸿就知道,想救公主,没那么简单。 双方都没有说话,黑衣人相互使了个眼色,抢占先机,攻其不备,见人就杀。 狭小的过道,立马就血流成河,黑衣人胜在武艺高强,以一敌三,可是,大内侍卫一样顽强,而且,他们的人仿佛源源不断,从各个空牢房出来,一旦侍卫处于下风,马上下一队人补上来。 时间一久,黑衣人渐渐有不敌之势。 突然,又是一群黑衣人冲进来,从后面牢房门进入,也有从地道进来的,而这回,领头的气势如虹,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带领着后面的弟兄,一路杀进来,与前面的黑衣人汇合。 “大哥!”本来已经不敌的黑衣人看到救兵,士气大振,气势上已经压倒了大内高手,毕竟,能从大门闯进来,说明一直在后面藏在暗处的侍卫,已经被他们消灭了。 “杀!”两拨人会合之后,已经将身边所有的侍卫消灭,而他们也元气大伤,不过剩下十之二三的兄弟。 “干得好,不愧是程洛鸿,不愧是三军统帅。”又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那人走到亮处,众人才看清,是慕奕然,慕卓然的弟弟,同样是昭国的狗贼。 而他身后,出现一小支队伍,不过十来人,可是,曾经和慕氏兄弟如此亲近,程洛鸿自然知道,那是慕氏精兵,是慕卓然和他父亲亲自训练的家卫,比起大内侍卫,武功高出不止一截。 “既然站在这里,一番打斗是必不可少的。”蒙面黑衣的程洛鸿和他对视良久才开口,以前的所有交情,从他们毁灭昭国的那一刻就结束了,现在,还有什么理由不动手? “上!”他伸手,吩咐兄弟们上前,虽然他们慕氏的家卫厉害,但是我们程氏的精兵也不是吃素的。 “奉陪到底!”对面的慕奕然无所谓的开口,同样挥手让家卫动手。 打斗陷入一片混乱,两方斗不过数位人,程洛鸿这边稍占优势,有几十号人,但是,刚刚的半小时内,谁不是拼了命过来,和他们相比,体力上吃亏很多。 程洛鸿自然是不惧的,不过,他的兵,还是有些担心,都是从部队里挑出来,若是在以少敌多的战场上,他们的高度配合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这个牢房,面对的都是武功高手,他还是底气不足,只能一个人往前冲,甩脱那些家卫的攻击,只要一点点时间她就可以救出公主。 所以,他不过是见招拆招地把对手的招式挡回去,然后借力打力地让自己向前,离公主的牢房近一点,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纠缠的家卫打伤,他刚向前一步,慕奕然追上来,与他纠缠打斗起来。 这时候,他往后面大喊,“大哥!” 这一喊,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蒙面人,并不是程洛鸿,不过是他们设的一个局,等这群人把所有人的力量都牵制,然后程洛鸿出来,把秦凤翎救出来。可是,现在谁都没办法改变,因为家卫和精兵混战,慕奕然又被假的“程洛鸿”给缠住了。 程洛鸿像闪电一样,飞进来,越过混战的众人,瞬间来到秦凤翎的牢门口,一根短匕首,轻巧地砸断门锁。 “公主!”他单膝跪在床边,温柔地轻拍秦凤翎,熟睡中的公主静好而绝美,只是这许久不见,脸上憔悴了许多,面无血色,浑身是伤,他疼惜地把秦凤翎抱在怀中,准备起身离开。 “慢着!”背后低沉的声音传来,程洛鸿移了个身子,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抵着。“哈哈,慕兄,这么多年的交情,才相见便这样礼待我,是否太过不道义?” 慕卓然把剑收回来,闲闲地说:“倒不是非要兵刃相待,只是程兄非要夜半闯入,带走你不该带走的人,想用同样的方式提醒你一下。” “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程洛鸿回过身,和慕卓然对视。 “人,我是一定不会让你带走的。”他回答得干脆,果断,也充满自信。 两人对峙着,仿佛已然灵魂出窍在打斗,良久,程洛鸿才惨然开口,“慕卓然,我带不走人,也带不走她的心,可是,你能给她什么?” 几乎是愤恨离开。 等到程氏的人走光了,慕奕然不解的开口问:“皇兄,不是说把他们一网打尽么,你为什么又把程洛鸿放走?” “你觉得,抓住他和不战而放他走他,哪个更能羞辱他?”慕卓然没有直接回答,倒是给了一个问句给他,让奕然自己去体味。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回归皇宫 踉跄离去的程洛鸿,愤然找了一个酒家,一直喝到天大亮,才被下属抬回去。 他们现在有什么,前朝乱贼,全都蜗居在一个私人院落,不敢去街上,怕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他们,喜爱按在仍然享有着锦衣玉食,除了没有以前呼风唤雨的权力外,什么都没有变。 