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初始 艳阳高照,气浪滚滚,幽静的古玩街,却不受半点影响,依旧是人潮拥挤,热闹非凡。 张哲辉挤在人群中,时不时蹲下来,在摊位上,拿起一件小物件,左看看右瞧瞧。古玩街店铺,以及地摊上的这些物什,十有八九都是赝品。 玩古玩这一行,靠的是眼里,经验。 捡漏。 碰到了真货,卖家不知道,你给淘到了就是赚。赚千八百的,那都是玩儿,一夜之间暴富也不无可能。只是,这捡漏的概率,跟买彩票的几率差不多。 摆地摊,开店铺,基本都是老手,在这一行混了十多年,真货假货,一上手瞟上一眼,差不多就能分辨的清楚。 国家是严厉打击贩卖,盗卖文物的。摆在明面上的这些玩意儿,大部分是从景德镇那边进来的现代工艺品,仿真的东西,有九成以上是假货。 反正地摊也不用交多少钱摊位费,来四九城旅游的,有不少人喜欢买点东西回去当纪念。碰上懂行的,精明点的,七八块钱买来的玩意儿,差不多也能卖个一二百。 有时,碰到个二傻子,一出手,万八千那都是小数目。坑个十来万的,够吃一年。 也不是没正货,这就要靠个人眼力了。 张哲辉刚进圈子那会儿,也没被少骗,好在他手里也没什么钱,没被骗多少。就当是入行交给老一辈的学费,混了三五年,人也精明多了。 跟古玩街这些老油子们,也熟络起来。 他拿着一件铜佛,端在手掌上细细打量,乍一看,还以为是唐代出土的玩意儿呢!铜佛刻画的栩栩如生,面含微笑,额头饱满泛光,连牙齿都能看的清楚。 铜佛熏过香,表皮的铜漆落了不少,露出里面黝黑一块。看起来,似乎经受过不少岁月的刻画,才能变成这个样子。 铜佛坐下刻了一行篆字,怎么看都像是真玩意儿,特沉。 要放在三年前,张哲辉能兴奋死,这可是好东西啊!要真是唐代出土的铜佛,拿到市面上去拍卖,随便也能卖个千八百万的。 再往里看细致一点,就能分辨的清楚,这看似陈年的佛像,不过是人为的做旧罢了。 唐代出土的佛像,釉色没有这么光滑。 玩这东西,就跟医生看病一样,要看,摸,闻,问。先看东西像不像,然后再仔细摸摸手感,嗅下有没有古朴的气息,然后再问问出土,到手的情况。 大致差不多就能了解一二。 当然,有的摊贩比较狡诈,拿来的高仿,先找个坟圈子,埋上一年半载的。这玩意儿,多少也就带点坟墓里的泥土气息。 没经验的人,一看上,心头暗喜。贩子再假装自己不识货,编一套瞎话,说是出自河北,哪的。明明这佛像,是高仿唐代的,他愣说是清朝的。 若真是唐代的玩意儿,价值自然不菲,没个千八百万的,连摸都别想摸。买家心头一热,还以为自己撞狗屎运了,深怕不早点买下,被别人发现。 贩子说多少,然后稍微压压价格,花个十来万的买回家,还窃喜不已。结果拿到专家那一鉴定,就二十块钱的东西。 在古玩圈,没文化,确实很可怕。 一个打眼坏了,千万家的财产,都能给你败的倾家荡产。 哪怕你再找小贩,要人赔钱,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没准儿,小贩昨天一出货,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也是常事。就算还在,你又能把人家怎样? 古玩就是这样,真假自辨,钱货两清。没什么试用七天,不行退款的说法。 张德辉玩这一行,才三五年,眼力只算是一般。论经验的话,玩古玩一辈子也不算时间长。 他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手里头有三十多万。比那些打工的强多了,每天睡到自然醒,到了大中午,上馆子饱饱吃上一顿,下午再出来古玩街溜达一圈。 十天半个月能出手一次,基本上能赚不少。 他攒着几年钱,是准备回家盖一套房子,娶老婆用的。寻思在干上两年,差不多就可以荣归故里了。所以,张哲辉出手很严谨,不确定是真货,一般不淘。他本钱少,一般都是玩的小物件,值不了多少钱,自然也甭想赚多少。 偶尔打眼了,也亏不了多少钱。 在这些小摊位上捡漏的几率实在太少了。人家进货的时候,差不多就能清楚物件真假。是真货,又怎么会随便摆出来贱卖?真要赚大点,还得找那些偷摸来卖的,河北那边的人居多。 说白了,就是盗墓的。 这些人一般手里都是真货,当然,价格也不会太低。 入这行,不容易,得找个有经验的师父带路,先学点理论。然后,再上路摸真假,锻炼自己的手感和见识。 张哲辉也有个师父,叫老杨,在古玩街开了一家店面,生意还算不错。刚进圈子那会儿,张哲辉给老杨白干了一年,一年后出师,除了理论上的知识见涨之外,在分辨物什真假上,还得靠他自己。 张哲辉正行走间,见角落里,有个人猫着身子,蹲在墙角下。是一个老头,穿着简朴,衣服上还打了两补丁,一看就是乡下人。他身前摆了一个布子,布子上放了一个碗。 那古色的碗,裂缝斑斑,像是一触摸就要裂开似的,碗口还有个豁子。 四九城的古玩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张哲辉在这一条街,混迹了三年。几乎这里所有的小贩子和店主,他都认识。 这个老头没见过,从装扮上来看,应该是乡下老头子,脸上挂着愁云。张哲辉快步走了上来,眼睛盯着那碗,细细端详了片刻。总感觉有些眼熟,好像他师父货柜里边也有像这样同样的一个碗,师父那个没缺口而已。“老板,这货能上手不?” 他想看看碗,一般小贩子地摊上的物件都可以随便看,不用问的。九成都是假货,真摔坏了也不用他赔多少钱,大家都认识,也不好坑熟人。 真货,可不敢随便碰,磕坏了一角都赔不起。 老头姓陈。 见有顾客上门,老陈双眼放光,随口道。“你随便看吧老板,别给我弄坏了就成。” 有门。 听老陈口音,像河北那边的人。张哲辉的师父老杨就是河北的,他对河北口音在熟悉不过了。河北出土文物颇多,每年捡漏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从河北乡下人手里买来的货。 这碗是真碗,师父那里也有一个,他没少看。质地,光泽,釉色都差不多,甚至连碗里边裂纹的纹路几乎都一样。“真货是真货,就是前朝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而且还有个豁口。” “哎!” 张哲辉故作可惜,摇了摇头,随意道。“老板,你这碗要价多少?” 老陈大拇指和食指一伸,“八千,一块不能少,要不是缺了个口子,老家的人说起码能卖三五万呢!这东西是祖传的,我儿子小时候拿这碗盛饭给狗吃,打碎了个豁口,现在家里有急事,急需一笔钱,所以才拿出卖的。” 祖传不祖传,都是那么个说法,一看那瓷色,八成是棺材里边掏来的,张哲辉也不点破。 这碗若是全好,真能卖个几万块钱,可有了瑕疵,就没那么值钱了。张哲辉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连连摇头,起身便要走的样子。“八千价格太高了,买回去没人要,算了打扰了。” “哎哎哎!老板。”见张哲辉要走,老陈急忙喊道。“您别急着走啊!价格可以商量嘛!要不,各让一步,七千块一口价,你看怎样?” 事实上,张哲辉不太想买,价格显然还有商量的余地。关键是这东西有了瑕疵,他买来了也不好出手。“师傅,不是价格不价格的问题,你这东西豁了个口子,我要来也没用啊!” 说话间,张哲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老陈。“老板,下次有什么好东西,你可以直接打我电话,只要是真货,完好无缺,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商量嘛!” 买卖不成仁义在,况且,张哲辉巴不得多认识老陈他们这种人,往后他们在地下淘到东西,随便出手一件给他,也能赚不少钱。 老陈接过名片,放手里瞟了一眼,而后塞进口袋。拉着张哲辉臂膀,像做贼似的,偷摸轻声道。“张老板,你叫我老陈就行,你真要货?我手头里有个大家伙,是辽代的,价钱方面……” “什么东西?” 听到有大家伙,张哲辉顿时眼前一亮,辽代的大家伙,八成是青铜器了?那个年头的东西越大就越值钱。就像齐白石的虾一样,小虾米越多,更是价值连城。“在哪儿呢?” 在这圈子里混了三年,谨慎成了张哲辉的本能,稍有不慎,那栽的跟头可不小。 听到有货,张哲辉可谓是悲喜交集。从他们这种人手里买过来,再倒手卖出去肯定能赚不少钱。 问题是,他们要价多少? 他手里没多少本钱,别看见好东西,没钱买,那就只有眼红的份儿了。 不过,没关系,大不了,朝他师父借点,要是价钱太高,直接介绍给他师父,等老杨出手倒卖赚钱了,也能分点红利给他。 “这个……” 老陈四下里扫了一眼,小声道。“张老板,你看,那个东西它上不的台面。东西是真货,我在老家翻地的时候挖到的,我花钱请人看了,确定是好东西,辽代的大家伙,铜的。” “那个,出价最少不能低于一百万,要不,就算了吧!” 一百万? 张哲辉在这条街,小心翼翼混了三年,才赚到三十来万。对方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一口价,不能低。少了这价钱,他要是不答应,估计对方都不让他去见货了。 瞅对方这长相,这口音,还有这般贼样,张哲辉估摸着他口中的那个大家伙,应该差不了。只可惜,自己没有那么多钱,还不容易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哎…… 古玩这东西有时候挺玄的,能不能捡漏赚钱,讲究个缘分。如今自己缘分到了,手里头却没有资金周转。 张哲辉仍旧不死心,“先看看东西再说吧!” 价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东西没错,到时候再压压价,实在不行,找他师父老杨借点也没事。买过来,转手一卖,翻个十来倍的,还怕没钱啊? 张哲辉还惦记着等以后赚钱了,娶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在老家给爹妈盖一座小洋房。买部车子,然后在古玩街也开个小店铺,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这……”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三足鼎 老陈犹豫了片刻,“我把东西放小旅社,让我儿子在那看着,张老板真要有意想买的话,跟我一块去旅社?” 张哲辉也有些踌躇,哪里都有那么些渣滓,万一到了地方,对方强买强卖,或者对方直接开抢的话,怎么办? 张哲辉一拍额头,瞧自己这傻样,身上就揣了不到两百块钱,银行卡也没在兜里。就算被抢了,也就两百块钱而已。 老陈见张哲辉不答话,忙道。“要不,我打电话叫我儿子带过来,我们找个小巷子,去里边给你看货怎样?” “不用那么麻烦。” 张哲辉摆了摆手,“旅店在哪儿块?老陈你带路吧!隔着远了,我们打的过去。” 东西若是真的,能买到最好,买不到就当长个见识也行。 路上,张哲辉好不激动,或许是太阳太过于毒辣,连手心都冒出豆大个汗珠儿,黏黏的,好不难受。 真能捡到漏,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俩人钻进巷子,很快到了地方。 是一个破旧的旅社,张哲辉随意瞟了一眼,发现这旅社还真是便宜。二十块钱一晚上,估计连身份证都不用登记了,最适合老陈他们这行人了。 等出手了,真出了事儿,也不怕查到他们。 要知道,国家对这古玩这一行当,打击的十分严厉。特别是他们这些盗墓的,一旦被抓到,不是无期就是枪毙。小心点,自然为好。 见他们父子住这样的旅社,对于那件还没见面的铜器是真是假,张哲辉也信了几分。 “咚咚咚!” 开门的是个中年汉子,一张典型的庄稼人脸,黝黑泛亮。他很是戒备,岔开半个房门,半掩着瞟了老杨身后的张哲辉一眼。“爹,他是?” 老陈唾了句。“进去吧!这是张老板,过来看货的。” 张哲辉朝老陈儿子点头笑了笑,落在最后,反手关上房门。那老陈的儿子颇为谨慎,等张哲辉走后,还刻意跑到门边,确定房门已经反锁后。又细细打量了张哲辉一眼,这才弓着身子,蹲在电视机下面柜子前,打开柜子,吃力的抱着用肥料袋子装着的铜器,放到床铺上。 “老板,这是辽代的铜器,你看看。”说话间,他小心翼翼的扯下肥料袋子,顿时一尊三足鼎,突兀乍现在张哲辉面前。 老陈把窗帘布拉紧,开了灯。“张老板,你仔细看看吧!” “嗯!” 张哲辉闷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放大镜,绕着三足鼎,细细观察起来。三足鼎锈迹斑斑,上面还染了不少泥土,显然是刚出土不久的东西。三个足,健硕有力,如同非洲雄狮,充满力量。 鼎身雕刻满象形图纹,环抱一圈,看起来像记载着某种祭祀活动。整个三足鼎有近一米高,宽约八十厘米,两只耳朵,三只脚。果真是大家伙,鼎内一片锈色,铜色剥落不少。 好东西啊!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这东西都像是真货。 三足鼎静静伫在床铺上,两耳向天,三角屹地,浑身上下泛着一股子古朴气息。看着这三足鼎,张哲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岁月变迁,匆匆流逝数千年,三足鼎却杵在佛堂前,纹丝不动。 