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隐形人 第一章 黄玉 外面下着大雨,这样的天气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我让李晴把昨天的咨询记录找出来,我想再看看,我总觉得昨天那位求助者有问题,但我却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李晴到我办公室,说有个女人找我,可并没有预约。我急着去赴个朋友的饭局,便让李晴和她约个时间。没一会李晴又进来了,她告诉我那个人看样子很焦急,情绪很激动,好象受到什么巨大刺激一样,一定现在就要见我。 我只好答应了。 她进了我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看着我,却没有说话。我并没有看到李晴说的焦急与激动,反而觉得她很沉着,很平静。我站起来倒了杯水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坐了回来,静静地看着她。她低下了头,拿起桌上的水杯,微微地呷了一口,然后两只手轻轻的把玩了一会,又放回了桌子上。 这样的沉默大概保持了五分钟。她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和我相对,轻轻地问道:“你是朱毅老师吧?”我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她接着说道:“我是张丽的朋友,我遇到一些事情,感到很无助,很害怕,张丽让我来找你,她说只有你能够帮助我。”我笑着说:“我知道张丽,她是我大学的同学。你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她没有急着回答我的提问,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问道:“可以吗?”我将烟灰缸推到她的面前。她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地说:“我叫黄玉,今年32岁,和朋友一起经营一个酒吧。”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说:“其实今天我来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些怪事情,让我很不安。”这时她又拿起了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才继续说道:“我感觉最近老是有人在跟踪我,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我坐直了身子,开始了我的咨询记录。我问道:“你最近休息得好吗?”她苦笑道:“不好。”突然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对我说:“我还发现我老公不是我老公。”我望着她,在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恐惧。我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现在他的一切都让我感觉那么陌生,甚至连他的体味我都觉得和原来不一样。”我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有人想害你?”她回答说:“是的,他一定希望我死掉,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够实现他的愿望。”我初步判断黄玉有着强烈的被害妄想,但她的平静却让我觉得古怪。我接着又问:“你说是你老公想害你吗?”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抬手看了看表,然后急忙站起身来说:“朱老师,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了。”顺手拿了一张我放在桌子上的名片,匆忙的离开了。 黄玉走后我问李晴,是不是真的看到她焦急与激动,李晴肯定着,并说黄玉走的时候还说她会再来的。我急着赶饭局,当时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走了。 现在慢慢想来总是觉得有什么问题是我忽略了的,到底是什么呢?翻阅着记录,回忆着昨天的情景。总的来说,昨天黄玉给我的感觉很镇定,这样的镇定很不正常。如果她真正有妄想症,多少应该有些神经质才对,但她太平静了,包括她说话的语气,语调。如果不是提到她老公是眼中流露出的恐惧,我会认为她是在说与她无关的事。而且虽然她说的事情让人难以相信,但语言却条理清晰,没有任何逻辑上的错误。 外面的雨依旧下得很大。我努力的想着和黄玉交谈时的场景,我到底忽略了什么?对了,是眼神,黄玉的眼神,那眼神中有着极大的不信任的成分,正是这样的眼神让我一直感觉不自在。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是因为她认为我不相信她的话?还是她压根就不愿意和我说真话?那她又为什么一定要见我呢?我突然觉得有必要给张丽打个电话。 张丽说黄玉是她介绍来的,她经常泡在黄玉的酒吧于是两人就熟了。她告诉我黄玉最近很不对劲,感觉心事重重的,所以她就让黄玉来找我,她认为黄玉一定是心理压力太大,导致精神紧张,希望我能帮助下她。我问她知道黄玉为什么会精神紧张吗,她说黄玉没说。我没有再问,随便聊了一下就挂线了。 李晴进来告诉我黄玉来了。 我看了看窗外,雨还是那么大。 黄玉是淋着雨来的,李晴拿了条干毛巾给她擦干头发,把我的西装给她披在肩上,让她坐我的对面。我对她说:“那么大的雨,为什么不打把雨伞?”她看着我,有一点哆嗦,四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她说:“我是跑出来的,他把我关在家里,我是偷偷从窗户爬出来的。”我问她:“你说的他指的是你老公吗?”她用力的点了点着说:“他看到你的名片,知道我来找过你,他很生气,不让我出门,把我锁在卧室里。”我倒了杯热水给她,她接过去,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今天的她和昨天相比,很紧张,很害怕,眼神中流露出恐惧与无助。 我轻轻地对她说:“黄玉,别着急,先喝点水,暖暖身子。”她慢慢的喝着水,肩头微微耸动,有些轻泣。我问她:“你应该把事情全部告诉我,不然我帮不了你。”她抬起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说:“我昨天说的都是真的,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害怕。”我说:“那你老公为什么要锁着你?就因为你来找我做心理咨询?”她说:“我不知道,他一看到你的名片就突然发脾气,还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果然依稀还有印迹。我问道:“他以前的脾气也是这样吗?”她摇摇头说:“他以前很好,从不对我发脾气。”我说:“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变了的?”她说就在一周前的一个晚上,她半夜醒来想喝水,突然感觉他好陌生,除了有着和她老公一样的躯壳外,再也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她说完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紧紧地拉住我的手说:“朱老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我握着她的手,轻轻对她说:“放松一点,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我是个心理咨询师,如果从心理学的角度上看来她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但她说的一切又那么真实,特别那种期待我相信她的眼神,我没有急于下判断,我想有机会和她老公聊聊,很多问题的症结应该在她老公身上。 雨停了,她象上次一样匆匆忙忙的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接到张丽的电话,她告诉我黄玉跳楼自杀了。 黄玉跳楼了,就从她经营的小酒吧的那栋大楼的顶上跳下去的。 黄玉死后警察来找我问过话,我把咨询的记录给警察看,警察看了以后认定花黄玉应该是精神病患者,她的死是自杀,并结了案。同时我从警察那里知道,原来黄玉并没有老公,早在几年前就离异了,一直一个人独居,邻居也证明从来没见过有男人出入过她家。 而我对黄玉的咨询也因她的死而终止了,她薄薄两页纸的咨询记录我仍然保留着,躺进了我的档案柜。 应该是黄玉死后的一个半月的一天早上,我刚进办公室李晴就递给我一个邮件,只写了收件人,却没写寄件人。拆开邮件,只有几张照片,除了一张是人物照以外,其他几张是风景照,确切地说不是风景,而是一个公墓的远景照。而那张人物照片让我感觉到恐惧,后背有丝丝凉意,照片上那个美貌的女人居然是已经死掉的黄玉。 李晴好奇地凑过来想知道邮件里是什么,我把照片递给她,她发出一声惊叫,把照片扔回我的办公桌,她问:“是那邮件里的吗?”我点点头,她说:“是谁这样恶作剧啊?怪吓人的。”我笑了笑,我也认为是个恶作剧,可是以后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恐怖的事实。 正文 卷一 隐形人第二章 刑警邓琨 张丽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进了报社,是晚报的记者兼编辑。她和我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后来我结婚了她和我老婆的关系比和我的更好。因为她们都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张丽已经离婚了的,所以她尽情的享受着单身的小资生活。我们大学里几个要好的同学经常会聚聚,一般都是由她发起,她是一个很有组织能力的女人,精明,干练,热情,她的朋友很多,这和她的个性有很大的关系。她的老公,应该说是前夫是一个刑警,叫邓琨。邓琨是一个事业型的男人,比张丽大三岁,他的工作本来就没有正常的作息时间,加上他对工作的狂热,几乎没有时间顾及家庭,为此张丽没少发脾气,后来两个人开始冷战,到最后终于离婚了。 张丽打电话约我下午在“昨日重现”见面,她特别嘱咐我说是邓琨有事找我。记忆中我和邓琨并没有多少交集,除了张丽结婚的时候有过接触,更多只是在他们离婚前听张丽的絮叨。 上午的工作并不多,咨询中心的主任梁平,也就是我的执业督导,组织中心的几个咨询师开了个会,对近期的咨询工作进行了解,并提出一些建议。梁平原来是精神病医院的精神科医生,心理咨询行业刚刚出现的时候他就辞职创办了“心雅心理咨询中心”。中心的咨询师一共五人,大家平时的关系都很融洽,虽然各自带着各自的助手忙着自己的工作,但也经常就一些比较特殊的案例进行交流。 梁平也是我的老师,四年前我在医学院接受心理咨询师培训的时候他教我们“变态心理学”,那时候我学习很认真,经常向他请教一些问题,慢慢地熟悉了,在我取得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资格后,在他那又实习了半年,他便正式邀请我加入了他的中心。 下午三点我准时去了富水路的“昨日重现”咖啡厅,张丽和邓琨已经到了。 大家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坐了下来,我仔细打量着邓琨,他和结婚的时候有很大的变化,原来白净的脸上露出了胡茬,精神很差,让人感觉很憔悴,但眼睛里有着刚毅。 邓琨点了一壶“极品南山”咖啡,给大家倒上。然后开始了交谈:“朱哥,听小丽说黄玉在死之前曾经去找过你做咨询?”我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来过两次,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邓琨摇了摇头说:“是的,结案了,但我不相信黄玉会自杀。”