该迂腐每天宣扬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还在宣扬,该分愤青地控诉着黄河泛滥百姓流离失所还在控诉,该每天斗蛐蛐打马球的还在寻欢作乐。 他们,究竟该怎样做,自己空有一身武艺,空有领军作战的一身本领,却连公主都救不回来,自己还有什么用? 再醒来,王丞相坐在他床边,“洛鸿,你不必自责,慕卓然处心积虑,算计我们多年,比我们更清楚我们自己,想在他手中救出公主,自然是难上加难,劫狱这种办法,就此作罢吧。” 说完,王丞相叹了叹气,拍一拍他的肩膀,出去了。 程洛鸿愣了愣,赶紧起床,才知道,昨日随自己劫狱的程家军,完好回来的不过七八人,若不是自己陡然离开,结束了战斗,恐怕,包括自己在内,一个都回不了。 什么时候,慕卓然变得那么强大?昨天自己离开,只不过明知自己和慕卓然的差别,若是硬拼,慕卓然绝对不会顾及公主的死活,就这一点,便知道自己无法完好带出来她。 突然,他把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让自己完好无缺的回来,慕卓然不过是想告诉自己,自己什麽地方都不如他,兵不血刃,可是,心如遭雷击,痛不能自已。 他呵呵一笑,拂袖离开,接着去酒楼买醉。 清晨醒来的秦凤翎,神清气爽,昨日锦儿送来的膏药甚是有效,才不过一遍,身上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加之昨日夜里睡得很沉,心情,气色都好了很多。 “皇上有旨,释放犯人秦凤翎,送回坤和殿好生供养,不日册封。”不一会儿,他就隐隐约约听到牢门口的向东,接下来便是如此晴天霹雳,让自己回宫?不日册封?那男人究竟有什麽阴谋? 是不是嫌牢狱太远,自己折磨起来不方便,将自己圈在宫里,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好。 当然,秦凤翎猜对了部分。 昨日程洛鸿离去之后,慕卓然便一直在牢里,将众人遣走,自己在里面,看着她酣然入睡,觉得很温暖很温馨的场景,若是以前,她那么金贵的身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怕是在墙角站一晚都不会和上这脏乱的被褥,怎么还能睡得这么香? 梦中迷迷糊糊的秦凤翎,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嘟囔了一声:“石头!” 这一声柔情似水的呼唤,又是谁?“石头”,自己从未听过的名字,如此亲昵的称呼,到底是谁?是谁让她在梦中还念念不忘?慕卓然把他放开,冷冷看着无害的睡美人,心里又有了恨极了想掐死她的冲动。可是,又是一千分一万分的舍不得。 气绝离开,一夜无眠,才写下这个诏书,把她绑在自己身边,活生生要把那个石头从她脑子里拔去,是不是这样,他才会畅快?看着秦凤翎在自己身边做困兽之斗,是不是会很有意思? “皇上!”一个细长而温软的声音传来,能闯进自己寝宫的,除了皇后,还有谁? “雅惠,怎麽了?”他扬起笑容,将香喷喷,软绵绵的人儿抱在怀中,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在她后背上抚摸,话未说完,已经送上去一个热辣的吻。 “皇上……”怀中的娇媚皇后气喘吁吁,脸上泛着潮红,琴声细语却又妖媚无限地开口:“您怎么又把那女人弄进宫,还要册封她呢?”那女人,自然指的是秦凤翎。 她来之前本来还有些忐忑,可是,刚刚皇帝的热情,让她坚信皇上并未被那个妖女所迷惑,现在,整个后宫,放眼望过去,皇上最宠信的,也不过是自己。 “怎么了,担心朕不爱你么?”濯黑的眸似一潭深水直直的看着怀中的女人,似答非答的一句话,一只似火的手慢慢的抚摸着那姣好的脸颊,加深那灼热的吻,似乎慕卓然想要放纵一般,一时间没有顾忌到怀中的陆雅惠微微蹙着好看的眉。 即便如此,陆雅惠此时此刻脑子已经一片热了,行为和思想都被慕卓然牵着走,早已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想通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办法让皇上放弃册封她的宿敌,可是,现在,皇上的热吻和爱抚让她一下子意乱情迷。 慕卓然将陆雅惠打横抱起,往自己寝宫深处走去,宫人见状,只能侧身让路,皇上和皇后一向伉俪情深,只是皇上登基之后,对皇后爱护愈甚,大家都看在眼里,知道皇后如今宠惯六宫,大家都去巴结她。 云雨过后,陆雅惠再想起来跟皇上说起册封之事,枕边人已经不见,传来宫人,才知道皇上亲自去迎接未来的庄妃娘娘,也就是前日刚打入大牢的秦凤翎。 