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只要你能放过我(千草)
楔子
我的志愿
老师,今天你出的这个作文题目,实在让我很为难耶!为难到让我连最爱看的《哆啦A梦》都忘了看。
我很想写……呃,不,应该是我必须写,我的志愿是成为一名摄影师。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写的话,妈咪很可能今晚不让我吃我省了一个星期零用钱才买到的巨无霸布丁;而爹地,则很有可能狠K我一顿。
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开照相馆的,爹地、妈咪都是摄影师,他们说,我必须继承家族的优良传统,“给人拍照”算是优良传统吗?好像我的课本里没有提过耶。
妈咪说,如果我长大了当摄影师,她会买一只超级大的泰迪熊送给我当礼物。
爹地说,如果我长大了当摄影师,他会买一辆非常拉风的红色跑车当我的礼物。
可是我比较喜欢芭比娃娃耶。还有,我不会开车,我才刚刚学会骑脚踏车而已。或者我可以和爹地商量一下,让他送我一辆脚踏车。
老师,你觉得隔壁班小美的脚踏车好看吗?我挺喜欢她的脚踏车,也许我可以先和爹地商量一下,让他提前把礼物送给我。
PS:老师,我有认真地完成这周的作文,所以请给我一个90分以上的分数吧,因为那样的话,爹地和妈咪就会带我去天使馆参观,听说那里有很多好漂亮的天使。
天使是什么样的呢?应该是比芭比娃娃更漂亮的玩具吧……我想。
——冷思月小学三年级之日记
天使……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时候的她,总以为天使该如同那壁画、画册中的模样般,神圣、纯真、美丽到连灵魂都是透彻的。
然而当她长大了,当她真的遇到了心目中的天使时,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只是她的误会,原来天使并不全是纯真无瑕的。原来当天使举起手中的利刃,会伤你伤得比任何人都深。
天使吗?
那还是天使吗?
宛如魔鬼一般的,用着最诱惑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喃语着:“月,还要离开我吗?你知道的,我只要一个保证而已。”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她双手掩着耳朵,努力地想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到极致。
但是却可悲地发现,她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他有力的手臂,把她的双手拉下,反手牵制在了背后,导致她只能挺直着上身,犹如邀约一般,与他的身体更加贴合地挤在一起,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月,我可以宠你,也可以放过那些我并不在意的人。你想要的,我可以加倍地给你,你不在意的,我也可以捧到你面前。我可以宠你宠得无法无天……”
“你……宠我吗?”她颤颤地问道。
他的指尖轻柔地划过她光洁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替她把微乱的刘海抚平,“难道我所做的一切还让你不明白吗?月,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我如此的费尽心思,只有你。”唯有这一个,让他破了太多的例,惯着她,纵容着她。
他的话,让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顾一切地喊道:“既然你那么宠我,为什么要伤害我,伤害我周围的人?”
他依然好脾气地抚着她的发,绝美的双唇轻轻在她的脸上洒下细碎的吻。
吻得那般眷恋,那般的爱怜。
“那只是我爱你的方式罢了。”
“不要,我不要!如果你宠我的话,就放我自由,好不好?”
所有的动作,随着这一句话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
“我曾经说过,你的自由,就是在我身边。”他静静地看着她,那如同琉璃美玉般的黑瞳,散发着浓烈的欲望,犹如饥饿的猛兽,要把她揉入骨血。
她看清了他眼中的意图,身体不自觉地颤了颤,想要逃离。
但是他的四肢却把她牢牢地禁锢住,下一刻,她已经被他甩到了床边。
那张柔软的床铺,因为她的落下而微微凹塌了一片。
“不要!”她狼狈地手脚并用,想要爬离开。
一只大手,已经掐在了她的腰际,把她整个往后拖,直至她的臀部,碰触到了那滚烫的坚硬。
嘶!
她听到了布帛撕裂的声音。
乳白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浸着那丝丝凉意。
他温热的身躯,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他的吻,啃噬着她的全身。
像是要惩罚她一般,他的动作粗暴而狂烈,似乎要把她整个人揉进他的身躯中,娇躯上的青紫痕迹在不断地增加着,她逃不开,挣脱不了,剩下的只有哽咽。
“痛,痛……轻一点,轻……放过我吧……”她哭了,不断地求饶着。
换来的却只是他喘息的低吟:“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痛?我只巴不得你更痛一些,这样,你才会知道,我有多痛!”
……
痛,太痛了。
那用力贯穿着她的人是天使?抑或是野兽?
泪水迷蒙了她的眼,她所能看清的,只有那一双燃着浓烈欲火的美丽双眸。
那该是……堕落天使的双眸吧。
堕落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永远都无法挣扎摆脱……
冷思月这辈子都忘不了,她第一次见到纪羽冰的时候,眼中是无尽的惊叹。
一直以为天使只是存在于美术图片中,却不曾知晓,原来现实中,真的有人像天使一般。
他穿着一身的白衣白裤,正站在一个维尼熊的童装柜台前,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只摆在柜台最外围,作为装饰的大熊玩偶。
黑色的发丝贴着面颊,他的嘴角上扬起浅浅的笑。这样的笑,配上他那精致如水晶般剔透的容颜,让人不由得神志恍惚了一下。
冷思月原本是在逛商场的,但是在看到了对方后,却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甚至拿出了随身带的相机。
他——让人有一种想要拍摄的欲望。
对于这一点,冷思月觉得很奇怪。
摄影,冷思月说不上喜欢,当然,也说不上讨厌。摄影之于她,仿佛只是一种习惯。
庄贤就曾经说过:“思月,摄影的技巧,你掌握得很好了,但是就是缺少了激情。你还没有遇到你真正想用相机拍下的东西,等遇到了,你就可以变成天才了。”
想到庄贤,冷思月不觉莞尔一笑。这个脾气火爆却有些鸡婆的摄影社社长,每次对她都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巴不得她时时刻刻地捧着照相机,以免浪费了她的那些才能。
有没有才能冷思月自己是不知道,不过在她看来,一个人如果从小把照相机玩到大,就算是白痴,也能拍出几张好照片。
一会儿,纪羽冰缓缓地伸出了手,轻轻抚摸上了玩偶毛茸茸的表面。在大熊玩偶的旁边明明有着“禁止触摸”的警示标语,但是他却视若无睹,而柜台里站着的服务小姐,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少年,没有人去理会他的越轨行为。
“很舒服。”他满足地叹息道,笑得更开心了。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整个人靠躺在了玩偶熊的怀里,蜷缩成一团,犹如母体内的胎儿,呈现着人类最原始的动作。
纯色的白衣,与他那头乌黑的发,形成强烈的对比,而玫瑰色的唇,则像点缀似的,突出着他五官的轮廓。
是天使吧,纯净如水,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气息,让人不忍去亵渎了这份神圣。
像是着了魔一样,冷思月的手对焦、按快门……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喀喳!
快门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所有的人似乎都从沉醉中清醒过来。
浓密的睫毛抖动着,纪羽冰从假寐中睁开双眸,那是一双很漂亮的凤眼,大、媚,却不会流俗,衬着他那张清丽的脸蛋,只会让人觉得奇异的美。
“你在偷拍我?”他问着,轻轻柔柔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
“是。”严格说来,她的确是在偷拍他。
眼前倏然一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相机已经不知怎么的,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他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按着后退键,低头望着相机屏幕上自己刚才被偷拍下的照片。
他看得很认真,偶尔还会皱皱眉,像是有些疑惑不解。
冷思月则还在诧异于相机的突然转手。
纪羽冰抬眼,盯着她,“为什么要偷拍我?”
黑墨似的眸子,因为灯光的关系而折射着琉璃光芒。
冷思月皱起秀眉,为什么?老实说,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他奇异的美?或者是因为他纯净无瑕的气质?还是说因为她自己对于天使的疑惑和憧憬,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地拍下这一幕?
不过她这种懒人,向来不会去思考太过复杂的问题,“因为你长得很正点,很中性,像是无性别的天使。”
“天使?”纪羽冰一愣,眨了眨眸子。
“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她耸耸肩。
“很奇怪的形容呢。”他喃喃自语着,“不过我并不讨厌天使,至少听起来是个好词。”
“那可以把我的相机还给我了吧。”她伸出手,索要自己的相机。
“你很宝贝你的相机。”
“因为3599元。”
“什么?”
“3599,我这架相机的价格,如果弄丢的话,我必须得用自己的零用钱再买一台。后面的两个月,我可不想每天啃泡面。”
“我喜欢你刚才说的话,至少很诚实——也很有趣。”他突然笑了,把手中的相机递还给了她,“而且你真的能把我拍得像天使一样。”
冷思月接过相机,转身打算离开。
纪羽冰拨了拨那几乎快遮住他眼眸的刘海,望着她,“还能再见面吗?”
“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他扬扬眉。
“我是H大的学生,如果你真想再见面的话,可以来H大的摄影社找我。”她说完,随意地摆摆手,朝着电梯走去,浑然没有发觉对方盯着她的背影,一脸的若有所思。
H大,名副其实的一所众所周知的大学。
它之所以有名,不是因为它的占地面积,也不是因为它的学生人数,更不是因为它那雄厚的师资力量。而是因为这所学校的后台,够硬!
所以这所学校什么样的学生都敢收!管你是三教的,还是九流的,只要能交得起学费,学校就敢收。
由此,也导致这所学校的鱼龙混杂:政界要人的子女有之,商界巨富的子女有之,黑道老大的子女有之,万年留级生有之,天才少年有之,各种个性古怪的学生皆有……
这样的一所大学,偏偏有人挤破了头皮都想进。
用方小美的话来说,80%的女人挤进这所大学是想要找金龟婿,80%的男人挤进这所大学是想要当小白脸。
由此,也导致了这所学校的学费一年比一年多,录取分数线一年比一年高。
冷思月之所以进了这样的一所大学,是因为方小美的一句话。
身为十几年的死党,冷某人和方某人的恩怨情仇从小学就开始了。两人凑在一起,吵过闹过,也和好过,一起打过群架,一起学抽烟,一起被家里的大人骂得耳朵长茧。
方小美不止一次地说:“思月啊,我估计咱们两个没什么大意外的话,这辈子都混一块了。”
冷思月对此没有异议。毕竟从小学到高中,她和方小美虽然同校,但是从来不曾同班过,住所更是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可偏偏这么多年下来,她最要好的难姐难妹就是方小美。
所以当方小美提议考H大的时候,冷思月自然被她一起拖着考了。
好在她们这对难姐难妹运气不错,双双考上了H大。
方小美选了金融管理,冷思月没选摄影,而是报了心理学,用她的话来说,考试可以靠胡诌。
来到社团办公室中,冷思月把把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放在电脑上观看。
最终,电脑屏幕,定格在了那张天使少年的照片上。
纯粹的白,纯粹的黑,柔和却又显眼。
“这张拍得很不错,难得看你开始用点心拍照了。”庄贤走了过来,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评价道。
“用心?你怎么看出来的?”她自己都没看出来呢!
“你当我是瞎子啊!和你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你哪些照片是用心,哪些是敷衍了事还能不清楚?”庄贤的手指就差没弹上冷思月的脑门了,“对了,这次RL杂志主办的平面模特儿摄影大赛,你记得去参加,网上可以报名,期限时间是两个月。参赛的照片包含模特儿的动态POSE、连续式POSE以及设计一个故事情节的POSE,一共三个方面。”
“咳、咳!”正在喝着矿泉水的冷思月差点把水全喷电脑键盘上,“你说让我去参加摄影比赛?”
“没错。”
“不要。”
“理由?”
“太麻烦了。”
“你——”庄贤双眸里燃起熊熊火光,随时打算把眼前这个懒散到极点的女人给活活烧死,“要找逃避的理由,你至少给我用脑子想个好点理由!”
“室内照没场地拍。”她勉强劳动了一下她的脑细胞,想出一个借口。
“社团的几个摄影棚是干吗的!”
“没模特儿!”她再找理由。
“行,学校里你要看上谁,我负责拉来给你当模特儿。”
她一听,身子抖索了下,“没激情。”
庄贤的手指噼里啪啦作响,额头的青筋爆起,很显然,某位社长大人开始发狂了,“冷思月!”
“什么?”
“我是社长!”
“我知道。”
“所以我规定你参加,你就必须得参加!”
一锤定音,上诉驳回!
对于参加摄影比赛,冷思月着实提不起什么兴趣。更何况翻了翻庄贤给她的一些愿意免费当模特儿的那些学生资料,她更是激情全灭。
唔,这个太肥。
那个太瘦。
表情僵硬的,否决!
她开始后悔了,那天没有问那个像天使般的少年姓名,联络方式。
直到庄贤一个电话打来,劈头就说:“冷思月,我看到你照片中的那个模特儿了,他在校门口呢,似乎在找人。”
庄贤没有说的是,纪羽冰在校门口几乎造成了一阵轰动,H大的女生们前赴后继,几乎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断地想要知道这个神秘的少年究竟是何人。
当冷思月跌跌撞撞地跑到校门口的时候,第一感觉是,明星到访,这壮观程度也不过如此吧。
穿着一身松垮垮的白色薄毛衣,186的高挑身材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有些人天生就能吸引人的目光,纪羽冰就是这类人。
还没等到她打招呼,纪羽冰已经瞧见了她,越过人群,走到了她面前,“我来了。”
霎时间,冷思月觉得自己被无数目光狠狠地射中,“你找……我?”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结巴。
“对。”
射向她的目光更加狠烈,哎,男人,永远是女人矛盾的集中点。
冷思月赶紧把纪羽冰给拉到僻静处,“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还想再见你一次。”他耸肩道。
“是吗?”她有些汗颜,一直以来,只听过别人评价她无趣,有趣这种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有想见我吗?”他问道。
“当然想啊。”她没有犹豫地答道。天知道她有多后悔那天什么都没问,就让他给走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显然很满意她的回答。
当!当!当……一连串的钟响声提醒着时间。
冷思月摸了摸已经开始哀嚎的肚子,抬头看着纪羽冰,“你饿了没?”
“嗯?”
“如果饿了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吃午餐,如果不饿的话,你可以看着我吃午餐。”
纪羽冰笑笑道:“我比较喜欢前一种选择。”
正文 第二章
在餐厅里找了一个靠近窗口的位置,冷思月把菜单递给了纪羽冰,“你先点吧。”
他接过菜单翻开了一下,又递还给了她,“随便,你点吧。不过饮料的话,我想喝红酒,这里有1984年份的红酒吗?”
“红酒?”她皱皱眉,“你这年纪就喝酒,不太合适吧。这样好了,我帮你点杯果汁好了。”
冷思月说着,招来了服务员,迅速地点好了菜。
纪羽冰奇怪地问道:“我的年纪不适合喝酒吗?”
“答对了。”她弹了个响指。
饭菜很快地上了桌,可是从头到尾,冷思月发现吃饭菜的人根本就只有她而已,坐在她对面的纪羽冰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晃动着手中的果汁,压根儿就只是盯着她看。
“为什么不吃?”这里的菜,她觉得味道还不错。
“我比较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他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
还没咀嚼完毕的菜差点卡在喉咙里,甜言蜜语!这小子绝对有当花花公子的潜能。居然可以用这么悠然自若的表情说出如此肉麻的话,甚至还是对一个只见过两次的女人说。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脸上的红晕,“你的脸很红,我也很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他很少会遇见情绪变化得如此明显的人,这让他觉得新鲜。
她有脸红吗?冷思月摸摸脸,原来她的脸皮,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厚啊。
“今天你怎么有空来找我?高中生跷课不太好吧。”她继续把盘子里的食物塞进嘴巴。浪费是可耻的,这道理是庄贤告诉她的。
“高中生?”纪羽冰愣了愣,脸上随即扬起了一抹怪异的神色。
“怎么了?”
我不是高中生?”他看起来像是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吗?
“难道你是初中生?抱歉,我不知道现在的初中生都发育得这么好。”
他的表情可以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第一次有女人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不是。”
“难道是小学生?”
他脸上扬起一抹被打败了的神情。
算了,管他是什么生,反正她只有一个目的!冷思月若有所思地盯着纪羽冰,
纯净如百合般的气质,凤眼在目光流转中,透着奇异的东方美,高瘦而挺拔的身躯,还有那未施粉黛便已漂亮无比的面孔,不敢想象,他真的化上浓艳的妆容,站立在镜头前,会是怎样的一种风采。
更甚至,如果他再年长几岁的话,褪去一些此刻的清涩,也许就该是倾城倾国吧,拥有着浓厚的东方色彩,却又在神秘中透着无与伦比的纯净。
他——绝对可以勾起摄影师想要拍摄的欲望,任何的角度,各种各样的表情、动作……
“在想什么呢?”轻柔如棉絮般的嗓音响起在她的耳畔。
“你有一副很棒的身材和一张很漂亮的脸。”她用着无比客观的态度道。
“是赞美吗?”
“对,所以,你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怎么样?”
“你想要我的身体?”纪羽冰怔怔地问道。
她点头。
“哈哈哈哈!”纪羽冰陡然笑了起来,“你要我的身体做什么,上床吗?”
这个……色小孩!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些吗?“我目前阶段,还不打算找男性上床,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做我的平面模特儿!”
“平面模特儿?”
“只是兼职性质的,你自身的条件很好,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应该不会太困难。”只要他懂得如何在镜头里展现他的美就可以了,“不过我没有钱支付你任何薪水,好处则是,我可以把拍出来的照片加印一份给你。顺便拿着拍摄的照片去参加比赛,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混到点奖金,到时候可以五五分账。”
“我对兼职没有兴趣,而且我也不喜欢当什么模特儿,给人拍照。”他抬起手,拨了拨额前垂落的发丝,“不过你是第一个说要给我找兼职的人。”
“你真的不考虑?”冷思月犹不死心地问道。这样的身材,这样的脸蛋,不当模特儿实在太可惜了。
他笑笑,手指勾着鬓角边的发丝,“没兴趣呢。当模特儿对我而言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只是根据指示在镜头前摆着类似的姿势,不会给予我任何的刺激感。好像每个人,只要长了一副还能见人的面孔,有着足够的身高,似乎就可以成为模特儿。”
“你说的话也有道理,不过——”她耸耸肩,继续道:“真正的国际名模可不是随随便便长得好,身材好就可以了的,这还需要内涵,天赋以及后天的勤奋,模特儿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管是平面模特儿还是T台模特儿!”
“那么你找我来当你的模特,是因为什么?我的脸?身材?或者是内涵、天赋?”
“因为你看着比较顺眼,至少我想,你会比我那死党上镜。”
他又笑了,因为她的话,“你的个性一向这样吗?”
“个性?”她搔搔头,恍然有所悟,“其实我只是比较喜欢实话实说啦。”
“可是你不觉得有时候谎言比较美丽吗?”
“我只会觉得说谎比较累。”
他闻言,淡淡地一笑,这个女生,总会让他觉得新奇,“关于模特儿的事,如果我想再见你的话,我会来找你。”
换言之,若是不想见了,那么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冷思月没有想过,少年再来找她的时候,她会是那么的一副德行。
好吧,我们把话说清楚。
话说那天,午休的时间,冷思月被方小美勒令减肥,理由是她这段时间体重上升了五斤,原因则是夏天到了,她吃了过多的冰淇淋、甜品。
因为中午没吃饭,冷思月摸摸干瘪的肚子,在校园的树阴下找了个凉快的角落窝着睡觉。
一边睡,她一边不断地隔着衣服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脑子里幻想着各种美食,以试图来安慰她哀嚎中的胃。
由于渐渐陷入半睡状态,所以一些她睡觉时候容易产生的“陋习”也随之而来。
莹亮亮的口水就顺着她的嘴角自然地流下来了,还附带上她时不时咋咋舌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一抹稚气的声音:“睡着了吗?”
“唔……睡着了。”她喃喃地回答道,顺便挥了挥手,试图把这影响她睡眠的声音给挥开。
手在半空中被拦截下来,她的手似乎被包裹在一处冰冷之中,而那冰冷,还在不断地夺取着她的温度。
“冷。”她不舒服地皱皱眉头,却还是死活不睁开眼睛,想要继续睡觉。
“哈哈哈!”笑声传来,又有冰凉袭上了她的脸颊。
真是太可恶了!
她想都没想,就张开口,把那冰凉咬进了嘴里。嘴里的东西软中带硬,细细长长的,似乎……还带着一点点冰凉的甜味。
“纪!”有声音紧张地喊道。
“没事,不会痛呢。”那稚气的声音如是说着。
冷思月尝着嘴里的东西,不自觉地又吸吮了一口。
然后,她的耳边听到了低低的呻吟声,在刻意的压抑后,那稚气的声音道:“还不愿意醒来吗?”
那声音轻,且柔,但是柔到了极致,却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震慑力。
冷思月不情愿地睁开了眸子,印入眼帘的是那一片白色。
“冰淇淋!”她开口道。下一秒,她就想把自己给丢到爪洼国去!
所谓的白色冰淇淋,是少年那白色的肌肤,因为靠得过近,所以在她睁眼的瞬间,占据了她眼帘所有的空间,而她口中那冰凉东西,则是……他的手指。
更倒霉的是,一旁还有着一个和少年差不多年纪的人在看着。
即使冷思月自认自己的脸皮够厚,这会儿也不禁染上了一抹红晕。
她慢慢地吐出了对方的手指,从口袋中拿出了纸巾,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随后再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真巧,在这儿又遇见了你了。”她打招呼道。
“是啊,真的很巧。”他嘴角含着笑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撇撇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除这份尴尬,也许她现在应该拍拍屁股,走人才是。可是她又舍不得眼前这赏心悦目的一幕。
没错,是舍不得!
少年高挑颀长的身子随意地站立着,在午间阳光和绿树枝叶的光暗中,形成了奇异的和谐。
这少年,是天生适合于镜头的人。冷思月在心中如是评价道。
然后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了少年那曾经被她“咬”进嘴里的手指。细细长长,白皙,很像是钢琴家的手指。
“味道怎么样?”耳畔响起了他的声音。
她直觉地回道:“味道还不错。”
“哈哈哈。”他又笑了,而她则有想要去撞墙的冲动。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抽自己的嘴!听听,这算是什么回答啊,活似女色魔一样。
“好吧,你赢了。”少年止住笑意,“你真的很有趣,所以我答应当你的模特儿。”
“纪!”一旁的贺承志嘴巴大得可以塞苹果了!上帝,耶稣,阿门,这个一直以来冷血外加邪恶的男人,居然打算当别人的摄影模特儿?!
“承志,我已经决定了。”少年淡淡道。
贺承志呆愣了几秒厚,总算再次合上了嘴巴。
而冷思月还处于暂停状态。
嗄?啥米?!