他说完咬了咬嘴唇,我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同时也有些紧张与不安。我疑惑的看了看张丽,张丽说:“黄玉自杀前一个月,去找过邓琨,告诉邓琨有人要害她。”我问道:“邓琨和黄玉之前就认识的?”张丽无奈的说:“我也才知道,黄玉和邓琨是高中同学。”邓琨接着说:“是的,我们是高中同学,三月初的时候黄玉来找我,说总是感觉有人在跟踪她,有人要害她,但我怎么问她都说只是感觉,强烈的感觉,当时我怀疑是不是她精神有问题。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直到她出事,我才感觉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我说:“你为什么说她不是自杀?”他说:“黄玉死后的一个多月,我收到一个邮件。”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忙问他:“邮件里是什么?”他从身后的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我接过来看了下,居然就是我收到的那几张。我心里充满了疑惑,还有一些恐惧。但我还是说:“这几许只是哪个好事的家伙搞的恶作剧。”邓琨说:“不会的,你再看看这个。”随手将一张纸片递了过来。 纸片上写着几句话:“我挣扎着,却总是感觉死亡的临近,我要活下去,那个我完全陌生的人必须死,必须。”没有开头,没有落款。我问邓琨:“你确定是黄玉的笔迹?”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样有着求生的欲望的人怎么可能自杀?”我将东西交还给他,他说:“一直查不出来是谁寄来的,这个寄件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我没有回答他,但我把黄玉两次到咨询中心的咨询内容全部都说了出来,我知道这是他找我的原因。这时,我感觉有张无形的网,把我们网住了,而拉动这张网的绳结就是黄玉的案件。我没有告诉邓琨我也接到这样的邮件,我不想过多的陷入这个案子,毕竟,黄玉于我而言已经是过去式了。况且,警方已经很明确的结案了。但我没有忍住我的好奇心,我指着那几张风景照问邓琨:“你知道照片上这个地方是哪吗?”邓琨回答说:“那是34号公墓。从城南方向出城34公里处,黄玉就葬在那儿。”我劝邓琨别想太多,事情已经过了,可邓琨却很自责,他认为如果当时他相信黄玉的话,努力的调查并给予黄玉适当的保护,也许黄玉就不会死了。他说他想查下去,虽然警方已经结案,但他自己却要追查下去。我知道他下了决心,同时我感觉到这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事情太古怪,太不符合情理。 分手之前我留下一张我的名片给他,对他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打电话我,不用再经过张丽来预约的。 晚饭后老婆陪着孩子看动画片,我泡了壶浓茶就钻进了书房。我总是会想起黄玉的案子,有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为什么。是谁会在黄玉死后把她和公墓的照片发给我和邓琨?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般不外乎两种目的,一是为黄玉伸冤,二是对我们的挑衅。可为什么在给邓琨的邮件中会多一张纸片? 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朱哥,我是邓琨。”我忙问:“是邓琨啊,有什么事吗?”他过了一小会,才说:“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我问他去哪,他回答道:“黄玉家。”我拒绝了他,我不希望因为黄玉的事影响我的生活,我明显感觉到他的失望。 挂掉他的电话,我不禁也有点难过,邓琨对黄玉的死充满了内疚,可我呢?当黄玉和我诉说一切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把她的话当真,我也没能够真正帮助到她。我在想我这样置身事外的做法到底对不对,是不是也应该象邓琨一样,努力的去查明这一切。 我在等待着,我想邓琨一定还会给我打电话,不管他去黄玉家得到的结果如何,他都会告诉我,因为现在他能够诉说这件事的只有我。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邓琨才给我打来电话。他告诉我在黄玉家里找到一些线索,想让我帮着看看,我让他明天早上带到咨询中心去。其实我想再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参与到这个案子里边去。 第二天一大早邓琨就来了。把他让进办公室,随手关了上门。 邓琨带来的东西是两本经书,一本《般若波罗密心经》,另一本是《大悲咒》。两本书看上去很新,但打开却发现纸页已经磨损了很多,应该翻看了无数次。邓琨告诉我黄玉从来不信鬼神,每次同学们出去游玩遇见寺庙都会去烧香敬佛,黄玉却很不屑,她常常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由此看来她应该是个自信的人。可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她为什么开始对佛经感兴趣? 邓琨说要去查一查经书的来源,我也觉得这应该是个突破口,经书怎么来的,黄玉什么时候开始研究佛经的,还有她为什么会对佛经感兴趣,我想应该能在佛经的出处得到一些答案。我不知道参与到案件中去到底对不对,但我觉得有必要把黄玉的事情搞清楚,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好奇心,更多的是作为黄玉的咨询师的一种职业责任。邓琨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他对黄玉一案调查的所有资料,因为警察局已经对这个案件结案了,他的所有调查只能私下进行。我有些替他担心,他的调查缺少警方的支持,很容易超越法律的界限。 今天早上没有预约,我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办公室,仔细研究着邓琨留下来的资料。黄玉二十九岁离婚的,到现在有三年多了,一直独处,期间没有交过男朋友,也没发现有男人和她有过密的接触。那黄玉两次咨询中提到的他是谁?资料中详细的记录着黄玉的生活习惯,她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大多是十一点多钟去酒吧,凌晨一点左右回家。喜欢和朋友一起旅游,偶尔也打打麻将。可最近半年来她几乎没有过什么活动,天天都在酒吧与家之间两点一线。我有种直觉,这半年中一定发生过一些不平常的事,而酒吧里应该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正文 卷一 隐形人 第三章 厌胜之术 下午下班的时候接到邓琨的电话,他约我一起吃晚饭,就在我们中心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我点好菜邓琨才到,他总是那么性急,一见面就问我看过资料没有,有没有什么发现。我笑了笑说:“先把你调查的情况说来听听吧,看样子你应该有收获。”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这两本书是黔灵寺的绝尘法师送给她的。”我疑惑的看了看他,他又接着说:“我拿着书在市里几家佛教用品商店问了问,他们都说不是他们出售的版本,让我去找寺庙问问,应该是寺里自己印制发给香客的。市里唯一大一点的寺庙就是黔灵寺,所以我就去了。我带着黄玉的照片,问寺里的执事有没有见过黄玉,都说没见过,我很失望正准备下山的时候有个小和尚告诉我见过照片上的人,还说有一段时间经常来找绝尘法师。我找到了绝尘法师,他告诉我书是他送给黄玉的,大概半年前黄玉去黔灵寺上香,还抽了支签问吉凶,当时就是绝尘法师给她解的签。”说到这他停了停,又喝了口水。我问道:“那一定是支下下签吧?”他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如果不是下下签,不是大凶之兆,她后面就不会经常去寺里找绝尘了。”我说。他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示意他继续说。他说:“绝尘法师告诉我她求到的的确是下下签,大凶,有血光之灾。当然,我是不相信这些的,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凡事都要有科学依据。”他顿了顿又说:“绝尘法师就送了她两本经书,让她没事的时候就读读。后来她又去过几次,绝尘法师给她讲了很多佛理。对了,她还从寺里请了一尊观音像。”听完他的叙说,我觉得中间好象少了什么,再次追问,他说就是这些了。我原本想吃完饭后让他陪我一起去黄玉的酒吧,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我对他说:“邓琨,你慢慢吃,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我给你电话。”他问我去哪,我没说,急忙的就出了餐馆。 打了个车,我去了黔灵寺,径直就去了绝尘的禅房。 其实我和绝尘很熟,他是少数知道我是佛门俗家弟子的人之一。 绝尘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说:“这个时候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喝茶吧?”我笑而不语。他慢吞吞的打理着桌上的茶具,对我说:“如果我没猜错,白天来的那个警察应该和你有关系吧?”我说:“你说呢?”他抿了抿嘴:“你也是为了黄玉的事来的?”我点点头,说:“是的,白天你没有告诉那个警察的事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绝尘苦笑道:“我不告诉他,是因为他不信。”“你是说黄玉中了邪?”“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中了厌胜之术,所以我让她请了尊观音,还是我给开的光。”我知道所谓厌胜之术,是古代方士的一种巫术,传说能以诅咒制服人或物,一般要通过媒物,也就是厌胜物来实现,比如写着生辰的小人,头发,钱币等等。 我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虽然我的职业具有较高的科学性,但我并不是泛无神论者,相反,曾经在西藏的一些经历,我知道世上的很多事情暂时是科学不能解释的。我望着绝尘问道:“你能肯定吗?”他笑了:“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怀疑你会来找我吗?你是藏传佛教的俗家弟子,这些浅显的东西你不应该看不到吧。”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也怀疑过,但刚开始不想在这个案子只陷得太深,就没多想。”他说:“凡事有因就有果,你遇上了想躲是躲不过的。” 绝尘泡茶的功夫是很高的,特别是他总是能够搞到一些上好的茶叶。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大概快到十点钟,我才离开。 回到市区我立刻给邓琨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想去黄玉家看看。他小小的鄙视了我一下,说昨天请我去我都不去。但他还是开着车过来接上我一起去了黄玉家。 黄玉的家并不大,一个小两室一厅,但装修得很豪华,色调也很温馨。在客厅的东北角,我看到了供奉的观音像。我对着观音像揖了一揖,然后拿起来仔细的看着。邓琨不明白我在做什么,不过他没有问,就默默地站在我旁边。我在观音像的底座下面发现一些血迹,我把观音递给邓琨:“你想办法搞清楚这是什么血。”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需要科学证实我的猜测。他点点头,把观音像放进了他的背包里。