秦凤翎今日刚有点好转,悠悠吃完早饭,又被一群侍卫,赶上一辆凤凰于飞,庄严大气的十六台轿子中,她什么都没有问,但是按着方向的直觉,这路线,仿佛和那日来大牢的路线一样,莫非,自己又回到皇宫? 不过,下轿的地方既不是百清殿也不是冷宫别院,名叫“庄妍居”,别致的名字。而门口,悠悠站着微笑的慕卓然,他身后,是另一个熟人,锦儿。 秦凤翎一下轿,略有些站不稳,身子歪下去,皇上眼疾手快,单臂将她环起来,“爱妃,前日受苦了。” 语气温柔,对两天关押在牢中的事情也深表歉意,可是,温柔的陷阱秦凤翎从来不相信,他说的话,也就听听罢了,管他要做戏给谁看。 搂着秦凤翎,皇上清嗓子下令:“众人听着,从今以后,庄妃就是庄妍居的主子,锦儿是她的贴身侍女,大家以后照顾好庄妃娘娘,若是有闪失,所有人同罪。” 严厉的命令中也暗含对庄妃的器重,他又转过头,含情脉脉对秦凤翎说:“凤翎,等你身体养好之日,便是我们大婚之时。” 国事繁忙的皇上,竟然放下政事,将未来的庄妃,曾经的公主送进殿,亲自服侍她躺下,才离开,这中间无微不至的关心,又让皇宫引起轩然大波,前朝公主居然成了皇妃,皇上对她深情体贴,可是,之前为什么又将她打进大牢?于是,无数的版本开始流传…… 秦凤翎觉得自己有种随波逐流的感觉,可是,无论自己有什么打算,也不能一味鲁莽,至少,先摸清楚情况再做决断。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准备睡一觉。 只是,总有苍蝇臭虫搅人清梦。 “秦凤翎,你给我出来!”人还没到,先闻其声,不知道是哪位闯进来。 她慢慢起床,赤足走到中堂,便看到那个明艳女子在庭中叫唤,而一地的宫人在地上跪着,畏畏缩缩,不敢出声,有一个跪在最前边的女子,战战兢兢地回话:“皇后娘娘,主子正在午休,容奴婢禀报。” “滚开!”陆雅惠此时完全没有在皇帝跟前的知性优雅,一脚踢开那个宫女,制止冲向内室。 “你!”皇后抬眼,看见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秦凤翎,忍不住刻薄挖苦:“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子伎俩,皇上把你接回来。” 秦凤翎悠悠走到中堂,吩咐众人起身,端起一杯凉茶,自顾自浅酌起来,识皇后为空气。 显然,这一举动,惹怒了皇后,现在整个后宫,地位最高,最受宠的是她陆雅惠,在朝上,最得意,皇上最器重的是她父亲陆丰年陆丞相和她哥哥陆书恒,最年轻的翰林院学士。 可是,这个女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你不过是前朝的反贼,皇上不过是受你媚术所惑,总会醒过来,那时,你和那些逆臣贼子,不过是殊途同归,一样会凌迟处死。” 她气急了,大声厉色说,伸手打掉了秦凤翎手里的青花瓷杯。 秦凤翎心里感慨,若是这青瓷,拿到现代去卖,肯定值大价钱,买一辆保时捷不成问题。可惜了,都碎成好几瓣了。 她全然没有看到,赤足的左脚,被一片碎片割破,涔涔流着血,触目惊心。 陆雅惠看到这一幕,看到秦凤翎全然没有往日天之骄女的锐气,反倒不适应,一时间哑口无言,呆呆看着一脸惋惜的她。 “皇后娘娘作为一个之母,不应该母仪天下,宽容大度,怎能对一个奴婢下如此狠手,传出去,莫不会被人诟病?” 作为现代人,什么还珠,什么甄嬛,那些后宫争斗的事看得多了,说起话来自然一套一套,秦凤翎面对皇后,毫无惧色,反倒一脸戏谑。 “若是传出去,不过是本宫教训奴才,整顿后宫,何来诟病?”陆雅惠冷笑,秦凤翎没有公主的头衔,却还是伶牙俐齿,说话犀利。 “只是,这奴才何罪之有?”她站起身,眼睛定定看着皇后,足下的鲜已经把雪白的地毯染出一朵妖冶的红莲,有种嗜血的美丽。 她走过去,把那被踹到在地的宫女扶起来,又说:“既然是皇上下令,让众人不得叨扰我的午休,自然是皇命为大。” 陆雅惠这才觉得自己失策,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才说:“皇上虽是令你休息,但本宫掌管六宫,你起身却不迎接本宫,乃是大不敬,本宫对其婢女施以小诫,尚是仁慈。”如此强词夺理,将责任推倒秦凤翎身上,宫人不过是受其连累而已。 秦凤翎嗤之以鼻,无所谓,颠倒黑白之事,自己不屑为之。 看到秦凤翎吃瘪的表情,陆雅惠心里大好。“来人,掌嘴!秦凤翎对皇后出言不逊,行为不恭,是以惩戒。”没有呼“庄妃”,乃是提醒宫人,这个女人,现在什么都不是,整个后宫,真正的主子,只有自己。 掌嘴完毕,秦凤翎仍旧面无表情,陆雅惠解恨地走到她身边,在她旁边耳语,咬牙切齿,眼中全是恶毒地:“以前你是怎么对我,我会加倍还给你。”说完,满足地离去。