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君自多情误今生(一) 蒹葭一十六年。 汐汀国。 相府。 相府上下张灯结彩,红艳艳的宫灯绵延如火龙。 相府的千金要出嫁了,但是空气中却没有一丝的欢喜,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嫁是为了和亲。 这汐汀国和北榕国近年来依旧还是战火不息,眼下汐汀国是吃了败仗,议和的条件竟然是和亲,而且指明要相府千金。 相传相府千金是个可人儿,不仅拥有着世人仰慕的倾城之貌,更是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想必那北榕国的司马羁宇也是想要独占鳌头吧,抱得这美人归。 但外人有所不知,他之所要提出这样一个要求,终其缘由,或许只是因为一个道听途说,也便是十二年前的皇后风瑶。 不经意间,他听说在汐汀国见到一个酷似风瑶之人,那便是相府千金,方慕雅。 打那之后,他便会时常想起风瑶,楼上月下,他似乎都能触到她的容颜,一颗不甘的心便开始蠢蠢欲动了,他要攻打汐汀国,势在必得。 而汐汀皇也下了旨,封方慕雅为和顺公主前去和亲,还赐婚小女儿方慕雪嫁于当朝太子王,为太子妃。 “雅儿……” 慕雅的房间被轻轻的推开,但只是一声凄楚的唤,便没了下文,一身大红嫁衣的方慕雅缓缓转过头来,一见之下竟然是母亲,顿时满心的酸楚一起涌上了心头,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清泪缓缓的流了出来:“娘……” 母女相拥,低泣了起来,眼看着女儿就要远嫁他国,做母亲的心里难过是必然的,但这却并不是她最担心的,这个女儿是谁,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慕雅她谁都可以嫁,独独不能嫁给那北榕皇室! 她慢慢拉开扑在她怀里的慕雅,轻轻的抚着她额前的碎发道:“雅儿,是为娘对不住你。” 慕雅不解她的意思,看着哭的像个泪人一样的母亲安慰着:“母亲,您看您,我走了不是还有小妹吗?雪儿也会照顾好你们的。” 慕雅知道父母打小就比较疼爱自己,尽管妹妹比她还要乖巧,但是一直以来却偏袒着她。 这说者无心,却是听着有意,方夫人经她这样一提醒,突然心下一动,轻轻一笑点头:“是,还有雪儿,雪儿。” 慕雅欣慰的看着母亲难得的一点点笑容,也欣慰的笑了,她不明白,母亲是在为了什么而天天郁郁寡欢。 但是她跟慕雅只说了一会话,便匆匆离开了。 慕雅看着匆匆离去的母亲,一丝不安的气息便在心中慢慢的滋长,会不会?她心里猛地一惊,忽的站了起来,珠钗玉佩叮咚作响向着门口走去。 “小姐。”可是就当她刚刚走到门口时,突然遇上了跟她一起长大的侍女小容,正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夫人给你做的,怕你在路上饿着,趁热吃吧。”小容说的哽咽,似乎也勾起了慕雅的离愁别绪,适才的担心也慢慢淡了。 她住了脚步,端起了燕窝,但是吃在嘴里却没有了平时的甘味,有的只是别离,离开她生活十八年的故土,离开养育她父母。 “小姐,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多吃些吧。”见到慕雅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汤匙,小容劝着,因为夫人说,只要小姐多吃一些,便不用去他国和亲了。 正文 2 君自多情误今生(二) 慕雅听到小容如此说,便又拿起了汤匙,吃了两口,但是片刻之后,她便觉得头晕晕的,站不稳脚。 门外锣鼓震天,相府的女儿要出嫁了,虽说是和亲,但也要风风光光的。 绣着丹凤朝阳的花轿一点点远离了人们的视线,直至成为了一抹殷红。 看着渐渐远去的花轿,丞相方忠和夫人柳欣互看了一眼,这一去是不是就是永别了? “夫人,我们回去吧。”方忠拉了拉柳欣的衣襟道。 但是柳欣却迟迟不肯动,红着眼睛道:“老爷,让我再送她一程吧。”方忠见到她执意不肯回去,自己也没有走,静静的立在门旁,陪着她,他知道她一直都很疼爱慕雅,这样突然远嫁他国,定是不舍。 但是他却不知道,柳欣已然偷梁换柱,此时花轿里已然是那小女儿慕雪。 轿子里柔软舒适,大红的盖头下,慕雪手里不停的抚摸着一枚凤头钗,它的做工是那样的精细,就像是她一颗敏感的心,这钗是母亲临走时塞到她手里的。 就在大姐要出嫁的早上,她的母亲突然风风火火的跑到了她的房间里,将所有的仆人都遣退了下去,然后开门见山的要她去代大姐和亲。 她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竟然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说的话! 但是大姐的婚期也是迫在眉睫了,但是同是远嫁他国,为什么? 她不明白,整整在这相府活过了十八年她都不明白,难道只是因为大姐比她美,比她出色吗? 可是她不出色吗?她为了练好一个曲子,十指都磨出了茧子,可是没有人在意,她可以把曲子弹得鸟儿起舞,但是无人倾听,只因为她不是方慕雅! 