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无限依恋你(千草)
卷一 无限依恋你
楔子
偌大的房间之中,满地倒着的都是呻吟不止的人。
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外伤,但是从面部的表情来看,可以知道这些人在其精神上,正受着强烈的折磨。
“啊!啊!啊……不要了!”少年的尖叫声充斥在房间中。与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们不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子正紧紧地贴着墙壁,而双手,则死死地环住自己的身子,仿佛这样就能给予自己某种安全。
满是泪水的脸,正不停地左右摇摆着,像是要摆脱某种束缚一般,“不要……不要……头好痛啊!我……不要啊!”尖锐的叫声,不停地从喉咙的深处发出。
而少年每一次的尖叫,就会使得同在房间里的人们脸上的表情更痛苦几分。
“啊……啊……啊!”过度的尖叫,使得喉咙已经开始沙哑。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滑落到唇间只有咸咸的味道。
墙壁上,则是摄影机的镜头在转动着……
同一时刻,在另一个房间,一位老者透过巨大的显示屏幕,望着少年所处的房间。
“现在,他的精神指数是多少?”老者问着站在身后的中年人道。
“已经到达了376。”中年人恭谨地回答道。
“376吗……”老者的眼,望着房间中那已经处于歇斯底里的少年,“比起三个月前,似乎又高了30啊。”
“需要中止试验吗?若是继续下去的话,恐怕整个房间中的人,除了‘他’之外,神经系统都会遭到破坏。”中年人问道。
老者略微沉思了片刻,摆摆手道:“暂时先中止吧,反正这次试验的结果已经有了。”
“是。”一得到命令,中年人身后的几个保镖赶紧快步走出房间,朝着少年所在的房间奔去。
整个房间中,只剩下老者和中年人二人。
“万。”老者唤着中年人的名字,“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你心疼吗?”
中年人望了望屏幕,保镖已经冲进了房间,少年整个人则像木头一般,呆呆地蹲坐在墙角边,一双乌眸宛如死水,没有任何的光泽。
“不会。”摇了摇头,中年人很肯定地道,“虽然阳炎是我的儿子,但是他也是家族之中唯一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他是为了阳家而出生的,所以我不会有任何的心疼。”
“很好。”老者满意地回过头,看着中年人道,“你果然不愧是阳家的人。”
“当然。”中年人的目光,缓缓地自屏幕上移开,“我从来都是以自己是阳家的人为荣誉,父亲。”
商宜枫,安宜的枫叶,好吧,她承认这真的是一个好名字,而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也该是一个有着温柔婉约性格的人。
只可惜,事实证明,父母的期望和孩子具体的成长总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该死的,商宜枫,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聒噪的叫声在轻风阵阵的校园内显得格外刺耳,某男身上的校服因打斗而显得凌乱不堪,一张算不上英俊的脸比起身上的那些淤青,算是好多了。当然,也没有好太多就是了,两圈淤青呈环形环绕着他的眼眶,俗名称之为——熊猫眼。
“我想是吧,从小到大,我的性别栏里都写着‘女’字。”俏丽的短发在跳跃中扬起,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又一个人被打倒在地。
还好意思称“是”!在场的每一个男生均抱以怀疑的眼神。
试问,有哪个女人会这么野蛮泼辣,把一干男生尽数打倒在地,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们和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识相的话,最好……唔!”拳头很干脆地一击击中对方的腹部,又一个男生一句话没说完,就直直地往地上一倒。
由此可见,商宜枫这女人明显属于不识相的那种。
“你——”为首的沈继元瞪着商宜枫,气急败坏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这小子?难不成你和这家伙有一腿?”
啪嗒!下巴掉地。
商宜枫差点整个脑袋撞上了一旁的大树,“我哪点看上去和他有一腿?”她一把扯下沈继元的衣领,另一只手狠狠地指向了墙角阴影中的身影。
那身影抖了几下,把自己蜷缩得更小了。
“不然你犯得着为他来揍我们吗?”沈继元想要避开这个女魔头,奈何衣领被人拽着,想要脱身都不容易。
“唔……”他的问话,倒是让她沉思了起来。
说也奇怪,向来正义感少得可怜的她,竟然会在校园内看到勒索事件的时候“奋勇”地冲了出来,实在也属难得了。
更奇怪的是,她还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别人彻彻底底地打了一场群架。
“大概是因为……我最近实在太闲了吧。”她想了半天,总算吐出了一个答案。
“啥?”
“闲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所以才会想要发挥一下英雄主义精神,帮助校园内的弱势群体。”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她这种奇怪的行为。
沈继元想要找个垃圾桶呕吐。狗屎!她商宜枫什么时候有这种道德品质了?
“当然,如果你们想要休战的话,我也没意见。”她说着,松开了手。
沈继元趁机蹭蹭蹭地退开了好几步。
“你……你给我记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拖着几个受伤不轻的同伙,他朝着商宜枫的反方向跑开。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商宜枫拨了拨一头微乱的短发,走到了墙角边。
像兔子似的少年正僵直地站着,手中的一叠书几乎快被他嵌进了身体里。
“喂,没事了。”她朝着对方喊道。
“谢……谢。”结结巴巴的声音却清丽得让人听着舒爽。
“以后别随便把钱给别人。”她捡起地上的钱包以及散落在外的几张百元纸钞,“他们勒索了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种事,就和无底洞一样。”
“……哦。”
她把钱包连同钱一起塞回到了他的手中,“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应该要大声地告诉他们,你不愿意把钱给他们,也可以考虑揍他们一顿,或者直接报警。而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把钱给他们。”
“这些钱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他小声地说道。
败家子!
“你以为父母赚这些钱很容易吗?可以让你这样大方地送给别人?!”她猛地靠近他,仰起头,眼睛对着眼睛死瞪着他。
他的个子比她想象中的更高一些,163的她,需要把头仰成75度,才能够做到瞪视。
“啊!”他惊惶失措地想要往后退,背却不经意地贴到了墙壁。
一张清秀的脸庞,还有那犹如小兔般那种懦弱的神情映入了商宜枫的眼帘。胆小,卑怯、自闭、悲观……似乎所有的贬义词,都可以用在少年的身上。
靠近他,才会发觉,他身上的气息,是死气沉沉的,像是被无限的黑暗所笼罩着,怎么都无法融入有阳光的领域。
瞪视不自觉地变成了疑惑,她在想着,究竟是怎么样的环境,才会把一个人变成这样。
两个人,静静地站着,互望着。
“宜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沉寂。
一个娇小的女生跑了过来,奇怪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你在这里干吗?”
“没什么。”商宜枫耸耸肩,转头看向好友,“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打算再一次赖掉社团活动的话,方顿很可能会直接找到你,然后拎着你去社团活动室。”唐兰容看好戏地说道。
两个人是一个班的,又参加同一个社团,因此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友。
“……”商宜枫愣了片刻,“今天是星期三?”
“我想是的。”
“……老天,这下我会完蛋的!”商宜枫哀嚎一声,刚才的群架让她彻底忘了这回事。两个女生,匆匆地朝着4号楼跑去。
少年默默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不觉拽紧手中的钱。
而另一边,商宜枫边跑边问:“兰容,你认识刚才那个男生吗?”
“谁?”
“就是和我站在一起的那个!”
唐兰容奇怪地看了看好友,“他啊,好像是隔壁班的吧。只看到过一两次,说不上认识。怎么,你对这个他有兴趣?”和宜枫相处了一段日子,很少看到她会对某个男生产生兴趣。
“只是觉得……他似乎很特别吧。”商宜枫想了想道。他身上所显露出来的矛盾感,让人印象深刻。“是挺特别的。”唐兰容认同地点点头,“这种男生,一看就知道是属于被人欺负的典型,遇到什么事情,估计也只会拼命地说一些‘对不起’或者‘抱歉’之类的话,如果头脑好点的话,就是死读书的类型;如果连头脑都不好的话,那就真的是一无是处了。”每每在一些学校中,总是会有一些这种学生。不懂得去抗争,不懂得去辩解,会的只是默默承受而已。
“正因为这样,所以总是额外的让人想要欺负吧。”她喃喃道。
“没错,就是这样!每个学校里总或多或少有这样的人。”
“也许吧。”商宜枫撇撇嘴。
毕竟,这……只是一次平凡而短促的见面,彼此所拥有的,也只是那最表面的——第一印象。
如果说这个学校有谁是商宜枫的克星,那无疑该是方顿了:188的身高,虎背熊腰,肌肉发达,一张国字脸,乍一看,还颇有些黑社会分子的感觉。
因为跆拳道输给了方顿,所以商宜枫很倒霉地被拉进了社团。如果她所进的社团是跆拳社的话,也许她还会有些兴趣。可偏偏她被拖进的是布艺社,一个八竿子和她打不着的社团。
无疑,每次的社团活动,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甚至有人把她进入布艺社,列为了校园第九大奇迹。
当然,第八大奇迹是像方顿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布艺社的社长。
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伴随着重重而来的推门声音,外加一声:“抱歉,我们迟到了!”
“迟到,你们也知道是迟到了啊!”咆哮的声音,差点没把人的耳朵给震聋了,“记得布艺社的社规吗?社团活动时间不许无故迟到啊!”近190厘米的庞然大物耸在两个少女面前,颇有点恃强凌弱之嫌。不过,对于此一情景,布艺社的众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方顿的狮子吼,也算是布艺社的一大特点。
“嘿……嘿……”唐兰容回以两声干笑。入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吼声也算是慢慢地习惯了。
咆哮够了,方顿双手环胸地瞪着眼前的这两个迟到大王,“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样的迟到理由,是看见外星人了,还是发现大白天有流星划过,又或者是在校园里不小心迷路了?”
“这个嘛……这个……”唐兰容努力地想着这回究竟是掰哪个理由比较好。
“打架。”没等她想好,一旁已经有声音先一步回答了。
哎哎哎?!脚一打滑,唐兰容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上。敢情她找到宜枫的时候,正巧是刚打完架的时候?
“你说什么?”方顿剑眉一竖,定定地看着商宜枫问道。
“打架。”她面部没啥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下一刻,她的脚离地十厘米,衣领整个被一只大手拎起,“你又打架了?老子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有时间打架,不如好好给我缝几块布,你他妈的从入社到现在,一样作业都没交过。”
“你以为我想吗?上次你丢给我一块破布,结果缝得我十个手指头差点没被戳得报废。”相对而言,打架就容易多了。
“我这辈子没见过像你这样不会用针线的女人。”方顿没好气地道。
“那你现在很荣幸地见到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啊?”
“最近好像很多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话,我不介意给你看一下我的身份证。”她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随后嚷道,“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方顿瞪着商宜枫,“下次不许再给我迟到。”
“不可能。”她直接否定道。这不属于她能力范围内可以办到的事。
“宜枫!”唐兰容在一旁叫道,傻瓜都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没问题。两只手几乎埋住了整张脸,她几乎不敢去看她们那社长大人的脸色会变绿到什么程度。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听了这种回答,也会受不了吧,更何况,社长的脾气,绝对称不上好。
“布艺社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社员!”方顿吼道。
在场所有的社员,很一致地把目光投向了社长大人。
方顿愣了片刻,随即汗颜地摸了摸鼻子。
好吧,没错,布艺社之所以会有这样懒散的社员,是因为他当初坚持要她入社的缘故。本以为让她做点小布艺,可以陶冶一下她的情操,不至于成为校园内的破坏分子。没想到,商宜枫这女人在布艺上的天分完全等于零。
“算了……反正这种事再讨论也没什么意义。”他垂下手,径自找了个台阶下着。
商宜枫的脚总算再度接触地面,还没站稳,便被一旁的唐兰容拉到了座位上。
啪!啪!啪!
双掌互击的声音响起,然后则是方顿的喊话:“各位,既然现在社团的成员都到齐了,那么就顺便说一下关于接下来学校举行的义卖会,我们布艺社的一些活动事项吧。”
“学校接下来要举办义卖会吗?”皱皱眉,商宜枫有些疑惑地问着一旁的唐兰容。
“是啊!”唐兰容小声地回答道,“昨天老师不是还特意说了这事嘛,你没听?”
“呃,我……应该是走神了吧。”商宜枫想了想道。
狂晕!唐兰容有些挫败地垂下了头,“总之,就是半个月后,学校要举办一次义卖会,有参加社团的人就以社团为单位,没参加社团的人,则是以班级为单位。当然,纯粹以个人为单位,开一个小展位的,只要学校批准,也是可以的。”唐兰容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哦。”商宜枫点点头,算是了解了。
而站在房间中央的方顿,则继续道:“这次我们布艺社的义卖品,基本定为布偶。也就是把我们平时社团活动中所制作的一些布偶拿来出售。一年级的拿出一个布偶,二年级的拿出两个,以此类推。”
“什么布偶都可以吗?”有社员高声问道。
“对,不过——仅限于自己亲手手工做的。”方顿下着但书道。
“哇,那要是至今没有完成过一个布偶的该怎么办?”在布艺社,一些做得太烂的作业,社员们往往会当做废品处理了。也因此,没有一个完成品布偶的社员为数也不少。
“那当然是……哼哼……”两声冷哼,夹杂着关节骨头的嘎嘎声响,“你们觉得呢?”不怀好意的声音,听得众人寒毛猛然竖起。
“恶魔啊!”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在布艺社中爆炸开了。
有着大灰狼似的社长,无怪乎小红帽似的社员们如此可怜啊!
商宜枫怀疑自己有史以来最大的考验来临了。
针、线、剪刀、布……以及《教你如何做布偶》的书。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唯一还没就绪的,估计是做布偶的人!
“兰容,拜托,帮我做一个布偶吧!”午休时间,商宜枫双手合十地趴在商宜枫的桌边。
她早猜到了会这样!唐兰容翻了翻白眼,“宜枫,我也很想帮你,不过方顿已经放过话了,要是布艺社中有谁当你的‘枪手’,会杀无赦!”
“……也就是我这次死定了?”
“大致上……是如此。”
天要亡她吗?
商宜枫颓然地把头埋在了桌上。
“喂,还活着吗?”唐兰容推了推好友。
“死了。”她闷闷地答道。
“其实事情也不至于像你想象得那么糟糕,做一个布偶还是挺容易的。”
“你是在讽刺我吗?”要是容易的话,她犯得着这么烦恼吗?
“不是,我是在给你提建议。”
“谢了。”商宜枫收拾起东西,朝着教室外走去。
“你去哪儿?”
“去天台。”抬起手指,她朝着正上方指了指。
“一个人去天台做布偶?”唐兰容怀疑地瞅了瞅商宜枫。
“对!”她可不希望自己做布偶的倒霉样,被全校的人看到。
天台的风,凉爽而舒适,还带着一丝夏季未退的味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商宜枫开始了她的穿针活动。
她穿,她穿,她穿穿穿!
直到第三十五次失败后,她终于确信有些人在某些地方天生不擅长。
像她,典型的不擅长干穿针引线的活。
踏!踏!
楼梯中传来了脚步声,随后而来的,则是天台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清丽的中性嗓音,带着一丝慌乱骤然响起。
商宜枫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黑色的头颅,以及那几乎弯成90度的背脊。不过从对方的校服可以看出,对方是一个男生。
有点耳熟的声音,很少有男生的声音会如此的中性,中性得雌雄难辨,“没关系,天台并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来。”只不过她想一个人在天台做布偶的愿望被很干脆地打碎了。
“可是……”那带着一种名曰“柔弱”的声音,继续犹豫不决地说着。
这人的个性,实在不像是一个男生该有的个性!手背撑着下颌,商宜枫继续盯着那还弯着腰的身影。
“如果你想待在天台的话可以坐下。”
“啊……”
“若是你不想的话,那也无妨。”可以直接滚蛋。
“不是,我……”男生猛然地抬起头,那双掺杂着各种神情的眼睛,就这样跃入了商宜枫的眼帘中。
这个人……他是那天她曾经在走廊上留意过的那个男生!那个集中了胆小、卑怯、自闭、悲观等等于一身的男生!
“你……你……”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她,微微张开的双唇,不停地吐着同样的一个字。
“我叫商宜枫,一年三班。”她简短地做着自我简介,“你呢?”
“我?”
男生有些无措的表情,让她忍不住地在心里叹了一气。
“名字。”她进一步点明。
“我……我的名字吗?”男生眼眸微微地下垂,任由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神中那一点的星光。
难道她现在像是在问别人的名字吗?“对!”商宜枫点了点头。
该说吗?该告诉她他的名字吗?眼角的余光,窥探着她那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裙摆。她说话的语调,尽管没有什么起伏,但是那声音,却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一种莫名的安心。
还是说,是因为在昨天的时候,她保护了他?
他忘不了昨天她保护他的情景,那样的潇洒,那样的无畏,甚至连她对于他的瞪视,都让他觉得是一种美。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一个陌生的异性。
“阳……阳炎,一年四班。”挪了挪唇,他低着头说道。
“阳炎吗?”商宜枫看了看站在眼前的人,一个充满着热度的名字,却配上了一副软软的性格。又是一个名字和性格不符的例子。
“你会记住吗?”他的眼神中,有着一种渴望,却又像是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失望。那是一种——忐忑不安的神情。
“大概会吧。”她耸耸肩,回答得漫不经心。
虽然不是最想要的答案,却已经足以让他的嘴角微微掀起。
“你不坐下来吗?”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她问道。
他近乎无声地走到了她的身旁,带着一丝拘谨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你在干吗?”他问。
“把线穿过针孔,然后做出一个至少像布偶的玩意儿。”她眯起眼眸,开始她的第三十六次奋斗。
“你要做布偶?”
“半个月后学校的义卖会,布艺社规定,每个社员必须上交一个自己亲手做的布偶。”说话间,她手中的线头再一次与针头上的孔擦肩而过。
又失败了!
商宜枫懊恼地皱皱眉。
以她5.2的视力,没道理穿个线都累成这样!
“你是布艺社的?”他问。
“对,你呢?”她开始第三十七次挑战。
他的视线,盯着她手中的针和线,似乎在考虑着该如何回答。好半晌,他终于用着很轻的声音道:“我没有参加社团。”
商宜枫一愣。
Z大注重对于社团的培养,因此,在Z大,社团是一特色,其社团之多,规模之大,是别的大学中所少见的。因此,在Z大,而没有加入任何社团的学生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哦。”她淡淡道。
“你不问我原因吗?”他讷讷道。
“如果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她继续奋斗着手上的活,只是线头总也对不准针孔。
“需要我帮忙吗?”看着她的屡战屡败,阳炎忍不住问道。
“你会?”
这样的活,基本上谁都会。他点点头,接过了她递来的针和线。
细巧的针以及那细细的线,在他的手中却似活了一般。只是一瞬间,线头便顺滑地穿过了针孔。
“好了。”他把针和线递还给了她。
这……这也未免太轻易了吧!商宜枫愣愣地接过针线,突然发现对方并非全然一无是处。
“你有秘诀吗?”她问。
“呃,什么?”
“因为你可以很轻易地把线头穿过针孔。”
“这是很容易就可以办到的事,所以……没有什么秘诀。”
也就是说下次她依然会在这一步骤上浪费大把的时间!商宜枫泄气地埋头缝着布。
他静静地盯着她,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她没抬头地问。
“昨天的事。”他指的是自己昨天被勒索的事情。
“哦,用不着谢。”她顿了一顿,突然想到似的问道,“你在学校里一直有被勒索吗?”
“……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这种事也能习惯的吗?商宜枫翻翻白眼。
“那么你最好想想,该怎么让自己变强。”
懦弱的人,永远都只会处于被动。
正文 第二章
变强吗?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充满着矛盾。强大并不一定都是好事,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觉得保持现在的这种状态就好。
手中捧着一叠书,阳炎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在这喧闹的校园中,图书馆是一个能够让他得到安静的地方。不会被人打扰,他亦不会去打扰别人。
可是……头缓缓地抬起,他朝着教学楼的天台望去。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但他的脑海中,却还是时常会闪过她的那张容颜,那个名字叫做商宜枫的女生。
莫名地,他羡慕她的洒脱,羡慕她的率真,羡慕她所拥有的一切。
“看来,你似乎还是挺喜欢发呆的嘛!”嘲讽的声音,打断了阳炎的出神。
回过神,他的目光望向了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的人:一身休闲的装束,有些凌乱的发丝,却让人觉得充满着无限的活力。轮廓分明的脸庞,介于男孩与男人的交替点,融合着成熟与青涩这两种矛盾的气息,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奇异地吸引着人的目光。
“煊?”阳炎不由得诧异道。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呢?虽然两人是堂兄弟,并且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但是这却是除了开学典礼那天,阳煊第二次主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很好奇,进了Z大似乎也有半年多了吧,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呢?”阳煊随意地拨了拨头发,打量着对方道。
“我……”阳炎讷讷着道。面对着阳煊这个堂弟,他总是会从心底的最深处产生一种卑怯感。
“怎么了?又说不出话来了吗?”阳煊跨前一步道,“老实说,我还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阳家的人,在家族之中,没有一个人会拥有你这样的个性。”
阳炎嘴巴挪动了一下,想要说话,但是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只是捧着书的手,微微地收紧了一下。
他的个性……的确是与强势的阳家格格不入啊!
“当然,不管我怎么怀疑,至少从医学报告上来看,你确实叔叔的孩子。”阳煊继续道,黑色的眸子,盯着那张连反驳都不会的清秀脸庞,“自然也是——阳家的人。”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他的堂哥,更是……眸中,不觉地闪过愤恨、嫉妒、羡慕以及连他自己都不知名的情绪。
沉默,慢慢地在两人之间蔓延着……四周,有着风吹动的声音,以及那从远处隐隐传来的喧哗声音。
阳煊没有移动脚步,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阳炎,而阳炎,则被动地被盯着,视线望着地。
“听说……阳家继承人的候选名单,已经出来了。”阳煊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声音。
“哦。”阳炎低低地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而你,则在继承人的名单中,排位第一。”阳煊冷冷道。牙齿,不觉地互抵着,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
“什么?”震惊地抬起头,阳炎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在他这一代的阳家兄弟,他可以说是最没用的一个。
“怎么不会。”阳煊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只要你拥有着那份能力,自然阳家的人都会把你捧成宝,不是吗?”精神系的超能力,虽然他没有真正地见识过,但是从父亲的口中得知,那种能力一旦爆发出来,杀伤力十分的强。记得在阳炎八岁的时候,因为还不会控制这种能力,竟然使得小学里同龄的十几个小孩陷入昏迷。虽然事后,这一事件被财力雄厚的阳家给压了下来,但是他却还记得,那些昏迷的小孩的脸上,所显露出来的痛苦神情。
“我……我的能力……”手中的书几乎被他的手捏皱,他啜嗫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拥有这种能力的你,是不是该称之为‘怪物’呢?”他靠近着他,附在他耳边低语道。毫不留情的言语,恶意地挖开着别人最脆弱的地方。
阳炎牙齿咬住了下唇,一直咬到嘴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没去再看对方脸上的表情,阳煊抬起脚步,朝着反方向走去。一个最不适合继承阳家的人,却偏偏在继承人的排位中,被列为了第一位。
而他……讨厌着他脸上那种惊惶、懦弱、不安的表情!
静静地,只剩下了阳炎一个人呆呆地站着。手一松,那捧在手上的书纷纷滑落,“其实……我并不想要那种能力啊!”
喃喃自语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得见。
因为那种能力——所带给他的,只有痛苦而已。
脚步,没有再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而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天台。
会在吗?她依旧会在天台上,缝制着她的布偶吗?
手,握住了打开天台门的门把,阳炎犹豫地站在门前。只要轻轻地一扭,就可以打开眼前这扇门,可以看到天台上的一切。
他……竟然想要再见她一次,想要看到她的人,想要听她说话,仿佛那样的话,他就会安全了。
修长的手指扭开了门把,随着暖风的迎面扑来,他的眼,看到了那正坐在天台上,一针一针缝制着布偶的人。
她在!
胸口中翻腾着的强烈情绪在一点一点地平复,他定定地望着十五米开外的人。
“呦,你来了啊!”商宜枫抬起头,看了眼呆呆站立着的阳炎,扬起手打了个招呼。
“嗯。”好半晌,他才传来了一声比蚊子叫响不了多少的应答。
“要坐吗?”她指了指身边的空位。
他点点头,几个跨步走上前,安静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还是老样子呢,似乎总是要别人说一句,他才会有些反应。商宜枫手拿着针线和布偶,问道:“你带着书,是打算来这里看书吗?”厚厚的一叠书,估计他可以看上一整天。
“不是,我本来是打算去图书馆看的……因为下午没课,所以……”他支吾道。
“哦?”她扬了扬眉,“那为什么会来天台?”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因为她的强大,会让他觉得安全,因为她的活力,会让他觉得原来他还是活着的。
略微苍白的脸庞渐渐地涨得通红,他整个人也越来越无措。
天啊!这样的男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一个奇葩吧。商宜枫有些好笑地望着眼前的人。也许,他比那些单纯的女生更单纯,因为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如何进行人际交流。
“要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完全可以不回答。”
她的一句话,似乎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脸上的红潮褪去,他总算不再像一只惊惶失措的兔子。
就这样,他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视线盯着她手中那只缝制到一半的布偶。从布偶的脑袋来看,应该是一只熊。虽然缝得不是很好看,但是却看得出很用心在做。
突然她把手中的针线和布偶往地上一放,娇小的身子朝着他的方向倾斜过来。
“别动!”她的双手猛地夹住了他的脸,眯着眼睛看着他。
“啊?”原本已经褪去了的红潮,瞬间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鼻尖,环绕着的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清淡香气,不浓烈,但是却很好闻。
缓缓地,她抬起手指,停留在他的嘴角边,“你的嘴角怎么流血了?”
唇,好烫!阳炎呆愣着。仿佛脑中所有的思绪,都随着她的靠近而变成了空白。冰冷的唇呵,连带着血都该是冰冷的,但是为什么被她的手指所碰触着,便会如此灼热呢?
“我不小心……咬破的。”
商宜枫从裙袋中掏出了一包纸巾,“喏,我没有OK绷,你用纸巾擦一下吧。”
他怔怔地接过纸巾。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难得鸡婆地问道。因为在他的嘴角边,还留有一些牙齿的齿痕,可见当时咬得有多用力。
“我……”他的手指抓着书的页脚边沿,低下了头,“我个性不好,很难讨人喜欢,总是无法和别人打成一片。可是其实我并不想这样啊,我也希望能够改变,希望能够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希望有人能够真正地发自心底来喜欢我。所以……所以……我并不想自己是怪物,我不想……”
低低的呢喃,带着一丝哽咽,那是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发泄。这些话,他从来不曾对别人说过,可是现在,却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面前说了。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一种魔力的缘故吧,一种让他想要更加靠近的魔力,在她的面前,他似乎可以得到一些放松,一些真正的……放松。
“你难道觉得自己是怪物?”她右手撑着下颌盯着他问道。
“难道……不是吗?”
她头大地翻着白眼,手指屈起,用力地弹了一下他的眉心,“你的这种无聊想法是从哪里来的?要是你是怪物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史瑞克?你只是性格软弱了点,还到不了成为怪物的级别。”
阳炎怔忡地抚着自己的眉心,有些痛,但是心情却变得愉悦了,“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些话的人。”
“那是因为你和别人交流的太少的缘故。”
他轻轻地垂下眼眸,除了她之外,他似乎很难做到这样轻松地与人交谈,“我喜欢像这样和你聊天,可以说很多我平时不会对别人说的话。”
为什么她听着觉得她的存在等同于垃圾桶?
商宜枫重新拿起布偶和针线,继续她多灾多难的社团作业。她缝得很慢,比起她打架时候的行云流水,现在简直就像是乌龟爬,尤其是她一边缝,还必须一边对照着参考书。
“等等,你这里缝错了,应该先缝那边。”阳炎指着参考书上的图片提醒道。
商宜枫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见鬼,怎么做布偶这么麻烦啊!”她没耐心地把布偶一甩,也许她该考虑重新找方顿挑战一次,若是她赢了,就退社!
“只要把这条边拆了重新缝过应该就可以了。”他仔细地看了看参考书上的文字说明。
“拆线?你知道我缝这条边缝了多久……”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他已经灵活地把缝错的边拆去,针和线重新在布中穿梭。
“你以前有做过布偶?”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没有。”他摇摇头,“因为有参考书,所以比较容易学。”
但是她学起来却糟糕到了极点。由此可见,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商宜枫直直地盯着对方翻飞的手,脑海中突然浮出了某个想法。
“帮我个忙,怎么样?”她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他,笑容满面。
“忙?”他诧异地眨眨眼。
“帮我做这个布偶,要是义卖会前没有完成,我就死定了。”
“可以啊。”他点头。
“你答应了?”
“嗯。”
“太好了!”她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明亮的眸子中染上灿烂的金色。
他突然发现,他喜欢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帮我这个大忙的。”商宜枫一本正经地对着阳炎道,“你有什么事要我来帮你做吗?”
他茫然地摇摇头。
“真的没有?”她不死心。
他继续摇头。
挫败地吐了一口气,她开始动起了向来懒得思考的脑细胞。
十秒钟之后,她竖起了右手的食指,“不如这样吧,我来保护你!”
“保护?”
“省得你在学校里老被别人欺负。”想来想去,还是如此最好。
“你要保护我?”他喃喃地问道。
“你不想?”
“……不,只是很意外。”意外得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嘴角四十五度地扬起,代表着某人的心情很好。至少和昨天那阴郁的面孔比起来,今天简直是阳光普照大地。
“遇到什么事这么开心?”唐兰容凑上脑袋,好奇地问道。
“我看上去像很开心的样子吗?”商宜枫笑盈盈地反问道。
“对。”她点点头,“只差没在脖子上挂块牌子,写着‘HAPPY’了。”
“因为我从今天开始起,不必再做那个让人吐血的布偶了。”商宜枫宣布答案。
“你的布偶做好了?”简直难以让人置信。
“差不多吧。”她只等着过几天收货而已。
“MY GOD!真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亲手做出一个布偶。连社团中最不可能完成任务的人都快完成了,方顿若是看见了,八成会泪流满面吧。”
“我只说布偶会做好,没说一定是我亲手做的。”
“……”唐兰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别说你打算去商店买一个布偶交差。”况且方顿也不是那么容易骗的。
“当然不是了,是有人帮我做。”她甩了一个卫生眼给好友。
“谁?”