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册封风波 秦凤翎被掌嘴,第一时间,有太监传来消息,慕卓然正在批阅奏章,眉都没有抬起来,便吩咐:“无妨!”听之任之。 不过,他的心里像是有一百只虫子在咬,自己可以折磨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别人怎么能动她一根汗毛? 可是,他知道秦凤翎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怎会甘愿受罚,这件事肯定自己不搀和为好。 再埋首奏折堆中,又是一本来声色征讨自己册封前朝公主为皇妃一事。她忍不住抬头,捏一捏肩膀,笑问身边的贴身太监:“小德子,你说,不听话的人该怎么处置?” 小德子不明就里,看着主子似笑不笑的脸,莫名其妙,回答:“皇上,事不过三,若是执迷不悟,再行处置吧。”前朝末代皇帝不就是残暴不仁,才招来祸国之命么。 “也罢!”慕卓然挥挥手,感觉对小德子的回答甚是满意,又坐下来,大手一挥,一道旨意便传达到全国各地。 街头巷尾,无人不议论这道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登基之初,后宫凋敝,为壮我龙脉,特选端庄淑德四妃,择日行册封大礼。”然后是关于这四妃的身世介绍,其中,介绍秦凤翎的时候,话语耐人寻味。 “庄妃,前朝公主是也,与朕亲梅竹马,甚是亲厚,为慕国千秋之业,叛离其父。虽是戴罪之身,朕不忍其苦,纳入后宫。” 显然,这一解释把原委说清,奈何,前朝公主为了爱情,不惜背叛国家,皇帝为人仁厚,才将这个罪人纳入皇宫,如此大仁大义,乃是王者风范。 而秦凤翎从一个罪人变成爱过功臣,既堵了众臣的嘴,也让前朝遗毒知道,真正的反贼,不过是他们的公主。 旨意下达的次日,在早朝上,慕卓然顺利敲定了册封大典的日子。很好! 他忍不住笑起来,身后的小德子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改变了众大臣的生死,改变了后宫的格局,甚至,将来改变了整个国家。 闻声而来的皇后,将圣旨内容的纸条撕得粉碎。父亲来信的目的,不过是让她清楚,朝中没人敢忤逆皇上的旨意,这件事,尘埃落定了。 不行,她才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阴冷发笑的她,开始计划她的新一轮阴谋。 秦凤翎在庄妍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自己成了国人的焦点,我行我素,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快,只是,这脸上,实在骇人。 不过她倒是不介意,无人认识,也无所畏惧。 皇上事忙,无暇光顾,皇后忙着张罗册妃大典,也再没踏进庄妍居一步。可是,谁会允许她安逸地做慕卓然的皇妃呢? 中午,她刚吃完午膳,往卧房走的时候,突然脸色刷白,然后晕倒。 在还有星星点点意识的时候,她听见耳边传来锦儿尖锐的呼叫:“快,娘娘晕倒了,快去请太医,快去通知皇上。”然后,便沉沉睡过去。 再醒来,已是黄昏,她口干舌燥,唤来香儿,也就是那日被皇后一脚踢开的婢女,“娘娘,太医说您在牢狱里伤病未好,这几天气候转换,是旧伤复发。” 秦凤翎点点头,让她下去休息,夜半叨扰了她甚是不过意。 这时候,才发现桌子边,昏暗之处,还坐着一个人,只是因为他太安静,空气中才嗅不到他的存在感。 “你醒了?”说话之人是慕卓然,虽然心里巴不得她出事,以解心头对她的恨意,可是,听到她晕倒,还是忍不住过来,直到她醒过来。 她的床对着西窗,窗外的夕阳像流水一样流泻在她完美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下,是明媚的眼睛,只是浓浓的探究对着自己,让慕卓然倍感不自在。 秦凤翎不答话,慕卓然有些讪讪的,这句话多余,而且,她的眼神告诉自己,自己在这,是不是也是多余? “爱妃已经沉睡三日,既然爱妃醒了,那朕就不打扰了。”他慢慢走近她的床,将她扶起来,倚在床边,“三天之后乃是册封大典,爱妃要注意身体,多加休息。” “谢皇上关心。”她的语气淡淡的,轻轻的,不知道是身体虚弱还是确实感情淡漠。她别过头,把刚睁开的眼睛闭上,好像很累。 可是,这一举动成功激怒了皇帝。“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是不是心里一心念着你的石头?” 慕卓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越捏越紧,她就这么想赶自己走?那以前两人的恩爱算什么?他心中有一万头狮子在咆哮。 秦凤翎忍痛,心中讶异万分,她怎么知道石头?难不成,他也是穿越过来的人?“你记得飞机吗?” 