我没有在客厅多逗留,径直走向了黄玉的卧室。我把床上狠狠地翻了一遍,但一无所获。我钻进了床底下,仔细的寻找,我想找一样东西,就是厌胜物。终于,当我抬头看着头顶着的床垫时,我发现床垫上像是贴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纸人,上面写着些数字,应该就是黄玉的生辰,纸人是让人用大头钉在床垫下面的,很平整,我轻轻地取了下来,放进了荷包。 邓琨把一切看在眼里,“这是巫术。你不会觉得是巫术害死了黄玉吧?”我没有回答他,其实我知道厌胜之术,但却并不真正相信黄玉是死于巫术,一切都得慢慢的调查才能够有结果。于是我催促着离开了这里。 两天后邓琨打电话告诉我观音像上的血查出来了,是人血,确切的说,是女人的经血。 我的猜测没有错,开光的观音像让经血给污了,看来黄玉案件的背后,有更多的谜团需要解开。我的好奇心驱使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梁平转介了个求助者给我,他告诉我这个女孩原来是精神病医院收治的,但入院以后通过检查及测试并不像她的家长说的那么严重,不属于精神病,只是有些神经衰弱和抑郁。我仔细的看了看精神病医院的检查和测试结果,女孩叫汪清涵,25岁,在一家私营企业做人力资源。她的自述是这样写的:“我这两个月来,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有问题,特别是大脑,我觉得好象里面长了个瘤,但去了很多医院检查都没查出来,我怀疑医生的诊断水平,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真实的情况。”于是她总是焦虑不安,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对所有人的话都不相信,总是说大家合伙骗她,常常夜里起来唉声叹气的,有时候还扔东西,家人被折腾得没办法昨天把她送到了精神病医院。精神病院的检查结果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大多数工作压力大,神经衰弱的人都会有一些疑病的情况,情绪波动也会相对的大一些。我决定接手汪清涵的案子。 我让李晴打电话给她,通知她明天早上到中心来,大家聊聊。 第二天早上我因为送女儿上幼儿园,到中心已经九点多了,李晴说汪清涵在我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看见一个女孩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她听到我的脚步声立刻站了起来,我微笑着示意她坐下,我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剪了个学生头,流海很整齐。人长得并不算漂亮,但五官很清秀,个子不高,大约一米六左右。面容很憔悴,那种忧伤的感觉在她的眉宇间流露。她看见我很紧张,两只手捏着裙摆揉搓着。 我习惯性的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喝一点,舒缓一下情绪。她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拿起水杯,然后突然望向我说:“医生,我没精神病,真的,我没有。”我微微的笑着对她说:“我知道,我也相信你没有精神病,还有我不是医生,我只是心理咨询师。”她的情绪稍微的缓和一点,我继续说:“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心理问题的,只是严重的程度不同,只要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和工作,问题都不算很大。” 她没有说话,把杯子放在嘴边。我不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我知道她的情绪需要得到平静。 她的目光从杯子上移开,但没有看我,而是看着墙壁上的一幅画,画上是举着陶罐的少女,她凝视了几秒钟,又转向另一幅,那是一幅风景画,画面上是秋天,落叶飘飞。她的眉头时而拧起,时而舒展开来,脸上闪现过淡淡的笑意,但瞬间又布满了忧伤。这时我开口说话了:“是的,人生是很脆弱也很短暂的,特别是女人,再美丽的容貌也经不住岁月的蹉跎。”她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笑了,回答她:“我是猜的。”很多问题无法向她解释的,人的微表情有时候最能够反应真实的内心世界。我刚才不过对她进行了行为心理的分析而已。 正文 卷一 隐形人 第四章 九三年(插叙) 一九九三年一月二十三日,我在新兵连迎来了到西藏后的第一个春节,那天晚上看完春节联欢晚会才熄灯睡觉。我们以为大过年的不会再有紧急集合了,所以精神上很松懈,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原本应该整理有序的装备也摆放得乱七八糟。半夜三点过钟,一阵急促的哨音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大家乱作了一团,时不时还听见有人悄悄地咒骂声:“妈的,大过年还紧急集合,还让不让人活了。”骂归骂,我们还是很快的便到了操场,但比平时慢了整整一分钟。 新兵连长拉长着脸,咆哮着说:“你们是军人,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高度的警惕,今天的紧急集合慢了整整一分钟,一分钟意味着什么?对于军人来说,意味着流血和牺牲。各排,检查装备。”装备检查的结果,很大一部分战士的装备不齐,或者是背包打得不规范。连长气呼呼地,用他那纯正的云南口音骂道:“你们这些新兵火卵子,过个节就不晓得自己姓哪样了,稍息,立正。全部都有,五公里越野,跑步,走。”半夜三点跑五公里越野,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大年初一这样度过还是头一回。 那天晚上很黑,天空没有月亮,依稀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西藏的天空很近,星星也仿佛伸手可摘。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渐渐的落在了队伍的后面,排长在前面叫我的名字,然后用力的吼着,但我已经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了。我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我不由的放慢了脚步。反正每次五公里我都垫底,也习惯了,大不了回去又听他们咆哮。 一阵寒风吹过,原本一身的汗水贴身的变得冰冷,耳边满是风声,前面的队伍已经看不见了。 这里叫仁青岗,就一条小路通往新兵连,四周是一米多高的灌木丛。我干脆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反正离新兵连不到一公里的路程,休息一下再赶回去。我摸出香烟,点上慢慢享受着。这时我听到有脚步声,从我们来时的路上传来的。我确定我们的队伍都已经过去了,可快四点了,谁还会在这样的路上行走?我壮着胆子大声的问:“谁?”没听到回应。脚步声近了,但怪事发生了,我听见脚步声从我面前经过,却没看到一点人影。我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这时我却非常的害怕,心仿佛到了嗓子眼。我要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充满恐惧,我还是循着快步声向前追去。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个道班,如果出现什么情况就跑那去,那里住着道班班长嘎松一家。 当我觉得快接近了的时候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只有风在我耳边呼啸着。 我平生第一次觉得夜是这样的恐怖、狰狞,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奔跑。我跑到道班,居然亮着灯的, 我用力的拍着门,叫着:“嘎松,开门。”门开了,嘎松一边掀起毡帘把我让进了屋里,一边用很不流利的汉语问我:“那么晚,有什么事?”这时我才注意到屋里有一个年青人,看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从炉子上提起壶,拿过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酥油茶,喝了一大口说:“紧急集合,五公里拉练。” 那个年青人穿得很时尚,但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也是藏族。黑色的羽绒服,牛仔裤,高统皮靴,还戴着一顶鸭舌帽,手里拿着一个“爱国者”的随身听。不过他的目光却注视着我,他的汉语比嘎松流利得多:“你很紧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我看了看他,以看了看嘎松,点了点头,把刚才的经验告诉了他们。嘎松对着年青苦笑了一下用藏语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年青人站起来对我说:“带我去你刚才听到脚步声的地方看看。”我问嘎松这个年青人是谁,嘎松说他是个珠毕古,我并不知道珠毕古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问,他拿了支手电,示意我带路。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还是按照他说的话,带他去了。嘎松紧紧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嘟囔着。 到了那个地方,年青人四下看了看,然后示意我们坐下。我想问嘎松珠毕古是什么意思,但嘎松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说话。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还是那个方向,由远及近,但手电射去依然没有一个人影。这时年青人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象是一只很小笛子,白如璞玉,他放在唇边,轻轻吹起,声音不大,并不刺耳,轻柔而舒缓。不到一分钟,他放下了笛子,转过头用藏语对嘎松说了几句,嘎松一个劲的点头,然后他看着我微笑着说:“去道班坐坐吧,我们聊聊。我可以回答你心中的疑惑。”我想了想,虽然回去晚了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但我一定要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这种恐惧会让我的心里笼罩阴影。 回到道班,嘎松又给大家倒上酥油茶,我拿出香烟,一人一支,然后忍不住问年青人:“刚才嘎松说你的珠毕古,珠毕古是什么意思啊?”年青人笑了,望着嘎松,嘎松说:“在我们藏传佛教中对修行有成绩,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而转世的人称为‘珠毕古’,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也可以叫‘活佛’。”这下轮到我吃惊了,我面前的年青人居然是一位转世的活佛。我好奇的问道:“这么年青的活佛?”年青人笑着对我说:“你还是叫我但增吧,相识是一种缘分,我们年纪差不多,应该可以成为朋友。”我尴尬的笑笑,心里有几分激动,能够有个活佛做朋友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我马上想到了刚才的经历,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的那只小笛子,又是个什么宝贝。他看着我说:“能告诉我你的出生时间吗?”我愣住了,但还是把我的出生年月告诉了他,他听了微微皱眉想了一会说:“难怪你看不见。原来你的八字纯阳。” 