“阳炎。”
唐兰容想了想,发觉自己对这个名字实在没有印象,“他是谁?”
“隔壁班的男生,你也见过,那天你来找我去布艺社时,我正巧和他站在一块。”
“是他?”她总算有了印象,“你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你的话真奇怪,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他扯上关系?”商宜枫扬扬眉,好奇地反问道。
“因为你和他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好像鱼和鸟,不该产生任何的交集,“我记得你向来不欣赏这种性格的人。”
“他比我想象中的有趣些。”她耸耸肩。
“有趣?”一个奇怪的词。
“因为他总是会动不动地受惊、脸红。”她从没见过一个男生,会拥有像他这样的表情,那种生动的表情,与他周身所散发的阴郁气息是如此的不相称。
“……就这样?”
“就这样。”说话间,商宜枫环视了一下社团活动室的四周,“对了,方顿呢?”很少看到社团活动的时间,社长大人不在这里。
“他啊,似乎去学生会那边讨论关于义卖会展位的事情了。”唐兰容晃了晃脑袋道,
“还有啊,你有想好这次义卖会,和谁一起逛没?”
“还没。”商宜枫摇了摇头,“你呢?”
“当然是带我的亲亲男朋友来了。”唐兰容一脸梦幻地说道,虽说是义卖会,不过对她而言,却是一个约会的好时机。
亲亲男朋友……某女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竖起,“呕!你好肉麻!”商宜枫很不给面子地做出了欲呕状。
“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唐兰容不满地嚷道。
“人类的表情。”她立马回答道。
“哼,等你有了男朋友后,也会变得和我一样。”是女人都会因为恋爱而改变。
她怀疑地瞅瞅对方,很难想象自己恋爱的时候会变成这种肉麻样!
“要知道恋爱的滋味,可是极为美妙的哦。”唐兰容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诱人犯罪的魔女,“老实说,你将来想找个什么类型的男朋友?”
“没想过。”
“你——”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起码我现在还不想谈什么恋爱。”商宜枫视线不觉地朝着窗外瞥去,她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不想被另一个人,另一种感情所束缚住。
这可说不准呢!唐兰容在心里犯着嘀咕。恋爱之所以神秘,便在于没有人能够预测,它会何时来临。
保护他,她要保护他吗?
似乎,在她之前,从来没有谁说过要保护他。
父亲说,他的出生就是为了阳家。
阳煊说,他最好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本以为生命不过是从开始到终结,可是她却让他领略到了另一种生存的滋味。
那滋味,似乎是带着一点喜悦的。
微微低着头走在操场边上,他脑海中所浮现的尽是她说话时候的表情。没有道理的,她的影像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阳炎!”熟悉的声音,在他的前方响起。
阳炎诧异地抬头,看着那个向着他冲过来的身影。是想得太多了吗?所以他才会看到幻觉?而她的唇还在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危险,快避开!”她说的是这几个字。
但是要避开什么?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而下一刻,商宜枫已经扑上前,以着奇怪的姿势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紧接着,则是“嗵”的一声撞击声以及女人的哀嚎:“痛啊!”
一只棒球弹到了商宜枫的下巴上,再反弹到了地上。
她龇牙咧嘴地捂着下巴,样子看上去颇为狼狈。
而他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消化着脑海中接收到的信息:她……这是在做什么?要是她刚才没有冲过来的话,这棒球应该是会撞到他的头上。
远处,有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学长跑了过来,“抱歉,你们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商宜枫没好气地展示着这枚棒球的“罪证”,“换成你被这球砸一下,你说是有事还是没事?”
“这……这纯粹是意外。”对方赔笑道。
“意外?”还真是一个好的解释。
“总之……呃,对不起!”捡起地上的棒球,学长一溜烟地跑了。毕竟被砸到的人是学校出了名的商宜枫,要是惹火了她,被打残废都有可能。
“跑得还真快。”她咕哝着,转头看着一旁的阳炎,“喂,你没事吧。”
他茫然地摇摇头,似乎还在思索着脑海中的问题。
“没事就好,以后你在操场上走的时候最好小心点,这种不长眼的球经常飞来飞去的。还好是我被砸到,要是换成你的话,八成会被砸晕了。”即使送医院都不稀奇。在她看来,他太柔弱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说话间,商宜枫拉起阳炎的手想要离开,却发现对方仍然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怎么了?”她疑惑地回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阳炎问道,这让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球本来应该打在我的身上啊!”
“因为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她用拇指指了指自己。
“你真的……要保护我?”他讷讷地问道。
“难道你忘了?”
“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
“我申明,我那可绝对不是随便说说。”她赶紧道。
“但是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我只不过是帮你把布偶继续接着做下去。这种简单的活,换成是谁,都可以……”
“什么简单啊!”她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要是我自己做的话,百分之百不可能在义卖会前做完。”而后果则是她未来的几个月,会很倒霉地被方顿摧残。
“你真的觉得我帮了你很大的忙?”他问道。
“那当然。”
胸口,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挤了进来,一点一点地在温暖着冰冷的某处。明明,她只是说了几句很简单的话,明明,这些句子只是由一些字和词组成,但是……他却很开心。
无比的开心,无比的喜悦。
他的嘴角浅浅地浮现出了一抹弧度,带着某种让人惊叹的美。
商宜枫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在笑吗?浅得不能再浅的微笑,却让人感觉他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没有了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奇异地吸引着人的视线。
阳炎抬起手,轻轻地碰触着商宜枫发红的下颌。
“很痛吗?”他轻问。
“还……还好啦。”她赶紧收回了视线。第一次看男生看得发愣,要是被兰容知道了,准会狠狠地嗤笑她一番。
“我很开心,很开心……”
“开心?”
“因为你保护我。”让他觉得,自己是被人所关怀的,“而唯一难过的是——你受伤了。比起我所有的开心,这更加让我难过。”他不喜欢看到她受伤的样子,这一点,他此刻无比的肯定。
矛盾啊!
他希望她可以保护他,却又不希望她会受伤。
这种矛盾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谁……可以告诉他答案?
正文 第三章
下颌的地方,还留有那手指的温度。
阳炎的一个浅笑,就差点把她打入“花痴”的深渊,这个认知让商宜枫差点吓出了一头冷汗。
毕竟,家中已经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可不想再成为第二个。
钥匙插进锁孔,她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是一幅裸男的海报。
当然,裸男还不至于是全裸,起码在重点部位上还是加了一块纱布,但是这样,却更容易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小枫!”海报的后面探出了一张精致艳丽的脸,而万分不巧的是,这张脸的主人,正是她商宜枫的老娘大人!
“你看,这张海报拍得怎么样?”安心叶兴奋地问道。
“还不错。”她不甚感兴趣地答道。
“只是不错?”这回答并不能让安心叶满意。
“好吧,老妈,你是让我评论这海报上的模特儿呢,还是你的拍摄技术?”商宜枫把手中的书包扔在了沙发上,重新瞅了瞅眼前的这幅海报,“如果是模特的话,我只能说,长得还不错,身材也凑合,只不过身上穿得少了点,尤其是在雪地上,连内裤都不穿,只围了一条纱布,你确定他的XX不会被冻坏吗?要是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会让他的XX丧失其基本功能,导致以后不育……”
她每多说一句,就让安心叶的脸黑一些,“STOP!你到底懂不懂摄影上的意境啊,这是对比,对比!”她吼道。
“不懂!”商宜枫极其简单地摊了摊手。
“……”对于女儿那弱得可怜的艺术鉴赏能力,安心叶差不多要举双手投降了。把海报收起来,她走进厨房,端出了饭菜。
“对了,明天我要飞去印度拍摄一个系列专题,可能要去三天,这段时间,你自己照顾自己。”
“你要拍的模特儿中有长得不错的男人?”商宜枫问道。母亲也算是国际上小有名气的摄影师,通常能够让她不辞辛劳,撇下自个儿的女儿飞往国外拍摄的,也只有所谓的帅哥了。
“对,一个非常棒的男人,是个混血儿,五官非常的漂亮,还有他的长腿,绝对有型……哦,天哪,一想到他会在我的镜头中露出各种的表情,我就忍不住要兴奋起来……”安心叶的眼中星光点点。
商宜枫叹了口气,看着母亲与其年龄不相称的外表,“你难道真的不打算再找个男人吗?你知道的,我并不介意多出一个只比我大上几岁的爹地。”老爸去世已经十三年了,老妈整日游走在不同国籍的英俊男人之中,却从来没见她想要和谁再发展出恋情。对于那些男模的热情度,她通常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嗵!”一个爆栗子敲在了商宜枫的脑瓜上。
“哪有像你这样鼓励母亲再婚的?”安心叶道。
“我这是为了你的幸福耶!”
“总之,我没想过再婚的事,你也别打着想要有第二个爹地的念头了。”
一个有点花痴的老妈,对于死去老爸的忠贞度,简直让人有些费解。
走到餐桌边,商宜枫坐下,拿起了碗筷,“老妈,你是三天后回来?”
“大致上是这样,但也有可能会在那边待上四天,这具体要看拍摄的进度了。”安心叶想了想回答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她埋头吃饭。
也就是说,三天后的义卖会,她只有一个人逛了?
“呦,你来了!”习惯性的招呼声,响起在天台的一角。
“嗯。”轻轻地应了一声,阳炎小步地走到了商宜枫的身边坐下,掏出做了大半的小熊布偶,开始继续一针针地缝着。
修长的手指,在布与线中翻动着,商宜枫甚至觉得那是一种艺术。
“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她突兀地开口问道。
阳炎不解地抬头。
她继续道:“每天中午你都要抽空来这里做布偶,连午休时间都没了。”
“不……不会啊。”他摇了摇头,“做这个布偶,我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
“你喜欢做布偶?”
他喜欢吗?因为这个布偶是在帮她做,所以他才乐意去做,“喜欢吧。”他想了想回答道。
“你还真是奇怪,我还以为男孩子都不会喜欢做这种东西呢。”当然,方顿是个例外。
双手枕在脑后,商宜枫背靠着天台的围栏,静静地享受着风的吹拂,“那你平时午休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看书。”
“还有呢?”
“睡觉。”
“其他的呢?”
“没了。”
“没了?”怎么可能?!
“嗯,没了。”他很肯定地点点头。
天哪!这么会有这种奇芭存在!“你难道不会和别人去踢足球,打篮球或者是聊聊最新的电视电影吗?”
“我……经常一个人待着的。”他垂下眸子道。除了她之外,几乎没什么人会愿意主动接近他。
“你可以尝试着去和别人交流啊,就像和我这样说话。”
因为她——是不同的。阳炎在心中默默地道。放下针线,他开始把棉絮一点点地塞进布偶熊的身体里。
“快做好了吗?”她看着他手中几近完成的布偶。
“嗯。”
浅褐色的小熊布偶,虽然不及商店中卖的那样精致,但是以一个男生的手艺来说,够好了!“你以前真的没有做过类似的东西?”她怀疑地瞅瞅他。
“是不是做得不好?”他慌张道。
“不是,你做的布偶很不错。”她靠着栏杆,“看来我果然是没什么做布偶的天分。”说实话,她多少有点受到打击的感觉。
感受着风抚过发丝的轻柔,她半眯起了眼眸,“今天的风还是挺舒服的。”
“是很舒服。”阳炎点点头。
“这里很安静,是个睡觉的好地方。”跷课的时候,她倒是来这里睡过觉。
她打着哈欠,伸伸懒腰,不经意间,流露出如同猫咪般的慵懒。而他,则用着尽量不被她发现的姿势偷偷地瞄着她。
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喜欢停留在她的身上,即使她不是最漂亮的,即使她不是最可爱的,但是看着她,就会让他有种温馨的感觉。
她是第一个,把他当成普通人般聊天的人。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没有人会像她这样地与他聊天。用着最普通的方式,聊着最普通的话题。
视线,从她的头发,移到了她的眼,她的鼻子,她的唇,还有她那纤细的脖颈。沿着脖颈而下的,是她那微微起伏的胸脯,以及被裙子所掩盖着的腿。
蓦地,心中一震,他赶紧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
因为,若是再看下去的话,他会忍不住……忍不住把她……
倏然,一张义卖会的门票跃入了他的眼帘。那张门票一直被她压在棉絮下,所以之前他才会没有看到。
这张票……阳炎的视线,不自觉地紧紧盯着门票。抿了抿薄唇,他开口道:“那个……义卖会,你有决定和邀请谁一起来参观吗?”难得的,他主动问话道。
“哎?”商宜枫睁开眸子。
“有吗?”他的舌尖,不由得舔了一下唇。
“还没。”原本打算请的人,正要飞去印度拍帅哥照片呢。
心,竟然不由自主地会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那原本紧张的神情一点点地消失着。太好了,她并没有约其他人。因为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竟然会产生嫉妒,嫉妒着那个可以和她一起逛义卖会的人。
嫉妒?!为什么……他会因为她而产生嫉妒的情绪呢?
“那你……那你可以和我一起逛义卖会吗?”他鼓起着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在她的面前提着邀约。
她会同意吗?抑或是拒绝?
不要!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拒绝,他便会觉得难受,难受得仿佛心中某个角落被掏空了。
所以,答应吧,求求你了,答应吧!他在心中默默地祈求着。
“一起逛义卖会吗?”商宜枫喃喃道。
“还是……你不愿意呢?”是啊,以他这种不讨喜的个性,她又怎么会愿意和他一起逛呢?
他在望着她,近乎是一种小心翼翼地在望着。他是唯一一个会用这种眼神来望着她的男生。商宜枫怔怔地看着阳炎的眼眸。在他的眼中,有着渴望,却又有着自嘲的失望。
他在担心什么,是怕她会拒绝吗?
嘴角,缓缓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她仰头望着挂在天际的太阳,“好啊,明天——一起逛吧。”
Z大一年一度的义卖会,今年依然是热闹非凡。学校里的个个班级、社团都铆足了劲,似要一争高低。而校外的人士,也有不少来参加Z大的义卖会。
作为义卖会场地的操场以及延边的空地,几乎被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给拥满了。
商宜枫秉着冲锋二百五的精神,拼命地拖着阳炎在人群中冲杀着。一个小时逛下来,两人几乎都是满头大汗。
“喂,你没事吧!”她抬起手背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回头看着他道。
“没……没事……”他喘着气,脸色通红一片。
“没事个头!”她瞅了眼他,搔搔头,“算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反正今天有的是时间逛。”她说着,拉起了他的手,率先朝前走着。
温暖的小手,却给人以坚强的感觉。他怔怔地感受着她手心中的温暖,一步一步地跟在了她的身后走着。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越来越眷恋她呢?是眷恋着她拥有他不曾有的坚强,还是眷恋着她拥有他不曾有的惬意?
突然好想……好想手就一直被她这么握着……
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摊位,商宜枫首先领着阳炎来到了布艺社的摊位。
高大的男生,站在布艺社摊位的正中央,而几个娇小的女生,则站在该男生的身旁,看上去,颇能让人联想到“美女与野兽”。
“喂,有没有多余的凳子,给我两张。”商宜枫对着布艺社的社员喊道。
没等社员回答,一旁的方顿就喊道:“商宜枫,你来得正好。等会我有事,要先离开一下,你替我在这里卖一个小时的布偶。”
“哎,我?”握着阳炎的手松开,商宜枫反手指着自己。
手上的温度骤然消失,连带着心中也扬起了一阵失落。阳炎怔怔地看着自己那之前还被她握住的左手。
“不然还会有谁?!”人手不够,他只能见一个逮一个了,“好了,别多说了,快点过来。”方顿说着,一把把商宜枫拉进了摊位中。
拜托!有这样求人的吗?“你没看到我正在和朋友一起逛着吗?”
“还有朋友?那正好,一起帮着卖!”人手不足,方顿是能逮的绝不放过。
下巴掉地,商宜枫半张嘴巴瞪着方顿。这男人,上辈子绝对是吸血不吐渣的魔王!
方顿说完拍拍屁股走人,徒留下商宜枫和阳炎彼此大眼对小眼。
“看来……你暂时是没得休息了。”她尴尬一笑。
“没关系。”他摇摇头,视线瞥向了放在柜台上的那些布偶。这其中,也有他做的那个布偶。
“对不起。”他突兀地道。
“呃?”她一脸的莫名。
“布偶……没有卖出去。如果我可以做得更好一点的话,也许就能……”
她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和你没关系,本来义卖会会来买布偶的人就不多!”
“或者,让我来买这个布偶!”他有些渴望地说道。
“你?”她一怔,随即笑出了声,“你该不会是同情我,所以想出钱买布偶吧。”这个布偶根本就是他做的,如果他想要的话,完全可以自己再做一个更好的。
不是的!不是的!他是真心地想买布偶熊,因为这其中的一部分,是她做的,所以——他想买!
“你用不着特意为了想要帮我,而买这个布偶熊啦。”她笑着对他道,“与其这样,还不如把钱花在你更想买的东西身上。”
可是……他沉默着。
她可明白,他今天最想买的,就是这个!
方顿如他所说的,一个小时后便回来接班。而商宜枫,也得以终于回归了自由身。
“你有什么特别想逛的摊位吗?”中午时分,她问着跟在身旁的人。一个上午,他只是单纯地在跟着她逛而已。她去哪里,他便跟到哪里。完全没有一点意见,简直可以说是“乖”得过分。
“没有。”阳炎几乎想都没想地摇了摇头。反正他今天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些摊位上。
“唔……这样啊。”商宜枫略微沉思了片刻,“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不如我们去小吃部的摊位,去买点东西吃。”
“好。”他柔顺地答应着。
于是,又一次地,她拉着他的手在人群中前进着,而他,则在悸动的心跳声中感受着她手心中的温度。
小吃部准备的东西,算得上是琳琅满目,羊肉串、小笼包、蛋塔、关东煮……因为价格便宜,而东西又美味,所以吸引了不少人。
“你想吃什么?我排队去买。”她问着身旁的他。
他一愣,望了望那些陈列着的小吃,好半晌,才说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回答啊?“你是想吃贡丸呢,还是肉串,或者要不要来一杯珍珠奶茶?”
“我……”他的唇不自在地抿了一下,“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吃过那些东西。”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
“你没吃过?”拜托,这些东西,恐怕一个小学生都全吃过,更何况是一个十九岁的大学生。
“嗯。”在她的目光下,他微微地垂下了头,“我平时吃的东西,都是由家里准备的,所以……”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
他的家里,似乎管得他很严!商宜枫眸中的眼神不由得改变。从他刚才的话中,她可以感受到他之前的十九年,是多么的不自由。同情,似乎在心中蔓延了……“那么,就趁今天这个机会好好尝尝吧。”她说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便挤进了人群。
娇小的身子,在人群中穿梭着。而那金色的阳光,则眷恋地撒在她的身上。
他有些目眩地望着那抹身影,心脏,似乎又在收缩了,涌出了一份他所不明白的感受。
这份感觉……究竟是什么呢?只要有她在他的身边,他就会觉得好满足。
片刻之后,商宜枫捧着一大堆的小点奔至阳炎的面前。
“给!”她把其中的一半食品递给了他,“如果渴了的话,你可以喝这个珍珠奶茶,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平时我常喝。”
“珍珠奶茶……”他盯着乳白色的饮料。全新的东西,这是他所不曾喝过的。心情在持续地上扬着,而这一切,则是她带给他的。
“好了,我们还是边走边吃吧。虽然我也想找一个地方能够坐着吃,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不太可能。”因为今天来学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是原本空旷的草坪上,都已经坐满了人。
“好。”他无异议地同意着。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吃着手中的食物。
“那个……”挪了挪唇,阳炎开口道。
“呃?”商宜枫吃着手中的虾丸,有些含糊地应道。
“刚才,我们在布艺社遇到的那个男生,和你……关系很好吗?”他支支吾吾地问着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她和对方是如此自然地打招呼、对话。而他,却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而已。
所以他在猜测,猜测着对方究竟在她的心目中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
“你是说方顿?”毕竟刚才在布艺社的男生,就只有方顿一个人。
“嗯。”他点点头,双眸有些紧张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她……会给他什么样的回答呢?
“还行吧,他是布艺社的社长,而我是布艺社的社员。”
“只是……这样?”
“不然你觉得会是怎么样?”她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没……没什么,这样就好!”他突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宜枫!”不远处,正同男友一起逛着义卖会的唐兰容正在挥手喊着。
“我过去和朋友打声招呼,你等我一下。”商宜枫说着,随即转身,朝着唐兰容的方向奔去。
阳炎没有出声地望着商宜枫跑开的身影,直到那抹身影越来越小,才抬起手,他从衣袋中掏出了手机,拨下了他甚少拨的号码。
“起人,你在校门口吗?”
“是的,少爷。”低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去布艺社,买一只棕色的布偶熊,制作者的名字是——商宜枫。”
“布偶熊?”对方显然一愣。
“嗯,因为……我想要。”阳炎抿了抿唇,继续道,“无论多少钱,都买下来。”
“是。”
义卖会,在热闹声中结束。
商宜枫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已经五点了,我也该回家了,你呢?”
“我?”阳炎愣愣道。
“要一起走吗?”她问道。
“可……可以吗?”他的脸上,有的是受宠若惊的表情。
“哎,这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啊!”商宜枫搔了搔头,无法理解他的表情,“对了,我等会是去学校的对面坐公车,你呢?回家是坐几路车?”
他……回家该坐什么公车呢?眉头微微皱起,因为他不知道答案该是什么,“我……”
“少爷!”站立在校门口的司机和保镖一看到阳炎出了校门,立刻迎上前,司机更是打开了车门,等候着他上车。
走动的脚步停了下来,阳炎不知所措地望着商宜枫,而商宜枫,则打量似的看着那黑色的豪华轿车,以及那两个唤着阳炎“少爷”的人。
这样的轿车,应该不是人人都坐得起的吧,更何况还有专属的司机。
阳炎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身份再特别,也和她无关。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时常在天台碰面的朋友而已。
甩甩头,商宜枫转头看着阳炎,“原来,你有人来接了啊,那我先走了,拜拜!”
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再见的姿势,她穿过斑马线。
不要!不要这样丢下他啊!他怔忡地望着那渐渐拉开距离的身影,心中忍不住地狂吼道。
“少爷!”一旁的保镖出声提醒道,“该上车了。”
“我……”他的唇挪了挪。他不想……不想以这样的形式来结束今天,不想独自回家,不想就这样快地离开她啊!
好想……好想和她一起走过那斑马线,好想和她一起坐公车,如同普通人那样生活着,即使拥挤却会很快乐。
“少爷!”保镖再一次地出声道。
“我……”心,在下着某种决心。即使……即使只有今天一天,即使只有现在这片刻,他也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行动!“我……我不上车,我会自己回去的!”语毕,他抬起脚,朝着那熟悉的身影奔去。
抓住她呵……他要抓住她,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盛载了他的感情。
近了……近了……还差那么……一点……一点点的距离……
啪!
他的手终于抓住了她的手。
“咦?”她满是诧异的眼神中有着不解。
“一起……回去吧,一起坐公车。”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如是说着。而手,还继续握着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握着她的手。
“可是不是有人来接你吗?”商宜枫疑惑道。
“我想坐公车。”他难得语气肯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商宜枫定定地看着阳炎。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与以往不同的他。他……在改变吗?改变着自己的性格?而改变的原因,又是因为什么呢?
“好啊。”耸耸肩,她笑着点头道,“那——走吧。”夕阳,辉映着她的笑容,而他——看得痴了。
生平第一次,他上了公车,在那拥挤的人群中,他站在她的身旁。
两个人靠得好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缩短着。他——可以闻到她的发香,感受到她的气息。然后,听到了自己那激烈的心跳声。
尽管,第一次坐公车,在绕了无数个圈子,他才回到阳家;尽管身子是疲惫的,但是心情却是无比的开心。
“少爷!”女仆唤着刚回到阳家的阳炎,“老爷让你去一下书房。”
父亲找他?!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消失,阳炎抿了抿唇。是啊,他今天并没有坐上阳家接送他的车子,父亲自然会知道这事。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应着,抬起脚步,朝着书房走去。
叩!叩!
敲了两声门,然后听到了门内传来了父亲那熟悉的声音:“进来。”
阳炎推开门,无意外地看到父亲正端坐在那张黑色冰冷的桌前。威严……且严肃的父亲,甚至会让他不敢直视。
从小到大,他总是要用着仰视的目光来看着自己的父亲,也许在内心深处,他甚至是在惧怕着父亲的,惧怕着这个男人。
“今天你回来得很晚。”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阳万看着自己的儿子道。
“是的。”阳炎垂着头,视线只是盯着那黑色长桌的边沿。
“听下人说,你是坐公车回家的。”
“是的。”依旧只是公式化的两个字回答。
像是已经习惯了儿子如此的回答,阳万拨了拨手上的钢笔,“今天学校的义卖会好玩吗?”
“还好。”他淡淡道,尽量使自己的脸上做到面无表情。
“那么——你喜欢布偶吗?”语气一转,阳万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啊!”心,像是猛然地漏跳了一拍,阳炎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失措。
“怎么了,露出这样的表情。”阳万笑着摆摆手,“我只是听起人说,你似乎让他不管多少钱,都把一只布偶买下。”
“那……那是……”他的唇挪了挪,最终还是闭上了。
“是什么呢?”阳万仔细地盯着儿子脸上的表情。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现在的父亲,虽然是在笑着,但是却让他觉得害怕。
“炎。”他唤着他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喜欢布偶呢。”
阳炎不安地站着。他……该怎么回答呢?是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好了,没事了,今天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阳万手一挥,似乎宣告着对话告一段落,“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房睡了。”
“是。”转过身子,阳炎朝着门走去。
手指,搭上了冰冷的门把。
“对了,家族继承人的名单已经出来了。”用着随意的口气,阳万说道。
“我……知道。”
“炎,你是阳家的人,将来更是会继承阳家的人,这一点你要记住。”所以,多余的感情,对于阳家的继承人来说,是不必要的。
继承阳家吗?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手扭开了门把,阳炎径自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静静的空间,没有旁人的打扰,而桌上,则放着那只棕色的布偶熊。
“宜枫。”他喃喃地念着在心中默念了千百次的名字,双臂微微展开,把布偶紧紧地拥在了怀中,“我好像变得很奇怪,好像身体中多了许多原本不属于我的情绪,这……是多余的感情吗?嫉妒、喜悦、患得患失,有我想要的,也有我不想要的。你似乎会让我变得完全不像我自己。”
柔软的布偶,暖暖的,犹如他的存在一般,“可是——我却想要见你,想要待在你的身边,很想很想……”
想得疯了!
正文 第四章
“天啊,宜枫,你知不知道你那布偶卖了多少钱?”唐兰容风风火火地跑到教室的课桌旁,对着正睡觉睡得天昏地暗的某女喊道。
“唔……”对于布偶能卖多少钱从来就不是商宜枫所在意的,她只会关心睡觉能睡多久。
“一万啊,你那只布偶熊,居然卖了一万!”唐兰容宣布答案。
“啥?”她迷迷糊糊地眨着眼眸。
“喂,你听到没有,你的布偶卖了一万元!”唐兰容重复一遍。
“你在开玩笑。”商宜枫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
“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唐兰容反手指着自己的脸,虽然这事儿她自己听着也像是在开玩笑,“你都不知道整个布艺社有多震惊,这简直开创了布艺社有史以来价格最高的义卖品,甚至可以说是全校价格最高的义卖品!”
“真的卖了一万元?”
“对!”
“可是我的布偶不是有标价吗?那人难道不会问一下价格吗?就算是再有钱的人,好歹也会先开口问一下价格吧。”除非那人是傻子。
“那个人是有问价格,不过当时主要是因为方顿在,他觉得不太可能有人买你这个布偶,就开玩笑地随口说了一万,没想到那人真的拿出了一个皮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万元,全是现钞。”
“……也许那一万元全是假钞吧。”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
“你以为方顿拿了台验钞机是好玩的吗?”
“那就是这年头有钱人太多了。”
“算了。反正你的布偶能卖出,至少代表你以后的几个月里可以不必受方顿的折磨了。”唐兰容有气无力地道。
“这倒是。”逃过一劫,也算是走狗运了。
“话说回来,昨天的义卖会,你怎么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唐兰容好奇地问道。
商宜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阳炎?”
“对,就是他!”唐兰容指着好友的眉头,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一起逛义卖会,代表着什么啊?”
“代表着什么?”她茫然地问道。
“代表着两人之间很有可能正处于恋爱阶段!”
哗啦!
饶是商宜枫定立再够,也被这样的话吓得跌倒在地上。
“我和阳炎……恋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商宜枫不敢置信地反问道。拜托,这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吗?”唐兰容怀疑的眼神四处乱射。
“当然不是。”她开始掸着身上的灰尘。
“我想也是,你怎么也不可能会喜欢上阳炎这样的男生。”唐兰容自顾自地点点头。
商宜枫柳眉一挑,反倒奇怪了,“我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上阳炎?”
“你会喜欢上的男人,应该是各方面都比你更强的,而不是像阳炎这样一个懦弱的人。”
懦弱吗?“可至少他的外表还不错,脸蛋很清秀,而且身高也还行。”不自觉的,她开始为阳炎说话。“你真的喜欢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晕,“况且我对他的感觉,仅仅只是朋友的感觉。”
唐兰容无奈地晃了晃脑袋,“算了,看来指望你谈恋爱,比指望猪飞上天都难。”
“切!猪只要上了飞机,照样能飞上天!”
“……”有时候,唐兰容真的怀疑好友的脑部神经,构造是不是特别的与众不同。
没有来吗?今天……今天她不来了吗?
坐在那平时常坐的位置上,阳炎紧紧地环住双膝。天,依然是那样的晴朗,风,依然是那样的轻柔。
可是,心却在一点点地失落着。
即使他多么的用心,也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听不到那扭开门把的声音,更听不到她开口对他打招呼的声音。
“为什么……宜枫,你为什么不来了呢?”喃喃自语的声音,却得不到任何的回答。
原来等待,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原来这里,是如此的空旷……且冷寂……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天台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找煊——他的这个堂弟。
“真稀奇,你竟然会来找我。”双手环胸,阳煊打量着眼前的人道。
“煊,你有过很想很想一个人的时候吗?”阳炎喃喃地问道。
“什么?”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在这个学校里,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找谁问。”即使煊是那么的讨厌他。
“哦,这倒有趣。”阳煊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你这颗死人脑袋中,也会有疑惑?”