慕卓然愣了,秦凤翎眼里的惊喜让他迷惑,猜想她莫不是晕倒失忆或者傻了。 心中的气消了,还是没好脾气地说:“今日时辰已晚,爱妃好生休息,明日朕让李太医再来瞧一瞧。”没等秦凤翎回答,他便急急离开。她的眼神还是如以前一样摄人心魂,他怎能不沉沦? 走到门口,他停了一下,“今时不同往日,后宫的复杂黑暗你该懂得。” “等等。”秦凤翎喊住他,皇帝离开的样子太过狼狈,也太过慌乱,她忙说:“你知道石头?” “石头是谁?”这个女人太会激怒自己,慕卓然翻身,掐住她的脖子,“说,你什么时候认识石头,梦里都叫这个男人的名字。” 嫉妒和怨愤让他红了眼,手也忍不住颤抖,人人都可以说自己城府深有心机,可是对她,自己可曾使过半分心机? 原来是梦里。秦凤翎眼色马上黯淡下来,仍旧慵懒和淡然,不再回答。 “你不过自恃美貌,以为朕对你余情未了是吗?”他语气冷若冰霜,决然一笑:“曾经的第一美人,也不过是在朕身下承欢的下贱女人,装什么高傲。” 他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慢慢地举起来,秦凤翎盯着,看着面前人刻薄而疯狂的举动,无力辩解也不愿辩解,倒是闭上眼睛,硬气身板承受。 慕卓然轻轻一刀,在左脸上划过,血珠子连上线,像妖艳的小溪,奔流的小溪不一会染满整个脸庞,流到下巴,滴到雪白的手臂,段青的被褥。 脸色慢慢变白,头也开始眩晕的秦凤翎咬牙挺住,还是忍不住倒在床沿上靠着,柔弱却坚强。 “来人!传太医!”慕卓然拂袖离开,她的不屈是为了什么,宁可不要美貌也不愿告诉自己石头是谁。 意识模糊之前,听到皇上下令吩咐:“册封大典推迟五日,还有,宣户部侍郎见朕,彻查全国所有叫石头的人。”她抿嘴一笑,你死也找不到石头,他结婚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酒楼饭馆,人人议论,也快醉在这荡气回肠的爱情中。甚至是说书茶楼,每日爆满的也是当朝皇上和前朝公主的跌宕爱情。 一个醉汉从角落里爬起来,冲向桌前附庸风雅,商讨国家大事的人,上去就是一拳,“让你胡说!让你造谣!” 不知道在酒缸里烂了多少天的程洛鸿颤颤巍巍站起来,心头绞痛着,手里不停着。 程洛鸿惊人一举,茶楼的护卫赶紧上前,把这个砸生意的醉鬼扔出门外,狠狠踹上几脚,不要耽误自己家做生意。 程洛鸿在酒楼门口,泪痕满面,满脸是血的他,躺在巷尾,低声呜咽,自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时,走过来一个翩翩翠色长裙的女子,静静立在他面前,低声浅浅开口:“少爷,您该回去了,大家还都等着您去救公主呢!”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陷害元凶 又是昏迷,又再次醒来,秦凤翎每一次睁开眼睛都期待,眼前还是都市的空气,巍峨的大厦,可是,雕花大床还在,一切没变。 她只能集中思绪,慢慢思考将来。 镜子中,左脸被包扎上了,可明显可以看到血痕,细细数来,被侵犯,被杖责,被掌嘴,被毁容,仿佛所有女子所不能忍她都经历过,没错,她只想活下来,忍常人之不能忍尚且不够,她还需要主动出击。 精光一闪,慕卓然走之前的一句话让她警惕。 “锦儿,香儿。”她坐起身,喊人。 “主子,有什么吩咐?”两人很快过来,她坐在床沿,细细打量面前两人,锦儿一直不喜自己,从刚过来便知道,香儿呢,皇后伤人后,自己才留意起她,整个庄妍居,和自己相处最多的,也是他们俩。 关于晕倒,秦凤翎想起了一些,以前做杀手特工,毒药便是家常便饭,从搬进庄妍居来,饭菜味道确实口感略奇怪,不过因为古代美食确实味道与现代差异明显,也没有注意。 她现在怀疑,肯定有人在饭菜中下毒。而且,此毒属慢性,下毒不是一日两日之事,那日的晕倒乃是毒素侵入五脏的结果。 “锦儿,去帮我请李太医过来。”她笑着吩咐,昨日可能是晕血,刀划过去感觉倒是不痛不痒,所以今天精神还不赖。 “香儿,传膳。”她看着两人背影离去,这一去,便知道谁是给自己下毒的人了。 皇宫之中,御膳房乃是专人监制,而且膳食各宫都传,不可能单人中毒。而拿膳的人,是各宫派去,这才可能做手脚。 近日传膳,皆出自香儿和锦儿之手,所以,等一会儿,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她穿上贵妃宫装,贴鹅黄,梳秀发,粉面含春威不露,虽然脸颊的伤难看一些,但公主韵味犹在,给人犀利的压迫感。 “众人退下吧。”午膳已经在桌上,而李太医这才风尘仆仆赶过来。 “李太医,这阵子,还是有劳您施诊抓药,劳心费神。”秦凤翎说话不卑不亢,陈恳有礼,端起一杯酒,敬李太医。 “臣受不起,为娘娘诊病,是臣等职责所在。”李太医额头冒虚汗,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礼遇,消受不起。 