接着他把烟灭了,缓缓地说:“你听到的脚步声是阴魂,嘎松家里的孩子不仅听到脚步声,还看到了鬼影,所以才把我找来。”我原本是不太信鬼神之说的,但我实在无法解释自己所经历的,我问他:“你那小笛子是个什么物件啊,就那样吹吹管用吗?让我看看。”他掏出小笛,递到我手上:“这是骨笛,一些高僧圆寂后火化留下的一块未能让火化掉的骨头做的,是密宗的法器。当然,不镂成笛也行,那就是骨玉。”我一听是人骨做成差点没吓得扔在地上。我赶紧还给了他。他接过去接着说:“我吹的不过是安魂曲,以后它就不会再出来吓人了。”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来之前你不去施法?”他挤了挤眼睛说:“我也刚到,我早上接到嘎松的电话就从康布的折马寺赶过来了,在帕里车坏了,走路下来的,我进门还没十分钟你就到了。” 我点了点头说:“原来你是折马寺的喇嘛啊。”他说:“我不是喇嘛,我不驻寺的,只是偶尔去讲讲经。”然后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一阵发毛:“看什么看啊,我身上有花啊?”他笑了笑说:“其实你与佛蛮有缘的,不如学些佛法做个居士吧。”我听了连忙摇头,如果部队知道我学藏传佛教,不开除军籍才怪。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没事的,没真叫你做喇嘛,做个俗家弟子吧,自己修自己悟。”我嘿嘿笑了:“这佛学都能够自学成才?”他问我道:“佛有常形吗?”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又问:“法有常态吗?”我又摇了摇头,他说:“那不就对了,拘于形便失其义,拘于态便失其真。”我好象懂了,但又好象没懂。我说:“总得经常有人指点教化吧?”他说:“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住在离这不远的嘎久寺,有时间可以来找我。”我摇摇头:“我可不到寺庙里找你,让领导看见就完了。”他说:“好吧,周末我都会到嘎松这坐坐,有时间你过来吧。不过你我只是朋友哈,指点教化我是谈不上的。”我应承了。 后来我才知道但增属于宁玛教派的密宗分支阿巴,也叫咒士,他的修行并不影响他其他的社会活动,不驻寺的。后来他又带我认识了他今生的师傅格桑那措活佛,三年的时间里我对藏传佛教的见解也从最初的因果轮回到中观的空性的认识,最后提高到对光明如来藏和密宗的证悟有了深刻的理解和认识,并学会一些密宗的咒术。格桑活佛收我做了俗家弟子,并赐了个法号该隐居士。 退伍时格桑活佛把手上一串佛珠赠予了我,而但增也终于把他那只骨笛送给我。以后但增来过两次贵阳,绝尘曾经到西藏去听他说法,是他的故人,也是他使我和绝尘成了朋友。 正文 卷一 隐形人 第五章 梦魇 汪清涵尴尬的看着我说:“你猜得很对,我刚才在想美好的事物为什么总会消逝,少女是美丽的,但如果走入人生的悲秋,那松弛的皱纹就象秋天树上下坠的叶子一样,总会随风飘散的。”我点点头,回答她道:“生命是短暂的,所以我们才应该倍加珍惜。而你还年青,还有很多的快乐等着你去享受。”她放下杯了,两只手和刚才一样又捏起裙摆不停的揉搓起来。我问她:“到现在你还是觉得你脑子里有瘤吗?”她点了点头,却又使劲的摇了摇,反而有了些紧张。我没有理会,我知道她在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坚持再被送进精神病医院。我继续问她:“你人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感觉的?”她说:“两个月前。”我又问道:“你还记得第一次有这种想法的情形吗?”她好象努力的在回忆着,然后缓缓地告诉我:“那天我在公司加班,突然感觉到头很疼,我吃了一包头痛粉,却仍旧不管用。同事陈茹对我说现在的人用脑过度很容易得脑瘤的,我上网查了脑瘤的症状,和我和很象,的以我觉得我应该是得了脑瘤。”我继续问她:“去医院检查过吗?”她点点头说:“去了几家,但都没查出来。”我笑了笑“医院检查的结果是查不出来还是没有脑瘤?”她说:“她们说没有,可我不太相信。”我反问道:“为什么不相信?”她想了一会说:“我觉得医生的能力有问题,如果不是脑瘤为什么我会经常头痛?”“你说的经常是什么概念?”我又问道。她摇摇头:“说不上来,但总是会突然感觉到头好疼。”我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一些她平常的喜好以及工作上的一些情况,便结束了我们的第一次咨询。 汪清涵的问题并不严重,我的判断和精神病院的检查结果差不多,有着严重的神经衰弱,同时也有抑郁的表现。很情绪化,并且情绪容易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我决定再给她做一次咨询后再做治疗方案。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大约九点多钟,我突然接到汪清涵的电话,她告诉我她被人跟踪了,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在紫林庵附近,我挂了电话和老婆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我打了个车到紫林庵,在紫林宾馆附近找到了她。她看到我来了好象松了一口气,我问她谁在跟踪她,她紧张的看了看身后说:“不知道,我没见到人,但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看得我后背发凉,我好害怕。”我听到她的话突然想起黄玉好象也曾经说过。我安慰着她:“别怕,我送你回家吧。”在出租车上我问她:“你什么时候发现有人跟踪人的?”她说就刚才,她发现了赶紧跑到了宾馆附近,看到宾馆的保安她才踏实一点,马上给我打了电话。我又问道:“除了觉得有人跟踪你,这两天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她看着我,脸上微红,轻轻地说:“有个男生在追求我。”我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至少她没象黄玉那样感觉身边有熟悉的陌生人。我说:“有人追是好事,人怎么样,还不错吧?”她更不好意思了,窘着说:“才认识,没什么接触,还不知道呢。” 送了汪清涵,我没有回家,而是打了个电话把邓琨约了出来。我先问了一下他最近调查的结果,他告诉我他去过几次黄玉的酒吧,了解到黄玉死之前的两三个月几乎天天都泡在那里,除了招呼客人她自己也喜欢喝一点,特别喜欢喝一种她们酒吧的鸡尾酒,好象叫“夜上浓妆”。可奇怪的是那个调酒师在黄玉死后的第三天就走了,也没有办理辞职手续。员工表上的名字是假的,电话也停机了。邓琨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但我们手里没证据,没办法动用资源去寻找这个调酒师。 听了他的调查结果,我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现在有很多问题我还没想通,所有的一切象是没有什么关联,需要有一条线索把它们串起来,可这条线索我们还没找到。我把今天汪清涵的事告诉了邓琨,邓琨和我有一样的感觉,汪清涵的被人跟踪和黄玉的叙说太相似了。我让邓琨有时间多留意下汪清涵,另外对黄玉的前夫也要进行一些调查,毕竟黄玉离婚后并没有男人,那她提到的老公应该就是她的前夫了。 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多了,老婆和孩子都睡了。我洗完澡就钻进了书房,点了支烟,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有什么是很关键而又被我遗漏的?想了很久依然没有头绪,不知不觉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甲秀楼旁,我看到但增拿着一个小小的铃铛,轻轻的摇着,那是锁魂铃,我问他怎么来贵阳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他说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格桑说我会出事他就来了。我问他我会出什么事,但增没有说,只是指了指我的后面,我一回头,居然看到了黄玉,她不停的重复着:“我说过嘛,有人跟踪我,我老公他不是我老公,为什么你不信?”然后一阵急促的铃声把我惊醒,抬起头我看到我老婆就站在书房门口,打着哈欠说:“怎么搞的,电话铃响了半天你不接啊?”我拿过手机一看是但增打来的,心里紧了一下:“喂,小活佛,你不看看几点了,大半夜打电话来,《午夜凶铃》你没看过吗?会吓死人的。”他在电话那头嘿嘿的笑着说:“我明天到贵阳,下午四点到机场来接我。”我正准备问他来做什么,他就把电话挂了。回想刚才的那个梦,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底是怎么了,张丽啊张丽,没事介绍什么黄玉给我嘛,我的生活全乱套了。老婆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没什么,一个朋友从西藏来看我,让我明天去接机,她说那就接到家里住吧,我摇摇头说:“他有地方住的。”但增每次来都住在绝尘那,他说那清净。 这一夜我失眠了,我感觉好象个木偶,有人在幕后提着线,而我却在前台表演,身不由己却心力憔悴。 下午我拖着邓锟开车到机场接但增。邓琨听我说了但增的故事觉得很好奇,他从来不相信神鬼之说,但因为将要见到的是一个只会在传说中听到的活佛而有些紧张。 但增没什么改变,面貌还是那样的年青。他没有半分活佛的样子,一见面就来了个熊抱。邓琨在一旁表情有些奇怪,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年青打扮得很时尚的人居然会是活佛,他看了看我一脸的不解,仿佛觉得之前我在欺骗他一般。我忙把邓琨介绍给但增认识,但增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笑着说:“是不是觉得我不象个出家人?”邓琨狠狠的点了点头,但增说:“我本来就不是出家人,我虽然是个转世者,但我的修行是在尘世的。”邓琨还是觉得茫然,但也不好再问什么。 上了车,我问但增怎么想到来贵阳,他告诉我说是应邀请来参加几天后的黔灵寺方丈升座仪式。他的回答和我的梦境不同,也稍稍让我松了口气。我说笑般的把昨天的梦告诉但增,他笑着说:“你会出什么事?你自己也算是有修为的居士了,哪还用得着我来帮你。”但增一路上更多的是怀念贵阳的小吃,酒吧和夜总会,邓琨因为和但增不太熟,所以话不多,但也忍不住地悄悄说了句:“什么活佛嘛,分明是个花和尚。”不料却让但增听见了,但增开玩笑道:“邓施主,话不能这样说,佛也要经历声色犬马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家都笑了起来。车子直接开往黔灵寺,绝尘早已得到我的通知,在寺外等着我们了。但增也想给绝尘一个熊抱,让绝尘躲开了,但增尴尬的笑了笑说:“和尚,多年没见了还那么矜持?”绝尘说道:“我可比不了你,出家人还是得有些出家人的样儿。” 进了绝尘的禅房,他早已经准备了斋饭,大家一边吃着一边天南地北的神侃。吃完饭,绝尘说给大家泡功夫茶,才到的安溪铁观音。但增忙说不用了,他想在城里逛逛,找个酒吧喝几口,绝尘忙念了声佛,连称罪过,说但增又把他这当旅馆了。我知道但增玩性很重,便和绝尘告辞,与邓琨陪他下山了。 车子到了师大附近,但增眼尖,看到一个酒吧,名字很好听,叫“诱惑的街”,但增说就这吧。邓琨让我们先下车进去,他去把车停好就进来。 正文 卷一 隐形人 第六章 诱 惑的街 酒吧的格调很高雅,装修并不奢华,但别致,淡黄色的格局,加了柔和的灯光,与“诱惑”挺贴切。 我们找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服务生便拿了酒水单过来。但增看也没看,就点了一提茅台啤酒,我接过酒水单想再点些小吃。这时我发现酒水单上的鸡尾酒中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夜上浓妆”。我记得邓琨曾经提到过这个是黄玉酒吧独有的特色,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感觉很奇怪,问服务生道:“你们这一直都有这款酒吗?”