“我……”他的手心紧了紧。
“说来听听。”他想要知道,从眼前的人嘴里,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
“你有过嫉妒的情绪吗?”
嫉妒,当然有了!这堂哥就一直是他最好的嫉妒对象。阳煊撇撇嘴,“你也会有嫉妒的人吗?”
“有的。”他垂着眼眸,“我会嫉妒和她有关的人,会想要她所有的视线,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只要她的眼中有着他的影子,他就会觉得无比的愉悦。
“她?”
“很想待在她的身边,很想时时刻刻地看着她,喜欢看着她快乐的表情,可是却又希望她的快乐只是因为我而绽放,不是因为别人。”
阳煊怔怔地看着阳炎,不觉地眯了一下眸子。
“我……好像总是因为她,变得很奇怪。”
“你喜欢上了这个‘她’?”他问。
阳炎一愣,“喜……欢?”有点陌生的名词。
“别说你不知道!”
“我……”他喜欢宜枫?所以才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所以才会那么的想要待在她的身旁!喜欢一个人,原来是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呵……
阳炎微微地笑着,胸口那压抑的感觉开始慢慢地退去。头脑中竟然是第一次如此明晰一件事。
阳煊不悦地看着阳炎嘴角上的笑。他不喜欢这种如此放松的笑出现在他所嫉妒的人脸上,“那女人是谁?是学校里的吗?”
只要让他知道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会不择手段地去摧毁!
因为阳炎,根本是一个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她……她是……秘密。”阳炎低着头道。
他不希望……别人来分享他的宜枫。
只属于他的宜枫呵……可以做到只喜欢他吗?
他期待着……
一万元,不是一个小数目,起码不是一个普通人随手一挥,可以拿出来的钱。
真不知道哪个人会花这么多钱来买一个布偶。
打着哈欠,商宜枫扭开了天台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灰色的栏杆,青泥色的墙壁以及那瘦长的身影。
遥遥相望,那清秀的脸正对着她,一双乌黑的眸子,迸发出不敢置信的眸光,随即,又转成了兴奋的光彩。
是她吗?是她吧!
阳炎怔怔地望着那站在天台门口处的人儿,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她终于来了,来到这个属于他和她的地方!
抬起脚步,他疾疾地朝着她奔去。
他是……如此的想要抱紧她,想要闻着她的发香,想要倾诉着对她所有的思念。
双臂展开,自然却又夹带着一些些的僵硬,他用力地把她拥入了怀中,“宜枫,你来了,是不是?你来了!”即使把她揽入了怀中,他依然不确定地问着。
有些冰冷的怀抱,抱得她如此之紧。商宜枫怔忡着。怎么也没想到,一见面,便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你没事吧。”有些费力地抬起头,她问道。
“好想你,好想你。”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处,不断地喃喃着,“没有你在这里,很寂寞,很寂寞呢。不会有聊天,也不会有让人舒服的风,即使我很努力地等待着你,但是你却始终不来。”
每每,在他的眼中,只有空旷的天台以及无垠的天空。
而他所想要找的倩影,却怎么也无法寻及。
“你在等我?”她一愣。
“对,等你。”他近乎贪婪地嗅着她的发香,渴望着她,即使只是她的气息,也渴望!“为什么你不来了呢?为什么?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的吗?”让他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任寂寞来侵蚀自己。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等我。”难得的,她商宜枫也会有词穷的时候。
等待,是一个名词,也是一个动词。明明两个人之间没有约定过时间,明明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那是他自己单方面的等待,可是……他那拥抱着她,有些颤抖的身子,却让她把这些话都咽回了喉间。
是啊,她不知道。阳炎眸子一黯。本来她来天台,就只是做义卖会的布偶,既然做完了,自然也就不来了。
手,不自觉地更加抱紧着怀中的人,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老天,他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秀眉一皱,商宜枫喊道:“阳炎,放手,痛啦!”脊背被紧紧地按着,而肺部的空气,几乎全部被挤压了出来。
她的痛呼,瞬间拉回了他所有的神志。猛地松开了手,他不知所措地向后退开了一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痛你的,我只是……”他焦急地想要做一些解释,但是越解释脸却越红。
“拜托,我的腰都差点被你给拆了!”商宜枫大力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抬起手绕到背后,揉了揉被按痛了的脊背。
“你在生我的气?”他脸色黯了黯问道。
“没有。”
“真的?”
他松了一口气,不过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唇,“那你以后还会每天来天台吗?”他问道。
嗄?商宜枫眨了眨眼眸,“每天——来天台?”
“会吗?”阳炎的眸光之中,透露着无限的渴求。
天啊!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目光,“会。”她算是给了他回答。
“你保证?”他似乎还有些不太确信。
“我保证。”她轻叹一气,“若是你还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打勾勾。”
“打勾勾?”他不解道。
她上前一步,拉起了他的左手,然后抬起自己的右手,用右手的小指,勾住了他左手的小指,然后让彼此的拇指相碰,“就是这样,算是一个守承诺的保证。”尽管这个方法有些稚气,但是却是小时候,老妈所教给她的。
“这就是打勾勾?”他的眼中,闪过新奇。她那柔柔的小指,勾着他的小指,指温的相触,奇异地带动着心跳。
“对,当然,还要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她一边摇晃着两人勾着的小指,一边说着每次打勾勾必念的台词。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他跟着她默默地念道。而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柔柔的风中,少女和少年许下了约定,而这约定,所伴随的,则是一生。
原来,当等待中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一瞬间,心情竟然会是如此的激动。
望着左手的小指,阳炎痴痴地笑着。
一把把布偶熊抱在怀中,他喃喃自语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吗,如果真的有一百年,那该多好啊。”
阳家的后花园,在盛开的群花之中,少年怀抱着布偶熊,轻躺在那由花铺成的地摊上。远远望去,便如同一幅画一般。
不过,这样的情景,却显然刺激到了某人。
“真是的,你几时喜欢上这种布偶了?”一只手快速地从阳炎的手中拿起了布偶熊,那闲散的语调之中有着淡淡的讽刺。
“煊!”猛地翻身站起,阳炎望着眼前的堂弟,“你怎么来了?”这里是本家的住所,而阳煊一向是住在分家。
“没事难道就不能来吗?”摇晃着手中的布偶熊,阳煊打量着阳炎。近一个月没见,阳炎似乎在起着某种变化,那原本总是灰蒙蒙的眼睛,似乎一下子有了光彩,懦弱、不安、惶恐……一点点在他的身上退却着。
是什么……在改变着他呢?还是他因为什么而改变?
是因为他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吗?
眸子一眯,他益发觉得眼前的人刺眼,“真是幼稚,你以为你是小孩吗?”他晃动着手中的布偶熊道。“煊,把布偶还我。”阳炎跨前一步道。
“如果我说‘不’呢?”嘴角懒懒地扬起,阳煊挑衅似的道。
“还我。”他的语气,难得如此坚定地道。
“你——”他的坚定,使得他一下子有些蒙了。至少,在以往的日子里,他绝少看到这个懦弱的堂哥如此肯定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还我!”阳炎的手伸到了对方的面前,而双眼,则紧紧地盯着阳煊。
眸子,就这样被盯着,而在这双眸光下,他竟然会产生一种胆怯的感觉。
胆怯?!他怎么可能对着这个他一向鄙夷的人胆怯!
猛地拉回了自己的神志,阳煊厌恶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布偶,“既然你说还,那么我就‘还’你。”手一扬,布偶直接呈着抛物线抛向了一旁的池水中。
然后,他的眼瞥向了阳炎,他等着,等着看到那张清秀的脸庞露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是……仅仅只是一瞬间,快到他甚至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那清瘦的身子已经越过了他,直直地朝着池子中奔去。
“他……他该不会是……”阳煊讷讷着,阳炎的举动,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没有不知所措,亦没有伤心难过,阳炎只是犹如发了疯似的,拼命地朝着那浮在池水中的布偶游去。
“怎么会……”或者说,这个布偶真的对他如此重要么?
重要得……甚至能够让安静得几乎让人遗忘的阳炎如此的疯狂。
有些狼狈地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池子中的人,阳煊背过了身子。看来……有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在发生着……
暖洋洋的风,暖得足以让人昏昏欲睡。
天台上,商宜枫半闭着眼,享受着午休的时光,而阳炎则在一旁看着书。
“喂,阳炎,讲个故事吧。”实在无聊得很,商宜枫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人。
“故……故事?”阳炎手中的书差点滑下。
“你不是老喜欢看书嘛,应该会讲故事吧。”每次两人在天台的时候,他总是会捧着不同的书,有时候是外国文学,有时候是寓言故事,有时候是经济学。
“我……我是喜欢看书,可是……”
“那不就得了,要知道我可是一拿起书,就会头痛。”老妈已经不知道说了她多少次的不知上进!不过大脑和书本无缘,她也没办法。
“我从没给别人讲过故事。”他喃喃着。
“就当是一次自我训练吧,我不挑故事的。”她耸耸肩。
“灰姑娘的……呃,故事可以吗?”他沉默了半晌后,总算迸出了一句。
她狂晕。灰姑娘的故事?!
他当她是小学生吗?
“你不喜欢?”
“……没。”商宜枫觉得自己嘴角在抽搐。
得,灰姑娘就灰姑娘吧。反正同一个灰姑娘,有无数种的讲法。
“从前,有一个富人的妻子得了重病,在临终前,她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叫到身边说:‘乖女儿,妈去了以后会在九泉之下守护你、保佑你的。’说完她就闭上眼睛死了。她被葬在了花园里,小姑娘是一个虔诚而又善良的女孩,她每天都到她母亲的坟前去哭泣。冬天来了,大雪为她母亲的坟盖上了白色的毛毯。春风吹来,太阳又卸去了坟上的银装素裹。冬去春来,人过境迁,他爸爸又娶了另外一个妻子……”
最最老套的讲法,简直就像是照着童话书在念。商宜枫听着听着,不觉地合上了眸子。虽然这故事老套,但是不可否认,阳炎的声音很好听。
轻轻的,柔柔的,像是清澈的溪水滑过了圆润的鹅卵石。
很温柔的声音,极度的——适合睡觉……
柔和而清爽,还夹带着阳光的气息。少年一字一句地讲着这个已经不知几代人口中讲述过的故事。不知过了多久,阳炎抬起头,了然地看了一眼已经已经陷入小憩中的人儿,“宜枫?宜枫?”
回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
他静静地看着那熟睡的容颜,“宜枫,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么就一直保护我吧。一直……一直,这样,我就可以待在你的身边,待到永远了。”
柔柔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地吻上了她的右眼,而手指,则温柔地缠上了她的发……
宜枫呵……多么希望她是他的……宜枫……
少年终于亲吻了少女,却没有发现那隔着门后的一双眸子。
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同时宣告着午休的结束。
“啊!”沉睡中的身子猛然地弹起,商宜枫随即抓了抓一头微乱的头发,“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教室吧。”说罢,她打了一个拜拜的手势,便拉开了天台的门,朝着楼梯奔去。
阳炎望了望那奔跑着的身影,随即收拾起了手边的书,亦向着楼梯口走去。
倏然,一道人影闪过他的面前,那熟悉的面容让他怔住。
“真没想到,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女生。”那高傲而讥讽的语调,除了阳煊没有他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阳炎努力地平稳着情绪道。
“不明白吗?”阳煊弹弹手指,“本来我只是好奇,你每天中午究竟都去了哪里,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中午是你和那个女生的天台相约时间。”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的眼直直地盯着他。
可恶!以前他从来不敢这样直视着他的!阳煊的心中扬起了一股莫名的愤然,“那个女生,就是让你改变的人吗?”
改变?阳炎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真不明白,那个女生究竟有哪点好的,会让你看上。”阳煊继续道。在他看来,那个女生样貌顶多只能算是清秀而已,而身材,更是属于大众,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让人印象特别深刻的地方,换言之,就是普通得可以。
浑然没有去在意阳煊说的究竟是什么,阳炎只是一个劲儿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改变了吗?因为宜枫而有所改变了吗?在一点点地改变着那些他所厌恶自己的地方。那么如果改变得更多一点,宜枫会喜欢上他吗?
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却刺激着阳煊。
“就算你喜欢她,你以为她就会喜欢你吗?”阳煊语气不善地道。
“什么意思?”他的心猛然一惊,因为对方的话。
“你以为女人会喜欢上一个没有经过她们同意,便用着小偷似的方法偷吻她的男人吗?”
他……看到了吗?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阳炎没有开口。
“另外——”阳煊的眸子,扫了阳炎一眼,“你说,若是我和你同时站在那个女生的面前,她会先喜欢上谁呢?”虽然他看不上那个女生,但是只要是阳炎看上的,那么他可以费些心思。
因为他讨厌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这种温柔得根本不该属于他的笑容。
脸上的血色渐渐地褪去,阳炎盯着阳煊那张俊美的脸庞。
宜枫……会吗?会喜欢上煊吗?“不会……她不会……”他的牙齿相互抵触着,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嘴里蹦出的。
“是吗?”看着阳炎的表情,阳煊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么让我们拭目以待。”转过身子,他挥挥手,迈下了楼梯。
阳煊所没有看到的是,五分钟后,天台楼梯口沿窗户一排的玻璃尽数破碎。清脆的玻璃,散落了一地,而被那玻璃碎片所围住的阳炎,却毫发未伤。
正文 第五章
“商宜枫!”一道清朗的男声扬起,高大的身影走到了正和人“聊天”的某女前。
说聊天,那是委婉的说法。
事实上,某女此刻正一手抓着一个男生的衣领,一副懒洋洋的口吻道:“你是阳炎那班的吧。”
“呃……对。”对方一脸的无辜样,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上这个女魔头的。
“他这人太老实了,你得多罩着他点。”
“啊?”
“当然,要是有谁勒索啊、压榨啊或者剥削他,你最好都来和我通声气。”
“……”为什么他听着像是农奴翻身前的行为?
“听明白了没?”她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明白、明白。”对方点头如捣蒜。
“商宜枫!”一旁的阳煊再次出声道。
懒洋洋地转过头,她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孔,“你叫我?”
“对。”阳煊点点头,又跨前了几步,“我是一年二班的阳煊。”他做着自我介绍。
阳煊?她把他的名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我们认识?”她对这名字没有任何的印象。
“不认识。”他坦言道,“不过我听我堂哥谈起过你,所以想来看看你。”
“你堂哥?”她疑惑了。
“阳炎。”阳煊露齿一笑,回答道。
原来他和阳炎……是堂兄弟吗?商宜枫一时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阳煊、阳炎……明明是有着血缘的关系,但是却让人无法联想到他们是堂兄弟。一个像是被黑暗所笼罩着似的,内向、胆小、安静,而另一个,却似被阳光眷顾着,外向、自信、乐观。
“那么你找我,有事?”商宜枫问道,因为对方的眼中,明显有话要说。
“明天,我们学校和外校有场篮球比赛,我想你若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学校的体育馆看看。”阳煊抬起左手,帅气地拨了拨头发。
两人之间的对话,显然已经吸引了周围的不少女生,或者具体点来说,是阳煊吸引了周遭的一大片目光,而此时他这一举动,更是引得周围的女生们尖叫连连。
他——显然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天赋本钱。商宜枫在心里暗自下着评论道。
“不会。”她撇撇嘴,懒得理会这种无聊人士。
“不,我想你会去。”阳煊嘴角勾起着的是势在必得的笑容,而眼角,则斜斜地睨望着那站在树木阴影中的瘦长身影。
阴影……浓重而黑暗。
她会喜欢上煊吗?是不会吧。心中,明明是想很肯定的,但是……却依然还是不确定呵。从小到大,对于他来说,煊就像是被阳光所笼罩住的宠儿,能够得到周遭人的喜欢,能够呼朋伴友。而他,却只是藏在那阴暗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嬉戏的群体,却无法加入。
站在树阴的底下,阳炎只是径自抿紧着薄唇,望着那眷恋的身影走出他的视线,也望着那嘴角挂着嘲讽笑容的人走到他的面前
“嗨。”缓缓地抬起手,阳煊一脸嬉皮笑脸地打着招呼,“怎么站在这里呢?不去和你喜欢的女生打声招呼吗?”
“煊。”眼眸一沉,阳炎望着自己的堂弟,“你刚才和宜枫说了什么?”
“没什么。”阳煊耸耸肩,“只不过是请她明天去体育馆看看篮球比赛而已。”他说着,同时审视着阳炎脸上的表情。曾几何时,这个堂哥竟然会用如此直接的目光来注视着他。没有退却,没有回避,而是一种——直视。
该死的!他不是明明胆小如鼠吗?
篮球比赛?收回目光,阳炎转过身子打算离开。
“你所看上的商宜枫,粗鲁,野蛮,真是不明白,她有哪点值得你去喜欢的。”阳煊的声音,又从他的身后传来。
“我……不许你说她的坏话。”脚步一顿,阳炎回转过头道。
“不许?”阳煊嗤笑一声,“你不许?你对我用‘不许’这个词吗?”真是可笑,向来只有他对他用这个词,何时两人的用语反过来了?
“我……”一瞬间,阳炎的眼中重新流露出了阳煊所熟悉的胆怯与不安。
“哈哈哈。”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阳煊心情霎时变好。果然,阳炎还是阳炎,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阳炎。“你说,如果我对商宜枫提出交往的要求,她会不会马上答应呢?当然,我也可以在她爱上我之后,狠狠地把她甩掉。”他继续出语恶毒地道。
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乌黑的眸子,阳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地见识见识,你所喜欢的女生究竟是个什么样……”余下的尾音,他没有说完,因为一只手,一只修长但是却纤细的手已经扣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一直以为,阳炎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扣在他脖颈上的手,硬如钢筋。
那双他所熟悉的眼眸近在咫尺,阳煊甚至可以从那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影像。可是……为什么那眼眸之中所迸发出来的目光,让他觉得如此的陌生。
冷寂、冰寒、如同魔王般地震慑住人的灵魂。
这样的眼神……怎么可能会是阳炎所拥有的呢!
“我——不喜欢听到你说宜枫的坏话。”让人冷到彻骨的声音,传入了阳煊的耳内。
这样的阳炎,他不认识,不了解。
“你……你放手!”阳煊费力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一个被家族所保护着的可怜虫而已,你是怪物!”
怪物二字一出口,犹如打破了空气之中的怪异。
阳炎猛地一闪神,阳煊趁机挣脱开对方的钳制。
“我……”阳炎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他刚才究竟是怎么了?虽然脑海中清晰地记得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但是理智却怎么也不相信,那会是他的所作所为。
他居然会用手掐着煊的脖子。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只是不希望煊再说出任何诋毁宜枫的言语,然后脑海一片空白……
再接着就……
“咳!咳!”阳煊咳着,喘着气,“你什么你!”
“我……我不是……”再次瞥了眼自己的手,阳炎转身毫无目的地狂奔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究竟是怎么了?
Z大的篮球比赛,商宜枫到底还是来看了。不过不是因为阳煊,而是因为唐兰容死拖着她。
“宜枫,你都不知道那人有多帅!”唐兰容开始发表着她的感慨。
天,她晕了!“你都有了男朋友,还去管别人帅不帅?”
“有男朋友不代表不能欣赏别的男人!我们学校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他的粉丝!”唐兰容一边说着,一边拖着商宜枫进了体育馆。
嗵!
此时场上,一个三分球的远射,赢来了阵阵叫声。
而其中,绝大多数是女生们兴奋的尖叫声。更有不少女生,有节奏地喊着:“煊,加油!煊,我们爱你!”巨寒!
这种喊声,让商宜枫联想到以前看《灌篮高手》动画片中,主角之一流川枫的亲卫队。
“宜枫,你看,我说的人就是他!”唐兰容指着穿着13号球衣的阳煊。
“你拉我来只是为了看他?”某女有种想扁人的冲动。
“是啊。”对方很老实地点点头。
吸气,呼气!
商宜枫二话不说,准备调头走人。
“唉,宜枫,别走啊!”唐兰容拽着对方,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你看到没,刚才阳煊在朝着我们招手耶!”
“他只是在朝我们这个方向招手而已。”她继续准备冲出体育馆。
“不对啊,我真的觉得他在看着我们耶!”她只差没有整个人扑上去,以拖住好友离去的脚步了。
“你放手!”商宜枫这辈子最头痛的就是这种拉锯战,尤其是,她又不能直接把拳头挥上兰容的脑门。
“不放!”
“放开啊!”
“不!”
“该死的,你到底放不放?”
“除非你陪我看完这场比赛。”
“……”
她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所以这辈子才会派了唐兰容这个女人缠上她!
一场比赛,几乎没有悬念的,Z大以119-60轻松取胜。许多女生一窝蜂地朝着还在场上的球员们拥去,唐兰容自然也不例外。而商宜枫,则独自走到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一杯可乐大口地喝着。
“宜枫!”那熟悉的清亮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转过身子,商宜枫看着不知何时走近的阳炎,“你也来小卖部买东西?”
没有回答她的问话,阳炎只是盯着她,黝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商宜枫看不懂的情绪。
“你刚才看了篮球比赛对吗?”他的视线,仿佛想在她的身上寻找着什么答案。
“是啊!”她又大口地灌了一口可乐。
“那么你觉得比赛好看吗?”他继续问道。
“还不错。”只不过那帮女人对于阳煊的热情度,着实让人受不了。
她的回答,却使得他不由得咬了一下唇,“还不错吗……那么煊呢,煊又如何?”
“阳煊?”她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球技还挺强的。”
阳炎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然后猛地跨前了一步,在商宜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唇。而她则受惊地抖了抖手,原本拿在手中的纸杯跌落到了地上,可乐洒了一地。
“不要……不要说了。”他语带痛苦地道。
“唔……”她抬起双手,想要拉下他的手。可是却硬是无法掰开他的手。
见鬼了,要是这情景给学校里她那帮死敌看到,准会唯恐天下不乱地嗤笑一番。
“宜枫,不要喜欢煊好吗?”他在她的耳畔轻语道,“不要喜欢煊,也不要喜欢上其他人……”他只希望她能够喜欢他,只是如此而已啊!
她眨眨眼,对于他的话,根本是有听没有懂。喜欢阳煊,这是哪门子的冷笑话啊!
她的表情,却让阳炎误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阳煊。瞬间,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连双唇都在轻轻地抖动,“是啊,煊一向都很能吸引住女生,你会喜欢上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一股死气笼罩着他,现在的阳炎,又变回到了那个懦弱、自卑的样子。
商宜枫猛地扯下阳炎捂在她嘴上的手,“靠!你怎么了?这么怪!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找那人算账!”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张了张唇,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猛然地转过身跑开。
怔怔地站在原地,商宜枫看着已然消失的背影,而后又低头望了望地上的可乐,“有没有搞错,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搔搔头,她转过身子,却蓦地看到了刚才那一番对话中的主角——阳煊,正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的似笑非笑。
果然不愧是堂兄弟,都喜欢无声地站在别人的身后。商宜枫在心里下着评论,抬头问道:“有事?”
“比赛结束了,我以为你会来找我要签名呢。”阳煊状似无意地笑语道。
她微一耸肩,“我没有收集签名的嗜好。”
“是吗?”他继续笑着,笑意却不曾达到眼底,“商宜枫,你很有趣。”虽然在他的眼中,她是不值一顾的,可是她起码是阳炎看上的女人。
她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打算绕过他回教室。
“等等!”他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离开。
此时,小卖部的周围已经聚集不少学生,大家似乎颇有趣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幕。
商宜枫皱皱眉,仰头问道:“还有事?”被一帮人犹如看奇闻一样地看着,让她颇不自在。反观阳煊,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众人的侧目。
他缓缓俯下身子,压低声说:“明天放学后,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眸中闪过诧异,她不解于他的话。
没有再说什么,阳煊松开了手,径自大跨步地离开,徒留下商宜枫还在独自疑惑着。
奇怪的对话,还是阳家的人都是那么奇怪?
一个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堆话后跑开了,而另一个,则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走开了。
“该死的,是不是耍我很好玩啊!”她仰天长啸!
片刻之后,她终于迟钝地发现,刚才阳煊拽着她胳膊的时候,她应该一拳挥上去才对!
“商宜枫,别忘了今天是你做值日!”放学前,班里的卫生员提醒道。
“知道了。”商宜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使她可以打遍全校,却还是不得不进行基本的体力劳动。
几个一起轮到做值日的同学分了分工,而她,向来是做倒垃圾这块工作的。
原因无他,别人都认为倒垃圾脏,她却认为倒垃圾最轻松,只要把一个装着垃圾的塑胶袋往校门口的垃圾桶里一放就成!
趴在课桌上,她无聊地打着哈欠,直到别人都做好了分内的工作,推了推她道:“商宜枫,垃圾归你。”“哦!”她背起包,双手拿着两大包垃圾,横行无阻地出了教室,朝着校门口走去。
一道颀长的身影靠在校门口的石壁旁,那姿势,融合着颓废与唯美。
在看见她走来后,对方直起身子,优雅地拨了拨额前的发,“你来了啊。”阳煊开口道。
提着垃圾,商宜枫斜眼瞅瞅阳煊,“干吗?”
“我说过的话,今天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虽然你出来的时间晚了点,不过我运气还不错,起码让我等到了。”阳煊说着,同时也打量着商宜枫,能够让他等那么久的,也只有她了。换成别的女生,早就巴巴地赶来了。
“哦。”她耸耸肩,朝着垃圾桶走去。
“你打算逃避吗?商宜枫?”挑衅似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扬起。
“什么意思?”逃避,这辈子和她无缘的词!
他悠闲自若地抬步靠近着她,“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在校门口等你吗?”
她盯着他嘴角那若隐若现的弧度半晌,“你吃饱了撑着的。”这是她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
阳煊脸色黑了黑,第一次有女人把他的调情说成这样。
深吸一口气,他干脆直接开门见山道:“商宜枫,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她很不给面子地当场翻了翻白眼,“你在说笑?”
“我从不说笑。”阳煊的表情镇定自若。
“那么就是在说谎。”她继续道。
“何以见得?”
商宜枫扬了扬眉,“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还要怎么‘见得’?”
在她的目光下,阳煊蓦地感到一阵狼狈。天,有多久了,没有尝到这样的感觉,“你……”
“还有,我要倒垃圾,你没事最好别挡在垃圾桶前。”她没好气地道。
他不自觉地往旁边移了几步,她顺势把手中的垃圾扔进垃圾桶。
掸掸双手上的灰尘,她才打算走人,他却几个跨步走上前,把她压到了一旁的角落边,“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
“如果你不想变成熊猫的话,最好马上松手。”
他低着头,“如果我坚持不放呢?即使是两个毫无感情的人,也是可以交往的。”
“靠!你没事干吗非得和我交往?”她直觉怀疑眼前的人脑筋秀逗了。
“只是……我只是想把你从某个人的手中夺过来而已……”呢喃的语音,消失在了双唇的碰触中,他的唇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没有丝毫情欲的味道,商宜枫愣了一愣,却没有推开对方,仅仅只是睁着眼睛,研究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
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的唇终于离开了她的。似笑非笑的面容,有着得意之色。
她眯着眼眸盯着他的面庞,却蓦地觉得有另外一股视线笼罩着她全身。
身子……不觉地僵了僵,商宜枫缓缓地侧头,却看见了站在三十米开外,一脸冰寂的阳炎。
瘦长的身子,就这样直直地站着。那双曾经胆怯、懦弱的眸子,此刻却只剩下了冰冷与寒冻。
心,有种被拎起的感觉,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急促了。商宜枫望着阳炎,竟然觉得此刻自己像是红杏出墙,当场被逮住的妻子。老天!她究竟在想什么啊!
她和阳炎,充其量不过是朋友而已啊。
“起人。”阳炎开口道,连带着声音都是冷的。
“是,炎少爷。”一旁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黑衣人弯腰道。
“回阳家。”黑色的眸子,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张让他心碎的容颜。
“是。”起人恭谨地打开了一旁凯迪拉克的车门。
眼帘轻垂,也遮住了他眸中所有的光芒。阳炎转身,坐上了车子,不再去看那呆呆站立着的商宜枫。车子绝尘而去,留下的是沉静。
刚才的那一幕,仿佛不曾存在过似的,因为……太过短暂。
“哈哈哈!”陡然间,阳煊发出了一阵笑声,“商宜枫,看来你在阳炎心中的位置果然不一般啊。”
她冷了冷眸子,一把把他推开,“你刚才那样对我,只是为了激怒阳炎?”
“是又如何。”他扬着眉,低头对着她,“迟早,和你交往的人会是我。”他会让她爱上他,因为他已经等不及看到炎脸上狼狈与可怜的表情了!
回到阳家,阳炎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一室的宁静,他独自坐在了沙发上。脑海中,不断地闪过着刚才看到的那些个镜头。煊吻了宜枫,而宜枫,并没有拒绝。
为什么?
难道宜枫真的喜欢煊?
喜欢二字,如同刺一般地刺痛着他的心。
不要……她不可以!她怎么可以呢?!
因为真正想要得到她喜欢的人——是他!
五指猛地握拳,指甲深深地刺入了他的掌心。
“宜枫,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如同念咒一般,他不停地喃喃着,而眼神之中,闪动着迷离以及……疯狂!
咚咚!
轻轻地响起了两声敲门声,而后,一个女仆模样的人端着一杯果汁走了进来。
“炎少爷,这是你刚才吩咐的饮料。”她说着,把杯子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浑然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人,阳炎依旧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宜枫,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爱我,不可以的……”一旦她舍弃了他,那么他又该去追寻什么呢?他的思绪,他的情感,已经全部投注于她的身上了。所以……不要让他独自坠落到那地狱的最深处吧!
脑海之中,他的思绪翻滚着。隐隐的,水杯之中,果汁在晃动着,明明茶几平稳无比,可是果汁却晃动得越来越厉害。而原本正准备退出房间的女仆,也停下了脚步。
手中的托盘不知何时已经跌落至了地上,女仆双手抱着头,一脸痛苦地道:“疼……好疼……”这是怎么回事?头痛得厉害,好像要炸裂似的,这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炎少爷的神秘力量吗?