地狱到天堂的心境,冷思月此刻算是有了初步的体会,“你愿意当我的摄影模特儿?”她自动忽略前半句,只在意后面的那半句。
“对。”
“签字、画押!不能反悔!”她忙道,生怕免费模特儿下一秒反悔。
“不会反悔,只要你一直那么有趣。”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冷思月。”
“纪羽冰。”
纪羽冰这个名字,不了解的会丝毫不在意,了解的则会逃得远远的。
因为只有了解他的人,才会知道这个少年有多么的恐怖,多么的冷血。
可惜,冷思月是属于前者。
所以,她听到了这个名字后,没有丝毫的反应,“明天下午四点,你有空来摄影社吗?我想先拍几张室内照,试下你在镜头前的感觉。”
“可以,我会准时到的。”
他的回答让她无可挑剔。冷思月耸耸肩,转身准备走人,临走前,又再次回头,“对了,记得晚上早点睡,再漂亮的眼睛,如果变成了金鱼眼,就完全没有美观可言。”
直到她走了之后,一阵笑声骤然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贺承志看着笑得“淋漓尽致”的纪羽冰,有些反应不过来。
呃……可以说,他很少看到好友兼主子的人会那么笑,而且,今天他好像笑了不止一次了。
“承志,听到了吗?她居然让我晚上早点睡觉,已经很久没人对我说过这话了。”纪羽冰笑语道。
的确没有,贺承志暗自点头。因为大多数人在纪的面前只有两种反应,折服或者害怕。
“纪,难得见你笑得这么开心。”贺承志道。
“嗯,我很开心,很久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整天对着那些数字,都有些厌倦了。”
贺承志无语,纪口中的那些数字,可是别人眼中最贪恋的——金钱。
“不过我还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可以去当一个模特儿。”纪羽冰又自言自语道,“原来我的脸和身体也有这种用途。”
“你一向很能吸引女人。”这是天大的实话。
“可惜她并没有喜欢上我。”他轻弹了一下手指。冷思月望着他的时候,眼中有着欣赏,有着赞叹,有着惊讶,确绝对没有爱恋。
“那么你呢?”贺承志问道。
“我喜欢她。”纪羽冰对于自己的感觉没有丝毫的隐瞒,“她是一个有趣的玩具。”
那双清澈的眼中,此刻印满了兴奋。
那是一种……很深的期待,期待着这个玩具,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第二天,纪羽冰果然如约来了。
穿着简单的白T恤,蓝色的牛仔裤,他看上去朝气却又宁静。
是的,他就像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但是却又奇异地融洽。
“你来了!”冷思月道。
“我来了。”纪羽冰答。
摄影社虽然只是学校的一个社团,但是实际上的社团点却有好几个摄影室,专门供社员们拍照,摆布景用。冷思月有一个专门的摄影室,那是庄贤对她的一大“优惠”。
套句庄贤的话来说,那是为了更好地激发她的摄影潜能。
可是天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潜能”这玩意儿。
冷思月领着纪羽冰来到了她的摄影室,里面已经摆放好了几样简单的布景:一块暗红色的地毯上,有一张椅子,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几本书,地上零散的有一些玩具。
“好了,你把鞋子脱掉,可以在地毯上随意地站着,或者坐着,或者看书,都可以。”冷思月一边打开相机,一边道。
“要脱衣服吗?”纪羽冰问。
她很想说要,因为她想要好好研究这具美丽的身体,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道:“不用了,今天你就先在镜头前随意地动一下,我找找感觉。”
他无异议地脱下鞋子,踏上了柔软的红色地毯。
冷思月举着相机,透过镜头,盯着纪羽冰那挺得笔直的脊梁。很奇妙地,似乎她每次见到他,只要是站着的时候,他的脊梁都挺得很直。
就算他处于一种随意,悠闲的状态,但是那脊梁……依然呈现着直线状。
也许,他真的可以成为一个顶尖模特儿吧,如果他有心朝着这方面发展的话。
纪羽冰随手拉开了那张椅子,坐在了椅子上。
原本是侧着的椅子,变成了正对这冷思月,因此坐在椅子上的纪羽冰,自然也就正对着她了。
冷思月一愣,只见镜头中的纪羽冰一只手拿起一本书,另一只手翻开书,左脚优雅地跷在右腿的膝盖上,坐姿犹如一个贵公子般。
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书,而是直直地看着她。
没错!他在看她,而且是用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视线在看。
即使明明两人的视线中,隔着一架照相机,但是冷思月还是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起来。
他——似乎严重地影响了她的情绪。
皱皱眉头,冷思月放下相机,“为什么看着我?”
“你并没有说不可以看。”他微微一笑道。
“你为什么不看书?”
“因为看你让我觉得比较可以打发时间。”
“……”这话是夸是贬啊?
冷思月搔搔头,只觉得口更渴了。走到饮水机旁,她倒了一杯矿泉水仰头灌下。
“我也想喝。”他的声音在她脑袋顶上响起。
“自己倒。”她手指了指一旁的一次性空纸杯。
“你不能给我倒水吗?”他双手换胸,笑盈盈地望着她,丝毫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
“你自己倒比较方便。”她撇撇嘴,换言之,她懒得动手倒第二次水。
“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给我倒水?”他俯下身子,两人的视线霎时平行了。
他距离她极近,长长的睫毛眨动着,漆黑如同琉璃的眼珠中映着她的脸,那垂落在额前的刘海,使得他的这张娃娃脸,更加呈现出一股稚气的感觉。
让人很想去——揉一下!
冷思月心里想着,也如此做了,毕竟她这人一向喜欢按照自己心意来做事。
很自然地,她伸出了空着的那只手,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捏住了他的发梢,细细地摩擦着。
纪羽冰怔了怔,却没有阻止她的动作,眼睛依然直直地盯着冷思月。
只不过眼前的人注意力显然都集中在了他的头发上。
触感真的不错,冷思月心中想着,“你用什么洗发水的?”
他报了一个名字,她没听过。想来他用的牌子都不会便宜。
“告诉我,用什么条件,你才肯给我倒杯水喝?”他问,对于这个问题,似乎很执着。
“把你的头发给我就行。”她随口回答道。
“可以,要多少?”
“我手上抓的这些就可以了。”
刷!
下一秒,她只觉得手中的拉力一松!几缕黑色的发丝已经留在了她的手中。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放在饮水机旁的水果刀,显然刚才他把他额前的那几缕头发一刀划断。
“够吗?”他的笑容依然看上去纯洁得像个天使,但是却让她扬起一种莫名怪异的感觉。
只是轻易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如此“自然”地把刘海割断吗?这也未免太“干脆”了。
“现在,可以给我倒水了吗?”对于这个事情,他似乎分外的执着。
冷思月无语,把手中的那几缕断发放在桌角边上,然后拿着一次性纸被倒了杯水递给了纪羽冰。
他接过纸杯,轻啜着水,额前的断发让他整个刘海显得很怪异。
她歪着头,看着他额前参差不齐的短发。
“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非要我给你倒水?”甚至还割断了自己的刘海。
“因为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会有得不到的。”他用着纯洁的笑容,说着和笑容不相称的话。
虽然在纪羽冰说出那番话后,冷思月的头皮有瞬间的发麻,不过她还是很习惯性地把这种感觉抛之脑后。
把这几天拍下的照片摊放在桌子上,冷思月不由得陷入发呆中。
这样的人,太耀眼了。只是照片,却依旧像是会吸引着人的灵魂。
“你真把他找来当你的模特了?”庄贤的声音,打破了空间的沉寂。
冷思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不过我一下子还没想好,该拍摄什么样的主题。”
他太夺目,而她没由来地不想随便应付了事。
“他倒不像会是愿意当模特儿的人。”庄贤盯着照片下评论道。那天他见过这人,尽管外表看似无害,但是直觉上,他却感觉得出,那是一头野兽,一头正在欣赏着好玩游戏的野兽。
“也许是我太和蔼可亲了吧。”她厚脸皮地自卖自夸。
庄贤翻翻白眼,没好气地在她的头顶上敲了个爆栗子,“看你得意的劲儿!”
“你又打我!”她抗议。
“因为你欠扁。”
“……”这男人,基本上就没把她当女人看过,冷思月瘪瘪嘴。
“对了,你摄影大赛,网上报好名了没?”话说完,庄贤无意外地看到冷思月一脸的“白痴”样,“忘了?”
某女点头如捣蒜。
叹了口气,庄贤干脆直接把这个懒散的女人拖到了室内唯一的一台电脑前,然后亲自打开了网页,找到了报名表格,替冷思月填写了起来。
一直写到模特儿名字时,庄贤才问:“他叫什么名字?”
“唔……”她嘴里塞着蛋糕,勉强咽下,才含含糊糊地道:“纪羽冰。”
庄贤整个身子猛然僵住,那原本流利打字的手指停在了键盘上一厘米处,半天没有动作。
冷思月以为他是不晓得这三个字怎么写,就从旁边抽了张纸笔,写上了“纪羽冰”三个字,递到了庄贤的面前,“喏,这么写的。”
庄贤的瞳孔骤然放大,僵硬地低头看着那白纸上三个黑色的字。直到冷思月不耐烦地问话了,他才急急地起身,踉跄地推开了椅子,“我……我要去查点资料,这表格下次再填。”
庄贤说完,迅速地跑开,徒留下冷思月莫名其妙地搔搔头,“怎么回事啊?”她问,不过没人回答她。
脾气火爆的社长,从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在刚才那么的反常。
她低头,看看白纸上的三个字,很普通的名字啊,这张纸和她刚才用来写字的笔也很普通啊。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异样,冷思月重新坐在椅子上,把纪羽冰三个字打上了电脑,然后在表格的最下端按了“发送”键。
下午上课的时候,冷思月也把庄贤中午的反常给抛诸脑后了。
由于是上公共大课,于是她和方小美两个人就窝到了大教室的最后排去听课。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那《马列思想》,讲台下,方小美神秘兮兮地掏出了几本小说,美滋滋地看了起来。
“是什么小说?”冷思月问道。
“讲爱情的。”方小美头也不抬地甩了句。
冷思月于是从方小美手中拿来了一本看了起来。
……他把衣衫尽数解开,烛光下,那两点茱萸微微地轻颤着。绝美的容颜,凝滑的肌肤,即使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是皇上,也看得口干舌燥。
他笑言:“皇上,可还满意?”
皇上已伸出一只手,把他抓进了怀中,“小妖精,一会儿朕非得让你下不了床。”
冷思月看着手中这书,有些目瞪口呆,怀疑书中是不是把“她”和“他”印错了。
“喂,小美,这本书的两个主角怎么都是男人啊?”
“本来就是男人啊!”
“可是男人和男人那个……不是……”她咋咋舌。
方小美明显甩了一个看土包子的眼神给冷思月,“这叫耽美,BL,也就是同性恋小说。”
“……”
“这其实很正常啦,古时候不是还有汉哀帝和董贤的断袖,龙阳君为魏王拂枕席,弥子瑕与卫灵厘米桃而食。而且现在,也有很多人有这种倾向啊。”
“嗄?”
“比如,你看到两个男人很亲密地在一起,你会想到什么?”方小美问道。
冷思月茫然地摇摇头。
“笨,当然是应该想到他们之间有一腿啊,然后还可以想到,他们之间,谁是小攻,谁是小受,哦,你不知道小攻小受的定义吧,我来告诉你,所谓的小攻呢,就是……”方小美打开话匣子,打算彻底让好友跟上时代潮流。
而冷思月在听了方小美三十多分钟的“心得教育”后,头脑中莫名地浮现出了纪羽冰和贺承志的脸,然后,一个冷颤。
他们两个,好像真的有一些……呃,亲密。
冷思月在研究纪羽冰,顺便连纪羽冰身后的贺承志也一起研究了。由于她研究的目光根本不加掩饰,说白了,就是赤裸裸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人,以至于纪羽冰忍不住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在想你究竟是不是喜欢男人。”她直言道。
纪羽冰的脸上一阵错愕,而站在一旁的贺承志则被口水呛得连咳了几声。
“我喜欢男人?”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因为你们两个经常在一起,所以我在想……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是一对。”
“咳咳咳!”贺承志被口水呛到的次数更多了。冤枉啊!天大的冤枉!他之所以一直和纪在一起,那是因为贺家三代都是纪家的管家,所以他才会和纪一起,顺便可以保护纪。
“然后,你的结论呢?”纪羽冰的声音听起来柔和至极,只有贺承志知道,这是纪发怒的征兆。看来,眼前的女人很可能倒霉了。纪虽然对这女人有些兴趣,但是这兴趣还没容许到说这些纪不喜欢听到的话的程度。
“暂时还没。”冷思月耸耸肩,“不过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你们的自由啊,爱上谁,想和谁在一起,是男人或者是女人,有区别吗?”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怔忡。
冷思月则还在喃喃自语:“不过如果你真的和贺承志是一对,那你应该是零号吧。”
零号?!老天!
贺承志在心中哀嚎道。这女人八成是不想活了,他甚至可以预见到她待会儿的惨状。上一个惹怒了纪的人,下场是什么……似乎是被强行送入了精神病院,尽管那人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疯,现在估计也和一个疯子差不多了吧。
“哦?是吗?”纪羽冰的声音更加轻柔,像是可以沁出水一般。他还在笑着,笑容纯洁无瑕,只有贺承志知道,这笑容背后,有着怎样的残忍。
“因为你比较中性化吧。”冷思月道,并没有注意到纪羽冰态度的异样,“你有吻过他吗?”
此话一出,贺承志简直觉得,冷思月这女人是不怕死的代名词了,或者说是蠢到连死就在眼前都不知道,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送死。
纪羽冰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呢。”
“那你吻过谁?”莫名地,她有着一丝丝的好奇。
“谁都没有吻过。”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似乎在心里评定着该给予她怎样的惩罚。虽然是个有趣的玩具,但是他并不想原谅她今天所说的话。
“我也还没有接吻过。”她突然咧嘴一笑。
“那还真巧。”
“所以我们两个来试试接吻如何?”她提议道,心中跃跃欲试,也许并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儿,但是她总想要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你想要吻我?”他的眸子微微眯起。
“介意吻女人吗?”她的眸子灵动而闪着奕奕光彩,让那张平时懒洋洋的脸上充满了生动之气。秀气的脸庞,不是最美,但是却奇异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而她的双唇,微微开启,白色的贝齿隐隐露出,两颗虎牙,让她看起来显得可爱。她的唇,不丰满,却很小巧,透着淡淡的粉红色。
可以说,因为她的话,他第一次认真地盯着一个女人的唇看。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不想拒绝这个提议。于是,他开口道:“试试也无妨。”
不是吧!贺承志原本一脸怜悯地看着冷思月的眼神,霎时变成震惊地看着纪羽冰。
得到了对方的允许后,冷思月很大方地走上前,环住了纪羽冰的脖颈。碰触到他的一瞬间,他似乎有些微微的僵硬,但是随机就恢复如常了。她把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唇,却并没有闭上自己的眼睛,而是从他的瞳孔中,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影像。
同样的,他也睁着双眸,却带着审视和探究的意味。
唇,很自然地贴在了一起。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温暖,而是冰冰的,带着丝丝的甜味……她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那天她把他的手指咬进嘴里的味道。他的唇,和他的手指,似乎都是冰凉的。虽然凉,但是却有点甜甜的,像是冰淇淋的感觉。
想着,她伸出舌尖,轻轻地探在他的唇上,然后刷过了他的唇瓣。
他浑身一震,双眸沉了沉。
而她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意犹未尽地开始舔舐着他的唇,像是在享用着美味的甜品。
基本上,这种情况已经可以不叫接吻了,更像是一只哈趴狗在用着它的舌头舔主人。
上帝!
贺承志突然有种想要尖叫的冲动。但是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他刹那的激动,所以他转而把目光投向地面,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眼神,研究起了每平方草地究竟适合栽种多少草。
过了良久,她的唇离开了他的,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舌尖舔舔自己的唇。
纪羽冰怔怔地盯着冷思月粉嫩的舌尖,因为接吻而变得嫣红的双唇。
“很棒!”她慢慢地睁开眼帘,连眸子都呈现出一种满足感,她的眼梢扬起了一抹淡淡的情韵,那是慵懒过后的尽兴,“和你接吻的感觉很不错。”
“谢谢。”
“应该比得上哈根达斯了。”
“……”
“听别人说那是很好吃的冰淇淋,虽然我没吃过,但是感觉你的唇,比我吃过的任何冰淇淋味道都好。”
“……”冰淇淋?他的唇像冰淇淋?
“我还可以再吻你吗?”
“……可以。”
……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吃冰淇淋的。”
“我现在知道了。”
“你有吃过哈根达斯吗?”
“吃过。”
“味道怎么样?”
“……”
……
当冷思月终于一副满足状地离开后,贺承志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昏倒了。
刚才只不过是短短的半个小时,他却觉得自己简直经历了一场梦境,还是一个噩梦,足以吓得他惊出一身冷汗。
谁能想得到,纪居然会让一个女人吻他,而且还是吻了好几次!
“放过她了吗?”贺承志深吸一口气,问道。他问的是纪到底打不打算放过冷思月今天照理来说,足以惹恼纪的举动。
“不知道。”纪羽冰丢下的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承志……”
“什么?”
“这里跳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修长的手指,按在了心脏的位置,那双琉璃似的黑眸中,有着看不懂的光芒。
正文 第三章
接吻这玩意儿,就像是毒品,一旦沾了,似乎就很难戒。然后冷思月很不幸地发现,自己似乎中毒了。中了一个名曰“接吻”的毒。
走进摄影棚,她无意外地看到他又她早一步地在了。
似乎自从他答应当她的模特儿后,他总是比她更早来到这里。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在睡觉。
没错,是在睡觉。
记得第一次她遇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地闭上了双眸的,所不同的是,那次他是在毛绒熊的怀里,而这一次,则是坐在桌子上,背靠着墙壁,静静地睡着。
合上的眼帘,两排浓密的睫毛更加显眼。他的头微微侧着,双手垂在身侧。窗帘拉开着,黄昏的光线透过窗子,洒在他纯净的脸上,宛如堕落尘间的天使,让人不忍打搅了这片刻的宁静。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具有吸引人目光的能力。不需要做任何哗众取宠的动作,仅仅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微笑,就可以把人震慑住。
细碎的刘海搭在了他的眉上,形成了一片淡淡的阴影
冷思月的目光不觉地盯住了那片刘海。他的刘海,明显已经修剪过了,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的不自然。
相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举了起来,她的身子在不停地移动,手指在不停地按着快门。
喀喳!喀喳!
一张又一张。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的想要拍下这一幕,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瞬间……
照相之于她,不是任务吗?但是为什么她这时候会有种全身发热的感觉,仿佛冲动得想要不停地就这样……拍下去。
还是说,这就是老爸老妈所谓的拍照的激情?
倏地,她的手猛然停住了,镜头中那双轻合着的眼帘在慢慢地打开,睫毛像扇子一样地掀动着,那双透彻得让人心颤的眸子微微睁开。英挺的眉皱了皱,似乎是因为有些不适应那进入眼睛的光线而再次闭眼。
片刻之后,纪羽冰再次地睁开眼,望着依旧举着相机的冷思月,“在拍照?”
“对。”她答得很爽快,“你刚才睡着的样子,很有让人想要拍下来的欲望。”
“欲望?”他浅浅一笑,笑容摄魂夺魄。
男人的笑可以达到这种境界,也算是罕有吧!
冷思月才想着,耳边便又响起了纪羽冰的声音:“那么你对我呢?有欲望吗?”
嗄?她一愣。这是一句可以有多种解释的话。他是指拍照的欲望?还是男女之间的欲望,或者是其他的……
“有吗?”他本身的声音很清亮,此刻却有些暗哑,多了一些霪惑的味道。
她侧头想了想。想要用相机拍下他的欲望,很显然,她有。然后呢?男女之间的欲望?不可否认,她很喜欢吻上他的感觉。那是一种很舒服,很自在的感觉。
“有。”她耸耸肩,放下了相机答道。
他的眉眼弯起,像是很满意她的回答,“因为我的外表?”
“因为和你接吻,似乎就不用花钱买冰淇淋了。你有一种冰淇淋的味道。”
“哈哈哈!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不过,她也是他第一个肯让其吻他的人,“我的吻就那么像冰淇淋吗?”
“很像啊!”她对于这一点,很肯定。
“还想再要试试吗?”网,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撒了下来
“好。”她没有多想地就同意了,毕竟,那是她一直就想要品尝的东西。
于是,她又像上次一样,垫起了脚尖,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把唇凑了上去。
在双唇碰触上的一瞬间,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则依旧如同上次那样,睁着双眼,把她的反应尽纳入眼底。
纪羽冰眼底泛着一丝疑惑,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一而再地会让她吻上自己。一旦吻了,又舍不得闭上眼睛。想要看到她所有的反应,想要更加用力地碰触她,还想要让她无法逃脱他的控制。
这种念头是什么时候有的?似乎……很天经地义地就有了!
她舔着他的唇,很仔细地舔着,真的像是很满足地在品尝着某种东西。
细细地舔,碎碎地吻着,却让他觉得无法满足。这样的吻,也许她能满足,但是他却不能。腹部隐隐地扬起一股空虚,他想要得更多!
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抚上那秀美的发,一点一点地摩擦着那根根发丝。
然后,他的手猛然地加重力道,把她的头狠狠地按向了他的唇。
“啊!”她惊呼一声,眸子不禁睁开。
他直视着她,却不曾放松手上的力道。灵活的舌尖,趁机蹿进了她的口中,搅动着她檀口内的空气、唾液……他的舌勾缠住了她的舌,不容许她的退缩。
她的脸渐渐地涨红,摆动着脑袋,想要摆脱这让人窒息的吻。
他的手指,扣着她的后脑勺更加用力,唇舌挤开了她口腔内所有的空气。
她发出呜呜的声音,似在抗议,原本环住他脖子的手也开始变为了捶打。
他的牙齿猛地咬住她的下唇。
“唔……”她皱起了秀眉。好痛!他……他居然用咬的!
他咬得用力,像是要把她的唇彻底地吞噬下,强迫着她把嘴张得更大,任由他的舌为所欲为。
直到她的脸憋得通红,他才松开手,放过了她的唇。
“你——”她喘着气,瞪着他,胸脯在不停地起伏着。
“不喜欢吗?”与刚才那刹那的狂暴完全不同,此刻的他看起来斯文有礼。
“你怎么可以那样吻……吻我?”这种吻,是她所没有预想到的,强烈得如同暴风骤雨。
“这么说,是讨厌吗?”他反问。
说讨厌,好像也不是!冷思月蹙眉,她只是不喜欢那种她无法掌握住的感觉。甚至于在刚才的那一刻,他让她清楚地体会到了男人与女人天生在力量上的差距。
在他的牵制下,她根本无法动弹分毫。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掌控着,而她只能随着他的掌控而摆动。
吻,原来可以激烈到这种程度,心脏的跳动,像是要弹出了胸腔。
他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冷思月搔搔头,吁了一口气道:“刚才……呃,很像是在吃火焰冰淇淋。”
“哦?”他盯着她红透了的唇,“告诉我,你还能带给我多少的有趣呢?”
什么意思?她的眸中扬起不解。
“原来吻你,真的会上瘾。”他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唇,呢喃低语。
而她,在刹那间怔忡了。原来上瘾的,不只是一个人而已。
很明显,方小美的那套理论,并不适用在纪羽冰和贺承志之间。
反倒是她自己和纪羽冰,接吻KIXH1已经成了平常事儿,而他眼中,更是有着一种沉得让她有些害怕的欲望。
因为害怕,所以她很鸵鸟地当作不曾看到他的这种欲望。
“思月,我有话和你说!”才一跨进摄影社,还没走到她专属的摄影棚,冷思月就被庄贤给拦截住了。
“哦。”她跟着他,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什么事?”
“摄影大赛的模特儿,你最好换个人。”庄贤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严肃。
“换模特?”
“对。”
“怎么可能,我的拍摄进度都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了,更何况,你不是也说过,他当模特儿,我拍出的照片比较用心吗?”
“问题是,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纪羽冰!”庄贤猛地吼道。
冷思月差点被这吼声给震聋了,“他是不是叫纪羽冰,有关系吗?”
庄贤努力地深呼吸,“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人?”