柳欣并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双膝就那样跪在了她的面前,一个母亲跪在那里求她,那个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母亲,竟然跪在她面前求她,她能拒绝吗? 她答应了。 她也明白的看到柳欣长长的舒了口气,起身久久的把她拥在了怀里,是不是就这个时候,她这个女儿还有一点点的用处,她被柳欣拥着,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气。 柳欣仿佛认识到了自己的残忍,慢慢放开慕雪,从怀里掏出一只凤钗,交到了慕雪的手上,叮嘱:“到了北榕国,如果司马待你不好,你便拿出这钗给他。” 慕雪回忆着,母亲就是这样叮嘱的。 司马。 那可是北榕的国姓,她竟然就这般轻松的说出了口,司马,风轻云淡。 天黑了,又亮了,这样一天天的走了七八天,才到了目的地。 “落轿!” 熟悉的声音再起,但是她却知道此次落脚的地方已经是北榕国的国都明都了,轿帘缓缓打起,一阵风吹动着她头上的盖头,落下的穗子也跟风摆动着,就像她不安的心。 因为她早就听闻,这北榕国的司马羁宇是一个雄心万丈的帝王,当年就一直窥视着四方的领土,但是一直被皇后劝着,不要让百姓受战乱之苦才罢手。 此时的她却也想见一见这位仁心仁德的皇后了,呼吸着不一样的空气,她竟然轻轻的笑了,或许,在这里,她也会像那皇后一般,做点什么。 正文 3 君自多情误今生(三) 慕雪当天就被接进了宫,北榕国自是不比汐汀的四季如春,虽然眼下已是春初,但是四处还是有着不少的落雪堆积,慕雪,她看到了雪。 她忐忑不安的跟着掌事公公进了房间,沐浴更衣,等着皇上的召见。 看着氤氲的水汽,慕雪摒退了所有的宫女,这才伸手拭了拭水温,宽衣解带。 玉足一层层踩上木板,水缓缓漫过身体,水雾缭绕,模糊着她的容颜,但是适宜的水温却让她消了一路的辛苦,轻轻撩起水花,肆意的玩耍,玉臂上玉露点点,就像沾了朝露的花瓣,她看着凝水的肌肤,慢慢吹落水珠,心里默念着北榕国,她竟然来到了北榕国。 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想着第二天她醒来之后,她会不会又是那个无人问津的相府二小姐。 “姑娘,时间差多了,奴婢给您更衣。”门外见里边一直没有召传,话里隐藏着催促,想必是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有些着急了。 慕雪慢慢收起母亲给她的凤钗扬首道:“进来吧。” 众人只听到里面许了一声,才捧着礼服小心的推开了门。 房门豁然一开,众人也是吃了一惊。 房内的慕雪已经着装的当了,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众人只见她一袭透着淡淡蓝色的平罗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乳白丝绦束腰,手挽屺罗翠软纱。 腰间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肩上披着宽长的极近透明的白色云肩,一举一动皆引得云肩有些波光流动之感。 美,真是美,美得他们都不知所措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要不要让慕雪换下宫装礼服。 “哟,都在磨蹭什么呢?等会皇上要是等急了……”就在众人拿捏不定的时候,掌事的李公公匆匆的走了过来,但是当他看到慕雪时,下面要斥责的话也说不出来。 “呃……既然都已得当,那就走吧。”他轻轻一抖拂尘,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慕雪轻轻一笑,也跟着走了出去,云鬓含香。 这就要面圣了,慕雪心里还是有着一丝的忐忑,心里不禁暗想:那北榕皇已经有四十了吧,年纪应该与父亲差不多,会不会…… 一路上,她不停地思量着司马羁宇的音容,那极有可能就是她的夫君。 “皇上,方慕雅带到。”走到一处,李公公慢慢的停了下来,微微的弯下了身子,恭敬的道。 慕雪抬头看去,慕瑶轩。 “嗯。带她进来。” 隔着门慕雪听到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浑厚而沧桑,但是却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那里面的迫切的期待。 李公公缓缓的推开了门,示意她进去。 慕雪点头,莲步轻移,好奇的踏进了轩内,只见暗红的龙案前立着一位黑衣龙袍的王者,此时也正满眼期待的看来。 “风瑶!”司马羁宇惊呼,匆匆的走了过来,衣带飘然,慌张急迫,带的案桌轻轻一晃。 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又把他带到了三十年前,他们湖边初相遇时的惊艳。 传言不假,也不枉他的一份心血。 慕雪却被他这样一叫彻底懵了,怔怔看着他,司马羁宇,他哪是那个让汐汀国闻之却步的北榕皇!