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天外来客 硝烟弥漫的L国,大地一片苍茫,皑皑白雪覆盖下的地表已经被战火摧残得满目疮痍,体无完肤。 昏暗的天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寒潮一阵一阵袭来,远方偶尔传来隆隆的炮声。空旷的雪原上散落着一副凄惨的画面,背井离乡的人群在雪地中艰难前行,死于战火和寒潮中的难民尸体横陈遍野。这副荒凉的画面充斥着路人的视觉神经,满目的凄冷和落寞。 Z城,位于L国版图中心的一个城市,因为地理位置优越,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成为各地商家南来北往的重要通道,可谓繁华似锦,热闹非凡。 但此时此刻,黄昏下的Z城,已经没了往日的精神,好像病久了似的,一面L国的国旗在寒风中的城墙上瑟瑟发抖。Z城此时就像个没穿衣服的孩子一样面黄肌瘦,残破的城墙上到处可见战火留下的创伤。 城墙脚下,来往的人群正排成长队慢慢向前移动着脚步,几名斜跨着枪的反叛军士兵正在对过往的行人逐个搜身检查,闪着寒光的刺刀让人心生寒意。 朝阳冉冉升起,阳光洒满了这座饱受战火的大都市。Z城正南方的银白色的公路如一条彩带飘荡在城市上空,十一辆黑色的悍马正在出城的公路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而反叛军的一名将军就坐在最中间的一辆悍马车里。 茫茫的雪原中,萧风静静地伏在厚厚的积雪下,一动不动,安静得如同一条冬眠的蛇。不,或许应该说他比蛇还要无声无息,谁也不会想到茫茫的雪原下面会有这样坚强的生命存在,仿佛亘古就是如此。 他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已经潜伏了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纹丝不动。在苍茫的雪原中,萧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潜伏着,安静得几乎连生命的体征也消失了,身边来来往往已经过去了几个反叛军的特种小组,就连最擅长侦查的L国“雪狐”特战小组也没有发现他。 他是一名雇佣军,此次受雇于L国政府军,负责在此地狙杀反叛军的一名首领。政府军在反叛军内部派出了间谍,间谍将反叛军的一切行程甚至是首领坐在哪个位置都告知了萧风,萧风只需埋伏在这里,凭借他高超的狙击技巧,一枪击毙反叛军的首领。 然后,他就可以功成身退,撤退到指定位置,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应他。而现在,他必须在此处继续的耐心等待,这条路,就是出城的必经之路。 半个小时后,十一辆悍马陆续从远处驶进了萧风的视线里,他早已经将狙击步枪驾了起来,透过瞄准镜,萧风将枪口瞄准了第六辆悍马车的第二个窗口,在估算车速以及风速等情况后,右手的食指便轻轻地扣动了一下扳机。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一颗子弹迅速的从狙击步枪的枪膛里飞了出去,直接射中了萧风要射击的目标,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弹孔,车内一名穿着将军服的人脑浆迸裂,和鲜血混在一块,将整个悍马车染成了一片血色。 与此同时,车队迅速的停了下来,悍马车里的叛军士兵不慌不忙地走了下来,萧风透过瞄准镜看到这一情况后,心中便起了一丝狐疑。按理说,他们的首领被自己给击毙了,为什么那些士兵没有一点慌张?难道,他击毙的不是叛军首领? 不可能的,他明明是按照政府军的间谍所提供的准确信息去射击的…… 这时,萧风听到背后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声音还很远,但是一向听力极佳的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同时一种不详的预感也袭上了心头。 “糟糕,我中计了!”萧风心中暗叫了一声,没有半点的迟疑,立刻从厚厚的积雪中站起,然后朝他所在的陡坡下面跑去。 他背着自己的爱枪,拼命的向前跑,但是他不敢朝和政府军约定的撤退地点跑,而是改变了方向,朝着反方向跑,他记得,那里有一个悬崖,悬崖下面是大海,他可以从那里逃走。 跑了没几分钟,空中便出现了一架直升飞机,直升机低空飞行,两名战士端着机枪坐在门边,目光扫视着整个雪原,在极力的搜索着萧风。 萧风的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单从颜色上看,已经和当地的雪原完全融为了一体,就算是乘坐着直升机在空中搜寻,不仔细看,也未必能够发现他。 他没命的向前跑,一米、两米、三米……他心中默默的计算着距离,脚下生风,在雪原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着,犹如在平地上行走。 忽然,一个人从他正前方的积雪中蹿了起来,白雪纷飞,一柄森寒的冷剑直接刺向了他的身体。 萧风吃了一惊,做梦都没有想过会还有人埋伏在自己所选的撤退道路上,饶是他身手敏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他也躲闪不及。 只这一瞬间,他的左臂上便有了一阵凉意,一股皮开肉绽的疼痛感登时袭上心头,鲜红的液体也从左臂上流淌了出来,染红了他所披着的白色披风。 他向后翻滚了过去,等到雪花落尽时,那道身影便清晰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看了以后,登时吃了一惊,立刻疾呼了出来:“是你?” “是我。没想到吧?”对面的人身材魁梧,眼神阴冷,面颊上犹如鬼削,六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分布在那里,一米九的大个子往那里一站便犹如一尊神砥。 萧风咬紧了牙关,同时感到自己的左臂上一阵酥麻,只一会儿功夫,他左臂受伤的地方便变成了紫黑色。他心知肚明,自己不仅中了一剑,而且还中了啐在剑刃上的剧毒。 他冷笑了一声,对站在自己对面的人说道:“银狼,我早就应该猜到是你的,也只有你才能洞悉我撤退的轨迹。可是,你太低估我了,你以为,就凭借这些就可以杀死我吗?” 同为雇佣兵,代号“孤狼”的萧风和这个代号为“银狼”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以前是兄弟,可是现在却是敌人。在雇佣兵的世界里,兄弟一词,早已经成为了历史,被深深的掩埋在了厚厚的尘埃下面,取而代之的,只有利益。 “我知道我无论任何一方面都无法胜过你,所以我就在剑上啐了一种剧毒,二十四小时之内,就算你能侥幸逃走,找到医护人员,要解除我所下的这种剧毒,恐怕也是万难。不过,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叛军的人会很快找到你,你只有死路一条。你以前救过我一命,我也不想恩将仇报,所以,这一次我不杀你,你走吧。”银狼淡淡地道。 萧风冷笑了一声,他知道银狼的心里想什么,反正自己也中了剧毒,就算能侥幸逃走,如果不能及时的得到治疗,也会死去。更何况反叛军还在寻找他,根本不可能给他逃走的机会,银狼不杀他,却是借刀杀人,让银狼既还了他的一个人情,又能让他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确实是一举两得。 他的左臂已经开始没有知觉了,毒性的扩散比他预计的还要快,他背着自己的那杆狙击步枪,和银狼擦肩而过,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死的……” 银狼什么话都没说,为了对付萧风,他巧妙的设计下了这个计策,同时还能拿到反叛军的大笔雇佣金,而那毒是他亲自按照古代的一种偏方调制而成再啐在短剑上的,在这种环境下,萧风能够存活的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一。 银狼看着萧风快速离开的背影,嘴角上扬起了一抹自信的微笑,从此后,他便会成为世界上的王牌雇佣兵…… 萧风快速的向前跑着,身后虽然不断有声音传过来,但是他始终没有被人发现,拼命的朝着悬崖而去。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跑到了悬崖边上。悬崖下面是一片汪洋,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存活下去。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一架直升飞机便从空中追了过来,直升机上的战士看见萧风立在悬崖边时,端起机枪,将一排排子弹朝悬崖边扫射了过来。 萧风毫无选择,求生欲望极为强烈的他,只能奋不顾身的跳下了悬崖。 可是,萧风的这一跳却刚好对准了悬崖下面一处竖起的岩石上,身体急速的下坠,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岩石刺穿身体,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在岩石的上方,忽然隆起了一团白雾,萧风的身体穿过那团白雾,但见白雾下面是一间木板屋,自己的身体从空中坠落下来,刚好落在了木板屋的木板上,木板承受不住他巨大的坠力,“喀喇”一声便断裂了,他整个人连同木板一起落在了下去,将木板屋的房顶砸了一个大窟窿。 “砰”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便重重的摔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没有一点事情。 他低头一看,自己身子下面残缺的木板下面竟然还压着一个人,那人给他当了垫背的,被他砸的头骨碎裂、脑浆迸裂、鲜血直流,地上更是一片血红。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子,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在木屋里的一个角落里,还躲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那女人双眼中满是恐惧之色,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浑身瑟瑟发抖。 他还来不急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门外便冲进来了两名穿着某种古代衣服的壮汉,就连打扮的也很奇特,见到他以后,二话不说,立刻抽出了腰中佩戴的弯刀,直接朝着他砍了过来。 萧风左臂中了剧毒,不能动弹,便用右手抽出了绑缚在小腿上的军刺,军刺一尺多长,三棱血槽,冷气森森,握在他的手中,就如同一条噬血的毒蛇。 他面目冷峻,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了起来,诡异多变的身法使得他形同鬼魅,在那两个壮汉举刀砍过来的时候,握在他手中的军刺已然先行刺出,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进了一个壮汉的心窝,一击即中,即快又狠。 他没有任何停留,军刺从那个壮汉的心窝里抽出来,立刻便劈向了另外一个壮汉的手腕上,一劈而下,那名壮汉握着弯刀的右手便断成了两截,鲜血如注,向外不断的喷涌,而壮汉更是握着自己的断了手的胳膊痛的哇哇乱叫。 “吵死了!” 萧风手中的军刺顺势便刺进了那个壮汉的胸膛,直接刺了那壮汉一个透心凉,而且那壮汉的叫喊声也立刻停止了下来,只存在了短暂的零点零一秒钟。 片刻之间,萧风便格杀了两个壮汉,整个过程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军刺所攻击的地方,都是要害,一击必杀,实在是厉害非常。 杀人,对于萧风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解决了这两个壮汉之后,萧风便将军刺在那两个壮汉的身上擦拭了一下鲜血,然后还一如既往的将军刺插进了绑在小腿上的鞘里,自己则斜眼看了一眼那名躲在角落里的衣不蔽体的女人。 女人看到萧风的目光后,整个人更加的恐惧了,见萧风朝自己这边迈过来了一步,便使劲的摇头,然后尖叫道:“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那女人头发散乱,几乎有半边脸被头发遮挡住了,上身只裹住了一件撕烂的肚兜,刚好可以遮挡住胸前高高隆起的地方,其余的地方全部在外面裸露着,下身则是一件完好的裤子,但裤子似乎很短,只到膝盖的地方,有一双沾满泥灰的小腿裸露在外面,脚上穿着一双做工精细的绣花鞋。 萧风见女人对自己很害怕,便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四周,觉得一切都很陌生,便对那个女人道:“我从来不杀女人,所以,你别害怕。我只想问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女人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萧风,眼睛里还有着愤恨的目光。她的戒心很强,不敢乱动,只觉得墙角是最安全的地方,一直蜷缩着身体,一句话也不发。 “我给你把这个披风披上,不然你会冻坏的……”萧风见那女人穿着十分的单薄,便解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白色披风,想要去给那女人遮盖住身体,便向前迈了几步。 手刚向前探出几厘米,面前的那个女人便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手掌上传来了阵阵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大叫了一声。 那女人狠狠地咬完萧风一口之后便向后退去,卷缩在黑暗的墙角里,一双明亮的眸子如同恶狼一般的瞪着萧风,不容被人有任何侵犯。 萧风看着右手上有着深深的牙印,手被那女人咬破了,血渗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怨恨那女人,他已经猜出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害怕了,应该是这几个壮汉想强、暴她吧。他将披风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萧风刚在门口露面,三支箭矢便“嗖、嗖、嗖”的迎面射了过来,幸亏他身手敏捷,急忙躲闪过去,这才逃过一劫。 他躲在木屋里,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大致数了一下,只有三个人,穿着打扮和木屋内死去的那三个人是一模一样的。虽然他现在还摸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对方想要自己的命,如果自己不杀了他们,自己就无法存活下去。 一想到这里,他便用右手取下了背上背着的狙击步枪,透过缝隙看到屋外的三个人都张弓搭箭,瞄准着木屋的门口,只要他一露面便会立刻将箭矢射进来。 他取下了狙击步枪,直接用枪从木屋里面捣破了一个可以容纳下枪口的小洞,然后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外面的人。 右手食指扣动了一下扳机,便立刻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外面一个拿着弓箭的壮汉额头直接中枪,被一枪爆头,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了。 奇怪的是,另外两个壮汉还没有摸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愣愣地看着已经死去的同伴,脸上却是一阵迷茫。 “砰!” 又是一声枪响,又一个壮汉被一枪爆头,鲜血和脑浆混合在一起,呈现出红白相间的颜色,溅在了最后一名壮汉的脸上。 那个壮汉看到只一瞬间自己的两名同伴便倒下去了,那惊如滚雷的巨大声音仿佛暗含着什么神力一样,让他根本无法看清楚自己的同伴是怎么死的。 