这东西,从外观,气息,以及老陈他们出土的情况来看,应该假不了。但一百万的价格,张哲辉着实拿不出手,就算有,也不会轻易就这么出手的。 看了大概七八分钟,张哲辉收起放大镜,不无感概,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老陈出土的时候,没找到顶盖吗?”这三足鼎顶端内沿有个圈,显然是有盖子的。 “没,我花钱请专家鉴定了,这个是真货,你别拿你那一套唬我。”见张哲辉这样,老陈似乎很紧张,甚至有些恼怒,好像张哲辉否定了他的宝贝,让他很不开心。“张老板要是不买就算了,甭说那些没用的,这东西一口价一百万,是不会少的。” “别紧张。” 张哲辉吐出一口气,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出手?沉思片刻后,他终归按捺不下心里的贪念。 不论从哪方面来讲,这东西都是真的。只要买过来,转手卖出去,最起码也得卖个两百万以上吧?一百万买过来,绝对不会亏。 只是,辽代的文化出现断层,张哲辉入世不深,这大家伙真正的来历他也无从考究。“我没说你这东西是假的,只是少了个盖子,未免不太理想,你这一百万价格是出的太高了点。” 张哲辉买件衣服还得挑三拣四,价格坎上半天,说这拉链没做好,衣服线条有跳出来什么的。这么大一笔生意,自然更得多挑点刺,砍砍价。“货是真货,关键你这鼎它缺了盖,掉漆严重,图案也不够精美,太过粗糙,价格真不太好说。” 张哲辉咂巴咂巴嘴,看着三足鼎摇头晃脑,道。“算了吧!一百万,我实在没办法出手,买过来也是个亏,要被人发现了,还是个掉头的罪。” 张哲辉这是在暗示老陈,能出手就尽快出手吧!万一要被人逮着了,不死也得脱一层皮。“老陈,我建议你们尽快出手,这地方鱼龙混杂,眼睛多,被抓到了没什么好处。” 张哲辉示意要走,却没有要走的姿态,反而还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来,给老陈和他儿子各递了一根。自己也掏出一根塞在嘴里点燃,深吸了一口,吞云吐雾中,终于把视线从三足鼎上挪开,盯着老陈眼色。 老陈有些为难,吐出一口浓烟,眼眶里布满了红丝。“我也是着急出手,这样吧!张老板,您开个价,能成的话,往后东西多了去了。有什么货,我全找您出手,您看怎样?” 见张哲辉沉默不语,老陈把先前的那个缺了个口子的碗,掏出来放在三足鼎一旁。“张老板,三足鼎您要是拿去了,这碗我就送给您了。” “呵呵!” 张哲辉自嘲的笑了笑,他就是做小生意的人,买这种不值钱的小物件,比较适合他。不过,为了淘走这大家伙,自然也要装一把大老板。“老陈,不瞒您说,这碗是前朝的,想必你也知道。豁了这么大个口子,放到世面上,最多也就卖个万八千的,而且还不好出手。” 谁家没事买个破碗回去?乍一看,还以为是偷了要饭人的碗呢! “这样吧!你要是有诚意要卖,你开个价,只要有的赚,就算冒着生命危险,我也给你拿走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借此吓唬吓唬老陈。真买去了,转手卖给上面的人,鬼知道。就算传出去也没什么,除非有人恶意举报,否则谁吃饱了没事来管这事儿? 人家硬要说是祖传的,你上哪儿调查去? “八,八十万?” 听到掉脑袋,老陈及一旁儿子,面色煞白。张哲辉满心欢喜,一副奸计得逞的摸样,不管能不能买到,先吓唬吓唬他们。不怪乎他们不降低价格,自己是个外人,已经看了货。他要是不卖给自己,能不担心他出去后,跑去举报吗? 举报是有钱奖的。 “你太不实诚了,加上盖子,也值不了这个价啊!” 张哲辉不急不缓,坐在三足鼎对面床铺上,又添了一把火。“辽代的文化,有段时间处于断层,这大家伙好是好,也不容易出手。毕竟不好考究它的真假,上家不好联系,这年头赚点钱都挺不容易的。” “这样吧!一口价,五十万,你要是肯卖,我这就回去提钱。你要是不答应,我二话不说,拔腿就走,今天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你看怎样?” 张哲辉也不想把对方逼急了,要不然,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哎!” 老陈长吐出一口气,神色黯然。一旁的大汉,却是迫不及待,着急道。“爹,五十万就五十万吧!早点出手,咱早点回家,反正不用本钱的,得多少都是个得。这两天隔这,我都没法睡个安稳觉。” 老陈一咬牙,“行,张老板,这单货,五十万让给你吧!咱初次交易,就算交个朋友,往后再有什么好货,您可不能坑我们这么狠啊!” 价格是谈好了,不过张哲辉可没这么容易就出手,五十万啊!他出来游荡这么些年,才攒了三十万而已。 还得去找师傅老杨借二十万。 张哲辉压住心头激动,这三足鼎价格几何,他虽不清楚,却也能知道个大概。最起码转手也能卖出个两三百万吧?要是拿到私下拍卖行去,拍到三五百万也不是不无可能。 “五十万也不是小数目,这样,老陈,你们在这里再等一天。我今天回去凑好钱,完了,我拍几张照片,回去好好研究下。” 是真是假,还得回去叫师父好好看看。以前张哲辉购买小物件的时候,就吃过这样的亏。现在的人太贼了,有些瓷器,不用科学手段,单单靠自己去评估,去看去摸去嗅是没用的。 那些高仿的物件,拿手里随便你怎么看,也看不出个瑕疵来,碾碎点屑末,拿去鉴定下年份,立马就分出真假了。 五十万可不是小数目,老陈他们也能谅解,让张哲辉用手机拍了照。“老陈,那你们就在这耐心等等,明天中午我取了钱,过来找你们拿货。” “不地。” 老陈儿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五十万,一分不少,今天晚上,你看能不能来交易。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个大老板,也想买呢!他们出的价格比较高多了,只是我这心里没底,呆在这天子脚下,心里害怕。着急出手,张老板你诚心要,下午或者晚上来交易都成,晚了这价格我们不卖。” 就说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自己遇到了,难道就没别人过问?老陈儿子这么一说,张哲辉心里立马又紧张起来。万一被别人给淘走了,他岂不是白高兴一场?“得,你们等着吧!我尽量早点过来。” 拜别老陈父子,出了旅社后,张哲辉欣喜若狂,大大方方打了辆的士,直奔师父老杨店铺。 心里着急的跟猫饶似的。 辽代的三足鼎啊!那么大个家伙,绝对错不了。关键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人惦记着呢!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卡里就只有三十万,还差二十万得找他师父老杨借钱,钱是别人的,会不会借,还不一定呢! 师父老杨的店铺地理位置不错,在街头,人流量十分充裕。他家生意谈不上火爆,一年赚个百八十万没什么问题。前两年听人说师父走了眼,花了三百多万买了个什么玩意儿,亏了不少钱。 好在这店面是他自己家的,要不然连店铺都快开不起了。古玩这东西,也是这两年政策放宽了,百姓日子过的红火,能吃饱穿好,才有心思琢磨这些玩意儿,他师父老杨也是这两年赚到点钱。 据说,他之前亏了那单,欠人不少钱。赚的那点钱,还不够还账的,那段时间,店里连活计都请不起,所以老杨才答应收张哲辉当徒弟,让他免费在店里干了一年活计。 店面宽敞,前边竖了两根金龙大柱子,十分霸气。这样一套店面,现在没个两三百万,想都别想。 张哲辉快步迈进店面,店内靠墙的位置,镶了两排货架,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装修十分古朴奢华,再用灯光照射,给人一种神圣感。特别是中间摆的那一尊大佛,金光闪烁,佛主碧芒难隐。 佛是真佛,东西是假的,是老杨花费重金从福建那边请来的。说是搞古董这玩意儿,经常沾染死气,容易生病发灾。请尊佛来镇镇,谈不上迷信,至少人心里会舒服点。 “杨师傅。” 张哲辉小跑着跳了进来,店里没人,事实上,古玩这东西,不像小卖部,一天到晚生意火爆。有时候,一年一个店铺能卖出去一个玩意儿,就能赚回一年租用店面的成本价了。 杨师傅本名德成。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价值千万 意为有德者能成就一番事业。 他坐在柜台后边,手里抓着个放大镜,身前柜台上摆了一张字画。正细细端详,揣摩呢! 见来人是张哲辉,杨德成抬头瞟了一眼,又低着头忙着自己的活儿。“你来了。”杨记古玩本就坐落在古玩街十分重要的位置,出师后张哲辉也没往他店里少跑,闲着没事,帮师傅干点活,或是在店里走走,看看,也能增长点见识。 古玩这东西,学一辈子都不够的。 张哲辉长吐了一口气,稳稳心神,让自己静静心。 有钱大家赚,那是唬傻子的。 人是自私的高级动物,谁不想自己多捞点。张哲辉之所以找老杨,也是冲着他上次打眼亏了不少钱,手里头没多少钱,自己买不起三足鼎,朝他借点,自己买了翻倍赚。 要不然,他有钱买三足鼎,这么大好的赚钱机会,又怎么会舍得让给别人。两人说是师徒,实际上,更像是掌柜的和活计关系。 张哲辉在他店里干了整整一年,一毛工钱都没有不说,老杨也从未真正教过他什么东西。就丢了几本书给他看,然后,在店里帮着干活的时候,不懂的东西,张哲辉多问问,老杨也会告诉他而已。 “杨师傅,你看看这东西怎样?” 柜台前边有张老板椅,真皮的,坐上去十分舒服。张哲辉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掏出手机,翻出图片,递给杨德成。 只要这单生意搞定,明年自己也能在这京城古玩街开一家不比这差的店面。 当然,店面会是租的。 杨德成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上的三足鼎照片,顿时心头暗喜。心道,张哲辉总算是上钩了,他不是经常吵闹着想跟自己学东西嘛!那就交他古玩界最为重要的一个信条。 那就是,永远不要轻信他人,哪怕是身边最亲的人也不行。 卖三足鼎的老陈,是他安排的远房一个亲戚,也是河北人。杨德成带张哲辉入圈子,让他在店里干了一年活算的了什么?一点学费都没交,这次就当是交学费吧! 杨德成很清楚张哲辉这两年来赚了多少钱,他不露声色,如老僧坐禅般,瞟了手机上的三足鼎一眼。然后,把手机递还给张哲辉,面无表情道。“这东西还是别看了,看的眼红心里难受也不顶用。” “自己多少斤两还不知道啊?” 杨德成说话向来刻薄,张哲辉也不顶嘴,腆着脸,凑上前,嬉皮笑脸道。“杨师傅,你给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我想把它买下来。”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杨德成再一次接过手机,左右绕着圈儿的打量起来,看了片刻后,又用放大镜凑上前端详了一会儿。“啧啧啧!不得了啊!这可是个大家伙,下家要多少?” “一百万。” “靠。” 杨德成爆了句粗口,不无艳羡,盯着张哲辉稍显尴尬道。“这个……小辉,不是师傅说你,你在这才玩了几年,口袋里没多少钱吧?这么大的货,你能吃的下吗?我看,不如你把它让给我,等我转手了,再掏点给你分红,你看怎样?” “呃!” 对方开口一百万,张哲辉费尽口舌,谈到了五十万。 杨德成这人是无利不起早,连他都看中了,这东西肯定假不了。“杨师傅,这东西我想买下来,等出手了,我给您包个大点的红包,你看怎样?”还等着他借钱呢!要不张哲辉才懒得看他脸色。 “师父,对方要一百万,你有那么多钱吗?” 张哲辉想让对方掐灭抢购的念头,专注借钱给自己,到时候分点红给他也是可以的。 杨德成拿着张哲辉的手机,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图片,就没挪开过。“我这不是还有点店面嘛!大不了,把店面抵给银行,借贷一百万也不是难事。这东西真不错,你别吵吵。” 说话间,杨德成从柜台下边找出一叠破旧泛黄的书本,仔仔细细翻阅起来。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他指着书本上一个图案,激动道。“查到了查到了,看看,辽代麒麟两耳三足金狮鼎,你看看,是不是跟你手机里拍的一模一样?” 张哲辉忙凑上前,拿着历史资料跟手机图案对比,除了缺少一个盖子之外,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鼎上的图案都相差无几。“真的是哈!” 说不出来的高兴,三足鼎假不了。 张哲辉搓了搓手,嘿嘿干笑道。“杨师傅,您看,我这还差点钱,要不,您借点给我呗?” 在确定是真货后,张哲辉巴不得现在立马就飞过去把三足鼎淘回来,免得节外生枝,连杨德成这个死老头都看中了,这东西肯定假不了。 “差钱你还买。” 杨德成将手机还给张哲辉,语重心长道。