她呆了呆,随即想到,自己好像真的不是很了解纪羽冰,而且他也从来没对她谈过关于他的私事。想了片刻之后,“我想,他应该是个高中生吧,呃……或者是辍学在家?”因为高中生似乎不会像他这样空闲,整天可以跑H大来给她拍照。
庄贤翻翻白眼,真想用榔头撬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的细胞是什么构成的,“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二十一岁了?”
下巴掉地,二十一岁,那张娃娃脸?
“他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男人,所以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远远地避开他!”
“危险?”冷思月怎么也无法把纪羽冰的那张脸和危险二字联系起来。
“纪羽冰,二十一岁,是纪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两年前,他就完成美国的所有学业,回国进入了家族企业。他遭遇过三次绑架,但是无一例外的是,这三次绑架中,他都不曾受过任何伤害,而绑架他的人,都会窝里反,甚至连赎金都没收到,就开始自相残杀。他是一个恶魔,仅仅用语言,就可以挖掘出人内心的黑暗面。凡是他看不顺眼,或者是对他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处理掉。曾经有女人想要勾引他,打算怀上他的孩子,结果呢,那女的被他的手下扔进了最低下的窑子里。还有……”
庄贤一字一句地说着,只希望眼前这人能听懂他的劝。
冷思月听着倒是认真,不过她实在没办法把庄贤说的这些事情和纪羽冰联系起来。所以在对方说完之后,她也仅仅只是觉得是在听小说故事而已。
“你给我听好了,马上换模特儿,别再接近他了,更不许爱上他!”纪羽冰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无疑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爱上?冷思月有点迷惘。她是挺喜欢纪羽冰的吻,但是……那是爱吗?如果是的话,是否太浅了些,若不是的话,那么她又怎么会贪恋上那吻。
庄贤还在反复说些什么,冷思月却只是含糊地应着,满脑子想的只是她究竟爱没爱上纪羽冰的问题。
他很可怕吗?她是怎么也看不出来!
可是庄贤那严肃的表情,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似乎在在都在提醒着这个事实。
冷思月盯着纪羽冰的脸出了神,甚至忘记拍照的事儿。
“今天不拍照了?”纪羽冰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在这个摄影棚里,她从来不曾让他摆过任何刻意的姿势,只是让他随意地行动,看书,喝茶,小憩……什么都可以。而她,则会时不时地抓住一些瞬间按下快门。
“不拍了!”她把相机放回到了桌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太多,现在,他只是模特,而她是摄影师。
“那陪我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吃东西?好啊!”她的双眼瞬间精光闪亮。
他好笑地看着她一脸期盼的表情,“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哈根达斯!”这个牌子的冰淇淋,她哈了好久了。
二十分钟后,纪羽冰带着冷思月,如愿地走进了哈根达斯的门店,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点了两份冰淇淋后,冷思月一脸享受地啃着她面前那些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每一种颜色的球,就是一种不同的水果味道,吃得她有滋有味。
纪羽冰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吃着冰淇淋。她吃得很随意,没有丝毫的做作。在吃完一个冰淇淋球后,还会舔舔自己的唇角。
浅粉色的丁香小舌,透出一点点的尖儿,那俏皮的小动作以及她满足地眯起眼眸的神态,让他不由得浑身一股燥热。
他又想要碰触她了!抚摸她的肌肤,吸吮着她的唇瓣,狠狠地勾住她那顽皮的舌。
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影响在一点点的增大。
更加奇异的是,他并没有去抗拒这种改变。
“咦,你不吃吗?”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我不常吃甜食。”他道。
“哦?”她的眼珠子瞬间咕噜咕噜转动着,目标很明显地盯着他面前的那盘冰淇淋。
他低低一笑,把面前的冰淇淋推到了她的前面。
“谢了!”她埋头继续吃。直到两份冰淇淋都吃完,她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整个身子懒洋洋地窝在沙发椅子上,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副懒散样。
“纪羽冰。”她歪着头道,眸子里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你很有钱吧。”
“比起普通人来说,钱的数目要多一些吧。”
“那你有钱到可以天天请一个朋友来这里吃冰淇淋吗?”她眼中的期盼太过强烈,导致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希望我每天请你来这儿?”
“对!”
“那如果我做到了,我又能拿到什么回报呢?”
“回报?”她愣了愣,随机喃喃自语道,“也对,付出了,当然应该得到回报,我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呢?”也请他吃东西?好像她能请客的东西,通常比较平民,这完全是不等价回报,OVER!或者说是她每天给他拍一张照片?不过……呃,一个男人要那么多照片干吗?她也没看出他有自恋的倾向,OVER!“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自己想答案太累,所以她还是比较喜欢直接开口问。
“我想要的是——”他语音顿了顿,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那足以让人镌刻到心底深处的声音,清晰地说着,“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只要我在,你最先注意到的人,必须是我。”
“行!”她爽快地答应了。他本来就引人注目,这要求要做到并不难。
少年笑了,笑得很开心。
少女也笑了,因为有冰淇淋吃,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是和恶魔的交易。
和纪羽冰在一起很开心。因为他总能拿捏住她的喜好,掌控住任何的分寸。甚至让她遗忘了庄贤的警告。
她喜欢睡懒觉,所以他从来不会在她睡觉的时候打搅她,只会拿着一本书,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翻阅着,直到她睡醒。
她喜欢吃冰淇淋,他只要有空就会带她去各种冰淇淋店吃着各种她没有吃过的冰淇淋,即使有时候她一天没见到他,他也会派人把冰淇淋放保温箱里送来。
他在她面前,或淡淡的,或微笑的,或皱眉的,或大笑不止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见过他各种各样的表情,但是唯独没有见过——
“纪羽冰,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过你生气的模样。”把拍摄好的一组照片存入电脑,冷思月开始用幻灯片形式浏览起了那些照片。
他在镜头前,总能给人一种圣洁感。那是一种高贵得让人想要膜拜的气质,是别人想学都学不来的。尤其是他的那双眼,太净,太澈,也太沉,很难让人长时间地直视。
他的眼中,没有人情冷暖,没有犹豫、矛盾、害怕、挣扎、兴奋、贪婪……这些普通人该有的情绪,或者该说,他的这双眼,太过于“干净”,反倒让人无法看透,无法琢磨。
“你想要见我生气的样子?”他突然俯下身子,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耳际,低哑的声音如同魔魅的呢喃。
冷思月手指一颤,鼠标点在了暂停键上,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少年闲适地靠在墙边,静静地睡着。光和影的交错,在他的身上形成了奇妙的意境。纯净的睡颜,让那张娃娃脸显得更加稚气。
“我……”她突然觉得喉头一紧,不自觉地开始分泌起了唾液。
扭头,入目的是一张和照片上完全一样的脸。所不同的是,照片上的少年是闭着眼的,而身边的少年,则睁开着双眸,正直直地凝视着他。
“没见过,所有有些想看看。”她耸耸肩膀道。
纪羽冰淡淡一笑,右手的拇指轻轻点了一下冷思月的鼻尖,“那么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
“为什么?”她难得有好奇之心。
“等你真的看到了,我怕你会后悔。”
“后悔?”她皱皱眉头,鼻尖上麻麻痒痒的,有着他的温度。
“我生气的时候,会让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任由从窗间泄出的微风吹拂着他漆黑的发,他带着微笑,用着轻柔得犹如天使般的声音说道。
她迷惑了,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人。
“你生气的样子很可怕?”
“或许吧,虽然对我而言,只是我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但是似乎见过的人,都不愿意再回忆呢。”他道。
冷思月咋咋舌,“我好像没有办法想象。”
“想象不出来,也好。”纪羽冰弹了弹手指,指着电脑屏幕上那还定格的照片,“这张照片,值得你看那么久吗?”
“啊?!”她回过神来,赶紧动了一下鼠标,屏幕上的幻灯片又向下一页翻动了起来。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她垂落在耳际的发,陪着她一起看着那些照片。
“这些试拍的照片中,有找到灵感吗?”他问。
她一张张地看着,看得很仔细,专注,与平时的慵懒散漫截然不同。她的视线中包含着一种他所不曾看到过的东西,那样的眼神……他甚至在嫉妒,此刻她的眼中,看的是他的照片。
可笑,他竟然在嫉妒着自己的照片!
纪羽冰敛了敛眉,他……对她在意得过分了吗?已经到了无法忍受她眼中有特殊的存在了吗?即使那存在是他的照片。
胸口有股他所不明白的骚动,没由来地,会让他觉得胸口有一块石头压着,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的眼盯着她,而她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电脑屏幕上的照片,然后,眉头越皱越紧,像是疑惑,像是不解,又像是遗憾。
“怎么了?”他问。
她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话,视线依旧专注地盯着那些照片,仿佛除了照片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
纪羽冰不再说话,只是坐在冷思月身边的椅子上,拿出了手机,对着眼前的人,轻轻地按下了拍摄键。
喀!喀!喀!
少女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表情,纷纷地存在于少年的手机上。
他用着书挡着手机,不找痕迹地拍着。像是不会腻味一般的,不知道拍了多少张,直到冷思月的口中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纪羽冰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看完了?”他收起手机,优雅地合上了手中的书问道。
“嗯。”她扭扭有些酸涩的脖子。
“看照片的时候,你老是皱眉,这些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冷思月摇摇头,“照片没有问题,光线角度都不错。”
“那么就是照片中的人有问题?”纪羽冰沉吟片刻后问道。
她抿了抿唇道:“如果只是单纯地以模特儿来说的话,没有问题。我父母是摄影师,我从小到大,见到最多的大概就是模特儿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往模特儿界发展的话,你可以成为顶尖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问题?”他浅笑着,像是在问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样的笑容,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心理。
“你没有感情。”她想了想道,“或者说你缺乏表情的流露。镜头中的你真的很完美,完美得就像专业模特儿一样。可是很多专业模特儿在镜头前把表情隐藏起来,是刻意的行为,是经过多年的专业训练,但是你……”简直就是天生的!
他上扬的嘴角渐渐变得平直。
“拍的时候,我这种感觉还不是太明显,但是现在看着这些照片,我突然觉得,我像是在拍着一个精致的模型,精致到一丝不苟的地步,精致到像是上帝完美的杰作。”她顿了顿,抬眼望着他,“可是人并不应该是完美的,而是应该有些缺点的……唔,怎么说呢?”
冷思月抓了抓头发,在思考着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么说吧,我想要拍下一个不是太完美的人,而不是一个完美的模型。”
“完美吗?”纪羽冰喃喃着,这个词他并不陌生,太多人对他用过这个词汇了,用着赞赏的语气,说着他是完美的。
但是今天她却对他说,希望要拍下一个不太完美的人。
“完美难道不好吗?”他问。
“不是不好,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啊,也许有些人喜欢完美,但是对于我来说,人,就应该有些不完美,那样的人,才是活生生的,才是可以去触摸,可以去了解的!”
她……想要触摸他,了解他吗?“你——想要看到我什么样的表情?”他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流露出了一抹探索的意味。
“唔……”她思索了片刻之后,直视着他,“可以让我着迷的表情吧。”
正文 第四章
有人说过,女人想要诱惑男人,其实很简单。因为男人通常是由感官占于理智的上风。
那么反过来呢?如果是男人来诱惑女人呢?情况又会如何?
他在她的镜头前,依旧如同平时一般的优雅,可是她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不同。
尽管他脸上的神情,依旧还是淡淡的,但是他的眼,却透着狂野而深沉的欲望,深到她无法看明白,他的欲望究竟是什么。
这就是真实的他吗?让她骇然!在他的目光下,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指在发抖。一种全然兴奋的发抖。
摄影,埋藏在她的血液里,她的灵魂里。尽管她自小到大,一贯的否认,但是她毕竟是两个摄影天才的女儿,她同样也有着那方面的天赋。
他眉梢轻扬,清丽的脸庞,美眸如雾,唇如凝丹,竟然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妩媚之感。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眼中弥漫着一股迷离的水雾,像是要掩盖住眼中那沉沉的欲望,又像是要引导她拨开迷雾,让她看得更加仔细。
她突然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明明已经和他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但是此刻,却像是在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样。陌生得让她有些害怕,却又忍不住地受到吸引。
就像是……想要一直看着他般!
心绪不受控制,她的手就这样一直握着相机,甚至没有放下过。到了最后,她都不清楚自己看的是镜头中的他,还是镜头之外的他。
“满意了吗?”他的薄唇轻轻开启。
冷思月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诱惑。这样的他,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媚,却又奇异地透着一股子圣洁的感觉。
他像是壁画中的天使,走到了现实中。仅仅是普通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都会让他更加的耀眼夺目。
他是一个恶魔,仅仅用语言,就可以挖掘出人内心的黑暗面。凡是他看不顺眼,或者是对他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处理掉。曾经有女人想要勾引他,打算怀上他的孩子,结果呢,那女的被他的手下扔进了最低下的窑子里。还有……
庄贤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又响起在了耳边,冷思月不觉暗想,这怎么可能呢!恶魔?纪羽冰无论如何也和恶魔扯不上关系。很多东西,可能都是传闻而已,事实未必会那样。
“你好像天使。”她情不自禁地说道。
“天使?”他嘴角一掀,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你喜欢天使吗?”
“喜欢啊。”她点头,“记得小时候我还以为天使和芭比娃娃一样,后来去展览馆看了,才知道了天使的模样,我第一次看到天使壁画的时候,足足在那壁画前站了一个小时呢!”
“那么在你心里,天使是什么样的?”
她闭上眼,幻想道:“唔,应该是有着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头柔软的发,深邃却清澈的眸子,温柔的笑意,还有一对可以包容一切的洁白羽翼。”
他凝视着她梦幻般的面容,那挺俏的小鼻子,微微轻颤的睫毛,一张一合的朱唇,无一不像在引诱着他。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唇,冰凉的触感,使得她诧异地睁开了双眸。
“那么我就成为你的天使。”他的身子微微俯下,不理会她眼中的诧异,覆上了他早已想要品尝的唇,“月,如果我说,我似乎爱上你了,你会如何?”
嗄?爱上?
没容得她细想,她所有的思绪已经化为空白,沉沦在他的吻中。
唯一记得的,只是他说,他要成为她的天使!
好吧,她承认,被一个脸蛋很完美,身材很完美,性格她也不讨厌的男人说喜欢,的确让她感觉挺不赖的,至于她冷思月有没有爱上纪羽冰,呃……也许有一点吧。
冷思月,绝对不要爱上纪羽冰这个男人!
庄贤的警告声又响起在她的耳边。
哎,真讨厌!冷思月甩头!觉得庄贤是杞人忧天了。纪羽冰根本就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冷酷无情。也许她该考虑有空咨询一下小美,那女人对于这种恋爱问题比较在行。
“小美,给点恋爱经验!”下午放学的时候,冷思月蹭蹭蹭地拦截住了好友。
“恋爱经验?谁恋爱了?”
“可能是我。”她直言不讳。
方小美拎着包的手直觉地抖了抖,连带着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和谁?”
“和……哎,总之你给点参考意见就行,如果我说,我对一个男人很欣赏,也挺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甚至接吻也感觉有些上瘾,这样的话,是爱吗?”
方小美一愣一愣地听着,从来没想到,从这个懒散的好友口中能听到这种话,“你完蛋了!”
“啊?”
“如果一个女人可以和一个男人接吻上瘾的话,铁定是爱上对方了。”
这么说,她是爱上纪羽冰了?冷思月沉吟片刻,“可是电视上爱上一个人,不都是惊涛骇浪,爱得死去活来吗?”
“那是电视!这是现实!要是每个人恋爱都像电视剧那样,估计世界人口可以急剧减少了!”方小美道,随即压低声音,“告诉我,和你恋爱的那男人是谁?”
“是……”
没等冷思月说完,一个高大的人影已经介入了两个女人的对话中,“思月,过来一下,我有话找你说!”
庄贤对着方小美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拉起冷思月的手,疾步朝着教室外走去。
“小美,你先回家吧。”冷思月一边被拉着往外走,一边回头道。
方小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呆了半天,才喃喃道:“该不会……思月和庄贤在谈恋爱吧。”
阿门!上帝保佑!
来到了学校操场的一角,庄贤总算松开了手,回头看着那个在夕阳下一脸慵懒的女人。
“我今天去网上看了一下比赛的报名表,你的报名表寄出了,模特一栏上填写的是纪羽冰的名字。”
“你去查了啊,哈哈……”冷思月有些心虚地道,明白庄贤为什么把她从教室里拉出来了。
“我让你换掉纪羽冰,你为什么不换?”
“这……都已经拍了三分之一进度了,哪能说换就换,再说,我觉得那些照片还拍得挺不错的,纪羽冰作为模特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你又怎么知道他好还是不好?对于他,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可是你对我说的那些,也只是你听来的吧,传言总有夸大的,也许他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
冷思月一味地为纪羽冰辩解,反而让庄贤的眉头更加紧锁。狠狠地握着拳头,让指甲陷入了手心中,他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你以为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只是传闻?那么我告诉你,那绝对都是真的!记得我和你说过,曾经有女人想要勾引他,打算怀上他的孩子,结果那女的被他的手下扔进了最低下的窑子里吧?”
冷思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庄贤现在的表情太认真,认真得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再听下去,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会让她现在所看到的都变成幻影。
“那女人,是我的初恋,或者说单恋也好,她大我七岁,我认识她的时候,是在我高中时,为了逞能和同学们去泡PUB,她在那里登台唱歌。那时候我们一群人都喜欢她。她很漂亮,为人也好,偶尔几天,会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来接她,而那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聊天的时候,我知道了,她搭着那黑色的轿车,是去见一个叫纪羽冰的人,她说她很爱那个人,尽管当时,那人是和我一样的年纪。有一次,我看到她用针把保险套戳出一个小小的针眼,我问她为什么,她求我保守秘密,说只是想要一个那人的孩子。”
庄贤说着,眼眶逐渐地变红。
冷思月只觉得心在不断地下沉,下沉……“别……别说了……”
“结果几天后,我才知道,她疯了,她被一群男人轮奸了!我只知道让她遭遇到这些的人叫纪羽冰,可是我根本没有能力找到那个人!直到前几天,我拿了一张你拍的照片,去医院给她看了,我看着她对着那张照片不断地发出恐惧的叫声,我就明白了,照片中的人,就是害了她的纪羽冰!”
崩塌了!
那天使般的音容笑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了!
冷思月只觉得思绪像是被雷击了一般,霎时碎成了片片,张了张嘴,却只能讷讷地问道:“真的?”
庄贤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盯着冷思月,喉咙干涩道:“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她一窒,那答案呼之欲出。
空气中,无形地弥漫着一种死寂,直到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是纪羽冰!
“……是我。”她按下了接听键,觉得说话都需要用很多力气。
“我在你们校门口等你,一会儿带你去吃法国料理。”手机的另一端,那悦耳的男中音如是说着。
冷思月记得,她之前曾看到了一个电视节目,是介绍法国料理的,她无意中对纪羽冰提过将来如果有钱了,一定要见识见识,没想到……
“我——”
“怎么?不想去?”
“我今天有些事情,改天吧。”说完,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而停在校门口的白色轿车内,修长的手指又敲击在手机盖上,让人看不清那手指的主人眼底的幽深……
冷思月和庄贤足足在操场沉默了半个小时,庄贤才叹了一口气,揉揉她的脑袋,“我今天说的,你可能需要点时间消化,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纪羽冰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行事风格太狠,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让我……好好想一想吧。”她喃喃道。
庄贤所说的事情,距离她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真实。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对她说谎。
既然说了,那么事情就应该是真的!
庄贤看看天色,天此刻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走,我送你到车站去。”
“好。”
她回教室,拿了包,和他并肩走出校园。
一步一步踩着脚下的落叶,往日是一种愉快,但是今天,却总觉得脚步格外的沉重。
她是一个很懒散的人,只想好吃好睡地度过一生。所以她会懒得去思考太多复杂的东西,只会关心她在意的事务。
庄贤所说的,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而至少现在,她知道,自己是喜欢纪羽冰的。她知道,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那么能否更加自私一些呢?
“学长,我……”
“月。”清雅的声音,透出一股冷冽,像是要直接穿透过耳膜。
冷思月一愣,停下了脚步。熟悉的嗓音,仅仅只是一个字,她却轻易地知道是谁。
回头,只见那身影斜斜地倚在白色的车门边,俊秀的面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说的有事,就是指这个?”那是一种陌生的语气,高高在上,犹如在欣赏着小丑的演戏。
喉头干涩,她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才想开口,肩膀却陡然一痛。庄贤不知何时已经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摆出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子。
纪羽冰眯起眸子,不悦地盯着那按在纤瘦肩膀上的大手,“看不出,你们的关系似乎挺好的。”他嘴角讽刺的笑意更浓了。
“这和你没关系吧。”庄贤冷冷地打量着纪羽冰,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风姿,会让女人为他着迷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只是……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把手放开会比较好。”他抬起步子,慢慢地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我是思月的学长,我现在要送她回家,请你让开。”庄贤依然紧按着冷思月的肩膀。
“如果我不允许呢?”笑意越浓,那漆黑的双眸中的冷然就更甚。
“我想这并不需要你的允许,纪先生。”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迸出来的。
“月,你的选择呢?”纪羽冰双手环胸,像是好脾气地问着冷思月。
明明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无害,但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她感到害怕。那仿佛是一种无边无际的掌控,像是要把一切都掌控住,而她,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我今天想先回家。”她竟有种想要逃避的恐慌。
“是吗?”他垂下眼睑,“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强求,不过还有件事要办。”
话一说完,他陡然地伸出手,抓住了庄贤那按在冷思月肩膀上的右手。
这一抓,看似很轻,很随意,实则力道很大。庄贤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剧痛,全凭毅力,他才没有痛呼出声,但是死命咬紧的牙关以及额头冒出的冷汗,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中。
庄贤抬起另一只手,还没打上对方,腹部却又被一记重拳集中,五脏六腑犹如被火烧着了一般,火辣辣得很。
“你在做什么?”冷思月叫道,怎么都没想到魁梧的庄贤,却在纪羽冰的一抓,一拳下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我只是和你的学长打个招呼而已。”他转头,对着庄贤淡淡道:“看,我说得对吧,如果刚才你就放手的话,下场会比较好。”
“你……你这个疯子!”庄贤骂道。
砰!下一拳,直接揍在了庄贤的下颌上。
“住手!住手!”冷思月拼命地拉住纪羽冰的手,“你别再打了,学长的鼻子流血了!”
纪羽冰露出一个很无辜的笑,柔顺的黑发,轻轻地垂落在耳际,“月,你是想回家呢,还是和我去吃法国料理?”
明明是那么美丽的笑容,明明是她所爱的笑容,为什么此刻却会有一种让她觉得刺目的感觉?
“你快放手,快放手!”她死命地想要掰开他握着庄贤手腕的五指。
“你选择好了吗?”他笑得越发的温柔。
“我现在根本就吃不下东西!”
“吃不下吗?这也挺难办的。”手指一收,被他捏着手腕的庄贤霎时脸色变得苍白,牙齿咬得咯咯响。
“学长!”冷思月眼眶一阵红。对她来说,庄贤不仅仅是摄影社的社长、学长,更是朋友。
“别……别和他去。”庄贤破碎的声音,却让冷思月的心镇定了下来。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看着他道:“好,纪羽冰,我和你去吃饭,你先放开学长!”
“思月!”庄贤想要拉住冷思月,但是却痛得根本没有力气。
“想好了?”他侧头,睨看着她。
“对。”她手心无端地冒出一手的冷汗。
他气定神闲地松开手,然后轻柔地牵起她的手,“出了好多汗。”他嗤笑一声,掏出一块浅蓝色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她手心的汗。
她讷讷地问道:“为什么一定非要带我去吃饭?”