忽然,壮汉丢弃了手中的弓箭,在院中环视了一圈,然后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开始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说着一连串叽里咕噜听不太懂的话语。单看他的动作和神态,便知道这家伙是临时抱佛脚,在祈求上天的宽恕,以为那犹如滚雷的声音是在惩罚他们。 “砰!” 第三声枪响过后,最后一个壮汉便倒了下去,三个壮汉将周围的白雪给染红了。 萧风解决了那三个人后,便松了一口气,将狙击步枪重新背在背后,然后便大步的朝门外走了出去。 “等一等……”忽然,角落里的女人开口说话了。 萧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到女人已经将披风裹在了身上,但是出于对他的戒备心里,她还是依然蜷缩在角落里,但是眼睛里的恐惧却少了一些。他道:“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我只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西域。”女人怯生生的回答道。 “西域?似乎只有古代才这样说,难道我现在身在古代?”萧风心中一阵狐疑,为了进一步弄清自己到底在什么时代,便急忙问道,“我很想知道,今年是哪一年?” “大汉光和七年。” “大汉光和七年?”萧风默默地念了念,同时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熟悉的历史知识,“不就是东汉末年吗?我……我怎么跑到东汉末年来了?难道……我穿越了?” 正文 002天竺和尚 意识到自己穿越的萧风,心情极为的复杂,自己虽然侥幸没死,但是却回到了古代。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古代,因为缺少很多现代化的元素,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稀里糊涂的来了,却不能稀里糊涂的回去。 一想到这里,萧风不禁就觉得有些好笑,他现在身中剧毒,毒素已经在自己的左臂逐渐散开,整条手臂都成为紫黑色。在现代那种科技如此发达的地方或许还有得救,可是现在自己回到了古代,再过二十三个小时,只怕他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反正早晚都是死,死在现代和死在古代又有什么分别呢,人总是要死的。 他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那个女人,这回他看清楚了女人的面容,女人的脸庞洁白而又略显稚嫩,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大,大概只有十七八岁。 “我想,在我从空中坠落到这里之前,这些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应该是正准备对你施暴,但是我的到来,阻止了他们将要所犯下的恶行。严格的来说,是我阴差阳错的救了你。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趁着我还能做些事情,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好人做到底,我护送你回家好了。”萧风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对那个美女说道。 美女起初对萧风还有些惧意,因为萧风的穿着打扮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两只眼睛不住的在萧风的身上打量着,一方面出于好奇,另外一方面则是出于自己的谨慎。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高约八尺,头发又短又硬,像是根根竖起的刺一样,肤色呈现出古铜色,面容冷峻,有着一双明亮且深邃的眼睛,综合起来说,这个人很有男子气概,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萧风见美女没有说话,便道:“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做护花使者,那我就只好识趣的走开了。美女,再见。” 话音一落,萧风转身便走,刚踏出门口,便听到背后的美女叫道:“等等……” 萧风回过头,见美女已经站了起来,白色的披风刚好能够完全裹住美女的身体。 “你救了我,我不该怀疑你的,可是人心险恶,你又来历不明,穿着打扮也很奇怪,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美女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大实话。 “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一点做的很对。如果我想对你怎么样的话,就凭你也根本无法阻挡。美女,你说对吧?”萧风一本正经地问道。 美女的脸上一怔,忽然想起萧风之前杀那两个匈奴人时的手段,简直是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如此身手,如果真想对自己怎么样的话,她的确只能任由其摆布。她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点,并且说道:“恩公,你好人做到底,不如将匈奴人关押在这里的人全部解救出来吧?” 萧风见美女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话语中也带着极为诚恳的祈求,便问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嗯,其他人都被关在另外一个大房间里,都是匈奴人驱赶过来的,都是我们大汉的子民。恩公侠义心肠,定然不会拒绝小女子的请求吧?” 萧风道:“无所谓,救一个也是救,救一百个也是救,我这就去救其他的人,你……外面天冷,你还是找些衣服御寒吧。一会儿让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只怕会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呢。” 说完这句话,萧风转身便走,来到了木屋外面的雪地上。 外面北风呼啸,寒冷刺骨。寒风卷起了地上积雪,在空中肆无忌惮的飘荡。 木屋的外面是一个院子,院子里堆积着厚厚的雪,对面是一个马厩,而最左边则有一间大房子,他环视了四周,见地上除了被自己击毙的三个匈奴人的尸体外,再也没有别人。 萧风踏在了雪地上,踩的积雪格格地直响,为了以防万一,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还有喘气的吗?” 萧风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并未发现还有其他人。于是,他确定此地安全之后,便朝着那间大房子走去。 大房子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落锁。 “吱呀”一声,屋门便被萧风给推开了。 将近两百多个人全部被捆绑着,就连嘴巴也被堵了起来,他们一看见萧风来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使劲地发出了“嗯嗯”的声音。 萧风急忙走了进去,来到了一个离他最近的老汉身边,拿下了塞在他口中的麻布。 “小伙子,你快走!去玉门关报官!再不走的话,一会那些畜生就回来了!”没有等萧风发话,那个老汉便先喊了起来。 “他们?你是说匈奴人?”萧风一边问,一边蹲了下来,右手拔出了绑在腿上的军刺,然后用军刺割开了那老汉的绳子。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你别管我们了,你快点走!晚了,想走都走不了啦!快去玉门关报官!只要玉门关的军队来了,这些匈奴人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了……”那个老汉显得很是紧张,不停地冲萧风喊道。 坐在萧风周围的那些被捆绑着的人,使劲地发出了“嗯嗯”的声音,似乎在乞求萧风帮他们解开。 萧风不慌不忙地在割开那老汉的麻绳之后,便顺势割开了身边几个人捆绑在身上的麻绳,同时取下了他们口中的麻布,冲他们喊道:“帮其他人解开,院子里已经没有匈奴人了,都被我杀光了。” 这时,萧风最先解救下来的美女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扑到了那个老汉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抱住了老汉,眼泪一下子便泛滥了,顺着脸颊便向下流淌,一边哭泣,一边抽噎地说道:“爹,你没事吧?” 老汉摇了摇头,也把自己的女儿抱在了怀里,十分关切地问道:“女儿啊,那帮畜生他们……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美女松开了老汉,擦拭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看了站在门边的萧风一眼,对老汉说道:“爹,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壮士出现的很是及时,杀了那些畜生,把我给救了。如果不是他,女儿只怕……” “乖女儿,只要你好好的就好。都怪爹,如果爹坚持己见不带你出来的话,你也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爹,一切都是女儿自找的,与爹爹无关。” 老汉抱着自己的女儿,从地上站了起来,对萧风说道:“这位壮士,不知道如何称呼?” 萧风的目光正在扫视着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是穿着古代衣服的人,听到那老汉的问话,便随口回答道:“萧风。” “萧壮士,小老儿姓李名伦,是洛阳人士。这是我的女儿,叫璐瑶。您先救了我的女儿璐瑶,现在又救了我这一个商队的人,您的大恩大德,小老儿实在是无以为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将我这次商队里的所有财物全部赠给壮士,以感谢壮士对我们的救命之恩……” 萧风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用右手举起自己无力的左手,对李伦说道:“不必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看我这只手,中毒已深,毒素扩散的也很快,生命所剩余的时间,还不到一天了,你就算给我金山银山,我也无福消受。” “啊……苍天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待好人啊……”李伦摇了摇头,将女儿往自己身边拽了拽,生怕自己的女儿沾染上了萧风身上的毒素。 李璐瑶看到萧风的左手之后,脸上也是为之动容,但是却没有他爹爹那么势利,脸上看上去极为感伤。忽然,她想起了自己的商队中跟随了一位来自天竺国的僧人,上次她的父亲被毒蛇咬了一下,就是那天竺国的僧人给治好的。 一想到这里,她便急忙望了一眼房间内的众人,目光快速的扫视过每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了西北角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身穿白衣的天竺国僧人,便急忙对她的父亲说道:“爹,上次你被毒蛇咬了,不就是那个来自天竺国的僧人给你治好的吗,不如你请那僧人给恩公看看,兴许能够治好恩公身上的毒也说不定呢?” 李伦听后,一拍大腿,急忙对萧风说道:“哎呀,你瞧我这记性,竟然把他给忘记了。恩公啊,有这个来自天竺国的僧人在,你手上的毒肯定不在话下。恩公,你跟我来,我请那天竺国来的僧人为你疗毒。” 说着,李伦便拉着萧风的手径直走到了西北角。 萧风注意到,在西北角的角落里,有一个全身都穿着白色宽大衣服的天竺人,头上缠着白色的布带当作帽子,在眉心处有一个圆形实心的朱砂所点的圆点。此时天寒地冻的,屋内所有的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可是这个天竺人的衣服却很单薄,非但没有感到一丝的寒冷,反而额头上还向外渗着汗珠,让他觉得很是稀奇。 天竺人一直在闭着眼睛,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俨然一派佛家弟子的坐禅模样。 萧风什么人都见过,知道天竺就是印度的前身,而中国的佛教,也是从印度流传过来的,所以对这个印度和尚除了穿着单薄的衣服还出汗感到少许奇怪之外,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其他的特殊之处。 “鸠摩空大师!”李伦行商多年,在丝绸之路上见多识广,所以说话时,双手便微微合十,礼貌性的向着坐在那里打坐的印度人鞠了一躬,显得很是尊敬。 鸠摩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身上没有一根绳索。他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可是却心甘情愿的让匈奴人抓来了,想要让匈奴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惜,匈奴人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直接将他连同整个商队都关押在了一起。匈奴人见这和尚傻啦吧叽的,而且也不闹腾,就只是坐在那里打坐,所以一直没有用绳索捆绑他。 他听到李伦的声音之后,便睁开了眼睛,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向着李伦同样打了一个佛礼,用不太纯熟的汉话问道:“有何赐教?” 李伦急忙将萧风给推了出来,十分诚恳地说道:“这位壮士杀了外面的那些匈奴恶徒,救下了大家,可是他现在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大师上次替我解除蛇毒的手法甚是高明,想必也是精通医理之人。佛家讲究普渡众生,现在这位壮士命在旦夕,恳请大师替他驱毒,拯救他一命。” 鸠摩空听完李伦的话后,便斜视了萧风一眼,只见萧风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有着一张冷峻的脸庞,脸上两道浓烈如刀的剑眉,眼睛较细,然而射出的目光却是如同毒蛇一般令人感到阴冷和恐惧,一副冷酷到底的冰冷神情,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山,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丝可以使其亮丽的阳光。 鸠摩空只看了萧风一眼,脸上已经起了变化,眉头先是紧皱,而后只存在短暂的一秒钟便随即舒缓开来。同时,他也扭过了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继续在那里打坐,纹丝不动。 李伦、李璐瑶、萧风的心里都是一阵纳闷,不知道鸠摩空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李伦便问道:“大师,这位壮士……” “这位壮士一身邪气,双目深邃、眼神阴毒,恐非良善。我若救了他,也许会害了更多更多的人……不如不救,让他自生自灭,因果轮回,这也是他应得的报应。”鸠摩空蠕动了嘴唇,淡淡地说道。 萧风此时惦记自己身上的毒是否能解,若这个来自天竺的和尚能解除他身上的剧毒,那么他就不会死了。他不过才二十二岁而已,还没有活够呢。既然那么高的悬崖都没有摔死他,而且还阴差阳错的让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就证明上天不会让他死。 不管这个和尚到底能不能救他,关乎自己性命的事情,他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一定要让这个和尚为自己解一下毒试试。