“实话不瞒你说,这个三足鼎,要我拿去拍卖行,估价最低也能卖个千八百万,最后能卖到多少,得看在场的人怎么去竞争。” 杨德成所说的这个拍卖行,不是市面上的那些拍卖公司,那些公司八成都是骗子公司,专门坑爹的。所谓的拍卖行,是私底下,专门的一个门面上有关系的人,组织一些大老板,聚在一块起价拍卖。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手里头的存款,还不到六位数。家里,店面一大笔的开销,真没钱借给你。不如这样,你把下家让给我,我把店面抵押贷款,等这东西出手了,我再掏十万块钱,给你分红,你看怎样?” 先前张哲辉估摸着三足鼎最少也值两三百万,没想到,居然能卖到近千万,甚至更多。 杨德成到手后,只给他十万块钱分红。 十万块和一千万,两个数字所代表着什么,张哲辉一清二楚。甭说一千万,赚个八百万,这辈子他也足够了。 十万块钱能吃多久? “杨师傅,你不能这样,我就差二十万块钱,你能借就借点,回头我给您弄二十万红分,要不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了解到三足鼎的实际价格,张哲辉不想跟杨德成纠结太长时间,他现在恨不得立马把三足鼎买下来,只有到手的东西,这心里才踏实。 “哎!我手头里真没钱,要不然,这么好的事儿,我能不给你借嘛!”杨德成唉声叹气,摆了摆手道。“真对不住,手里实在没钱。小辉,你,那个还是把下家转给我呗!转手后我给你二十万,你看怎样?” “没钱?” 估计是不想借,有意刁难自己,然后让自己把下家转给他。张哲辉可不会干这蠢事,一千万啊!转手一千万就这么没了,他这辈子也别想活的痛快,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 况且,两人本就不喜对方。 “算了吧!我去找别人了。” 古玩街,张哲辉认识不少人,碰面了,都能说上话,打个招呼。可这都是表面功夫,甭说二十万了,朝他们借两百都费劲。 思来想去,也只能找父亲借了,反正绝对亏不了。卖不到千万,卖三五百万,都能赚不少。 父亲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种了一辈子的地,也筹不到二十万。张哲辉有个亲戚,在他们家县城开酒店,声音不错,家里还算富裕。 张哲辉找了理由,让他父亲厚着脸皮,去他亲戚家借了十五万,再加上父亲手里攒着的五万块钱,以及自己卡里准备娶老婆的三十万,总算是凑够了五十万块钱。 提着一背包,一扎扎的钞票,张哲辉好不紧张。走在大街上,看谁都像是抢劫犯。这辈子头一次带这么多钱在街道上晃荡呢!手心里全是汗,甭说心里头有多紧张了。 这五十万块钱,用不了多久,就能变成一千万。 这可是他奋斗了三年的成果,再加上父亲一辈子的积蓄,还有十五万的债款呢!万一被人抢走了,他找谁哭去? 古玩这圈子的人,天天都想着什么时候能捡个大漏,如今这机会被自己给逮着了,张哲辉能不激动嘛?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双方都很实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款两清。老陈父子临走前,把那豁了个口子的碗也送给了张哲辉。 万把块钱的东西,他哪里还看的上眼。打了的士,直接往家里奔去,抱着沉重的三足鼎,就像是抱着一千扎百人头,捆成一堆,特别厚实。 赚钱不容易,张哲辉在离古玩街不远地,租了一套廉价房。一室一厅,还带个卫生间,环境谈不上优雅,倒也清静。 交货的时候,他可是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这三足鼎还是之前他看的那一个。 张哲辉将三足鼎放在床上,深怕稍有磕碰,把这宝贝给磕坏了。他一遍遍拿着放大镜,绕着圈儿,细细打量着三足鼎。 越看越是喜欢,那摸样,好像这简陋的床铺上,躺了一个绝色美女呈现在他面前。 “艺术品啊!古代人锻造的技巧,绝对非比寻常。” 一开始看到三足鼎的时候,张哲辉太过于惊讶,脑袋一片空白,稍有清醒,盘算的又比较多。没全然把心思放在这三足鼎上,如今细细一看,那环绕着三足鼎的图案,描绘的特别精美。 沉醉于三足鼎的他,似乎能感觉到三足鼎上的图案,再向他叙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有人,有兽,好像,在祭祀? 查找不到资料,张哲辉也不太懂。 三足鼎,手感粗糙,铜皮褪色比较厉害,在灯光的映射下,泛着别样的光芒。犹如一头洪荒猛兽,趴伏在地面,不怒自威。 至于那个破碗,他早随便丢到房间角落里。先前叫父亲出去县城找亲戚借钱,等了挺长时间,现在天色已晚,大半夜的出去太不安生。如今,只等天一亮,带着这东西去找杨师傅,让他帮忙找门路尽早出手。从此以后,自己就是千万富翁了,再也不用看杨德成的脸色了。 这人实在抠门,又好蝇头小利,为人尖钻刻薄,很难相处。张哲辉实在没办法,他只是个最平常的北漂,手里没钱,没势,没个门路出手。 杨德成人不咋地,但生意还算不错,在四九城古玩圈子里,也算能说的上话的人。手里有个店面,才有参加地下拍卖会的资格。 夜朗星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张哲辉把房门反锁,又把客厅里唯一的沙发和桌子,全推到房门后背,挡在房门。然后又把两个窗户也检查了一边,关上后,反扣的死死的,窗帘布也拉了下来,深怕大半夜的被贼给惦记上了。 事实上,今天晚上他也没准备睡,能睡得着吗? 三足鼎不出手,他就没法睡觉。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千万富翁 那个有钱的亲戚,是张哲辉的大姐夫。大姐夫是个胖子,跟他们一个村子里的,家里也特别穷。胖子大学专业是学养殖的,毕业后在公司上了几年班,然后就在浙江那边盘了几十个池塘,专门养龙虾,赚了不少钱。 养虾是在乡下,人烟荒芜,条件比较苦。结婚生子之后,就回县里买了一块地皮建了一栋房子,开了一家酒店,生意还算不错。 胖子一家特别抠门,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亲戚,深怕他们找他借钱。这次张哲辉的父亲,能在他那里借到十五万,是因为张哲辉跟父亲他们说自己在正规的企业单位上班。 借口是找他们借钱贿赂公司老板,寄望能担任公司的总经理职位,等今年过年回家就还钱给胖子。 他们是看到张哲辉有出息,而且借的时间不长,所以这才爽快答应。张哲辉的姑姑,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家里比较穷,还有两个儿子。现在一个念高中,一个念大学,姑姑想乘早在县城买一块地皮,有栋房子,将来两个儿子成婚的时候,也比较容易找老婆。 问胖子他们借三万块钱,他们都没能答应。 只要明天找杨师傅,把这三足鼎卖出去,今年过年回家,张哲辉到时候大手一挥,直接借三五十万给姑姑,另外等她两个儿子结婚的时候,再一个包十万块红包都算不上什么。 姑姑人很好,张哲辉很小的时候,姑姑还带过他一段时间。 张哲辉侧躺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三足鼎,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等将来有了钱,在老家县城那个位置买上一大块的地皮,做一栋奢华的房子,装修的富丽堂皇。 把爹妈接去住,再娶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买一辆宝马。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全家老小一块出去溜达,自驾游也不错。 自己有了出息,爹妈即使住在村里,在别人面前,也可以挺起腰杆,说话的声音都会大上不少。叫村里那些跟爹妈关系不好,天天在村子里称霸王的人嫉妒去吧! 对了,买什么车比较好呢? 一千万虽多,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坐吃山空吧?自己要不要在古玩街也开一家店铺?或者回去做点什么生意? 一千万啊!交易的时候,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注意别被人给盯着。 东西还没卖出去,钱还没到手,张哲辉已经是乐不思蜀,想入非非。想着以后要买什么车,娶怎样的姑娘,给那个亲戚借点,送点。又幻想着,借助这一千万,去做点生意,炒炒房地产,没准儿以后自己也有可能是亿万富翁呢! 对于老陈父子,张哲辉满心感谢,感觉他们就是自己的财神,特地从千里之外的河北,送财送到这儿来了。 怪自己手里没钱,要不然还真想多给他们点,两人那么质朴纯真,又好说话。日后要再做下一单生意的时候,是得好好谢谢他们。 张哲辉懂得感恩,别人对他好,他对别人更要好十分。像师父老杨那样似的,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去搭理他。 不过,明天还得去找他确定下这东西的真假,再叫他想办法帮自己联系买家,出手了多少也得给他分点红。 反正,有一千万,给他十来万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哲辉一整夜没能合上眼,他是真想包着三足鼎,在床上滚上一圈,然后安安稳稳睡上一觉。三足鼎虽然坚固,可此时在张哲辉眼中,它似乎比瓷器要清脆,感觉稍一触碰,就会裂开。 夜,如此漫长。时间一点一滴,缠绕着指尖,不愿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如同一年,密封的窗外,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张哲辉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踩着满地的烟屁股,拉开窗帘,向外看去。皓白的光线刺痛了他的双眼,那布满血丝的瞳孔,满是兴奋。 房间里烟雾弥漫,张哲辉打开窗户,尽情的吸收着早晨的新鲜空气。窗外卖早点的摊贩,推着喷烟的餐车,在路边叫唤。“卖包子嘞!牛奶,烧卖,一块钱两样。” 刚入古玩界,张哲辉就明白一个很浅显的道理,靠体力赚钱的人,永远都是穷人。 虽然心里很清楚杨德成的作息时间,不到十点钟,他的店铺是不会开门的。但张哲辉还是忍不住,扯了被单,将三足鼎细细包好,再用旅行袋套上。拿上钥匙,抱着三足鼎就出门了。 至于那个破碗,他压根就没在意过。 凌晨六点四十二分,古玩街冷冷清清,宽敞的街道上,没见什么人。两边的店铺也都是关着的,张哲辉第一次发现古玩街的街道原来有这么大。 一过了中午,这地方人堆人,从街头到街尾,数百米的距离得挤上半个小时。 杨德成的店铺居然是开着的? 张哲辉很诧异,他刚准备掏电话给杨德成拨个电话过去呢! 这时,杨记古玩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手里捏着一个皱巴巴的黑色塑料袋,丢在一边。转过街角,匆匆离去。 张哲辉刚好看到他的背影,怎么都觉得眼熟,又有点陌生的样子。想不起来,就甭想了。他付了钱,抱着三足鼎下车,快步往杨记古玩店内走去。“杨师傅,你生意这么好啊?一大清早就开门,真是难得啊!” 杨德成嘴里叼着个包子,手里抱着一扎扎红头,像做贼似的,藏在柜台后边细数呢!听到张哲辉的声音,差点没把他给吓死,被包子呛得直打嗝。 他忙将红头藏了起来,面色煞白,两眼盯着张哲辉狐疑道。“呃,你,你怎么来了?”说话间,杨德成抬头四下扫了一圈,店铺里没发现大汉的身影,这才舒了一口气。 看到张哲辉手里抱着的物件,杨德成暗缓了一口气,换了一副脸色。两眼大放异彩,惊喜道。“是,是昨天手机里面的那个东西?” “可不是。” 张哲辉小心翼翼见三足鼎放在店铺中间较为空旷的地方,又回头将店铺卷帘门拉了下来。“师父你快给看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大概能卖个多少钱。我想尽快脱手,得钱了,我再给您老包个大点的红包。” “你小子,运气这么好,红包绝对不能少了。” 杨德成抓着放大镜,膝盖跪在地上,半蹲着仔仔细细打量着三足鼎。对于这东西,可以说杨德成比谁都熟悉。 这件三足鼎的做工,包浆,以及雕刻的手法,都特别逼真。当年他就是花了不少钱,把这个东西买到手的。 那会儿他何尝不是跟张哲辉一样的心情,迫不及待找了专家鉴定,又送去化验。结果这东西根本就是个赝品,是近年来的工艺品,只不过制作的手段比较高明而已。 杨德成装的很认真,时不时,掏出个小手电筒,对着三足鼎各个犄角疙瘩照了一圈。 不得不说,杨德成演技老道,稍微看了半会儿,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到后面更是连连摇头,叹息出声。 见杨德成这般,张哲辉立马就慌了神。“老杨,甭给我开玩笑啊!真的假的,一会儿我再送去化验,你可别想蒙骗我。” “哎!” 