“因为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会有得不到的。”温柔的语音,如同最完美的情人。
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对她说,只是那时候,她朦朦胧胧,不懂话中的含义,而此刻,懂了,心却骤然变得冰凉,连同那只被他牵住的手,一起变得几乎没有温度。
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天使。只是……她把他想象得太完美了……
一顿法国料理,如同电视上那样。
他动作优雅,犹如贵族一般,刀叉在他的手中,都变成了一种艺术。
而她,手忙脚乱,狼狈地吃着本来很渴望吃到的美食,嚼在嘴里,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豪华的别墅内,一张偌大的长桌,却只有两个人在用着餐。
纪羽冰把眼前的三文鱼吃了三分之二后,便拿起手边的酒杯,轻啜着杯内的白葡萄酒,可是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冷思月的身上。
灼热而专注的视线,有着几分玩味,几分期待。
她在他的视线下僵硬地进行着咀嚼动作,片刻之后,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抹了一下嘴角,“我吃饱了。”
他抬眼,瞄了一下她用过的餐盘,“东西不好吃吗?吃那么少。”
“太晚了,我想回家。”
“用完餐后,喝杯咖啡比较好。”他手指朝着一旁的侍者挥了下,侍者立刻撤下了所有的餐具和食物。没过多久,便端上了两杯香醇的咖啡。
丝丝热气,扑在了冷思月的脸上。侍者已经退下,整个大厅只剩下她和他两人。
“我不想喝什么咖啡,我想回家。”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朝着大厅的门走去。
“讨厌喝咖啡?”冷静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在逗弄着发脾气的宠物。
她不理会他,只是走到门边,想要拉开门。
一拉,才发现,门竟然上锁了。
“钥匙!”她气竭地回头。
“先把咖啡喝了比较好。”他笑着提着建议。
“你是不是一定要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照着你的想法去做才好?”她吼道。
“对啊。因为我比较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他坐在椅子上,喝着手边的咖啡。举手投足间,犹如在演绎着“高雅”二字的涵义。
“所以你就那样对学长,仅仅因为他没有听从你的话?你怎么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那么对他?”
贝齿咬着下唇,她看着他,像是头一次认识了他。然后湿润的红唇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庄贤对她说过的话:“纪羽冰,二十一岁,是纪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两年前,就完成美国的所有学业,回国进入了家族企业。遭遇过三次绑架,但是无一例外的是,这三次绑架中,都不曾受过任何伤害,而绑架你的人,却自相残杀。凡是你看不顺眼,或者是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都会毫不留情地处理掉。”
他眉稍微微地扬起,眸中似乎有些诧异。
“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是啊,本来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她苦笑。
他放下咖啡杯,拉了拉衬衫的领口,解开了领子上的纽扣,露出了好看的锁骨,“怕了?”
她摇摇头,她怕的并不是这些,即使庄贤对她提醒过,可是她始终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该掺杂顾虑太多。真正让她害怕的,是他对庄贤动手的那一刻。
当她看到庄贤没有还手之力,被他揍倒在地,而他,却一脸微笑地让她做出选择的时候,她怕了!
“那你怕的究竟是什么?今天之前,我们在一起不是还很开心的吗?”他起身,朝着她走来。
“纪羽冰,并不是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掌控的!”她挺直着脊梁,瞪视着他。
“哦,那么你告诉我,什么事情是我不能掌控的?”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她,手指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颌。
“例如,我、爱、你这件事。”
他手指一紧,令她的下颌微微生疼。
冷思月继续道:“也许今天之前,我真的爱过你,但是今天之后,我绝不会爱你。我要的爱,绝对不是被人掌控一切的爱,爱到连自由都没有。”
他皱眉。她说话的语气,说话的神情,拒他于千里之外。心像是空了一块似的,这种感觉让他极端的不舒服,“你的自由,就是在我身边。”
“笑话!也许你有权有势,你的确有能力把我囚禁起来,但是你却没有能力让我爱上你!”她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离开,纪先生。”她双手想要推开他的牵制,却反而被他的另一只手抓住,反剪在背后。
柔软的娇躯,被紧紧地压在了男人的胸口,他低头,唇贴近她的耳垂,“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月……”
她身子一颤,挣扎得更加厉害。
他的手,有力地压在她的背后,他的怀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她所有的力量,在他的面前显得无比的小,甚至连半寸也难以移动。
他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舐着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阵的颤栗。
“在发抖吗?好可爱。”他轻笑了起来。
“纪羽冰,你玩够了没,玩够了就放手!”
“月,我是一个独占欲很强的人。不会轻易地爱上人,可是爱上了,却也不会轻易地放手。”他低语道,如梦似幻的温柔嗓音,却像是恶魔的呢喃,“所以,不如让我们来试一下,‘你爱我’这件事,我究竟能不能掌控吧。”
天使其实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正文 第五章
冷思月几乎忘了她是怎么离开纪羽冰的别墅的。她脑海中,只是反复地重复着他最后的那句话。
她不明白,纪羽冰究竟想要如何掌控她的感情?
方小美依然在每天逼问着她恋爱的男人是谁。这问题,如今看起来只觉得可笑。
庄贤在家休息了一天便继续来学校上课了。
对于庄贤遭到的无妄之灾,冷思月只觉得抱歉。
“这并不是你的错,别说对不起。”庄贤如是安慰道。
她黯然地点点头。纪羽冰有一句话说对了,的确是她招惹他的。如果不是她当初找他当模特儿,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那天和我说的那个女人……她还好吗?”她犹豫地问道。
他一愣,随即明白她问的是谁,“老样子,自从疯了之后,就一直呆在医院,不过这一两年稍微好些了,不像最初的时候,具有暴力倾向。”
“希望她能够早点康复。”
“对了,那天纪羽冰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以后我不会去见他了。”她摇摇头。在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后,心竟然在微微地抽痛。
以为爱情放弃了自己就不该再去在意那个人了,可是心却比大脑更诚实。原来自己还是在意的,在意着第一次感情的付出,在意到心还是在痛。
“那就好!”庄贤松了口气,拍拍冷思月的肩膀,“你也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啊!”
“啊?”
“一次的恋爱,没挑对人,下次认准点就是了!”他冲着她挤挤眼,“大不了这学校里你看上谁了,我把那人拉过来,让他签字画押当你男朋友!”
她不禁一笑,愁思倒是消失了大半。
是啊!不就是一次失败的恋爱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终是想做自由的冷思月,也许日子得过且过,可是舒适,宁静,有属于自己的天空。
“学长,谢谢你!”她要下决心,把心底的那抹身影,彻底地忘掉。
肃静的办公室里,一张张照片陈列在纪羽冰的面前。
照片中的人,或趴在课桌上懒洋洋地闭目养神,或和同学朋友开怀吃东西,或闲适地摆弄着相机……皆是同一个女人,及肩发,清秀有余,美丽不足。
一帮手下甚至怀疑,为什么少爷会要派专人去跟踪这个女人,拍下她每天的行程。比起以前那些围在少爷身边的女人,照片中的人,只能称之为勉强能入眼而已。
室内的低气压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众人只觉得身上、手心全是冷汗。其中一人偷偷地抬头望了眼,却只看到纪羽冰眉头紧锁,一双利眸简直像是要把照片烧出几个洞。
天!这还像是他认识的纪少爷吗?简直就像是……吃醋的男人。
脑子中一冒出这个想法,手下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张漂亮的脸孔。
纪羽冰的手慢慢地捏住了其中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她,正在某个草坪上,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拍照。她眼梢带笑,却让他的心情越发恶劣。
为什么她全然没有一点的愁思,仿佛他在不在她的世界,根本就不重要?
照片在他的手心中渐渐地被捏成了一团。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纪羽冰松开了手,被捏成一团的照片落在了地上。
“线已经都铺好了,只等着收网了。”手下说道。
“那么明天开始,把网收了。”
“是。”
手下们陆续地退出了办公室,纪羽冰坐在皮椅上,后背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月,为什么你要笑得那么开心呢?”开心得让他想要把那些照片统统撕毁。
手机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他手一伸,拿过了手机,打开浏览起了那曾经存在手机的照片。
那些照片,是他第一次,用手机去拍一个女人。
那时候,她的专注,她的认真,她的笑意,都只是对着他!
喀!
手机的机身发出破裂的声音,裂开的碎片,直直地刺进了掌心,鲜红的血慢慢地从掌心中渗出,留到了机身上。
“纪!”一直在暗处的贺承志见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道。
啪嗒!
他松开手,手机跌落到了地上,裂得更厉害了。
“我帮你包扎一下。”贺承志急急地翻出了医药箱,清理着纪羽冰掌心的伤口。
“承志。”他怔怔地,只是看着掌心,“有点痛。”
“当然痛了,你都把手机给掐破了!”
“不是手痛,是这里,有点痛。”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心脏的位置,“真奇怪,居然会痛。”
贺承志一窒,也许纪爱冷思月,爱得比他想象中的更深吧。
“这些照片和手机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转移话题问道。
润泽的唇,只吐出两个字:“扔了。”
冷思月一回到家中,便发觉家中的气氛不太对。以往这时候,老妈应该早就做好了饭菜摆上餐桌了,但是今天,餐厅的桌上一片空荡荡的,而父母则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翻找着各种名片,拨着电话。
“李先生,你看这个事儿你能不能帮忙周旋一下……是啊本来谈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什么?你没办法帮忙?那、那算了,我再找找其他人看。”
冷父失望地挂断了电话,而冷母则在一旁焦急地询问:“怎么样?”
冷父摇摇头,冷母一下子整个人像软了骨头一般,无力地摊在了沙发上。
“爸、妈,怎么回事?”冷思月急急地问道。父母这种样子,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冷父张了张口,却没说出半句话,只是狠狠地抽了口烟,而冷母则一个劲儿地垂着泪。
“爸、妈!”
“阿月,我们家……可能会破产。”冷母揽过女儿道。
冷思月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则笑话,父亲母亲怎么也算是知名摄影师啊,收入就算不能过上富翁的生活,但是家里生活条件一直都不错。愣了半天,她只问出一句:“怎么会?”
“前段时间,我们和你郑伯伯打算合作做点生意。于是双方约好各出一半的钱,买下一批楼房,炒房产,我们除了储蓄的那部分钱外,还把家里所有的资产都压给了银行做抵押,结果买到手的这批楼房,居然是批烂尾楼!钱全陪进去了……”
冷思月听着一阵眩晕,“那郑伯伯呢?”
冷父没好气地道:“别提那姓郑的,当初这批房子,全是他经手的,如果不是信了他,我怎么会糊涂到买这些烂尾楼!”
“爸,你的意思是……我们家被郑伯伯坑了?”
“十几年的交情,没想到还是敌不过个钱字。”
“可是郑伯伯他……”她怎么也无法想象,经常来家里做客,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伯伯,居然会对她的家下手如此狠。
冷母拉着女儿的手,“我和你爸也想过了,真的破产了,大不了再重头来过,饿总是饿不死的,只是以后没办法提供你像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爸妈,将来的生活就算差点没关系,只是我想弄清楚,郑伯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还不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我……我要去亲自问问郑伯伯!”她坚持着。钱真的可以腐化人心吗?就连和父亲交情那么好的伯伯,都会为钱而改变……
“阿月,我也是没办法,如果我不照着大老板的话去做,我那一家老小就会有危险。”会客室内,中年男人一脸愧疚地对着冷思月道。
“郑叔叔,我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哎,你们家怎么会得罪大老板,他现在是存心想要整你们家。这次的事情,大老板说了,只是给你们家一个警告。”
冷思月咬咬唇,“只是警告?事情难道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男人摇摇头。
“郑叔叔,你该知道我父母平时和人都没有仇怨的,怎么会得罪你说的大老板呢?”
“这……”
“而且我父亲和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如果不是相信你,父亲也不会买下那些楼。”
“阿月,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家!”
“一句对不起并不可以原谅一切的!”
“我知道,可是大老板现在摆明着针对你们家,我也……很难办。”男人说到最后,几乎不敢去看少女的那双眼睛。
大老板,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大老板的缘故。
“那郑伯伯,可以让我见一下那个大老板吗?我想要知道,我们家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也许了解了原因,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峰回路转也说不定。
“这……”男人为难地皱着眉头,好半晌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道:“那我安排一下吧,希望大老板肯见你。”
两天后,冷思月站在市中心的一幢大厦的顶层,有些忐忑不按地去扭开面前那道门的门把。
入目的是一片纯白色的窗帘,繁复的花样,看上去古典而雅致。室内并没有开灯,阳光透过窗帘,在米色的地板上形成一片光影的交错。
欣长的身影站在窗边,修长的手指搭在窗帘上,“刷”的一声,把窗帘拉开。
刺目的阳光没了窗帘的阻隔,霎时射在了窗边那人的身上。
柔顺的黑发,纯净的肤色,水晶般剔透的五官,让人连移开目光都觉得困难。
他的表情看上去仿佛在意料之中一般,他的头微微侧转,他的嘴角抿笑了一下,然后,他开口了:“月,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话脱口而出后,冷思月猛然惊觉,她来这里是来见大老板的,这个地点是郑伯伯告诉他的,地点不会错,那么在这里的人就是——“你就是大老板?”
“很正确。”纪羽冰慢慢地走到沙发边,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书翻看了起来,“坐。”
“我只是想问,我们家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来陷害。”
“陷害吗?我不觉得,只能说是你父亲自己没有看清合约。生意场上本来就如此。高回报势必会高风险,如果你父亲没有投资的打算,根本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你——”
“不坐吗?想喝点什么,我可以让秘书给你端过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身子站得笔直。
他的视线依旧盯着书页,淡淡地道:“我不喜欢仰头和别人聊天,坐。”
冷思月长吸一口气,她差点忘了,他喜欢掌控别人的一切。僵硬地走到沙发边,冷思月坐下,“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莞尔一笑,合上了手中的书,“我只是想知道,你爱我这件事,可以用多少的代价来换取。”
“你是说,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这个?”冷思月瞪着眼前的人,她家的遭遇,竟然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理由。
“对。”他的手指优雅地交叠放在书本上,平静的神情与她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你说过,我无法掌控这件事,所以我想试一下,看看是否真的如你所说。”
“纪羽冰,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
“你的回答呢?”
冷思月不禁地闭目,脑海中反复闪现着她离开家时,父母的愁容。父亲母亲从来都是那么的疼爱自己,这个家,是父母辛苦撑起来的,如今只因为自己的原因,就让父母耗尽了大半辈子所有的积蓄。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这份积蓄而出卖自己的话……
一思及此,她心情反而冷静了下来,“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害怕贫穷而出卖自己,我想如果我父母知道了,也会赞同的。”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敛下眸子,“是吗?”
本以为她该屈服了,本以为她会在意的,可是该死的,她竟然给了他一个这样的答案。
“纪先生再见!”俏丽的身影随着一声关门声而消失。
纪羽冰手中书的一角,被狠狠地捏皱。
“对不起,冷小姐,我们公司已经聘用到合适的员工了,不好意思。”职业化的回答,让冷思月只能苦笑一下。
走到了附近的公车站边,冷思月拿出笔记本,把刚才面试过的那家公司用笔划去。
本来想要缓解一下家里的经济状况,至少可以做到自食其力,结果却没想到大学生找些钟点的工作,比她想象中的更难。
方小美这几天简直是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着她,怎么都不相信她会主动找打工的机会。
她不敢告诉小美家里的情况。
怎么说呢?虽然是父亲不小心造成的,但是归根结底,都是她惹来的祸。
手机铃声响起,冷思月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思月,你工作找到没?”手机一接通,方小美的声音就噼里啪啦地冒出。
“没,我今天去面试的那家公司已经找好人了。”
“这段时间你怎么急着找零工啊?你家又不缺钱。”
“没什么,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现在很多大学生都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倒也是。祝你早点找到好的工作吧。”方小美结束了通话。
冷思月把手机放回包里,登上了公车。
她所不知道的,则是她刚才面试的那家公司老板,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打着电话。
“是的,纪先生,我已经按照吩咐,拒绝了冷小姐的应聘……”
猫捉耗子的游戏,依旧在不断地进行着。
冷思月没想到,她找工作的事情,庄贤居然也知道了。
“听说你最近想打工,一直没找到工作?”在中午午休的时间,庄贤直接来教室找到了冷思月。
“你怎么知道?”
“我碰到你朋友方小美,闲聊的时候知道的。既然你没找到工作,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冷思月问道:“什么工作?”
“PUB里当工读生,工作时间在晚上,待遇不错,如果你觉得时间允许的话,不如去试试。”
两天后,冷思月就在庄贤所说的PUB里开始了她的工作。
“小冷,记得给7号桌两杯大号啤酒!”
“一杯卡布奇诺,13号桌。”
“小冷,23号桌的客人走了,去收拾一下。”
“小冷,记得招呼客人!”
一个晚上,工作时间从五点开始到十点,冷思月简直手忙脚乱。等到十点下班的时候,身体已经快累得散架了。
把工作服换下,她才走出PUB,便看到庄贤正骑着脚踏车停在外面。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她赶忙奔上前问道。
“我上完晚自习,顺便来这里送你回家,一个女生,这么晚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那谢啦!”冷思月吐吐舌头,自发自动地坐到了脚踏车的后座。
五分钟后。
“学长,我们这样像不像恋人啊?电视剧上,男人都喜欢骑着脚踏车载女的。”
“……”握着车龙头的手抖了抖。
“学长,你的腰好粗。”
“……”迎风骑车的男人嘴角开始抽搐。
“学长,你骑车骑得好慢啊!”
“……”
“学长……”
“冷思月,你可以闭嘴了!”
“妈,我去打工了!”冷思月拎着包,急急地准备出门。
“等一下,阿月,妈有话要和你说!”冷母叫住了女儿。
“什么事?是不是爸这几天出门借钱周转的事情有着落了?”
“不是这事。”冷母的脸色黯然了点,随即拉过冷思月的手,“阿月,你每天打工打到那么晚,妈不放心,就算这次的事,家里的积蓄都赔光了,但是妈还有一些私房钱,你别担心钱的问题。”
“妈,我打工并不会觉得累啊,而且现在老师都提倡大学生可以尽早融入社会,最好多在社会上打打工。”
“但是我看你每天这么晚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冷母满眼的担忧,心中明白,女儿打工的原因是想减轻他们的负担。
“妈,不多说了,我先去上班了。”
“外面下雨,雨伞别忘记带。”冷母提醒道。
“知道了!”冷思月说罢,匆匆地离开家,来到了打工的PUB。
PUB内一片混乱,桌子椅子倒了一地,酒瓶酒杯的碎片散了一地,连墙壁上都喷了好多酒液。
往日的热闹现在全然不见,只有一片狼藉,几个员工正在进行着收拾工作。
“这是怎么回事?”冷思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种情况,直接让她想到了三个字——砸场子。
“小冷,你来了啊!”平时一个还算颇为照顾她的员工一见到她,急忙奔了过来,“老板说你来了,让你赶紧去办公室找他。”
老板急着找她?冷思月的心莫名地忐忑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似的。
来到老板的办公室,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老板,是我。”
“进来!”门内传出声音。
推开门,她便看到了一脸愁容的老板,“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冷,我们这里恐怕不能再聘用你了。”老板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冷思月一怔,仿佛这是什么事情的预兆般,“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今天这些,只是纪先生的一个警告而已,如果我再继续聘用你的话,恐怕我这间PUB什么都不会剩下。”
怦!怦!怦!
心跳都变得特别明显,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张清隽的面容,嘴角微微地弯着,犹如猫在逗弄着可怜的老鼠。
“你说的纪先生,是——纪羽冰?”像是鼓足了许多的勇气,才问出了这三个字。
老板点头,“小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了这纪先生,不过我劝你最好化解了这事,和纪先生作对真的没好处,就连庄贤,都因为帮你介绍了工作,被纪先生搞得进了医院。”
“什么?庄贤进了医院?”冷思月只觉得脑子像是一下子炸开似的。
“好像是手臂骨折了。如果你是为庄贤好,我劝你最好先别去医院看他,没准纪先生还会迁怒。”
“我……”手在不停地颤抖着,不断地,不断地涌出的事情,仿佛在不停地昭告着她,猫的势力有多大,而老鼠只能乖乖地被掌控,被玩弄。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多的事情?只是为了要证明他可以做到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中吗?
只是为了要给她教训而已吗?
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她的工作,她的同事们,她的朋友……
遭遇到不幸,全部的原因只因为她,只因为她没有去向恶魔屈服,所以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情。
原来,即使笑得再像天使,也不可能是天使,恶魔也可以笑得那么的美!
她忘记了是这么跑出那间PUB的,忘记了是怎么淋着大雨在街上跑的。
冰凉的雨水不停地落在身上、脸上,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眼泪,什么是雨水。
“小美,你有没有事?我……我不要你再发生不幸了,不要!”她只知道自己拼命地按着方家的门铃,不停地抓着好友的手臂问着同样的一句话。
“怎么了,思月?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逃不开了,逃不开!”
“到底怎么回事?”
“别问了,我……我可能没时间去医院看庄贤了,麻、麻烦你代我看他了。”
“思月……思月!”
小美的声音还不停地响着,可是她却跑开了,只想跑得远远的,最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么就不会再牵连到谁了!
猫捉耗子的游戏,原来就是这样吗?
反抗了半天,耗子才发现,自己的反抗,原来只是游戏的一部分。
“纪羽冰,你赢了,你真的赢了!”电话亭中,冷思月双手冰冷地握着话筒,湿透的衣衫不停地滴着水。
“月,你该知道,我最想听到的是什么?”悦耳的男中音,如同吟唱的圣诗。
“我爱你,纪羽冰,我爱你!你真的可以掌控一切,甚至是我的感情都可以,所以,请你放过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求求你……”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的会掉眼泪,从来不知道,原来眼泪是那么的烫。
一切的一切,她才是那个源头。
那个曾经说过会成为她的天使的男人,不但没有成为她的守护天使,反而如同恶魔一样在不断逼迫着她。
当初的欢笑,当初的眷恋,当初的心动,现在为什么连想起来都觉得遥远。可是既然记忆都变得遥远了,又为什么却忘不掉。
“纪羽冰,以后你想把我怎么样都可以,求你,别再玩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了,我好累,你知不知道,我好累……”
“我那么的爱你,自然会宠你了,只要你乖乖地呆在我身边,你的愿望,我都会替你实现。”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让冷思月紧绷的神经霎时松了。他同意了!最终,她依旧是失去了自由,被禁锢在了他的身边。
好冷!好累!
她好想睡,这样,就可以暂时忘记所有——她不想记起的东西了。
包括那……曾经让她深爱眷恋着的男人。
不远处,黑色的轿车慢慢地驶到了电话亭边,司机率先从车内走出,撑开雨伞,小心地不让雨水滴落到从后座中走下车的男人。
男人拉开了电话亭的门,弯腰小心地抱起了那昏迷中的女人,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月,你终于完全属于我的了。”
正文 第六章
尽管早已明白自己再次清醒会遇到什么,但是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痛,好痛!