可是这时候的阳炎,却什么也听不到,那清澈的黑眸,已被疯狂、猜忌、嫉妒所掩盖了。
啪!
水杯猛地爆裂,杯内的果汁洒了一茶几,并顺着茶几缓缓地流到了地上。
阳炎站起身子,一步步地走到捧着头的女仆面前。
“疼!炎少爷……疼!”女仆痛苦地道,希望对方能够停下这种精神波的攻击。
他的眼中蒙着阴郁,眼前人的疼痛仿佛与他毫无干系般。原本那单纯的心,似乎也已经被黑暗所渲染了。
“炎少爷……停……停下来……”女仆挣扎地道。
“不够,怎么会够了呢!”他阴阴道,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仆几近扭曲的脸庞,而后再环视着室内那些破裂的玻璃。
啪!啪!
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倏地,棕色的布偶进入了他的眼帘。
这个布偶熊……这是……宜枫的!
刹那间,天台上的一幕幕,像倒带一般地在他的脑海中重演着。
“宜枫……宜枫……宜枫……”他喃喃地念着最想爱的人的名字。情绪的波动在不断地平缓着,而眼神之中的狂乱也渐渐散去。
女仆的呻吟小了下去,还不待阳炎开口,便已经忙不迭地奔出了房间。
站在房间中央,阳炎不敢置信地看着室内的一片糟乱。他……他这是怎么了?刚才自己都不像自己了,黑暗的心,像是要毁灭了一切似的。
记不得是哪本书中曾写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暗面。
这……便是他的黑暗面吗?那么的无情、阴郁且冷血……
双手环抱住身子,他整个人不停地发着抖,“宜枫……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如果一旦她真的舍弃了他,那么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正文 第六章
如果她说只是为了体验一下接吻的感觉,所以才没有拒绝阳煊,不知道这个理由让人知道了,会不会被扁一顿!
尤其是阳炎昨天看她的眼神,无言中竟似带着一种谴责。
“喂,老妈,和人接吻是不是一种很大的罪过?”一边吃着包子,商宜枫一边问着自己的母亲。
噗!
安心叶口中的果汁喷了一片。
“你和人接吻了?”
“对!”
“是谁?”
“一个男人。”
嗵!安心叶一拳敲上了女儿的脑门,“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个男人了!”
由此可见,有一个野蛮的女儿,自然也会有一个暴力倾向的母亲,这玩意,是遗传的!
商宜枫咕哝着揉了揉脑袋,“是学校里的一个男生,不熟。”
“你和一个不熟的人接吻?”安心叶诧异。
她点点头。
“那你喜欢他吗?”
她又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接吻?”身为母亲,安心叶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起来了。
“因为刚巧他要吻我,而我也想知道接吻是种什么感觉,所以就吻了。”商宜枫撇撇嘴,说着自己的理由。
嗵!
脑门上再度挨了一个拳头。
“靠,该死的,老娘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谁说接吻可以这么随便的,吻是很神圣的一件事,只有对着自己最爱的人才可以吻!”母老虎发颠了。
痛啊!商宜枫龇牙咧嘴。
“你可以欣赏无数的男人,但是吻,只可以给你最想要给的那个男人。”
“老妈,那除了老爸之外,你还和谁接吻过?”她问。
“没了。”安心叶耸耸肩,“因为你老爸,是我最爱的那一个,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超越他!”
她可以阅遍各种的男人,但是却始终无法投入地去爱。正如已经灿烂过的烟花,不会有再灿烂的时候一样。有时候,即使只是一瞬间的爱,也可以投入一辈子。
“你老爸大概要在天上笑我了。”安心叶自嘲道。
商宜枫看着母亲,突然,觉得很羡慕。
阳家大宅
阳家的老爷子坐在皮椅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儿子,“听说阿炎昨天失控了?”
“是的。”阳万颔首,“不过影响不大,只是一名女仆受到了点影响而已。”
老爷子略一沉吟,“他似乎很久没有情绪失控了吧。”
“有三年了。”阳万答道。
“那么这一次是因为什么?”
“似乎是……”阳万犹豫着道,“女人吧。阿煊和阿炎似乎看上了同一个女人。”
“哦?这倒是有趣!”没有忧心忡忡,老爷子反倒是一笑。
阳万皱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老爷子看了阳万一眼,说道:“万,你想帮你的儿子一把吗?”
“不!”阳万否决道,“在阳家,向来信奉的只有强者。”
“不错。”老爷子赞赏地看着对方,“只有强者,才可以让阳家不至于败家,阿炎也是阳家的孩子,他的骨子里流的是阳家的血,这次的事,没准可以让阿炎成长。”毕竟,懦弱的个性,总是需要外来的刺激才会变得坚强。
“我明白了。”阳万低头道。
感情,往往是一个人成长的催化剂。而他,亦迫不及待地等着看,儿子能够成长到什么境界。
手中拿着一杯刚从小卖部买来的珍珠奶茶,阳炎犹如幽灵似的在校园内走着。
整天的浑浑噩噩,似乎连思绪都无法集中了。而当他有所思想的时候,他已经拿着这杯珍珠奶茶了。为什么会买这个呢?他自问着,却连自己都无法回答。
这种潜意识中的行为,是否是他喜欢着宜枫的表现呢?因为她曾经也给他买过珍珠奶茶。
阳炎走着,黑玉的眸子,泛着空寂。风,吹拂着他的发,露出了那饱满的额头以及光洁白皙的脖颈。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他,浑身有着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可是却又奇异地吸引着人。仿佛原本包裹着的一层外壳,开始一点一点地剥落着。
啪!
不经意间,他的肩膀碰撞到了一人。手中的珍珠奶茶亦泼洒了几滴在对方的衣服上。
浑然未觉什么,阳炎脚步不曾停下来。
“等等!”对方已经拦住了他,“连句道歉都没有,你就这么打算走人吗?”
停下了脚步,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面前身高差不多的男学生道:“你想怎么样?”
“道歉!”对方说得斩钉截铁,同时亦想在身边女朋友的面前摆点威风。
“对不起。”阳炎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三个字。仿佛这只是三个字而已,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你——”男生窒了一窒。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甩出这句话。看看身边的女朋友,已经全副精力都集中在对方的身上,眼眸之中,甚至还有点点星光。
“该死的!”男生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我这件衬衫多少钱买来的,现在被你的奶茶泼到,让我怎么穿啊!”
“你要钱?”阳炎瞥了男生一眼。
“你赔是不赔?”他凶恶状地道。
而一旁站着的女生,则心有不忍地扯了扯身旁的男友,“不过是泼到几滴奶茶,用不着赔钱吧。”对方的身上有着一股奇异的魅力,让她忍不住地开口劝说道。
男生听见自己女友的劝说,更是一脸的不爽。
而阳炎则平静地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皮夹,从里面取出了五张百元的钞票。
咕噜!
男生不觉咽了咽口水,他身上的这件衬衫,不过是七十元买来的,而现在,对方竟然打算赔他五百吗?眼中迸发出精光,他贪婪地看着对方皮夹中的好几张银行卡以及厚厚一叠的纸钞。
“我这件衬衫可是从国外特意带来的,你认为这点钱就够赔的了?”男生故意做出不悦的表情道。
阳炎皱皱眉,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那你想要多少?”
“两千,对,两千。”男生狮子大开口道。
“德开!”一旁的女友扯了扯男生的袖子。
“两千是吗?”阳炎面无表情地有从皮夹中抽出了一叠纸钞。男生眼看着就要接过,却陡然被一只浅白的手拿走了这两千元。
“怎么回事?”商宜枫看了看手中的纸币,再抬头看了看阳炎以及那一对陌生的那女。虽然她向来低调,不过刚才远远地看到他打算给别人钱,却还是忍不住地插了进来。
“宜枫!”原本平静的眸子,倏地变得热烈。阳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儿。是她吗?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明亮,如此的……
“他的奶茶弄脏了我的衣服,这是赔的钱。”男生扬了扬下巴道。
“哦。”商宜枫斜斜打量着男生的衣服,“你的衣服需要两千吗?是哪个牌子的?我想我们可以先去印证一下具体的价格,再来谈赔偿事宜,如果两千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钱,当然,如果不到两千的话,那么……”她拖长了语音,“似乎就是敲诈了。”
她不介意扁这种败类一顿。
男生自觉面子挂不住,猛地抡起了拳头。
倏地,两道阴冷的目光朝着男生射来,让他的拳头不由得停在了半空中。男生的眼,对上了那双黑色的漂亮眸子。
刚才,两分钟前,这双眸子还是一片的空寂,可是此刻,眸中所闪现的光芒,却让人背脊生寒。
冷汗,不自觉地冒出,男生瞪大了眼睛望着阳炎。这样的眼神,这种野兽般的光芒,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所会拥有的。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在狮子面前的兔子,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
“喂,你还打不打算挥拳头啊!”某女等得不耐烦了。难得可以劳动一下筋骨,对方居然还拖拖拉拉的。
没去理会商宜枫,男生讪讪地放下了拳头,手心之中,全是冷汗。他刚才看到的眼神只是他的错觉吗?还是……
不敢再去看阳炎一眼,男生拉着女友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切,真无聊!”商宜枫咕哝着,转身把手中的纸钞递还给了阳炎,同时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珍珠奶茶,“你也会自己买这个喝了?”
“嗯。”他应了一声,热切而渴望地看着她。
“你午饭吃了没?”
“还没。”他答道。不愿意漏看了她的一丝一毫。
“一起去餐厅吃饭怎么样?”她自然地牵起了对方的手。
手心中的温暖触感,使得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身子猛然地一僵。
“怎么了?”商宜枫奇怪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阳炎。
“你……你对……”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阳炎低头,只是看着两人双手的交握处,“对煊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般,他问道。
“阳煊?”她瞅着他,而后答道,“没什么感觉,同一个学校的学生而已。”
她的回答,像是让他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他又有些不安地问道:“没有喜欢吗?”
“开玩笑,我的样子像是喜欢他吗?”
“真的?”他抬头。
“真的。”她只差没有竖起三指当场发誓了。
舔了舔唇,他的眼神之中,又一次地迸发出商宜枫无法形容的光芒,“那么我呢?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感觉?”
“你?”她一怔,迎上了那双小鹿斑比似的眼眸。
似求证,似祈求,似渴望……有太多的情绪在他的双眸中……
两份A餐,成了阳炎和商宜枫的午餐。
低着头,阳炎默默地吃着饭菜,尽管只是普通的饭菜,但是一贯的高雅用餐礼仪却还是在此刻尽显无遗。
而商宜枫则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打量着阳炎。虽然早就知道他家挺有钱的,可是此刻,看着他用餐的样子,才真正觉得两人所处环境的不同。
他有着一张清秀的面庞,纤长的脖颈,在他低头的时候闪现着优美的曲线,修长的手指,白皙而光滑,更像是艺术家的手指。
不觉有些沉迷似的,她定定地盯着他的双手。就连指甲,都修剪得平整,这样的手,可以称之为是无瑕吧。
像是感受到了她不同寻常的注视,阳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望着坐在对面的人,“宜枫?”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眸。和昨天的那种冰寒不同,今天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平常的时候。
她不喜欢看到他昨天的那个样子,让她觉得胸口堵得很。她宁可看到现在这样的他。就算有些胆怯,就算有些懦弱,但是让她觉得舒服。
“你和阳煊关系不太好吗?”她问道。看得出,阳煊似乎很想通过她来激怒阳炎。
“嗯,煊很讨厌我。”他回答道。
“讨厌你?”她沉吟着,“没有原因吗?”
原因么……他的脸色变得黯淡,“因为我是怪物吧。”阳炎落寞地道,“一个不招人喜欢的怪物,被讨厌也是应该的。”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无助,而她的心中,则隐隐泛起着一股涟漪,是心疼,还是怜惜呢?
“为什么你老是喜欢说你是怪物?”商宜枫问道。
“那是因为……”他张了口,却说不下去。不可以让她知道他的超能力,绝对不可以。一旦她知道的话,也会像别人一样用着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吧。
所以就让真相埋藏着吧,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因为他会无法忍受她那疏离的目光。
“……没什么。”阳炎垂头道。
她定定地看着他片刻,胸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她很肯定自己不喜欢看到对方这样的表情。
阳炎似乎是第一个让她有这种感觉的男人。
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呢?她没爱过,也没了解过。不过,她却很羡慕老妈,老妈爱过,而且还爱得很深,即使老爸过世那么多年,老妈却依然还在继续爱着老爸。
这样的爱情,她可以拥有吗?
“宜枫,你会——喜欢我吗?”阳炎喃喃地问道。
这句话在她听来,倒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会啊。”她很自然地答道。
迎上的,是他满是诧异的眼神。
当一个男人用着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她的时候,商宜枫初次发现,自己会心疼,而且是很心疼。
当她说了“会”的时候,阳炎那种悲喜交加的表情,着实让她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所以,她开始反省,为什么自己最近的心绪,总是越来越容易被阳炎所影响?
“商宜枫!”一道有力的吼声,打断了她的沉思。方顿摆着一副被打败的神情看着她,“你在干吗?”
“做布艺。”她答得自然。
“该死的,你倒是告诉老子,你做的是什么玩意儿!”
“枕头。”
“有你这样的枕头吗?”他指着她手中的东西:针脚乱七八糟,连带着原本用来塞进棉絮的开口,也被她给缝上了。
“本来没有,不过现在有了。”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方顿深吸一口气,以免自己不小心揍眼前这个明显欠扁的女人,“你也用心点,别老糟蹋这些布了。”看得他都想为这些布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一等方顿转身,一旁的唐兰容用手肘撞了撞商宜枫,“你刚才在想什么事情?”
“在想心疼一个人,究竟代表着什么?”
唐兰容诧异,“你心疼谁?”
“阳炎。”她倒是没什么隐瞒地道。
“天啊!”唐兰容叫道,然后在众多社员奇怪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地凑到了好友的耳边,“你喜欢他?”
“我是喜欢他。”商宜枫点点头。
唐兰容一副下巴掉地的表情,“你和阳炎交往了吗?”
“交往?我和阳炎?”
“难道不是?”
“交往倒没有,不过可以考虑你这个提议。”商宜枫一本正经地想了想道,“要是我以后一直没男朋友,阳炎又一直没女朋友的话,也许我可以和他说试试看交往一下。”毕竟,比起其他男人,阳炎似乎更容易让她接受。
“喂,喂!”唐兰容忍不住地拍拍额头。
宜枫到底懂不懂交往的真正含义啊!
“阳煊,你站住!”校内某个美丽的女生喊着径自走在前头的男生,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班的女生。
“有事?”颀长的身影转过身来,男生扬扬眉道。
“昨天你明明约了我去看电影的,为什么爽约?”美女的眼中满是气愤。毕竟,被人放鸽子,她可是头一遭。
“我约了你吗?”阳煊侧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只不过昨天因为心烦,所以他压根就把这事给忘了,而去了酒吧。
“你就没什么解释吗?”对方愤愤道。
他双手一摊,嘴角上扬起了一抹玩世不恭的笑,“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这样的笑容,带着10%的颓废味道,30%的随意潇洒以及60%的不负责任,但是偏偏要命地吸引人!美女着迷地望着那笑,口中余下所有要责备的话,似乎全都说不出口。
还是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女生推了推她,她才缓过了神来,“总之,你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对我,否则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听起来倒像是撒娇。
阳煊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果是在前几天,这样的女人应该就是他所喜欢的典型,有着美丽的容貌,发育成熟的身躯,有些娇纵,却又总是会先向他低头撒娇。可是……为什么现在再看到,却全然没有当时的心情?
“那么,你就不用再理我好了。”耸耸肩,他无所谓地说道。
一语既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阳煊,你说真的?”美女不敢置信地问道。前几天,他还对她甜言蜜语啊。
“起码在我对一个女人没兴趣的时候,不习惯说假话。”
“你……”她恨恨地咬了咬牙,“我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哪个女人,所以打算把我给甩了?”早在这之前,她就知道他是校园内闻名的花花公子,可是她却还是跳进了他的陷阱。
“女人吗?”他微微一笑,眼角瞥见了不远处那抹身影:她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甚至还在伸着懒腰。仿佛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很仔细地打量着一个女人,她的脸色,是略带麦色的,她的鼻子,其实在女生中算是比较挺的,她的脸带着一些椭圆形,却又不是纯粹的鹅蛋脸,她手臂细长,却不至于纤瘦……
“阳煊!”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如此仔细地看了那个名唤商宜枫的女人。
“你说对了!”对着那个缠着他的美女,他往左走了几步,一把拉起了正与别人说话的人儿,“我的确是有了别的女人,那人就是她,这个答案够明白了吧。”
商宜枫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抓住她手腕的阳煊,再看看那一脸怒气冲天的女生,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对她说了,你是我的女朋友。”阳煊的表情很是灿烂。
“什么,你们真的在交往?”周围是大片的哗然之声。
于是在这一天,全校都在盛传,阳煊和商宜枫正式交往的事。
正文 第七章
见鬼,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商宜枫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拜神去去晦气才是。
莫名其妙的,全校都在传她和阳煊交往的事。虽然她事后狠揍了阳煊一顿,但是却于事无补。谣言照样满天飞,由此可见,国人的传播力是多么的强大。
而阳炎,也像是失了踪。当她来到他们常常碰面的天台,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阳炎在吗?”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商宜枫直奔隔壁班,随手拉了一个人问道。
“不在。”对方瞅瞅她回道,“今天特奇怪,阳炎居然下午逃课。”
“他逃课了?”她诧异万分,她原以为,逃课该是她的专利才对。
“是啊,连上课的老师都吃惊呢,在说会不会是他临时出了什么事,才没来上课,不过……阳炎也没打个电话请假什么的啊,总之,很奇怪就是了……”对方还在拉拉杂杂地说些什么,但商宜枫却听不进去了。
应该不会是逃课,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头一次,她突然发现,她竟然连他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甚至除了这个学校,她就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
胡思乱想地上完了下午的课,商宜枫背着包离开了学校。
“我送你回家吧,我‘亲爱’的女朋友!”一抹身影在校门口拦住了她,那张充满着阳光气息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商宜枫一愣,刚想拒绝,却又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靠近阳煊,“你知道阳炎在哪里对不对?”
“阳炎?你找他?”
“他下午没上课,你和他是堂兄弟,你多少应该知道他平时在校外会去哪些地方吧。”
“哈哈哈!”阳煊蓦地爆出了一阵笑,“没想到阳炎这家伙居然也会逃课,太好笑了,要是让阳家的那帮老头子们知道这事,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阳炎没上课,你就这么开心?”商宜枫瞪了瞪阳煊。
“对,我就是这么开心。”他微一耸肩。
她转身,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感到可笑。她明明知道阳煊和阳炎不对盘,还去问眼前这个人阳炎的下落。
“怎么,你就这么走了,不想知道阳炎现在在哪里吗?”懒洋洋,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扬起。
她侧头,“你准备告诉我吗?”
“只要你主动吻我一下,我自然会告诉你阳炎的下落。”他半边身子斜靠在那辆火红的法拉利车边,那姿势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以及胜利感。仿佛笃定了,她一定会主动献吻。
商宜枫眯了眯眸子,然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走到了阳煊的面前,“你并不缺女人吻你。”
“但我就是想要你的吻。”他微笑着。
“如果你还想再像昨天那样挨揍的话,就直接和我说一声。”他一把扯起他的衣领,瞪着他道。
“你——”阳煊脸上的笑意僵住,“好,商宜枫,你是要找阳炎是吧,我替你找!不过找到后,你可别后悔!”冲动的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他的口中。
“你真的会替我找到阳炎?”
他抿唇,掏出了手机,按下了一连串的号码,“起人,是我,阳炎现在在哪里……对,他下午没在学校,相信你应该已经把这事儿汇报给家里的那些老头子了吧,他们怎么说……不,没必要,有人受伤吗?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结束通话,阳煊看着商宜枫,“他在银华街的KILL PUB里,喝了点酒。”
“他喝酒了?”
“是的,据说喝得有点醉,而且还和别人起了冲突。”
“靠,他白痴啊,一个人喝酒还敢和别人起冲突!要死了,他难道就不会先跑回来找我吗?”她明明有告诉过阳炎,以后她会保护他的。
阳煊吃醋地看着她,“你该担心的人不是他,而是和他发生冲突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总之到了那里你就会明白了。”他打开车门,“我开车带你过去。”
商宜枫无异议地坐上了车,“对了,起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阳炎的下落?”她记得她刚才的电话是打给一个叫起人的人。
“阳炎的贴身保镖。”阳煊淡淡道。
“阳炎他有保镖?”保镖,天啊!
“自然,阳家几乎每个人都有保镖。”
“那么你也有?”他也是姓阳的。
阳煊沉默了片刻,“没错,我也有。这些保镖,或者应该称之为监视者更为恰当,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会汇报给家里的那些老头子听,你可以想象吗?一个人从小到大,几乎连隐私都没有!”
他的脸是英俊的,是阳光的,而现在,这张脸上却闪过落寞,阳家的孩子,是否都是不开心的?
商宜枫怔怔地望着阳煊的侧面,甚至连自己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也许她并不了解。
车子,很快地开到了目的地,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PUB的门口。
“起人,阳炎还在里面吗?”阳煊问道。
“是的,煊少爷。”起人点头。
“里面还有几个人?”
“只有炎少爷以及和他发生冲突的那三个人。”起人答道。
商宜枫想要冲进PUB,阳煊却一把拉住了她,“先别进去,否则连你也会遭殃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动怒地瞪着他,难道他要等阳炎被人揍得不成人样才进去吗?
阳煊不理会商宜枫的瞪视,只是问着起人:“这个PUB有监控设备吗?”
“有的。”起人带路,领着两人来到了监控室。
九个大屏幕,正从各个角度监控着PUB的大厅。
空荡荡的大厅以及那放亮的灯光,完全没有了PUB该有的热闹喧哗以及昏暗。
商宜枫愣愣地看着那监控屏幕,与她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是,倒在地上的不是阳炎,而是另外的三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阳炎站立着,睨看着那三个趴在地上哀嚎连连的人,嘴角竟然露出着恍惚与快感的笑意。
阳煊问着跟在身旁的起人:“你和老头子们汇报这情况,他们真的打算任这情况自行发展下去?”
“是的。”起人面无表情地道。
“不怕闹出人命吗?这可不是小事,阳炎现在的情绪显然已经失控了。”
“是的。”
阳煊恨恨道:“那帮老头子就这么想看看阳炎的能力失控的时候究竟有多强大吗?”
起人不语,商宜枫不解。
“把声音控制打开,我要听见大厅里的对话。”阳煊命令道。
一个工作人员赶紧打开了声音开关。
哀嚎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要了,痛……痛……饶了我们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是……我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痛……痛死了……你根本不是人……是……是怪物……”
“怪物……哈哈……”阳炎在浅浅地笑,“是吧,也许我根本就是个怪物,所以……所以根本就不该去乞求什么救赎,根本就……不该有什么奢望……反正日子还不是那么过着,一天天地过着,直到老,直到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商宜枫急急地问着一旁的阳煊,“为什么那三个人会那么痛苦,为什么阳炎要说自己是怪物?”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充斥着她的头脑。
“因为他原本就是个怪物。”阳煊侧头,盯着商宜枫道,“一个不同于普通人类的怪物,精神系的超能力者,或者,严格点来说,他可以用他的精神能力,杀死人!”也正是因为这份能力,所以阳炎他才会被选择成为阳家的继承人。
“超能力?”她眨眨眼,在说天方夜谭吗?
“对,会杀死人的超能力。”他一笑,“你也害怕了吧,这才是真正的阳炎,一个你所不了解的阳炎,他有能力置任何人于死地,你所看到的那个胆小懦弱的人,不过是他平时的保护色,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他真正的个性应该是残忍、无情且嗜血。这样的他,根本就不需要你来保护,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住口!”她的心猛然一紧,所有的事情都像脱了轨似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商宜枫,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所以你能做的,就是离阳炎远一点。”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喃喃着。
商宜枫怔怔地盯着站在大厅里的那抹身影,如此的孤独,笑得如此的空洞。他的表情让她害怕,除了害怕,还有什么呢?
应该是怜惜吧,怪不得,他总是会说自己是怪物,怪不得,他总是那样的沉默,把自己埋首在书中,怪不得,他总是那样的不开心……
“宜枫……宜枫……”那酒后沙哑的声音,在喊着她的名字,他乌黑的眸子,泛过一丝痛苦,“为什么你不选择我呢?是我不够好吗?是我不会说些有趣的话吗?还是因为我对你而言,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你不要我了?”阳炎喃喃自语着,而那三个在地上的人,则抱着头哀嚎了,声音比之前的更加凄厉。
精神波的感染,甚至在无意识中,这股精神都会化为攻击的力量。
“痛吗?无妨,一起痛好了,反正宜枫已经不要我了!”他的嘴角继续泛着那空洞的微笑。
靠!谁不要他了!商宜枫在心中大声地呐喊着,猛地看到了立在一边的话筒,快速地凑了上去,“阳炎,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她喊道。
大厅中的人表情有些奇怪,然后只见阳炎抬头张望着,“宜枫,是你,对不对,你在哪里?”
太好了,他听得见!商宜枫长吁一口气,“我在,我就在离你很近的地方,你先平静下来,不要用超能力攻击别人了……”
“好……我……听你的,我会听你的话的。”他的脸上有着一抹酒醉的红潮,但是却还是按照她的话,慢慢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随着阳炎情绪的平缓,其余三人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慢慢地缓解了。
“宜枫,别不要我,别抛弃我,好不好?”他的神色,像是拼命地想要抓住某些东西。
“不会的。”她摇头,透过屏幕盯着她。
“真的?”他的眼神中满是渴望。
“我保证还不行吗?”对她而言,他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然后……她看到了他那双乌黑的眸中,泛出了泪光,晶莹剔透,像是要滚进她的心房……
在阳炎的精神波完全恢复至正常值后,一帮子人总算冲了进去,把已经虚脱地躺在地上的三个人送入医院急救。商宜枫快步奔到了阳炎的跟前,他的脸上还有泪痕,虽然有着醉意,但是眸子却很明亮。
“宜枫,你来找我了,你真的来找我了!”他一把拥住她,要把她完完全全地嵌入自己的怀抱中。
她待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颤抖,“为什么下午要离开学校,来这里喝酒?”
“学校里……太吵了。”阳炎闭着眸子喃喃道。
“吵?你以前从来没有嫌过学校吵?”
“那是因为今天下午学校里每个人都在谈论你和煊交往的事!”他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拽着她的肩膀,“你真的和煊交往了吗?你明明说过自己不喜欢他的!”她说过的啊,为什么却还是……
肩膀被抓得很痛,商宜枫皱起了眉,“阳炎,没有,没有!”她喊道,“我没有和阳煊交往,那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你哪知耳朵听到我对你说,我和阳煊交往了?”
而最可恶的是,罪魁祸首正以看好戏的表情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思及此,商宜枫狠狠地瞪了一旁的阳煊一眼。
阳炎却像是根本未曾发现阳煊的存在,只是怔怔地问道:“真的?”
“我对你说过假话吗?”她问。
他摇摇头。
“你却连问都没问过我,就跑来这里喝酒!”
他的手慢慢地松开,嘴唇抖了抖,“可是我怕……怕万一那是真的……”他只是一个胆小的人,怕所有的一切美好都仅仅只是短暂的存在。
“别怕,保证过的,我不会离开你的。”她安抚着他脆弱的情绪。
他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里,酒劲渐渐地上来了,让他脚步虚浮,连带着头脑都开始昏昏沉沉,“宜枫……”
“嗯?”
“我喜欢你。”
“我知道。”
“那么你知道吗?我的喜欢其实是……是爱……好深好深的爱……”他吐露着那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话。
她的身子僵了僵,突然觉得肩窝处沉重无比。
他的脸和她的肩膀,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他身上得温度。
“……我知道。”随着她说出了这三个字,他终于满足地闭上了眼眸,陷入梦乡。
“起人,带阳炎回阳家。”阳煊跨前一步,吩咐道。
“是。”一直立在一旁的起人揽起阳炎,快速地离开。
“我劝你还是少接近阳炎比较好。”阳煊的声音从她的身侧传来。
“为什么?”商宜枫好笑地反问道。
“他是精神系的超能力者,和他在一起,如果刚好他情绪不受控制,连你都会被波及到,你难道忘了刚才那三个人的遭遇了吗?”
“我没忘。”她窒了一窒,刚才那三人脸上的表情她忘不掉。
“既然没忘就好,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掏出车钥匙,他率先走在了前面。
刚才,只因为她短短的几句话,就平稳了阳炎的情绪。
这对阳家而言,是前所未有过的。
清晨的光透过窗子,照在了少年那隽秀的脸上。一阵浅浅的呻吟从少年的口中溢出,他皱眉眯着眸子,抬起手盖在额头处,遮挡着这阳光。
似乎……做了一个好梦呢,在梦中,他最爱的人在他的怀中,轻轻地告诉他,她并没有和别人交往,她没有不要他,她来找他了……
很幸福的梦,幸福得他都不想要醒来。
“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睡得更久呢。”嘲弄的声音,响起在房间内。
“煊!”阳炎睁开眸子,诧异地看着站立在床边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想看看,喝醉酒后,你会睡上多久。”阳煊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耸肩道,“还不错,至少没睡上十二个小时。”
“我……喝醉酒了?”
“你该不会忘了昨天你在PUB里的杰作吧。”阳煊讽刺地说着。
阳炎撑着头,慢慢地回忆着。是了,昨天他在学校里听到大家口中都纷纷在传着煊和宜枫交往的事情,他越听越不舒服,干脆跷了下午的课,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最后进了一家PUB,点了一些酒……然后也和一些不良少年发生了冲突……
“你和宜枫真的交往了吗?”他弹坐起身子,紧张地问道。
阳煊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更在意她知道了你的秘密这件事。”
秘密……难道说……阳炎的心口猛然一阵紧缩,那倒退的记忆在一点点地回复。他看到那三个人倒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在他茫然无助的时候,宜枫奔到了他的面前,把他抱在了怀中……
“她……知道了?”他的声音颤抖且不真实。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薄被,直到整只手背发白,青筋暴出。
“是啊,知道了。”阳煊弯下腰,附在阳炎的耳边轻轻道,“包括你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事,以及你如何用着你那见鬼的能力,折磨着别人的一举一动,她全都看见了,全都知道了。”
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阳炎的下唇被牙齿紧紧地咬着。
“你真的以为你可以一直若无其事地待在她的身边吗?”阳煊看着对方的表情,感受着自己心中那股报复后的快感。
“我……”他的唇在颤抖,语气是慌乱的。他以为是梦的梦,却原来根本不是梦!