如果不行的话,那么他再坐等毒发身亡,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于是,他便向着鸠摩空打了一个佛礼,淡淡地说道:“佛家讲究普渡众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既然是佛家的人,应该以慈悲为怀才对,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呢?” “我虽是佛家,讲究普渡众生,但是普渡不普渡,是我的事情,与旁人无关。我也正是本着佛家以慈悲为怀,才决定不救你的。”鸠摩空道。 萧风见这鸠摩空脾气古怪,倒是觉得极难对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便对鸠摩空说道:“大师,佛祖释迦牟尼普渡众生的故事,大师身为佛门之人,必然对这些故事耳熟能详了。不知道大师可曾听说过佛祖释迦牟尼割肉喂鹰的故事?” 鸠摩空道:“我身为佛门中人,对此故事当然听说过了。” 萧风继续说道:“佛祖连一个鸽子都要救下,慈悲之心感人肺腑,何况是人呢。大师身为佛家弟子,应该效仿佛祖才对。现在我身受剧毒,正是需要大师解救的时候,如果大师能伸出援手,替我驱毒,也算是救下了我一命。如果我真是一个坏人,大师此举或许能让一个坏人变成了好人,对于大师来说,如果能使一个坏人变成了好人,岂不是多了许多功德?” 李伦听后,急忙插话道:“是啊是啊,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鸠摩空眉头稍稍一皱,心中对萧风的这番说辞有所感悟,同时也暗暗地在内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蠕动下嘴唇,淡淡地说道:“罢了罢了,种善因,得善果。你从匈奴人的手下救下了大家,也是你命不该绝,你且坐下来,我为你疗毒便是。” 萧风于是坐了下来,脱下外衣,露出了身上结实的肌肉。在他的身上却有好几道伤口,错综纵横着在胸前和背后,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李璐瑶看到这一幕时,先是眉头紧蹙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脸惊讶,双眼中更是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多了一丝疑惑。她毕竟是个女人,如此一个男人在她的面前裸着上身,终究不太好看。于是,她转过了脸庞,走到了一边,不敢再直视萧风。 鸠摩空看到萧风一身伤后,脸上波澜不惊,双眼只是盯着萧风的左臂。 萧风的整条手臂已经完全变成了紫黑色,伸开的五根手指头像是在墨汁里浸泡过一样,而在左臂上策的一道细长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黑色的血液。 鸠摩空验伤完毕之后,便缓缓地说道:“你手臂上的那道伤痕,应该是剑伤。而用剑刺你的人,显然是想要你的命,不然的话,也决然不会在剑上淬毒。这种毒厉害无比,但也不是不可救治……” 萧风听后,脸上一阵大喜,急忙对鸠摩空道:“大师,那麻烦你了。” “你坐下!”鸠摩空从身上取下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裹,打开包裹后,便从里面取出了几片已经枯萎的花瓣,见萧风已经坐下后,便拿着那几片枯萎的花瓣对萧风说道:“张开嘴,把这个吃进去。” 萧风稍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那枯萎的花瓣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别问太多,只有你吃进去后,我才能够救你。”鸠摩空道。 萧风求生心切,也不再多想,当即便张开嘴巴将那几片枯萎的花瓣给塞进了嘴里,一番咀嚼后,觉得这花瓣有些苦涩,自己的舌头也是一阵麻麻的,最后还是靠着毅力将那几片枯萎的花瓣强行吞咽了下去。 谁知道,萧风吞下那几片枯萎的花瓣后,不大一会儿功夫,腹中便感到一阵疼痛,像是被刀绞了一样,就连视线也很快变得模糊起来,他看到鸠摩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一抹笑容在他看来,却是笑的那么的阴险,他抬起了右手,指着鸠摩空,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可是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紧跟着,他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最后两眼一黑,整个人便昏厥了过去。 正文 003家在何方 四周一片黑暗,萧风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洞里,身体不停的在下坠,和当初他坠崖时的情形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能感觉到有温热粘稠的液体在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此时,他全身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动了动脚趾,动了动手指,虽然没有什么力气,动作的幅度也不是很大,但是他已经有了意识,他确定,他还没有死,因为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脏发出来的跳动声。 睁开眼睛,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他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有什么,只觉得除了头部以外的身躯都被那种温热粘稠的液体包裹着,而他却嗅不到一丝的气味。 “我这是在哪里?”萧风蠕动了几下嘴唇,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低吟,“有人吗?” 声音在空气中打着转,向四周一波波的传开,同时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回音,除了他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其他声响。当他的话语逐渐消散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萧风想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可惜他全身都没有多大力气,连抬起一只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太过安静了反而会让人的心里产生一丝的害怕,而且还是在一个高度黑暗带有回音的地方。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使劲全身力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有人吗?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声音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宏亮,只比刚才的那是低吟高了一点点而已,实在是微弱的可怜。 当回音再度消散后,他便不再呼喊了,似乎再怎么喊,也无济于事。他现在只有等,等自己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明亮的光线从萧风的头顶上照了下来,那束光线犹如穿透了堆积万年的乌云一般,将光明带到了他的身边,让他找到了一丝希望。 紧接着,那一束细小的光线变得越来越粗,仿佛是撕裂了遮天的黑幕一般,让光明逐渐降临大地。 最后,黑暗完全消失了,换来的却是十分刺眼的光芒,刺得他的眼睛很疼,几乎无法睁开。 他知道,他不能不急着去应对光明,而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让自己习惯了一阵这种光线之后,才敢慢慢的睁开。 当他眼睛完全睁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纯可人略带愁容的脸,这张脸,竟然是之前被他救下来的美女——李璐瑶。 “你醒来了?”李璐瑶见到萧风醒来之后,略带愁容的脸庞上立刻起了变化,嘴角飞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甜美笑容。 “这里是……”萧风只觉得全身无力,就连说话也有点勉强,环视了一下四周,自己像是在一个蒙古包里,而且正赤、裸着上身躺在一个大木桶里,大木桶里的水已经被自己的左臂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染的深红。不过,让萧风感到奇怪的是,他却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你别说话,鸠摩空大师说过了,你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你体内的毒也才刚刚逼出来,让我等你醒来了,就给你换一桶热水。”李璐瑶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朝着另外一个大木桶里添加已经烧的滚烫的热水,并且混合一些凉水,将自己的手臂伸进去试试水温。 萧风听到李璐瑶说起那个天竺和尚,这才想起了自己左臂上所中的剧毒,他低下头,稍微抬起了自己的左臂,看到自己的左臂已经恢复了血色,之前布满整条手臂的紫黑色剧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个天竺和尚,倒是有几分本领……”萧风在心里暗暗地想道。 “好了,你现在到这个木桶里来泡一泡吧,再浸泡一刻钟的时间,你也就差不多好了。”李璐瑶加完热水之后,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溅在额头上的水珠,一脸微笑的对萧风说道。 萧风点了点头,缓缓地从木桶里站了起来,跨进了另外一个木桶里面,还没有蹲下,便闻道了一股淡淡的草药的味道,这才注意到,这个木桶里漂浮着一些不知名的中草药。 这时,蒙古包的卷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了,一股凉风从外面钻了进来,萧风只感到一阵凉意,急忙蹲在了水温适中的大木桶里。 卷帘落下,鸠摩空的身影便出现在蒙古包内,看了一下萧风后,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径直走到了萧风所在的木桶前面,对萧风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萧风回答道。 鸠摩空面无表情的,看着萧风的双眸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淡淡地说道:“不知道我救你是对还是错……” 说完之后,鸠摩空转身便向外走。 “大师,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你没有救错我。”萧风似乎觉察到了鸠摩空的难言之隐,便冲着鸠摩空喊出了这句话。 “但愿如此吧。”鸠摩空走出了蒙古包,头也不回。 “恩公,你在这里稍歇,我这就去告诉爹爹,爹爹如果知道你醒来以后,肯定会很高兴的。”李璐瑶见萧风醒来了,自己也就松了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后,转身便出去了。 萧风泡在热水中,觉得很是舒服,心中却在暗暗地想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上天没有让我死,我就要好好的活下去,东汉末年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也许我会在这里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不一会儿,李伦便走了进来,见到萧风已经醒来了,便笑着说道:“恩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所中剧毒已经基本上没有了,这鸠摩空大师果然是医术高超,只是不知道他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吃下去之后会感到意识恍惚还有肠胃疼痛的如同刀绞?”萧风心中也是一阵好奇。 “哦,鸠摩空大师擅长医理、药理,给你吃的是曼陀罗花和断肠草,前者可以麻痹你的意识,让你失去知觉,后者是一种毒药,但是却能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大师担心断肠草毒性太强,你无法撑过去,所以才加入了曼陀罗花,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在沉睡中不知不觉的将毒素排出体外。”李伦当即解释道。 萧风对李伦如何知道这么多,并不感到奇怪,像李伦这样玲珑八面、走南闯北的商人,所知道的知识面自然很广。而且以毒攻毒的药理也是正确的,至少确实将他身上所中的剧毒给解除了。 “李大叔,今天若不是你在旁恳求鸠摩空大师的话,只怕我也不会得到他的治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才对。”萧风当即站了起来,冲着李伦按照古代的礼节,深深的鞠了一躬。 “快别这样说,是恩公先救下小女和整个商队的,如果不是恩公及时出现,只怕小女已经遭人凌、辱,而我们整个商队的人也就会沦为匈奴人的奴隶……”李伦说到这里时,本来带着笑颜的脸上,却平添了几分忧愁。 萧风听后,便问道:“对了,匈奴人只有那么几个人,怎么可能会将你们整个商队都关起来呢?” “唉,一言难尽啊。西域情况复杂,大汉对西域的掌控力已经不如从前了,所以商队被袭是常有的事情。本来我们商队是有雇佣随行的马刀手的,可是在途中遭遇到了一百多个匈奴人的袭击,马刀手纷纷被杀,我们都被匈奴人俘虏了,然后就被暂时关在了恩公救我们的那个地方。匈奴人的大部队出去劫掠其他的商队去了,只留下少数的几个人看管我们……”李伦淡淡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现在是准备回大汉了?”萧风问道。 李伦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肯定要回去的,只要进入了玉门关,我们就相对安全许多了。等回到了中原,我把这一商队的货物全部卖掉以后,从此就再也不干这危险的买卖了。买上一些田地,在乡里老老实实的耕种,再找个好人家把女儿给嫁出去,这辈子我就没什么遗憾了。对了恩公,您是哪里人士?” 萧风听到这里,眉宇间也多了一丝哀愁,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他自己都不得而知,只知道自己从记事起,就已经身在那个训练杀手的组织里了,从小便开始接受职业杀手的训练,五岁第一次杀人,十六岁正式出道,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代号,叫做“孤狼”。 而萧风这个名字,还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只因为喜欢金庸笔下的萧峰这个人物,才取了一个同名同音的名字。 他现在刚到古代,对古代的情况还不太了解。自己毕竟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更没有家乡可谈,要到哪里去,又该到哪里去,自己也有些不太明朗。 李伦见萧风眉头紧蹙,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不再追问,只是缓缓地说道:“西域,终究不是我们汉人久居之地,不管恩公因何而来,但是从恩公的口音听来,当是我们大汉之人。