服务生笑了笑说:“先生,这酒是上个月才推出的。”我看着服务生说:“你们才换的调酒师吗?”他说是的,不过这个调酒师没呆几天就走了,但却留下了“夜上浓妆”的调制方法。新的调酒师就是按照他的方法调制的。 但增疑惑的看着我,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头给他详细的说了一遍,期间邓琨已经进来了,他对我遗漏的地方也进行了补充。但增听完整件事情,他想了想对着我说道:“我直觉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有关。”我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把“夜上浓妆”的事告诉了邓琨,邓琨说一定和黄玉的案子有关联。我决定去和调酒师谈谈,让邓琨先陪但增喝着,我便先吧台走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的调酒师是个女孩,大概二十三四岁。我坐在吧椅上点了一杯“夜上浓妆”,很随意的和她攀谈。我尝了一口,酒有些烈,但微微的有着一种酸甜,并不是很特别。我故意问女孩:“怎么和我上次喝的味道不一样啊?”她吐了吐舌头说:“你喝出来了?”我点了点头:“是啊,好象上次来喝不是这个味儿。”她仿佛自言自语的说:“应该不会啊,我虽然去掉了一种材料,但那材料本身是无味的,不应该影响酒的味道啊。”我问道:“你去掉的是什么材料啊?”她小心的看了看周围,仿佛在确定了没有人能够听见我们的谈话时才凑近我耳边小声说:“我去掉了浸泡蔓陀罗壳的伏尔加。”我问她为什么,她说那玩意她找不到。我说那以前怎么会有?她耸了耸肩膀说:“我哪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没那材料了,想买,但那属于管制药品。”我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笑着对她说:“不过还是蛮好喝的,小妹妹调酒的技术不错。”她很高兴的笑了。我将杯子留在吧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我感觉我仿佛接近了黄玉案的真相,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我相信我已经找到了线索。坐下以后,我把收获给他们也说了一下,然后我告诉邓琨,黄玉曾经说过感觉有人跟踪她,感觉老公不是自己的老公,应该是因为长期饮用“夜上浓妆”,其中的蔓陀罗壳起了作用,导致了她产生幻觉。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汪清涵,我对邓琨说:“明天晚上你再来一次,把汪清涵的照片带来问问服务生,前段时间,也就是原告那个调酒师没走之前她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也喝过这种酒。”邓琨问道:“你难道怀疑那天汪清涵说被跟踪也是幻觉?”我点点头。他茫然的说:“可汪清涵和黄玉不相识,没有共同点啊。”我笑了说:“有的,就是我。” 我们一直喝到一点多钟,期间没有再谈论关于黄玉的事情。都在听但增说了这些年他的一些古怪经历,很多次邓琨都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但增看着邓琨的表情说:“其实你别不相信,改天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邓琨说:“好,如果真能够让我相信,我一定拜你为师。”但增说:“我才不会收你,没慧根,没悟性的。”邓琨一阵尴尬。 把但增送回黔灵寺,到家已经两点多了。我却没有睡意,黄玉和汪清涵如果都是出现幻觉,那她们的幻觉为什么如此相似?是什么能够让她们产生同样的幻觉呢?我想不明白,因为我知道药物引起的幻觉是多样性的,除非她们两个人拥有同样的心理与思维,不然产生同样幻觉的可能性就太小了。这一切都与我有关,但黄玉和汪清涵却是从两个不同的渠道成为我的客户的,两个渠道也并没有交集。到底问题在哪里呢? 第二天早上我再次见到汪清涵,这是我们第二次咨询。 她看上去明显比上次憔悴。今天她穿了一条淡紫色的吊带长裙,一件黑丝质的薄披肩,脸上没有化妆,看得出有淡淡的黑眼圈,明显这两天来她休息得并不好。坐在我对面,她的眼光却总是向四下里看,不安,焦虑,紧张,烦躁。我知道是跟踪事件给她带来了阴影。我对她说:“放松一点,在我这很安全。”她望着我,眼睛很黯淡无神。我问她:“是不是这两天还是感觉有人在跟踪你?”她点点头,我说:“你不是新认识了一个男孩吗?怎么样了?”她仿佛受到惊吓一样,又慌忙的向四周看去,身子有些微颤抖。我伸出手,放在她的手上,感觉很冰凉。她在害怕什么?我用力握了一握她的手说:“能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吗?”她拉住了我的手说:“他不是人,他不是人。”我说:“怎么了?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她摇摇头说:“我每天晚上睡到半夜都会看到他,他伸出手想掐死我。”我问道:“他已经和你住在一起了?”她说没有,但却天天晚上都会看到。我说:“那你有没有大声叫出来,或者告诉你的家人?”她有点哭声的说:“不,我不能告诉别人,他们会把我送精神病院的。”我把水送到她手里,她喝了两口。我又问道:“他为什么要掐你?”她说不知道。没有原因,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相同的场景,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叫“夜上浓妆”鸡尾酒,我问她:“小汪,你平时喜欢泡吧吗?”她点了点着说前段时间经常去,我问是不是一家叫“诱惑的街”的?她说是的,然后我提到了“夜上浓妆”,她却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一个小时以后,我送走了汪清涵,但心里很担心她现在的状态。我给她的家人拔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们汪清涵的情绪好象不太稳定,让他们多看着她点,别出什么事。她父母还是坚持她的精神有问题,一个劲怪精神病院不收治,给她们增加不少麻烦。我很讨厌她父母对她的态度,但还是忍住了没有爆发。只是反复叮咛着她们,这两天要特别注意汪清涵的情况,她们总算答应了。 下午邓琨来了电话,也证实了汪清涵去“诱惑的街”的事实,而且说服务生还清楚记得每次她去都会点一杯“夜上浓妆”。可为什么我提到“夜上浓妆”的时候她的表情会那么迷茫? 晚上又向老婆告了假,去黔灵寺找绝尘和但增喝茶。我喜欢绝尘的茶艺,很多茶艺师都赶不上他。他自己也骄傲的说这是真功夫,没有十几二十年的茶龄是练就不出的。我和他一样,最喜欢的就是福建安溪的铁观音了,可是自从家里有了孩子,再也没机会再舞弄那套茶具。 但增对茶没什么好恶,但也很专心的细细品着,他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其实阿巴是可以结婚生子的,但他却一直单身一人,每次说到他的婚姻他总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他说他喜欢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绝尘对于尘事的东西喜好不多,所以我们的话题大多在禅与茶之间,关于茶道,绝尘绝对可以著书立说的。一晚上我们都轻松的聊着,听绝尘和但增谈论着中原佛教与藏传佛教的区别,偶尔就一些佛理加入争论,这一晚的放松使我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的事情,原本阴郁的心情就象放了一个大假,慢慢的好了起来。 但我知道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正文 卷一 隐形人 第七章 升座仪式 今天我起得很早,我答应了但增和绝尘去参加黔灵寺方丈大师的晋院升座观礼。之前我也参加过一次这样的活动,那时我还在西藏,记得是1995年11月29日,藏历木猪年十月八日,那天是藏传佛教中一个吉日。我有幸随格桑活佛一同目睹了十一世大活佛的金瓶掣签及册立仪式,那种场面至今仍记忆犹新。做为佛门居士,我自然不会拒绝绝尘他们的邀请。我昨天晚上就打电话告诉李晴,帮我推掉今天早上的预约,早早地就打了个车上山,预先去和绝尘、但增会合。 绝尘今天装扮很隆重,黄色的僧服外面披着大红的袈裟,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但增今天居然也换了一身行头,红色僧衣,红色法冠,一副喇嘛扮相,只是脸上仍旧是那副与人无伤的笑容。我摇摇头说:“你不是说你不是喇嘛吗?”他正色地说:“但你别忘记了我是活佛,在密宗我也是大法师。”我顿时无语了。我们早早的站到了前面,等着仪式的开始,这时的黔灵寺早已彩旗招展,梵乐悠扬,人天欢喜。“龙天推出,名山得主”,“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醒目条幅在空中飘扬。没多久,国家佛教协会的常务副会长、副会长,省及市的许多领导,还有各省佛教协会的会长以及来自海外的诸山长老及弟子和护法居士都已到场,近四千人云集黔灵寺,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九点正,苦禅法师在一众大法师、大活佛的护持下依次在三门殿、观音殿、大雄宝殿、法堂、方丈室拈香礼佛,诵说法偈:“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然后来自福建的高僧法尘法师为苦禅法师挂上了佛珠,成辉法师为苦禅法师送了座。整个升座仪式如法如律,庄严喜庆。这时我和身边的绝尘、但增一起,双手合什,送上了虔诚的祝福。 离开黔灵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回到中心,李晴对我说梁平找我,让我回来就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梁平的办公室门没有关,我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他正靠在沙发上休息,抬头看到我来了,忙坐直了身子,双手搓了搓脸说:“哦,你来了,坐吧。”我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他递过来一支烟说:“晚上有时间吗?”我问道:“有什么事吗?”他笑了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去家里吃顿便饭。”我说:“好啊,今天不会是你生日吧?”他摇摇头,告诉我是以前带的几个学生来看他,介绍我认识一下,顺便陪他们聊聊。 梁平先回去了,说是要招呼客人。下午我还有个预约,所以直到下班我才过去。打了个车到中天花园,也不知道应该买的什么,就随便提了两瓶红酒,一点水果。 梁平给我开了门,一边走一边说:“小朱啊,快进来。”进了门,透过玄关的缕窗,看见客厅里坐了几个人,两男三女。这里梁平的夫人从厨房伸出头来招呼道:“小朱来了?先坐着,一会就开饭。”我笑着说:“师母,要帮忙吗?”虽然平时我们都叫梁平主任,但私下我还是叫他梁老师。她赶紧说:“哪能让你进厨房啊,安心坐着吧,和她们说说话。” 走进客厅,梁平忙拉着我说:“小朱,来,给你介绍一下。”他指了指左手边的两个男的说:“这两个是我在医学院教的学生,这个叫陈海平,精神专科硕士,现在在精神病医院工作,副主任医师。这是高飞扬,心理学硕士,现在在上海开心理咨询诊所。”我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接着他望向三个女的,说道:“这三个是我在精神病医院当科室主任的时候带的三个学生,”他指着穿白色连衣裙,个子有点高挑的说:“她叫欧小璐,精神科医生。”接着介绍下一个:“她叫关心,精神专科和心理学的双料硕士,也是我们精神病医院最美丽的女孩,二十七岁,业务能力很强的。”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黑丝袜,黑色高跟鞋,长得的确很美,很典型的东方美女的样子,她笑起来很甜,与其说迷人,很有杀伤力。