“阳炎,你醒醒吧,你根本无法和人平安无事地相处,你以为商宜枫不会害怕吗?如果你哪天精神失控的话,你甚至可能会杀了她!”
“不……我不会……”他反驳着,可是这反驳却虚软无力。
“你会,你根本就还做不到自如地控制你的精神力。”
“不……不会的……”
“你会!”
两双眼眸,互相对视着,直到那双漆黑的眼眸闪过某丝的不确定。慢慢地合上眼眸。阳炎平复着自己心底的那股骚动与不安。
即使如此,即使他的超能力将来会害到宜枫,即使宜枫因为他的超能力而害怕他,但是……他能放手吗?能够放开这他一直渴望的救赎吗?
不能!他的心已经如是告诉了他答案。
已经无法离开了,已经无法去割舍了。
那个甚至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人,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渴求着他,似乎也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追求。
“煊。”再次睁开眼眸,他的眸子已经回复了平静,“如果你是希望我因此而离开宜枫的话,那么答案恐怕会让你失望。”
阳煊愣了愣,有些吃惊地看着那出乎他意料的平静。
“我不会离开宜枫的,即使她不要我了,即使她要离开我,我也绝对不会离开她,至死,绝、不、放、手。”阳炎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背负着不幸的恶魔遇见了天使之后,便不会愿意再回到那黑暗中,即使死亡,也会想要抓住那份光芒。
已经两天没见到阳炎了吧,相对的,连阳煊也不见人影。
商宜枫的日子,仿佛回到之前的宁静。午间休息的时间,她整理着手中的课本,抬头却发现死党正一脸研究神态地看着她。
“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怎么一点都不焦急。”唐兰容笑嘻嘻地坐在了商宜枫旁边的椅子上,“阳大帅哥都两天没来露脸了,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阳大帅哥?哪个?”不巧,她认识两个姓阳的。
“阳煊啊!”唐兰容一脸看痴呆儿似的看着好友,“你该不会是忘了,你和他是男女朋友的事吧。”
“……”商宜枫头痛地翻翻白眼,这件事,根本彻头彻尾都是误会,“我记得我之前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和阳煊并没有交往。”
“唔……你是说过,可是我以为……”
“没有什么以为的!”
唐兰容皱皱眉,“可是学校里有那么多的女人喜欢阳煊,难得他主动说你们在交往,错过这样的机会,你难道不会觉得可惜吗?”
“如果你对这个人,根本没有感觉,那么你就不会因此而觉得可惜了。”商宜枫无所谓地耸耸肩。
唐兰容夸张地叹息一声:“宜枫,你这话要是让校内的女人们听见,准会气死她们的。”别人求之不得,她却弃如敝屣。
顿了一顿,她凑上脑袋,“说真的,宜枫,连阳煊你都看不上眼,在学校里恐怕没什么男人能入你的眼了吧。”
“谁说的,不是还有……”商宜枫直觉地道,却在说了几个字后,猛然地停住了。
“还有谁?”唐兰容好奇道。
“没了。”拨拨头发,打算蒙混过关。刚才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一抹模糊的身影。很模糊,很模糊,与清晰无缘的身影,但是她却依然清楚地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阳炎!
为什么?她不是应该只是同情阳炎吗?可是刚才竟然想到了他?!
“宜枫,说啊,你看上了谁?”唐兰容还在一旁叽叽喳喳地问道。
商宜枫哀嚎一声,把头埋在了双臂中,干脆趴在桌上睡觉,有一个好奇心太旺盛的死党,有时候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正文 第八章
上完了一天的课,商宜枫跑到隔壁班找阳炎,得到的答案却是阳炎今天根本没来上课。在问了好几个人后,终于在紧急联络单中,找到了阳炎的家庭住址。
看着抄着地址的纸条,商宜枫垂眸思索着。
阳炎究竟是怎么了?居然没来上课?!那天他应该只是喝醉了而已,没受什么伤才是啊。
叫了一辆的士,朝着她所不曾熟悉过的地方驶去。
商宜枫一直觉得,阳炎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因为他很多生活中的小细节,可以显示出他的教养,更甚至,他还有私人的保镖。
可是直到她亲自站在阳家的大宅前,她才感觉到,自己之前的猜测,似乎有点可笑。
这并不是有钱与没钱的区别。
阳家的大宅,如同一座城堡似的,坚固而肃穆。一种传承而来的气势,宛若已经延续了数百年。
这种氛围,绝对不是几个钱,可以塑造出来的。
冷冷地站在门口,她突然有点能体会刘姥姥的心情了。门口的警备人员正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似乎她是恐怖主义者。
她是来找阳炎的!对,就是这样!
如此一想,商宜枫渐渐地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她走上前去,“我是阳炎的同学,请问阳炎在家吗?”守卫盯着她,“炎少爷的同学?请问有预约吗?”
预约?见同学还要预约的吗?她讷讷地张大嘴巴,好半天才道:“没有。”
“那我们就无能为力了,这位小姐,请下次预约好后,再来找炎少爷。”守卫面无表情地道。
靠!她想扁人!商宜枫的脾气一向算不上好。
突然一阵跑车的刹车声响起,随即,她听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商宜枫,你怎么会在这里?”
“阳煊!”她回头,“阳炎今天又没来上课,我来找他的。”
她这一句话说出后,阳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来找他,你来这里找他?”
“对,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他说着,没等她回答,随即又道,“不,你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
“我想见阳炎。”她盯着他,定定地道。
他一言不发地瞪着她,好半晌后,才道:“商宜枫,你来这里,就只是想见阳炎吗?”难道她就没有想过要来见他吗?
“是。”
她的一句是,让他的眼神瞬间冰冷。挺了挺身子,他愤愤道:“好,我带你去见他,你一定会后悔来见他的。”
一语完毕,他上前和守卫说了几句,便领着她,在守卫的注视下,走进了阳家这座古老的宅子中。
“你知道阳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阳煊走在商宜枫的前头,淡淡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来。
“不知道。”她答道,却明白,这里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阳煊一声冷笑,“从你踏入这里的一刻起,就已经处于别人的监视之下了。”
“监视?”
“在阳家,首先要做的,就是习惯被人监视着……”他的声音渐渐没了。
然后,她看到了她想要见的人。
在象牙白的水池边,少年静静地坐着,一只脚屈膝枕着下颌,另一只脚则斜斜地伸直着,微乱的黑发,半睁的眼眸,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慵懒与颓废。
这……是阳炎吗?不同于在学校里的样子,不同于那天在PUB里见到的样子,这又是他的另一面,她所不曾看到过的一面。
像是听到了脚步声,少年缓缓地抬起头,然后脸上迸发出了喜悦、不敢置信、胆怯……数种情绪交替着闪现在他的脸上,最后只是讷讷的一句:“宜枫……”
“你这两天怎么没来上课?”商宜枫跨前一步问道。
阳炎猛地站起身子,颤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宜枫,真的是你?”
“废话,当然是我了!”
突然,他的手垂了下来,往后退开了一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知道我是……”
“怪物是吧,你是想说这两个字吧。”站在一旁的阳煊插口道。在面对着自己的堂兄,他无法不刻薄地说话,也许是因为嫉妒吧,嫉妒着对方拥有他拼命争取想要的东西。
阳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连带着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商宜枫看看阳炎,再看看阳煊。
阳煊甚至还朝着她挑挑眉,完全是一副乐意见到阳炎受打击的模样。
她皱皱眉,不再去看阳煊,“只是比正常人多了一种超能力罢了,如果有超能力的人都算是怪物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怪物未免也太多了。”
“你——”阳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阳炎则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有超能力并不是什么坏事,这世上甚至有许多人想要拥有这份能力,却无法得到。”商宜枫继续道。
阳煊一把扯住商宜枫的手,“你难道也不在乎他无法控制能力的时候伤了你吗?”
她扭了扭手腕,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说啊,回答不出来了吗?”他执着地问道。
“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阳煊!难道我的回答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她不舒服地朝着他吼道。
阳煊的身子僵了僵。那是因为……他不想要见到她如此的袒护阳炎!放开手,他重重地哼一声,转身离开。
商宜枫抬手,看着手腕上浮现出来的红痕,可见阳煊刚才握得有多用力。
“宜枫,疼吗?”阳炎那冰玉似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手腕。
“如果我说疼,你打算怎么办,找阳煊打一架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他认真地回答道。
商宜枫一怔,抽回了手。
“宜枫,你之前在PUB里对我说的话,是……是真的吗?”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渴望与期盼。
如此的目光,让她的心似乎也颤动了一下,“嗯。”她鼻音含糊地道。
“不会离开我?”
“嗯。”
“不会不要我?”
“嗯。”
“永远吗?”他期盼着,要她给他一个承诺。
商宜枫无法回避阳炎的目光,因为那目光中盛载着太多的东西,“是……永远。”她释怀一笑道。即使是谎言,她也想要给眼前这人一个完美的谎言,一个让他可以微笑的谎言。
迎来的,却是他满脸的泪痕。一滴一滴的泪,滴落在了她的手心中,“宜枫……宜枫……”他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即使是谎言,他也深深地去相信。因为那是如此的甜美,如此的诱人,
晶莹剔透的泪如掉了线的珍珠,不断地下坠。他像个孩子一样地在哭泣着,而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泪,不知所措地迎接着他的泪水。
可否不要哭了,因为他的泪水,让她多了一种感觉,名曰——难受。
轻轻地用纸巾擦干阳炎的泪水,商宜枫只觉得刚才的自己像个傻子似的,竟然只是呆立,所有的话仿佛都哽在了喉咙里,所有的动作也都停在了瞬间。
他的泪,使她心慌。
“以后别哭了。”她看着他微红的眼眶道。
阳炎不做声,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明天会来学校上课吗?”
他再次点了一下头。
空气中似乎洋溢着一股沉默的气氛,商宜枫故作轻松地找了个新话题:“我想参观一下你的房间,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宅子里。”
她的话,倒像是提醒了他,“你怎么会在这里?”阳家并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来找你,花了我不少时间,才在紧急联络簿里找到你家的地址。”她答。
“可是你来这里会……”
“会被人监视着,是吧。”她顺着他的话说完。
阳炎倒抽了一气,“你知道?”
“阳煊之前对我说过。”
“那你还……”
“那又怎么样。”她满不在乎道。
是了,就是这样的宜枫,永远不会去害怕什么,勇敢而明亮。
阳炎吁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带着商宜枫绕过花园,来到了主宅前,走进了第二层左侧的第三个房间。一室的安静,不是她想象中那种男孩的房间。他的卧室整洁而干净,只是整个房间呈着一种蓝调,无形中有种压抑感。
蓦地,一个熟悉的东西跃入了她的眼帘,这东西很熟……真的很熟……依稀仿佛就是她的……
商宜枫眯眯眼眸,定睛望去。却听见身旁的阳炎一声低呼,已经把床上的那只布偶熊抓起藏在了身后。
“这只布偶熊,应该是义卖会上你替我做的那个吧。”商宜枫说出自己的疑惑。
阳炎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我……”
“那个时候买这个布偶的人是你?”
“……”
“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自己做的布偶?”她怎么想都奇怪。如果阳炎真的想要,只要再做一个就可以了。
“因为这布偶中,有一部分是你做的。”他的脸红得快要沁出了血。
倒!只因为这个理由就花了一万元?商宜枫下巴掉地。
“你会怪我吗?”他很小声地问道。
“不会。”她伸手,从她的身后拽出了布偶,“只不过花了一万元,却买了这样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东西,你不觉得这钱花得很不值吗?
“不是的,它很有用。每次看到它,就像看到你一样……”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小,脑袋几乎要垂到了地上。
“OK,我明白了。”她安抚着他,走到他跟前,抬起他的脸,“真是的,没见过哪个男孩像你一样这么容易脸红的。”
那是因为他面对的人是她。不过这句话,阳炎却没有说出口。感受着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下颌,他侧了侧头,“宜枫,你怕我吗?”
“怕?为什么?”
“很多人都怕我的,即使他们不明着说,但是看他们的眼睛,我知道他们是怕我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他静静地说着,不敢去接触她的目光,垂下眼眸,他压抑着自己声音中的颤抖:“我的能力……从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大约是在我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因为这种能力而使人昏迷的时候,我才开始发现,自己与常人是不同的。阳家是一个完全看重个人能力的家族。所谓的亲情、温情,在这个家族里,根本就等于天方夜谭。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我就是因为这份能力,所以在阳家受到重视。可是这份重视……却让我很痛苦。阳煊喊我怪物,阳家所有和我同龄的人,从小就不敢接近我。”
她静静地听着,她明白这些话他不知道是鼓了多少的勇气,才说给她听的,“你希望我的回答是什么?怕,还是不怕?”商宜枫定定地看着对方。
“我……”阳炎的声音哽在了喉咙口。
“如果害怕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躲得你远远的?”
阳炎却双眼倏地睁大,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要,我不要你躲开我,我不要你害怕我!”如果那样的话,他一定无法承受。
“阳炎,你镇定点。”商宜枫皱眉道,肩膀被他抓得有点痛了。
他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一些,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她揉揉肩膀,“你又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你超能力的事呢?我会来你家找你,不正是最好的说明吗?阳炎,你的超能力,我不怕。现在我明明确确地告诉你这一点。”
他像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时刻需要别人去呵护关心。
阳炎的神情有些放松下来。
商宜枫拉着他走到了床边,“你的床好软!”她整个人突然呈大字形地仰躺在了床上,“好大的床啊,阳炎,你的床可比我卧室里的床大多了。”
“是吗?”他淡淡道,看着躺在床上浅笑的她,像着了魔似的,两手撑在了床上,把她禁锢在狭小的范围内。
“阳炎?”她一愣,眼前的情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这眼,这眉,还有这小巧的嘴,她可知道,他有多想要吻上这张唇,不是偷吻,而是光明正大,在她清醒的时候吻上她。
“宜枫,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他的身子缓缓俯下,两张脸越来越近,直到他的鼻尖抵上了她的鼻尖,“煊说过,让我放手,让我不要再纠缠你。因为一旦我情绪失控的时候,可能会伤害到你。可是……我做不到。我放不开手。是自私吧,我想是的,我很自私地想要拥有你……”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尖,她的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第一次感受到,即使纤瘦,但是他依然是个男人,一个比她更有力量的男人。
“很想要吻你,可是我不敢,怕亵渎了你,怕伤害了你,只要你不想,我什么都不会做。”他的声音,低低地从她的上方传来。
商宜枫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阳炎的唇。他想要吻她吗?被这样的唇吻上,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只要你说,你这一生一世,不愿意再见到我,不愿意再听到我的声音,不愿意再看到我的脸,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在你的跟前死去。”所有的爱恋,所有的感情,都在一瞬间生根、发芽。
胸口好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了出来。阳炎,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呢?死去吗?不要,她不要再有任何人在她的眼前死去。父亲的死,已经让她与母亲痛苦了十多年,她不要再去感受那种痛苦。
这样难受的情绪一次就够了。所以不要,绝对不要!
她的手缓缓地爬上了他的肩膀,搂住了他的脖颈,像是在望着他,却又像透过他,在望着别的什么,“阳炎,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要见你,想要听到你的声音,想要看到你的脸,绝对不想要你死在我的跟前。”轻轻地闭上了眼眸,把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唇。就像是只有自己的这个吻,才可以去安抚他所有的不安。这又是一个谎言吗?也许是,也许不是。当一个人说了第一个谎后,就会需要无数个谎去圆之前的那个谎。
而商宜枫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不想要听见那些令人哀伤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
处在阳家,第一个要习惯的就是被人监视。这句话,商宜枫总算在见到了阳炎的父亲后明白了。
当阳炎被某个人因为某种理由叫出去后,不到五分钟后,她便被带到了这个一脸严肃的男人面前。
“商小姐,你好,我是阳炎的父亲。”对方如是介绍道,简单而明了。
“你好。”商宜枫打量着对方。一身笔挺的西装,与阳炎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庞,却散发着与阳炎完全不同的气息。如果说阳炎是一弯清澈的溪水的话,那么这个男人,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潭,让人琢磨不透。
“听说阿炎在学校里和你走得很近?”
“是的。”她和阳炎的确走得很近。
“而在学校里,你是阿煊的女朋友?”
老天,阳炎的父亲连这也知道?商宜枫此刻不得不佩服阳家的情报网,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
“那只是一场误会,如果你真的调查清楚的话,就该知道,我和阳煊之间没有任何供人遐想的关系。”阳万踱步走到商宜枫的面前,“商小姐,你很聪明,而且你似乎并不怕我。”
“你是阳炎的父亲。”从他的脸上,她可以寻找到阳炎的影子。
“亲情对阳家而言,只是一种摆设而已,阳家注重的,只是个人能力的强弱。而阿炎则是阳家年轻一辈中,最强大的一个。”他盯着她,而她则轻轻地垂下眼眸。
没有亲情吗?所以阳炎总是看上去如此的寂寞。
“多余的感情,对阳家的人而言,只是一种累赘。”
多余的感情……爱情,亲情……这些只是累赘吗?“伯父。”她开口,缓缓地抬起头,“你一定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感情吧。”
真正的感情,应该是如同母亲对父亲那样,即使父亲过世那么多年了,但是他们之间的爱依然还存在。
“你说什么?”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眸子眯了起来。
“我说,你一定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感情,如果感受过,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重复着道。
“哈哈,有趣。”他冷哼两声,“你这个黄毛丫头,是要教我理解所谓的感情吗?”
“不。”因为这种事,别人是教不会的,只有自己去体会,“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对阳炎好一些,多关心他一些。”
“够了!”他挥挥手,“这一点不劳商小姐费心,你只要……”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阳万的话。
门被重重地推开,阳炎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一把拉过商宜枫,紧张地问道:“我父亲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阿炎。”阳万沉声道。
“父亲,她是我的同学,来这里只是探望我而已。”他急急地说着。
“你以为我会对商小姐做什么吗?我只是和她聊几句而已。”
“真的?”他以询问的眼光看着她。
商宜枫点点头。
阳炎松了一口气,然后道:“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想送宜枫回去。”
“可以。”阳万没有异议地同意了。
阳炎拉着商宜枫,快步地奔出了房间,而阳万,则沉沉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感情,真是无聊至极的东西,阿炎,你真的以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感情吗?不,不会的,你是我的儿子,是阳家的孩子,这种东西,对你而言,永远都会是一种奢望。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应该就会发现,这种东西根本是不存在于阳家人身上的,等到你觉悟的时候,你的力量,也会更强大吧。”
而他,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阳炎的脸上,开始多了微笑,而他眼中的寂寞,则在一点点地消失。
对于这种状况,商宜枫是开心的。
“宜枫,我听你的话,参加了社团,而且被录取了!”一下课,阳炎即兴冲冲地跑到了商宜枫的教室门口,兴奋地道。
“真的?”他总算肯迈出接触人群的第一步了?
“嗯。”他含笑着点点头。
“是什么社团?”
“布艺社。”他答道。
哎?商宜枫一愣,“你喜欢布艺玩偶?”相处那么久,她怎么就没发现呢?她一直还以为阳炎会加入文学社之类的社团。
“但是你在布艺社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知不知道社团应该选择自己喜欢的!”当然,她是纯属意外,进布艺社属于被迫加无奈。
“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他肯定地道。
拜托!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喜欢布艺社了?!商宜枫重重地垂下脑袋,接着,则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他脸上的笑容隐了下去,转而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宜枫?你不喜欢我这样?”
“我……”他的眼神,让她宛如看到了即将被主人遗弃的狗狗,让她心中一软,“没有啊,我只是……算了。”有时候,阳炎固执起来比她更固执。
“你讨厌我吗?”他凑近她,很小声地问道。
“不。”
“以后也不会讨厌我吗?”他还是不确定。
“对。”
虽然他脸上的笑容是多了一些,但是那笑容背后,却总是带着一份不安。以至于商宜枫常常感觉到,阳炎似乎极度缺乏安全感。
伸出手,她摸了摸他耳边的发,似乎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都可以让他多一些安全感。
不少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纷纷向他们投来了奇怪的目光,而唐兰容更是一把把商宜枫拖到了角落里,“拜托,你怎么和阳炎那么亲密啊!”
商宜枫眨眨眼,有些不解。
“那阳煊怎么办?”唐兰容问道。
“阳煊?”她奇怪地反问道,“他关我什么事?”
“就算你说阳煊不是你男朋友,但是全校的人都以为你和阳煊是男女朋友啊。”
“哦。”她淡淡地应着。
“你就这样的反应?”
“不然你觉得我应该一个个地对全校的人解释我和阳煊的真实关系?”
“但是最起码,你也不用特意和阳炎在一起,只为了辟谣,其实要把这事解释清楚,有很多的办法的。”
“辟谣?你以为我会做那种无聊的事?!”商宜枫翻翻白眼。
“喂、喂,我好歹也是关心你啊!”
“OK,我了解。”她打了个手势,“不过我会和阳炎在一起,只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更何况,比起阳煊,我觉得和阳炎在一起自在多了。”
唐兰容盯着商宜枫,起码……在此之前,她可从来不曾听到宜枫和男生相处,用上过自在这个词,“你……你……”
“什么?”
“你该不会是爱上了阳炎吧。”
下巴掉地。商宜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爱上阳炎,她怎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她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立的阳炎,对方正同样望着她。
那双漆黑而柔美的眸子,让她心一震。
“怎么不可能,其实仔细看来,阳炎长得也不差啊。”只是没有阳煊这般耀眼罢了。
商宜枫沉默着。她是喜欢阳炎,但是爱上……她有吗?
她不清楚……
图书馆,永远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因为安静,所以很多情愫也更加容易生根发芽。
下了课,商宜枫难得因为查阅资料而来到图书馆。因为要是她再不意思意思来找点资料写写文章的话,她的政治课很可能被当!
阳炎自然也像跟屁虫一样地跟来,但因为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所以没过多久,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寂静的睡颜,纯真如同孩子。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中,阳炎的清纯,似乎就如同甘泉一样,让人无法舍弃。
看着阳炎的睡颜,商宜枫不觉笑了笑。手中所要查找的资料,似乎变得无关紧要,相比起来,他的睡颜更加吸引着她。
不远处的桌边,有一对男女,女生睡着了,而男生正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的肩上。那个女孩一定很幸福,有一个这样关心她的男朋友。
而阳炎,他这样睡,会感冒吗?一思及此,商宜枫抬起手,解开了自己外套的扣子,把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她对阳炎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同情、怜惜之情、朋友之情,还是爱情?
恐怕现在,连她自己都快说不清了。
老妈说过,吻是应该给自己认为最重要的男人,而她则主动地吻了阳炎。
可是普通的朋友会接吻吗?明明知道阳炎是爱她的,明明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做,只会让他越陷越深,她却无法果断地对他说出伤害他的话。
手指轻轻地搭上了他的发,很柔软的发,细腻且滑顺,如同他的性格一样;接着手指慢慢地滑到了他的脸颊,软软带着一些些冰凉感的皮肤,也许晶莹剔透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他吧;浓黑的眉毛,虽然不粗,却很有味道,衬着那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中黑,更加让人印象深刻,他的眸子似乎也是如此黑的,黑如墨,璀璨如星;挺直却有些秀气的鼻子,还有那粉色的薄唇……
猛地收回手,她抚着自己有些发烫的唇,他的唇让她联想到了那个吻,那个由她主动的吻。只因为她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那些让人悲伤的话语。
商宜枫,你怎么了,平时打架闯祸,心跳都没这么厉害。镇定啊,镇定些!她在心中拼命地对自己说着,重新翻开书,查找着她所需要的资料。
夕阳的余晖,渐渐地隐没,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少女所有的注意力,都渐渐地集中到了书中的时候,少年才睡醒,睁开了双眸。
“宜枫……”他唤道,然后发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后,神情中闪过一抹激动,“抱歉,我睡着了。”
“没关系,我资料也查好了,可以走了。”她把手中的书放回原位后说道,“走吧。”说着,商宜枫率先拿起包,向着图书馆门口走去。
阳炎却停在原地,只是盯着握在手中的外套。
“怎么了?”她回头,看着他问道。
“宜枫,我爱你,很爱很爱……”他垂着头,静静地说道。微微的轻风,吹动着他身后薄纱的窗帘。她不觉看得痴了。
“所以,你是不是……也可以爱我呢?只要你能够爱我的话,我……”他变得更加眷恋着她的温柔了,变得更加贪心了……想要让她在自己的身边,想要她的目光只注视着他,想要她的心中只想着他……而这份贪心,他无法遏制!
“我喜欢你。”她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再一次地对他说着喜欢二字,“阳炎,我喜欢你,很喜欢。”可是,她没有办法对他说出爱这个字。因为爱在她看来,是神圣且无法亵渎的。
“喜欢得多了,也许……就会爱了。”即使是谎言,即使是同情,她也无法轻易地说出这个字。
即使只是一句可能性的话,也能够让他无比的开心!“宜枫,只要你可以爱我,就好了。”
他不在乎等待的时间有多久,只要他真的能够等到。
“宜枫,还要多久你才会爱我呢?只要你能够爱我的话,我想我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清雅的嗓音,自言自语地喃喃着。阳炎躺在阳家大宅的草坪上,转动着手中那红透了的枫叶。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该有这种奢求。宜枫能够喜欢他,已经是很不易了,又怎么能再想着让她爱上他。但是……他爱她啊!心中从来没有如此地渴望着去得到一个人的爱。只要能够得到她的爱,他或许连整个世界都可以舍弃吧。
“宜枫,是我太心急了吧,怕你在爱上我之前,先爱上了别人。可是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把我的心急表现出来,我会慢慢地等,一直等,直到你可能会爱上我的那一天……”
“哈哈哈!”一阵嗤笑的声音,从阳炎的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他翻身坐起,看着踩着草坪走来的人,“煊!”
“真是的,没想到一来阳家,就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阳煊懒洋洋地斜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阳炎。
“笑话?”他皱皱眉,有些不解。
“难道不是吗?”阳煊撇撇嘴,“你真的以为,商宜枫会有爱上你的一天吗?”
阳炎一怔,“为什么不会?”
“你以为你这种不讨喜的个性,会有女人爱上你吗?不,不会有的,根本不会有人真正爱你,别人顶多只会因为你的超能力而捧着你,因为你是阳家的继承人,而围在你身边罢了。”
“宜枫不是这样的人!”阳炎争辩道。
阳煊耸耸肩,“是啊,她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你真的认为商宜枫会有爱上你的一天吗?”
阳炎的脸色一白,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更加是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会的,宜枫说过,等到她对我的喜欢变多了,就会爱上我的!”
这一次,换成了阳煊怔住了,“商宜枫说过这样的话?”
“对,她说过的,说过的。”
“不可能,她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说了,她说了……”阳炎喃喃着,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不再去理会眼前人之后的任何问话。
阳煊的面色沉了下来,脸上闪过一抹连自己都不易发现的嫉妒。商宜枫喜欢阳炎,这怎么可能!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是的,一定有什么原因。他如是对自己说道。
而他现在,则必须要弄清楚,这原因是什么!
漫长的政治课,对商宜枫来说,总是难熬的。九十分钟的课,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才如释重负地从课本中抬起了头。
“宜枫,去吃午饭吗?”唐兰容拍着她的肩膀问道。
“嗯。”收拾好了课本,才走出阶梯教室,商宜枫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捏住,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往前拖。
“是谁?”她问道,而一旁的唐兰容已经率先开口道出了来人的姓名,“阳煊!”
商宜枫即将递上前的拳头硬生生地卡住,而唐兰容则看着眼前的美男,笑嘻嘻地道:“你来找宜枫的吗?我们正打算去吃饭,要不一起去吧。”
阳煊压根没理会唐兰容,只是盯着商宜枫道:“跟我走,我有事要问你。”他的表情是严肃的,浑然没有以前的吊儿郎当。
“有什么事你可以在这里说。”她双手环胸地道。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商宜枫,你最好还是乖乖的和我走,我一向不认为自己是绅士,所以也不会有什么绅士之礼。”
他的话让她一怔。现在的阳煊,和她印象中的阳煊,似乎……有所不同。
也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严肃,所以她还是跟着他乖乖地来到了校园内一处僻静的地方。
他到底要和她说什么?商宜枫暗自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她和阳煊的交集本就少得可怜,如果不是阳炎的话,恐怕他对她根本就不屑一顾吧。
而阳煊则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她,那种目光,像是要看透对方,一直看透到灵魂的深处。
他的这种目光,让她不舒服到了极点,“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莫名的,她想要离开这儿,女性的第六感,似乎在拼命地告诉着她——离开!
“你爱阳炎吗?”阳煊终于开口道。
商宜枫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
“说啊,你是不是真的爱阳炎?”他有些焦躁地问道。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不关我的事吗?”他冷笑一声,“你似乎忘了,我说过的,我要你成为我的女朋友。你有没有爱的人,当然关我的事了。”
“阳煊,如果你把我拉来,只是为了问我这事的话,我没必要回答你。”她说完,转身打算走人。
“只要你在我面前,说你爱阳炎,那么以后,我就不再纠缠着你。”他在她身后朗声喊道。
“那好!”她猛地回头,“我爱阳炎,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他的粲然一笑。
“你笑什么?”她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我笑,是因为你果然在说谎,商宜枫!”阳煊双手环胸,满脸闲适地道。
秀丽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狼狈,她压下了心中蓦地扬起的那股不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吗?那好,我可以说得详细一点。”他弹了弹手指,“你根本就不爱阳炎,你只是在说谎,说着一个任何人都可以看穿的谎言。”却只有阳炎这个傻瓜看不穿而已。
“我没有。”她的声音有些薄弱。
“你有。”他逼近一步,“如果你爱阳炎的话,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这样的眼神来说出这句话。商宜枫,你根本就不爱阳炎,你只不过是因为泛滥的同情心,舍不得看到他寂寞悲伤,而编造出一个让他开心的谎言而已。”
“我——”她一窒。
“你知道吗,眼睛是出卖一个人灵魂最好的地方。”他缓缓地走近她,伸手拨开了她的额发,露出了她那双晶亮的眸子。
商宜枫抬手,挥开了阳煊的手,“是的,就算我是同情阳炎,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那又怎么样,这好像根本就不关你的事情吧,阳少爷!”