恩公要是没有什么去处的话,不如就随同我们一起回大汉吧,一来恩公可以保护我们不再受到欺凌,二来恩公一路上也可以吃喝不愁,彼此算是有个照顾,不知道恩公意下如何?” “也好,那就叨扰李大叔了。”萧风再次学着古人抱拳说道。 李伦忙欢喜的说道:“不叨扰,不叨扰,恩公能与我们一同随行,也是我们的福分才对。” 正文 004突然袭击 铅灰色的云层紧紧压着大地,惨白的阳光透过云隙无力地洒落在茫茫的雪原上。从远处低矮的冈峦刮来的西风“呜呜”地一阵紧似一阵,像一条无形的长鞭在空中挥舞,尖厉地抽打着那无垠的雪原。 西边暗灰色的冈峦上出现了一道黑线,这道黑线缓缓地移动着,渐渐显现成一支队伍,队伍长长的,沿着起伏的冈峦迤逦而下。 萧风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头戴铜盔,身披羊皮大氅,内束紧身软甲,挺身在马鞍上,显得煞是威风。这身装束,是他从李伦那里借来的,这身古装穿在身上,倒让他颇有几分古代将军的模样。 他的背上依旧背着那把狙击步枪,腰中悬着一把从匈奴人那里抢夺过来的钢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商队。 在他的身后,就是李伦的商队,这支队伍凌乱、庞杂、喧嚣,队前队尾是大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他们一个个满身征尘,神情疲惫又严峻,不少骑士身后还牵着几匹空鞍马与马驹子。队伍中段有十几辆马车组成了长长的车队,车上装满了帐篷、粮秣、辎重,是整个商队的重中之重。七八十头驮满水源、杂物的骆驼也挤在车队中蹒跚而行。 马嘶、吆喝牲口的人声在“呜呜”鸣叫的冷风中传来,自远而近,让这片空旷寂寥的雪原顿时添了几分生气。 这像是一个部落的大转移,但是,看不见大群的牛羊,只有一个马群在十余名牧马人的驱赶下跟随着队伍移动,也大不同于往日牧人转场时从容不迫的气氛,整个队伍在行进中显得急促、焦躁不安。 萧风勒住了马,两道阴鸷锐利的目光向前眺望了一阵,又抬头望了望渐渐昏暗的天色,扫了一眼身边行进的队伍,似乎很不满意队伍行进的速度与整个队伍显示出的疲惫懈怠气氛。 他拨转马头,径直跑到了李伦的面前,对李伦说道:“这样磨磨蹭蹭的,只怕天黑之前是无法抵达玉门关了。” 李伦心里也很明白,但是却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说道:“没办法,一路上走来,他们都太过疲惫了。不过,恩公的虚张声势之计确实起到了一些妙用,一路上遇到不少小股匈奴人,因为看到我们前呼后应,又有许多身着戎装的马刀手护卫着,打消了袭击我们的念头,这里离玉门关已经不远了,就算走慢点,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萧风没再说话,他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的不熟悉,也只能任由有着丰富游商经验的李伦了。他特意让商队伪装成这样,确实骗过了不少人,可一旦真的遇到袭击,只怕这支商队会顷刻间崩溃掉,真正能够战斗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重新回到了队伍的前面,继续赶路。 继续走了没有多远,萧风注意到正前方的一处山冈上有着三名的匈奴骑士,那三名匈奴骑士在见到他们这只商队后,便调转了马头,扬鞭策马,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恩公,我们这一路上安然无恙,还真多亏恩公的这条虚张声势之计,没想到竟然将匈奴人给吓走了……”李伦从后面赶了过来,看到那三名匈奴骑士消失的无影无踪后,便开心地对萧风说道。 萧风只是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离玉门关越来越近,商队里的人就越来越放松,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丝毫不再顾忌什么了。 萧风感觉的出来,这里应该离玉门关不远了,否则这个商队里的人不可能会人人放松。可是,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能平静下来。 又继续走了不到三里地,商队正缓慢的经过一处山冈时,忽然从高冈的后面涌现出来了大批的匈奴人,足足有一百多个,刚一露面,便将早已经搭在弓弦上的箭矢射了出来,那一支支凌厉的箭矢朝着商队的成员便飞了过去。 整个商队看似全副武装,但实际上都是毫无战斗经验的贩夫走卒,一遇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立刻变得混乱不堪。 萧风习惯于单兵作战,从未有过指挥作战的经验,凭借着敏捷身手,在这些匈奴人刚一出现便跳下了马背,以战马作为掩护,同时取下了自己肩上挎着的狙击步枪,熟练的拉动枪栓,端起枪便朝着其中一个匈奴人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后,萧风身边的战马受到了惊吓,开始朝着一边跑开了。他根本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抽出军刺,斩断一辆马车的绳索,放走了拉着马车的马匹后,身形晃动了一下,立刻翻滚到了这辆马车的下面,就以这个地点作为他的射击点,开始朝着高冈两侧的匈奴人不停的射击。 一时间商队混乱不堪,人潮涌动,骡马嘶鸣,人声鼎沸,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声惨叫,让人听来备受煎熬。 忽然,一支箭矢直接射穿了马车上的棚子,里面传出来了一声女人犀利的尖叫声。 萧风刚回过头,李璐瑶便一阵失魂落魄的从萧风头顶上的跳了出来,见萧风躲在马车下面,她也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看着萧风双目放出的几许杀意,以及正在不停的拉动着他手中的那个极为神秘的武器,她一言不发,只是趴在雪地上,捂住着耳朵,痴痴的看着。 “嗖嗖嗖……” 箭矢不停地从空中落下,射杀了许多商队里的成员,一些驮着货物的牲畜也被箭矢射中,倒在了血泊当中,将身边白白的雪地染的腥红。 “砰砰砰……” 萧风打完一梭子的子弹,便迅速装填另外一梭子,在装填子弹的瞬间,他注意到了身边的李璐瑶,见李璐瑶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望着自己。但是,他丝毫没将李璐瑶当回事,当子弹装填完毕之后,便开始继续向匈奴人射击。 短暂的几分钟后,萧风已经记不得自己打出去了多少颗子弹,面前的雪地上造已经是弹壳满地。第一次,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他居然在一个射击点上射出去这么多颗子弹。 在箭矢和子弹的较量下,匈奴人终于被萧风的狙杀所震撼,八十多个匈奴人接二连三的从马背上被一枪爆头,脑浆迸裂,坠马而亡。 可是,这却让其他的匈奴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剩余的七十多个匈奴人停止了射击,七十多双眼睛开始搜寻着可疑的人物,这次伏击商队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按照以往的经验来估算,就算是商队里雇佣的马刀手进行反抗,也绝对不会有那么多人被杀。可是如今,只四五通箭矢的时间,他们便有八十多个人倒地身亡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耻辱,同时也是一个挑战。 萧风见匈奴人停止了射击,他自己也停止了射击,静静地趴在马车的下面,目光环视着一圈,看到西北角有一个穿着裘皮的匈奴大汉,与其他的匈奴骑士稍有不同,他便将狙击步枪的枪口对准了那个匈奴骑士,然后透过瞄准镜,看到匈奴骑士挥着手中的战刀在不停的叫喊,同时指手画脚的,像是在指挥其他的匈奴人。 他看到这里时,脸上便露出了一抹阴笑,直接瞄准那个匈奴人,轻轻地扣动了一下扳机,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颗子弹便从狙击步枪的枪膛里飞快的射了出去,朝着那个匈奴人的额头飞去。 只一两秒中的时间,那个正在指手画脚距离萧风有一百多米远的匈奴人额头中枪,整个人从马背上坠落了下去。 其余的匈奴人见了,都有些惊慌,座下战马更是焦躁不安。他们的首领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射杀了,几乎在同一时间里,便抽出了腰中所佩戴的弯刀,茫然四顾,嘴里不停地用叫嚣着。 萧风重新拉动了一下枪栓,见匈奴人并未退去,心里便有了一丝担心,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敌人还剩下七十三个,可是枪膛里的子弹只剩下八颗了……”萧风扫视了一圈匈奴人,心里多了一丝沉重。 忽然,从东方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杂乱的马蹄声铿锵有力,由远及近,萧风甚至都能感受的到地面的震动。 山冈后面跑上来了一个匈奴骑兵,对着那些匈奴人便大声喊了几声,其余的匈奴人顿时惊慌失措,纷纷调转马头,落荒而逃。 紧接着,从东方的天空中,飞来许多支箭矢,铺天盖地般的朝着那些匈奴人射了过去,七十三名匈奴人顿时有四十多人被箭矢射死或者射伤,其余的都逃之夭夭了。 这时,一支极其雄壮的骑兵从山冈的另外一面跃了上来,为首一人是个骑黄骠马的精壮之士,戴盔披甲,手中挽着长弓,将搭在弓弦上的箭矢射了出去。而在这个人的身后,一面橙红色的大旗迎风飘扬,在大旗的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汉”字。 “汉军来了……我们有救了……”一些残存的商队成员看到那面大旗后,顿时雀跃了起来,纷纷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大声地欢呼着。 萧风俯身在马车的下面,看到那名领头的精壮之士带着大约二百名装束一致的骑兵队伍去追逐那些逃走的匈奴人,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暗暗地道:“这就是大汉的军队吗?” 正文 005临终遗言 匈奴人走了,萧风从马车底下爬了出来,弯下腰,伸出手,对仍然躲在马车底下的李璐瑶说道:“出来吧,匈奴人已经走了。” 李璐瑶见萧风伸出手想拉她出来,脸上顿时泛起了微微红晕,低下头,缓缓地说道:“恩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萧风尴尬地收回了手,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古代,而古代的女子和现代的女子有着质的差别,相对来说,较为保守许多。他将狙击步枪背在了肩膀上,环视了一圈凌乱的商队,看到四周人畜的尸体尸横遍野,心里不禁多了一份愧疚。 他是负责保护这支商队的,战斗开始后,他只顾着自己找到最佳的射击点来反击匈奴人,却忽略了整个商队,如果不是汉军及时赶到,只怕这支商队会全军覆没。 他一想到这里,便立刻想到了商队的主人李伦,毕竟李伦是他的雇主,在还没有拿到自己应得的佣金前,李伦是绝对不能死的。 他扫视了一眼四周,在自己藏身的马车前面不远发现了李伦。只是,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胸前插着几支利箭的李伦,胸前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身下的雪地也被滚烫的热血融化成了一滩血水。 “李大叔!”萧风一个箭步跳了过去,蹲在李伦的身边,将李伦从血泊中给抱了起来。 听到一声疾呼的李璐瑶在马车底下朝萧风那边望了过去,看到奄奄一息的李伦时,顿时惊慌失措,立刻从马车底下爬了出来,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李伦的身边,“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地叫道:“爹……” “咳咳……”李伦请咳出了一口鲜血,抬起微弱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李璐瑶的手,并且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 “鸠摩空大师!你在哪里,快来救我爹啊……”李璐瑶的双眼里浸满了滚烫的泪水,立刻打断了李伦的话,歇斯底里的大声嘶喊着。 萧风虽然不会治病救人,但是却很会杀人。看到李伦所受到的箭伤尽在要害之处,便已经明白了一切。他知道,李伦已经命不久矣,每多说一个字,生命就会减少一丝,而他能够撑到现在,也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他抱着李伦,一言不发,耳边却不断的听到李璐瑶伤心的哭声。 鸠摩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在李璐瑶的一声大喊之后,突然就出现在了萧风和李璐瑶的面前。萧风注意到,这个鸠摩空居然光着脚站在雪地里,而且鸠摩空周围一丈之内都没有脚印,隐约看见在正前方两丈之外,有着一双赤脚的轻微的痕迹。 注意到这一细节后,萧风对鸠摩空简直是刮目相看,因为这个和尚的弹跳力实在太惊人了。不仅如此,就连落地时,他也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这个来自天竺的和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奇人? “他伤势太重,已经没救了,有什么遗言尽快留下吧,一会儿我会念经为你超度超度,希望来生你能投在一个富贵人家,这样就不用整天奔波劳碌了。”鸠摩空只看了一眼李伦的伤势,便已经下了断言,同时双手合十,向着李伦打了一个佛礼。 听到鸠摩空的这句话后,李璐瑶的心登时碎裂了,她哭得也更加厉害了,抱着满身是血的李伦,大声地说道:“爹,你不能死,你死了,以后我该怎么办啊……” 李伦听到了李璐瑶的声音后,眼睛里也流出了泪水,环视一圈散乱不成形的商队,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萧风身上,双手转而握住了萧风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说道:“恩公,小老儿一共娶了妻妾六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孩子,本来也已经是万念俱灰了。谁知道小妾意外怀孕,给小老儿生下了璐瑶。小老儿待璐瑶如同掌上明珠,只要恩公能够将璐瑶安全护送到洛阳,小老儿的一半家产都将奉送给恩公,以作答谢……咳咳咳……” 萧风瞅了一眼哭得伤心欲绝的李璐瑶,动了恻隐之心,同时也与自己想借用商队抵达中原的初衷也并不相冲,便点了点头,对李伦说道:“大叔,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护送李小姐抵达洛阳的。” “有恩公这句话,小老儿死也瞑目了。” 李伦说完话后,便将头转向了李璐瑶,对李璐瑶说道:“女儿,商队散乱,能够重新整顿就还以商队的形式回去,毕竟这些来自西域的货物一旦到了洛阳,就能卖到十倍的价钱,也足够你们母女的一辈子的吃喝了,可惜的是,为父不能亲眼目睹你出嫁了……” “爹爹……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李璐瑶将李伦抱得更紧了,哭得更加伤心了。 可是人的寿命,并非是她所能掌控的,李伦在交代完遗言之后,便安静的在李璐瑶的怀里失去了呼吸,渐渐地心跳也停止了。 许久之后,萧风才缓缓地说道:“李小姐,令尊已经……请节哀顺变。” “阿弥陀佛!”鸠摩空在萧风之后也吐出了这句话,似乎在感叹生命无常。 这时,先前去追击匈奴人的大汉骑兵纷纷返回,领头的一名骑士骑着那匹黄骠马带着几名骑兵从山冈上缓缓而下,来到了萧风等人的身边。 那名骑士打量了一下萧风、鸠摩空、李璐瑶以及刚刚死去不久的李伦时,眉头便紧皱了起来,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站在李伦的尸体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大汉对西域的掌控力已经不如从前了,你就是不听,唉!” 