看他刚才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真不敢相信从边关传过来的那些话。 但是片刻之后,慕雪也知道自己失礼,低头盈盈参拜:“民女方慕雅拜见皇上,愿陛下万福无疆。” 司马羁宇看着盈盈向他低头的慕雪,原来僵在半空的手突然放了下去,转身摇了摇头。 她不是风瑶。 虽然她有着风瑶几分的容貌,但她终究不是不是风瑶,风瑶不会这般轻易向他示弱的,而且风瑶,风瑶此时也应该和他一样,霜染鬓角了吧, 司马羁宇失望的走向案桌后,暗暗叹了口气,把她当做风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平身吧。” 司马羁宇语气淡淡,已然没有了适才的激动,略有失望的向着慕雪摆了摆手。 慕雪缓缓起身,她不知道司马羁宇为什么前后反应相差这么大,但是她抬眼间却看到了他眼中的疲倦。 “带她下去休息吧。”司马羁宇像是真的累了,就声音就像一下子老了几岁,慕雪不由得暗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姐姐的倾城貌,让他失望了? 出了慕瑶轩,慕雪仰头看着天空,正空挂着一弯残月,星星也是稀稀疏疏的,这些都与汐汀国的相差无几,想到这,她不禁的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倾国倾城的方慕雅,不知此时她在做着什么? 正文 4 那堪梦醒青山老(一) 慕雅吃了那碗燕窝之后,便觉得头晕晕的,当她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红色囍字剪贴在门窗上,青铜香炉细细燃着,一室幽香无痕。 拉开被子,她缓缓坐了起来,低头看自己身上还是那件红色嫁衣,不由得暗想:“难道我已经到了北榕?” 移步下床,她开始细细打量这个房间,布局摆设竟然与他们汐汀国别无二样,这是,只是突然她看到了墙上挂着一副墨梅,朵朵梅花迎寒而开,傲冰斗雪,冰肌玉骨,一旁还有题诗,诗曰:“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墨梅清新淡然,诗句别具一格,她不禁对画梅之人产生了兴趣,她顺势向着落款看去。 王岳。 顿时这个名字就像一道闪电,劈的慕雅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可是她汐汀国当朝太子的名讳! 这决然不是什么北榕国,这房间,这里,这里难道是王岳…… “王岳!”她惊呼着连连后退,房间里已经走进来一个人她都没有发现。 “你叫本宫?”来人听到她的呼声,不动声色的问,她这才堪堪转过身来,眼前是一名红衣男子,上面隐隐的能看出朵朵锦云,飞眉入鬓,面如刀削,端的是翩翩公子风流秀雅。 她知道,这不是别人,正是那汐汀国的太子,王岳。 之前曾远远的见过一两次。 慕雅后退微微一欠身道:“民女方慕雅见过太子殿下。” 她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再怎样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一番礼数却换来了王岳的一阵讪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方慕雅,你已经不是民女了,你是本宫的太子妃了,恭喜。” 慕雅一愣,当初说好是要她方慕雅去北榕和亲的,但没有想到,她一觉醒来竟然出现在这里。听出他的言辞不善,慕雅皱了皱眉头,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计较,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她想弄明白的第一个问题。 “太子殿下,慕雅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慕雅。但是我怎么会在这里,还烦太子殿下示下。”慕雅说着又向着王岳深深一作揖。 王岳却不领情,冷冷的看着她道:“方慕雅,你可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啊?你怎么来的还要问我?” 慕雅听着他的话,心越来越沉,之前她就深深的担心着,眼下是不是已经发生了? “慕雪!” 她身子猛地向后一退惊呼着,接着便夺门而出,但是她没有想到她刚跑到门口,就被王岳堵了回来,他身子一横,将房门挡的结结实实,冷着一张脸问道:“你要去哪啊?” 慕雅正在气头上,恨恨抬头看他道:“回相府。” 对于王岳她已是一忍再忍,却没有想到王岳竟然咄咄相逼,言下也没有什么好口气 “呵呵,回相府?”王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抬手挑起慕雅的下巴转向自己道:“方慕雅,你听好了,本宫说过,你已经是本宫的太子妃了,那么想要走出这扇门,就必须经过本宫同意才行!” “太子殿下,请你自重些。”慕雅厌恶的皱了皱眉,别过头不去看他。 “啪!” 突然面颊一疼,一记巴掌生生的打在了她的脸上,慕雅伸手捂住了火辣辣的疼的脸不敢相信的回眸,长这么大,谁曾动过她的一根毛发,没有。 没有想到今日竟然…… “好,这一巴掌我记得了。”慕雅红着眼圈说着又向外走。 王岳没有想到她竟然还那么义无反顾的向外走,心里更是堵得慌,看着一旁的玉虎道:“拦住她,她不能出府。” 是啊,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新婚洞房,新娘走了,新郎也不管,这要是传了出去,这皇家的颜面何存? 正文 5 那堪梦醒青山老(二) 慕雅不甘的被玉虎拦了回来,满眼气愤的看着前面的王岳,王岳也是愤愤的看着她也,但两人却都是一言不发,对峙着立在门前。 一旁的玉虎见到两人就那样干干站着,又瞅了瞅天,眼下虽说是入春了,但是更深露重的,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也知道太子爷的脾气,绝不是能先低头的主,再看那慕雅,也是没戏,还是他来吧。 “爷,夜已经深了,你看是不是回屋再……”玉虎上前小心翼翼的说着。 王岳冷哼一声,转身独自回屋了,他是需要一个台阶下,如果慕雅说句软话,他也许也会让她进来的,毕竟和亲远嫁他国是谁都不愿去的,她这样做也不能全怪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汐汀国,他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 但是慕雅却什么都没说,腰挺得直直的,只是玉虎偷偷的向她看了一眼,他神不敢想象,两个主子的脾气都这么硬,以后该怎么办。 慕雅百无聊赖的站在天井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低头,她思量着王岳刚才说的话,他说她已经是太子妃了,还说她得了便宜卖乖,还有当她提到慕雪时,他的表情,通过这些,她便也能猜出了些大概,是不是慕雪已经替她远嫁他国,而她慕雅却嫁给了太子殿下王岳。 但是眼下的她,宁愿背井离乡,也不愿在这里受他的气。 慕雅负气的想着,但是背井离乡,她不禁为远去的慕雪担心,那孩子自小性子就弱,现在却独自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受了委屈又有谁替她出头? 慕雅想着,也暗暗怪自己大意了,她听出母亲的话有问题,但还是着了母亲的道。眼下可好,新婚第一天便和王爷闹的不愉快。 王岳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都三更了,她还在外面,不肯进来,若是冻出什么毛病来……他不再往下想。 “玉虎。” 王岳向着门外扯了一嗓子,玉虎一听皱眉走了进去:“殿下,您有何吩咐?” “让她进来。”王岳不耐烦的说着,这话他不愿出口,但是又似乎势在必行。 玉虎灰溜溜的出来了,这主子打架谁倒霉?还不就是他们。玉虎慢慢走到慕雅的身边,刚才是王爷让他把她拦下,可是这时同样也是王爷要把她请进屋的。 他斟酌着开口:“太子妃,殿下怕您冻着了,让您进屋。” 慕雅双手抱臂,她还真是冷了,但是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她还是不愿向他低头,所以听玉虎这样说,便放下了双臂道:“不用他好心,我不冷。” 玉虎看着倔强的慕雅,知道她是在赌气,但是他又不好说破,只是干干的等着想让她进去。 “不用管她了。” 突然不知何时王岳竟然出现在了门口,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慕雅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便转过头去,静静的等着天明。心里也不由得暗暗感叹,这也算是个终生难忘的洞房了。 正文 6那堪梦醒青山老(三) 第二天王岳起的很早,是不是担心着门外的慕雅他不知道,但是他一夜辗转难眠却是真的,呼啦一声拉开房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禁打了喷嚏。 再抬头,便发现慕雅竟然在看他,看着慕雅一身的倦意,不禁思量,难道她一夜就立在这个地方? “你不打算进来了吗?”王岳看着倔强的慕雅问道,对于她的这份倔强他突然有了兴趣,昨夜一肚子气,竟然也没有问她为什么非要回相府。 慕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夜的罪她也受够了,慢慢的向着房间迈去,但是走了没有两步,便昏了过去。 王岳急忙连跑两步,接住了就要倒下去的慕雅。 软玉在怀,他不禁多看了两眼,只见她一双秀目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就像停落的蝴蝶一般,鼻,小巧而挺拔,红唇一点,却让人忍不住一尝芳泽,仿佛此刻他才认识到,他娶的这个太子妃并非别人,而是他汐汀国的第一美女,方慕雅。 那北榕皇不就是也是因为她的这张脸而发兵吗? 