杨德成站起来,将放大镜塞进口袋,招了招手,不无悲哀。“你过来,自己看看这些地方,这纹理虽然细密,但造假太显见了,铜皮看起来锈迹斑斑,好像有些年头,实际上……对,你看这里上了年头的铜色,不可能有这么鲜明。” “还有底部这里,明显是仿商的鬲鼎,造型不对。锈色也不太自然,器表的包浆肤浅,纹饰绘工有现代感。”杨德成自从亏在这三足鼎上,不知道做了多少研究,他向后退了两步,打强光灯。“来,你过来。” “看到没,你这三足鼎,两耳做工呆滞,古韵不足。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吧!” 完,完了…… 自己辛苦攒了几年钱,还有父亲的棺材本,以及从胖子那里借来的十五万。这,这下可怎么办? 至于杨德成后面絮絮叨叨说的什么,张哲辉根本没听进去,他脑中一片空白,或许是昨晚一整夜没能休息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两片嘴唇不停哆嗦,张哲辉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虽然心里明明已经认同了杨德成的观点。但心里,他始终也没办法接受,这三足鼎是个赝品。“对对对,化验,我现在就送去化验。” 张哲辉脸色蜡白,像是大病未愈,走路轻飘飘的,脑袋沉闷,浑身气血不通。他抱着三足鼎,歪歪斜斜,向外走去,每一步都是那样沉重。 杨德成回身将红头藏好,拿了串钥匙,关上店铺赶忙追上张哲辉。坑点钱没什么,可别闹出人命来。万一被查出来,他这可是诈骗。 “小辉,你也别太难过,古玩这一行,不都这样嘛!前些年我还亏了三百多万呢!现在不也挺过来了。” 两人上了的士,直奔目的地。 挺过来?你杨德成有店面,有本钱能挺的过来,我张哲辉有什么?现在离过年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除去父亲那五万块钱棺材本之外,他还差胖子十五万。十五万啊!这可不是小数目,过年要是不能还清了,胖子可不会对他客气。 他的钱没那么好借,当初借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过年必须得给他还上,否则依胖子那吝啬的性格,没准儿会对他爹妈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亏点都没事,关键还让他欠下一屁股债。过年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村里人会怎么取笑他?爹妈又会怎么看?棺材本没了也就算了,现在倒好,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成人,老了还得陪着他一块还债。 一想到自己在电话里,张哲辉给爹妈承诺过年回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个惊喜还真是够大的。 “闭嘴,你烦不烦。” 杨德成絮絮叨叨,在一旁没完没了的说着些安慰的话语,这些话,对张哲辉来说,却是如此的刺耳。 他受不了,突然扯着嗓子,吼了一句。那癫狂的摸样,连的士司机也吓了一跳。杨德成很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自己当初那会儿被人坑了不也像他这样嘛!只是,被张哲辉这么吼,他心里很是不爽。 杨德成很识趣的闭上嘴,靠着窗,看向车外。嘴角微微倾斜,呈现出一道诡异的弧度。“吼吧!三十万块钱,值了。” 这三足鼎,顶破了天也就值个三五千块钱,工艺品嘛!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花点钱买回家摆在客厅里长脸。 张哲辉花了五十万,其中有三十万到他杨德成手里。 杨德成有钱,虽然那次亏了大血本,好在这两年终于缓过神来,手里也赚了不少钱。钱不在多,能利用价值仅仅三五千的三足鼎,骗回三十万,他知足了。其实这样来钱挺快,关键得担点风险。 杨德成甚至考虑要不要再物色几个目标,再做几单以前亏损的钱,立马就能回收回来。 车子里,张哲辉犹如堕入冰窖般,浑身冰冷,冷的直发哆嗦。北方冬天的早晨,温度不是很高。他一晚上没睡觉,眼眶凹陷,瞳孔凸出,两边脸颊也像被人揍了两拳似的,扁下去不少。 整体看起来,像个瘾君子,瘦成一骷髅头了。 张哲辉抱着三足鼎,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看着窗外飞速退去的高楼大厦,张哲辉心沉如水,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那些东西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若不是对三足鼎仍抱有一线希望,他感觉这个世界,都没什么值得他去留恋的。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张哲辉飞奔跳进大楼,将三足鼎送给专家,专家小心翼翼取下三足鼎上的一粒铜屑,拿去化验。 张哲辉则抱着三足鼎,木然坐在石阶上,等待化验的结果。那副面若沉水的摸样,如同患了癌症的病人,等待医生宣判结果。 “吃点吧?”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赝品 杨德成买了早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方。“吃点暖暖身子,就当是一次教训,往后的日子还长,眼睛瞪大点,钱这玩意儿赚不完的,亏点是常事。” 张哲辉摇了摇头,没有半点胃口。 化验的结果出来了,铜器包浆是近代的,漆面不超过三十年。 当张哲辉拿着化验单的时候,那一刻,似乎天都塌了。此刻,对于他来说,如同世界末日。 “不可能,这绝对不是赝品……” 两片发白的嘴唇,不住的颤抖,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杨德成拍了拍张哲辉的肩膀,不无关心道。“老弟,未来的路还很长,没什么想不开的。走,我们回去吧!” “等下。” 寒风侵袭,张哲辉打了个激灵,脑袋稍微恢复一丝清明,他立马掏出电话,找到老陈的号码拨了过去。他抓着电话,放在耳边,忘却了世上一切,只等着对方接通。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话,请查对后再拨,谢谢!” 标准清晰的语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甜美的智能语音,此刻听起来,却是那样刺耳,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这怎么可能,昨天我就这个号码,我也拨通了。” 张哲辉拨了十几遍,可电话里依然是重复着先前的话语。 “完了……” 张哲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冻的人直哆嗦。被骗了,要不然对方为什么要注销号码? 完蛋了,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张哲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房的,他像个行尸走肉,怔怔坐在满是烟头的地板上,两眼空洞。 造世鼎就放在身前。 昨天,他看这大家伙是越看越喜欢,而现在…… “哐啷!” 坚硬的大理石地板,被三足鼎震碎了一大片。张哲辉抓着三足鼎,使劲猛扎,他憋太久了,是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三足鼎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将那个豁口的碗,压的粉碎。 三足鼎表皮粗糙,张哲辉怒不可遏,狂乱发泄的时候,手指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伤口溢出猩红的血液,沾上三足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张哲辉好像看到了整个三足鼎突然泛出一道七彩神光。 光芒闪烁光后,三足鼎的外表包浆纷纷脱落,足足缩小了一圈。在新三足鼎中间,三个大字,气势磅礴,落笔有神。乍一看,像是前秦古字,张哲辉隐约能认的出来,假如没错的话,应该叫造世鼎。 造世鼎表皮的图案,也与之前截然不同,有花,有靠,有人,有兽,所有人,动物,花靠,全部歪斜倾向造世鼎上头一个圆括,看起来,似乎是个太阳? 张哲辉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造世鼎,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心手相连,自己可以随意控制,操作。 自己好像跟它之间,建立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大?变大?” 没反应。 “小?变小?” 造世鼎仍旧没有半点反应,一直嗡嗡嗡的作响,不是单单在耳边,张哲辉就算捂着耳朵,也能听到造世鼎发出的嗡鸣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忘了发泄,好奇心填满了他的心扉。 不能变大也不能变小,光是嗡嗡嗡的叫有个屁用,人家孙悟空的金箍棒还能变大变小,收进耳洞里呢! 对了,看看能不能收起来。 “收?” 咻…… 瞳孔中,只见那硕大的造世鼎化作一道荧光,瞬间没入张哲辉的眉心处消失不见。“不,不见了?”张哲辉神色骇然,满是惊愕,那么大的鼎,就这么不见了?自己见鬼了不成?还是自己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精神恍惚,出现幻觉了? 得神经病了? 冥冥之中,张哲辉似乎能清晰的感觉到窗沿上,那一朵茉莉花旺盛的生命力,甚至可以臆想到它什么时候会开花,什么时候会凋谢枯萎。 张哲辉匆匆跑到卫生间,这个只有不到五平米的地方,在镜子前盯着自己额头发呆。 他明明看到造世鼎化作一抹流光,射向他眉心处的。 太奇妙了。 张哲辉一下难以接受。 如果不是精神恍惚,那肯定是见鬼了。 买个赝品,亏的倾家荡产,张哲辉也没打算活下去了,临死前见见鬼,也没什么好可怕的。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是它的同行了。或许,根本就是黑白两煞来收自己,顺道跟自己开个玩笑呢!“给我出来。” “咚!” 沉重的造世鼎,将卫生间马桶砸的粉碎。 张哲辉不可思议的杵在原地,怔怔看着造世鼎,“难,难道自己真的能控制它?”即便这样又能怎样?他还欠一屁股的债,造世鼎能帮他解决吗? “咚咚咚!” 破旧的房门,发出震天声响。 房东是个老太婆,满头白发,站在门外一脸怒色,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开门。” “等,等一下,马上来。” 房东是本地老太太,脾气火爆,对他们这些北漂一族特别鄙夷,好像他们来这里打工,赚了她家的钱一样。平日里,稍微有点地方没做好,都要被她训斥半天。 一栋破旧的老房子,楼下,大厅,以及左右两侧的进出口,总共安装了十来个摄像头。而且,在前门,大厅,楼梯口,总共安装了五道铁门。一过了傍晚六点,老太婆就叫保姆把所有铁门全部关上。 晚上要有点事,想出去一下,来回得开十道铁门…… 要不是这房子地理位置不错,价格还算实惠外,鬼愿意摊上这样一个房东。 完蛋了,这回死定了。 看着满目疮痍,张哲辉担心死老婆子很有可能把他送公安局去。光记得发泄了,忘了这不是自己家。张哲辉没敢先开门,在地上摸索了会儿,找到破旧的钱包。还好,里边还剩下四五千块钱。 “婆婆。” 张哲辉打开房门,耀眼的光芒刺来,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没昏倒过去。张哲辉本就长得比较清瘦,身子骨弱,一整夜没睡觉,肚子里也没填点东西,接连抽了几包烟。 再加上被骗…… 张哲辉身心疲惫,双重磨难,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若不是三足鼎突然发生变化,他这会儿估摸着已经从楼上跳下去,找车撞去了。 “你在搞什么?叫这么半天才开门,你在里面做什么?哐哐哐,吵死人了,没弄坏我房子吧?”房东老太身宽体胖,撅着屁股,像极了动画片里头的唐老鸭。她那胳膊,比一般成年人的大腿还要厚实,一把推开张哲辉,迈开步子就走了进来。 这是她的房子,就算租给了别人,她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您要是不乐意,得,卷铺盖滚别地儿租去。 “哎呀!” 造世鼎早被张哲辉收进身体,房东老太见自己家地板,马桶被砸碎七八烂,顿时弓着身子两手一拍,像死了老伴,哭着嗓子,扯天吼地。