最后给我介绍的也是一位精神科医生,叫梁红珊,她是梁平的侄女,外表很普通,但却很干练。介绍完她们,梁平指着我说:“这就是我刚才给你们说的小朱,朱毅,也是我学生,现在是我们中心心理咨询师,他在行为心理分析上很有心得,对了,他还精通佛理和周易呢。他比你们年长,叫朱哥吧。”我忙摆摆手说:“老师过奖了,你们可别听老师说的,在座的都是专家,我对心理学只是半路出家,和大家无法相比的。”梁平笑着说:“你别谦虚了哈,他们都看过你写的那篇《若干犯罪行为的详细心理描述》。”大家都纷纷点头,关心说:“这篇文章是探索犯罪心理的典范之作,朱哥在行为心理分析上的造诣我们是无法比及的。”我感到汗颜,忙说:“哪里哪里。”我慢慢发现两个男人中陈海平话不多,总是带着微笑,而高飞扬则喜欢滔滔不绝,时不时眼睛还会偷偷的望向关心。欧小璐始终没怎么说话,脸上很淡然,但偶尔投向关心的眼神中会有一丝嫉妒,甚至可以说是怨恨,梁红珊则相对热情,忙着招呼这招呼那,显露出她的做事作风。关心呢?依旧是迷人的微笑加大方的谈吐,偶尔很巧妙的运用肢体语言,总是把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大家一直聊着心理学方面的问题,谈兴都很高。梁平听大家说到精彩的地方总会开心的点头,他对他的专业很热爱,他常常说心理学更多需要的是人的悟性,只有看问题深刻,思维敏锐和善于观察的人才能够读懂别人的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拿烟发给男士,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么多年来,我带过不少的学生,但如果以悟性而言,我认为最优秀的有两个,一个是朱毅,他虽然很感性,但他的分析判断能力很强,特别是能够从很细微的地方去发现问题。还有就是关心,观察事物的敏锐程度相关的高,而且逻辑思维也很强,当然,她的催眠技术在我们贵州省也是数一数二的。”他顿了顿,对我笑着说:“朱毅,在催眠方面你可以多和关心交流交流。”我点点头说:“我会的。”他又说:“关心啊,对行为心理,微表情的捕捉与分析你也可以多和朱毅交流一下,相信你也会受益匪浅的。”关心微笑着点头:“那是一定的。”梁平随后又问了问高飞扬上海心理咨询市场的一些情况,然后大家闲扯了一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案例,彼此交流着经验。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开心坐在我的旁边。我们喝的是红酒,却也让她面颊红润了起来,她偶尔找一些话题和我聊着,我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毕竟男人在美女面前大多是没有免疫力的。她问了很多善于心理咨询的问题,也问我有没有觉得有意思的客户或是案例。我把自己能够想到的都全部告诉了她,后来我们就聊到了黄玉和汪清涵的案子,她听完后也觉得蔓陀罗起到了幻觉的作用,但为什么黄玉和汪清涵会有同样的幻觉场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们在梁平家呆到快十点便起身告辞了,因为顺路,我和关心一起上了陈海平的“千里马”,而他们几个则打了个车离开了。路上关心还在思考黄玉和汪清涵的案子,她有兴趣极浓,并把陈海平也拉入了讨论之中。陈海平依然话不多,只是提了自己的看法,他也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如果真如我所说,应该是一起故意杀人案,但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报警警方也不会理睬的。 他们先把我送到了家门口,分手的时候关心说:“电话联系,如果案子有什么进展记得通知我哈,还有有时间我来找你,我也想加入你的调查,我觉得这个案子很有意思。”陈海平笑笑,摇了摇头:“你要习惯,关心对什么事都是那么的好奇,她的名字真没叫错。” 和他们道别,目送他们离开后我上楼进了家,孩子睡了,老婆在家着棒子的泡沫剧,见我回来说:“过几天我们公司组织去海南玩,我带女儿一起去,晚饭你就自己对付吧。”我笑了笑应了一声。她继续看她的电视,没一会,她突然转过头来说:“差点忘记了,我今天和张丽逛街,我觉得她情绪不太对,至于哪不对我说不上来,明天你去看看她吧。”我说她也许是工作忙了,疲倦吧。老婆说:“不管怎么样,你也关心一下朋友哈。”我连连点头说:“好的,我明天去看看她。”然后抱着老婆,轻轻的说:“睡觉吧。”她打了我一下说:“去,洗澡去,一身的酒气,难闻死了”。 正文 卷一 隐形人 第八章 遗书 中午下了班我到报社找张丽一起吃午饭。 “豪享来”里面的人并不多,服务生为我们点了牛排饭和饮料。我望着坐在对面的张丽,一袭合身的职业套装使得她的身材更加修长诱人,只是脸上有淡淡的倦意,略微有些黑眼圈,添了几分憔悴。我问她是不是最近休息得不好,她笑了笑说:“是啊,最近的梦特别多,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但感觉特别的累。”我说:“是不是工作的压力太大,要不请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她摇摇头说:“也不是,最近社里的事并不多。”她吃得不多,一份牛排只吃了几口,她说没什么味口,我倒是一副风卷残云的样子,她把自己的那份推到我面前,我也没客气。我一边吃一边问她:“你做的梦一点都记不起吗?”她仔细地想了想:“是的,我曾经一直努力想想起梦里发生的事情,但总是想不起来,哪怕是一些片断。” 我们又随便聊了聊,我觉得她的精神状态除了疲倦一点,应该都还算是正常的。我建议她下午和我去趟中心,让梁平给她开点帮助睡眠的药,她答应了。 回到中心已经是两点多钟了,三点半我有预约,我让张丽自己去找梁平,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做准备。我翻阅着将约见的救助者的资料,这是她的第二次咨询,我希望能够深入一些实质性的问题。这时电话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些急促,带着恐惧:“朱老师,我是汪清涵。”我说:“你好,我记得我们约的是明天早上吧?”她说:“是的,我知道,但我遇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我问道:“是不是还有人跟踪你啊?”她说:“不是,我看到了我的遗书。”我没听明白,又问了一句:“什么?”她带着哭腔:“我看到了自己写的遗书,可是我不想死。”我安慰着她说:“你别哭,不要急,慢慢地把事情说给我听。” 她停了一会,好象在平静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感觉特别的累,人也很虚脱,我觉得也许是昨晚做恶梦的原因,”我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因为赶时间出门,匆匆忙忙的洗漱就去公司了。下午要开会,我把会议资料忘在家了就回去拿,发现卧室的床头上放着几张纸,拿起来看,是我自己写的遗书,可我肯定我没写过,但却又的的确确是我写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笔迹,就连语气和上面所叙述的事情与心情都是我自己的。老师,我好怕。”我来不及多想,这事太离奇,也太古怪,我对她说:“你别怕,我马上过来。”我忙叫李晴把下午的预约推了,出门打车去汪清涵家。在车上我约了邓琨,让他也赶过来,我想让他找人在局里做个笔迹鉴定,如果真如汪清涵所说,是出自自己的手,那这件事情就很严重了,我不太相信汪清涵的精神真的有问题,但如果真是她自己写的,但清醒时却记不起来的话,那她就很有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那样我之前的判断就有很大的问题,这已经超出了心理咨询的范畴。 汪清涵给我开了门,我看到她的脸色很差,脸白得就象是一张白纸,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有些哆嗦,嘴唇发紫。我们在客厅坐下,她很局促,望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悲伤和害怕,我轻轻地握了下她的手,很冰很凉。“别怕,”我说,“也许是谁的恶作剧。”她摇摇头:“真是我自己写的。”我看到茶几上有几页纸,拿了起来,这就是汪清涵说的那份遗书。上面除了提及她在心理咨询时给我说的恐惧与焦虑的感觉以外,还记录了她这几年来不开心的事情及最黯淡时候的的心绪与感受。我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这真是一份遗书,内容很灰暗,让人感觉万念俱灰,了无生趣,那种心理感受是很强烈很真实的。其实从开始看这份遗书我就已经认定是汪清涵自己写的,很符合她现在的情绪与心境,我有一个念头,我觉得是不是她自己在导演这场闹剧。但我仔细观察着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使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象在演戏,她是真的感到恐惧,那种害怕是发自内心的。 邓琨来得挺快。他说他接到我的电话就立即赶了过来,电话上我没多说什么,他来了我才细细的把事情告诉他,他也惊讶得合不上嘴。我问汪清涵这件事她有没有告诉家人,她摇摇头说当她发现这份遗书后很害怕,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我就给我挂来电话,没有再向别人说过。我将遗书递给邓琨,并让汪清涵将自己写过的一些东西也交给邓琨,请他帮助想办法去做个笔迹的鉴定。邓琨爽快的答应了,他一直在调查着黄玉的案子,虽然进展并不大,但他很赞同我的看法,汪清涵的事情与黄玉的案件一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我安慰着汪清涵,让她在结论没下来前别想太多,照常过着平时的生活,她勉强的答应了。我知道她现在心理上有多么的恐惧,但一切都还是迷,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要尽快理清头绪。让她拿上开会用的资料,我和邓琨把她送回了公司,她说要开的这个会很重要。 她下车后我就陪着邓琨到公安局去,我希望在第一时间知道鉴定的结果。一路上我们还在对这件事做着推测,但无论什么样的假设都找不到可以成立的依据。途中我把张丽的情况也给邓琨说了说,让邓琨也常去看看张丽,虽然离婚了,感情应该还在的。邓琨只是傻笑,没有说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中午和张丽竟然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鉴定科的工作效率很快,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就出来了,遗书的确是出自汪清涵之手。其实这个结果并没出乎我的意料,从遗书的内容我就已经相信是她自己写的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邓琨的办公室,我们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心里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从邓琨那出来,我直接回家了,心里有太多的事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吃过晚饭,陪老婆说了会话,逗了逗孩子,我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面。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汪清涵有精神分裂,而且在和她所有的接触中都没出现过征兆。那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才会自己写下遗书,而事后一点都记不起来呢?我突然想起了催眠,是的,这种情况如果用催眠来解释应该更加合理。我想到了关心,这个在省内数一数二的催眠师。