萧风听到这名骑士的话后,可以肯定,这个人和李伦是认识的。他见这骑士国字脸、八字胡、身高足有一米九,而且体格健壮,甚是魁梧,穿着异于其他汉军骑兵的戎装,应该是这两百名骑兵的长官。 骑士轻叹了一口气后,抬起眼皮时,刚好和萧风的目光相接,对视了只有短暂的几秒钟后,便开始上下打量着萧风,见萧风一头短发,穿着也很奇怪,但是脸型却是中原人的脸型,身上更是透着一股子英气,便抱拳道:“在下鞠义,现为玉门关军司马,不知道壮士如何称呼?” 萧风在组织里接受训练之余,总是喜欢博览群书,对历史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还很喜欢看三国演义,对三国演义里的人物也非常的熟悉。所以听到鞠义这个名字时,心中便已经知道鞠义的生平了。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学着古人的样子,抱拳道:“在下萧风。” 鞠义朝萧风点了点头,以示友好,之后转首对鸠摩空道:“不知道大师如何称呼?” “鸠摩空。”鸠摩空面无表情的蠕动了几下嘴唇,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甚为清晰,显得中气十足。 鞠义“嗯”了一声后,便低下身子对李璐瑶道:“李姑娘,你父亲的死,我深感抱歉,但是此地毕竟是玉门关外,匈奴人虽然暂时被我打跑了,但是却有可能聚集更多的人回来厮杀,匈奴人近几年抢掠商队从未吃过什么亏,这次突然遭受到那么重的打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尽快回到玉门关才是。李姑娘,请你节哀顺变,令尊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吗?我已经让人重新将商队聚集起来,你们跟我一起回玉门关吧。进了玉门关,相对来说就安全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受到匈奴人的袭扰了。” 李璐瑶认识鞠义,她跟随父亲带着商队在玉门关更换出关碟文时,曾经见过一面。她听了鞠义安慰自己的话后,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在鞠义等汉军将士的帮助下,商队被重新整理了一番,鞠义将骑兵分成两拨,一拨在前,一拨在后,护卫着只剩下不到七十人的商队,而且还专门腾出几辆马车来装运尸体。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大汉的国土上,如果死在西域,那就等于客死他乡,古代人对这一点,多少有点忌讳。 萧风骑着一匹马,走在最中间,跟在李璐瑶所乘坐的马车边,他既然答应了李伦要护送李璐瑶安全抵达洛阳,自己就应该做到。何况,他也有自己的另外打算,而且也需要跟随这支商队多了解一些古代的事情。 走了没有两里路,鞠义便骑着黄骠马从队伍的最前面来到了队伍的中间,见到萧风后,便勒住了马匹,对萧风说道:“萧壮士,听说,商队在遭受匈奴人袭击时,你仅凭一己之力,便莫名其妙的杀死了七十多个匈奴人,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萧风也毫不隐瞒地回答道。 鞠义“哈哈”笑了一声,对萧风说道:“萧壮士果然是一名豪杰,要知道匈奴人都是弓马娴熟之人,萧壮士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一连杀死了七十多个匈奴人,实在是令人敬佩。只是,让我迷惘的是,萧壮士是用什么兵器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死那么多人的。不知道萧壮士可否见告?” 萧风随手取下了自己肩膀上背着的狙击步枪,亮在了鞠义的面前,说道:“就是这个。” 鞠义楞了一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萧风手中极为奇怪的武器,然后呵呵笑道:“萧壮士想必定然是在西域有过什么奇遇,所以才会获得这个奇形怪状的武器,这个武器倒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道萧壮士可否将这个武器借给我鉴赏一下?” 萧风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抚摸着自己手中的狙击步枪,眼神中更是流露出来了不舍之情。这把狙击步枪可是他量身定做的,自从制造出来,也只有他一个人用过,别人,根本不能碰他的这把枪,他也不会让别人碰。 鞠义见萧风面露难色,便笑呵呵地说道:“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既然萧壮士不肯,那我也不再强人所难。萧壮士,再有四五里路,便到玉门关了,届时你们就可以好好的休整一番了。” 说完,鞠义调转马头,转身便走。 萧风重新将狙击步枪背在了身上,看着前面漫漫的路途,在心里暗暗地想道:“终于要抵达大汉境内了……” 正文 006入玉门关 一望无垠的茫茫雪原上,一座四方形的城堡耸立在东西走向的狭长地带中的砂石冈上,而在城堡周围是蜿蜒逶迤、一望无际,每隔大约五里或者十里的方形烽火台,远远望去,犹如夜幕中闪耀着的点点星光。 萧风望着前面的一切,见众人的心情都较为舒缓,心中已经知道这座城堡就是玉门关了。而在他们的前面,还有几支商队正在鱼贯进入了城堡里,留在雪地上的是一串长长的印记。 此时已经是暮色四合,商队在鞠义等汉军骑兵的护卫下终于安全抵达了玉门关,在进入玉门关时,萧风的心情特别的复杂,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有一种回归故土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雇佣兵一直漂泊的生涯所造成的吧。虽然不知道自己家在何方,可他却知道,自己当属于炎黄的子孙。 鞠义等候在城门口,见到萧风所护卫的马车后,便上前一步,对坐在马车里的李璐瑶说道:“李姑娘,你们还住原来的那家驿站,令尊的事情我深感痛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李姑娘能够节哀顺变。” “多谢鞠司马关心。”李璐瑶说话的声音里还有点梗塞。 “萧壮士,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我和李先生也算得上是朋友,他的商队就拜托给你照顾了……”鞠义扭身朝着萧风抱了一下拳,说话时,眼睛还不时的瞄着马车,“那么……李姑娘,我走了。” “不送。” 鞠义似有些不舍,转身离开后,还背过头望了马车一眼,他是多么的希望李璐瑶能够再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萧风的眼力十分的独到,自然能够看出来鞠义对李璐瑶的爱慕之情,恐怕,也正是因为李璐瑶,鞠义才会刻意的结交李伦吧。 他见鞠义的身影消失在暮色当中,也不再想其他的事情,转脸对坐在马车里的李璐瑶说道:“李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李璐瑶掀开了马车上的卷帘,露出了一张略显憔悴的脸,脸颊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目光中充满了伤感:“我们去驿站暂时休整一下,驿站在城东,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大约半里地。” 萧风点了点头,当即吆喝着商队朝驿站走去。 玉门关只有一条主干道,自东向西贯穿全城。玉门关不算太大,方圆均约三里左右,作为大汉进出西域的必经之地,大汉在这里的驻军高达两千人,是专门负责保护过往的大汉商队。不过,大汉对西域的影响力已经不如从前了,虽然这里有驻军,但是却很少出关去主动肩负起保护商队的责任。 抵达驿站后,驿站的驿丞便出来张罗着,看到萧风所在的商队有不少人受伤,便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驿丞环视了一眼整个商队,问道:“谁是这个商队的主人?” 这时,李璐瑶掀开了马车的卷帘,对一直护卫在马车边骑着高头大马的萧风说道:“恩公,家父将我和整个商队都托付给了你,我一个小女子,只怕很难服众,恩公杀死七十多个匈奴人的事情整个商队都知道,如果恩公能够暂时充当这支商队的主人,必然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驿站有驿站的规矩,如果主人不在驿站签到,驿丞是不给住宿的地方的。所以……” 萧风听的很仔细,只朝李璐瑶点了点头,便策马来到了商队的最前面,对那个驿丞说道:“我是。” 此声一出,商队的其余成员果真没有一个反对的,反而都投来了认可的目光。 驿丞打量了一下萧风,随即说道:“你跟我进来,商队所驮着的货物多少,随行人员有多少,都必须进行一番登记,然后再给你们安排合适的地方住宿。” 这下子萧风可傻眼了,他只知道现在商队还剩下七十八个人,至于多少货物他是都不得而知的,而且在商队的最后面,还拉着好几车的尸体。他重新回到李璐瑶的马车边上,问清楚了货物多少后,这才过去跟驿丞进去签到。 进了驿站,驿丞带着萧风来到了一间小门房,将登记簿摊开在萧风的面前,同时递给了萧风一支毛笔。 萧风接过那支毛笔,脸上一阵窘迫,不知道如何下笔。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签到,后面还有几个商队呢。”驿丞见萧风愣在那里就是不下笔,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萧风哪里会写什么毛笔字啊,看着面前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也是抓耳挠腮的一阵干着急。 “你不识字?”驿丞看到萧风的那个样子后,便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只是不会用这笔写字……”萧风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上还放着一只钢笔,便问道,“我能不能换支笔写?” “可以。” 萧风将毛笔放回到笔架上,从裤子上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派克钢笔。这支派克钢笔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因为这是他杀第一个人的战利品。他记得很清楚,五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教他文化课的老师。只因他想要老师口袋里的那支派克钢笔,而老师却不肯给。一向孤僻冷傲的他,便起了杀心,用美工刀割断了老师的喉咙…… 回忆一幕幕袭上心头,可是现在却已经是物是人非,就连所在的时空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矩。 他打开派克钢笔,在那登记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写明了商队的成员人数以及货物的数量、规格、名称等等。 驿丞和其他的驿卒看到萧风用那么小的东西写出来的苍劲有力的字体,都是一阵惊讶,没想到萧风能将字写的那么好。 汉时的字多为隶书,隶书是汉字中常见的一种庄重的字体,书写效果略微宽扁,横画长而直画短,呈长方形状,讲究“蚕头雁尾”、“一波三折”。隶书起源于秦朝,由程邈形理而成。秦始皇在“书同文”的改革过程中,命令李斯创立小篆后,也同时采纳了程邈整理的隶书。隶书在东汉时期达到顶峰,书法界有“汉隶唐楷”之称。 萧风擅长隶书,所以写出来的字很是好看,而且字里行间还透着一股子豪迈和不羁。字如其人,有时候确实是如此。 不过,令驿丞和其他的驿卒大跌眼镜的不是这些文字,而是萧风手中握着的派克钢笔。这些在玉门关驿站的人,成天和商客打交道,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没见过,可偏偏对萧风手中握着的派克钢笔是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笔?”驿丞好奇的问道。 “写字用的笔。” “居然不蘸墨就能写字?”驿丞更为惊讶了,对萧风已经装入口袋里的钢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萧风根本不用理会这驿丞,他身上带着的玩意远远比这个时代先进许多,许多东西也不是这个时代所能造就出来的。他对驿丞道:“我们今晚住哪里?” “后院,东北角有片空房,刚好能够容纳下你的商队。”驿丞道。 萧风于是转身走出了驿站,开始招呼着整个商队进入驿站。驿卒也十分的负责任,开始盘点车辆、马匹以及所运送的货物,当驿卒检查到李璐瑶所乘坐的马车时,一掀开马车的卷帘,映入驿卒眼帘的竟然是一具尸体,当时就把驿卒给吓了一大跳。 “大人,有死人!”驿卒急忙高声喊叫道。 驿丞听到叫喊声,急忙跑了过来,看到李璐瑶的怀中抱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急忙掩住了口鼻,躲在了一边,冲萧风吼道:“你们懂不懂规矩,这里是给活人住的,死人也往驿站里拉?快拉走把尸体埋了,不然我就将你们全部轰出驿站!” “那我们该把尸体埋在哪里?”萧风也觉得让尸体进驿站略有不妥,便问道。 “城东门外十五里——乱葬岗!” “不行,我爹爹绝对不能葬在那里,我要带我爹爹回家。”李璐瑶将尸体抱得更紧了,丝毫不在乎她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那你们都不要进去了,我们驿站只给活人住,绝对不给死人住。来往的客商都在这里住,我绝对不能为了你们而坏了整个规矩。来人啊,将他们全部轰走!”驿丞也毫不客气,立时大叫道。 不等驿丞话音落下,只见夜色中闪过一道寒光,驿丞的脖子上登时觉得一阵冰凉,一把森寒的军刺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敢喊一声,我立刻割断你的喉咙。”萧风目光中放出了阵阵的杀意,面目也略显得有些狰狞,一手牢牢的抓着驿丞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拿着军刺架在了驿丞的脖子上。 驿丞万万没有想到萧风会公然袭击自己,本来萧风和自己中间还隔着三个人,怎么萧风身影一晃便瞬间到了自己的背后,这快如闪电的身手,确实让他极为忌惮。他一脸苦笑的说道:“好汉饶命,我不喊就是。只是,这驿站有驿站的规矩,来往的客商都住在这里,就算我同意放你们带着尸体进去,他们也不会同意,万一事情让都尉知道了,都尉发起火来,只怕……”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驿丞的话,人随声至,鞠义的身影恰如其分的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 驿丞见到鞠义时,心中一阵欢喜,当即叫道:“鞠司马,你来的真是太好了,这支商队中藏有尸体,非要一起带进驿站……” 鞠义看到萧风用一把森寒的兵刃挟制着驿丞,当即走了过去,对萧风说道:“萧壮士,即便你挟持了驿丞,也是无济于事,驿站有驿站的规矩。这里受大汉朝廷管制,一切都有个法度。这里不是西域,杀人是要犯法的,你若是失手杀死了驿丞,就算我不抓你,玉门关两千精锐的将士也不会容你胡来。我劝你还是放开驿丞,有我在这里,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萧风听鞠义说的有理,便松开了驿丞,将军刺还入了鞘中。 驿丞急忙跑到鞠义的身后,指着萧风大声喊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挟持朝廷命官,来……” “周大人,现在似乎是在夜晚吧?”鞠义转过身子,打断了驿丞的话。 “鞠司马,这家伙他……” “他是我朋友,不知道周大人能否看在我的面上就这么算了?”鞠义双手背在身后,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驿丞,淡淡地说道。 “可是他们要带死人进驿站……” “周大人放心,我鞠义自然会劝他们打消这个念头的。那我的朋友……” “鞠司马都发话了,我还有什么说的,只要他们不带死人进驿站,我还是如常接待。” “那就好。”鞠义看了一眼李璐瑶所在的马车,见李璐瑶面色苍白,气色不佳,心中也是多了一层哀愁。 