虽然还没有入主后宫,可是,既然是未来的娘娘,秦凤翎也不介意提早使用贵妃娘娘的权利。 “太医请坐,本宫自备薄酒,算是答谢,也借此机会,想了解望闻问切知识。”她微微一笑,半命令半邀请地让李太医坐下来。 “臣,却之不恭。”李太医听命坐下。 “太医尝尝,本宫来庄妍居,最中意的便是这道佛跳墙,几乎每天都吃。”她纤纤玉手伸出,夹给李太医。 李太医不敢动筷子,秦凤翎定定看着他,突然笑出声,“太医不吃,难不成有毒么?”没等李太医回答,她自己悠然吃起来。 浅浅一口,细嚼慢咽,吃完了,她戏谑看太医,“到底是这御膳不好吃,太医不给本宫面子呢,还是这菜真的有毒,太医惜命?”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李太医一下子跪到在地上,老泪纵横,身体抽搐。 秦凤翎冷冷一笑,这人应该是个老实人,不过两句话,一吓唬就什么都招了,很好。“李太医啊,这饭菜中下毒,您早就知道对吧。” 秦凤翎一句话说得极慢,一句话一波三折,李太医早就心惊肉跳。 “臣知罪。”他连连在地上磕头。 “太医倒不用向我求饶,若是太医告诉我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有些许价值,本宫一个高兴,对你宏大处置,也放过你的亲族。” 她缓缓擦干净红唇,站起身,打量着畏缩在地上的李太医,嘴角闪过嘲弄的笑容,接着说:“是谁让你隐瞒下毒之事,瞒着皇上和我。” 她赌一把,慕卓然对自己的提醒,并不是太医诊断出下毒,只是因为他是皇帝,眼线密布。 李太医还是抖,说话也颤颤巍巍,“臣……臣……” “若是本宫告诉皇上的话,皇上来调查的话,这可就是一场好戏了。”云淡风轻之间,依然是威逼利诱,是缴械投降还是抵死不认。 “臣……招,臣什么都招,只要娘娘能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毕竟年过半百,名声和家人比什么都重要,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说!”秦凤翎疾声说,坐在主桌上开始喝茶,茶是上等普洱,幽幽的香味,让她心情舒缓。 “是锦儿姑娘,让臣不得多说。” “她让你不说你就不说?”她嗤之以鼻。 “娘娘恕罪,今儿姑娘说,娘娘以前贵为公主,作孽之多……”李太医说到这些,又开始声音发抖,怕座上人一个不如意把自己给劈了。 抬眼看见秦凤翎并无异色才接着说:“想置娘娘于死地的也不少,若是自己再帮你一把,将来那些人把矛头一转,对付臣,臣难以脱干系。” 原来如此,锦儿伶牙俐齿,说服一个怕事的李太医不成问题。 “本宫自觉得这晕倒来得煞是奇怪,莫不是太医灵丹妙药救回我,本宫恐怕早已成孤魂野鬼。”秦凤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说话也和气起来,亲自起身将老太医扶起。 “娘娘乃是福大命大的凤命,并非臣所救。”李太医见逃过一劫,擦擦额头的汗渍,更恭敬地回答。 “这怎么说?” “奸人下药,乃是五肠散,不出半月侵入五脏六腑,最后七窍流血而亡。娘娘晕倒,应该是大限之日,可是,不过晕了三日转醒,中间有一日,臣感觉不到娘娘的脉象,可次日娘娘又恢复,老臣行医四十五载,尚是头次见到。” 李太医心中一直有这个古怪,又说:“像是毒药毒发之后,又被娘娘体内的东西吞灭消融,得以回天。” “嗯。”秦凤翎点点头,李太医的话,让她也诧异了,自己穿越过来的,怎么身体都跟常人不一样?“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自行掂量。”她相信太医不会说出去。 随着锦儿送李太医走,她喊香儿进门。“香儿,我有些乏了,最近吃饭越来越没胃口,这些饭菜赏给你,你侍候本宫劳心劳力,算是赏赐。” 说完,她单手支起额头,靠在桌边,很无力很虚弱的看着香儿。 “奴婢谢谢娘娘赏赐。”香儿也不知道秦凤翎葫芦卖得什么药,平日里素净冷清的人,今天怎么像姐妹相待? “快吃吧,凉了不好。”秦凤翎盯着她,还带着笑。 香儿缓缓拿起碗筷,动筷子了,冷不丁,她又说一句:“香儿这表情,怎么和刚刚李太医如出一辙?” 香儿行动明显一滞,又接着吃,仿佛刚刚的迟缓不过是秦凤翎的错觉,就这一点,秦凤翎敢肯定,下毒与她逃不了干系。 “哎呦!”秦凤翎假装摔倒,跌落在地上。香儿赶紧把碗筷撒开,扶起她,往外喊着,“来人啊,娘娘跌倒了!” 目的达到,秦凤翎闭上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晕倒”了。 等太监们将她扶回床榻,她悠悠转醒,气若游丝状开口:“大家先下去,香儿留下,没有命令不得入内。” “你为什么下毒?”她单刀直入,不留情面地戳穿香儿一直以来的伪装,“一直以来,本宫待你不薄,为什么要给我下毒?”