我连忙给她打了个电话,铃响几声就接通了,“喂,谁呀?”我说:“是我,朱毅,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教你点事。”她传来一阵笑声:“呵呵,是你啊,请教至少也得请我喝杯咖啡吧?不会节约得要在电话上说吧。”我尴尬的说:“那一会见,地点你定吧。”她想都没想就说:“永乐路,大师咖啡,我二十分钟后可以到。”挂了电话,和老婆交待了一下我就出去了。 其实大师咖啡的环境不错,虽然并不大,却很紧凑,很安静,据说咖啡也很正味。 咖啡吧里灯光有些暗,但丝毫没有掩盖关心迷人的光彩。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柔软的质感,微微的映出里面粉色的内衣,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长裙内反而让人遐想。她的头发挽起,那张美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坐下后她没问我,直接对服务生说:“来一杯炭烧,一杯巴西原味黑咖啡。”我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黑咖啡?”她没回答我,很直接的问我:“说吧,怎么今天有兴致约我?”我说:“想向你请教一些关于催眠的事。”她说:“催眠你自己也算是个高手了,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我忙说:“我遇见一件怪事。”然后就把汪清涵的事向她娓娓道出,她听后也正色了,她想了一会说:“从理论上说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你问过她最近接触过些什么人吗?”我说我问过的,但最近汪清涵的生活很简单,就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关心又接着对我说:“我们都知道,催眠是需要接触的,哪怕不是面对面,至少也需要有载体和媒介。比如电话,网络聊天等等,不然是不可能让人处于催眠状态的。”她也陷入了思考。我们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探讨了许多种可能性,最后都让我们自己给推翻了,分手的时候她说她会再去查查相关资料,并希望我能够随时和她联络,沟通事情的进展。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响了,我一看是邓琨,没好气地说:“干嘛啊,这都两点多了还来电话?让不让人睡觉?”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的睡意全无:“怎么了?”他带着哭腔:“十五分钟前张丽跳楼了,当场就死了。”我一下子坐了起来。老婆看到我的反应,忙问我什么事,我告诉她张丽跳楼死了,她哭了。 正文 卷一 隐形人 第九章 调酒师 张丽的父亲去世早,又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母亲。得知张丽死亡的消息哭得昏死过去,后事就由几个好朋友帮忙料理。料理完张丽的后事,邓琨就着急约我,我在“重庆小天鹅火锅”见到了他。他说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他坚信张丽不会自杀,虽然他和张丽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他一直认为张丽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我也不相信张丽会自杀,张丽死的当天我和她见过面,虽然情绪不是很好,但精神状态却很正常。他告诉我张丽最后还是认定为自杀,而且张丽自杀前曾经留下过遗书。我很惊讶:“她写下了遗书?”邓琨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两页纸递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确定是张丽的笔迹,她的字我很熟悉。遗书中并没有涉及张丽为什么会自杀,但通篇都是对痛苦往事的回忆,包括家庭、事业、婚姻的种种不如意的心理描述,我沉默了,如果一个人的心里一直都满满的装填着这些不幸与悲伤,那么选择自杀无疑是很可能的事。邓琨一边大口的吸着烟,一边痛苦的用手揉着头发说:“其实都怪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能够给她幸福,反而让她这样的难过。”我安慰他说:“这不怪你,其实我知道你是在乎她的,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我把遗书放在桌上,掏出香烟准备点上一支,突然我的目光被遗书又吸引过去,因为我看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页因此也放在了最上面,我看到结尾处的一段话:“我做人做事都这样失败,有什么权利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死才能解脱,让我重新来过。”我呆住了,因为我感觉这句话是那么的熟悉,对了,汪清涵的遗书最后也有这段话,而且好象一字不差。我虽然相信人与人的思想会很接近,但如果让他们用文字把思想表述出来一定不会一字不差,每个人的语言组织能力和语言习惯都不一样。我把我的发现告诉邓琨,他显得很激动:“我一直就不相信她会自杀,这一切一定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纵着。”他说他要把这个发现带回局里,希望能够对张丽的死立案侦查。我摇摇头说:“仅仅凭这一点,能够成为立案的证据吗?”他说只能试试,毕竟仅仅凭两份遗书中一段话的相似就要立案侦查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他越发坚定了要把这件事查下去的决心。从黄玉的自杀,到汪清涵的遗书,到张丽的自杀,三件独立的事情却有着很多暗里的关联。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三件事的关联点。首先,三个人都和我有过接触;其次三个人都曾经在酒吧喝过那种叫“夜上浓妆”鸡尾酒;其次,黄玉和张丽选择了同样的自杀方式,而汪清涵则留下了遗书,虽然还没有自杀的行为,但可以视为有自杀的预备了;再次,三个人都是单身女性。虽然我们找到了三个共同点,但却还是没有一丝头绪,整个事件从什么地方着手调查,我们更多的是迷惘,但我知道,现在保护好汪清涵是首要的任务。我对邓琨说:“一定要看好汪清涵,她不能再出事了。”邓琨点了点头。我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的较量就在汪清涵的身上。” 周六的上午,我照例是要睡会懒觉的,可一阵电话铃声将我吵醒。拿过电话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哪位?”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你好,是朱老师吗?”我应了一声。她说:“我是安雅,对了你不知道我名字的,我们见过,我是‘诱惑的街’酒吧的调查酒师,想起来了吧?”女孩的语速很快,但表达得却很清楚。我记得她,上次和但增一起去酒吧的时候喝过她调的“夜上浓妆”。我问他找我有事吗,她说:“是这样的,上次你不是问到原来的调酒师吗?昨晚我见到他了。”我说:“你不是他走以后才去的吗?你怎么知道是他?”她说是服务生告诉她的。其实我一直认为这个消失的调酒师是个重要的线索,但我们却一直无法得到关于他的一点消息。我忙对女孩说:“安雅对吧?晚上你上班吗?”她说上的,我便和她约好晚上到酒吧去找她。 晚饭后我去了“诱惑的街”。远远的就看见安雅在吧台里忙碌着,我在吧台前坐下,要了一杯啤酒。安雅看到我笑了笑示意我等一下。安雅看上去很阳光,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闲下来了。没等我问,她就说:“昨天晚上大约十一点多的时候来了几个客人,其中有个客人点了‘夜上浓妆’,你知道我调的这个酒是缺少蔓陀罗做引的,她居然喝出来了,质问我为什么酒中缺少一味?我当然要争辩了,我说蔓陀罗对精神的损害很大的。那人却说只是少量的一点点会很提神的。我还要说什么,一个服务生就过来拉住了我,并对我说‘夜上浓妆’就是她发明的,服务生叫她琳姐,说她就是我之前酒吧的调酒师。”我说:“你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吗?”她想了想说:“其实也看不怎么清楚,她戴着一付墨镜,我就奇怪了,晚上酒吧的灯光那么暗她还戴墨镜。不过看上去她应该长得很漂亮,气质很好。”我问她那个拉开她的服务生在吗,她抬头指了指靠近门边的一个喊着:“罗伟,过来一下。”服务生连忙来到吧台,安雅告诉他我有事情问他。询问的结果让人失望,他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琳姐全名叫什么,老板也不知道,当时她是自己找来的,也没做几天。不过我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了一件事,这个琳姐很漂亮,很有气质,不象一个长期在夜场工作的人。而昨天和她一起来的客人,以前没来过,只是听琳姐说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 虽然没收集到更多的信息,但这一趟我没有白跑,至少我知道那个神秘的调酒师是个美丽的,有气质的女人。这至少让我们的调查范围又可以缩小一点。在酒吧呆了半个多小时就离开了,我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着,脑子里总是在想着最近的事情。途中但增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明天要去成都办一点事情,然后还会回贵阳来长住一段时间。我笑着说:“还好有寺庙给你打秋风,不然谁养得起你这个闲人。”他嘿嘿道:“贵阳很不错,特别是气候,我准备呆到冬天再回去。”然后又乱吹了几句才挂上电话。 两天后,邓琨打电话来,他们局里还是没有同意他提出的对张丽案件立案侦查的请求,还说他是没有证据瞎胡闹。这结果早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所以也没有太多的情绪。他告诉我他这几天一直在紧紧的盯着汪清涵,一切都很正常的,她也没和什么人有接触。 刚好今天又是汪清涵做咨询了,我坐在办公室回顾前两次的咨询情况,想着一会谈话的主要方向。其实我在心里一直觉得汪清涵并没有什么问题,所有的表象都是人为在控制的,我一定要抓住幕后的那只黑手。我又想到那个调酒师,她会不会就是幕后的那个人?如果是,除了“夜上浓妆”,她又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达到这样的目的和效果呢?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动机是什么?这一切我都无法得知,我知道的太少了,所有的一切总是发生得那么的突然与离奇,而且除了我和邓琨的坚持,很多人都只把这几件事看得很正常,都认为黄玉和张丽都是因为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而自杀,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李晴把汪清涵引进办公室的时候我还在陷入沉思,直到汪清涵在我对面坐下叫了我两声我才回过神来。 她今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梳着一个马尾辫,精神虽然还是不太好,但情绪稳定了很多。 我微笑地看着她,问道:“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她说:“还好,就是有时候感到有些害怕。”我说:“因为那封遗书吗?”她点点头:“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写那封遗书,什么时候写的我也不记得了。”