阳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拳又松开,“是啊,的确是不关我的事,你就当我是没事找事好了。”他说着,再次地逼近她,俯下身子,沉沉地看着她。
直直凝视的目光,看得她有些心慌。
“那么你对我,有过一点点动心吗?”他问了,问得很轻,很轻,而他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得甚至让她产生一种错觉,错觉到认为——眼前的人,爱着她。
这怎么可能,阳煊怎么可能爱上她!
商宜枫使劲地晃了晃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没有,一点点都没有。”说罢,她转身快速地跑开。
莫名的,待在这个地方,会让她有一种窒息感。今天的阳煊——让她感到到不自在。
“是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嘴角扬起一股自嘲的笑,直起了身子,“那还真是遗憾呢,商宜枫,原本如果你说‘有’的话,那么对‘他’的打击,应该会更大一点。”
语毕,阳煊缓缓地抬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到身后茂密的树丛下,看着躲在树后的那抹身影,淡淡地道:“你都听见了吧。她根本就不会爱上你。”
阳炎缩在树下,整个头埋在双臂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树梢的阴影,投射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
“你让我待在这里,只是为了让我听见这些话?”他语音沙哑地问道。
“对。”阳煊斜斜地靠在树身上,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阳炎是失败者,那么他呢,也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
“不会爱上吗……为什么不会爱上我呢……”阳炎喃喃着。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什么都没有变,可是……却又什么都变了……
根本就没有人会爱他……永远都不会有!
正文 第九章
同情吗?宜枫对他的,只是同情而已!
为什么要让他听到那样的话?如果她之前对他所说的,全部都是谎言的话,那么他宁愿永远活在谎言之中。
阳炎站在天台上,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那抹倩影的到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永远都只是在等待。等待着她走到他身边,等待着她的微笑,等待着她的轻语,等待着……她能够有爱上他的那一天。
可是……原来所有的等待,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喀!
天台的门被推开,随之而来的声音响起:“我就想呢,你会不会来天台,怎么,今天没有看书吗?”
他看着她,轻轻道:“没有。”
“那好,等会儿你给我讲个童话故事吧。”商宜枫伸伸懒腰道。
自从上次他给她讲过故事后,她发现,他讲故事时候的声音,具有强烈的催眠作用。
“哦。”他应着,和她挨个肩膀坐了下来。
商宜枫做好了一副睡觉的准备,而阳炎的目光,则落在了她的身上。轻柔的发,英气的脸庞,细瘦却有力的手臂以及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活力……
“宜枫。”
“嗯?”
“你说你喜欢我吗?”他问道。
“喜欢啊。”她半睁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
“真的会爱上我吗?”
“……会啊。”她语音一顿,却还是如此回答道。
阳炎的嘴角,闪过一丝落寂的笑,“可是这其实是个谎言吧。”一个美丽无比,却又残酷无比的谎言。“呃……什么?”身子猛然一颤,商宜枫诧异地睁大眼睛,他刚才说话的意思,“你怎么会那么想?”
“难道不是吗?你对煊,不是这么说的吗?”他垂着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唇,好干。商宜枫倒抽了口气,“阳煊告诉你的?”
“不,是我亲耳听到的。当时……我也在那里。”尽管是煊刻意让他待在那里,尽管当时他心中拼命地对自己说,宜枫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可惜答案却不是他所想的。
心口一堵,商宜枫没由来地感到慌乱。怎么会这样,阳炎怎么会在那里?
可是现在,她根本无暇顾及那些,“那不是真的,你听我说,那不是真的!”第一次,她心慌地想要去解释什么。
他依旧垂着头,“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是——”话到口边,却竟然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不出来了吧。”他抬头,惨然一笑,“宜枫,其实你说谎的技巧并不高明,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你说的是谎言。”
“不是的,阳炎,那不是谎言……”就算最开始是个谎言,可是后来却……
后来却怎么样了呢?也许连她自己都迷惑了。
他那秀气的眉轻轻抬起,那双乌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那么,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我。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最后一次,最后的一次机会呵。阳炎在心中对自己说。
“我……我……”商宜枫努力地想要开口。只要说了,说了喜欢二字,她和阳炎就会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
可是为什么如此简单的二字,在面对着他的双眸的时候,却又说不出口了呢。
“果然……是同情呢。”他看着她,幽幽地开口道。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是他却不是她最重要的人,“宜枫,我爱你,真的很爱,爱到可以为你,放弃我自己。可是——很悲哀,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
轻轻地贴近着她的脸,他把自己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最后,还是有着留恋,最后,还是希望能够吻一吻她,抱一抱她。
冰凉的唇,是最后的触感,只是……这份冰冷,究竟是她的唇,还是他的?
心……很痛,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痛,体内那股深蛰的力量又开始要脱离控制了。但是——不可以,她就在他的面前。如果力量失控的话,一定会伤到她。他一定要控制住。
阳炎手指猛掐着自己的手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体内那骚动不安的力量。所有的东西,只是虚假幻想,所有的感情,只是海市蜃楼。
奇怪,心明明在痛,但是身体却对任何的疼痛都感觉麻木。
站起身子,他用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一步步地朝着天台的门走去。打开门……沿着楼梯……踩下去……
一步,两步,三步……这楼梯,究竟有多长呢……
直到走到无法再走一步的时候,身子才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少爷!”对方唤道。
阳炎精疲力竭地合上双眸,“起人,我好累……”
夜晚,电视屏幕上在播放着好笑的综艺节目。而商宜枫却一点笑的心情都没有。
“老妈!”她抱着一个怀枕,走到了母亲的身旁,耷拉着脸坐了下来。
“怎么了?”安心叶咽下了口中的零食,看着不同以往的女儿。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她低着头,闷闷地道。
“做错?”安心叶下巴掉地,自己的女儿,向来是抵死不认错的个性啊!“你确定不是你说错也不是我听错了?”
“我确定。”商宜枫翻翻白眼。
“好吧,那你说说,你做错了什么?”安心叶来了兴趣。
“我没有办法对一个人说我爱他。”
“就这样?”安心叶诧异。
“对,就这样。”她点头。
向来负疚感少得可怜的女儿,居然会因为在意这种事情觉得做错了,安心叶心中惊讶,“他是你的朋友吗?”
商宜枫点点头。
“如果你只是说了实话,那根本不用觉得内疚。感情这种事若是不清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到最后只会两个人都受伤害。”
“可是我……”
“还是说,你对他有不一般的感情?”
“我不知道。”她烦躁地搔搔头,“最开始,我只觉得他是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人,后来,我却发现他会让我心疼,让我无措,总之,我觉得有时候在他面前,我都不像平常的自己了。”
商宜枫说着,把脸埋在了胸前的怀枕中。
看来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傻得可怜,尤其可以说,爱情这根神经简直粗得可以。
“你难道没有想过,其实你已经爱上他了?”安心叶叹了一气道。
爱上?兰容说过这话,如今,老妈也说了这话。
“妈,你爱上老爸那会儿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她的声音闷闷地从怀枕中传来。
“脑子里想的都会是他,觉得我可以为他做一切的事情,只要他开心,我就会跟着开心。”安心叶回忆道。
“那……老爸会哭吗?”
“哭?”她一愣,随即道,“会啊,在我生你的时候,你老爸哭得可惨了,活似生孩子的人是他一样,拼命地说对不起我,让我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她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商宜枫问道:“那你当时怎么想?”
“只要他可以不哭,我愿意为他生一打的孩子,他的眼泪是我最不想见到的。”
而阳炎的眼泪,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商宜枫的手紧紧抓着怀枕,她甚至会想,只要他可以停止落泪的话,她可以做任何事,“妈,你真的会为老爸生一打孩子?”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会。”安心叶肯定地道,“有时候,你该好好想想,一个可以让你很牵挂的人,如果不是你所爱的人,那么又会是什么人。”
她只希望——女儿可以幸福。
已经一个礼拜了,阳炎没有来学校,阳煊也像没影似的失踪了。
心中那股浓浓的失落是什么呢?是因为阳炎最后那落寂悲伤的表情,还是为了他那冰凉的吻?
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商宜枫沉沉地想着。
如果她不爱阳炎的话,那么她又为什么会……想他。
想着他现在在做什么,想着他会不会又掉眼泪了,想着他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号外,号外!”大声嚷嚷的声音,从教室外一直传到了教室内。唐兰容直直地奔到商宜枫的面前,一脸喘不过气来地道,“宜枫,你刚才没在校门口,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她不甚感兴趣地抬了抬眼。
“是阳炎,阳炎来学校了!”唐兰容一脸兴奋地道。
那熟悉的名字窜入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都凝结了起来,“他来学校了?”商宜枫霍然站起身子。
“对啊,你都不知道,现在校门口有多轰动。”唐兰容津津有味道,“阳炎居然开着加长林肯来学校,而且还有好多保镖似的侍卫站在他的身后,现在的他,根本让人无法和之前的他联想在一块,简直是……”
没等她的话说完,跟前的人已经向着教室门口飞奔出去。
他来了,他回学校了!
商宜枫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先头脑一步地跑了起来,等到她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奔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依旧人潮涌动。高挑的身影,站在林肯车旁,神情默然。而一个中年男子,则似乎在和站在一旁的校长说着什么。
冰冷,淡然……拥有这样表情的人,会是阳炎吗?那个总是会对着她露出怯怯神情的阳炎?
可是如果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
“炎少爷,已经都交代好了。”中年男子走到阳炎的跟前,弯腰恭谨地说道。
“嗯。”阳炎轻哼一声,点点头。
四周依然有不少学生像在看热闹似的喧哗着。他有些厌恶地皱皱眉,手一挥。保镖们自动为他开出一条路,让他通过人群。
“天哪,这真是阳炎吗?”
“不敢相信,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帅哥。”
“老天,加长的林肯,要多少钱哦!”
各式各样的议论环绕在商宜枫的耳边,而她的眼光,只能紧紧地跟着那抹背影。
眼睛好酸……好涩。
为什么仅仅只是看着他,远远地看着他,就让她有种莫名的心酸呢?
阳炎,她是否伤他太多,太重?
而现在的他,是不是已经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阳炎了?
阳炎,这个名字似乎成了校园内的一种流行,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个名字的主人。
有人感叹于他的转变,有人感叹于他的家世,有人感叹于他渐渐显露出来的俊美……总之,在这个校园内,有太多太多的人在谈论着他。
“唉,真没想到阳炎会红遍全校。”学校餐厅内,唐兰容不无感慨地说道。
商宜枫不答腔,只是埋头消灭着自己的盘中餐。
“对了,怎么自阳炎回校后,就没来找过你啊,你们之前不是经常在一起的嘛。”
她脸色一黯,匆匆地咽下了口中的饭,“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去问阳炎要点随身之物啦,你都不知道,现在校园里光是他用过的原子笔,就已经卖到一千元的价格了。”要是多几样东西,还不发了。
“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自己问他要。”说罢,她扒完了最后的一点饭,站起身闪人。
是啊,她之前常常和他在一起。可是自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找过她。即使她现在依旧天天去天台,但是却始终没有等到他。
“哎,宜枫,你别那么快闪啊!”唐兰容赶紧扒了几口饭,起身追了上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教学楼走去。
猛地,走在前头的商宜枫脚步停住,而唐兰容,则一头撞在了死党的背上。
“好痛!”她嘟囔着,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双眸正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某一处。
“怎么了?”顺着商宜枫的目光,唐兰容望去,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是阳炎和一个陌生的女生,而此刻,那女生似乎正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阳炎。
这信,该不会是情书吧!
唐兰容讷讷地睁大眼睛。
“阳炎……我……我喜欢你,请收下这封信。”女生支支吾吾地说道,脸涨得通红。
他静静地站着,没有丝毫反应,甚至没有去看那微微颤抖着的信。
“阳炎,我……”女生小声地嗫嚅着,跨前一步,想要把信递得更近一些。
谁知他却猛地一闪,避开了信,冷冷道:“别碰我。”
女生一愣,随即脸涨得更红了。
“还有,这种垃圾最好直接扔进垃圾桶。”他继续道。
女生的脸色又迅速地由红转白,最后像是无法忍受这样的冰冷,眼光含着泪跑开了。
“哇,没搞错吧,他居然这样对待女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唐兰容诧异地道。
商宜枫则怔然着。眼前的人……是阳炎,可是……却又不是阳炎。
明明她和他的距离,只有那短短的十几步,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好遥远。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回眸,那冰冷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没有任何的波动,甚至让她错觉地认为,他的眸光,是一摊死水。
因为那眸光中……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
他转身。
他离开。
而她的眼,则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一股热流不知不觉中,从眼眶中涌出。
“宜枫,天,你怎么哭了?”耳边响起的,是好友的惊呼声。
哭了?她哭了吗?手指抚上面颊,她碰触着那温热的泪液,“兰容,为什么看到阳炎这样,我的心会觉得痛呢?”
“你——”唐兰容脸色怪异地看着张大眼睛却淌着泪的商宜枫。
“又酸……又痛,很难过。”
“那是因为你爱上了阳炎吧,所以心才会痛。”唐兰容叹了口气。只不过现在的阳炎,却不是当初总跟在宜枫屁股后的阳炎了。
爱上吗?她……爱上了阳炎?!也许真的是爱上了吧,所以才会这样的难受。
“阿炎。”阳万看着站在跟前的儿子。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他的希望在发展着。可是看到此时的阳炎,却让他有种害怕的感觉。
他……阳万,竟然会害怕自己的儿子,真是可笑!
“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他问道。
“还好。”阳炎淡淡道。
“你这段时间,变了很多。”阳万打量着儿子说道。的确是蜕变了很多,变得几乎让阳家所有的人都难以置信,一个人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蜕变。
“是吗,那不正好是父亲所希望的吗?”阳炎面无表情地道。
“没错,这是我希望的。”阳万点头道,“阿炎,你是阳家的孩子,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爱情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于阳家人的身上,你所要在乎的,只是如何让你的能力变得更为强大而已。”
“更强大……”阳炎轻垂眼眸,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然后,在阳万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头部已传来了一阵剧痛。他呻吟一声,双手重重地抱住了头。
阳炎静静地看着抱头痛吟父亲,轻轻道:“父亲所谓的更加强大,是指这样吗?”
“你……”阳万挪了挪唇,头部的痛楚却让他难以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或者父亲你想尝试一下更厉害的精神波?”他无视眼前人痛苦的神情淡淡问道。
“不……不必了……”阳万艰难地道。
下一刻,头部的痛楚瞬间消失,阳万身子靠在书桌上,猛喘着气。儿子的变化,比他想象中的更多。也许……一头野兽已经开始苏醒,过早地苏醒了。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房,明天学校有考试,我想再温会儿书。”阳炎转身,不待阳万回复,便朝着门边走去。
阳万还在喘着气,刚才的精神波攻击对于他的身体来说,还是产生了一定的负担。
“对了,父亲。”在步出房间时,他转头看着此刻虚弱的男人,“我想,我果然是阳家的人呢。”
他的身体里,也有着阳家人那残忍冰冷的血。
她想过千百个和阳炎再次相遇的场面,却从来没想过两人会如此地打上一个照面。
商宜枫在心底哀叹,上帝果然没有把心偏向她。
一场混战,一场很倒霉的混战,商宜枫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才会和一帮人打着这场没有多大意义的架。
起因似乎只是校园内的勒索事件,又是一个懦弱的学生被校园内的不良分子勒索。可是……也许是她真的太闲,也许是她真的需要发泄一下,又也许……
好吧,不用那么多的也许了,根本就是因为那人让她觉得像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阳炎,所以她才没有办法置之不理,所以她才又没事找事地打了一架。
倒下的人逐渐增多,但是替补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商宜枫,别以为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威风,你一个人又可以打倒多少人!”对方叫嚣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
“嗦!”她不耐烦地皱皱眉头,手关节上的痛感在逐渐加大。
她顶多打倒十几个人,却没办法打倒三十来个人。
见鬼了,她也会有今天,要是让方顿知道了,准会狠狠地耻笑她一番。
“上!别让她有休息的机会!”
又是一阵声音,涌上来的人更多了。
商宜枫喘了口气,身子往旁一侧,避开了踢上来的一脚。
“商宜枫,你作威作福的日子,也只有到今天为止了。”
“喂!喂!谁作威作福了!”她没好气地反驳道。
“除了你还会有谁……哦!”对方话未说完,鼻梁上已挨了一拳。当然,商宜枫也没有太潇洒,被另外几个人逼得有些狼狈。
一个拳头擦过她的脸颊,她喘着气,往后跳开了两步。这一次她可以勉强避开,下一次未必可以。
倏地,一抹身影跃入了她的眼帘。
雅致而高贵的白色,穿在那人的身上。瘦削的身子斜斜地依靠在墙角,那双原本该是纯真清澈的眼眸,正懒洋洋地望着这里。
阳炎!
商宜枫在心中呐喊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尤其是,用着这种像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这里发生的这一幕。这样的他,完全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阳炎。
或者说,他根本就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阳炎了。
砰!
因为分神,她的脸上挨了一拳。
霎时之间,火辣辣的感觉蔓延了整个左边脸颊。
该死的,她火了!一把拽住刚才打她的那人,商宜枫没好气地吼道:“没人告诉过你,女人的脸是不能打的吗?”
孰料那人不知死活地回了一句:“你是女人吗?”
商宜枫翻翻白眼,却发现阳炎不知何时走进了站圈。
“宜枫。”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看上去是那样的宁静,和周围的情况形成鲜明的反比。
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全部的思维都空白了。
“靠!是阳炎!”
“该死的,这小子来折腾什么,是想帮商宜枫吗?”
那群打架的人开始骚动起来,其中一个距离阳炎最近的男生,已经飞快地逼近他,抡起拳头,朝着他揍去……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男生的手在即将挨上阳炎的那一刹那,突然拳变成了掌,然后双掌抱着头,蜷缩着倒在了草坪上。
“痛!好痛!这……这是什么……不……不行了,我……我受不了了……”
语音未落,男生已经痛昏了过去。
发生的时间太短暂,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阳炎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撇过头,定定地望着商宜枫,伸手抚着她脸颊上的红肿,“你现在的样子很狼狈。”
她只是贪婪地望着他,即使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即使他让她觉得怎么看都看不明白……“你是打算来嘲笑我?”
“不,只是想问你一下,要我帮你吗?”他淡淡地问道。
“帮?”
“对,就像这样。”他抬起手指,骤然打了一个响指。霎时之间,那些原本还站立着的人全部都抱着头在哀嚎。
“痛!这……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这是什么妖法?”
“你……你不是人!”
痛苦叫嚷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小操场上响起。
“你——”她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不知道阳炎的超能力,她也曾见过一次。但是和那次比起来,这一次给她的震撼却强得多。
他的超能力,只要他控制得好,完全可以用在他想对付的人身上。
“宜枫,你看,我是不是变得很强了!”他说着,手指又轻轻地动了动,而那些人则更加痛楚,“所以你完全可以不必同情我,我不是以前那个懦弱、胆小的人了!”
“你快停下来,再继续下去,他们会受不住的!”她叫道。
“为什么要停下?难道你真的那么喜欢同情别人?”
“不是的!”真是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思维的,“要是你再不停下的话,他们会死!这不是同情不同情的问题,而是你的超能力该不该这样运用!更何况,有一个人根本就是无辜的。”
她指着正抱着头惨叫的一个男生,懦弱而平凡的脸上布满着泪水,脸色更是惨白成了一片。
“无辜?”他微眯眼眸。
“他根本不是那些和我打架的人,他只是倒霉地被那些人勒索,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会和这些人打架,所以你才会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对吗?”他打断了她的话,“宜枫,我都不知道你有这种嗜好!”
“我……”
“原本,我还以为我是特别的,可是你似乎对每一个受欺负的人都这样。”淡淡的嗓音,听不出音调的起伏。
现在的阳炎,是酷,是冷,也是无情的。一个人的改变,可以如此巨大吗?
她知道,他是真的受伤了。那天在天台上,他离去的表情她永远都忘不掉。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还有那样冰冷的吻……
他可知道,在他那冰凉的唇贴上她的唇的一瞬间,她的心好痛!
“我从来都没有你说的这种嗜好!”她愤愤地道。
“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要帮他?还是你要对我说,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非帮不可?”
那是因为……因为……她挪了挪唇,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这样做值得吗?”他问。
“值得!”她定定地回望着他,语气中有着一股坚定。
他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说值得,救他我觉得值得。”
“哈哈哈!”他陡然大笑了起来,“你居然说值得!你真的是同情心泛滥,也许对你而言,我和这人在你心中的地位根本就是一样的!”
她讨厌他这样的笑,带着一种浓浓的自嘲。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奢望你会爱上我这样的人……”他的手指嵌进了自己的掌心,任由那股痛感不断地刺激着自己。
“我不是……”
“不是什么呢?还是你要对我说,你可以爱上我?”他反问。
“……”
“如果你要我变强的话,我现在已经很强了,强大到不会让任何人再来欺负我了。但是你却还是不会爱上我,对吗?”
他以为改变了,就能够得到他所想要的,但是现实似乎总是和理想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啊——啊!”周围人的哀嚎在不断地加剧。
“难道我真的不可以得到爱吗?我只想要你一个人可以爱我而已……”阳炎还在喃喃自语着,无形的精神波扩散得更加厉害。
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头部的疼痛加剧着,而商宜枫身子也倏然地一晃。一股疼痛感,倏地在她的脑中炸开。由轻到重,像是有虫在脑中拼命地钻挤着,而虫的数量似乎在不断地增加。
怎么回事?还是说她也被感染到了这股波动?
她记得阳煊曾经说过,阳炎一旦爆发超能力,会波及到周围的人。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就表明着,她被波及了?或者说,阳炎根本就忘了去控制他的这股超能力。
“阳炎,你不是人。”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人喘着气喊道。
“是啊,也许我真的不是人呢。”他自言自语道。
如果他生命中最想追求的东西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话,那么他就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了。
商宜枫的双手慢慢爬上了额头。这就是那些人所感受到的痛楚吗?还真是——他妈的疼!贝齿咬着下唇,她皱着眉喊道:“炎,停下来!”
虽然不是很响,却足以引起人的注意。阳炎的身子猛然一颤,缓缓地抬头看着她,“宜枫?”
“痛!”她只觉得头部的疼痛赶越来越强烈。
“痛吗?”他反倒笑了,只是笑得却像是在哭的样子,“我也很痛呢,这里……很痛。”
阳炎指着自己的心口处,喃喃地道:“很痛,痛得不得了,我想这是不是可以叫做痛不欲生呢?”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费力地说道。豁然开朗了,却能够让她明白看透许多东西。她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细胞,都在对她述说着一个事实。
她爱他!
是的,她爱他,不知道爱了多久,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但是却可以无比的肯定。
“不是什么呢?”他轻轻地问着,猛地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宜枫,我不要你去在乎其他人,我不要你把我当成普通人一样地对待,我不要,不要!”他沙哑地低吼着,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
湿润的感觉,透过衣衫,一层一层地传递到了她的皮肤上。
他哭了吗?又哭了?
她想要解释,却只能怔忡于那份湿润感。
她不要他哭,她不想要看到他的眼泪,他可知道,那是她是她最害怕的东西!只要他可以停止眼泪,她甚至可以做任何事!
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也许阳煊说得对,阳炎更不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她聚集着那几尽溃散的意志,近乎无声地道:“对不起……还有……我好像……没办法保护你呢……”
她每每总是说着要保护他,但是每次,都是她惹哭了他。
耳边,最后听到的,则是他近乎疯狂的喊声……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是她的脑海中却又记不起究竟梦到了什么。
缓缓地睁开了眼帘,映入商宜枫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
装修考究的房间,精致的家具,她此刻则正躺在一张中式的大床上,而趴在床沿边浅睡的,则是——阳炎。
商宜枫扬扬眉,在头脑中整理着思绪。
她只记得自己被阳炎的超能力波及,所以头痛得昏了过去,接下去呢?是阳炎把她带到这个房间?
原本浅睡着得人微微挪动了一下头,睁开眼睛,向她望来。
她抬起手,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嗨,好啊!”
那双迷蒙的眸子突然间像是有了焦距,怔怔地瞪着她。
“怎么了,像是见了鬼的表情!”她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却被他一下子抓住。
“宜枫……”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我。”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醒了啊。”
他的手颤颤地爬上了她的脸颊,碰触着她的温度,“我没有控制好我的能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受伤的,从来都没有!”他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我当时只是太……难受了,难受得不得了,所以才会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她受伤,比让自己受伤,更加令他痛上千倍万倍。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安抚着他的激动。
“可是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说你没办法保护我呢?”她可知道,她的这些话,让他有多么的恐慌,仿佛她随时会离开他。
他的手,无声地垂下,然后……不停地颤抖。
颤抖得太厉害,像是神经不受大脑的控制。
“你怎么了?”她问。
他看着自己的手,讷讷道:“我好害怕……害怕你就这样离开我,害怕我永远不能待在你身边了。”
他该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说出这些话呢!商宜枫双手覆盖上了阳炎的双手,“我之所以会说出那些话,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超能力真的很厉害。”
“厉害?”
“你真的有变得强大了。”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强。自己真实地体会,毕竟和隔着监视屏看是两回事,所受到的震撼也要大得多。
“你不讨厌我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几乎是发自喉咙的深处。
“为什么要讨厌?”她反问道。
“你不认为我是怪物吗?”
“也许真的是怪物吧。”她耸耸肩,他的能力,的确是可以称之为怪物级别的了。
果然,她和其他人一样,也觉得他是怪物!阳炎垂下眼帘,暗自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她不会明白的,自己看到她的时候,需要用着多大的克制力,才没有把她拥进怀中。她也不会明白,他这些天,依然忍不住地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教室门口,走廊上,操场上,校门口……只要她出现了,他总能第一眼发现她。她更不会明白,当她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他有多开心。
“是吗,真的是我太贪心了,其实我对于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同学。当初,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会保护我,也只是出于一种偶然罢了,就像你这次保护着另一个陌生的学生一样。”
是的,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没错,第一次我帮你的确是偶然。”商宜枫坦白道。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过我并不是什么慈善家,也没有善良到会经常性地‘乐于助人’。”她继续道,“我之所以会帮那人,是因为他很像我爱的一个人。”
他的脸色蓦地一变,上下牙齿紧紧地互抵着。不可以再放任自己的超能力随意失控了。一旦情绪失控,便又会伤害到宜枫。
所以,他要控制,他一定要控制,即使……把牙齿咬碎,嘴唇咬破,也要控制!
“不想问我爱的人是谁吗?”
“是……谁?”他的脸色已经惨白成了一片。
“是……”
“不要说!”阳炎猛然抬起头吼道,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有着了死寂般的悲哀,“既然你已经说了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你有真正爱的人了?为什么要这么狠心,连喘息的空间都不给我?”
天哪!原来神经大条的不止她一人,还有他!
商宜枫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地碰着他咬破了的唇角,“你难道不认为,我爱的人会是你吗?”
“……我?”他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世纪末最大的奇迹。
“对,就是你。”
“可是……我是怪物。”
“那我就是爱上了一个怪物。”她好笑地摊摊手。
他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喃喃道:“宜枫,别开我玩笑,我承受不起的。”
“不是开玩笑,我也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心跳在加速,商宜枫鼓足勇气,把这几天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爱你。不是谎言,不是同情,是真的,我爱你,喜欢得多了,所以现在变成了爱。”
一件如此简单的事,却被她弄得太过复杂,以至于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阳炎一怔,那死寂的脸庞,开始有了一丝丝的裂痕,“你——爱我?”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这句话,说得有多颤抖。
“是的,很爱,很爱……”因为他而心痛,因为他而落泪,这些……都只是因为他。
“还是说,你说的这些话,又是一个因为同情我而说的谎言?”他怕极了,怕她的谎言,如果一直不曾拥有,那也不过是呆在地狱而已,但是她的谎言,却能令他从天堂跌入地狱。
她默默地拉起了他的左手,而自己右手的尾指则去勾住他左手的尾指,“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说谎话了,我保证,我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宜……枫!”他怔怔地望着那互相勾在一起的手指。
“也许我和你根本活不到一百多岁,那么我们约定,这个承诺,就一直到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为止吧。”她道。
别无所求了,也许这一刻,让他立即死去,他都会觉得无比幸福,“你真的爱我?”
“是啊,还要我说几次?”她微笑着迎接他的目光,定定地道,“很爱你,也许我们将来还会经历很多的风浪,但是我想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只有经历过了,才能真正地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管你是有超能力也好,不管你是阳家的少爷也好,我爱的,仅仅只是阳炎这个人而已!”
“宜枫、宜枫、宜枫……”他拼命地唤着她的名字,用力地把她嵌入自己的怀中。等这一刻,他等得太久……太累了……
泪,忍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湿润了她的肩膀。
她知道,他又哭了。他是第一个,让她知道男人落泪也可以美丽如斯,哀愁如斯的。
“别哭了,我今天可没带纸巾出来。”
“你会笑我吗?”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轻轻地问道。
“怎么会。因为我知道,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的。”能够遇到一个为她流泪的男人,她想她是幸福的,而以后,一定也会继续幸福下去。
直到永远……永远……直到彼此都白发苍苍为止……一直,都是如此的幸福……
尾 声
战斗力这玩意儿,是靠磨炼出来的。
服装——OK!
发型——OK!
表情——OK!