她从床上起来,仍旧赤足,一步一步逼近香儿。 香儿抿嘴不言,秦凤翎接着说:“既然知道你下毒,你还是从实招了,不然,本宫将你关押,自然可以查出你幕后的指使人。” 香儿不过是弱智女流,谋杀皇妃,恐怕只是个工具。 “你休想!”香儿从袖中翻出一把匕首,像秦凤翎刺过来,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秦凤翎将桌上茶杯砸过去,又砸过去一个凳子,才打翻她手上的工具。 匕首掉在地上,秦凤翎眼疾手快将她捡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在香儿脖子上,“招还是不招?” “呵呵!”香儿凄厉大笑,伸脖子往匕首上一抵,血流如注,而平日乖巧可人的香儿,便直挺挺躺在脚下。 来不及思索,秦凤翎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才喊门外之人进来:“来人!香儿谋杀皇妃,已诛服。”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与皇帝约 庄妍居发生了大事,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了皇宫,慕卓然准备处理完政务便去秦凤翎那里,哪知,不过半刻钟她便自己来百清宫求见。 “臣妾叩见皇上!”秦凤翎见面,行了妃嫔大礼,恭敬像皇帝请安。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慕卓然看着面前温顺的人,又接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皇上英明,臣妾有要事齐奏。”秦凤翎颔首,示意他把旁边的宫人屏退,自己有要事和皇帝商议。 “有什么事?”等宫人关上殿门,慕卓然问。 “皇上还记得您那日跟臣妾说的后宫黑暗吗?今日的庄妍居,恐怕只是宫内之事的九牛一毛,但是,臣妾还是谢谢皇上的提点。” 慕卓然微笑,等她接着说,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 “臣妾进宫以来,皇上费心颇多,伤病之时,皇上不遗余力照顾,臣妾谢皇上的爱护。”她又一作福。 “免了。”这种官腔,他不想再听。“有事直说。”总之,很久两个人没有这么心平气和说话,不要破坏着气氛的好。 “皇上,改朝换代乃是民心所向,臣妾自知,以前昭国所做,道路以目,早已是民心,所以,慕国取而代之,臣妾并未怨恨皇上。” 这番道理皆是事实,秦凤翎长长吁一口气,“所说家毁人亡,我痛心不已,但逝者已逝,冤冤相报何时了,臣妾也不会为他们报仇。” 她亮亮的眼睛盯着皇上,眼神坚定而恳切,慕卓然恍惚一下,这还是以前的宝贝公主,是她的凤翎么? “皇上,臣妾的心可能一时归属不了皇上,毕竟我们中间,隔着上辈人的恩怨,隔着两个国家的仇恨,隔着血流成河的尸体,我们在岸的两边,多久才能慢慢填出一架桥?”这句话,亦沉痛无比,慕卓然已经回想起逼宫,占城,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 “我相信你是个好皇上,因为你的眼里,有对百姓的怜悯,有你的宏图大志。”秦凤翎对慕卓然微笑。 “我……会!”慕卓然笑声而犹疑的开口,他已经被带入到秦凤翎的思想世界,跟着她的回忆往前走。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的好皇妃。”她叹气。 一句话,慕卓然这才醒悟过来,说了这么多,高屋建瓴,给自己戴高帽子,是不是想说,两人之间隔了太多,已经无法好好相爱? “你想说什么?”他语气冷下来。 “皇上,臣妾做不到以前那样对你了,没有恨,也没有爱。”秦凤翎的这些台词,已经想了太久,两人在恨意之中,灭亡的先会是自己,若是退一步,自己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恨?爱?”慕卓然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绕着秦凤翎走一圈,“我的公主啊,我太小看你了,本来以为你只是心思歹毒,没想到你心思深沉。” “我没有,今日之话,皆出自肺腑。”秦凤翎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他,两人目光长久对视,想找出那虚伪的成分。 “朕再问,你想干什么?”慕卓然移开目光,她的眼神太清冽,容不下他的恨和爱。 “求自由!”秦凤翎不卑不亢,目标明确。 “自由?你的自由是朕决定的,朕若说是不给呢?” 