他径直走到了李璐瑶的马车前,毕恭毕敬的拱起手,对李璐瑶道:“李姑娘,驿站有驿站的规矩,是不能让死人进去的。不过,我也十分明白李姑娘的感受,是想将令尊的尸体带回家乡好好的安葬。可是从玉门关到中原,一路上长途跋涉,所耗费的时间也非常长,但是令尊的尸体经受不住那么长时间的煎熬,很可能会慢慢的腐烂,不如效仿西域人,将令尊的尸体火化了,然后将骨灰带回去,不知道李姑娘意下如何?” 李璐瑶想了很久,抬起眼皮扫视了一眼在天寒地冻中站立着的商队成员,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一切就按照鞠司马的意思办吧。” 正文 007驿站黑影 玉门关东门外五里地的一个山沟里,熊熊的烈火将那片夜空映照的犹如白昼,许多具尸体正在被烈火焚烧,周围站满了商队里的人,都在望着那炙热的烈焰,将一具具尸体焚烧成灰,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伤感。 鸠摩空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嘴唇不停地在念着经,负责超度这些亡魂。 李璐瑶双膝跪在雪地里,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哀伤之情无法言表。 鞠义站在李璐瑶的身后,看到大火将那些尸体逐渐焚烧成灰,便轻声对李璐瑶说道:“李姑娘,请节哀。” 李璐瑶一言不发,只是痴痴地看着那逐渐熄灭的火焰,回想起自己的父亲生前对自己的关爱,心中更是平添了一份伤感。 萧风远远的站在一棵枯树的下面,望着山沟里的一切,什么感觉都没有。作为一名雇佣兵,他杀的人太多太多,特殊的职业决定了他的性格:孤僻、冷傲。经过银狼的事情后,让他变得更加的谨慎了,变得已经不太愿意去相信别人了。 远方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萧风扭脸望去,映着清冷的月光,看到一支穿着橙红色军装的汉军骑兵,在一个身披厚厚铠甲的人的带领下,朝他们这里赶来。 因为是汉军,因为他们当中有一个身为军司马的鞠义在,所以萧风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目睹着那队骑兵离这个山沟越来越近。 不多时,这支大约百人的骑兵队伍便驶进了山沟,为首的一个戴盔穿甲的人勒住了马匹,凝视了一下山沟里的一切,便问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这时,鞠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那个为首的骑士面前,抱拳道:“启禀大人,这些都是我们大汉的商队,他们在火化一些尸体,以便将骨灰带回中原去。” 那个人看到鞠义后,便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你。鞠义,你可知道玉门关一带严禁烟火?” “大人,属下当然知道,只不过事出有因,所以属下才……”鞠义急忙解释道。 “鞠义,你好大的胆子!先是不遵照本官的命令,私自带领队伍出关和匈奴人厮杀,现在又明知道玉门关一带严禁烟火,却依然我行我素,你这是藐视本官,藐视朝廷!来人啊,将这一干擅自纵火的人犯全部拿下,押回大牢。” 鞠义听到这里,急忙怒吼道:“都尉大人!这件事是我让他们做的,与旁人无关,要抓的话,就抓我一个人好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都尉似乎就是在等鞠义的这句话,朝后招了一下手,便有两名骑兵策马来到了鞠义的身边。 “鞠司马,我们也是按照命令办事……”两个骑兵同时对鞠义说道。 鞠义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了两只手,任由那两个骑兵将自己捆绑起来。 李璐瑶见状,急忙道:“鞠司马……” “李姑娘,你不要担心我,我是有战功的人,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最多是将我贬为士兵,即便如此,也要由太守批复的公文才行。李姑娘,现在天色已晚,你们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鞠义转过脸,一脸笑意的对李璐瑶说道。 都尉听完鞠义的话,登时火冒三丈,怒道:“将鞠义给我押回去!” 随后,都尉指着李璐瑶等人说道:“限你们两刻钟内赶回玉门关,否则本官将紧闭城门!” 话音一落,一行人调转马头,便往玉门关赶。 萧风见到汉军一行人将鞠义带走了,不明所以,便从山冈上走了下来,来到李璐瑶的身边,问道:“刚才怎么回事?鞠司马怎么会被捆着?” “玉门关一带因为有烽火台的存在,所以野外一直严禁烟火,刚才来的那个人是玉门关的都尉,我们在这里放火,触犯了玉门关的禁令,所以那个都尉是前来问罪的。不过,却被鞠司马一力承担了。”李璐瑶答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鞠义竟然是如此的有情有义。李小姐,那我们还是赶紧回玉门关吧,等明天一早,我们就尽快赶回中原。”萧风道。 “嗯。” 回到玉门关时,本来一直跟在队伍最后面的鸠摩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走到了萧风的身边,而作为警觉性非常高的世界级雇佣兵,萧风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鸠摩空的存在,直到鸠摩空开口打破了他身边的沉静。 “萧壮士。”鸠摩空面如表情的突然在萧风的身边露面,话语中更是听不出有任何一丝生气,仿佛是来自死亡深处的一声叫喊。 萧风对鸠摩空这个人一直充满了迷惑,身上穿的衣服很是单薄,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恶劣天气里,他居然赤着脚在雪地上行走,而且额头上总是会冒出一些汗珠来。印度,一直是一个神奇的国家,这来自神奇国度的和尚,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神奇。 “大师,有何见教?”虽然鸠摩空总是给萧风一种极为神秘的感觉,但是在萧风看来,他终究还是个人,是人都会有弱点,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他一时没有发现而已。 “萧壮士是要继续向中原去吗?”鸠摩空第一次如此和缓的和萧风对话。 萧风轻微地点了点头,看了李璐瑶一眼,说道:“我答应了李大叔,要护送李小姐回到洛阳的。” “很好,我也要去洛阳,我们可以一路同行,我精通医理,队伍中若是出现了什么病症,只要有我在,就不会麻烦了。而且,萧壮士的伤还需要我调治,我跟着你们可以安全抵达洛阳,我们互惠互利,怎么样?” “很不错的主意,我没意见。” “很好。”鸠摩空说完这句话后,脚下如同生风一般,整个人很快的走进了玉门关。 “真是个奇怪的人!”萧风在心里想道。 回到驿站后,商队的成员便在各自的房间里睡下了,萧风也不例外。 冬天的夜晚是万籁俱寂的,不管是谁,到了后半夜都会躲在被窝里不愿意出来,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了。而后半夜时,又刮起了冷风,大风刮的房间里一阵凉飕飕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萧风被冻醒了。这个时代还没有棉花,所以被子不怎么保暖。就连窗户也是纸糊的,这样的环境下,房间里四处透风,根本没有一点温暖。 萧风掀开被子,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穿上白天穿的那身羊皮大氅,扎实的裹在了身上,不大一会儿便恢复了体温。 “阿嚏!”萧风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似乎有点感冒了。 忽然,门外的院子里传来了“喀喇”的一声脆响,这种声音虽然极为轻微,但是对于警觉性非常高的萧风来说,听起来却十分的刺耳。这应该是人踩在枯木上,导致枯木断裂的声音。 他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抓起自己的狙击步枪,侧身到了房门口,透过门缝,看到房间外面有一个黑影。黑影正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他的房间上。 “应该是这里没错……”黑影极为轻声的说了一句话,身形晃动,便朝萧风的房间径直走了过来。 萧风一直没有动弹,见那道黑影从墙壁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映着清冷的月光,他看清了那个黑影的面目,居然是鞠义。此时的鞠义手中拎着一个血淋淋的短刀,身上的戎装都沾满了血迹,而脸上还挂着些许血滴,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整张脸显得略有些狰狞。 他见鞠义提着短刀小心翼翼的朝自己的房间走了过来,便端起狙击步枪,瞄准了鞠义,心中却在暗想:“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深夜要来杀我?” 想了片刻,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鞠义如此打扮的在深夜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前,不是行凶还能是什么。他本来是想一枪将鞠义放倒,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就只剩下八颗子弹了,而且他又有足够的自信在近身交战中将鞠义一击必杀,便主动的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步枪,抽出了绑缚在腿上的军刺,不想再浪费自己仅剩的几颗子弹了。 鞠义步步为营,脚下每向前挪动一次,踩着的积雪都会发出轻微的“格格”声,这种极为轻微的声音分贝极低,一般人即使在清醒中也无法在屋内听到这种声音。但是萧风的听力极佳,警觉极高,即使在熟睡中,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都会醒过来,更何况他现在正处于清醒状态呢。 萧风的右手紧紧地握着军刺,猫着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一道阴鹜的双目正在透着门缝紧紧地盯着门外的鞠义,只要鞠义靠近到他所能攻击到的范围,他便出其不意的发难,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将鞠义格杀。 鞠义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萧风的门前,先是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正准备敲门时,却发现门竟然自动打开了,一道寒光迎面便刺了过来。他大吃一惊,急忙向后倒纵出丈许,可是这一记重刺来的太过迅猛,他左边的脸颊上还是被那道寒光划伤了,传来了阵阵灼热的疼痛,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不等鞠义身子落地,萧风已然从房门里跳了出来,手中军刺紧追着刺向了鞠义。 鞠义情急之下,立刻扬起短刀,架住了萧风手中的军刺,两样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铮”的嗡鸣声。 “萧壮士,是我啊。”鞠义映着月光,看到攻击自己的人是萧风后,便立刻轻声叫了起来。 “杀的就是你。”鞠义的身手超乎了萧风原先的想象,本来是一击必杀的招式,可是没想到鞠义的反应竟然如此的敏捷,居然躲避过了他的一记重刺,而且还用短刀架住了他的第二招攻势。这样的敏捷的身手,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难道说,他的武力才只能和鞠义持平吗? “萧壮士,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的,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鞠义避过了萧风的两招攻击后,身子连续向后倒纵,极为飘逸的落在了他出现的墙根那里,对萧风解释道。 “休要走了鞠义,把驿站给我统统包围起来!”驿站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呐喊声,外围更是被火把映照的灯火通明,马蹄声,呐喊声,鸡鸣犬吠以及各种牲口的叫喊声,此时全部混杂在了一起,整个驿站顿时像是炸开了锅,极为的噪杂。 萧风听到驿站外面处处都在呐喊着抓鞠义的话语,又见鞠义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恶意,便急忙问道:“你在我房门前面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 “我杀了人,玉门关的都尉和他手下的几名亲随都被我杀了,我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思来想去,只有萧壮士能够救我了。所以,我就赶到驿站来了,想请萧壮士救我一命。”鞠义见萧风没了杀意,便放心的从墙根那里走了出来。 萧风此时才注意到,鞠义的左胳膊上还带着伤,鲜血顺着左手正在不断的滴淌,将他周围的白雪染的一片腥红。 但是,他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要他救一个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未免有些痴心妄想。他冷笑了一声,道:“玉门关有上千的官兵,我只有一个人,如何救你?” “萧壮士,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神秘的武器吗,你用那个武器在短时间内杀死了那么多匈奴人,你再用那个武器帮我杀出重围就是了。只要萧壮士肯救我,我鞠义的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萧壮士的了,做牛做马,我鞠义都毫无怨言。” 萧风沉思了片刻,听到外面越来越乱,而驿站里各个房间里的灯火都陆续点亮了起来,看着鞠义一脸恳诚和那双炙热的双眸,便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鞠义想都没想,只见他眉头一皱,挥去短刀便将自己左手的小指给斩断了。十指连心,断指之痛无法言表,可是鞠义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他“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捡起地上被斩断的小指,朗声说道:“我鞠义断指对天发誓,如果萧壮士能助我逃过一劫,我鞠义从此以后愿意终身为奴,此生只为萧壮士一人所驱策,做牛做马,也绝对不会有半点怨言,若有违此誓,愿遭受天打五雷轰,死后不得超生……” 萧风见鞠义信誓旦旦的,加上鞠义之前将罪责都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是一个很有血性,很有情义的人。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要在这个乱世立足,光凭一己之力是远远不够的。他转过身子,径直朝房间里走了进去,同时对鞠义喊道:“跟我进来,你的这条命,从此以后是我的了。” 正文 008杀人偿命 鞠义从地上站了起来,快速的跟着萧风进了房间。 萧风问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我的?” “只要能够让我不死,我什么都听你的。”鞠义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说完,萧风转身便走出了房间,并且将房门给关上了,然后径直朝隔壁鸠摩空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 萧风走到鸠摩空的房间门口,刚抬起手便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出来了鸠摩空的声音:“门没锁。” 