“这是作孽啊!作孽啊!把我好好的房子弄成这样。” 房东老太年纪不小,力气大的惊人,一把揪着张哲辉,拽着就往外边拖。“走,跟我去公安局,你这是蓄意破坏,要拆了我的房子,故意报复我这个老婆子。” 房东老太嗓门贼大,鸭子嘴一张,四邻八舍全跑过来看热闹了。张哲辉一头冷汗,她不要脸,张哲辉可丢不起这个人。又不敢挣脱,深怕摔了这死老婆子,再叫你赔个十万八万的,哭爹喊娘,把你给整疯了。 “得得得,也没您说的那么严重,就毁了几块瓷砖而已。我赔钱还不行嘛!” 张哲辉可不想跟她继续扯下去,不就是坏了几块瓷砖,碎了马桶罢了。到她嘴里立马就变成拆她房子了,再纠结下去,没准儿,老太婆说自己要谋财害命了。“这些瓷砖,还有那马桶,顶多不超过五百,我给您八百块钱,够您再请个装修工重新整理下,行了吧?” 本来就欠了一屁股债,这一下又去了八百,张哲辉好不心痛。只要让老太婆闭嘴,再掏俩百,不,再掏五十,也值当。 不是张哲辉说,就她这破房子里的瓷砖,都可以剥下来,拿到古玩市场当古董卖了。自己敲碎了,她重新装过一遍,以后再往外面租还能往上提不少价。 房东老太抢过红头,揣进口袋,一脸愤慨。钻进屋子,四处仔仔细细走了一圈,嘴里嘀嘀咕咕。“好好的墙壁,被你弄这么脏,以后还怎么租给别人?这么大的男人,有手有脚,跟残疾人似的,把屋子弄的这么脏,生活不能自理啊?” 张哲辉低着头,跟在房东老太后边一脸黑线,他只想赶紧摆脱死老婆子。然后,静下来,好好研究下造世鼎,看看能不能利用这个东西,为自己谋取点利益。乘着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赚点钱还了胖子的债,回家也好过年。 房东老太像个大将军一般,审视完自己的队伍后,以命令的口吻,呵斥道。“你现在就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脏是脏了点,一地的烟头,垃圾,屋子里乌烟瘴气的。 不过好在没坏多少东西,八百块钱,除了人工和购买瓷砖,马桶的钱之外,还能余出两三百块钱。“对了,这个月的水电费,我一会儿拿单子下来,你一块结清了再走。” “我次……” 张哲辉咧着嘴,后面粗口没能爆出来。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造世鼎 钱包里就只有四千三,给了老婆子八百,就只剩下三千五。就这么点钱,在四九城没个落脚处,他怎么生存?总不能买车票现在回老家吧?他爹能打死他。“婆婆,这个月才刚过两天,没必要现在结算水电费吧?你看这屋子里,又没电视又没空调,除了电扇之外,一个像样的电器都没有,两天能用几毛钱?” “几毛钱不是钱啊?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先把水电费结清了吧!” 对方若不是个老太婆的话,张哲辉真有动手扁她一顿的冲动。“搬我是肯定不搬,我前天才刚交的房租,你现在就叫我走,这不是骗人嘛!你叫街坊邻居说说,你这样做,日后谁还敢住你这里?” 大不了撕破脸皮,要不是没地方落脚,鬼愿意住你这破地方。旧城区,老鼠蟑螂特别多,刚来的那年夏天,张哲辉特意买了一张竹床,放地板上,躺竹床上睡觉。 寻思凉快点,谁知道,竹床总有一股子臭味,睡了十天半个月,翻开一看,地下死了一堆蟑螂。 “是啊!婆婆,您这样做,传出去,以后怕是真没人敢住您这儿。” “哪能这样啊!真是的,本地人就了不起了?明摆着坑人嘛!” “就是,拿了人家的钱,没住两天就赶人走,要人走,起码也得把房租钱退了再说。” 住这房子的人,多少对老太婆都有怨言,借着这么好的机会,众人纷纷谴责起老太婆太霸道了。 房东老太脸上横肉一抖,从口袋里摸出五张红头,扇张哲辉一脸。“房租五百拿去,立马给我滚。” 年轻人,谁不要个脸?这老太婆的作法,实在太伤人自尊了,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滚就滚。” 也没什么行旅,张哲辉将被褥塞进行李袋,拿上手机。至于散落地上的那五百块钱,他是真想去捡回来。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头捡钱,实在落不下那个脸。 “谁愿意住你这破房子,还得受你这死老太婆的气,有栋房子了不起啊?整的自己跟慈禧太后似的。” 张哲辉怒瞪了房东老太一眼,拖着鼓鼓的行李箱,朝楼下走去。 慢着! 刚刚瞪房东老太那一眼时,张哲辉分明感到房东老太真的活不了几天了,他能感应到她好像只剩下不到一周的生命力了。 这怎么可能? 要死了,住廉价的旅社,一到了大半夜,就各种声音都有,非常混乱。 张哲辉两手交叉,抱着脑袋,陷入沉思。 早上离开租房后,他拖着行李箱,在古玩街附近开了个房间,二十块钱一天。头一沾到枕头,眼睛再也没法睁开,一觉酣睡到现在。 北方天气寒冷,到了冬天,空气冰的跟刀子似的,能给你脸上刮一层皮下来。好在自己带了层被褥,小旅社没有暖气,被子单薄,除了像隔壁那样人工取暖之外,单个人就只能受冻了。 事情过去一天,张哲辉情绪稳定不少,自杀不是解决的办法。自己是一劳永逸了,父母怎么办?那么一大笔数目,就是卖了他们也还不上啊! 不就是十五万块钱嘛!自己奋斗三年能赚到三十万,大不了再奋斗几年呗!只是今年回家过年丢次人罢了。 在张哲辉从行李箱把被子拿出来时,他想起了那个碗口,豁了个口子的碗。那个碗应该不是假的,出手的话,价格差不多在一万块左右。 杨德成那里也有一个同样的碗,他摆出的价格是五万,卖太贵了,放货架上好几年了,前两天张哲辉还看到了那碗。 杨德成太黑了,想要买那碗的人不少,他要能少点,早卖出去了。 等下。 那个碗? 冷静下来的张哲辉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就算是在同一个窑子出产,两个碗再相似,也不可能连纹路都一模一样吧? 有蹊跷。 杨德成是地地道道的奸商,无利不起早的主儿。早上六点四十分,他就开店铺了,而且,那个从店铺出来的那道背影,未免也太熟悉了吧? 熟悉而又陌生。 想想…… 是,是他。 老陈的儿子。 绝对是他。 老陈的儿子,跟杨德成有什么关系?他们怎么会有交集?若说他们早就认识,为什么老陈不把三足鼎卖给杨德成?杨德成在古玩街可算得上是有名号的人。像三足鼎这么大的物件,要找也该先找他们才对。 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张哲辉越是细想,内幕越加惊人。 那个自称是老陈的一开口就是一百万,自己杀价杀到五十万他都答应,又表示出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老板欲要购买。 五十万,足足少了一半,他眉头都没眨一下,就同意了。有这么好的事儿吗?摆明了,他们故意来坑自己的。那杨德成跟他们走的这么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老陈手里的三足鼎? 偏偏自己给他看图片时,还装的满心欢喜,硬要跟自己抢下家。 要说他们不认识,鬼才信了。张哲辉怀疑,杨德成才是这幕后的黑手?是他一手操控,找了两个人一块来蒙骗自己的? 那个豁了口子的碗,已经被三足鼎压碎了,明天只要去杨德成店里看看他的那个碗还在不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是不是他在背后主导。 可就算是杨德成承认他是背后的主谋,自己又能怎样?报警?笑话,甭说他拿不出证据,就算有,也不敢去报案。 杨德成犯的是诈骗罪,他有钱,塞点就出来了。他一个穷小子,还是外乡人,不被整死才怪。 落实了,他就是倒卖国家文物的罪行,人你可以杀,国家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碰。更何况,没有点势力,在古玩街又怎么能开得起那么大的一个店面。要知道,开古玩店的,想要盈利赚钱,先得学会坑蒙拐骗。 毕竟,店铺里的东西,一百件有九十九都是假的。 经常有那种新人,刚学了点古玩知识,觉得自己才高七八斗,是不是古玩,随手一辩就知道了。以为往古玩界一扎,马上就要一夜暴富。感觉古玩界要没了他,就少了奇迹似的。 这种愣头青,一出门,八成挨宰。 脾气火爆点的,带着家伙什就上门,吵吵巴火的,想威吓店主还钱。手腕不够粗,杨德成的杨记古玩店,能屹立这么久吗? 要知道,张哲辉曾经可是亲眼在店铺,见一个上门来闹事的,被杨德成叫来一帮二流子,削成猪头丢街上去了。 人家可是黑白两道通吃,他一个升斗小民,有尾巴也得夹着。 张哲辉不会就这么轻易咽下这口气的,在确定三足鼎是赝品的那一瞬间,他心灰意冷,已经想好了各种自杀的念头。若不是放心不下家里年迈的爹妈,早去另外个世界报道去了。 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怕他杨德成? 不过,张哲辉不会轻易上门叫嚣,撕破脸皮,跟他动手,到头来吃亏的终归是自己。打不打得过不说,万一砸坏了店里的东西,假的人家也说是真的,到时候再叫他赔钱,他拿什么给人赔? 张哲辉不想进号子,他要报复,彻彻底底的报复。 没长脑子,才会出去跟人拼命。 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杨德成坑的他倾家荡产,张哲辉也不会要他好过,倘若自己真自杀了,爹妈非但没了棺材本,欠一屁股债之外,还失去了自己这个儿子。 他们会悲痛到什么地步?肯定会很绝望吧?母亲心里承受能力低,说不定也会……张哲辉心中一紧,面色惨白,还好自己没寻短剑。 张哲辉躺在床上,掏出盒子里最后一根香烟,塞进嘴里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烟雾,咬牙切齿,暗暗下定决心。“杨德成,我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要像毒蛇一样,时刻盘踞成一团,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准备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然致命。 造世鼎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玄妙? 张哲辉不敢轻易召唤出造世鼎,深怕再把人东西给压坏了,他可赔不起。 想通后,张哲辉又开始研究起造世鼎的功效,离过年仅仅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没有非常手段,根本赚不到几个钱。 造世鼎如此神奇,不知道能不能依靠这东西,在短短最后一个月的时间,赚到足够多的钱,回家过年的时候好还清胖子的钱,最好把爹妈那五万棺材本也还给他们二老。 至于日后,自己还年轻,可以慢慢来。 离开租房时,他分明感觉到房东老太就只剩下最后几天的寿命了,不知道,是自己太恨老太婆,还是造世鼎真的有此功能?能感应他人的生死。 造世鼎究竟什么来历?张哲辉真想把造世鼎再召唤出来,好好打量一番,看看能不能从鼎的图案上有什么发现。 心里这么一想,脑海中立马闪现造世鼎的摸样,虚幻的摸样,是那般真实。张哲辉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厚重,古朴,神韵。 造世鼎静静躺在眉心,以道家理论,人体有三个丹田。肚脐眼下三寸往腹内进去中间的位置,称之为下丹田。中丹田在双乳连线的中点,往胸内部的中间。上丹田则是在印堂和玉枕穴的连线与卤门下垂线的交汇处,也叫泥丸宫。 高近三尺,宽为两尺二的造世鼎,在张哲辉的脑海中丝毫没有缩小。这么大,它,它是怎么存在于自己脑海的? 难道说,人的脑海是一个立体的四维空间不成? 有人将世界划分为二维,三维,四维空间……在蚂蚁的世界里,就只有长和宽。因为它存在二维空间,只要有东西,不论多高,它都能爬上去。 或者说,造世鼎是修道者用的法器?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崭露头角 报纸上以前经常刊登那个寺庙的法师圆寂,留下几颗舍利子,要么就是听人说,哪里的道士盘坐修炼的时候,离地而起,虚空悬坐。 这一个个听起来,像是神话故事。可是现在,他确确实实拥有一个不凡的造世鼎,一个能随意藏进人身体里的造世鼎。 张哲辉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用科学的角度,来看待造世鼎。除了能收进身体,能召唤出来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功能,要那种能给自己带来点切实利益的。 凭借造世鼎独特的能力,张哲辉预测房东老太一周后会老去,但还有一周的时间,他现在也不能确定,造世鼎的功能是不是有效。 即使房东老太真挂了,自己总不可能出去摆摊给人算命,预测生死吧?关键预测了,他也不会破解啊! 