一念至此,他突然又觉得她是一个祸国的祸水!别过脸去,把她拦腰挟在腋下,回到了房间。 满屋的喜气让他感到厌恶,将慕雅毫不怜惜的抛在床上便拂袖离去了。 任其自生自灭。 不知过了多久,慕雅才缓缓转醒,这次跟上次醒来差不多,依旧是那样一室的阳光,只是头疼欲裂,还有她看到了慕雪凄凉的身影。 “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她蹲坐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声声唤着她姐姐。 “死了没?没有就起床。” 突然一句冷冰冰的话窜进她的耳朵里,让她周身打了个寒颤,谁竟然这般的恶毒? 她转过头看去,也难怪,这是哪里,他太子殿下王岳的地盘,她又是何人,堂堂的太子妃,能对她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还能有谁,只她的夫君一人。 慕雅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他的床上的,看着眼前的缕缕的阳光她知道,这又是新的一天,绝不是那个她倔强站了一夜的第二天。 轰! 这是第几天了?三天回门,她不会就是睡着度过的吧?她可是就只有这样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回相府! “今天是……” 慕雅猛地坐了起来心惊胆战的问。 “回门。”王岳还是冷冰冰的,像是多一个字都不愿说,但是对慕雅来说,有他这两个字已经足够了。 慕雅利索的起床,梳妆。 “王岳,你出去一下。”慕雅指名道姓又让王岳大吃一惊,那种命令式的口气,让他心里很是堵得慌。 但是他忍着心中的怒气辩驳:“这是我的房间。” “我要换衣服。” 慕雅口气坚定,她有理由。 王岳本来心里就堵,一听她的口气更是怒不可抑,但是她的理由又让他无法反驳,他用力攥了攥拳看着一旁的衣服冷哼一声愤愤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只听“吱呀”一声,王岳回过头来,是门开了,慕雅一身盛装的走了出来,王岳禁不住看去,只见她身着碧绿的翠烟衫,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露出性感无比的锁骨。白色牡丹烟罗软纱,身系软烟罗,粉腻酥融娇欲滴。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浅浅露出三寸金莲,看的王岳心底一荡,仙子呼之欲出。 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匆匆向着门外走去,慕雅也赶紧跟了上去。 正文 7 醒后楼台惊云翼(一) 两人上了马车,却是一路无话。 “哷——” 直到听到马夫的一声长唤,马车缓缓停下,王岳才不情愿的向着方慕雅瞥了一眼道:“到了。” 慕雅挑眉冷笑:“我知道。” 说着竟然从王岳身边掠过,撩起车帘径直走出了马车,众人猛然一愣,方忠也是惊得连连后退。 怎么会是慕雅!那去北榕的是谁?! 一样的龙凤呈祥的盖头,一样的凤冠霞披…… 他不禁的向着柳欣看去,一脸的平静,难道她一早就知道了?还是,这就是她一手安排的?他质询的看向柳欣,柳欣却只是拉了拉他的衣角,两人双双跪了下去,他们要迎接太子,太子妃。 王岳见到慕雅竟然率先走了出来,无法,只能在身后轻轻拉起了慕雅的手,人前他还是要把戏做足了。 看着一点点向他们走近的两人,方忠越来越不安了起来。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山呼。 慕雅借着去扶母亲柳欣,不着痕迹的拂开了王岳的手,她冷冷的看着她那亲爱高傲的母亲,竟然也跟着众人跪倒在她的身边,不禁感叹,这就是所谓的皇权!她的目光刚与柳欣目光一触,柳欣便开始闪烁了起来。 “相爷快快请起!”王岳也伸手扶起了方忠,方忠却诚恐的看着王岳,他此次说小了是一次误嫁,但是往大里说,他已是欺君。 慕雅看着柳欣闪烁的眼神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她轻轻执起了柳欣的手假意不知情的问道:“娘,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怎么不见妹妹相迎啊?” 她问的乖巧,但是方忠却是心头一颤,刚才他是不是已然忘记,太子应该是见过慕雅的,但是竟然没有拆穿?是不是已然默许?是不是因为她们原本就是姐妹? 柳欣看着慕雅眼中的怨,事前的担忧也暗暗淡了下来,她明白,慕雅她如此问,也就是说,她已经猜透了这件事,但是她还是没有闹出什么出格的事,说明她还是识大体,不会再闹。 但是她不知道,慕雅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 柳欣轻轻拍了拍慕雅的手笑道:“雅儿,你们赶了一路也累了,我们先进去慢慢说。” “是啊,太子,快请进,快请进。”方忠也赶紧诚惶诚恐的道。 王岳则是转眸看了一眼慕雅,轻轻拉起了她的手,长笑着走进了相府,众人尾随。 