最最重要的气势——O……好吧,还OK不了。
叹了一口气,商宜枫回过头来,看着一旁这个表情像极了冰块的男人。
“拜托,我们现在是去谈判,要的是那种气势十足的表情,而不是你这种像在冰箱里冻了一个星期的表情!”她吼道。
“哎,不是吗?”阳炎的表情变回到了温文的样子。
商宜枫揉了揉额角,她开始觉得阳炎有当双面人的潜质。由于他们发生误会,以至于他的性格大变后,虽然之后误会是解除了,不过在外人面前,他却还是那副冰冷冷的样子,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变成她所熟悉的模样。
“当然不是了。不是早让你看看人家黑帮片谈判的模样嘛!”她道。
“反正只不过是让他们同意我们交往而已。”
“可是你们阳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要是不靠气势,我一张嘴哪说得过那么多人啊!”至于他,就不指望了,至于原因嘛……
“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就让他们一直头痛到同意为止好了。”他不在乎地道。
果然如此!她拍拍额头,“不是说了,你不能随便用超能力!”尤其是他这种如此具有攻击性的能力。“哦。”
“还记得我给你立下的三不条约吗?”她问。
“记得,不可以随便用超能力,不可以变心,还有不可以哭。”他背道。
“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
“宜枫,为什么我不可以哭?”对于这一条,他一直觉得很奇怪。
当然是因为他的眼泪是她的死穴啦!“没为什么!”她一把抓起他的手,冲向了阳家的大宅。
新一轮的战斗就要开始了,而阳光,正灿烂着……
不远处,一抹人影缓缓地走出了阴影。
阳煊看着那两道跑远的身影,自嘲地一笑,“真是的,我竟然会担心他们两个,看他们的样子,今天的谈判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为什么心中却像是缺失了什么,让他觉得有些隐隐的难受。
也许是因为——寂寞吧。
一个让他曾有些心动的女人和一个一直让他嫉妒着的男人,迈开了新的人生道路。
而他却只能远远地看着……
真的是……有些寂寞……
—本书完—
卷二 龟兔方程式
楔子
来自亘古的野兽啊,
是谁赋予了你生命?
又有谁来赋予你死亡?
有谁能够压抑住你的兽性?
你的主人究竟在哪里?
混沌,虚空,没有时间的流逝,在星球与星球之间,存在着扭曲的空间。
“是谁?”苍老的声音感受着不寻常的波动。
“是我。”回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慵懒之感。
“隽。”苍老声音松了一口气,“你从冥睡中醒来,这一睡,又睡了多久?”
“一万光年吧,或者两万光年,记不清了。”打着哈欠,被唤做隽的光体如是道。
“……”
“虚,你用星体能量唤我们过来究竟有什么事?”另一个泛着红光的光体倏地出现在扭曲空间中,清冷的声音如是问道。
“我就在想呢,究竟是谁费那么大劲,用星体能量把我们召唤到这个空间来。”泛着白光的光体亦突然出现在这空间之中。
一绿,一红,一白三个光体相互交错着。
“地球……有不同寻常的能量在聚集。”苍老的声音说着,与此同时,原本黯无的混沌空间突然出现了地球的影像。
被蓝色所覆盖的地球,在三个光体看来,无疑是美丽的。
“地球吗?”
“蓝色的星球。”
“是龙的故乡吧。”
“地球上这不寻常的能量若是聚集完成的话,将会有难以估计的后果,很可能会产生吞噬星体的讹兽,趁它还没有最后完成,你们去阻止吧。”
“阻止?好麻烦。”
“没兴趣。”
“讹兽?我倒想看看它成形后会是什么样子。”
三道声音,同时说道。
虚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光体。自亘古而来的神兽,有着强大的能力,可是却完全没有慈悲的心情。
“龙呢,怎么不见它?”绿色的光体问道。
红色的光体回答:“在你进入冥睡的时候,龙进入了返生状态。”
“龙现在正以返生的状态,待在地球上。”虚开口道。
“总之,等到讹兽长成了完成形后,再来找我吧,我对打败处于‘残废’状态的东西没兴趣。”白色的光体说着,便从扭曲空间中消失。
“以后这种无聊的事,不必来找我。”红色的光体说完,也随即消失。
“隽,那你呢?”虚有些焦急地问道。事到如今,它唤来的三只神兽,只剩下了隽。
“虽然很麻烦,不过反正刚刚睡醒,去看看龙的故乡也好。”比起另外两个,隽更好说话一些。
“呼……”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还有一个肯去,“记得,你去了地球,必须找个‘依凭’。”
“这我知道。”绿色的光体一闪一闪,“虚,地球上有什么地方睡觉比较舒服的?”
“……”
“对了,这么美的星球,食物应该也比较可口吧?”
“……”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让隽去地球……它真的会去管讹兽的事情吗?虚此刻严重怀疑着。
第一章
这个男人的鼻子……很挺!
石小彤在看着五米开外站着的男人侧面半小时后,终于在心中下了这个结论。
很普通的一个星期天,如同往常一样,她在百货大厦的门口发着传单,像普通勤工俭学的学生一样,为自己赚取着生活费用。
然而,在半个小时前,这个男人闯入了她的视线。180的身高,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却也不至于太引人注目,毕竟没到两米以上身高的,在石小彤的认知范围内都算正常;蓬松的黑发,带着一点点的微卷,覆盖住了整个额头以及眼睛;一件休闲夹克衫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黑色的牛仔裤则衬着他修长的双腿。
在一般情况下,一个身材颇好的男人并不会让石小彤去注意,毕竟,比起男人,发传单赚钱对她而言更加重要,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例外。
因为他的鼻子……真的很挺。尤其从侧面望去,更是挺得让人在心中忍不住赞叹。不是鹰钩鼻的那种挺,也不是笔直得犹如一把尺般的挺,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完美,鼻子的长度、鼻翼的宽度,都像是黄金比例一般的无瑕无缺,尤其在那人微微皱着鼻头的时候,使得整张脸都闪亮了起来。
男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会儿抬头,一会儿又低头,偶尔再四下张望一下。
是什么东西掉了吗?抑或是……
见鬼!她没事想这些干吗啊?暗自敲了自个儿的脑门一下,石小彤稍稍唾弃了自己一下。一直听别人说世界上的人有千奇百怪的癖好,有恋手指癖、有偷内裤癖……而现在看来,她则是恋鼻癖。
努力从男人身上抽回了目光,她清了清喉咙,继续发着传单,“你好,XX中餐店新店开张,现在正特价优惠,欢迎光临!”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手中的传单散发给了路人。
只剩下十来份了,这些传单发完,她就可以收工了。
倏地,一种被人盯住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种本能的危机意识在石小彤的体内衍生着,速度快得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然后,一双白色的有点眼熟的球鞋映入了她的眼帘,更确切点说,在这之前的半个小时,她的眼角曾扫过这双球鞋好几眼。
猛抬头,那颗黑色的头颅已经近在咫尺,星亮的眸子,隔着微卷的黑发,熠熠生辉。
“你喜欢龟吗?”对方张口问道,清润的声音,有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龟?!”石小彤眨眨眼,看了看对方的脸,再仰头看了看天空,怀疑自个儿是否有幻听。
“对,水陆两栖龟、陆龟、海龟,你喜欢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
老实说,就石小彤看来,龟除了长寿这一优势之外,别的不提也罢。爬得慢、懒惰,一遇外敌不懂反抗,只会把头和四肢缩在龟壳里。
“我……”石小彤舔了舔唇,在对方那有些期盼的眼神之下,“不喜欢”这三个字却怎么也无法从口中发出,“呃,如果是巴西龟的话,我觉得还不错……挺漂亮的。”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上帝明鉴,实在是因为她无法打击一个拥有如此完美鼻子的男人。
“真的?!”薄薄的带着一丝粉色的唇角轻轻掀起,男人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太好了,你果然喜欢龟!”
好——纯真!
犹如小孩儿一般纯真且满足的笑容,却被一个成年的男人所拥有,实在是让人有喷鼻血的冲动。
“哪里、哪里。”她讪讪笑着。
“那么,既然你喜欢龟的话,应该也不介意给我一点血吧?”男人微笑着继续说道。
血?!“什么意思?”她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你不明白吗?唔,用说的人类大概很难明白吧,那么我直接示范给你看吧。”男人缓缓俯下身子,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折射着寒光。
“你、你……”石小彤蓦地口吃起来,老天,她该不会是碰上了吸血鬼吧。
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男人安慰道:“放心,我只吸一点点,真的……”
拜托!她能不能拒绝啊?!
“……即使这血对我而言是多么的美味……”男人的唇缓缓地凑上了石小彤的脖颈,温润的触感,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刺痛。
他真的是吸血鬼吗?抑或只是一个普通的色狼,石小彤努力地瞪着眼皮底下的乌黑发丝。
头似乎有些晕晕的,身上的力气也渐渐地使不出来了。整个人……好轻、好轻,轻得仿佛随时可以飘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阵天旋地转,石小彤终于忍不住合上了眼眸。
冷,很冷!四月的天,有那么冷吗?
风刮在石小彤细嫩的脸颊上,刮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红霞染着天际,云朵祥和。天还是天,如同她往常所看到的天。
是做梦吧,一个诡异的梦,还梦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呼!”拍了拍胸口,石小彤坐起了身子,抬手扒了扒头发。她是怎么了?看奇幻片看太多了吗?所以才会做了一个如此古怪的梦。
“喜欢龟……我还龟兔赛跑哩。”她自言自语道。因为自己是属兔的,所以打小就对这个寓言故事熟到不能再熟,也让她自小对乌龟埋下了敌视的种子,然后,再由乌龟遍及到所有的龟类。
“龟兔赛跑?那是什么?”有声音如是问着。
“是一个寓言故事啦,可怜的兔子被乌龟老实的面孔所欺骗,最终输了比赛。”她用着“全新的理念”解释起了龟兔赛跑。
“这样啊……需要我来惩罚那只乌龟吗?”
“惩罚?怎么惩罚?”石小彤反问道,然后在下一秒,神经蓦地一下子紧绷了起来。那张脸,那张被黑发盖住大半,有着挺直鼻梁的脸,居然就在她的眼前!“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尖叫道。有没有搞错啊,她还没睡醒吗?
“我一直在这里啊。”男人眨眨眼,表情认真地回答道。
“这里?等等!”石小彤的视线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注意到,此刻自己所在的地方像是天台之类的场地,“这是什么地方?”晃了晃脑袋,她问道。现在的她,需要整顿一下混乱的脑袋思路。
“大厦的顶楼。”
“顶楼?”怪不得这么冷,风实在有够大的,“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刚才晕了过去。”男人解释着,随即又自言自语,“第一次吸食人类的血,果然很难把握尺度,也许多吸几次,会比较容易控制‘量’的问题吧。”
“……”敢情她刚才会昏倒,是因为他吸血吸得太多了?“你刚才……真的有吸我血?”吞咽了一下口中的唾沫,石小彤开口问道。右手颤巍巍地抬起,抚上了自己的颈子,光滑而且……完整无缺。除了自身因为战栗而起的一粒粒鸡皮疙瘩外,颈子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被咬出两个洞。
“嗯。”罪魁祸首还在那边光明正大地点着头,“来到这个世界,我必须找个‘依凭’,否则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待很长时间。”
“依凭?这个世界?”石小彤皱着眉,他用的这些字眼……仿佛他不是人类一般。
“对啊,你就是我的依凭,我是依靠你的血而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主人?”她直觉自个儿的声音开始走调,“你在开什么玩笑?!”她开始怀疑眼前的男人压根是个神经病。
“我没有开玩笑。”他有些生气地弯下了嘴角,“你在质疑我说的话吗?”
“我……”她一窒。自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威仪的气势,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为什么一个看似普通的男人会散发出这种气息呢?“那你去找别人当你的依凭。”
“不可能了!”他摇了摇头,“刚才我已经吸了你的血,所以除非你死,否则我无法更换依凭。”
死……
口中的唾液分泌得更加厉害,石小彤僵硬着脖子,“你说真的?”
“我不喜欢说假话。”他半蹲下身子,双手撑着下颌,视线平视着她道。
“咕噜!”石小彤听到了自己喉间传出来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嘴巴在说,“你——究竟是什么?”
“我吗?”男人笑了笑,“以人类的词汇来说,应该是神兽吧,而我的名字,则叫做绿隽。”
神兽?石小彤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年头流行天方夜谭吗?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做依凭?”
“因为你一直看着我,所以我就想,你会不会是很喜欢龟,没想到一问果然如此。既然要挑选依凭,当然要选择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类了。”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狂晕!原来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啊!早知如此,打死她都不会多看他几眼,不过……喜欢龟等于喜欢他吗?这算是什么恒等式啊?!
今天受的刺激太多,再下去恐怕她的脑袋都要承受不住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石小彤晃了晃脑袋,朝着天台的楼梯口走去。
“你去哪儿?”男人问道。
“下楼。”她要回家,要好好地睡一觉。然后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如果你想下楼的话,用不着那么麻烦。”他说着,一个打横抱起了她。
“你、你要……”下一刻,尚未脱口而出的“干吗”二字已经彻底消失在石小彤的口中。男人抱着她,迎着风直直地从35层高的大厦顶楼飞跃而下。
拜托!这是什么情况啊!他以为现在是在拍电影吗?
“啊——”石小彤再也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MY GOD!她还不想死啊!
所以,拜托!时间,请停止吧!
时间,没有像她祈祷那般地停止,当然,她也没有摔死就是了。窝在绿化带的草丛中,石小彤猛掐着自己的脸。
痛!好痛!痛得她连眼泪几乎都倾泻而出了。
“你不是人!”她对着眼前的男人劈头吼道。因为没有人类会在无任何器械的帮助下,从35楼的高度跳下来还安然无事。
绿隽扬了扬眉,反而有些讨好似的道:“这样比较快,对不对?”
快!的确是快!不过却会害人寿命缩短好几年!而且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了。
“刚才好像有人从上面掉下来了。”
“是跳楼吗?”
“不会吧,没见死人啊,应该是在拍电影吧。”
众说纷纭,却没人注意到,他们所谈论的主角,正窝在一边的绿化带中。
“闪了。”没好气地抓起绿隽,石小彤拖着他匆匆地往僻静的地方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公园里某个无人的角落里。
“你听好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回转过身,瞪着他道,“我不管你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总之,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一切都当没发生过。”
“不可能。”他回绝了她的提议。
“为什么不可能?”她努力地抑制着自己想要尖叫发泄的情绪。
“因为你是我的依凭,是我的主人,对于神兽而言,待在主人的身边,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情。”
“……”问题是他快乐,她不快乐啊!石小彤朝着天空猛翻白眼。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他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我怎么可能会去喜欢让人害怕的吸血鬼?!”她实在忍不住地开始发疯道。
“吸血鬼?”绿隽微一沉吟,“那应该是某种吸食人血的灵体附身在人类的身上,而产生出来的异变生物。对我而言,那只是低等的灵体,所以你用不着害怕。”
石小彤无语,这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她明明只是想摆脱开他这个麻烦的包袱啊。
然后,她看到他那微笑的脸庞,“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干吗?”她的鸡皮疙瘩瞬间又扬起了。
“你不开心吗?有了我,以后你就用不着再怕什么吸血鬼了。”
“哎?”
“现在你有没有更喜欢我了呢?”
“什么?”
这是什么对话啊?学龄前小孩的对话吗?不过在看到了眼前这样期待受到表扬的脸庞后,石小彤肩膀歪了歪。
“如何?”他的脸更凑近了她几分,鼻尖几乎要抵住她的鼻尖。
这种行为,是不是可以称之为是某种变相的撒娇呢?石小彤暗自想着。
那几乎可说是晶亮的眼睛,正热切地盯着她。
“喜、喜欢……”受不了对方如此的眼神,石小彤勉为其难地说道。
有力的双臂猛然抱住了她,绿隽兴奋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的,你知道吗?在你身上有着暖暖的阳光味道,我来到地球后,很喜欢阳光呢。”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有些无从适应。他那柔软的黑发在她脸颊边轻轻摩擦着,有着酥痒的感觉。
“绿、绿隽……”
“嗯?”
“真的只有死,才可以解除依凭关系吗?”
“对。”他肯定地道,而后抬起头,盯着她问道,“你想死吗?”
NO,她当然不想了!
C大,在市内的几所大学里,算是还不错的一所大学。
新闻系二年级二班的教室内,某女了无生趣地趴在桌子上,一双眸子不知道是在看窗外的风景,还是压根在发呆无视。
“喂,小彤!”一根细白的手指轻敲上了黄色的桌面,一个长得有些丰满的女生走到了石小彤的身边。
“可柔。”石小彤无精打采地瞄了对方一眼,随即又继续趴在桌上。
“怎么了,该不会又碰上了什么麻烦了吧?是生活费不够了,还是作业来不及完成?”弯下身子,方可柔猜测着。
猜对了一半!石小彤朝好友甩了一个佩服的眼神。她的确是碰上了麻烦,不过……
撑起身子,她一本正经地问道:“可柔,世界上有神兽吗?”
“神兽?”方可柔眨了眨眼眸,有点没听懂,“什么神兽?”
“就是……”石小彤想要进行一番解释,不过想了半天,却发现她自己都对神兽这个概念模糊得很,“总之,就是野兽的一种吧,比较厉害的那种。”
“如果是奇幻片的话,应该会有吧。”
“……”吐血,她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奇幻片,“那你认为有人可以不靠任何器械,从35楼高的地方跳下来而毫发无伤吗?”
方可柔想了想,倒是很认真地点点头,“超人可以。”
倒!“我说的不是电影。”飙泪啊!可柔怎么会扯到超人身上?
“那你说的是什么?”
“是……算了!”拨了拨头发,石小彤站起身来,“学校的图书馆有玄幻灵异方面的书吗?”
“不清楚。”方可柔摇头。天知道,她一年去图书馆的次数简直可以用手指数出。
“哦。”随意地收拾了一下课本,石小彤向着教室门口走去。
“小彤,你去哪儿?”方可柔忙不迭地问道。
“图书馆。”
“哎,你要去找玄幻灵异的书?你怎么突然对这个那么感兴趣?”方可柔跟上前。
“现实因素。”如果和可柔说明白整件事情,只怕她会以为自己小说电影看多了。
虽然不明白好友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方可柔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对了,你打工情况如何?”
“不好。”她老实说道,“今天早上刚被炒鱿鱼。”原因则是因为她昨天无故旷工。
“不会吧?!”方可柔诧异地叫道。
“是真的。”比起可柔的惊讶,石小彤倒显得平静,毕竟,在碰上绿隽之后,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来为这种事情惊讶了。
“如果缺钱的话,别和我客气。”方可柔阿莎力地道。
“谢啦。”
有些喧哗的走廊,学生们来来往往。
“姐!”柔柔的,犹如娃娃似的轻细嗓音使得两人停住了脚步。
石小彤回头望去,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随着摇曳的脚步,越来越靠近,“小珊。”头好痛,看来今天不是普通的衰!
“最近过得好吗?”犹如芭比娃娃似的脸蛋扬起,沈清珊细声细气地问道。
看着同母异父的妹妹,石小彤微耸了一下肩,“还是老样子。”小珊像是集中了父母所有的优点一般,有着惹人怜爱的外表,白皙、灵透。相较而言,她倒活似营养不良,又黄又瘦。尤其站在丰满的可柔身边,越发显得像是非洲饥民。
“这是我新买的裙子,好看吗?”特意挺了挺胸,沈清珊展示着身上的裙子。
“还不错。”她没啥兴趣地瞄了一眼那浅蓝色的裙摆。
“我也觉得不错呢。”沈清珊微微一笑,“买裙子就要买SDIYA的,虽然贵了点,不过这样穿起来才有感觉,哪像我上次买的那条两千块的裙子,穿了几次就觉得不好看了。”
两千?够她活三个月了!
“如果你也喜欢的话,可以让妈给你买,虽然——我不知道妈会不会买给你。”
“不用。”石小彤视线游移到了对方的脸上,“我比较习惯穿五十块的裙子。”
“姐,你现在还经常打工吗?”裙子的话题说完,沈清珊继续说别的。
石小彤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你老打工,会没时间交男朋友的。”那担忧的表情,如果不是那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会直觉以为那是深切的关心。
“无所谓。”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怎么会无所谓呢?”沈清珊沉吟了片刻,“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抢走了潘明。我知道他以前是你的男朋友,可是他却一直说他喜欢的人是我,我拒绝了好多次,被缠得实在没有办法……”
“我没有怪你。”打断了她的话,石小彤道,“他喜欢上你,是因为他觉得你比我好。交往是一种缘分,起码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来怪你。”男人的变心,归根结底在男人自己。
“那、那就好。”沈清珊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随即又道,“那么下个月我的生日,姐应该会来参加吧?”
“这……”老实说,她根本就不想去面对这些虚假的面孔,“到时候再说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根本不理会石小彤的话,沈清珊径自下了结论便离开了。
冲着沈清珊的背影皱了皱眉头,方可柔不屑地道:“又跑来炫耀,不就是SDIYA的裙子嘛,小彤,我给你买。”在C大里,她家也算是排得上名次的富裕家庭。
“就算买了,我穿着也别扭。”石小彤摆摆手,颇不在意地道,“她爱炫耀就炫耀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看着就憋气!”方可柔跺了一下脚,“她的生日PARTY,你真的准备参加吗?”
“看情况吧。”石小彤轻叹一气,老实说,她还真不想去。
第二章
神兽,在古时也称之为灵兽,在东西方的神话传说中,总是有一些奇异的生物,它们充满着灵性,能与人类交谈,还能上天入地、喷云吐雾,并且能够永生不死。不过这些生物,只是存在于人类想象中的生物。
当然,亦有人曾提出过,为什么人类可以想象出这些从来不曾存在过的生物,是否是因为这些生物根本就曾经存在过,如同外星人一般,在地球待了短暂的时间后,又离开——当然,这些都只是部分人的猜测而已。
在图书馆待了一个下午,石小彤除了脑袋发涨外,并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资料。
绿隽说他是神兽,可是他却是人类的外形?他真正的原形,以兽为姿态的原形又会是什么模样的呢?
自从进入大学后,石小彤便在学校附近的公寓租了个简陋的小套居住。虽然价格比住学生公寓昂贵些,但是胜在够自由,比较方便于打工。
“小彤,今天回来这么早啊,没打工吗?”一走进小区,小区内几个婆婆婶婶就朝着她打招呼道。
“嗯,有点事,所以没去。”石小彤回道。
“哎,女孩子家的别打那么多工,小心把身体搞坏了。”
“没关系,我挺得住。”
比起那些新建成的高楼型社区,这个有着近30年社龄的小区更富有人情味。
脸上扬着笑意,石小彤和这几个婆婆婶婶开始聊几句家常话:“小彤,你还没交男朋友吧?”
“还没。”怎么今天老有人提男朋友这话题啊。
“你这年纪的女孩子啊,早就应该有男朋友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张妈妈帮你介绍一个!”小区内以“媒婆”而著名的张母热心地道。
“呵呵……我暂时没那个打算,谢谢张妈妈。”从这里望去,可以一眼望到她所住的那幢楼。石小彤眼角无意识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居民楼。迎着夕阳的余晖,在楼顶的天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这样啊……”张母有些遗憾道,“那你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一定要告诉张妈妈一声。”
“一定、一定……”那个……好像不是东西,而是人影!
而且那抹人影,有点像是绿隽。
石小彤的眼睛越睁越大,而在看到人影站在天台边沿时,终于忍不住撒腿朝着居民楼狂奔。
“那个笨蛋!”她咬牙切齿地低喃着,以着人类极限的速度奔着。
而在下一刻,天台上的人影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倏然从天台上跃下。
“彤!”身影自天而降,给予了正奔过来的石小彤一个大大的拥抱。
“砰!”
惯性的作用,石小彤连同绿隽,犹如无尾熊抱着尤加利树一般地倒在了水泥地上,而那棵倒霉的尤加利树,想当然是石小彤了。
虽然摔得不是很痛,不过淤青是免不了的。
“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身上的重量如是问道。
好重!
石小彤皱起了眉头,“你太重了,别压着我!”想来尤加利树天天让无尾熊抱着,也不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哦。”绿隽乖乖地起身,同时拉起了石小彤。
“我不是和你说过,别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她没好气地吼道。现在只希望周围没什么人看见刚才的那一幕。
“高?”他奇怪于她的话,然后抬头仰望了一下居民楼的天台,“这很高吗?”
“……”看来他和她的标准完全不一样,深吸了一口气,石小彤点点头,“很高。”起码就人类而言,从这个高度跳下来,就算不死也成残废了,“如果你要下来的话,可以走楼梯下来。”她开始教育眼前的这只神兽何谓正常的生活方式。
“可是这样比较方便。”
“方便也不行!”石小彤吼着。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刚才的那种行为要是给别人看到,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绿隽沉默着,半晌之后,终于点点头,不甚情愿地道:“我知道了。”
很好,起码还是一只肯接受教育的神兽。石小彤满意地点点头,“对了,你怎么又跑上天台,我不是让你在屋子里等我的吗?”
“因为天台上可以晒太阳。”他的眼睛倏地灿烂了起来。
“你喜欢晒太阳?”挺奇怪的喜好,起码和她想象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嗯,很喜欢呢。”嘴角上扬,他露着满足而惬意的笑容。
甩甩头,石小彤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然后抬头看着绿隽,“肚子饿了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楼上把书放一放,就带你去吃晚饭。”
“有东西吃吗?”他兴奋地叫道,一个打横,把石小彤拦腰抱起。
“喂!”石小彤的脸色倏然变白,他、他该不会是想……
果然,一个弹跃,绿隽已经抱着石小彤站在了五楼公寓的阳台上。
上帝啊,拜托!谁来教育一下这个屡教不改的家伙?!
“你……”她的声音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他还浑然未觉危机的靠近,反而催促道:“你快把书放好。”
“你刚才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她乱没形象地朝他狂吼道,伸手猛戳着他的胸膛。
“我有。”他很认真地点点头。
“有个头,你这是有听的表现吗?”
他不无委屈地道:“你只是说不可以跳下去。”
“哎?”石小彤一愣。换言之,也就是说她没有说不可以跳上来。
她真的是——败给他了!
而楼下,则有一对年迈的夫妇正在对话。
“老伴,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飞上楼了。”
“飞上楼?这不可能啊。”
“我也觉得这不可能,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你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哈,也是吧,年纪大喽,视力也不好了。”
“……”
头痛地揉着额角,石小彤满脸黑线地瞪着绿隽,“记住,以后往上跳也不可以!”
找了一家路边的小店,石小彤点了两碗五块钱的面。绿隽显然是第一次吃这种面,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新奇的兴奋之情。
“彤!”嘴里塞着面条,他语音含糊地道。
“吃面的时候不许说话,有话吃完了再说。”石小彤没抬头地甩出一句。
绿隽没了声响,石小彤乐得继续安静吃面。
“彤!”三十秒后,声音又再度扬起。
眉头一皱,她叹气,“我不是说了,有话吃完面再说!”
“可是我吃完了。”绿隽理直气壮地道。
什么?“你吃完了?怎么可……”她倏地抬头,却看到放在他面前的碗,那只三分钟前还盛满着面的碗,此刻连汤都被喝得一干二净。
他这速度,根本就是怪物嘛……呃,不对,应该说他本来就是怪物!
“我吃得很干净吧?”他的脸上又扬起了那种等待表扬的神情。
“很……干净。”她脸皮一颤,勉强地点了点头。
他开心一笑,“那我可以说话了?”
“可……以……”
“彤,我晚上可不可以……”
“等等!”蓦地,她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喊道,“谁让你喊我彤的?”她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从小到大,认识她的人都只会喊她小彤而非彤。
“你不喜欢?”绿隽眨眨眼眸。
“太肉麻了。”她实话实说。
“肉麻?”他不解。
“就是……”石小彤为难地搔了搔头,要对一个不是人类的家伙解释何谓肉麻,好像困难了点,“总之,你就是不能叫我彤。”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抬头,“那你希望我唤你主人吗?”
鸡皮疙瘩瞬间扬起,主人?又不是SM!“更不喜欢了!”如果他喊她主人的话,她立马踹他几脚。
“那么还是喊彤好了。”他自言自语地下着结论。
头又痛起来了!石小彤懒得再去理会这个无法说通的家伙,径自埋头吃着未吃完的面。
“彤,我很强的。”他像是等待着受到夸奖的小学生,在她面前炫耀着自己的优点。
“哦。”
“有了我,你可以不用怕别的灵体怪物了。”
“哦。”活了二十多年,她也没碰上过什么灵体怪物,除了他之外。
“如果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哦。”不知道包不包括让他离开她这一愿望?
“你是不是更喜欢我一点了呢?”
满怀期待的问话,还有那热切的视线,让某女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几声。
“是啊!”石小彤无可奈何地答道。这问题他都问过好几次了,他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啊!
吃完面后,石小彤本想让绿隽先回公寓,自己去网吧浏览一下网页,查找一下,看看有无兼职打工的信息。奈何绿隽太会缠人,被缠得实在没有办法,干脆带着像牛皮糖一样黏着她的家伙一起去了网吧。
在网吧的柜台处,石小彤拿出了身份证,进行了一下简单的登记。
“就一个?”柜台小姐奇怪地瞄了瞄站在石小彤身边的绿隽。
“对,一台电脑就可以了,他不用。”石小彤说着,从柜台小姐手中接过了卡片,走到了指定的电脑前。
“彤,这里就是网吧?”绿隽问道。
“嗯。”她快速地登录上了某个求职网页,开始翻看兼职类的工作。
绿隽皱皱眉,似乎对这地方有着一定程度的反感,“这里的空气很不好。”
“没几个网吧空气是好的,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到门口等我,我一个小时后就出来,当然,你也可以先回公寓。”
绿隽眉头又皱了皱,然后下定决心地道:“我在这里等你。”
“你确定?”
他点点头,“虽然这里的空气我不喜欢,不过相较而言,我更喜欢待在你的身边。”
“因为神兽都喜欢待在主人的身边吗?”这种奇怪的理论,究竟是如何得出的?
“对!”他倒是觉得很理所当然。
看来牛皮糖不是轻易可以甩得掉的,不再去理会站在身后的绿隽,石小彤把全副精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电脑屏幕上。
兼职的工作原本就不多,能够避开平时上课时间的兼职工作就更少了,石小彤一页一页地浏览着网页,并且把一些比较中意的工作以及联系方式记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
一个小时,过得飞快。在找完了自己所想找的信息后,石小彤关上电脑,站起身来,“绿隽?”身后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几台电脑而已。
他或许是先回去了吧。石小彤暗自想着,走到柜台前,把手中的上网卡交退还给了柜台小姐,付了钱。
猛的,一阵喧哗的人声从网吧的某个角落传出。
“天啊,这个人好厉害!”