明天得想法子查查造世鼎的资料,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功效。张哲辉可不打算把这东西的异能告诉别人,甭说人家会不会相信,骂他神经病什么的,单单要这样一个东西流露出去,在社会上得造成多大的动荡? 万一除了自己之外,别人没有这个能力,他可不想被抓去当白老鼠。 妈的!总算能睡个安慰觉了。 一墙之隔,别人在享受,自己……真是便宜没好货,这破旅社,隔音效果也太差了吧? 这一觉,睡的特别充足,到第二天下午三点,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张哲辉才恋恋不舍从床铺上爬了起来。 洗刷一番后,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不管怎样,先去租个房子,天天租旅社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便宜是便宜,关键也太脏乱了点吧?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 脚臭,腋臭,再添加点“调味剂”。 嗯!差不多就那味了。 一到晚上,小旅社的特色,发挥到了极致。 张哲辉退了房,由于睡的太晚,还补交了五块钱。 他将行旅寄存熟人店里,摸着空空肚皮,想找家馆子,随意要点东西填饱肚子。途经杨记古玩,抬头见那醒目刺眼的招牌,张哲辉真想冲进去,把杨德成揪出来宰了的冲动。 也怪自己猪油蒙了心,细细一想,整个过程那么多漏洞。如果他能像往常一般谨慎,也不至于上当受骗。兴许是平日里太小心,把自己想发大财的贪念,压迫到了极点,一逮着机会,立马膨胀。 张哲辉真想请个舞龙舞狮的团队,在他店门口耍上半天,人多了,再正式送杨德成一副棺材,祝他早日去死。把他坑自己徒弟的事儿,大白天下,让杨德成名义扫地,信誉全失。 这么做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别人或许会防着点杨德成,他自己更是会被人当做笑话。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自己眼力不好使,怪谁? 张哲辉呼出一口浊气,努力稳定心神,而后,大步迈开,径直朝店铺走来。 店内柜台前。 一个老人,满头银丝,身形佝偻。左手伫着一拐杖,右手拽着一块巴掌大的玉佩,愁云惨雾,哀求道。“老板,您再看看,这玉真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在我手里都有七十多年了,怎么可能有假。” 若不是为了孙女,老人又怎么舍得典卖祖宗留下来的宝贝。 杨德成手一扬,将玉塞到老人手里,嗤笑道。“玉您收好,您拿着这破玩意儿去别家看看吧!” 杨德成一屁股坐下,盯着老人蹒跚的背影,冷笑。“呵,倚老卖老,拿个破玉就想蒙我,像你这样的骗子,我见的多了。” 确实,古玩街有不少精明的老骗子,专门化妆,打扮成乡下老头,摆个摊位,抄着一口地道乡音蒙骗菜鸟。 蒙骗张哲辉的老陈不就是如此嘛? 老人浑身一颤,转过身,怒不可遏。“说谁骗子呢?您眼力不行,别恶意中伤他人。” 老头姓钟,一生命运坎坷,膝下无子,只剩下个孙女。前段时间,孙女进公司应聘,检查出患有白血病。这病一下不会死人,但要治好却不容易。孙女豁达开朗想得开,老头可不想失去唯一的后嗣。 钟老四处打听,听人说国外有能配对的骨髓,所以才萌生了要卖掉传家宝,换钱带孙女去国外治好身体。 白血病可拖不起。 钟老头抄着一口京腔,拄着拐杖,指着杨德成。“后生,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说。您不喜欢这东西,说是假的也没关系,说话别那么难听。” 钟老头近来心情不太好。虽然国家有明确规定,不得歧视乙肝病毒患者。可孙女去应聘的那些公司员工,哪一个看她不是带着有色眼镜? 到现在她也没能找到工作,孙女虽然不说,钟老头能看得出她心里不舒坦。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杨记古玩,是钟老头来的第七家店铺,基本上各个店铺掌柜的阅历,相差无几。第一家表示不想要,其他基本上一致。 钟老头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他宁愿自己患了癌症,也不想孙女有一点小病小痛。没人要就没人要吧!是非真假,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足够了。 “揣着个破玩意儿,您还当宝了,真是可笑。” 店内除了钟老头,张哲辉之外,还有好几个客人上门。这死老头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自己不说,居然还指责自己眼力劲不好使。今儿个不好好让你长长眼,我杨德成还要不要在古玩街混了? “来来来,您老到门口来。” 杨德成走过张哲辉时,掏出一支烟,递给张哲辉,自己也点燃一根。伫在门口,大声招呼着。“来,哥们儿,都过来看看。我这店里来了个老骗子,拿了块假玉,愣要说是真的,完了还说我老杨眼力劲不好使。” “大家伙过来瞧瞧,记记这骗子摸样,免得日后上当受骗。”杨德成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一则是他检查过了,钟老手中那玉确实是一块假的,他还敢像长辈似的教训自己。杨德成向来是有怨抱怨,从不对他们弱者低头。 其次,有张哲辉在场,借此机会,也算是给他来个下马威。免得以后他发现自己蒙骗了他,头脑一热,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来。 “你……” 钟老气结,浑身哆嗦厉害,活了一辈子,还从来没这么丢人过。看着门外街道上二十多号人,两眼盯着自己,指指点点,感觉自己像过街的老鼠。 “哼!” 杨德成一把夺过钟老手中翠玉,举着半空。“行内大家都知道,真玉摸起来有冰凉润滑感,这块玉手感粗糙,质地极差。”他将翠玉递给其他几人,同行们入手摸了下,纷纷摇头。 接过翠玉,杨德成又举起来,放在光线处。“真玉,透光翠色均匀,颜色剔透。你这破玩意儿,里边一团模糊,老人家,你以前不会是在玻璃厂上班的吧?” 杨德成话语刚落,惹的众人一阵哄笑。 “您啊!这玉还是拿回家去,找个地儿,埋起来,埋个千八百年的,没准儿它还真能值个百八十万的。我杨德成捣鼓这玩意儿,说不上精通,怎么也玩了三十多年了。想蒙我,麻烦您弄个高仿点的玉,最起码也显得专业点不是。” 杨德成鄙夷的撇了钟老一眼,像他们这种骗子,就应该抓去批斗。 辨别的翠玉真假,其实很简单,可以用水滴,舌砥,用放大镜也能看的出来。 杨德成出尽了风头,钟老怔怔站在一旁,气的四肢发抖,站都站不稳。两片嘴唇哆嗦着,一张一合,想要说话,却又是气极。张哲辉深怕他老人家,一口气喘不过来,就要去了。 杨德成取笑过后,随手将玉佩抛给钟老,若不是被张哲辉借住,这块玉怕是就这么毁了。 “杨老板。” 张哲辉接过翠玉,并没有很快还给钟老,只是给了钟老一个放心的眼神,顾不上老人家懂不懂自己的意思。张哲辉捧着翠玉,向前迈了几步,走到门口石阶前。“您是说这玉是玻璃制的?” 当杨德成将翠玉举在阳光下时,站在其身后的张哲辉,比较随意瞟了翠玉一眼。 华夏五千年的文化,博大精深,人生苦短,耗其一生,也难以精通一门。古玩也分三六九等,像瓷器,玉佩,字画,青铜器这些大件,张哲辉一般都少于涉及。 首先,市面上流通的货物,十之八九都是假的。唯一一两件真货,价格也被炒到了最高,收过来,转手也没太大的升值空间。 与这些比较畅销的货物相对比,什么黄桃木,紫砂壶,砚台,屏风。价格不是很大,比较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还比较擅长。 所以,杨德成验玉的时候,张哲辉没敢插一句话。 只是,那一眼,张哲辉看出了这块玉的不同之处。 特别奇怪,好像戴上了红外热像仪似的,只要专注于一个人时,张哲辉就能清楚感觉到这个人的生命力是否足够旺盛,身体是不是亚健康,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人体的热能,呈赤红色。而这块翠玉里所蕴含的能量,给张哲辉一种碧青如洗,春意盎然的感觉。 这是一块真玉,还是假玉,张哲辉分辨不出,但他本能的感觉这块玉,应该是真的。翠玉里所蕴含的能量,长久佩戴在身上,对人体有很大的好处。 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 自古以来,人们就喜欢佩戴玉饰,除了它能美化人们的生活,陶冶情操之外。相传还有辟邪,祛病的功效。 能不能辟邪,张哲辉不清楚。 眼前这块翠玉所散发出来的能量,只有手指大小。那碧色光辉,给人带来祥和,安宁。 这绝对是一块难得的好玉。 端着翠玉,温润的感觉更加清晰。 玉内清新的能量,如同一桌丰盛的美食,令张哲辉有种大快朵颐的冲动。面对众人期盼的目光,张哲辉镇定自若,转身温声道。“老人家,这块玉切莫贱卖,这绝对是一块难得的好玉。” 只可惜口袋里没钱,要不然,张哲辉真想买下来,好好研究一下。在他眼里,这块翠玉如同一个绝色女子,躺在床榻之上,正待他去采摘。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翠玉 “哈哈哈!” 杨德成捧腹大笑,张哲辉几斤几两,他能不清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个徒弟居然扇师父的脸,众人也来的兴致。杨德成几乎笑岔了气,眼中鄙夷之色丝毫不加掩藏。“张大老板既然说这是一块好玉,杨某倒是要长长见识,请问这块翠玉,它好在什么地方?” 杨德成满是讥笑,张哲辉真有那能耐,还能被自己用一个破鼎骗走五十万?不识趣,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倒要看看他怎么个丢人法。 翠玉玉面粗糙,裂纹大开,玉色不足,就算钟老不想相信这玉是假的,心里也泛起嘀咕。他走了七八家店铺,哪一家掌眼不是摇头拒货,见张哲辉如此断定,钟老也升起一丝希望。 “年少无知,哗众取宠,真是可笑。” “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玩了两三年,以为不得了了。” “呵呵!就当看戏呗!反正不掏钱,闲着也是闲着。” 石阶下,几个同行纷纷摇头嗤笑,翠玉一上手,他们便分出真假。张哲辉说这翠玉是块难得的好玉,非但当众扇了杨德成一嘴巴,也让他们难堪。 “你真想知道?” 张哲辉不急不缓,面含微笑,目光灼灼,盯的杨德成心里发慌。“告诉你也无妨。说实话,还得感谢杨老板倾心栽培,没有您,又怎么会有我张哲辉今天。” 杨德成脸一红,心下骇然,心道。“他已经看出来了?” 就算知道又能怎样?一个乡下穷小子,在这天子脚下,别想翻出什么浪花儿来。“那是,为了调教你这个好徒弟,我可是煞费苦心。现在你既然已经青出于蓝,那便让街坊邻居们好好见识见识下你的手段吧!” 两人争锋相对,毫不遮掩,石阶下古玩街同行们虽然不知道他们师徒间到底发生什么,话中有话,还听的明白。众人纷纷暗自猜测,杨德成和张哲辉两人究竟是一唱一和,坑蒙老头,还是两人真合不来,非得当着众人的面,争相打脸? 如果没有猜错,这块翠玉,应该是玉中玉,外边玉皮粗糙,里面很有可能是另外一种玉种。张哲辉隐约能揣摩到翠玉里面蕴含能量的模糊形态。“是真是假,只要把玉切开就知道了。” “切开?你以为是赌石啊!没带脑子出门呢吧!” “人家老头子拿回去还能卖个三五十块钱,你这一切开,一毛钱都不值了。” “毛没长全,回家多捋捋,搁这丢人现眼。” 杨德成狠吸了一口,掐灭烟蒂,一口浓烟喷张哲辉一脸。仰着头,低眉看着张哲辉,瞥嘴道。“切呗!店里边有机子,五十块一切,熟人价,我也不坑你。” 张哲辉不急不缓,转身将翠玉塞还钟老。“玉是您的,切不切,随您的意愿,不管您肯不肯切,它都是块好玉。” “切呗!不都说了好玉嘛!倒是切啊!” “老头赶紧切吧!切出来羊脂白玉我给您买了。” “哈哈!还羊脂白玉呢!八成切碎了,啥也没有,咋给人老头子交代啊?” 张哲辉眼里清澈的真诚,令人感动。钟老握着翠玉,神情激动,孙女患病,他迫不得已,翻出传家宝拿出来贱卖。谁知这些人不识货也就罢了,硬要说自己是骗子。 杨德成更是当着一干人的面儿,指责自己是惯犯,钟老差点没气过去。 今天要是不切,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往后在这一带很难做人。可翠玉真是传家的宝贝,切了不就毁了嘛?钟老不像张哲辉有感知能量的能力,他只知道这块翠玉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玩耍过。 老人高龄八十有二,翠玉光在他手里,就有不少年头,怎么可能有假? 玉要是毁在这,钟老铁定痛心,可要是不切,余下后半辈子他没法安宁。思来想去,钟老一咬牙,抓着翠玉往张哲辉怀里一塞。“小伙子,我信你,切了吧!” 