她想求他放过她,她不要这样没有选择地被占有。
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用处,他像是要把她嵌入骨髓一般,让她逃不脱,挣不开。
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却又在清醒中昏过去。
她的身上沾染着他的气息,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吻痕。他如同食髓之味的野兽,不断地在她身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迹。
掀起沉重的眼皮,冷思月慢慢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精致的欧式吊灯,黑色的家具,暗红色的墙壁和地板,可是床却是一片的洁白。
洁白的床,却更加清晰地显出了一夜放纵的证据。
“醒了?”清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起床时的沙哑,温热的唇碰触上了冷思月的额头。
抬眼一看,她无意外地看到昨夜令她不断讨饶的男人,“这里是哪里?”她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可以。
想想也是,昨天晚上不断地嘶喊,不断地乞求,嗓子哪能不哑。
“你不会忘记这里是我的卧室吧。嗓子不舒服?”他皱眉,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一下温度。
她点头。彼此间的温度,借由着掌心和额头的接触而传递着。这个时候的他,仿佛又变成了在摄影棚里任她拍摄的少年。
心跳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冷思月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拜托,你难道还喜欢着这个人吗?你难道忘记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难道忘了两个人根本属于不同的世界。一个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而另一个却一心向往自由!
“一会儿梳洗好了,我让厨子给你炖点润喉的补品。”纪羽冰轻柔地道,用毯子裹住冷思月的身体,打横把她抱入了浴室。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她挣扎着要从他的怀中下来。
“你确定?”他剑眉一挑。
“确定!”她很肯定地答道。
他大方地把她放下,哪知脚一接触地毯,冷思月才发觉自己的双腿又多无力。一个踉跄,又跌回到了身边人的怀中。
“我可不想看到你是爬进浴室的。”他笑着再一次抱起了她。
浴室内的大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温水,纪羽冰小心地把冷思月放入水中。
“我……我自己可以洗了,你出去。”她脸上突然冒着红晕,颇不自在地说道。尽管身体已经被占有了,但是她却还是不习惯在他的面前裸露身体。
她的娇羞,让他有一瞬间怔忡了。她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却可以让他沉迷。许多女人办不到的事情,她却可以轻易地办到。
“月,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让我对你这样的着迷?”他的拇指来回地按在她柔滑的面颊上,舍不得放手。
“我要洗澡了,你、你先出去。”她脸红得更厉害了,再下去整个人都要沸腾了。
这一次他倒是合作地走出了浴室。
冷思月把整个身子沉浸在温水中,身体上的疲惫与疼痛,在温水下一点一点地消失,而身体上的那些青紫的吻痕,似乎在宣告着她的纯真年代已经结束了。
等到冷思月梳洗好了,才想起她今天上午还有课。
“现在几点了?”一踏出浴室,她便忙不迭地问着还留在卧室里的纪羽冰。
“九点三十。”他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怎么了?”
“惨了,我今天上午十点还有课,这里有没有到学校的公车?我得赶紧走了。”她急急忙忙地准备打开门,手还没按上门把,已经被另一只手截住了。
“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你的自由,就是在我的身边。”他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上课和这个并不矛盾啊!”她扭动着手腕。
“可是我却觉得很矛盾。以后你不必再去学校上课了。想学什么,我会请最专业的老师来这里教你。”
“纪羽冰,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逼我?”
“我逼你?”他俯下身子,视线和她平行,“我宠你都来不及,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月。”
“是,我说过我爱你,也说过你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求你,不要剥夺我现在的生活好吗?我不想成为一件单纯的摆设物,我想和父母经常见面聊天,我想和朋友说笑,我想和同学们在一起学习。”
“那么我呢,你又想和我怎么样?”她提到了那么多,却唯独没有提到他。
“我……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她垂下眼眸,“可是在一起,和其他并不矛盾啊。求求你,答应我吧。”
以前,她从来不用这个求字,可是这几天,她却用了如此之多,多到这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来都变得廉价了。
鼻子好酸,她就仿佛掉进了囚牢之中,看不到光亮的地方在那里。顺着眼眶,泪水就这样自然地流了出来。不想哭啊,不想在他的面前变得更加柔弱,不想连自己最后的那一点点自我安慰的尊严都在他的面前丧失。
想要眼泪掉得慢一些,想要把眼泪抹去,但是他的舌尖却先一步地轻舔着她的脸。
他一点一点地舔舐着,像是要把她所有的泪水都吞噬一般。看到她的泪水,他的心莫名地开始抽痛着。
更痛了,比上一次他把手机掐破的时候更痛。
她的脸红,可以轻易地让他着迷,她的泪水,可以轻易地让他心痛。
她总是不经意地牵动着他的情绪,让他不知所措。猫捉耗子的游戏吗?谁又是猫,谁又是耗子呢?
猎人总是容易被猎物所捕,而他爱她,又深到了什么程度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没有办法再看到她落泪了。不想让心那么的痛,痛得像是喘不过气来。
“我答应。”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睑上,一声叹息,“月,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为你实现。我可以把你宠到无法无天,只宠你一个人。可是什么时候,你才能爱我,像我爱你爱得那么深呢?”
那种深,如同不见底的深渊,没有尽头……
冷思月没有想过,纪羽冰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如果他在一个月之前说这话,她可以肯定,自己很开心地接受。也许他真的是爱她的吧。只是这种爱,太霸道,太专制,太束缚,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挣扎,想要反抗。
她对家里撒谎,说要住校。
她对小美撒谎,说这段时间没空陪她逛街是因为忙着打工。
唯一没有撒谎的对象是庄贤,因为庄贤明白一切。她忘不了那天当庄贤知道她呆在了纪羽冰身边时,脸上那愤怒却无可奈何的表情。
最后,所有的情绪只化为了一句话:“思月,要我怎么帮你,你说。”
而她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么就请你偷偷地帮我收集关于催眠的书籍。”
庄贤没有多问,照办了。
每次,她都借口去图书馆,在约定好的书架上取书。
心理学的专业,冷思月第一次觉得当初的选择是无比的正确。当初,接触到催眠中的“催眠遗忘”,她只觉得好玩。可是现在,她却把这个当成了救命稻草。
如果说,能够利用深度催眠,使被催眠者拥有错误印象的话,那么在理论上可以做到令得纪羽冰把她遗忘,只要将来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去刺激到他的记忆,那么他甚至可能一辈子想不起她。
一辈子的忘记吗?
冷思月的目光不自觉地盯着正坐在办公桌前,批示着文件的纪羽冰。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钢笔流畅地写着字。他的神情,是一种工作时候的专注,完全不像平时的那种漫不经心。他的脖颈,有着近乎完美的线条,从略尖的下颌一直联系到性感的锁骨。
一想到这样的他,可能会把她遗忘一辈子,她的心,竟然在隐隐地作痛。
他爱她,他宠她。
知道她喜欢吃冰淇淋,他总是会在宅子的冰箱里准备好足够的冰淇淋;她带过来的衣服并不多,他几乎把名牌专卖店搜刮了个遍;她只随口赞美了一下电视节目上拍卖的珍珠,三天后,他亲自把这颗珍珠放进了她的手中。
“在发呆想什么?”纪羽冰放下手中的钢笔,笑看着坐在沙发上,直愣愣地盯着他手瞧的冷思月。
“不要对我太好。”她神经反射性地答道,却看到他面色一变。
“为什么不能对你太好?”
“我、我怕我爱你根本不够深。”只要再过几天,只要给她机会,也许她就有可能完全地离开他!
他却突然笑了,“这么说,你承认你是真的爱我了?”
她脸色一黯,“我早就说过我爱你了。”当她彻底对他认输的时候,当她在电话亭中浑身发颤,给他打着电话的时候,她就说了。
“但是我更希望是你心甘情愿地说出来的。”他起身,走到沙发边,弯下腰两手撑在沙发上,把她禁锢在他的面前,“月,我变得贪心了。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爱我。”
心甘情愿吗?她望着他的眼,清澈与欲望融合着的双眸,矛盾却也奇异地协调。在当初,她只是摄影师,他只是模特儿的时候,她便曾经心甘情愿地爱上过他。
“月,爱我吗?”细腻温柔的话语中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独占欲。
“是的,我爱你。”闭上眼眸,她轻轻地前倾身体,吻上那开启的双唇,就让她稍微地放纵一下吧。
当以后他把她遗忘时,她也要学着去遗忘他了。
“思月,这是神经松弛的药剂,你拿这个要用来做什么?”庄贤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冷思月,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给纪羽冰注射。”她答道。
“你当初让我帮你找的那些催眠书,难道你是打算对纪羽冰进行催眠?”庄贤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缘故。
她点头。
“太危险了,催眠的几率并不是百分百,如果没有成功的话,你会很惨。”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下。”
她顾不得庄贤的劝告,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尝试一下,如果连试都不试的话,她会后悔一辈子。
那天,纪羽冰工作到很晚才回家,脸上有着难得的疲惫。
他的警觉性太高,她不敢在他清醒的时候给他注射这种药剂,只能在疲惫得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
她特意点燃了薰衣草的精油,又递给了他热牛奶,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够放松情绪。
然后她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小憩。
“冰?”她站在他身边,轻轻地唤道。
他并没有回答,看来是小睡了。
“冰?”她不放心地再次喊道,在看到他没有任何回答的时候,装着药剂的针尖,终于准确地打到手腕上。
针刚扎入纪羽冰的皮肤里,他便因为刺痛迅速睁开了双眸。
而她的手猛然一推,药剂射入了他的身体内。
“你在做什么?”他的手反手抓在了她握着针的手。
“痛!”强劲的力道,让冷思月的手腕浮现出了一圈红痕。
“告诉我,你刚才给我打的是什么?”
“只是神经松弛剂,你快放手,针还在你手臂上!”本来刺入不深的针头,却在他的用力下,没入了半截。
他自嘲一笑,却并没有松手,“真是没有想到,我居然在你面前没有警觉到这种程度。”如果是他的对手的话,他这样足够被杀上千百次了。
他的血,顺着针尖不断地涌出,沿着手臂缓缓地流着,沾湿了她的手。
“快放手,你在流血,知不知道?”她急了。
他反倒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似的,那双眸子只是如鹰一般地盯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血,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握着针的手迅速松开,她倾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拔出了针头,“因为我想让你能够把我遗忘。”
“遗忘?”药效在慢慢地发挥作用,浑身酸软无力,他甚至不能从沙发中站起来。所有的力气,只能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仿佛这一放手,她便会走出他的世界,“你认为可能吗?”
她不语,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我只是想要你心甘情愿地爱我,即使你爱得不如我的深,即使你的开始是无心,即使过程是被迫。”
“你的爱根本让人喘不过气来!纪羽冰,我想要的是自由的爱,而不是你这样强迫的爱,即使再多的爱,也会被磨灭掉的!”
“我爱你,把你留在身边又有什么不对?”他死死地用牙齿咬破了唇,只希望自己能够多清醒一分。
“可是这样的爱,不是我想要的。”他嘴角边的血,看得她触目惊心。
“告诉我,你有没有心甘情愿地爱过我?”只要她的一句话,只要她的一个答案。
“有。”
“即使你有爱我,也要让我把你遗忘吗?”
“只是一场很简单的催眠,你现在慢慢地闭上眼睛,等你再次睁开的时候,我在你的记忆中,就会成为你拥有过的那些女人中不起眼的一个,你甚至连相貌都会记不得。”也许这样,两个人才可以真正地幸福。相爱方式的不同,也许注定了他们无法在一起。
“月,只要你现在放弃催眠,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保证不会怪你,我会依然宠你,爱你。”不敢想象,当他遗忘了爱她时,会是怎样。尝到过了爱,那么便怎么都放弃不了。
从来不曾向人屈服过的人,此刻却屈服了。他不要爱她的记忆消失,他不要她离开了,他却忘记了去把她抓回自己的身边。
冷思月轻轻地摇了摇头,纪羽冰的眼一瞬间闪过一层死寂,而后则爆发出了浓烈的恨意,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他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腕咯咯地响着,嘴唇则被自己的牙齿咬得血肉模糊。
他在生气,抑或者该说愤怒。这种情绪是那样的浓烈,席卷着她所有的感官。犹如被置于冰霜中慢慢地结冰,再被人从高空摔落,狠狠地砸碎。
碎得她全身疼痛。
“冷思月,这个世界上,你不可能会再找到一个比我对你更好,爱你更深的男人了。”他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心在抽痛着,远比被他捏着的手腕更痛。他曾说过,最好不要见到他生气的模样。她没有在意过他的这句话,可是现在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后,她却开始有些后悔,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怎么可能会是错的呢!她的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再次地找到你,不要让我恢复记忆。”他突然笑了起来,“我纪羽冰发誓,终有一日会记起冷思月,然后穷尽碧落,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事!”
不甘的声音在慢慢地低落,他的眼眸不甘地合上,伴随着她的低低言语,一段记忆被修改了。
从此以后,他不记得了她的音容笑貌,她只是他生命中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存在。
他的手,即使陷入沉睡中,依然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腕。
她费力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望着手腕上的那圈红痕出了神。
“你走吧。”贺承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怎么……”冷思月满脸的惊讶。
“让他忘记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有我才没有阻止你。”贺承志淡淡地道。纪爱这个女人爱得太深了,深到这个女人已经成了纪的弱点。爱得太深,如果没办法拿回相同的回报,以后只会越来越痛苦。
所以忘记也好,至少纪会变成之前的纪。
尽管那时候的纪不懂爱,亦不会爱。
“月,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会有得不到的。”
“月,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会如何?”
“你的自由,就是在我的身边。”
“不如让我们来试一下,‘你爱我’这件事,我究竟能不能掌控吧。”
“我纪羽冰发誓,终有一日会记起冷思月,然后穷尽碧落,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事!”
……
梦,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直到有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唤着——
“妈咪!”
是谁?是谁在喊她?
“妈咪,起床了,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一双柔软的小手,在推拉着她。
对了,是她的宝贝,是她的悦悦在喊她!
缓缓地睁开双眸,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稚气可爱的面庞。
简直像是一个——小天使!
……
“悦悦,作业本都带了吗?”一大清早,冷家的公寓中,便是由那杂乱的声音而开始的。一身熊宝宝的睡衣,女主人满头乱发地从床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奔到了八岁的女儿跟前。
“带了。”相比之下,八岁的冷悦然倒是显得老成稳重。
“课本呢?”
“也带了。”
“对了,午餐便当……”冷思月抓抓头皮,“给我五分钟,我马上做一个便当。”
“妈咪,五分钟是不可能做出一个便当的。”冷悦然无奈地看着自个儿的老妈,“况且我的小挂坠里还有钱,中午我可以自己在学校的小卖部买便当吃。”
“也……也对。”她点点头,看着女儿脖子上的挂坠,一个小草莓状的零钱包,用一根做工精巧的铂金链子串着。
从皮夹里又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冷思月塞进了冷悦然的草莓包里,“这里的钱,不可以自己乱买零食,只能在危急的时候用或者是买午餐吃。”
“也不可以买巧克力吗?”孩子终究是孩子,她用着很期待的眼神望着对方,而嘴角,就差没淌出口水了。
好吧,她投降了。冷思月拍了拍眼前这颗小脑袋瓜子,“只能买一块。”
“耶!”冷悦然背上书包,兴奋得往家门口冲。
“等等!”她叫道,“悦悦,你等等妈咪,妈咪换身衣服,就送你上学。”
“不用了,外婆已经在楼下等我了,她会送我上学的。”
冷思月一阵汗颜,“那路上小心,在学校记得好好学习!”她亲吻着女儿的额头。
“好!妈咪拜拜!记得帮我要模特儿叔叔的签名海报哦,小浩说他想要呢!”
“就是你那个同桌?”
“对啊!”小脑袋点了一下。
“没问题!”她笑笑,答应了女儿的要求。望着小小的身影走出家门,冷思月一头继续扑到在了床上。
好困……好想继续睡觉!
铃!
电话铃声冷不防地响起,打扰着某人的二度入睡。
冷思月半边脑袋埋在枕头里,伸出一只手不情愿地拿起了话筒:“……喂?”
“女人,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别说你还在睡觉!”
“七点啊……”冷思月迷迷糊糊地说道。
“你也知道是七点,今天要拍晨景,还不马上过来,所有人都在等你了!”死党方小美继续对着话筒咆哮着。
晨景?!
老天!她还真的给忘记了!
冷思月哀嚎一声,猛然从床上弹起,“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来!”
现在只有求神拜佛,希望路上不要塞车了!
正文 第七章
马尾辫,T恤衫,牛仔裤,再配上一张素净的圆脸,几乎没人有相信,这个女人已经是一个八岁孩子的母亲了!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冷思月一到公司,忙不迭地向着等她的各位同事道歉道。
“算了,赶紧集合一下,去山顶拍摄!再迟下去,恐怕太阳都要上山顶了!”方小美喊道,几个同事搬了摄影器材,化妆箱,和模特儿一起坐上了车子。
冷思月刚想跟着上车,肩膀被死党拍住。
“对了,悦悦去上学了?”方小美问道。
“是啊,我妈一大早带她去学校了。”她答道。
“你八成连早饭都没给她做吧。”她白了她一眼。好友懒散的个性,她太了解了。
“嘿……嘿……”冷思月尴尬地扯扯嘴角。
“我实在佩服,你这种懒人,居然也能把女儿带到八岁!”
“什么懒人,我这不每天都在勤劳工作,养家糊口!”
“是,是,你勤劳!”方小美悄悄地凑近到冷思月的耳边,“老实说,你有没有想过要再找一个男人当悦悦的老爸?”
一个趔趄!冷思月几乎摔在地上。
“小美!”
“你也真是的,我和你都多少年的死党了,你居然死活不肯告诉我悦悦的亲生父亲是谁!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但是悦悦总不能一直没有父亲啊,再说你也还年轻……”
“我……一个人可以带大悦悦的!”她深吸一口气道。视线,似乎朦胧了!那张容颜,那种仅仅只是随意地站着,就会让人心跳加速的气质,那从他口中缓缓吐出的清清语音……似乎都在一点点地吞噬着她的灵魂。
她离开了他,努力地不去想他……只因为那份爱太过灼热,太过强烈。在那人的爱里,没有自由!所以她逃离了,用着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方式逃离了!
可是……真的可以彻底离开吗?
若是可以的话,为什么他的容貌,他说过的一字一句,还如此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呢?
冷思月背起照相机,朝着不远处的公司面包车走去。
“思月!”方小美喊道,“你——是不是忘不了悦悦的父亲?”既然忘不了,又为什么不去找呢?这句话,方小美当然没有说出来。
可怕的寂静,如同预料般的没有任何的回答。
悦悦的父亲,犹如一个禁忌一般,思月从来不会透露一丝一毫。即使那么多年的朋友,她依然不曾对她说过些什么。
还记得年少时候的她们,都是恣意奔放的。
但是,在那一天,似乎所有的不幸都袭来的时候,曾经的潇洒都开始慢慢地改变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思月拼命地跑着来找她,苍白的脸颊,被雨水淋透了身子,还有那破碎的声音——
“小美,你有没有事?我……我不要你再发生不幸了,不要!”
“怎么了,思月?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逃不开了,逃不开!”
“告诉我,那天,下着大雨,你跑来我家,你说的‘逃不开’的,究竟是什么?”方小美涩涩地开口。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冷思月垂眼,望着手中的相机,“是什么时候的事?也许时间太久,我忘了。”
“既然忘了,那算了。”方小美看了看好友的表情,随即道:“庄贤下个月就要回国了,到时候大家聚一聚吧,都好多年没见了。”
“嗯,好。”淡淡的声音,慢慢地飘散在了风中。
真的……已经好多年没见了,久得甚至让她觉得——
恍如隔世!
八点的山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郁郁葱葱的山林,那翠绿色的枝叶上还沾着昨晚的露珠,空气中似乎都透着丝丝的甜味,阳光,像一层又一层的金色光环,落在了那苍翠之上。
冷思月架好了三角架,几个助手拿着反光板调试位置。
今天的模特儿是周纯一,一个很MAN的男人,浑身上下充满着阳刚气息。古铜色的肌肤,黑硬的短发,还有那贲张的肌肉,在在可以和狂野划上等号。
化妆师在给周纯一上妆,因为是给某男装品牌拍摄宣传广告照片,所以各种步骤更是详细。
冷思月估算了一下时间,约莫还要半个小时,周纯一这边才可以弄好,于是和方小美打了个招呼:“小美,我先四处转悠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好的点可以取景。”
“注意时间,别晃悠到太远的地方。”方小美提醒道。
“OK!”她摆摆手,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开始四处溜达。
拍照对于冷思月来说,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龙生龙,凤生凤,这种自古以来的观念,总是让一些大人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给子女安排好人生。所以有鉴于她家一门摄影师的传统,她成为一个摄影师,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幼小的时候,第一次拿起相机,是因为乐趣,但是拿得多了,兴趣也会变成无趣。然而,当她准备要放下相机,改玩别的东西时,她家那个无耻的老爸买了一辆崭新的儿童脚踏车对她说:“月月,如果你保证,长大了一定当一名合格的摄影师,爹地就把这辆脚踏车送给你当礼物。”
“好啊。”当时的她答应得爽快之极。毕竟她早就已经对这种款型的脚踏车“哈”得很了。
“那签字画押吧。”一旁的老妈更无耻,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份合同。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辆脚踏车的存在,别的一切,对她来说等于狗屁。
无知且年幼的她,就这样歪歪扭扭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顺便噼里啪啦,潇洒致极地盖上了一连串的掌印+指印。
如此人生,真是说出去都丢人。
换言之,就是为了一辆脚踏车,把自个儿的人生彻底卖了。
也许在摄影方面,她真的是有一些天赋吧,所以在生下悦悦之后,她突然无比感激老爸老妈所教给她的各种摄影技巧。
因为那竟然成为了她谋生的手段,成为了她养活自己和女儿的依凭。
一想到女儿,冷思月不觉又是一笑,举起相机,
远景是山峦起伏,近景是绿枝清露,芬芳宜人。
冷思月不觉有些沉醉,照相机拿多了,似乎人也变得更加感性。按下快门,她边走边拍。
直到一抹人影闯入了她相机拍摄的范围,她才怔怔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僵直着。
那是一个背影,个子很高,但是却有些纤瘦,黑色的发,在微风中显得柔顺且飘逸,一袭黑色的风衣,包裹住了男人大部分的躯体。
男人像是在眺望风景,两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中,脊梁挺得笔直。
这样的背影,那种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法言语的气势,让冷思月的手猛然一颤。即使只是远远的,即使只是从相机的镜头中望见的,也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不会的,不会是那人……她深吸气,努力地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把相机移开,应该起步走,向后转,但是僵硬的身体,却让她只会怔忡在原地。
缓缓地,男人的头转了过来,那张脸清晰地投在了相机的镜片上……
冷思月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只觉得手中的相机在不停地晃动着。十秒钟后,她发现原来不是相机在晃,而是她整个人在晃动着,不可抑止地在颤抖着。
黑色,那是一双眸子的颜色,像是清透的夜空,却又像是无底的深渊,让人怎么也不明白,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为什么可以同时融合进那一双眼眸中。高挺的鼻梁,似乎也与它的主人一样,透着让人无法接近的傲气,薄唇微抿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事物一般,那温润如白玉的肌肤,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所会拥有的。
他的嘴角微微掀起,眸中的冷光却在不断地加深。
他在看着镜头!他的视线,真的是在看着镜头!冷思月无比恐惧地发现了这一事实,手抖得更加厉害。
喀嚓!
她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到手指已经按了快门。
不该呆在这里的!她大大地喘着气,总算暂时压住了内心的恐惧,放下相机,转身,朝着男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要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那男人是一个名曰危险的符号,她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冷思月不停地跑着,直到她的肩膀被方小美重重地拍上,“思月,你干吗一个劲儿地瞎跑!周纯一已经好了,三分钟后各就各位,准备拍摄。”
“……好。”她只觉得浑身冷汗淋漓,手心软绵无力,甚至连相机都快要握不起来。
“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好像见鬼了一样。”方小美嘟嘟囔囔地问道。
见鬼?对于她来说,他是鬼吗?