到了大厅,各自落座,侍女们一一上了茶,王岳不紧不慢的喝着,大家也都有着各自的心事,均是一言不发,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雪儿呢?” 慕雅却没有他的闲情,她还是那个问题,问不到答案死不罢休。 “哐当!”方忠听到慕雅的询问,不禁又是一惊,手里的茶哐当一声落到了茶几上,茶水已然溅了一身。 王岳这才缓缓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道:“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如果有什么事,尽可明说,如果本宫能帮到的一定帮。” 方忠闻言心中更是忐忑,几欲起身却都被柳欣拉住了。 柳欣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歉意的看了王岳起身道:“太子殿下,老爷只是因为小女远嫁而心里放不下,劳太子费心了。”柳欣说着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慕雅道:“雅儿自小刁蛮任性,也是我做母亲没有教好她,实在对不住。” 说着她矮身深深一拜,王岳眉眼一挑,却急忙放下茶碗起身,扶起了她,就在两人双目一触的时候,柳欣猛的心中一寒,像是深深的被他看穿了心底一般。 但也只是一瞬,柳欣起身,径直走到了慕雅身边,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平静的不能在平静地道:“慕雅,你跟我来。” 一语压顶,慕雅一愣,她没有想到,柳欣还是那般的气势逼人,但是正好,她也要找她问清楚慕雪的事,便也起身对着王岳欠了欠身,并着柳欣走了出去。 出了大厅,柳欣将慕雅到了慕雅的房间关上了门。 “啪!” 她忽的一个转身扬手,一个巴掌清清脆脆的打在了慕雅的脸上,慕雅惊愕的抬头,委屈的泪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方慕雅,你是谁?方家大小姐就这点教养吗?” 柳欣言辞咄咄。 慕雅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宁愿不做方家女!” 一句话亦是掷地有声! 柳欣闻言惊得步步后退,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手扶着圆柱紧紧抠进了木桩里:“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她心里不禁暗暗打鼓,难道她已然知道了身世? 慕雅也是一惊,毕竟刚刚说的只是气话,却没有想到把母亲伤的这么深,急忙扶住了她。 柳欣却狠心把她推开了。 正文 8 醒后楼台惊云翼(二) “你走开,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以后也不用为了你操碎了心。”方夫人使劲推着慕雅。 慕雅也是心酸的拥着她,知道自己不该说那么决绝的话。 方夫人声泪俱下,怀抱着慕雅,不停的捶打着她的后背,慕雅却一声不吭,依旧紧紧地抱着她,这些年来,她也知道母亲一直郁郁不乐。 或许是真的累了,柳欣慢慢停了下来,扶正慕雅的身子,看着那酷似风瑶的慕雅,泪终于夺眶而出。 “母亲。” 慕雅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又流泪,像小时候一样拭着她的面颊,轻轻唤着。 柳欣却慢慢拉开了她的手,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缓缓道:“雅儿,都是为娘不好,害了你和雪儿。” 她说着又低泣了起来,慕雅安抚着:“不,不!”她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却又找不出什么安慰的理由。 慢慢的慕雅跪了下去,哀求般的道:“娘,娘,都是雅儿不好,都是雅儿不好,雅儿求您不要伤心了。”慕雅偎在方夫人的怀里仰头看着她。 方夫人也痴痴的看着怀里的慕雅,她还是那个乖巧的女儿,轻轻抚着她的脸庞:“疼不疼?”刚才她气急,一巴掌打下去也不知道力度,此时她的面颊竟然都红了起来。 慕雅摇了摇头,她一心相系的还是那个妹妹,慕雪,她受了委屈还可以回家诉苦,可是慕雪,她要找谁?想到慕雪,她又不禁的问道:“娘,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雪儿去北榕呢?” 猛的方夫人的手一僵,脸色也沉了下去,但是她们之间还是躲不掉这个问题,她慢慢抽回手,转身看向窗外道:“好,慕雅,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你,慕雅,不姓方,而姓司马,你是他司马羁宇的女儿!”柳欣说着猛的转过身来,清泪滚滚,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多少年一直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不!