慕卓然听到她的朱唇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出那个让他害怕的词语,还是忍不住捏紧拳头,轻笑一声,装作无所谓淡然而戏谑、玩弄的语气,轻飘飘地开口。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给的。”她答,坚决,无所谓他的回答,因为她没想过这个拉锯战会这么快结束。 她已经不称“臣妾”,也没有再喊“皇上”了。 “那么,你是胸有成竹来跟朕谈条件的?”慕卓然懂了什么,语气也真正淡下来,她的公主还是以前的公主,且听听她如何说吧。 慕卓然踱步,缓缓回到他的龙椅坐上,左手慢慢抚摸着座椅左边的龙头,两只像潭水一样的眼眸垂下,盯着龙头。 “龙椅真是这么好的东西吗?大家都虎视眈眈……”秦凤翎随着他的目光看着,眼神也开始纠结,心绪有些不宁。 龙椅是个危险的东西,甚至可以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不知道是用多少人的尸体垫起来,才能让皇帝一个人睥睨天下。 “至少你身在龙椅上,你可以做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在龙椅上,不会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吗?”秦凤翎一语道破,有些嘲弄地看着他。 慕卓然没有回答,仍然专注在龙椅上,心中的潭水已经起了涟漪。 “慕氏之所以那么迅速的逼宫,让昭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土崩瓦解,恐怕,皇上你的作用算不得中流砥柱吧?” 秦凤翎踱到大厅的另一侧,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人,轻轻的脚步声在地面上划过,闷响到人心头。 “据我所知,江南第一财主张氏帮助甚大,张氏一族,从昭国建立之初就控制着江南的大部分农田,所以,江南的赋税和米粮,可以说全凭张丰年一人决定,他说多少就多少。” 浅浅一笑说:“同时,苏浙的盐司长是他女婿,官盐甚至漕运都和张丰年有莫大关联,所以,慕氏和张氏联盟,基本上控制整个江南,而江南是全国经济命脉所在,这也是皇上您登基以来,全国无动乱的原因,张氏在南方势力太大,一人投诚,自然其他财主马首是瞻。皇上,我说得对吗?” 张氏的赫赫名声,秦凤翎身居内宫也有所耳闻,知道张氏经历三国而不倒,她一下子便联想到和朝廷的渊源,所以,猜出这一点,并不困难。 “不假。”慕卓然抬起头,点头说是。 “可是,张氏毕竟是墙头草。”秦凤翎接着说。 微笑一下,“张氏历经数百年而不倒,乃是它势力盘根错节,渗入农商工的各领域,在经济上呼风唤雨,比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但是,皇上想铲除张氏,又并非一日之功。不过……” 秦凤翎戛然而止。 慕卓然开口:“接着说。” “再说朝廷,朝中大臣又有几人值得信任,无人商量,不是该解决的问题?陆丞相的长女贵为国母,门生陡增,拉帮结派,更有人胡作非为,不是该解决的问题?高门大户林立,贵族占据朝廷大部分席位,纨绔子弟怎能成为国家栋梁,不是该解决的问题?” 她三个问题咄咄逼人,犀利直击皇上心窝,慕卓然眼神忽明忽暗,却又讳莫如深。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问题说起来人人会说,可是解决起来哪个不是费心劳力的苦事,还需从长计议!”慕卓然不以为然,从龙椅上站起来。 “若我可以解决呢?”秦凤翎转身,慢慢走上台阶,像凤凰一样绝世而独立,站在慕卓然身边,虽然整整矮了半个脑袋,却绝不逊色。 慕卓然毫不怀疑,以前昭王,很多都依赖于她的良策,她在政治上的才能,绝不输给任何男儿,而且,她喜欢剑走偏锋,出人意料又大快人心。 “你的条件是自由?” “不,自由是最终目的,具体要求我会一点一点给你提的。”秦凤翎点头,想了一会儿才说。 “你这么自信我会答应你?”慕卓然问。 “我自信我能做到,而你需要解决。”秦凤翎回答,自信超然。 “那么……”慕卓然皱眉,还在考虑。 “那么,成交!”她伸出手掌,又拽过他的手,击掌为誓。 “一年初显改变,三年彻底改观。”慕卓然加上条件。 “不干涉我,不强迫我,给我一定特权。”她举出她的条件。 “成交!” 慕卓然看着秦凤翎走出宫,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是失去了什么,还是得到了什么? 秦凤翎还是保持微笑,从今以后,自己要崛起,后宫,慕国,这个世界,欠自己的,自己会一点点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