原本以为一颗心已经平静了,就算是再见到他,她也可以谈笑风生,淡定若闲。但是直到刚才,她才发现,她完全做不到。她甚至比以前,更加恐惧。
恐惧着……被他发现!
还是说,这是命运?
不!不会的!命运明明已经让她在那时候逃离他了,所以不会让他们再次相遇的。
命运的天平,是偏向她的……
不是吗?
压抑住强烈的心跳,冷思月的声音渐渐恢复到了往常正常语调:“开始吧!”
山林之中,纪羽冰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眼眸中的森冷,已经转变成了一种慵懒。
“承志。”他淡淡地唤道,低雅华丽的声线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一抹身影,近乎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身为保镖的贺承志恭敬地站在纪羽冰的身边,等待着对方的吩咐。
“我长得很吓人吗?”他问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贺承志回答得很干脆。因为这也是事实。纪羽冰的长相,在大众的眼光里,绝对是顶级的。俊美,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绝对让女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想要不断地缠住他,只为了他瞬间的一瞥。
“但是刚才有只小老鼠,倒是见到我,像是见了鬼一样。”他的视线,依旧盯着那窈窕身影跑远的方向。
仅仅只是一瞥之下,她没有如同其他女人那般露出惊艳,欣喜,爱慕的表情,她脸上所出现,只有恐惧而已。
轻轻一笑,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心口。只是刚才为什么,他的心,会有一瞬间的停摆,仿佛窒息了一般。即使他和那小老鼠之间有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但是她却莫明地给着他一种熟悉感。
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是认识她的!
“我认识她吗?”纪羽冰喃喃地问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贺承志。
贺承志只是垂着手,没有任何的回答。
纪羽冰拢了拢风衣的领口,不再说话,而是继续转头,眺望着那远处如画风景。
山高,天蓝。
“你,看清小老鼠的样子了吗?”不经意间,那双如被世间最深的墨染过的双眸又变得空茫,像是想在群山碧天中寻找着什么。
“没有。”依旧是恭敬无比地回答,只是在那看不见的角落中,贺承志垂下的手指,微微一颤。
拍摄的照片洗出来了,但是中间却夹杂着一张冷思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照片。
纪羽冰!
这三个字,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头脑中。
手指捏着那张在山顶上无意中拍下来的照片,冷思月觉得自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甚至是有些贪婪地在看着照片中的容颜,试图寻找出岁月的痕迹。
比起九年前,他成熟了。青涩褪去,换上的是更加疏离的冷漠。如果说,当年的他,散放出所有的光华,吸引着别人的注意,那么如今,这些光华都已经内敛,却让人更加想要一探究竟。
“思月,你好了没?”方小美的声音从洗手间门口传来。
冷思月赶紧把照片放进了皮包内,匆匆道:“好了!”
手指,轻轻地抚过自己的那披散下来的及肩发,她对自己说,没有问题的!遇到他第一次,不代表会遇到第二次!化妆镜中的女人,苍白的肌肤中,血色少得可怜,衬得一双黑色得眸子更加像是显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思月走出洗手间,方小美早就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是在里面化妆吗?怎么化了半天,脸色还这么不好啊。”
“忘记带腮红了,反正今天是来交货的,又不是来选美。”
“最重要的是来谈下次生意!要知道拉住长期客户,才能让工作室赚钱多多!”如果没有方小美打理工作室,依着冷思月懒散的个性,恐怕不到三个月就倒闭了。
方小美顿了顿,继续道:“听说这家公司的大老板最近回来了,传闻那可是个美男子,交往过的女人简直可以用一卡车来计算。”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八卦这么感兴趣了?”
“谁让这年头钻石王老五这么少,难得有一个,自然要八卦一下了,真想看看那人,是不是如传闻一样帅。”方小美一边说着,一边和冷思月来到了十七楼广告部,打算交照片外带“联络感情”。
“你们来了!”广告部的经理迎接着二人。
“您好,这次委托我们工作室拍摄的系列宣传照已经全部拍摄完毕,你们可以看一下效果,再进行挑选。”方小美浅笑着道,而冷思月则把皮包内的系列照片交出来,递给了广告部经理。
广告经理看着那一组照片,而冷思月还在不停地翻着皮包。
“怎么了?”方小美小声地侧头问道。
“照片……不见了。”
“没有啊,照片不是全了嘛。”
“不是宣传照片,而是——”冷思月咬了咬下唇,没有说下去。丢失的照片,是她刚才在洗手间看的纪羽冰的照片。
对了,该不会是在洗手间丢的吧!
她想着,匆忙地起身道:“抱歉,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下。”
说罢,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向着电梯口奔去。
电梯一层层地往下降,终于来到了十七层。
冷思月只看到电梯内站着一个身影,便忙不迭地奔进了电梯。
电梯的门缓缓地合上,她抬头,终于看清了电梯内的人。
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双眸骤然瞪大,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人。
他的脊梁依然很挺,穿着黑色的西装,看上去冷漠而不可亲近。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张照片,一张让冷思月绝对眼熟的照片。
那是她打算要找到的照片。
而那张与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正带着一丝疏离的玩味盯着她。
冷冷冰冰。
如果说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么第二次相遇算什么呢?必然?!
她想逃,她想要转身跑出电梯,随便按下哪一个楼层都可以,只要让她可以远远地避开他都可以!
但是她的手才仅仅伸出,还未按下电梯按钮,便已经被他截住。
像是被钢筋箍住了一般,虽然不痛,却也难以再动弹。
“放手。”她努力地制止着自己狂跳的心脏,用着自认为冷静的声音说道。
“你拍的照片?”明明是疑问句,但他的口气却是肯定的,“我见过你。”
“不!我们没有见过!”她的声音猛然提高。惊恐一下子锁住了她的心脏。难道说他的记忆……
“见过,在山顶,不过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突然跑开?”
他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依旧没想起她是谁,他口中说的,仅仅只是前几天在山顶的那次偶遇。
咬了咬下唇,冷思月点头,“我、我想起来了,这位先生,是在不好意思,那天我无意中拍下了有关你的照片,不过,我并没有把你的照片用于商业途径,这点你可以放心。”
“你很怕我?”握在手心中那柔软的肌肤,让他莫名地舍不得放手。甚至想要碰触更多,得到更多!
“没有。”她拒绝承认。
“那么不妨让我们来试一试,这是不是实话。”
“啊?”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已经被压在电梯壁间。他的双手,把她禁锢在那狭小的范围里,让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俯下身子,把头靠近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下颌、面颊。
如此的熟悉……却又陌生……
她的身体,又不可抑制地开始了颤抖,使劲地别开脸,不敢去看那张让女人疯狂的脸。
“每次你看到我,总是一脸拼命想要逃离的表情。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太习惯接触陌生人。”她胡乱地找着理由,“这位先生,我希望你能放开我,你这样已经严重妨碍了我的人生自由……”
她的话,因为他的碰触而噤了声。他的手指扳过她的脸,让两人的视线彼此对视。
她看清了他的眼,清明,冷漠,只如同看着玩具一般地看着她。
他们两人,如同两个陌生人一般。
那双眸子,曾经有的疯狂、爱恋都不复存在。
他忘了……真的如她所愿的忘记了!冷思月贝齿咬着下唇,只觉得指甲刺痛着掌心。
叮——
电梯到达了一楼,门缓缓地打开。
冷思月猛地伸手用力地推开对方,逃也似的奔出了电梯。
纪羽冰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低头望着手中的照片。
为什么这照片握在手中,会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很久以前,他曾在闪光灯下,不停地被拍摄着各种的表情?
偌大的办公室中,男人的手指一页页地翻动着眼前的几张纸,漫不经心的模样,让人无法猜透他此刻的所想。
直到他翻到了其中的一页,表情才有所变化。纸上夹着一张小女孩的照片,让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眸。
“原来她已经有女儿了。”纪羽冰喃喃着。
“纪,我听说你派人去查一个叫冷思月女人的资料?”贺承志推门而入,却看到了对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手上的这些就是。”纪羽冰回神,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贺承志心头一颤,面上仍是镇定地问道:“你怎么无缘无故去查一个女人的资料?”
“如果我说,我对她有兴趣呢?”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脸的惊慌失措。这样的方式,的确是引起他的兴趣。通常,女人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接近他,或温柔,或清纯,或刁蛮,或故作清高,可是没有人会像她这样。
而他,却想看到她更多的表情。她应该对他笑,应该对他撒娇,仿佛那才是天经地义的。
“承志,我觉得很奇怪,这个女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偏偏我的印象中,似乎并不记得我认识她。”
“也许是她长得比较像你认识的人。”当年的催眠,无疑是成功的,这些年来纪并没有记起关于冷思月的事情。可是如今看来,就算记忆变更,但是那份感觉却不会改变。
只有贺承志知道,这些年,纪找的那些女友,或多或少都会有冷思月的影子,或者眉毛像,或者眼睛像,又或者是嘴唇、轮廓等等相像。
“是吗?”纪羽冰又一次打量着资料首页冷思月的照片。然后抽出了之前所看到的那张冷思月女儿的照片,“看来,她和她的女儿长得并不像。”
“什么?她有孩子?”贺承志失声叫道。
“你很惊讶?”
“……没有,只是有些没有想到。”
“而且奇怪的是,她的女儿,居然和我很像。”纪羽冰拿起照片,递到了贺承志的面前。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小学生的制服,扎着两只小辫子,乌黑的眸子,白净的肌肤,虽然是一脸的稚嫩,但是那轮廓,那五官,任谁都看得出,像极了某个人。
会议室中,讨论气氛浓厚。方小美不停地打着幻灯片,向众人说明一系列宣传照的拍摄意图,传达理念。时不时地有人提出各种问题,却都没有难住方小美,一时之间,说的人说得兴致昂然,情绪高昂,问的人问得意犹未尽,一发不可收拾。
整个会议中,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一颗脑袋瓜子几乎快要贴上了会议桌,如果此刻让画家来为冷思月画上一幅图,那图名可以曰:小鸡啄米图。
方小美眼角瞥了脑袋不住地向桌子叩头的死党,心中知道必须快要结束这个会议,否则等到那人睡着的话,保准会出洋相!
“大致上这组宣传照片所要宣扬的主题是绿色环保,照片给人的感觉健康向上,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如果诸位还有其他什么问题的话……”话锋一转,方小美才开口道:“可以单独……”
咔!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公司的秘书已经恭谨地迎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入了会议室,“现在正在讨论的是下一季本公司的服装宣传照片以及广告方案,纪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也不妨听听。”
“嗯。”纪羽冰不甚兴趣地瞥了眼会议室,原本还时不时地充斥着讨论之声,这会儿彻底地变得安安静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男人。俊秀的面庞,看上去明显与年龄不符,即使众人心中明知道他已经三十岁了,但是光看那张脸,怎么都像是还在读大学的在校生。唯一与他这张脸不相附合的,大概就是他的那双眼睛了,太深,像是无底深渊,让人无法看透,也无法去琢磨他的喜怒。
他是金融界的至尊,只手翻天。因为他,多少人一夜暴富,又多少人一夜破产。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唯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咚!
硬物撞到桌子的声音,不会太响,却也足以让所有人的视线转移了个方向。
“唔……痛。”女人喃喃自语的声音,带着一点惺忪沙哑。冷思月捂着磕到了桌面的额头,不太情愿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四周……很安静,不再如同之前那么讨论热烈了,换言之——“会议结束了吗?小美?”她很自然地问道。
慵懒的嗓音,在安静的会议室中,如同最有威力的炸弹。
显然,这是一个在会议中偷懒睡觉的人!所有人的心中如是想着。
方小美在心中哀嚎,她其实早该明白,不该带着这个女人来参加所谓的会议。
“我想,会议应该还没有结束。”优雅的声音,很是轻柔,听上去似真似幻。
仿佛是沉睡在梦中的声音,让冷思月抬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庞,很熟悉,或者说是太过熟悉了。他的脸,依旧很白皙,他的唇薄薄的。小美总说,越是薄唇的男人,就越是薄情,她不明白,那按道理说,他应该是薄情的啊,为什么却可以爱得那么狂烈,烈到似乎要把一切都燃烧了?他的眉还是那样微微上扬,她总是很喜欢看着他的眼睛。总说眼睛是心灵之窗,她没有办法看透他。
没有办法看透他的眼,是不是也代表着,没有办法看透他的心呢?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让我看透呢?”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浑然不觉地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他的嘴角微微地抿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似乎还处在半梦半醒间的女人。
她抱头皱眉的样子,她半睡半醒的样子,她抬眼的样子,她皱鼻子的样子……他全都熟悉,这种感觉,甚至让他觉得身体在隐隐作痛。
“你想要看透我?”微微眯起眸子,他好笑地反问道,从来没有女人,当着他的面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冰冷,听着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惺忪的眸子从疑惑,转为清明,然后再转为诧异,“纪羽冰?!”冷思月猛然从椅子上弹起来,
“是我,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思月,思月!”方小美走到好友的身边,不着痕迹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她苦兮兮地一笑,随即转头对纪羽冰道:“纪先生,刚才实在是……”
他摆了摆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刚才开会,你并不用心。”
她的脸微微一红,“嗯,抱歉。”每次开会,她总是忍不住会打瞌睡,多少年的习惯,改都改不了。
“不过这些照片拍得不错。”
“呃,谢……谢。”
“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找你拍几张照片。”他继续淡淡地道。
没等冷思月回答,方小美已经忙不迭地道:“纪先生,当然没问题,我们保证照片拍出来的效果绝对会让你满意,思月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是吗?那就好。”纪羽冰饶有兴趣地盯着冷思月。
而那目光,看在冷思月的眼中,只感觉到,自己犹如被野兽盯住的猎物。
“庄学长,这么多年没见,你可是越来越有老男人的魅力了。”餐厅的包厢内,方小美举着酒杯像庄贤敬酒。
庄贤苦笑一下,“小美,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啊?”
“当然是夸了!”方小美说着,率先灌下一大口酒,“对了,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呢,那个有许多家公司,最近被评为金融界风云人物的纪羽冰你知道吧。”
庄贤一愣,眼神黯了下来,“怎么了?”
“我们家的思月可能有机会给那人拍照片,没准以后啊,思月还能成名呢!”方小美朝着坐在身旁的冷思月挤眉弄眼地道,“思月,你可不是一般的幸运哦!”
“你真的要给纪羽冰拍照?”庄贤问着自始至终都在吃菜喝啤酒的某女。
“唔,嗯!”她点点头,一语双关道,“只是拍照而已。”纪羽冰的记忆并没有恢复,所以他和她,只是公事的关系。
“你小心些,尽量少和他碰面吧。”
“我知道。”她明白庄贤的关心,“对了,李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李姐,就是庄贤当年的初恋情人,当年庄贤毕业后,便带着李姐去了国外治病。那个可怜的女人,总让冷思月有着深深的遗憾。
“她啊……”庄贤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还在接受治疗,不过最近情况好了很多,发病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那可恭喜你了!”方小美在三人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来,干杯!”
对于李姐的情况,方小美只知道是庄贤的初恋情人,不幸得了精神病,被庄贤带去国外治疗。
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开始痛快地喝着酒。
方小美看着已经喝得有着醉态的好友。
思月的身上,总是有股慵懒的气质,看似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久了,却让人有想要一窥究竟的欲望。
她没见过思月谈恋爱的样子,因为这女人当初是在凉茶摊前,用着聊天气一样的口吻对说:“小美,我怀孕了,陪我去书店买几本孕妇知识之类的书怎么样。”
“什么?你怀孕了?!”当时的她,愣了足足有五分钟。
“对,三个月了。”
“靠!”方小美开始有想骂人的冲动了,“你怀孕三个月,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有什么问题吗?”某女依然不知死活地开口问道。
简直就是天大的问题好不好!“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问。
“不想说。”
“你——”
“别问我孩子的父亲的是谁,总之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你以为生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你知不知道孩子生下来,你还要养活她,要教育她!”
“小美……”思月淡定的语气,和她的急躁截然不同,“我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妈妈。”不经意间地微微一笑,竟然让她觉得好友充满了母性的味道。
那天的天气并不太好,甚至有些阴云,但就是那一笑,让她彻底被这个懒散女人打败,从此之后,任劳任怨地跟在这女人的身后收拾烂摊子。
“思月啊!”方小美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喃喃自语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家那悦悦长得有点像纪羽冰?”
醉了,真的醉了!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街上行驶着,司机开着车,恭敬地问着后座的男人:“去哪儿,纪先生?”
“天母街吧。”纪羽冰揉了揉额角道。
“是。”司机了然。天母街那边住着的是纪先生女友之一的田小姐。看来今天晚上田小姐该高兴了,也许还会给他一些打赏。
转动着方向盘,司机把轿车驶向天母街。
突然,后座传来声音:“停车!”
“啊?”司机猛然刹住车,不明所以地望向了后座。
纪羽冰打开车门,走到了蹲在街口的女人跟前。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扑来。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弯腰把女人拉起来,“你喝酒了?”
一张清秀的面庞上泛着红霞,冷思月半眯着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拉着她的人是谁。
“你是谁?别拉着我,我要……要打车回家,小美打车送庄学长去酒店,我也要打车回家。”她打着酒嗝,突然又格格笑了,“嘘,我偷偷告诉你哦,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像谁?”他把她抱紧轿车后座,吩咐司机道:“回别墅。”
“是,纪先生。”司机内心掩不住惊讶,很少会看到纪先生改变主意,这个喝醉酒的女人看来有些不一般。而更加让人吃惊的是,纪先生对于那女人,有着一种呵护的神情。
车头调转,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冷思月半个身子贴着纪羽冰的身上,两只手不安分地划过对方的眉、眼、鼻、唇。
软软的手指,温热得因为酒而有些烫,但是他却并不排斥她这种放肆的行为,甚至在内心,有着期待。
“我知道了……你、你像天使。”她的脑袋迷迷糊糊地搁在了他的手臂上。
“天使?”头隐隐地有些作痛,似乎在记忆中,有一张模糊的脸庞,在不停地对他说着天使二字。
——“那么我就成为你的天使。”
是他在记忆中说着这样的话,对着另一个人说着,但是……是对谁说呢?
好痛,头好痛,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他的记忆力变得如此差劲了?
“纪先生,您没事儿吧。”司机不安地从后视镜中看着眉头紧皱的纪羽冰。
他缓缓地睁开双眸,眼神又变成了一片平静无波,“没事。”
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纪羽冰抱着冷思月走到了二楼。佣人们已经回去休息了,空荡荡的别墅,只有他们二人。
他想把她放在床上,却被她死死地搂住了手臂。
“放手。”他对着不怎么清醒的她道。
她傻傻一笑,点头道:“好,放手!”下一刻,她的双手却改为揽着他的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纯男性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她的感官,似熟悉又似陌生。
“纪羽冰……”她语音含糊地咕哝着,“我,咯,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他努力地忽略着心中的那股刺痛,平静地问道:“哦?为什么讨厌我?”
“你太喜欢掌控别人了,身体、自由、甚至连爱情都要掌控,我讨厌这样的你,讨厌!”她的手用力地把他按到在床上,捶打着他的胸口。
“我和你很熟吗?”他双手抓住她的手,仰面看着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的人儿。
她继续傻笑着点头,“很熟啊。”随即又赶紧摇头,“不对,不对!我和你不熟,你要忘了我,我也要……忘记你。”
“为什么要忘了?”她小小的拳头,在他的手心中是那样的柔嫩,而她泛红的面颊,看上去是如此地的引人采撷。
她打了一个酒嗝,慢慢地低下头,凑近他的脸,直到两人的鼻尖抵着鼻尖。她像是要把他看得更加清晰一样,专注地盯着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因为我想要自由。”
冷思月喃喃着,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跌在了他的身上,而她的唇也顺势贴在了他的唇角边。
酒气,混合着她身上的气息,形成着奇妙的化学反应,她像是一点星火,轻易地在他的身体上燎原。甚至连勾引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个醉得东倒西歪的女人而已。
“要我碰你吗?”他像是在询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可是我有了自由……为什么忘不掉你呢?”冷思月只是答非所问地自言自语,“纪羽冰,是不是我爱你爱得多了一点,所以就忘不掉了呢?我好害怕见到你,可是我偏偏却又忘不掉你……”
“你说的,我不懂!”他只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比想象中的大,她可以轻易地撩拨起他的欲火。
她的舌尖,一点点地舔舐着他的唇,然后慢慢地游移到了他的耳垂,他的锁骨,一路往下……
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他猛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衣裤一件件地褪去,柔白的娇躯展现在他的面前。粉嫩的肌肤,生涩的动作,让人难以想象她已经是一个八岁小孩的母亲。
“冷思月,你是魔女吗?”那般地诱惑着他。
她扭动着娇躯,“你只做我的天使好不好?你忘了我,我为什么不开心呢?纪羽冰,你不要把我忘记好不好……”
他陌生而冰冷的眼神,让她觉得好心痛。
醉酒的下场是一夜情,而一夜情的下场,是头痛、身体痛、外加大眼瞪小眼。
冷思月在和纪羽冰对视了五分钟后,终于决定率先开口:“纪先生,我……我想昨天晚上是个误会。”酒醉不是都应该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吗?偏偏她的脑海中,就无比清晰地记得她昨天喝醉后的一言一行。
“哦?你觉得是误会吗?”他身上只盖着一层薄毯,却丝毫不让人感觉放荡。反观她,一身的狼藉,活像荡妇淫娃。
“当然是!”她答得飞快,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可是我记得,在昨天我让你放手后,是你先把我压在床上的。”他表情自若地看着她的反应。
“我可以付钱!”
“哈哈哈,冷思月,你真的让我很感兴趣。”第一次有女人和他上了床要付钱给他的。
她身子一阵颤栗,他眼神中的那种目光她太清楚了,当年,她见得太多了。
“纪先生,我先离开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得到补偿的话,随时可以打我的手机电话。”说完,她磕磕碰碰地爬下床,穿戴好衣服。
她一路逃回了家。
“妈咪,你回来了啊!”冷悦然从作业本中抬起头来,看着一身狼狈的母亲。
“咦,悦悦,你今天没去上课吗?”冷思月问道,现在连中午都没到。
“今天是星期六!早上是外婆陪我回家的,外婆让我先做作业,她中午再过来给我做午饭。”
冷思月尴尬一笑,从包里拿出了巧克力,“这是你小美阿姨给你送你的。”
“耶!小美阿姨真的有帮我买这个巧克力!”冷悦然兴奋地接过巧克力,“妈咪,等会儿我要打电话去谢谢小美阿姨。”
“嗯,嗯,然后她就会拖着你当免费小模特儿,在摄影棚里呆上一天了。”冷思月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道。
话说方小美那厮,一直就贪图悦悦的“美貌”,直说这整个儿就是一童星啊!既然家有免费童星,何必再去外面找呢。
于是乎,悦悦也被逼拍过一些平面广告照。
果然,这会儿冷悦然的小脸蛋霎时皱成了一团,抖了抖身子,直接转移话题:“妈咪,我要的模特儿叔叔的签名海报呢?”
“在这儿呢。”她指了指和皮包放在一块儿的那卷纸。
冷悦然打开一看,随即眉开眼笑,“谢谢妈咪。”她说着,在啃饭啃得正香的女人脸上亲了一口。
“唔……唔……”冷思月费劲地把饭咽下喉咙,“这个你是打算送给你同桌的?”