萧风直接推开了鸠摩空的房门,刚跨进房间,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听鸠摩空说道:“你要的东西在桌子上放着,只这么一片花瓣,便能让人昏睡一个时辰,桌子上一共有五片。我想,这些应该够用了。” 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五片已经枯萎的曼陀罗花的花瓣,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他注意到鸠摩空一直盘坐在床边,双目紧闭,双手捏起兰花指平放在双膝上方,气度温文尔雅。 他也不再多问,走到桌子前面将那五片曼陀罗花拿在了手里,同时双手合十,向着鸠摩空打了一个佛礼,十分诚恳地道:“多谢大师。” 鸠摩空蠕动了一下嘴唇,淡淡地说道:“去吧,救人要紧!” 萧风转身离开,随手将鸠摩空的房门给关上了,回到房间里后,便将手中拿着的那五片花瓣递到了鞠义的面前,命令式的说道:“把它吃进肚子里去。” 鞠义看了一眼萧风手中的那几片已经枯萎的花瓣,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别问。吃下去,我就能够救你。”萧风的目光凌厉,眼神也十分的凶悍,说话时声音并不大,但是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让人无法抗拒。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官兵的叫喊声逐渐接近这里,鞠义救生心切,也不再多想什么,抓起那几片枯萎的曼陀罗花瓣便塞进了嘴里,一番咀嚼之后,便直接吞下了肚子里去。 只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鞠义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和嘴都是一阵酥麻,紧接着这种麻麻的感觉开始沿着食道向下延伸,他只觉得自己的开始慢慢的失去知觉,眼前也是一片恍惚。 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吃了一惊,他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两步,一个踉跄便倒在了地上,眼前的萧风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想问萧风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是嘴巴已经麻痹的无法张开,就连舌头也无法动弹。 这时,萧风从地上捡起鞠义掉落在地上的短刀,看着已经倒在地上渐渐失去知觉的鞠义,而外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便轻声地说道:“对不起了,这一刀,我必须刺!” 话音一落,萧风举着那柄短刀,便直接刺进了鞠义的体内,一股鲜血从鞠义的腹部涌出,溅了萧风一脸,那粘稠的血液还带着温度,从萧风的脸膛上流淌了下去。 鞠义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在进入昏迷状态时,所看到的最后一眼是萧风给了自己一刀,那一刻,他虽然没有任何痛苦,但是自己的心里却在滴血。萧风莫名奇妙的给了自己一刀,这是要杀他啊,哪里是在救他?他忽然觉得,自己信错人了…… “砰”的一声巨响,萧风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一个身披铠甲,头戴皮盔的人持着一柄利剑便闯了进来,身后更是跟着许多拿着火把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 这些人都是沿着地上的血迹追寻而来的,那个领头的人一进入房间,便看到萧风一刀刺在了鞠义的身上,而鞠义也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大跨步的走到了鞠义的身边,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鞠义的鼻孔下面,没有感觉到有一丝的呼吸。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斜视了萧风一眼,见萧风一脸的冷漠,似乎杀人已经成为了常事,眼神中更是透着一股子凌厉,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你可知道,他是玉门关的军司马,是朝廷命官?”那个人指着躺在血泊中的鞠义对萧风喝问道。 “现在知道了。”萧风将短刀扔在了地上,像个没事人一样,淡淡地说道。 那个人冷笑了一声,又问道:“大汉律法,杀人者偿命,何况你杀的还是朝廷命官,更应该缉捕回去……” 说到这里,那个人停顿了一下,又低下头看了鞠义一眼,再转过脸时,脸上却多了一抹笑容。他个子不高,面色黝黑,脸上一笑,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弧线,却再也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了,仿佛就是眯着的一条线。 “不过呢,这个人现在有命案在身,他犯上作乱,杀了我们的都尉大人,我是特地来抓他的。所以,你非但有过,而且有功。鞠义在玉门关以骁勇著称,你能将他杀死,可见你的武力并不在他之下。玉门关乃大汉之屏障,是连通西域的必经之地,是好男儿的用武之地。像你这样身手不凡的人,理应为朝廷效力才对,不知道你可有兴趣到我手下当兵?” 萧风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抱歉,没有一点兴趣。” 那个人听到萧风毫不客气的当场回绝了自己,感到脸上无光,本来笑吟吟的脸上忽然变的阴郁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并且举起手中的利剑便狠狠地刺在了鞠义的身体上,怒道:“把鞠义的尸体给我拖走,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诺!”两个士兵应了一声,走进屋子便抬着鞠义出了门。 萧风没有阻拦,但是看到鞠义的要害上被刺了一剑,心中不免为鞠义的生死担心,同时对这个军司马的嚣张也尤为的憎恶。 那个人大跨步的走出了萧风的房门,然后转过头问道:“你当真不愿意在我的手底下当兵?” “确实没有兴趣。”萧风再一次回答道。 “很好,那从今以后,你也别想做游商的生意了,只要我程银在玉门关一天,你就休想带着你的游商队伍出关。请记住我的名字,你一定会后悔的。” 话音一落,这个叫程银的军司马转身便走了,身后的士兵也纷纷离开了驿站。 程银带着一帮子将士在驿站这么一闹腾,驿站里的客商都被惊醒了,有一些商队的主人开始争相巴结程银,前后相拥的将程银送出了驿站。这些客商对玉门关的情况十分的了解,都尉一死,鞠义也死了,那么这下一任都尉的头衔自然要落在程银的头上了。这也难怪他这么嚣张,以后他就是这玉门关的土皇帝了,谁还能管得了他。 李璐瑶目睹了整个场面,见程银走后,便来到了萧风的身边,用一种近似责备的口吻问道:“鞠司马……真的是你杀的?” 萧风看了李璐瑶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了鸠摩空的房门前面,冲里面喊道:“大师,又要麻烦你了。” 良久,房间里没有一点回音。 萧风推开了房门,唤道:“大师……” “大师”两字刚喊出口,萧风就静默在了门口,因为房间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鸠摩空的身影。 “这个天竺和尚怎么如此的诡异?”萧风转身出了房间,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他关上鸠摩空的房门,径直朝驿站外面走去,却听到李璐瑶在背后叫道:“恩公,你要去哪里?” “救人。” 话音一落,萧风便加快了脚步,任由李璐瑶在后面叫喊,他也不再理睬。他的脚步十分的轻盈,而且走的极为轻快,一转眼的功夫,便已经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出了驿站,萧风正好看见两名骑兵牵着一匹骏马往城的东门方向赶,而那骏马的背上,则驮着不醒人事的鞠义,鞠义身上的三处伤口都在颠簸中渗出了血液,将马匹的背都给染红了。他刺了鞠义一刀,那一刀意在让鞠义短时间呈现出假死状态,以免瞒骗过程银等人。可是程银刺得那一剑却很有可能成为鞠义的致命伤,生死只怕就在一线之间…… 他急忙跟了上去,走了不到一百米,见夜空中忽然有一道白影凌空飘落而下,直接落在了那两名骑兵的前面,挡住了那两名骑兵的去路。那道白影落地时没有一点声音,身体轻如鸿毛,一经落地,白影便将双手合十,当即打了一个佛礼,朗声说道:“阿弥陀佛!” “鸠摩空?”萧风跟在后面,映着月光,看到了那道白影的面容,心中一阵惊讶,“他想干什么?” 萧风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所房檐下的暗处,静静地看着前面的情况。 两名骑兵也被突然出现的鸠摩空吓的不轻,急忙勒住了马匹,座下的骏马发出了“希律律”的嘶鸣,两只前蹄高高抬起,仿佛遇到了危险一般,变得焦躁不安。 马背上的骑兵好不容易安抚了座下马匹,看到一个天竺和尚挡在自己的路前,其中一个骑兵便戟指叫道:“臭和尚,你居然敢挡住本军爷的去路?活得不耐烦了!识相的,赶紧让开!” “阿弥陀佛。这位军爷,和尚也无别的意思,只是想替这个人超度超度,希望他能够早日进入轮回道,仅此而已。”鸠摩空面无表情地说道。 “超度你娘的嘴!滚开,老子军务在身,没空理会你!” “军爷,你们带着尸体也是去乱葬岗,不如由我代劳,一来我可以替他超度,二来你们也省去了麻烦,这天寒地冻的,早些回去休息,岂不美好?”鸠摩空的汉话不太标准,勉强可以让人听出话中的意思。 两个骑兵听到鸠摩空的这席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私下嘀咕了几句,另外一个骑兵便一脸和蔼的说道:“既然你愿意代劳,那就麻烦你了。你到了城门,守卫自然会给你打开城门的。” 说完,两个骑兵便将那匹驮着鞠义的马匹赶到了鸠摩空的身边。 鸠摩空双手合十,又来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便道:“两位军爷此番种下了善因,以后必然会得到善果的。” 两个骑兵对鸠摩空的话一知半解,也不去猜测鸠摩空说的是什么意思,调转马头扬起马鞭轻抽了一下座下马,便扬长而去。 鸠摩空伸出手牵着驮着鞠义的马匹,转身朝城门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萧壮士请回驿站,一切我自会照料,天明之后,我在城外等候壮士东归的商队。” 萧风躲在暗处,离鸠摩空足有几十米远,他自信自己行事蹑手蹑脚的,而且还十分的小心。没想到,他如此谨慎,终究还是被鸠摩空发现了。 他也不再躲藏了,从暗处走了出来,向着鸠摩空拜了一拜,道:“一切拜托大师了。” 正文 009干柴烈火 萧风回到驿站时,李璐瑶就等候在他的房间里,见到他回来了,李璐瑶便拿着一点残缺不全的曼陀罗花迎了上来,张嘴便问道:“你给鞠司马吃了曼陀罗花,他并没有死对不对?” 萧风点了点头,同时对李璐瑶的细心也十分的欣赏,轻声说道:“李小姐放心,鞠义只是暂时假死过去了,鸠摩空大师已经去给鞠义治伤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李璐瑶紧张的面孔上这时才有了些松动,低下头,淡淡地说道:“这样就好,鞠司马是个好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如果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小姐,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你别想太多了,还是回房休息休息吧,等到天亮时,我自然会去叫你的。” 李璐瑶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我睡不着,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我爹……” 萧风没有说话,作为一个孤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亲情。他只是那样默默的站着,看着一脸伤感的李璐瑶,见他为了李伦的死而黯然伤神,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他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如何去安慰李璐瑶,只有静静地站着。 良久,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音,静的房间里的两个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恩公,你真的会一路上保护我,将我安全的送到洛阳吗?”李璐瑶首先打破了沉静,抬起头,用一双炙热的眸子看着萧风,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我一言九鼎,请李小姐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令尊,就一定会信守诺言。只是,令尊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李小姐再怎么伤心难过,死去了的人也绝对不能复活过来。要知道,人总是会死的。李小姐,你人生的路还很长,应该看开一点才是。”萧风道。 李璐瑶皱了一下眉头,看着萧风的眼神起了一丝的变化,双眼中似乎放出了异样的光彩,只存在那一小会儿,便转瞬即逝。她低下了头,微微向着萧风欠了一下身子,当眉头舒缓开来时,她脸上的愁容也随之消失,缓缓地说道:“恩公,你说的对,我就算哭干了眼泪,爹爹也不会再活过来。恩公,我会看开的,多谢恩公的劝慰。” “不用谢。” “时候不早了,我也就不打扰恩公休息了,告辞。” 萧风亲自将李璐瑶送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后,他将那把狙击步枪重新抱在了怀里,斜躺在卧榻之上,开始天亮前最后的小憩。 太阳刚从东山露出脸,射出道道的强烈金光,象是在大声地欢笑,藐视那层淡雾的不堪一击。蔚蓝色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越发显得它的深邃无边。 萧风张罗着整个商队,开始向东赶,依旧用虚张声势的计策,让商队里的人假扮成全副武装的马刀手。虽然已经进入了大汉境内,但是凉州一带也并不是很太平,路上有许多马贼,也是专门劫掠过往商队的勾当。不过,相对于西域的那些匈奴人来说,他们的数量要少了许多。 一路向东走了差不多五里多路,萧风一行人刚过了一座烽火台,便在一个山坳里看到了鸠摩空。 萧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目光也十分的犀利,老远便见到鸠摩空牵着一匹马等候在山坳里,他转过身子对身后的人说道:“保持队形,匀速前进。” 说完,他策马便来到了鸠摩空的身边,先是四下里望了望,接着问道:“大师,鞠义呢?” “在山坳后面,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其中有一处很深的剑伤,如果再有一个指甲盖的深度,恐怕就是佛祖在世,也无可奈何了。我已经给他用过了药,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鸠摩空道。 萧风叫过来了两个人,到山坳后面去将鞠义给抬过来,并且专门腾出了一辆马车,用来运送鞠义。忙完这些之后,萧风这才对鸠摩空道:“大师,你精通医理,一路上还希望你多多照顾下鞠义。”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希望鞠壮士得到佛主的庇佑,令他度过此次劫难。”鸠摩空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嘟囔道。 