古玩街有小贩子摆摊卖赌石,便宜的十块钱一个,贵的三五千也有。杨德成为此专门买了台小型切割机,放店面也能赚点闲钱。 跟网吧摆个专柜卖饮料是一样道理。 握着翠玉,张哲辉感觉特别沉重,希望造世鼎带给自己的感知不会出错,万一……自己丢脸无所谓,毁了老人玉佩,张哲辉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滋……” 张哲辉手法娴熟,在杨德成店里做了一年学徒,自从学会切割之后,店里所有切石块的活计,杨德成全交给他干。 众目睽睽之下,没几分钟,粗糙的翠玉玉皮化作一抹抹屑末四溅纷飞,洒落一地。 一块白玉,鸡蛋大小,通体透彻,温润紧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 这不是羊脂白玉是什么? 看着张哲辉手中焕然一新的白玉,众人不无惊叹,人群中更有几个掌眼好不懊恼。刚刚钟老头就上过他们店铺,花个十万八万,从钟老手里买下这块玉该多好。 像这种珍稀玉种,十分难得,符合羊脂白玉的要求十分苛刻,稍微有一点瑕疵,那就不叫羊脂白玉。 羊脂白玉可是说是玉中大熊猫,国宝级的玉料,它容不下一点杂质。远远看去,放在张哲辉手中的羊脂白玉,像是一小团纷纷的烟雾,不沾染半点人间凡俗之气。 92年以前,羊脂白玉按公斤卖,两三百一公斤。现在是按克算,千多块钱一克,钟老的这块玉,少数也得有个四五百克吧!个头越大,价格更高。 除了玉本身高贵之外,这块玉上了一定的年头,具有文物价值,价格会高的离谱。 当下,石阶前的同行们激动了。 “老头,您那玉还卖不?一口价,我出十万,立马就能给您掏出钱来。” “十万也惦记着羊脂白玉,白日做梦吧你?三十万,老头,听仔细了,我们柳记古玩出三十万。” “都别扯淡了,那么好的东西,就你我能买的起吗?当人家傻子啊!没看到张哲辉眼力劲比杨德成强多了嘛!人家向着老头,把师父都给得罪了,能贱卖给你我啊吗?” “哎!你说他傻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弄到手呢!要是我……嘿嘿!这会儿杨德成脸丢大了,眼拙漏了这么大块宝贝,自己教的徒弟还帮着外人,这下有的乐了。” 张哲辉不动声色,“老人家,这是您的玉,可得收好了。有的人身子骨不正,眼力不好使,就爱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就算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得出这玉价值不菲。钟老头接过羊脂白玉,满是感动。“小伙子,谢谢你!” 多余的话,钟老说不出来,这块玉,对他意义重大。走了七八家店铺,钟老都死心了。没想到,张哲辉稍露一手,台下那群人立马就起哄抬价抢着要买自己的玉。 杨德成挂不住脸,两眼半眯,凶光毕露。“张哲辉,你这是什么意思?指桑骂槐?我杨德成坐得直行得正,从来……”张哲辉早看出这块翠玉是玉中玉,非但不帮自己赚这笔钱,反而还当中扇他一嘴巴子。 好几百万啊!杨德成的杨记古玩,几年也难赚到这么多钱。错过也就算了,可羊脂白玉就在自己眼前这么出来了,杨德成往后还能睡得着觉吗? 这次脸丢大了,还白白流走不少钱。 “是吗?” 张哲辉打断杨德成自诩,冷笑道。“杨师父,几年前您买的三足鼎没让您少亏钱吧?我听人说是两百万还是三百万啊?您还真是好手段,转手五十万甩给徒弟。” 打眼这么大的事儿,稍微有点风声,在古玩街就能传个遍。 杨德成花了三百万买了一个破铜烂铁的事儿,古玩街谁不知晓?听张哲辉这么一说,石阶前的众多同行们再傻也明白过来。难怪张哲辉有钱不赚,也要当中开玉,目的不就是为了气他吐血嘛!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身为师父,居然坑徒弟,杨德成这人秉性也太差了吧? 杨德成脸色难堪到了极点,青一阵白一阵,耳朵听着刺耳的话语,两眼眯成一条缝隙。“好,真是个好徒弟。” 脸上横肉直抖,杨德成怒极反笑。 讥讽。“你不是天天缠着求师父教你点有用的东西嘛!你这么诚心求学,当师父的又怎么忍心不答应?我耗费心神,找来远房亲戚在古玩街蹲了十来天,终于把你给等上门了。” “没错,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套搭一套,环环相扣,就不信你不钻进来。” 杨德成两臂交叉,挑衅道。“怎么,想不想要回你那五十万?跪地上磕三个响头,没准儿我真会还你。” 张哲辉本没打算跟杨德成撕破脸皮。 切开翠玉,露出羊脂白玉那一瞬间,张哲辉比钟老还要激动百倍。这也意味着,他上丹田处的造世鼎,真的有感应世间万物能量的能力。 有了这独特的能力,还怕赚不到钱吗? 造世鼎对于张哲辉来说,那就是摇钱树,是聚宝盆。 男人要有能力有钱,才能有魄力。 张哲辉坚信,假以时日,杨德成在他眼中,连屁都算不上。是屁就得憋着! 看着杨德成这副嘴脸,张哲辉真想扑上去给他两拳头。“背信弃义。那五十万暂时存你那吧!”张哲辉拳头紧拽,咬牙切齿。“迟早有一天,我要你连骨头带肉,全给我吐出来。” 说话间,张哲辉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币,数了数,抽出四张十块,两张五块的刚好五十。然后捏着一叠钱,往杨德成脸上扇了过去。“喏!五十块切割钱,您数数。” “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哲辉实在放肆。 杨德成眉头一皱,咬肌紧绷,今天不教训教训这小子,以后没脸在古玩街混了。 “钟爷爷。” 刘西西排开人群,快步上前,抱着钟老臂膀不无亲切。“您怎么在这里啊?”古玩街鱼龙混杂,各种乱七八糟的势力,盘根交错。刘西西是负责这一带的片区民警,今天刚调过来,对这里不太熟悉,打算出来逛逛,熟悉下地段。 围观的同行们,见刘西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纷纷散开。他们在这里盘踞多年,为了赚钱,哪个没坑蒙拐骗过?十有八九,在局子里都有案底。 有民警在,杨德成有怒无处可发。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打脸 上一个负责古玩街的片区民警,杨德成熟络的很,听说查出有问题,现在被停职查看。 杨德成一脸谄媚,凑上前。“警察同志,太阳这么毒辣,不如到我店里喝点茶,解解渴?” 刘西西撇了杨德成一眼,沉着脸。“别跟我来这一套。” “呃……” 吃瘪的杨德成,抑止住怒火,沉着脸转身进了店铺。 小小一个片区民警,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所长见了我杨德成,也得给三分面儿。 钟老拍了拍刘西西小手,轻轻推开,转身朝走向张哲辉。走路时,身子一歪一斜,很不协调。到现在,张哲辉才发觉钟老腿脚不便,心里估摸着,他家里发生变故吧? 年纪这么大,腿脚不利索,又一个人独自出门,羊脂白玉真出手了,他就不怕二流子抢钱吗? 张哲辉忙迎上前。“老人家?” 钟老握着张哲辉手掌,紧紧拽着不肯松开。“谢谢!谢谢你!”如果不是刘西西在场,钟老都想给张哲辉跪下,他对自己的恩情,钟老无以为报。 孙女钟倩得了白血病的事儿,钟老不想让刘西西知道,要不然…… 刘西西跟在一旁,一脸狐疑,明亮的眼眸,盯着张哲辉细细打量。钟老年纪不小,人老了比较容易糊涂,她担心钟爷爷上当受骗。古玩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随便一逮,九个有十个是骗子。 在这里混个两三年,出去都能开宗立派了。“钟爷爷,他是?” 钟老汗颜,到现在自己还不知道恩人姓名呢!“小伙子,您贵姓?” “免,免贵姓张,您叫我小张好了。”张哲辉被刘西西盯得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她身上穿着的制服。长这么大,张哲辉还没谈过恋爱呢! 刘西西留着一头短发,乌黑泛亮,给人英姿飒爽感。白皙的瓜子脸,夹杂着一股萧杀之气,令人不敢正视。 鼻子精巧,樱嘴桃红,特别是那双大眼睛,可劲盯着张哲辉。她刚从警校毕业,刚出道,在她眼里,逮谁都像贼。 老鼠怕猫,那是天性。 张哲辉在这一行干了三年,也没少做亏心事,虽然刘西西很漂亮,他也不敢再多待下去。用他们这行的话来说,跟他们这种人呆一块久了,会沾到晦气,迟早得进号子。 “那个,老人家,天色不早了,我得去找个房子租。就不打扰二位了,再见!”说罢,张哲辉转身疾走。 “哎哎哎!小伙子别走啊!站住,我还没……” 钟老膝盖下两腿是假肢,走路多有不便,哪里追的上张哲辉。 刘西西速度可不慢,双臂一甩,追上来一把拽住张哲辉,面色严峻,呵斥道。“跑哪儿去?”她越看张哲辉越是心虚,刘西西也就越觉得这小子八成是做贼心虚,坑了钟爷爷,见自己来了,拔腿就走。 “说吧!把你做过的事情,全交代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让我知道你有什么隐瞒,有你好果子吃的。” 我做了什么了我? 张哲辉额头满是黑线,这女人看起来身材娇小,没想到力气这么大,拽的他手臂生痛。“同志,您误会了吧?我一个升斗小民,遵纪守法,热爱祖国,您拽着我干什么啊?” “还敢嘴硬。” 说话,刘西西伸手就往自个儿腰间摸去,手法生疏,摸了半天,才找出手铐。“跟我去一趟局子,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你就给我在里面过年吧!”钟老对他们家有大恩,他要是敢骗钟老,刘西西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呼呼!” 二十来米的距离没把钟老累坏了,他喘着粗气,拉开刘西西,略带责备。“西西,你这是干嘛?他是我恩人,刚刚要不是他老头子我就吃大亏了,快松开他。” “啊?” 刘西西嘟着嘴,煞是可爱。 她杵在一旁,仍凶巴巴盯着张哲辉,要是发现钟爷爷有一点被骗的迹象,她立马就能冲上前把他扭倒。 “对不起啊小张,这是我老朋友的孙女,是她鲁莽了,别见怪哈!”钟老故作生气,瞪了刘西西一眼,那慈善,浑浊的老眼中,却满是关爱。“西西,你回去忙你的吧!我跟小张有点事情要谈。” “哦!” 刘西西背着钟老,扬了扬小拳头,眼中不无威胁。 等刘西西走后,钟老忙拽着张哲辉,深怕他会再次跑开。“小张,你刚刚说租房子啊?我家里正好有空房间,要是不嫌弃我老人家,你就搬过来,跟我一块住如何?” “钟老,您太客气了。” 房子是他老人家,自己有什么资格嫌弃?除了去房租公司,自己想在四九城找一套适合自己的房子,还真不容易。太贵的租不起,便宜了房子又不行,要不是环境太差,就是住在郊区。 找房租公司,他们还得从中抽取一大笔费用,太不划算了。可是,张哲辉钱包里,就只剩下三千多块钱。在这四九城里,随便下个馆子,没一张红头,你都掏不出手。 听到钟老那有房子,张哲辉很是动心。“您,您那房子多少钱一个月啊?离开这儿有多远啊?” “不远,过去一条街就到了,你瞅我这样似的,隔得太远,我一个人能走的过来嘛!”为了给孙女治病,钟老本打算卖了翠玉之后,把老房子也一块卖了。不过,现在翠玉变成羊脂白玉,价格翻了成千上万倍。满打满算,除却孙女的治疗费用之后,多少肯定还能剩点钱。 房子不用卖了。 是四合院,老房子,不值几个钱,钟老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俗话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他跟院子里的一花一木,都建立了浓厚的感情,不是为了孙女,给多少钱,也不会卖掉房子的。 这是他的家,他的根。 院子里头有三个房间,一个钟老住,一个钟倩的,另外一个空着的,是他儿子和媳妇的房间。 可怜天公不作美,两人走的早。 钟老一毛钱房租没要,他纯粹是报恩。手里这块羊脂白玉,本身被一块糙皮遮盖住。钟老走七八家店铺了,那些店铺的老板,掌眼全都是睁眼瞎,没一个人识货。 如果不是张哲辉,这块玉还不知道要埋没在那个犄角疙瘩,而他孙女的命,以及眼前的这套房子,都有可能不保。 钟老好话丑话说了一堆,终于把张哲辉拽回了家,他非但不要他一毛钱房租,还打算等孙女治疗完之后,剩下的钱,全部送给张哲辉。 人啊!得有感恩的心,没有张哲辉,他什么都落不着。 钟老找来一串钥匙,塞给张哲辉。“小张,你现在就去把行李搬过来吧!早点过来,能多省点钱。那个,我就不陪你一块了。” 钟老比较念旧,房子是旧了点,却别有一番韵味。院子里种满了花靠蔬菜,角落葡萄藤下还挂了个空鸟笼子,养了两只小白兔。一早起来,嗅着清晰的泥土气息,心情甭提有多松缓。 经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张哲辉更喜欢乡下,钟爱农村人的质朴,可爱。想爹妈了,在老家屋子边,爹爹也翻了一块地,种了不少蔬菜呢! 钟老房子地理位置不错,离古玩街距离不远,来回很方便。握着厚重的钥匙串,张哲辉满心愧疚,他也是口袋里没钱,否则,还不知道怎么蒙骗他老人家。