我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对她说:“其实有时候我们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不仅仅是你,我们也经常忘记一些事情。”她说:“可我觉得这样的事情是不应该忘记的。”她仿佛又在努力的想,那表情充满了痛苦。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别再想了,有时候要学会放下,想不通的事情可以放一放,至少这件事你不放在心上就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她紧紧抓住我的手,情绪有些激动:“老师,我不想死。”这句话太熟悉了,是的,黄玉说过,我记得那时我对她说她不会有事的,可是,她还是出事了。同样的事我坚决不能够让它再发生在汪清涵的身上,我轻轻拍着她的手说:“没事,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出事。”我在给她信心,而已经也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她再也不能出事了。 我努力的让她放松,在整个咨询过程我都细心的观察她的情绪变化,我问了她一些比较私密的问题,都不是足以构成她心理问题的原因。我更加相信她的心理问题是人为造成的,只是现在我还找不到打开所有问题的钥匙,但我一定会找到的,我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发生了。 正文 卷一 隐形人 第十章 出轨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扑朔迷离,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有想通,它总会困扰着我。无论是黄玉还是张丽,临死都留下了遗书,遗书也就成了她们自杀的关键证据,可汪清涵也留下了遗书,但为什么她并没有自杀,确切的说如果以前两例自杀而言,在留下遗书的那一晚,她就应该自杀的,是什么使她活了下来?这其中的缘由我无从得知,就连她本人对遗书都一无所知,那种紧张与恐惧绝对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几次关于这个问题的谈话都没有结果,她总会很肯定的告诉我从来没想过要自杀。 老婆带着女儿去海南了,今天开始的一个星期都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需要这样的清静,或许能够想通很多事情。晚上我在外面凑合着吃了点东西就回家了,坐在书房里,悠闲自在地泡了一壶铁观音,慢慢的品着。CD里放着老掉牙的音乐,我喜欢的都是些老歌,与现代人的品味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偶尔欣赏一段京剧,于我是一种享受。短暂的宁静悠闲让手机的铃声给破坏了,关心打电话约我出去喝茶,她告诉我她想到了一些事情,应该对我目前关注的案子会有所帮助。我急忙和她约好地点,匆忙出门赶了过去。 每次见到关心都会让人心跳,那种美丽仿佛能够让人窒息。一袭黑色的连衣裙,轻纱薄缦,肌肤在薄得近乎透明的纱缦下若隐若现,更加撩人。她还是挂着甜美的笑,那两个酒窝一如温情的陷阱。 “廊桥”里人并不多。我们坐在小隔间里,要了一壶桂圆红枣茶,关心说她喜欢这个茶的味道,而且这种茶很适合女人,能够滋补养颜。她让我点自己喜欢喝的,我笑了笑说就它吧,我也该滋补一下了,不然老得太快。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你还老?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比实际年龄年轻多了。再补都可以去诱拐青春少女了。”我尴尬的陪着笑,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话了。我忙将话题转向正题,问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她说:“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催眠,我在想什么样的催眠能够下出死亡指令,并能够通过摇控控制指令的执行。”她的话让我心里一惊,我想如果真能够做到的话那一切谜团都迎刃而解了。但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点,不要说国内,就是整个国际上也找不到能够这样做的人,虽然理论上是行得通的,就象装置定时炸弹,但实际上国内外都没有过成功的先例。其实我曾经也有一些这样的假设,但都让自己推翻了,现在关心提到这个事情,我不得不重新再假设它的可能性。我和关心详细的探讨了可行性,我们暂且把这种催眠称为“置入式催眠”,我们假设在一个环境中对其进行催眠,催眠中给予强心理暗示,暗示被催眠者在什么样的特定条件下对催眠内容唤醒,从而依据催眠内容发出的指令去实施行为。我问关心如果她是这个催眠者,她能够做到吗?她摇摇头,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除非被催眠者一直处于催眠状态,可无论是黄玉,张丽还是汪清涵,她们并没有一直在催眠的状态,她们平时的认知和行为都很正常,很清晰。我点点头,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我在心里已经开始考虑这种假设的成立了。关心很自信的告诉我,如果她都无法办到的话,整个国内应该再也找不到可以做到的人。我以微笑回应她的自信,这一点我是相信的。大概谈了一个多小时,关心提出想让我陪她去的高放松一下,她说不是因为我,一般休息时间她不会谈工作的,言下之意是能够为我的案子牺牲她的休息时间我应该感激才对,所以我找不到拒绝她的理由,更何况能够和这样一个美女一起也多少满足了我一个男人的虚荣心。 才进的高还没开始找座位关心就拉我进了舞池,随着强劲的音乐她疯狂的扭着,我是没舞蹈细胞的人,只得配合着她乱扭一通,她看着我的窘样笑得十分的开心。这是一个出汗的体力活,没一会我便累得不行。我和她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次她没再点饮料,而是要了半打啤酒。我忙说我不胜酒力,她却不屑的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不就是啤酒吗,醉不了人的。”我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微微泛苦。一瓶啤酒下去,我开始有了晕眩的感觉,但还能够清醒的和关心说笑着,偶尔她也下舞池去扭扭,但更多时间还是陪我坐着,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别人的舞姿和刚强的音乐。说实话,这样的音乐对我而言有些折磨,感觉心脏在超负荷的运作,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我真的是老了。而关心则是一张的享受,她应该经常到这种场合来的。她一个劲的灌我喝酒,然后给我说一些她小时候的故事,只是这里我几乎听不清什么了,我的酒量最多也就是一瓶啤酒,所以每次和朋友出去都是他们喝酒我喝茶的,已经成了惯例。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关心的话很多,我却一点都没听进去,最后居然醉倒了。 醒来的时候我是在床上,可不是我的床,四下环顾,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我揉了揉还在微微有些疼痛的头,想到了昨天和关心在的高的情景。房间里弥漫了女人特有的香气,淡淡的,并不浓郁,却沁人心脾。我的身上除了一条内裤,什么都没有,还好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免去了一些尴尬,我很努力的回忆到底昨天我有没有做过什么,但记忆里一片空白。 很想上厕所,我赶紧穿了衣服往卫生间跑去,却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关心,她只穿了一条小吊带,很短,微微露出里面的一点淡红,我努力的挤出的笑脸,她笑着说:“快去洗洗,吃点早餐,一会还要上班呢。”那口气就象夫妻间的对白,我胡乱应了一声,躲进了卫生间。 我的心里充满了内疚,因为关心,也因为远在海南的老婆,更因为我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出了轨,而且还不知其味,一下子就对不起了三个人,老婆,关心还有我自己。心里存着一丝遗憾,有点食不知味的悲哀。我真希望就一直呆在卫生间里不出去,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关心。 坐在餐桌前,我吃着关心做的早餐,那种感觉有一点温馨。我和老婆几乎从来不在家里做早餐的,两个人总是各自的忙碌着。我偷偷的看了看关心,她并没有看我,只是吃得很专心,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我轻轻咳了一声,她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淡淡的说:“想说什么说吧。”我能够感觉到我的脸在发烫,我问道:“那个昨晚,我们,”我想了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然后接着说:“对不起。”她抬想头,望着我,把我望得心里发麻,她终于笑了:“你蛮可爱的,为什么说对不起啊。”我说:“我结婚了,还和你。”我说不出口,她说:“没什么,别往心里去,是我自己愿意的,其实我挺喜欢你这个人的。”我埋下头,吃着早餐,如果说心里没有快乐的感觉那是骗人的,任何一个男人能够让一个美女说喜欢他,都是一件值得幸福的事。她接着说:“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希望这件事不会造成我们之间的隔阂,而应该更加增进我们的感情。你也不用内疚,更别去想为我负责什么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别太放在心上。”我“嗯”了一声,不敢开腔。 我应该算是逃离关心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的事于我是第一次发生,我在心里总是为自己的出轨寻找借口,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现当时我太顾及自身的感受,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到了中心我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那头用慵懒的声音和我说了一会话,我突然很想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惦记与牵挂。我耐心的叮嘱她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她笑着说:“你怎么了,突然这样关心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我嘿嘿的笑,说:“那是,你不看看你老公的魅力。”她说:“你就吹吧,就你,除了我还有谁稀罕。”说完也嘱咐了我几句就挂掉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关心都没有联系,除了正常约见客户外,我大多时间都在家里,细细构想着“置入性催眠”的可行性,翻阅了大量的资料,也在网上查询了很多信息,但却没有找到一点点能够支持这个理论成立的实验依据,最后我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我想,或许我走了弯路,我应该从头再分析一下几个案子,它们的关联和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