萧风不再理会鸠摩空,让鸠摩空和鞠义同乘一辆马车,自己张罗着整个商队,开始缓慢的向东行走。 此时是寒冬十月,到处都是银装素裹,萧风带着商队出了玉门关后,行进的十分缓慢,一个白天只走了不到三十里。 暮色四合,萧风望着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便寻找到了一个山坡,让商队在山坡的东南面停顿下来,开始搭建起简易的帐篷,又让人去远处的树林里弄些干柴回来,以便生起篝火。 夜幕降临时,捡柴的人回来了,将一堆的干柴放在了地上,分给众人堆成好几堆。负责生火的人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鼓起腮帮子使劲的吹,刚吹起的小火苗便被阵阵袭来的冷风给吹灭了。再后来,那人不管再怎么使劲的吹,火折子始终没有再出现火苗。 萧风见篝火一直没有升起来,便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火折子好像是在跟我作对一样……” “火折子?”萧风从那个人的手中拿过来了那个所谓的火折子,放在鼻子下面轻轻的闻了一下,闻到了一股黄磷的味道,再看这火折子使用极为粗糙的纸包裹起来的,中间卷着一些黄磷的粉末以及易燃的东西,能够看到一个红色的亮点在中间慢慢的燃烧。 他只看了这一眼,便将火折子扔在了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另外一只手抓起一堆易燃的干草,他用身体挡住了风向,右手轻轻地按了一下打火机,便有一团火苗冒了出来,被冷风吹得左右摇摆。 他急忙将火苗对准了易燃的干草,干草受到火焰的烘烤,到了着火点后,便直接燃烧了起来,火也就此被点燃了。之后,他将那堆干草放在了干柴下面,负责点火的人看到之后,急忙在干柴上撒了一把粉末,篝火瞬间便升腾了起来。 将篝火点燃之后,负责点火的伙夫痴痴地望着萧风手中拿着的打火机,问道:“这玩意是什么?” “打火机。”萧风将打火机塞进了口袋,同时拿出了一包烟,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后,就着篝火点燃了香烟,放在嘴里便抽了起来。 萧风抽着香烟,在周围异样的目光下缓缓地走开了,走到了一个人较少的地方,静静地坐了下来,将背上的狙击步枪放在了前面,细细地享受着这短暂的平静。 篝火升起来后,商队里的成员各司其职,做饭的做饭,巡逻的巡逻。 萧风的一支香烟快抽完时,李璐瑶便来到了他的身边,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萧风,问道:“恩公,你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李璐瑶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直接被呛的干咳了好几声。 萧风猛吸了一口烟,将最后一点抽完之后,便将烟头插进了雪窝里,听到烟头发出了嗤嗤的声音后,便熄灭了。他站了起来,对李璐瑶说道:“抱歉。” 李璐瑶摇了摇头,对于她来说,这个从天而降又阴差阳错的将她从魔掌中解救出来的男人,身上总是披着一层神秘的外衣,也正是这种神秘,让她愈发觉得这个男人的与众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总是有一种推力,将她情不自禁的推到了他的身边,哪怕是静静地陪着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那种感觉也是极为舒畅的。 “没事没事,恩公不用对我说抱歉,反而是我不该打扰恩公的思绪,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李璐瑶急忙摆手说道。 “李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萧风不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璐瑶脸上怔了一下,自己在帐篷里看到萧风独自一人坐在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这时萧风突然问她有什么事情,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吱唔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刚好后面有人大声喊到“开饭了”,她才找到了借口,笑着说道:“我……我是来叫恩公吃饭的。” “多谢。”萧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后,便和李璐瑶擦肩而过,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李璐瑶转过身子,看着萧风的背影,刚才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就连脸上的那种灼烧感也全然不见了,而且心跳也开始慢慢恢复了正常。 萧风走到吃饭的地方,伙夫早已经将一碗肉汤准备好了,见萧风来了,直接端给了萧风,并且关怀地说道:“恩公,多吃点。” 萧风从不客气,端起那碗肉汤也不觉得烫,三下五除二的便喝完了,然后将手中的空碗重新递到了伙夫的面前,一抹嘴,大声喊道:“好喝,再来一碗。” 整个商队现在都是以萧风为主心骨,因为他们都希望得到萧风的保护,安全的返回家乡,所以对于萧风也是百依百顺。 萧风连续喝了两碗肉汤后,转脸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鸠摩空,便对伙夫道:“可有素食?” “有。”伙夫将三根胡萝卜递到了萧风的手里,说道,“吃完了还有。” 萧风笑了笑,看着伙夫惊讶的眼神,估计伙夫是把自己当成饭桶对待了。他拿着那三根胡萝卜来到了鸠摩空的身边,将胡萝卜递到鸠摩空的面前,说道:“大师,我知道佛门不能吃荤,特地给你带来了一些素食,你也吃一些吧。” “多谢。”鸠摩空接了过去,拿起一根胡萝卜便咬了一口,开始在嘴里咀嚼。 “大师,鞠义能醒过来吗?”萧风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鞠义,关心地问道。 “我已经尽了我最大所能,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阿弥陀佛。” 正文 010罗马遗民 当夜,天气发生了逆转,乌云遮挡住了明月,浓厚的黑云低低的压着地面,将一切笼罩在黑暗当中。 冷风从山坡上刮过,卷起了层层的雪屑,飞扬在天地之间,而在山坡的背风处,萧风和商队的成员都沉浸在熟睡当中。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云霄,将大家从熟睡中惊醒。 一向警觉的萧风立时惊醒,整个人都从地上翻滚了起来,窜到帐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鞠义矗立在冷风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鞠义醒了?”萧风一阵惊喜,快速的朝鞠义跑了过去。 鞠义干嚎了一声后,由于用力过度,以致于使得伤口又迸裂开来,疼痛难忍,缠着的绷带上被渗出的血完全染红。他双目中冒着怒火,见萧风跑到身边,便怒叫道:“你不救我,反而杀我,我杀你了!” 一直盘坐在雪地上的鸠摩空,突然腾空而起,身体极为飘逸的跃过了鞠义的头顶,双足落在了鞠义的头上,双手合十,蠕动嘴唇开始念道:“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 萧风听到鸠摩空在念经,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是轻盈,在他听来,如同苍蝇在嗡鸣。可奇怪的是,本来暴躁不堪的鞠义,在聆听到鸠摩空的这番话后,反而变得安静了许多,最后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脚下站定不住,直接朝一侧倒了下去。 萧风急忙伸出援手,接住了倒下的鞠义,而鸠摩空也毫无声响的落在了地上,他急忙问道:“大师,鞠义怎么了?” “心魔作祟,怒火攻心,我想,他是不理解你刺了他一刀。不过,他不会有事情的,我刚才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睡上一觉,等他再次醒来后,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他听便是。”鸠摩空淡淡地说道。 “有劳大师了。” 平明时分,鞠义再次醒了过来,鸠摩空当即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鞠义这才知道,萧风刺的那一刀,是在救自己。 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萧风,跪拜在地上,对萧风道:“我鞠义顶天立地,说话算话,如今大难不死,皆是拜你所赐。从今以后,鞠义愿意做牛做马,追随在主人身边,永世不离。” 萧风亲自将鞠义给扶了起来,关心地说道:“你身上的伤势不允许你乱动,养伤要紧,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吃过早饭后,萧风便带着商队继续赶路,一路上对商队里的成员多有照料,早已经得到了商队成员的归心。 从玉门关一路向东,众人冒着风雪,顶着严寒,差不多走了十多天,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马贼、盗匪之类的。估计这些马贼也觉得天气太寒冷,躲在寨子里围坐在火炉边上烤火,谁都不愿意出来。抵达张掖郡时,距离洛阳看似越来越近,其实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道路要走。 十月十三,天气发生了变化,阴霾的天空中开始飘落起雪花来,就连风力也大了起来,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暴风雪,给众人的行走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随后的几天,暴风雪愈来愈猛,刺骨的寒风带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寒风摇撼着树枝,狂啸怒号,发狂似地吹开整个雪堆,把它卷入空中。寒风不住地呼啸,方向变化无定,几乎掀翻了马车和马匹,好象尖石子似的刮着骑马人的脸,叫他们透不过气来,说不出话来。 缚在马车辕杆上的铃子全然听不见声音了,在这旋风的怒号和呼啸声中,只听得一阵阵凄苦的声音,象狼嚎,又象远处的马嘶,有时又象人们在大难之小的呼救声。 风雪甚大,行走困难,萧风唤来了一个熟悉地理的随从,问道:“这里可有暂时躲避风雪的地方?” 随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脸上便出现了为难之状,支支吾吾的说道:“恩公,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地方的人蛮横的很,来往客商宁愿露宿在野外,也不愿意住进前面的那座城里。” 萧风道:“这种天气下,如果不尽快找个稳妥的地方躲避一下,只怕我们全部会被冻死在路上。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怕。” 多年来的雇佣兵生涯,早已经让他将生死置之度外,凭借着一身的胆气,他大风大浪都闯了过来,还害怕什么蛮横的人吗? 随从执拗不过萧风,只好硬着头皮带路。 一行人顶着风雪向前走了不到三里,萧风便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城郭矗立在风雪中。城郭周围是一片一马平川的平地,没有树林,没有连绵起伏的丘陵,只有一座显得略微残破的城郭。 断壁残垣,这是萧风见到这个城郭的第一印象。而在城门上方的钟鼓楼前,一面奇形怪状的旗帜迎着猎猎的寒风在空中飘扬。 “前面的城难道不是大汉的领土?”萧风看了一眼飘扬的旗帜,居然不是大汉的军旗,旗帜上绣着一把火炬,而火炬上面是一只展翅的老鹰,这种旗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心中一阵狐疑。 随从听到萧风的话后,便回答道:“恩公,城在大汉的境内,那就是大汉的领土,只不过前面的城池有些特殊,所以打出的旗号并非我大汉的军旗,而是他们那些骊靬人的军旗。” “骊靬人?” “恩公,前面不远有个骊靬亭,亭子外面立了一个石碑,石碑上便刻着骊靬人的来历……” 随从的话还没有说话,萧风便策马向前一阵狂奔,朝着不远处的一个亭子而去。等到他抵达那个亭子时,果然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便开始津津有味的将石碑上所刻下的文字给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萧风算是对骊靬有了彻底的认识,通过碑文所记载的事情,联想到自己所熟悉的历史,便得出了结论,骊靬人便是古罗马人。 碑文上记载,汉甘露元年,罗马共和国的执政官克拉苏率军东征,东征军在卡尔来遭围歼,突围出来的约6000余人,回国无路,栖身深山,寻机东移,越安息东界,流徙西域,经三十多年的辗转,最后来到了大汉境内。大汉以包容之心,收纳了这支归附的罗马人,并且以当时对罗马人的称谓“骊靬”为名,在张掖郡设立了一个骊靬县,还为他们修建城池,给他们土地耕种。 萧风看完碑文之后,便扭脸看了一眼已经离这里不远的城郭,心中暗想道:“想必这就是骊靬城了吧。” 商队缓缓前行,萧风打头,第一个奔驰到了城郭之下,抬起头果然看见城门上方刻着“骊靬”两个字。城门是紧闭着的,城楼上除了那一片展翅飘扬的鹰旗之外,看不到一个人影,萧风深呼吸了一口气,张开嘴便大声喊道:“里面有人吗?” 萧风一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正当他准备调转马头时,却听见城里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在外面乱叫啊,如此聒噪,真是扰人好梦。” 萧风抬起头,看见城楼上多了一个人影,此人一经出现,便让萧风觉得仿佛到了异域。因为这个人颇具欧洲人的相貌特征,身材高大,蓝眼睛,眼窝深陷,一顶羊皮帽子外面露出的头发呈棕色,皮肤为深红色。 那个人披着羊皮大衣,双手都揣在袖筒里,高高的鼻梁上的尖端被冷风吹的红红的,探着脑袋向城下望了一下,看到萧风等一行人后,便冷冷地道:“这里不是驿站,向东三十里有个驿站,此城一概不接待过往客商。” 萧风见这人转身便要走,急忙叫道:“请等一等!” 那个人听到萧风的这句话后,不禁吃了一惊,停住了脚步,用十分好奇的目光盯着萧风看,问道:“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萧风刚才急中生智,便冲着这个人说起了罗马语,确实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见那个人来了兴趣,便点了点头,继续用罗马语说道:“会说,但不多。” 那个人打量了一下萧风,见萧风的相貌与一般汉人无疑,而他们这支部族的人又时常不与汉人来往,汉人更是视他们为异种,所以根本不可能有汉人会说他们的语言,只有他们去适应汉语。他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的?” “因为,我去过你们的国家。” 萧风身后的一行人听到萧风用奇怪的语言和那个人对话,都像是聋子听炸雷一样,一脸的茫然。 忽然,那个人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转过身子便喊道:“打开城门,欢迎我们的朋友进城!” 不多时,骊靬城的城门便打开了,那个人匆匆地赶下城楼,来到了城门的门洞里,大步大步的向城外赶去,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而在他的身后,则跟着十多个像他差不多容貌和身材的人。 他走到萧风的身前,向着萧风鞠了一躬,同时喊道:“远方的客人,我贝提里乌斯仅代表全城的罗马人欢迎你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