为了自己的小家,伤害大家的事儿,多少人都在干? 现在手里也没钱,说再多也无用,张哲辉打定主意,日后赚了钱,没事就带点补品,水果……犒劳犒劳钟老。不为房租钱,就为了钟老对自己的厚待。 一般本地人,向来排外,像钟老这么正直的老人,实在不多见。 张哲辉走后,钟老找来扫把,簸箕,打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墙壁上年轻夫妻的合影,钟老双眼滚热,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啊……” 尖锐的声响,在古朴的四合院久久回荡。 钟老有个习惯,每天到了傍晚,喜欢提溜着鸟笼子,去古城喝茶听戏,老爷子就好这一口。 尖叫过后,钟倩就地在沙发上抓着个抱枕,挡在胸前。她脸上怒色渐浓,杏眼圆瞪。“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房门后边有拖把,钟倩很想冲过去,抡起拖把棍,往张哲辉脑袋狠狠敲上几下。 她又出去应聘了。 爸妈去的早,好不容易熬到毕业,钟倩想尽早找一份工作,赚点钱,好好孝顺爷爷。钟老年迈,没几年好活了,他一个残疾老人,独自一人把自己拉扯大,其中艰辛困苦,不言而喻。 子欲养而亲不待! 老人家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钟倩想凭自己的能力,早早赚钱,让老爷子在迟暮之年,也能享受下清福。 谁知道…… 风尘仆仆,去了十多家公司面试,结果又碰了一鼻子的灰。 她眼眶红润,显然是在浴室里刚哭过。钟倩没有爹妈,又因为长得太漂亮,同龄的女孩儿都嫉妒她,男孩儿们看她的时候,眼神满是猥亵。钟倩几乎没有朋友,遇到烦心事,也不敢给爷爷倾诉,深怕会给他老人家带去烦恼。 也只有在浴室这一片无人的小天地,乘着爷爷不在的时候,她才能哭个痛快。 “我,我……” 张哲辉咽了咽口水,啧啧啧! 他提着行李箱愣在原地,直到钟倩喊话,才清醒过来。“我是新来的,不,那个是钟老叫我搬过来住。”张哲辉脑袋一片空白,眼前似乎还停留在先前那个画面。 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实在,实在太震撼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去我那住 若不是张哲辉手里提着行李箱,又说了爷爷的名字,一会儿钟倩铁定要报警的。 贝齿紧咬,钟倩仰止不住,咆哮道。“滚,滚出去。” 这个家伙,以为爷爷让他住进来,就可以随便偷看女孩子吗?无意撞见了,难道不会有礼貌的退出去?既然还敢站在原地,真是气死我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练过河东狮吼。 张哲辉刮了刮鼻子,怯怯退出大厅。 还是先出去吧!一会儿等钟老回来再说,要不然,没准儿这女孩儿再对自己做出什么事儿来。光那嗓门,差点没把自己吓心肌梗塞。 张哲辉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带着钥匙就出门了。 古玩街跟夜店一样,早上基本不开门,到了下午,晚上人流量爆满。钟老院子离古玩街不远,闲着没事,张哲辉漫步朝古玩街走去。离过年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爹妈五万棺材本,加上胖子大姐夫那十五万借贷,压得张哲辉快喘不过气来。 好在因祸得福,得到了不可思议的造世鼎,否则,张哲辉还真想自杀了事。 只要张哲辉专注,造世鼎对能量的感知便十分灵敏。 初得造世鼎时,他正在发泄,没在意却依稀能感觉到窗沿上茉莉花旺盛的生命力。跟房东老太争吵时,怒瞪她一眼,却看到她生命仅剩下最后几天。在杨德成将翠玉举在半空时,张哲辉瞟了一眼,立马就发现了翠玉的异常。 那夺茉莉花应该是快要盛开了,所以生命力才如此旺盛。而房东老太的生命力,即将湮灭,赤红色的能量体不是很旺,所以要很专注才能发现。至于钟老手中的那个羊脂白玉,张哲辉感觉它远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 它与植物,人体所泛出的能量截然不同。羊脂白玉里面所蕴含的能量,透露着一种最原始,最自然的气息。在它面前,张哲辉感觉自己像一个饥饿的乞丐,有种想要扑上去吞噬的冲动。 羊脂白玉里面的那团翠色荧光,到底是什么? “张老弟,找你半天了,你手机没带身上啊?” “啊?” 听到人喊,张哲辉一抬头,见身旁停着一辆大奔,钱志高从里面探出脑袋,笑呵呵道。“半年没见,张老弟就忘记我了?” 钱志高,可以说是古玩街的首富,在四九城开了几十家店铺,古董,字画,翡翠,玉饰,金银珠宝只要是赚钱的,他基本上都有沾边。 下午在杨记古玩,张哲辉识破玉中玉,扇杨德成脸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早传开了。 古玩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生意不常有,闲着没事儿,也都好个八卦。学徒,掌眼,老板,熟人常聚在一块讨论今天谁捡漏了,昨天谁打眼了。在闲聊中,也能增长不少见识,引打眼为鉴,以捡漏为榜。 玉中玉,听说切出来珍惜品种,羊脂白玉。光是这份眼色,在古玩界足以称呼得上是大师了。 钱志高在古玩街有一间大店面,抵得上杨德成的杨记古玩三间铺子。他刚从泰国回来,马上到年关,得空到古玩街结算下钱,查查帐。顺带着让店铺里的员工,讲讲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古玩街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玩古董这行当,甭欺人穷,没准儿什么时候捡个大漏,一夜暴富,成亿万富翁都不是没有发生过。 钱志高再有钱,也不敢小看了有眼力劲的人。 “呦!是钱老板啊!哪能忘了您啊!” 钱志高那是圈子里首屈一指的人物,张哲辉刚踏足古玩街那一刻,他就知道钱志高这么一号人物。不过想见他一面还真不容易,来这三年,也就只有在半年前,在街道上碰见钱志高,他跟钱志高打了个招呼,对方点了点头,把张哲辉兴奋好几天。 钱志高是内蒙人,听别人说他人不错,特豪爽,重义气。 只是,钱志高口味特重,一年有十个月基本都在泰国呆着。 “你小子。” 肥头大耳,四方宽圆,身材臃肿。脖子上戴着根拇指粗细的链子,手腕上戴着个金光闪闪的劳力士,十根手指头也套满了戒指。这就是钱志高的常扮,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我打了你十几个电话,听人说你下午把杨德成好好羞辱了一番,真够霸气,是个爷们儿。” 杨德成不管怎么说,也是四九城本地人,有点店铺,手里头有点人脉。张哲辉一个北漂,穷小子,敢当众跟杨德成叫嚣,这份儿胆气确实令人佩服。 “呵呵!钱老板过奖了。” 张哲辉哈腰赔上笑脸,这种人物,他得罪不起。接过钱志高递来的雪茄,他受宠若惊,却带着丝狐疑。“钱老板找小弟是?” “哦!差点忘了正事儿了。” 钱志高一拍额头,转身钻进大奔,摸索着翻出一个鼓鼓的信封,硬塞进张哲辉手里。“小张,你的事儿我多少也听说,杨德成那人不厚道,连自己的徒弟都坑,这种人咱不提他,晦气。” “我想请你到我店里来做事,这信封里是二十万,一年的薪水。当然,捡漏的奖金另外再算,钱志高这人没什么优点,就知道讲义气,有钱大家赚。只要你到我店里来做事,杨德成干动你一根寒毛,我找人卸他八块。” 二十万年薪,捡漏奖金另算,光是这份酬劳,就已经令张哲辉心动。连父母一块算上,他可是还有二十万的外债。接下这笔钱,回家就好过年了,在钱志高店里呆上两年,损失的钱,就全回来了。 如钱志高所说,进了他的店,就是他钱志高的人。别地不说,在古玩街这一带,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他们店里的那些员工,不就是一个比一个横嘛! 曾几何时,张哲辉以到钱志高店里干活为最佳理想的目标。在他店铺做事,薪水厚,面子足。 钱志高叼着雪茄,面含微笑,一副吃定张哲辉的摸样。 事实上,张哲辉如他所愿,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已经跟杨德成撕破了脸,没准儿那家伙背地里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事儿来。况且,进他店了做事儿,也是张哲辉的梦想。 另外,老家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钱总就是豪爽。”还没干事儿,工资就先到手了。当然,张哲辉也不敢拿了钱直接跑人,天涯海角,以钱志高的手段,想翻出他来一点也不困难。“明天我准时到店里上班。” 钱志高点了点头,走上前来,乐呵呵拍了拍张哲辉的肩膀。“好好干。”说话时,他低下头,凑着嘴,贴着张哲辉耳根处,轻声道。“这两年泰国那边不太安稳,我估摸着玉市有可能又要涨。好了,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儿,你直接挂我电话。” 钱志高凑上来那会儿,张哲辉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误以为钱大熊看上自己了。“谢谢钱总!”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人生啊! 看着鼓鼓的信封,张哲辉心里真不是滋味。想起之前自己差点想去自杀的念头,到现在仍余有心悸。人死灯灭,自己轻松了,爹妈怎么办? 再苦再难,总会过去的。 除了自己的三十万,爹妈和胖子的钱总算落实了,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身上揣着这么多钱,张哲辉可不敢乱走,天色不早了。赶快回去数数,看看够不够数,有没有假钞什么的。 除了上一回提五十万现钞之外,张哲辉身上还从来没揣过这么多钱。 想到自己明天要去钱志高店里上班,杨德成知道消息,估计傻眼了吧?钱总没提醒还好,他这么一说,张哲辉倒真吓了一跳。下午那会儿,自己会不会太嚣张?当众指责他没见识也就算了,还捏着五十块钱甩他一脸。 嘿嘿! 其实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这会儿杨德成估计想剥了自己吧?没准儿,他正找一群人,满世界的找自己。张哲辉暗自庆幸碰到了钱志高,这人除了重口味之外,真没话说。一点架子也没有,还拍了自己肩膀。 天啊! 这要是以前,刚来古玩街那会儿,钱志高拍了自己肩膀,张哲辉做梦都能笑出声来吧? 不过…… 造世鼎的功效有限制,只能感知玉佩,至于其他字画,瓷器什么的,估计造世鼎顶不上用处。而张哲辉才混了三年,玩古董的,三年时间,可以说他才刚刚入门而已。 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万一收了赝品,亏了钱咋整? “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咦?那不是她吗? 不知不觉,张哲辉已经走回钟老四合院,他摸索着刚要找钥匙开铁门,却听到旁边不远处传来钟倩的声音。 幽深狭窄的街道上,路灯昏暗,只看得见,在钟倩身前还有个男人,张开双臂挡住了钟倩的去路。“倩倩,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爱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在一块?” “你何必把自己搞的那么辛苦,没事儿跑到那破公司去应聘。真的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出钱赞助你开一家规模比他们大十倍百倍的公司。倩倩,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钟倩面无表情。“我想要你离我远远的。” “你……” 挡在钟倩身前的这人,染了一头杂毛,脸上生满脓疮,斑斑点点,乍一看,还以为是铺平了的癞蛤蟆皮。这人叫林章,四九城里有名的京城四少中的其中一个。 有钱,家里钱多的败不完,手数不过来。 林章在四九城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时间长了,对于那些风花雪月的女子也就有些腻歪了。两个月前,林章去学校,恰巧碰到钟倩。 看到钟倩的那一瞬间,林章惊为天人,顿在原地好一会儿,等钟倩消失在他视线中才反应过来。过后,林章立马找人查找钟倩资料,并在当天,就联系上了钟倩。 这三个月来,林章用尽了办法,软硬兼施,不顶用。不论他怎么做,钟倩就是不上道。不过,他不正是喜欢这样女孩儿的性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