“对啊!这样小浩就会带我去他家玩了。”
“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去小浩家玩。”
“因为小浩的爹地是健身教练,还会跆拳道,好厉害的。每次我去他家,他爹地都和我们一起玩的。”冷悦然兴奋地道。
“小浩的爹地?”冷思月突然觉得手中的筷子重了起来,“悦悦喜欢小浩的爹地吗?”
“喜欢啊。”小脑袋点点头,冷悦然很坦白地回答道。
“那悦悦有想过自己的爹地吗?”她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盯着女儿。
“想过,不过我知道,妈咪想告诉我的时候,我自然就可以知道爹地在哪儿了。”稚气的声音,却说着成熟的话,冷思月心中一阵感慨。她一向来知道,女儿是早熟的。因为她不会家务,所以女儿从五岁开始,就懂得怎么样打扫屋子;因为她时常忘记烧饭煮菜,所以女儿第一个记住的电话号码是附近外卖店的号码;因为她在女儿懂事的时候就告诉女儿,从此以后,只有她们二人相依为命,所以女儿从来都不曾再问过关于爹地的一切。
女儿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得让她想起了另外一双眸子。
“呃,你的爹地其实也很厉害的。”舔舔唇,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和小浩的爹地一样厉害吗?”
“大概……吧。”
“那爹地长得和模特儿叔叔一样帅吗?”她指着海报上的模特儿道。
“唔,你爹地应该用漂亮来形容吧。”冷思月想了想道。
“漂亮?”冷悦然支歪着脑袋,“和妈咪电脑上的那个大哥哥那样漂亮吗?”
“我电脑上的?哪个?”冷思月反倒迷糊了。
“就是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睡觉,看上去好像天使的那个大哥哥啊。”
冷思月一惊,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你看过那些照片?”在她电脑中的那些照片里,只有一个人符合女儿所形容的!
“嗯,妈咪老是忘记关电脑,都是我关的,所以我就看到了。”
老天!冷思月哀嚎一声,她下次绝对要记得顺手关电脑!那些照片,当年她在大学里准备参加摄影比赛的照片,尽管她无数次地想要删除,但是最终却还是从回收站里再拖了回来。
他曾经在她的镜头下,纯真如同天使……但是这些照片,却仅仅只存于她的电脑,而从来没有暴露在阳光下。
该说是遗憾,抑或是庆幸?
“悦悦,这个礼拜天,妈咪买你最喜欢吃的蛋糕给你。”像是要弥补女儿似的,她开口道。
“真的?!”冷悦然一副人小鬼大样。
“当然是真的。”她举手发誓。
蛋糕就买七寸的吧,小孩子吃太多蛋糕,容易烂牙齿!
正文 第八章
霓虹的夜晚,灯光、名酒不断地充斥着名流的酒会。
田艳不断地把自己娇柔的身躯贴着身旁的男人,只希望对方能够把更多的注意力摆放在她的身上。
“羽冰,你说我今天戴的项链怎么样?这可是人家特意为了搭配这套晚礼服买的。”田艳刻意展示出自己白皙的脖颈。
“还好。”纪羽冰心不在焉地道,眼睛甚至没有朝田艳瞥去一眼。
田艳不甘地咬了一下唇瓣。她只是一个三流小明星,甚至在半年前,她都不曾幻想过,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女朋友。
可是他却看中了自己,犹如麻雀变凤凰的事情发生了。
她知道自己只是他众多女友中的一个,可是她还是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让自己爱上了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
毕竟,爱上他,太过容易了。
“羽冰,我的避孕药吃完了,听医生说,女人吃太多避孕药对身体不好,所以……我想……”田艳嗫嚅地道,一边抬起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纪羽冰的表情。
“哦,你想怎么样?”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酒杯中深红色的液体在微微地晃动着。
“我想不如不吃避孕药。”她犹豫了片刻,小声地说道。
“可以。”
随着他的回答,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说,我可以怀你的孩子?”从来没有女人可以怀上他的孩子,一旦女人做些小手脚让他知道了,那么下场绝对会很惨。可是现在,他竟然同意她停止吃避孕药,那是不是代表对他而言,她是不一样的?
纪羽冰嘲弄一笑,“你停止吃避孕药,并不代表你可以生下我的孩子。”
“可是……”
“田艳。”他的双眸终于正视着她,嘴角在弯着,可是目光却是一片森冷,“如果你‘不小心’怀了我的孩子,那么我给你的建议是,最好在我没有发觉的时候赶紧打掉,不然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得起的。”
田艳害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意识到,这样的男人不是女人可以掌控的。
他根本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仅仅只是披着一个人类的外壳而已。
她僵硬地点着头,“我……我知道了。”
“那很好。”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面颊。
“妈咪!”一双小手抱住了田艳的腿,两个小孩不知何时蹲在了田艳的身边。
“悦然,这个阿姨好像不是你妈咪哎。”其中一个小男孩走到田艳的正面说道。
抱住田艳腿的小女孩支起头看了下,连忙放手,“对不起,阿姨!因为你的侧面长得好像我妈咪,我认错了。”
好漂亮的两个小孩!田艳在心底赞叹道。尤其是那个小女孩,细软的发,红扑扑的小脸蛋,还有那粉色如玫瑰般的唇。几乎可以预想到,这样的女孩,长大以后,绝对会是一个绝色美女。
“冷悦然?”夜风般的声音,猛然响起在两个小孩的头顶。
两个小孩抬头一看,不由得皆愣住了。
小女孩困惑地皱着眉头,“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这个叔叔,长得好像妈咪电脑里的天使大哥哥。
“因为叔叔认识你妈咪,自然知道你名字了。”纪羽冰难得好心情地俯下身子,回答着小女孩的问题。
“你认识我妈咪?那你带我们去找我妈咪好不好?妈咪说她今天晚上要来这里拍照,我和小浩才偷偷溜进来的。”
“哦,那你们怎么溜进来的?”
“小浩和外面守门的叔叔说,我们的爹地妈咪在停车,让我们先进去。”冷悦然眨巴着一双可爱的眸子道。这样甜美可爱的长相,就算说谎,恐怕别人也愿意相信。
“哈哈哈。”纪羽冰笑着,抬手抚了抚冷悦然的额发。
一旁的小浩则伸手扯了扯冷悦然的衣角,小声地道:“冷悦然,你和叔叔长得好像哦,他会不会是你爹地?”
田艳猛然一惊。天!她怎么没看出来呢!眼前的小女孩和纪羽冰是何等的相像。
那种五官和轮廓,简直就像是——一对父女。
“小妹妹……难道没有爹地吗?”田艳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只是不知道爹地在哪里,等妈咪愿意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冷悦然像个小大人似的说着,双眼却又忍不住渴望地望着纪羽冰。毕竟还是小孩子,内心依旧无比地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爹地,“叔叔是我爹地吗?”
“你希望我是你爹地吗?”他反问。
冷悦然犹豫了一下,抬眼看看纪羽冰,“那你会陪我一起玩吗?”
“会吧。”
“会教我做功课?”
“也会。”
“学校的家长会、运动会都会来吗?”
“会。”
“那你就做我爹地,不许反悔哦!”冷悦然很郑重地说着,随即转头,兴奋地对着小男孩,“小浩,你看,我有爹地了!”
一旁的田艳早已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是纪羽冰吗?那个之前让她无比害怕的男人?
“妈咪!”突然冷悦然朝着不远处一个手上拿着相机的女人喊道。
那女人回头的一瞬间,田艳突然感觉自己的脑海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那个女人,和纪羽冰许多的女友都有相像的地方。
又或者说,是那些女人,都和这女人,有相像的地方!
血缘这种东西,奇妙得让冷思月想要撞头。
而当女儿一脸高兴地对她说:“妈咪,你看,我找到爹地了。”冷思月简直是欲哭无泪。
该怎么办?怎么解释呢?谁能想得到,悦悦会去宴会找她,还该死地碰到了纪羽冰。早知道她就不接这份工作了。
看着她逃避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堂而皇之地抱着女儿走进她的家里时,她除了担惊受怕之外,还多了一份无可奈何。
“悦悦已经睡着了,不如让我抱她去房间。”冷思月看了看在纪羽冰怀中睡得沉沉的女儿。
“她的房间在哪里?”
“我来抱就可以了。”
“房间在哪里?”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在左手第一间。”她无奈地领着路,直到女儿躺在了床上,才和他一起回到了客厅。
“纪先生,已经很晚了。”冷思月开口说道。换言之,他可以快点走人了。
“是挺晚了。”纪羽冰自发自动地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你不觉得你有些事情,该对我交代一下吗?”
“交代什么?”她不安地避开他的目光。
“例如,冷悦然……”
“悦悦不是你女儿!”她飞快地反驳道。话一出口,就想抽自己几巴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并不介意做DNA检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迫不及待地和他划清界限。
“不要!”DNA检验的最后结果,她比任何人都清醒。
“这么说,你承认她是我女儿了?”答案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沉默。
“悦然今年八岁,这么说我至少九年前和你认识?”九年前的他认识她吗?这样的一个女子,又将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记忆中那模糊的面容是她吗?
只是为什么越是想要记起那面容,头就会越痛?
“是。”她猜不透他会如何对她。他的记忆并没有恢复,这样的他,一定不会容许她生下他的孩子吧。李姐的事情又一次地在她脑海中闪着,让她的手心中全是汗。
“真奇怪,我的记忆力并不算差。”他的手指轻轻地抚着额头,“可是对于你,我却没有任何的印象。”
“当年我们……”冷思月咬着下唇,“对,就像之前那样,只是一夜情而已,所以你才会对我没有什么印象。”
撒了一个谎言,就会不断地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谎。
“是吗?”
他的眸光像是要看透她的灵魂,她不安地避开了他的注视,她的谎言仿佛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他笑着,继续道:“从来没女人能生下我的孩子,你算是第一个。”
“那你想怎么样?”一想到女儿,勇气突然回来了,“你别想和我争抚养权,孩子是我的!更何况以你的条件,多的是女人想为你生下孩子!”如果还不行的话,他也可以利用高科技,考虑一下人工授精。
“两个月后,结婚吧。”他优美的双唇缓缓开启,轻轻地吐出犹如炸弹般的话语。
“结婚?!”冷思月下巴掉地。
她没听错吧!
X小学。
二年级的教室中,几个小女孩簇拥在了一起,看着作文本上的分数。
“哇!冷悦然你好棒,上个礼拜的作文得了九十五分耶!”
“你们写得也很好啊,而且我妈咪说过,作文并不是分数越高就越好的。”冷悦然并没有因此而得意。
“哼,有什么好高兴的!”其中一个高傲的小女孩鼻子哼气道,“老师说了,下个礼拜的作文是要写关于父亲节的事情,这次冷悦然要得零分了!”
“我才不会得零分呢,我有爹地了!”一提起父亲,她霎时像一只小刺猬似的,竖起了全身所有的刺。
“你有爹地?骗人!大家都知道你只有妈咪,没有爹地!”
“谁说的!我昨天找到爹地了,小浩也看到了!对不对,小浩?”冷悦然拉起正在和男孩们聊运动的小浩。
“是啊,冷悦然有找到她爹地呢。”小浩说道。
“哇,真的吗?太好了!”
周围的小女孩们纷纷道喜,唯有那个高傲的小女孩看到小浩帮着冷悦然说话,更加一脸的不高兴,“除非你能带你爹地来学校给我们看,否则我才不相信呢!”
“带就带!”她要让大家都知道,自己终于有爹地了!小手慢慢地伸进了裙袋,捏紧了袋子里放着的那张薄薄的名片。
一张名片,那是上次她偷偷在爹地身上拿到的。
她不敢和妈咪说,看得出妈咪因为爹地的事情很烦恼,所以她只偷偷地查字典,才晓得,原来爹地是叫纪羽冰。
下午放学后,冷悦然一个人偷偷地按照名片上的地址,跑到了纪氏大厦的楼下。
“阿姨,我找人。”她努力地踮起脚尖,对着前台小姐说道。
“哦,小妹妹找谁?”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地道。这么可爱的小孩,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找爹地!”
“你爹地是谁啊?哪个部门的,阿姨帮你打电话上去问问。”她热情地道,一只手已经拿起了放在台上的电话机话筒。
“爹地叫纪羽冰。”冷悦然停了片刻,咬字清晰地道。
嗄?前台小姐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整幢大厦,叫这名字的只有一个人,“纪总是你的爹地?”
“我爹地叫纪羽冰,不叫纪总。”冷悦然摇摇头,毕竟在小孩的思想中,并不明白纪总二字的含义。从裙袋中掏出了名片,她很宝贝地递给对方,“阿姨,这是爹地的名片,你帮我找到爹地啊。”
前台小姐胆战心惊地接过名片。
三分钟后,冷悦然被领到了纪羽冰的面前。
“爹地!”一见到父亲,冷悦然马上扑进了纪羽冰的怀里。
他弯腰,把小人儿抱起,“怎么来了?”
天!他们的纪总,那个可怕的男人,居然会有女儿?!会议室中,一桌正在开会的公司高层各个看得目瞪口呆。
纪羽冰带着冷悦然坐回到椅子上。
小女孩肉肉的双手搂住纪羽冰的脖子,一大一小两张绝美的脸庞,让一干属下直感叹这会儿不是拍广告。
“我和同学们说我有爹地了,可是有人不相信,爹地明天可以接我放学吗?”乌黑的小圆眸,透着浓浓的渴盼。
好早,她就好羡慕别人有爹地接送,可是她通常都只有妈咪、外公外婆,再不然就是小美阿姨接送她。
“你是真的想要爹地去你学校?”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
“那好。”他给了保证。
她霎时笑了,玫瑰般嫩红的嘴角扬起,笑得恣意飞扬,一脸的满足。
纪羽冰凝望着女儿的笑颜。不可否认,她的长相像足了他。他的遗传基因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强力的体现,不过她的笑,却像她的母亲,那个叫做冷思月的女人
而他,仿佛是看不够这笑容似的,只想看更多,更多……
“那爹地会和我一起过父亲节吗?”冷悦然感受着父亲的怀抱。爹地的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不像有些人的爹地,总是一身的汗臭臭。
“父亲节?”纪羽冰含笑,“听起来还挺有趣的,那好,一起过吧。”
他想要在她的脸上再次看到刚才那笑颜,那种笑颜,让他觉得像是抓住了某种东西。
“耶!”小女孩的笑容更加灿烂。
而一帮手下则下巴掉地。他们的纪总要过父亲节?
拜托!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结婚?!
老天,他怎么会想到结婚呢?再次相遇,她和他连同那次一夜情,遇见的次数都少得可怜。更何况他的女友那么多,多的是漂亮美艳的人。
如果说他只是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的话,老实说,他实在不像是那种有着强烈家庭观念的男人。
哀嚎一声,冷思月把自己的脑袋整个埋在办公桌上。她的头快炸了,想不出原因,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案。
“妈咪!”有声音在喊她。
冷思月回头,却看到纪羽冰正抱着女儿走到她的办公桌旁。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最近吞口水的次数特别多。不对,她应该问的是——“悦悦,不是应该外婆去接你放学吗?”
“对不起,妈咪。”冷悦然吐吐舌头道歉道,“我想见爹地,所以就偷偷溜出去找爹地了。”
一个小孩,居然在半路上没有被人拐走也算幸运,冷思月一身冷汗,“下次别这样了。”
冷悦然点头,不过还是搂着纪羽冰的脖子,不肯下来自己站着。毕竟难得有爹地抱她,当然要多抱抱了。
“妈咪,爹地答应要和我一起过父亲节了,我一定要送一个好好的礼物给爹地。”
女儿脸上兴奋的表情,让冷思月无法漠视。她以为自己已经给予了足够的爱,她以为自己可以母代父职,却才发现,原来有父亲,会让女儿这般的高兴。
“你真的喜欢你爹地吗?”她轻问道。年少的时候,为了自由,她逃离了他,而如今,却又因为女儿而和他再次纠结在了一起。
“喜欢啊!”冷悦然很认真地点着头,“妈咪,我好喜欢爹地,我们不要和爹地分开好不好?”
拥有父亲的幸福,让她有不确定感,深怕下一刻父亲便不见了。
“爹地不会和你分开。”纪羽冰轻轻地摸着冷悦然的黑发,然后对冷思月道:“对了,你有空的话去试一下婚纱吧,如果没有合意的,就让法国婚纱设计师来设计婚纱。”
“什么?婚纱?!”方小美的声音骤然响起在工作室里,“思月,你要结婚吗?还有悦悦真的是你和纪先生的孩子?”
冷思月又是一声哀嚎!她怎么忘记了,这里是工作室呢?
还有方小美这个大喇叭!
下午四点,是小学生的放学时间,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在家长的带领下离开了学校。
教室的窗口边,冷悦然紧张地朝着窗外张望,一双小手握得死紧。
“冷悦然,你爹地真的会来接你放学吗?”怀疑的口气,从她身旁的那女孩口中发出。
“我爹地一定会来接我的!”她很肯定地道。
“才怪!你是说谎的小骗子,你才没有爹地!”
“我有爹地!昨天爹地还抱着我去找妈咪呢!”
几个小女孩争执成了一团,老师赶忙跑过来劝架,在了解了原因后,叹了口气对着道:“冷悦然,老师知道你并不是有意说谎的,其实没有爹地并不……”
“老师,我没有说谎!”冷悦然忿忿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那受委屈的模样,活脱脱的让人心生不忍。
直到冷思月来教室接女儿,老师才松了一口气,“冷太太,小孩子其实很需要父亲的关爱,虽然现在单亲母亲很多,但是你还年轻,况且健全的家庭,对小孩子的心理发展真的很重要。”
冷思月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女儿。
“妈咪,他们说我骗人,可是我没有。爹地答应今天来接我放学的。”冷悦然抬头,眨巴着有些湿润的眸子望着母亲。
像是要验证冷悦然说话的正确性,独有的男性清雅声音在教室门口处响着:“我是冷悦然的父亲,她在这个教室吗?”
“爹地!”冷悦然欢快地飞奔到教室门口,扑进了纪羽冰的怀里,“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接我?”似撒娇,又似委屈。
“那爹地下次早点来接你。”他笑着抱起女儿。
一旁的老师早已看得呆住,这样器宇不凡,全身穿戴名牌的男人,怎么看都和小学生的教室格格不入,仿佛他们此刻该是在豪华的宴会上。
“爹地下次还会来接我吗?”冷悦然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当然会。”
“那个,你是冷悦然的爹地?”老师总算回过神来问道。
“难道我们父女长得不像吗?”纪羽冰扬眉反问道。
“……很像。”两张面孔,说不是父母恐怕别人也不相信。
“冷悦然,他就是你爹地啊!”
“哇,你爹地好帅哦。”
“比你以前给我们看的模特儿叔叔的海报还帅!”
“冷悦然,我和你换爹地好不好?”
冷悦然脸上满是得意,抱着纪羽冰的脖子,吧嗒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爹地才不能换呢!”
而那些来接子女回家的太太们,则又羡又嫉地看着冷思月。
“冷太太,真没想到你先生长得那么俊啊。”
“……”看来纪羽冰的长相属于老少通杀。
“看你先生的穿着打扮一定是高级人才吧,是在哪家企业工作啊?”
“……”纪氏的老总,说起来的确是高级人才。
“冷太太,你有这么棒的老公怎么也不早点对我们说?”
“……”
老天啊!学校里的三姑六婆为什么那么多啊?
冷思月和纪羽冰结婚的事情被八卦媒体、杂志大肆宣传。更有好事者还揪着两人之间有个孩子的事情大做文章。一时之间,冷思月几乎成为了城中麻雀变凤凰的典范。
“你真的打算嫁给纪羽冰?”咖啡厅里,庄贤把手中的那本八卦杂志推到了冷思月的面前。
“你也知道这事儿啦。”这几天,她已经被小美轰炸得头皮都快炸了。
“只要随便在报亭买份杂志,都能知道这事。”
“悦悦很高兴有父亲。”冷思月看着杂志上那耸人的标题,只是结个婚,却闹得全城皆知。
“那么你自己呢?”
“我?”
“你不是不清楚纪羽冰的为人,当年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逃离他吗?过了那么多年,你却打算和他结婚,那么当年那些努力又算什么?”
“我不是当年的我,他也不是当年的他。”当年的他,那份爱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她一味地逃避,只想要自由。
可是自从有了悦悦后,她却慢慢地习惯着牵绊。给小孩子喂奶换尿布,孩子生病的时候陪伴着,教小孩认字,做算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知道现在的我,不光光在乎自己的感受,也在乎悦悦的感受。”她继续道。
“其实说到底,你是爱上他了吧!”庄贤恨恨道,“我早该想到,纪羽冰这个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我……”她想反驳,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她会不自觉记住他说的话,做的事。他的笑,他的怒,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那一夜的酒醉,身体都在不自觉地渴求着他的碰触。
这九年来,她没有接受过其他的男人。不是不愿,不是不想,甚至父母都给她相亲过好多次;但是却总是没有心动的感觉。
因为她的心,早就在当年遇到他的时候,已经爱过了。
庄贤看着冷思月的欲言又止,面色更加难看,“你难道忘了纪羽冰会怎么对待爱他的女人吗?你忘记李眠的下场了吗?”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可是我并不是李姐!”
“思月,你别和纪羽冰在一起,你和他在一起,你永远不会幸福的!”没有人知道,当他看着眠那么害怕的表情,看着眠痴痴傻傻的样子,心中有多少的苦。
“学长!”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吧。”庄贤起身离开了座位。
冷思月沉默地低头凝望着自己手中的咖啡,对于庄学长来说,李姐也许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吧。
看着女儿开心的表情,冷思月总是忍不住会想,也许和纪羽冰结婚,并非糟糕的事情。
可能是父女之间的天性,女儿总是特别喜欢亲近纪羽冰,而纪羽冰,对于悦悦,则有着一种不同于寻常的宠爱。
每次看到他抱着悦悦,脸上所露出那种淡淡的微笑,总让她想到以前,那时候的他,仿佛也是这般,没有狠厉,没有伤害,有的,仅仅只是单纯的笑,在她的镜头下,自然地注视着她。
可是当他单独面对着她时,却仿佛要在她的身上寻找什么似的。这让她感到害怕。不敢想象,如果一旦他的记忆恢复,那么她会万劫不复。
爱得太多,太绝对,所以恨起来也就更加强烈。她忘不了在他双眸闭上的那瞬间,他眼中的恨意。太重了,重得她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她一个小时前接的那通电话,那是一个自称是纪羽冰女友的人。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羽冰的面前,既然你当年你们分手了,就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破坏了多少人的生活?”对方的忌恨,即使隔着手机也能感受道。
“这位小姐,我不明白你的话。”心猛然一颤,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住了。难道纪羽冰被催眠的事情已经被更多的人知道了?
“你别装蒜了,如果不是分手的话,羽冰又怎么可能从来不在别人的面前提起你,却不断地寻找和你相似的女人。”
和她相似?!这怎么可能!
对方继续道:“当他的女友,不需要多漂亮,身材多好,唯一的要求,只是和你有相像之处。我本来不明白这事,可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却全明白了。他根本就是在找替身。”每次他的眼看着她,却其实是在透过她看其他女人,这种事实,没有女人会心平气和地接受。更何况,她还爱着那个男人,“也许我应该感谢这一点,要不是我的侧面像你,他也不可能选我做女友。”
替身?他忘了她,却在寻找她的替身?冷思月怔怔地听着手机那头女人忿忿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你只不过是运气好,才可以生下他的孩子。我也可以给他生孩子啊,为什么他不让我生?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呢?为什么还要来夺取我的幸福?”