不可能的,我不信,我不信……”慕雅不停地摇头,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你骗我,你骗我……” “是啊!我骗你,我骗了你一十八年,若不是他司马苦苦相逼……”柳欣说着又低下了头,仿佛就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如果不似当初因由,又怎会有今天的结果? 柳欣仿佛又看到了慕雪远去的情景。 “雪儿——” 无尽的哀怨都融进了这一声唤之中,犹如子规啼血,猿啼鹤怨。 慕雅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忽的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也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用力的推开了,发出一声巨响,柳欣怔怔的看去,此人不偏不倚,正是面色铁青的方忠和那太子王岳。 方忠和柳欣双双跪在王岳的身前,王岳铁青着脸凝视着两人。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王岳猛的一拍身侧的桌子,震得杯碟颤抖不已,茶水也溅出了不少。 “殿下,老爷他是不知情的,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柳欣似乎是知道早晚都有这么一天,面对王岳的勃然大怒却很是坦然,她低头膝行两步又道:“请殿下赐死罪妾吧。”着俯首于地。 “不!不!夫人……夫人……太子殿下……”方忠一旁疾呼着,但是似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欣见到王岳只是默然不语,又缓缓抬头道:“但请太子殿下,恳求太子殿下,不要为难丞相和……司马慕雅。” 王岳听到司马二字,顿时就像一把利剑穿胸而过,柳欣这是在威胁他,她故意说得是司马慕雅,而不单单是慕雅,也就是在提醒着他,她慕雅俨然是那北榕国的公主,有着强大的的后盾,王岳紧紧的握了握拳,狠狠的砸向木桌,木屑横飞,生生的砸下一角。 “来人啊,传令下去,相夫人突然恶疾,不治而终,本宫甚感不幸,特许长女守灵三日,以表孝心。” “谢殿下恩典!”柳欣闻言深深下拜,良久才缓缓抬头回望了一眼方忠,猛的拔下一支钗,刺向了心口。 方家一时间喜事变成了丧事,三天前的喜气顿时一洗而空,整个相府都笼罩着浓浓的悲伤。 正文 9 深深庭院几寂寥(一) 北榕皇宫。 是夜。寂静的楼阁下慕雪一袭白衣孤身独立遥望着夜幕,缕缕夜风吹拂着耳畔的发丝,起起落落。 远远的一人拿着貂裘披风,正匆匆的向她走来,走近,轻轻的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慕雪忽的觉得身上一暖,慢慢的转过头来。 只见还是那个小宫女,她见慕雪转过头,轻声劝道:“姑娘,夜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慕雪淡淡一笑,不禁对这个小宫女产生一丝好感,因为她的身份,她是汐汀国过来和亲的公主,但是北榕皇却只是召见了她一面便不闻不问了。 所以大多数宫人对她都很是不屑,也只有她,时不时的问寒问暖,也让她很是贴心。 也是由于当初姐妹两个换了身份,柳欣怕中间再出什么事端,便狠心的一个贴身丫都没带。 慕雪轻声问着她的名字,她也是细声细语,雨棉。 “雨棉,雨棉。”慕雪轻声呢喃着,雨棉低头抿嘴一笑,眼前这位公主并没有什么大架子,平易近人。 两个人这样也算是熟络起来,几日下来,雨棉便一直陪在慕雪身边,看着她没事画画画儿,浇浇花儿,不禁喜欢上了她那恬静的性子。 这天慕雪见到天气甚好,便央着雨棉陪她出来走走,但是不巧雨棉正犯头疼,慕雪却也不愿辜负这个天气,便独自出了紫荆宫,七转八转的竟然来到了一处桃花林。 她看着满园的桃花整整开了满满一树,不由得心头一颤,真是殷红映日分外娇,欣喜之余不由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忽然一个男声从桃花深处缓缓传来,慕雪闻言不禁面上一红,转身欲走,却不想听到了那人凄凄的声音:“难道在这宫中,我就这般惹人厌烦吗?” 慕雪的脚步不禁一住,回头望去,但是她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望,成为了一世的牵绊。 只见灼灼的桃花林中不知何时已然立了一个英姿少年,飞眉入鬓,美目灿若星斗,只是可能刚才慕雪的离开让他有些不快,眼波流转之中不禁出现一丝的落寞。 此时正微抿着薄薄的唇看着慕雪。 慕雪也怔怔的看看他,那真是一个美男子,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沉静内敛,如同晓月清风,不知不觉已经夺走你的神志,让你忍不住觉得,就是死在他手里,也不枉这人间的一场相遇。 