冷思月只觉得心脏似乎被那无形的手捏得更痛了。女人的猜测是错的,她并不是和纪羽冰分手,而是她埋葬了他的记忆。这个女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手机里说的那些话,给她造成了怎样的震撼。
重重地捏着手心中的手机,冷思月道:“这位小姐,如果你所谓的幸福会轻易地被人夺取的话,那么在我看来,并不是真正的幸福。”
手机的那头,传来了低低的哭声。
冷思月挂断手机,开车来到了纪氏大厦。
“纪他今天在别墅。”这是贺承志看到冷思月的第一句话。
“当年,谢谢你。”她感激地道。尽管对方没有说明,但是他知道,这些年如果不是贺承志的刻意隐瞒,也许纪羽冰早就该发现自己的记忆被改变了。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纪痛苦而已。”贺承志淡淡地道。当年的纪,爱得太疯狂,疯狂到不顾一切。可是他却看到,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纪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冷思月,脸庞上露出的却是痛苦的神情。
因为爱了,却没有得到相同的回报,才会更加痛苦。当年的纪,学会了爱,却不懂得如何去爱。而现在——
“我希望这一次,你不会再伤害到纪!”
“我……”冷思月不觉抿起了唇,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这些年,纪找的那些女友,真的都和我有相像的地方吗?”
“是。”
“可是……可是他不是已经把我忘了吗?为什么还会……”眼泪不自觉地涌出,心脏不断地被敲击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他忘了她,却在找和她相像的女人。
他说过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爱她更深的男人。可是他却在用这样的方式去实践着那句话。
好难受,难受得似乎只有哭泣,才能把这种情绪宣泄出去。
“他的记忆的确被你改变,但是潜意识,我看得出,他在不断地寻找你。”不断地换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只要有一点点的相似,纪就会用各种手段得到那人。纪自己都没有发觉到这一点,只是几年来,不断地重复着相似的事情。
“我要去找他!”是的,找到他,她想要好好地看他,想要他告诉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她。
当年的她,是否真的做错了呢?他爱她,爱得太深,她也爱他,却爱得不够深。
九年来,她不再对任何男人敢兴趣,而他却不断地寻找着和她相似的女人。她和他,明明还是彼此相爱的,不是吗?
一路奔到了别墅,她拼命地按着门铃,来开门的是佣人,看到她通红的眼睛满是惊讶,“冷小姐,你怎么……”
“纪羽冰在哪里?”她抓着佣人急急地问道。
“主人在起居室,要不要我先去通报……”佣人话还没说完,冷思月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向了起居室。
起居室的门虚掩着,她刹住脚步,轻轻地推开了门。
精瘦的身躯坐躺在起居室的单人沙发上,沉沉地睡着。浓黑的睫毛在白皙的面上留下些许的阴影,额头的刘海轻轻微乱地垂落着,几乎盖住那两道剑眉,挺直的鼻梁,即使睡觉依然抿着的薄唇,让她觉得好眼熟。
当年,他也仿佛是这样的在她面前睡着,才让她有机会把药剂注射进他的体内。
她小步地走到沙发边,小心地伸出手,想把他的额发撩开,可没等手碰到发丝,他的眼倏然睁开,“你想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慢慢地收回,“你即使连睡觉,都要警觉成这样吗?”
纪羽冰起身,抬手抓了抓头发,“我一向来都睡得很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这八九年,每次睡觉,都没办法睡得太沉。即使我有心放松,不过身体却不允许。总觉得好像一旦真的睡着了,就会让某些东西溜走。”那种感觉,让他不舒服到了极点。
她呆呆地瞪着他。八九年前……是因为那时候她是趁着他小憩的时候把针扎进他手臂的关系吗?他的习惯,他的喜好,竟然都和她有关。
“怎么,你知道原因?”他瞧出了她的异状。
“不是。”她赶忙找着借口,“只是觉得你这样活着会很累。”
“你在同情我吗?”他嗤笑一声,反问道。
“啊?”她对他的从来都不是同情,而是其他……更深的感情。
她红肿的眼睛让他蹙起了眉,“哭过?”
“只是沙子进了眼睛,揉的。”她的眼泪,似乎总是因为他而流。总以为自己够坚强,却在他面前输得一塌糊涂。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神,依旧那么深,深得她无法看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纪羽冰,你爱我吗?”话就这样问出口,那么的自然,又仿佛等待了好久。
他一怔,双眸不自觉地眯起,“你希望我爱你吗?”
“……希望。”是什么样的遗憾呢?那份爱到极致的感情,现在竟要用“希望”来争取。胸口升起一种浓浓的失落感,连喉咙都觉得好苦涩。
“那么我会爱你,包括你想要的自由。”不可能在其他女人面前说的话,在她面前说却那么的理所当然。
她诧异,“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要自由?”
“你忘了上次醉酒,你曾说过,你想要自由。”他伸出双手,扣住了她的腰身,把她拉近到自己面前,“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爱你,可以宠你,可以宠你宠到无法无天,只是你也必须要爱上我!”
“你会爱我?宠我?”他说出口的话,是那样的熟悉。
“对,所以不要欺骗我,不要背叛我!一旦让我发现你骗我的话……”他俯下身,视线和她平行,“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那九年前的声音仿佛再一次地响起——“我纪羽冰发誓,终有一日会记起冷思月,然后穷尽碧落,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事!”
“我……不会。”她闭上眼,讷讷地说出了三个字。这一次,她不会再背叛他的这份爱了。
这一次,她想要和他过一生。
“爹地,节日快乐!”冷思月的公寓中,冷悦然把父亲节的礼物——手工劳动课做的烟灰缸送给了纪羽冰,顺便附赠上一个大大的湿吻。
而冷思月则拿着照相机,把父慈女孝的画面拍下来。
“妈咪,拍好了吗?我要看,我要看!”冷悦然兴奋地跑到冷思月的跟前,想要看数码相机里的照片。
“小屏幕看不清,一会儿放到电脑上给你看。”她拍拍女儿的脑袋,转头对着纪羽冰道:“你很上镜,我奇怪为什么一直以来,你都很少有照片登在报纸杂志上?”
“我并不习惯被人拍照。”而那些曾经偷拍过他的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那你为什么让我——”拍照拍到现在,更甚至在之前曾说过让她为他拍摄杂志上需要刊登的照片。
“你算是例外吧。”
“例外?”
“被你拍照并不让我感到讨厌。”或者该说,他喜欢她透过镜头拍摄他的感觉,那种瞬间,她的眼中只有他,所有的专注,都只为了他。
“妈咪,我们订的蛋糕怎么冰箱里没有啊?”冷悦然翻了冰箱半天后,跑到母亲身边嚷道。
“蛋糕还在蛋糕店里呢,妈咪现在过去拿。”冷思月说罢,让纪羽冰照顾下女儿,便出门前往蛋糕店。
冷悦然拿着冷思月放在茶几上的相机,一张张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爹地,我们把照片放到电脑上看好不好?”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纪羽冰跟着女儿来到了书房的电脑前,把手中的相机USB连接线接上了电脑。
冷悦然迅速地抓起了鼠标,开始一张张翻看起了相机里的照片,一边看,一边兴奋地说:“爹地,这些照片明天我要拿去学校给大家看,他们一定会羡慕死的。”谁让她有个特帅的爹地呢!
“那爹地明天接你放学好不好?”如果现在的情景让认识纪羽冰的人看到,估计很多人会眼睛脱窗。
“好!”冷悦然大声道,“爹地最好了,我好多同学都说爹地好帅。我也觉得爹地是最帅的,比漂亮哥哥还要帅!”
“漂亮哥哥?”纪羽冰听着女儿口中奇怪的名词。
“嘘,不要让妈咪知道哦,妈咪不喜欢我提漂亮哥哥!”冷悦然神秘兮兮地道,“电脑上有漂亮哥哥的照片,我偷偷找出来给爹地看啊。”
小手拖着鼠标翻找着文件夹,一会儿就找到了。冷悦然像献宝似的指给纪羽冰看,“爹地,这就是漂亮哥哥,他长得好像天使呢,而且我觉得他和爹地长得好像。”
好像?纪羽冰的双眸一瞬间瞪大了!
照片中的人,根本就是他!或者该说是他二十几岁的模样。
一张张的照片,距离都很近。或是凝视着镜头,或是闲适地看书,更有一些,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拍的。
他竟然在镜头前那么的放松,放松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这些照片呢?为什么他没有丝毫的印象拍过这些照片?
头好痛!他仿佛有个女人拿着相机,不断地拍下他的各种姿态。
“好吧,你赢了。你真的很有趣,所以我答应当你的模特儿。”
“我的吻就那么像冰淇淋吗?”
“我想要的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只要我在,你最先注意到的人,必须是我。”
“如果我说,我似乎爱上你了,你会如何?”
这些话,他是对着谁说的呢?
头更痛了!纪羽冰双手死死地按着额角,丝毫听不见女儿在一边惊慌地喊着,“爹地,爹地,你怎么了?别吓悦悦啊!”
这些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拍的?拍照片的人又是谁?
那个模糊的女人容貌,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细致的眉,小巧的鼻,灵动的双眸,时而可爱,时而慵懒,总是让他越来越着迷。
“只是一场很简单的催眠,你现在慢慢地闭上眼睛,等你再次睁开的时候,我在你的记忆中,就会成为你拥有过的那些女人中不起眼的一个,你甚至连相貌都会记不得。”
那说话女人的容貌是——冷思月!
纪羽冰的身体慢慢地平静下来,原本死死按住额角的手也垂落到了身侧。
“爹地!爹地!”冷悦然紧张地叫道。
“悦悦,又在吵你爹地了?”冷思月笑着推开书房的门,手上还拎着蛋糕,“看,妈咪把蛋糕拿回来了,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轻声笑语,是那般的熟悉,原来很多东西,即使忘记了,依然可以记起。
缓缓地睁开双眸,他目光森冷地盯着站在书房门口的人,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从薄唇中吐出:“终有一日会记起冷思月,然后穷尽碧落,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事!”
蛋糕掉落在了地上,那一瞬间,冷思月的心凉得透彻。
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记忆会以这样的方式苏醒。
当他双眸睁开的时候,他望着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冰冷,冻得她彻骨地疼痛。
那句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就这样再一次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了她的脑海。
挪动着唇,冷思月愣了半晌却只会吐出一句话:“你都想起来了?”
“是,想起来了。”纪羽冰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比讽刺的笑,“有太多的女人爱我,可是我却很可笑地两次都爱上了同一个人,更可笑的是,这个女人,还千方百计地让我忘记她。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
“难道你想告诉我,你爱我吗?”他的手死死地掐着她的下颌。
“是。”
“哈哈哈,冷思月,上一次,你是为了你的家人、朋友而说爱我,这一次,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女儿?”他一次次地栽在这个女人的手上,可悲的是,他竟然想不出该如何报复她。
“别说了!”鼻子好酸,眼泪一滴一滴地,就这样从眼眶中滚落出来。心痛得厉害,在痛他的冷漠,还是在痛他的不相信?
“冷思月,这一次,我不会再爱上你了。即使你的眼泪落得再多,对我来说,也只是加了盐的水而已。”
在泪眼中,她看着他抱起了女儿,离开公寓。
空荡荡的公寓,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没有他,没有悦悦,之前的欢笑都像是一场闹剧。
蛋糕在地上糊成了一片,电脑的屏幕上还显示着当年她为他拍摄的照片。
冷思月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她该怎么办?她该找谁去叙说?!
对了!庄学长!只有学长清楚她和纪羽冰之间的事。
慌乱地找到手机,冷思月打给了庄贤,“学……学长,我好难受,你能不能来一下?”
“思月,发生什么事了?”
“羽冰恢复记忆了,果然像你所说的,我和他不会有幸福。”他的冰冷让她不知所措,当年的因种下如今的果,可是她却吞不下这个果。
半个小时后,庄贤来到了冷思月的公寓,只看到冷思月坐在电脑前,一张张地看着当年她为纪羽冰拍的那些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清隽的面容,雅致的浅笑,眉眼之间,都透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引力。
冷思月一张张地看,看得很认真,很专注。
“学长。”她苦涩地开口,“这一次,我是真的爱上了纪羽冰,不是因为家人,不是因为朋友,不是因为女儿,只是因为他,而真的爱了,爱得比任何时候都深。在他说爱我,甚至连自由都可以给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深很深地爱了。”
“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爱上他?”
“如果可以分得太清楚,就不是爱了。”
“但是他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庄贤大声地道。
她苦笑着,眼中印着的只是电脑上的那些照片,“是啊,他恢复记忆了,即使我爱得再深,可能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了。”
“你想要知道你对他到底重不重要,我可以帮你。”庄贤走到了冷思月身后。
“怎么帮?”
“就这样!”
庄贤的话音一落,冷思月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味道钻入了鼻中,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觉。
“爹地,爹地,妈咪在哭,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啊?”冷悦然在纪羽冰的怀里叫闹着,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父母,怎么眨眼间就变了样。
“乖,爹地有些事要问你贺叔叔,你先和张妈玩。”纪羽冰招来一个佣人。
“可是我想找妈咪,妈咪刚才好伤心。”
“好,乖了。”他说着,让佣人带着女儿离开。
室内又重新变得寂静,纪羽冰盯着站在房间另一头的贺承志,足足看了十分钟,才疾步上前,挥着拳头狠狠地揍在了对方的肚子上,“为什么要瞒着我?”
贺承志闷哼一声,却没有退开身子,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你想起来了?”
“是,全想起来了。就算当初她给我催眠,但那段时间里,你不可能没机会阻止。更何况,事后你没有对我提起任何关于她的事情,就连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你都会当作根本不认识她!”他最为信赖的人,却骗了他最重要的事。
“我无话可说,如果你还想揍我的话可以继续揍,我只希望这一次你可以不爱得那么幸苦。”
“不会有了!”他冷笑,“你以为我会在同一个女人手上栽上第三次吗?”
“这是你的真心话?”
“对!就算我曾经很爱她,但是,这种爱现在不会再有了,我不会原谅她的!不会!”那种心底深处泛起的感觉,复杂得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她落泪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胸口开始一阵阵地抽痛。
他不是恨她吗?她的眼泪对他来说,不再有任何的意义,可是为什么他还觉得痛呢?这种痛,不断地在加剧着,变得像是要吞噬身体的每一寸。
手机的声音骤然响起,他打开手机,听了片刻之后,脸色一变。
同时,室内的传真机开始运作着,一张照片传真了过来。
“怎么回事,纪,冷思月她——”贺承志剩下的话全都吞咽在了喉咙里,他看到纪羽冰的手死死地捏着手机,手背上青筋爆出,那双深邃得让人看不透的眸子,此刻却泛着一片水雾。
“真好笑,刚才的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我明明是恨着她的,可是这里却在痛!”他的手慢慢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承志,我觉得很痛,太痛了……”
这种痛,深入到了骨髓。
这种情形,如果被称为绑架的话,那么冷思月实在不明白,庄贤这么做的理由。
这是一个废旧的仓库,她看了眼被捆绑住的手脚,“学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想要知道对于纪羽冰来说,你到底重不重要吗?那么我来帮你。”庄贤一脸平静地说着。
“什么意思?”
“如果他在乎你的话,他会来这里。我之前已经用传真机传真了你昏迷的照片,约他来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仔细地抚摸着。
“你怎么会有枪?”她叫道。
“当然是为了替眠报仇!枪,只要有钱,有渠道,自然就可以买到。我要用这把枪,让姓纪的受到惩罚!”他的眠,他这辈子最爱的眠,却因为纪羽冰而失去了一生的幸福。
“李姐呆在美国不是已经好转了吗?为什么……”
“眠死了!”他的口中说出了惊人的信息。
“可是上次我们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你不是说……”
“她死了,死了!在美国的街道上,因为她突然冲出马路,被车撞死了!”甚至在死前的那一刻,眠清醒了,可是清醒过来的她,念念不忘的,却依旧是纪羽冰,而不是陪伴了她那么多年的他,“告诉我,为什么我对眠那么好,但是她最后爱的,还是纪羽冰?”
他疯狂地吼着,和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心底蔓延的那种嫉妒和愤恨,怎么都无法遏制。
“姓纪的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爱上他?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他是个人渣吗?当年你拼命地要逃离他的时候,我以为你看清了他的为人,所以一次次地帮你,但是现在你却要和他结婚,甚至还告诉我,你爱上他了!”
“学长,在我心中,你不仅仅是学长,更是我认定的一生的朋友。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从来都站在我身后支持我,陪伴我。李姐去世了,你很伤心我明白,我也很难受,可是这不代表你可以犯罪!”如果说庄贤是最了解她感情的人,那么她也可以说是最了解庄贤感情的人。庄贤对于李眠的那份爱,深且执着,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带着李眠去美国求医。
“放心,只要他真的来了,我就不会伤害你。”毕竟,她是他心目中一直想保护的学妹,“我要对付的人只有纪羽冰。”
“他不会来的。”她垂下眼帘。
庄贤冷笑着,“纪羽冰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已经要和你结婚。现在既然恢复记忆了,他又怎么会不来?”
“因为恢复记忆,所以更加不会来了。”当年,她的催眠,在羽冰的心中留下了太深的伤痕,“他对我的爱,在他记忆恢复的时候,已经没了。”
“他会不会来,过会儿就知道了!”庄贤拉了张废弃的椅子坐下。
冷思月落寂地垂下眼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热无比。身子被绑得有些麻痛,发丝粘住了脸颊,“学长,他不会来的,不用等了。”
“是不用等了。”庄贤站起身,手中的枪却笔直地对着仓库的大门。下一刻,大门被缓缓地推开,颀长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映入了冷思月的眼中。
他来了!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如此的平静,如此的淡然,仿佛他等会儿所要面对的,不过是一场上流社会的宴会。
“你……怎么来了?”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
冰冷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她,他的话,却不是对她说:“我来了,你可以放了她了。”
庄贤把枪对准纪羽冰心脏的位置,一步一步地朝着对方靠近,“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毕竟我这样的人,在你脑子里不太可能留下太深的印象。”
“有这个必要记住你吗?”他转头,视线首次对上了庄贤的视线。
“是啊,的确没必要,不过我却记得你!你曾经差点把我的手折断,又让你的手下把我打得骨折进医院。”
“你想为这个报仇?”
“如果只是为了这种事,我早该来报仇了。”手中的枪被捏得更紧,他要让纪羽冰死得明明白白,“我恨你,是因为你毁了眠的一生!”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匕首,庄贤扔给了纪羽冰,“既然那么多人都喜欢你的这张脸,那么我倒要看看如果你的脸花了,还会有多少人爱你!”
纪羽冰拿起匕首,在手心中掂了掂分量,“别忘了你答应放人的话。”
“当然。”
“那你希望我在脸上画上几刀?”他举起匕首,在面上比划了一下。
他似乎总是那么的镇定,镇定到她甚至不知道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是来救她的吗?明明恨她,为什么却如此平静地打算用毁容来交换?
“不要!纪羽冰,你不是说过,不会原谅我的吗?那就别救我!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救我!”冷思月大声地喊道。
“我并不想救你。”纪羽冰隔着匕首,静静地对着冷思月道,“可是我的身体却先一步地违背了我的意志而到了这里。我说过,我不会第三次爱上你,可是当我看到你手脚被绑,昏迷地躺在地上的照片,我才发现,原来,从来都只有第一次,原来,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第二次、第三次……”
横在半空中的匕首,遮挡住了他的双眼,让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冷思月,我以前说过,这个世界上,你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了,因为我第一次爱你,已经把你刻进了身体里,刻在了骨髓里,就算忘了记忆,就算隔了再久的时间,都没办法做到不爱。”
这就是他的爱吗?冷思月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唇,这个男人,爱自己到底有多深呢?深得也许她这辈子都无法还给他。
“我……也许爱得没你深,爱得没你痛,可是却不会比你少。我冷思月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只有纪羽冰!”她直视着他,用着无比坚定的声音道,“你的爱,是一次刻在了骨血之中,而我的爱,却是像水滴汇聚成汪洋那般,一点一滴地在累积着。”
他握着匕首的手慢慢移开,她看清了他的眼,有震惊,有狂喜,有不敢置信以及……满足。
“所以如果你敢用毁容来救我的话,我绝对会在手脚能自由的时候,把自己的脸弄成和你一样!”这样的拯救,她宁可不要。
砰!一声枪响,庄贤朝地面开了一枪后,把枪头对上了冷思月,“纪羽冰,再给你一分钟时间,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看着黑洞般的枪口,冷思月却奇异地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害怕,庄贤狂乱而暴怒的表情,变得她几乎难以找到以前那个和她嬉闹的学长,“学长,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我为眠报仇,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李姐一定不会希望你这么做,即使她最爱的人不是你,可是你这么用心地呵护她,她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一定早就把你当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她知道你因为她的缘故而犯罪的话,李姐大概又会偷偷地躲在角落哭泣吧。”
“别说了!我不想听!”庄贤的表情开始陷入疯狂,“眠她会高兴的,她一定会高兴的。”
“不!她会难过,会伤心,有大好前途的学长,却因为无意义的复仇而失去了得到幸福的机会,李姐一定会哭的!”
“我是为了眠!她怎么可能伤心难过?”庄贤的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像是爆炸似的响起,纪羽冰冲上前,抱着冷思月在地上翻滚着,躲避着子弹。
“不许动!里面的人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投降……”
外面,响起了警察的声音。
很快,警察冲了进来,把庄贤带了出去。
冷思月静静地躺在纪羽冰的怀中,“我想为学长请个好律师,他其实是个好人。”
“好。”他同意了她的要求,替她把身上的绳子解开。
她突然抬起头,“我冷思月发誓,一辈子都会爱着纪羽冰,无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他的泪静静地滑落下来,顺着面颊,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可是我很贪心,不只要这辈子,还要生生世世。”
她搂住了他的脖颈,贴上了自己的双唇,“那就生生世世,都做你的妻子。”
他们的婚礼,正等着他们呢!
尾声冷悦然的日记
今天,是妈咪和爹地结婚的大日子,妈咪变得好漂亮。
我好喜欢妈咪身上穿着的婚纱,白白的,有好多花边,妈咪就像个公主,而爹地,当然就是王子啦!
我也想像妈咪一样打扮成一个公主,小美阿姨说,只要结婚,就能打扮成妈咪那样,变成一个小公主。
八岁可以结婚吗?我问小美阿姨。
她的脸上露出了很“邪恶”的笑容,但是小美阿姨坚持说她的笑容不是邪恶而是纯洁。
我很倒霉地看着她一直不停地喷口水,终于明白,只要有喜欢的人,就可以结婚这个道理。
我很喜欢小浩,于是我拉住了来参加婚礼的小浩。
我说:“小浩,我们结婚吧!”
小浩的脸红了,比动物园的猴子屁股还红。
小浩的爹地妈咪傻傻地看着我,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很了不得的话。
我又想了想,好像还少了点什么。对了,就是那个——
我噘起了嘴巴,很用力地朝着小浩的嘴巴亲去。嗯,软软的,我觉得味道很像棉花糖。
小浩的脸更红了。
妈咪跑过来,敲着我的脑袋,说我非礼了小浩。
我很虚心地问什么是非礼,换来了一顿海扁。
爹地很酷地对小浩的爹地妈咪说:“等他们满了十八岁,就让他们结婚。”
小美阿姨笑得很奸诈。
我很想问爹地,为什么我十八岁还要再和小浩结婚,我和他刚才那样不算结婚吗?
到了最后我也没有穿上那白白的,有好多花边的婚纱,不过至少我发现了不用花钱的棉花糖。我要和小浩说,让他每天都和我玩亲亲,这样我每天都可以吃到棉花糖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