恍惚间竟然让她想起了远在汐汀国的少卿,可谓是风华绝代也不过如此了。 竟然还是个天涯沦落人。 慕雪心道。 她不再逃,只是立在那里,男子也痴痴的看着她,如若不是多年来训练出来的冷静,他可能就会立即跑向前去,两人都愣住了,仿佛要站成永恒。 “呵呵,是在下刚才唐突了,还请姑娘原宥。”司马浩天说着微微一颔首。 慕雪含笑点头,远远望去,他的身后还有一茶一洞箫,不禁又多看了一眼眼前的人,茶,也是她喜爱之物,洞箫也是,只是姐姐以前说过,箫声太过悲戚,怕她深陷进去,不能自拔。 但是对箫的那种情怀,她还是久久不能释怀的,就像她对少卿。 慕雪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变大,就像是他乡遇上了故知一般,两人竟然一见如故,仿佛认识了很长时间,就等着这一刻的相遇。 慕雪低眉,看着竹桌上洞箫慢慢走近问道:“公子喜欢吹箫?” 司马浩天微微一愣,看来这女子定是不识得他,因为自他懂事起,有人叫过他天儿,叫过他太子,却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他回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石桌上的碧绿的洞箫,轻轻的点了点头笑问道:“姑娘也懂箫?” 正文 10 深深庭院几寂寥(二) 慕雪见到他嘴角轻轻向上弯,映着灼灼的桃花林,真宛如天上下凡的白衣仙人,不禁想起了远在故乡的知心。 她有些艰难的点头走过去,轻轻拿起玉箫,心爱的抚了又抚,幽幽道:“据史载,箫可分为:洞箫,琴箫,玉屏箫,紫竹洞箫和九节箫。是一种来自于自然的乐器,是受到自然的灵性所滋润的。箫声,远似深山,若入幽谷的空明。” 她回忆着少卿对她说的点点滴滴,他眉间的神情。 “好。”司马浩天听着慕雪娓娓道来,也仿佛听到了那天边传来的天籁之声,缓缓从心底汩汩而出,闭上眼,就是一片青的山,绿的坡。 慕雪回头嫣然一笑道:“不知公子可否让小女子一饱耳福?”她突然一厢情愿的把他当作了少卿,突然提出那个当初让少卿为难的事情,仿佛这样就像与少卿又相识了一番一样。 只见司马浩天轻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洞箫,只是在手中一转,捧在胸前,非但启唇,还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慕雪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也猛然一醒,急忙一施礼道:“刚才是小女唐突了,公子莫怪。”说着便转身要走。 “等等。”司马浩天见她要走,心里猛地一紧,像是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一般,随即拿起了玉箫,轻轻置于唇下,唇启声起。 闭上眼,慕雪瞬时就像身临一弯清泉之侧,流水汩汩于前,周围绿意盎然,似乎能够嗅到青竹绿叶的味道,听着听着便禁不住要醉了。 绿袖轻扬,莲步轻移,她竟然不自觉地跟着箫声舞了起来,一样的灵动,清新自然。 曲罢,舞也随之而止,两人不禁对视一笑,一生相逢便是无憾,因为至少知道此外还有这样一个人能够与自己一样,就不再孤芳自赏。 “不知姑娘芳名?”司马浩天忍不住问出了口。 慕雪微微一笑,转眼看到了一旁氤氲的茶气随口道:“小女子春碧,敢问公子高名?”慕雪深知在这深宫之中要步步小心,不敢透露真名,她也怕那样会失去这样一位知交。 司马浩天低头一笑,心想,她可能是刚进宫的小宫女吧,这个名字还真是生疏的紧,但这也正中他的下怀,随即也抬头道:“在下萧雨。” 不想却引得慕雪痴痴一笑,司马浩天生怕是被看出了身份慌忙问道:“姑娘笑什么?” 没有想到慕雪只是指了指他手里的洞箫道:“原来你们是一家子。” 司马浩天闻言也笑了,就像久久阴沉的天空突然放晴一般,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笑意从心底而发,从内而外的散发。 他越小越开心,慕雪也就那样浅笑的看着他,两人仿佛不用语言也能知道彼此的心事,就那样的对视着,都是一种抚慰。 可是突然司马浩天笑容一敛,整个人又变的萧索起来,让慕雪很是不解,但是她刚想开口相询,却被司马浩天制止住了:“春碧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暗蹙眉头,匆匆离开了,唯独剩下了那杯已然凉透了的茶,慕雪望了两眼他离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桃花,也低头走开了,刚才的男子,刚才的箫声,仿佛就是一场梦,一场欢快微微带有桃花色的梦。 慕雪就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紫荆宫前,雨棉正着急的站在门口等她,看着她过来忍不住上前来拉她。 “雨棉,怎么了?”慕雪不知放生了什么事,竟然让雨棉这样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