“已经连续击倒了100多个人了,我玩这个游戏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半个多小时里击倒这么多人!”
“老天,他真的是新手吗?”
“怎么可能,新手怎么可能玩到这种地步!”
头皮发麻,石小彤心中扬起了不祥的感觉。顺着人声,她奋力地挤进了围观着的人群之中。
只见绿隽正坐在一台电脑前,左手按着鼠标,右手则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的画面是一个机械类战斗的游戏画面。一个穿着普通战斗服的游戏人物正拿着枪打着敌人,而在他面前的敌人则不停地倒下去。
“天啊,又一个,这已经是第156个了!”周围有人看着记录显示惊呼道。
“彤!”一看到石小彤,绿隽忙不迭地站起身,压根不管在他起身后,他刚才所操作的游戏人物在五秒钟后被人击毙,而周围则是一片的惋惜之声。
“这里的人不错,刚才还教我玩这个有趣的游戏呢。”绿隽喜盈盈地汇报着他在网吧的收获。
拜托,他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引人注目啊?!石小彤拽着他使劲地把他拖出了人群,“回去了。”
“好。”他没什么异议。
“等等!”人群中有人跑了过来,问绿隽道,“你真的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
“是啊。”他点头。
“那你明天还会不会来这里?”那人急切地问道。
“明天?”绿隽很自然地朝着石小彤望去,然后说,“不知道。”
那人倒也机灵,随即开始对着石小彤说:“相信我,这个人绝对是个游戏天才,他今天的这个记录,在这款游戏里绝对是能够排上前五位的记录。我想如果他能够多玩几次的话,要称霸这款游戏一定没问题,还有……”
懒得去理会那人嘴里还在说些什么,石小彤拉着绿隽急步走出了网吧。
称霸游戏,实在有够无聊的!
“彤,我明天还可以来这里玩吗?”回去的路上,绿隽叽叽喳喳地问道。
“不可以。”石小彤面无表情地答道。
“为什么?”
“钱啊,在网吧,一个小时就需要三块钱,你以为我很有钱吗?”
“钱?”绿隽不解地眨眨眼,“没有钱就不能玩吗?”
“废话。”石小彤道。一个没有金钱观念的家伙,完全不知道自他赖在她身边后,给她的经济带来多大的负担,“还有,等会到了公寓楼下,你别和我一起上楼,我先上,你过个十分钟再上来。”
“为什么?”好奇宝宝又开口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住在一起啊!”石小彤猛地刹住脚步,回转过身,对着绿隽道。
他的脸上扬起了某种名曰“受伤”的表情,“和我住在一起,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吗?”
“啊?”她一怔,原本直觉想要点的头,硬生生地停住了,“也、也不是。”现在的他,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神情。而只要不是冷血到极点的女人,通常都会被激发出母性本能。
“因为、因为……”石小彤抓抓脑袋,努力地想要掰出一个解释,“因为你现在的外表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外表,而我则是一个……呃,年轻女人。我们两个一起上楼,一起进同一间房,会让别人误会我们同居。如果这事传到我的学校,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绿隽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真的是这样吗?”
“当、当然。”她发觉自己最近的结巴有上升的趋势,“我怎么会……不喜欢和你住在一起呢。”
所以,拜托他不要再露出这种活似被她欺负了的表情吧!
虽然——她压根就没欺负他!
不过在一个半小时后,石小彤却发现,某神兽根本就欠扁!
“我不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抱着一只枕头,绿隽可怜兮兮地问道。
“不可以啊!”她一脚踹上他的臀部,使劲地想把他踹到床下。
可是她那点力道根本就不起作用,他还是纹丝不动,“可是我很想睡在你身边,神兽都是喜欢睡在主人身边的。”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啊?“你想,可我不想。我习惯了一个人睡,没兴趣和别人抱在一起睡。”
“我又不是人类。”他小声地辩解道。
还敢狡辩!“你给我下去!”她踹得更用力了。
“彤,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喜欢和我一起睡呢?”
“那是因为……”她一时语塞。
“彤!”他开始摇晃起了她的手臂,似乎是想以撒娇获胜。
叹了一口气,石小彤干脆换个方式,“绿隽,你听着,如果你不和我一起睡,我就会更喜欢你。”
“可……”他开始犹豫起来了。
看来用这种迂回法应该能成功。石小彤露出了大灰狼似的胜利表情,笑看着可怜的小红帽,“如何,你是想和我一起睡呢?还是希望我更加喜欢你?”
“我……”他皱皱眉,然后咬着牙下着决定,“我自己睡。”
耶!解决!
荒凉的沙漠,白天与黑夜的温差相差得厉害。被黄土所掩盖的,除了死亡,还有那心灵最深处的恐惧。一辆直升机盘旋而至,停在了沙漠之中某个秘密地下入口处。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从直升机上走下,手中还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
“罗力思,欢迎欢迎!”穿着白大褂,像是研究人员的女人迎了上去。
“别废话了,凯绮,我要见总长。”被唤做罗力思的男人道。
“当然,总长也等你很久了。”凯绮笑道,领着对方来到了某个房间。
房间之中,有着一部电梯。凯绮按下了按钮,并且输入了密码,“搭乘着这电梯,你自然可以见到总长了。”
罗力思一语不发地登上电梯,任由电梯把自己带入未知的领域。
“啪!”
约莫过了五分钟,电梯门开了。映入罗力思眼帘的是一个满是机械仪器的房间,而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则正优雅地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浅笑地望着他。
“欢迎你的到来,罗力思。”对方礼貌地问候道。
“你……就是总长?!”眼眸倏然睁大,罗力思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对,我就是总长,也是这项计划的最高负责人。”男人颔首。
“可是、可是你不是……”一个世界知名的富豪,一个被世人所称颂的慈善家,竟会是这项恐怖计划的负责人?!
这怎么可能!
“雷斯·亚特。”罗力思喊着男人的名字。
男人微笑着站起身来,“世界上有两种身份的人很多,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如何,我要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灵异体的细胞组织,就在这个箱子里。”罗力思说着,打开了箱子,把一瓶装有绿色细胞的培植器皿递给了雷斯。
“这个就是你替组织研究出来的东西?”雷斯看了看递过来的东西,右手无声地掏出了一把手枪,抵在了罗力思的太阳穴上,“罗力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
太阳穴上冰凉的触感,使得罗力思身子一颤,“什么……意思……”
“这话该我来问你才对。”雷斯面无表情地道,“你给我一个假货是什么意思?”
罗力思心一横,干脆道:“你应该知道,如果这项计划成功的话,那么整个地球都会毁灭,人类根本就敌不过这种灵异体的结合!”一开始,他只是因为想探知未知生命,而参加了这项研究,但是随着研究的深入,他却越来越害怕。
“那又如何?!这个地球毁灭了,不是更好吗?再创造一个崭新的地球,而我,就是亚当。”雷斯猛然一笑。
“疯了,你疯了!”罗力思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疯了吗?我想我没有吧。”雷斯含笑道,“我应该是比任何人都冷静,冷静地看到这个世界的未来。不过很遗憾,罗力思,你无法和我看到同样的风景了。”
右手轻轻地扣下了扳机,罗力思的身形随之倒下。
雷斯优雅地收回了手枪,看着倒在地上的罗力思,轻语:“真是可惜了,毕竟他还是一个挺不错的研究人员。”
只不过……他无法容忍任何的背叛!
第三章
大二的新闻系,功课不算是太忙,闲来无事,也能抽个空去草坪上晒晒太阳,或者去图书馆补个眠。
几本书放在草坪上,石小彤闭起眼眸,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悠闲。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整个人蓦地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想来,绿隽喜欢晒太阳也不是没有道理!
细微的、带着一点闷闷的脚步声响起在草坪上,石小彤没有睁开眼睛,在她以为,那不过是哪个同样也想晒太阳的校友走过来罢了。
“小彤。”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猜想。
猛然睁开眼,石小彤看见了跃入眼帘的男人。一头乌黑而整齐的头发顺服地贴在脖颈上,无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上去很有书卷气。白白净净的皮肤,虽然和时下男人流行的麦色肌肤相差甚远,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娘娘腔。
而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男朋友!
“你好。”抬起手,她还算是友善地打了招呼。
“我听清珊说,你要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有些不安地扶了扶眼镜,潘明问道。
“看情况吧,如果事情很多,可能就不去了。”石小彤站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草屑,然后弯腰捡起了之前放在草坪上的几本书。
虽然这里的太阳不错,不过碍于眼前的人,她还是另觅他处比较好。
“等等!”潘明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如果你还是介意我和清珊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放手!”她有些不悦地道。
“你听我解释,小彤,你很好,只是我们两个的观念相差太多,再加上……”
“STOP!”石小彤猛然转身,盯着潘明道,“为什么你会以为我‘可能’不去参加小珊的生日宴会,会是因为你的关系呢?”
潘明一阵错愕,“难道不是……吗?”
“难道你以为是吗?”她想笑,“在我们还没分手之前,你已经和小珊很要好了,我们的分手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你不爱我,而我,也不可能去爱一个交往不到一年,就变心的男人。至于你的解释,我想大可以不必了,我并不会因为和一个男人分手,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如果说,你是想维持那种英雄式的浪漫,即使分手,也需要让对方觉得这并不是你的错的话,那么我觉得可以省省了!”
“我、我……”他结结巴巴的。
“还有,请放手!”她冷眼看着他抓着她手臂的手。
他吃惊于她的气势,有些怯怯地松开了手指。也许,他今天来找她,根本就是想看到一个因为和他分手,而郁郁不开心的女人,而非是一个语气咄咄逼人,让人难以招架的石小彤。
“那么,再见。”挺了挺背脊,石小彤转过身,打算离开。
“彤!”
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她就被一个热情洋溢的怀抱给抱住了。
“唔……”她的脸被整个压在那宽阔的胸膛上,而整个背脊,则被那双有力的双手给牢牢揽住。
“彤,这里就是你的学校吗?好多拿着书的人,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还有,刚才门口的人居然不让我进来,还好我跑得快……”一连串的话,从对方的口中倾泻而出。
好难受,她快……窒息啦!
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石小彤使劲地推开跟前的人,然后一个爆栗子,敲在对方的脑门上,“你想闷死我啊!”她怒!
绿隽一脸委屈地揉着被敲到的脑门,“我怎么可能会想要你死呢?”
“还说没有!你知不知道我要呼吸啊,你刚才那种抱法,我根本就没法呼吸了!”她开始怀疑他是否属于弱智级别的神兽。
“那我下次会注意的。”他讨好地说道。
“没有下次了!”如果不是顾及到这里是学校,她没准会踹他几脚。
“小彤,他……是谁?”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潘明,终于开口问道。
石小彤一愣,看了看还没走的潘明,“他是我朋友。”
“你朋友?”潘明奇怪地看了看绿隽,普通的朋友,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打招呼。蓦地,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过来找她,有点像个白痴,“石小彤,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清纯的货色,没想到一和我分手,马上就勾搭上了另一个。”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话会从这个外表看似斯文的男人口中说出。想来斯文败类这词,就是形容这一类的人,“你又在为我们的分手找个更合理的理由了吗?潘明。”石小彤冷笑地看着对方。
“你……”他有些狼狈地涨红了脸,“你这个贱……”
余下的话,已经尽数消失在了一只手掌之中。绿隽的五指,牢牢地扣住潘明的双颊,使得他整张嘴半张着,打不开,也合不上。
潘明的脸涨得更红了,双手使劲地拽着对方的手臂,却压根没什么作用。
“绿隽,松开手。”石小彤见状喊道。
“可是我不喜欢听到他骂你。”他冷着脸。
周围,已经开始有学生聚集过来。
“怎么回事?”
“打架吗?”
“不清楚啊,不过看情况应该是打架,该不会是因为感情纠纷吧?”
两男一女的情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三角恋的问题上。
“松手,绿隽,我不想事情闹大。”石小彤催促道。
“哦。”这一回,他倒是乖乖地松开了手。
潘明狼狈地咳了几声,瞪着石小彤和绿隽,“你们……记住。”话一说完,便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们见当事人之一已走,便也散了。
见四周没什么人了,石小彤看着绿隽问道:“你怎么会找到我学校?”
“你的气味啊。”
“气味?”他是狗吗?
“神兽对主人的气味都是很敏感的。”他算是给她的疑惑一个答案。
“……”她翻了翻白眼,拉着他走出了草坪,“对了,你刚才好像说门口有人不让你进来?”
“是啊。”绿隽点头,“因为你不准我往上跳,所以我只能从门口进来,不能翻墙。可是门口的那人却说我是可疑分子,一定要我登记,还要我说出要找的究竟是谁。我说,我要找的是我的主人,那人居然说我在开玩笑!”他的声音里有着某种气愤。神兽都不喜欢被人质疑。
当然了,正常人听到这话,十成十会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不过石小彤这话没有说出口。门口不让他进来的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会是……
“好小子,总算找到你了!”校门口传达室里的守卫大伯气喘吁吁地瞪着绿隽,扯开嗓门道。
“彤,就是他。”绿隽指着对方。
石小彤面有菜色,果然——如此!
“真是的,说清楚不就好了嘛,一定要说主人主人的,硬是折腾我这上了年纪的人!”警卫室中,守卫大伯来回地转着圈训话道。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足足唾沫横飞了二十余分钟。
“可是,她真的是我的主人。”绿隽喃喃。
“闭嘴。”石小彤用手肘撞了一下绿隽,还好守卫大伯耳朵不是很灵光,没听见绿隽在说什么。
“……下次不许这样了,还有,如果不是本校的学生,进校门最好登记一下。”守卫大伯把登记册放到桌上,对着两人道。
“是,一定注意。”石小彤拽着绿隽点点头,拿起笔,迅速地替绿隽在登记表上做了一个简单的登记。然后在道了N次歉后,两个人总算是从警卫室中刑满释放出来。
“对了,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特意来她们学校的目的。
“肚子饿了。”绿隽回答。
倒!“我不是在家里给你留着午饭吗?”
“可是吃完后还是饿。”他不无委屈地说。
“……”可怜她的荷包,因为他的关系而迅速消瘦。石小彤看了一下表,“算了,反正差不多也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我带你去学校的餐厅吧。”
“好。”嘴角上扬,他掀起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满足……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一时之间有些失神。比起现代人的复杂,他这种因为一顿午饭而满足的笑意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怎么了?”她的出神,使得他觉得奇怪。
“没什么。”石小彤晃了晃脑袋,带着绿隽走到了学校餐厅。
C大的餐厅,如同别的大多数高校餐厅一样,以价格实惠为最大的卖点面向广大的学生群。
找了个位置坐下,石小彤准备去点菜,“你都喜欢吃些什么?”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绿隽的口味。
“海鲜,还有肉!”他回答得飞快。
“海鲜太贵,买不起。”吃一顿海鲜的钱,够她吃上一个礼拜了。
他的脸上满是失望。
“不过肉还成,可以给你买。”石小彤抛下了一句,然后看到绿隽的脸色又迅速地由阴转晴。
这样看着他,感觉他根本就还是一个小孩嘛!
不自觉地笑了笑,石小彤买了一份A餐,一份B餐。
“给!”她把有鸡腿的A餐给了绿隽,“吃完就回去,我下午还有课,没办法照应你。”
“哦。”他扒着饭,开始啃起了鸡腿。
“好吃吗?”她饶有兴趣地笑问道。
“很好吃呢。”他点点头。
“饭粒。”她突兀地道。
“呃?”
“你的嘴角边有饭粒。”她指了指他右边的脸颊。
他抬起手,右手的拇指轻轻拭过嘴角,饭粒随之粘在了拇指上,“真的有!”他轻轻一笑,伸出舌头,很自然地卷起了饭粒。
“怦!”石小彤的心猛然一跳。
刚才这样的动作,换成任何人来做,都会让人觉得粗俗,可是他却让人觉得……纯真,甚至还有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
他的身子蓦地越过桌面,探向她。
“啊?”她呼吸一窒。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让她突然觉得,他不是一只神兽,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现在脸上还有饭粒吗?”他问道。
“没、没有了!”石小彤一只手抵在了绿隽的脸上,使劲地把他的脸推开。
她究竟是怎么了,竟然对着这样的一个家伙产生联想……
也许她真的应该早点去找好打工的工作,免得自己太空闲,以至于胡思乱想。
“小彤!”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石小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
“可柔。”她打招呼道,“你怎么也来餐厅了?”方可柔的午餐向来是她家老妈准备的爱心便当。
“打算买杯饮料喝,正巧看到你,就过来喽。”她说着,目光滴溜溜地转向了坐在桌子对面的绿隽,“他是谁?”她好奇地问道。
“我朋友。”三个字,简单明了。
“不是男朋友?”
“不是!”她否认得彻底。
“真无趣。”方可柔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遗憾,“小彤啊,要不要什么时候我给你介绍几个,包管比那个什么潘明好。”
“不必了。”一个潘明就够她折腾了,“大学期间,本人不打算再谈恋爱了。”
方可柔愣了一愣,“那你打算做什么?”
“打工!”
尤其在平白无故多养了一个人的情况下,就更需要打工了。
手中握着自己最爱的人所留下的日记,女人的眼泪再一次覆满了整张美丽的脸庞。
亲爱的琼丽:
当你看到这最后一页的时候,我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原谅我,无法实现我们之间的承诺,不能带你去看你最想看的电影,也不能为你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更加不能看着你为了我披上那纯白的婚纱。
可是琼丽,我爱你,也爱着这个世界,所以我不会惧怕死亡。我知道,有一个男人,他想要毁灭世界,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明天,我即将去见他,也可能最终见到的会是死亡之神。
琼丽,我希望你能够活得平安、幸福。可是我又是一个很自私的男人,因为我更希望你能够拯救这个世界,这个我深爱的世界……能答应我吗?琼丽!我最爱的琼丽啊……
深爱着你的罗力思
“啪嗒!啪嗒!”
豆大的泪珠,滴落到了日记本上,琼丽赶紧抬起手,擦拭着日记上的泪渍,然后轻轻地合上日记。
“罗力思,你死了吗?”她喃喃地望着窗外的月光。原来,幸福的结束,竟然是如此的快,而她,则从幸福的顶峰,一下子落入了地狱之中。
无声的空气,像在回答着她的问话。
手指轻轻地划过那胸前戴着的项链,那心形的坠子中,放着的是两人的合照,打开坠子的盖子,琼丽看着照片中笑得灿烂的脸庞。
“罗力思……你真的是个很自私的男人呢,自私地面对死亡,自私地隐瞒着一切,最后,又自私地把所有的重担都让我来扛……可是……”她啜泣着,“我却还是如此地爱着你,爱得你更深了……”
过了这个寂静的夜晚,明天太阳依旧会高高地升起。
可是她所爱的人,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拯救世界吗?他最后的遗愿,是希望她来拯救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该如何来拯救呢?
那个死亡之神,那个杀了罗力思的死亡之神,又是谁呢?
答案……可否告诉她……
月光……很美!
银辉的光芒,如同薄纱一般,倾泻于这片沉寂的大地。
深夜十二点,通常都是入睡的时间,可是石小彤却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原因无他,只因为某只神兽一直在旁边拼命地吵着,害得她根本无法入睡。
“彤,男朋友究竟是什么意思?”绿隽趴在床沿上,问着石小彤。对于白天听到的这一新奇的词汇,他印象深刻。
“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她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希望能够不再听到这种“噪音”。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懂。”
“不懂就不懂好了。”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可是我想弄懂。”他开始动手扯着她的被子。
论力气,石小彤根本就不是绿隽的对手,没两下,被子就被绿隽整个扯下。
被子一离身,凉风袭来,她顿时觉得浑身发冷。
“你想冻死我啊!”她踹了他一脚,再次把被子抢回。
“我没有。”他委屈地道,活似受了多大的冤枉。
石小彤长叹一口气,坐起身子,对着绿隽道:“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男朋友就是高于普通朋友的一种特殊含义的朋友。”
“特殊含义?”他眨眨眼眸。
“就是恋爱的对象。”
“恋爱?”
“就是……”她词穷了,为什么他如此好问呢?“打个比喻,就是我很喜欢一个男人,喜欢到了爱的地步,然后那个男人也同样很喜欢我,那么他就是我男朋友了。”这样的比喻,应该比较简单明了吧?
他听着,然后眉头渐渐地缩紧,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分钟后,又猛然叫了起来:“啊!”
本来就是半夜三更,这样的一声叫喊更显响亮,尤其还是在石小彤的耳边响起。
“你想震聋我啊!”她一手捂着右耳,一手捶着他。
“你……”他满是气愤地瞪着她,“你白天为什么对别人说,我不是你男朋友?”
“砰!”
身子一歪,她撞上了一边的墙壁,“你本来就不是我男朋友。”
“可是你明明说过,你很喜欢一个男人,对方同样也很喜欢你,就是你男朋友了。”
“我说的是男人,不是神兽!”她可没打算和一只神兽谈恋爱。
“可是……”他的声音小了半截,觉得奇怪,却又提不出什么反驳。
“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了,我现在好困,你别再来吵我了。”拉拉被子,她又准备躺下睡觉。
“彤……”他又扯了扯她的被子,只不过这次力道放小了很多。
“干吗?”她语音含糊地道。
“我现在的外形是男人呢!”他努力地提醒着,换言之,他也可以成为她恋爱的对象。
“那又如何,反正你的本质是神兽。”从小老师就教育,看事物不要光看表面,要看其本质。
“没关系的。”他无所谓地道,“你让我当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石小彤头大地白了绿隽一眼,然后斩钉截铁地道:“不好!”
她又不是头壳敲坏了,去和一只神兽谈恋爱!
戴着假发和有色的隐形眼镜,琼丽站在街头,望着这个她所陌生的城市。
此刻,她该感谢自己的血统,因为有着二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使得她很容易地化妆成为一个纯正的亚洲人。
自从知道罗力思死亡的消息,琼丽便迅速结束了自己手上的研究工作,带着罗力思偷偷留给她的研究报告,踏上了旅途。
罗力思在研究中称,在他死亡前的几天,他在器皿中所培育的灵异体突然间有了激烈的骚动,而骚动所引起的方向,则是……东方,换言之,处于东面方向的灵异体骚动得最为厉害。
所以,罗力思所得出的结论是,在东方,出现了强大的灵异体,比他们正在研究着的灵异体更加厉害。
当然,这一情况,他并没有报告给他的上级,而是偷偷记录在了他的秘密研究手册之中。
东方吗?究竟是出现了什么样的灵异体呢?
那会是拯救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吗?
琼丽不知道,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直觉,来到了亚洲,来到了中国。
可是真的来到了这个国家,她却开始觉得希望渺茫。如何寻找,怎么寻找?灵异体有着各种各样的形态,更何况普通人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看得见的。
从闹市开车来到郊外,琼丽打开车门,走到了湖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看到这样的美景,也不能让她心旷神怡,因为她的所有感受,已经随着她最爱的人的消失而消失了。
“扑通!”
突如其来的落水声,使得琼丽一惊。
“救命啊,我的孩子落水了!”一位年轻母亲在岸边大喊,可是此时,除了琼丽,这片湖边根本没有别的人。
年轻的母亲一边喊着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越来越陷入湖水之中,终于,母亲脱去了自己的外套和鞋子,跳入了湖中,让琼丽根本来不及阻止。
可是一个根本不会游泳的人,跳下去也是白搭。
年轻的母亲也迅速地沉入了湖中。
一次救两个人,对她而言有些不太可能,可是她也无法看着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
迅速地脱下身上多余的衣物,琼丽跳下水,选择了先救年轻的母亲,因为她存活的可能性大得多。
一米、两米、三米……琼丽终于抓住了那个年轻母亲的身体,然后把她的头托出水面,费力地滑动着,回到了岸边。
还有一个!
琼丽心中想着,可是救上来后,存活的几率又有多大呢?
琼丽转身,才打算再次下水去救小孩,却看到一个男人,轻轻地踏着水面,走到了湖中。
然后她看到湖水慢慢地形成了龟的形状,那龟甲托着已经昏迷的小女孩。
“溺水了,不过应该还有救。”男人弯腰抱起小女孩,湖水又再次变回了原样。
男人踏着湖面走到了岸边,伸手在小女孩涨鼓鼓的肚子上摸索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道:“是这里吗?可惜我不是龙,他对水更有一套。”一抹绿色的光随着他的自言自语而没入了小女孩的肚子,片刻之后,水像是有意识似的,从女孩的皮肤渗出,流向外面。
不一会儿,小女孩和年轻的母亲都清醒了,再三道谢后离开。
男人扬起脸,那是一张颇为英俊的脸,“能替我保守秘密吗?”他微笑着朝她眨眨眼。
天啊!她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琼丽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究竟是谁?”
男人抬了抬眼梢,“你不是我的主人,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主人,你有主人吗?”她诧异。
“有啊。”他颇为自豪地抬了抬下巴,然后盯着她问道,“秘密……你能保守吗?”
倏地,琼丽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她难以抗拒的气势。仿佛,只要她说一个不字,她马上便会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好……可怕,这个男人明明是在微笑,为什么会给予她这样可怕的感觉呢?
“好……我、我一定保守秘密。”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道。
“那就好了!”他粲然一笑,“虽然我对救人并不感兴趣,不过如果彤知道我救了人,她一定会开心的。”他说着,站起身来,打算走开。
“等等!”琼丽赶紧追了上去,“你、你是灵异体吗?”她用着颤抖的声音如是问着。抑或只是一个普通的有超能力的人类?
可是在罗力思的研究笔记中,却写着,如果灵异体想要离开培养皿,就必须定期吸食某个人类的200CC左右的血,而且一旦吸食了,那么以后就只能吸食这个人类的血。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个人类,是灵异体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着的凭借。
男人脚步一缓,“灵异体,是人类的形容吗?”
人类?琼丽的眼睛越睁越大。
“别拿我和那种低等的生物相提并论。”男人厌恶地说着,然后一个跳跃,便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他……不是人类吗?琼丽猜测着,而灵异体对他来说,竟然只是低等的生物。
那么他究竟是谁?这个神秘的男人?!
就在琼丽苦苦思索的时候,绿隽已经奔回到了石小彤的身边。
“彤!”
“别吵,我正在打工。”石小彤示意绿隽闪一边去,同时堆起微笑,派发着某品牌的饼干,“欢迎品尝XX饼干,如果觉得满意的话,可以现场购买,现在我们公司正在搞促销,买二送一,十分划算……”
绿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了一旁,然后趁着空当时候,又对石小彤道:“你不想问我刚才离开去干什么了吗?”
“不想。”她只求他别妨碍她打工就成。好不容易在超市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兼职,她不想再次因为他的关系而被炒鱿鱼。
“可是我想告诉你。”他耸了耸鼻子,然后用着期待被表扬的神情对她说,“我刚才救了一个溺水的人。”
“哦,不错。”她心不在焉地道,“下次请继续努力。”
“可是被人看到了。”
“哦,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继续心不在焉。
“是啊,我也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哎?”她突然怪叫了一声,脑子总算开始正常运作,“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救人的时候被别人看见了?”
“嗯。”
“你怎么救的?”她有些急地问。
“怎么救的?”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是踩在湖面上,让湖水把溺水的人托起来啊。”
“你个笨蛋!”她吼,“你难道不会用正常的方式去救吗?”
“正常方式?”
“就是游泳啊!”她要吐血了!
“可是那样会比较慢。”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算了!”她吐了口气,“你救人的时候被多少人看见了?”这个才是重点。
“不多,就一个。”
那还好,起码比她想象中的好,“不知道那人会怎么想?会把这事跟报社说吗?或者干脆是和电视台说,然后来个寻人什么的……不行不行,如果那样的话,我的生活会完全被打乱的……”石小彤喃喃自语道。
“彤,你很担心吗?”绿隽在一旁不解地道。
“废话。”她赏了他一记白眼,“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可是那人答应过我,她会保守秘密的。”
“谁知道那人的话能不能相信啊。”
“那么,要我杀了她吗?”他轻松地问道,仿佛在他眼中,杀人根本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杀?”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这倒不用。”她可不想为了这种事情而发生命案。
“咳、咳!石小彤。”不知何时,超市点心部的主管走了过来,“恋爱虽然重要,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希望你能一门心思地工作。”
误会啊!
石小彤尴尬一笑,点头如捣蒜,“是、是!”
唉,有这只神兽在,看来她的工作很难稳定!
第四章
坐在一间古老的房间之中,琼丽等着她想要找的人。
这是一间侦探所,从表面看来,它和普通的侦探所一样,接着一些可有可无的工作:无外乎是一些寻猫寻狗,收集捉奸在床的证据等等。
不过,唯有少数的人,才知道这间侦探所有着世界上尖端的科技,可以进行的任务足以让FBI汗颜。作为一个之前只是进行基因研究的琼丽,之所以知道这间侦探所,则是因为琼丽的爷爷,曾经在一个中国人遭遇到几乎致命的枪伤后救了他,而那人则在伤好之后,给了琼丽的爷爷一张金片(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名片),金片上刻着地址与侦探所的名字,说,如果以后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来找他。
可是琼丽的爷爷并没有用到这张金名片,而琼丽的父亲也没有用到,一直到了琼丽,才真正开始按着金片上的地址寻找这间侦探所。
好在侦探所的地址并没有什么变动,在闹市环立的黄金地段,这样一间古老甚至有些破旧的侦探所还能存在,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不过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在她递上这张金片给前来招待她的人看了之后,那人立即带着她越过前厅,来到了侦探所的后堂。
踏进这里,便宛若进入了一个清末的年代,所有的摆设、家具,以及挂在墙上的水墨画,都是真正的古董。
琼丽有些局促不安地在对方的笑容下坐了下来,然后便等着对方去叫这间侦探所的老板。
一杯茶落肚,门再一次开了。一个穿着老旧的褐色西装,头发乱蓬蓬,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拿着金片的人?”对方走近她问道。
“是!”琼丽答道,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平凡的外表,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糟糕,不过那眼角中所闪过的睿智,却让人明白,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你是这间侦探所的老板?”
“差不多吧。”男人点点头,“起码我接管这间侦探所已经有二十年了。可以给我看看你的金片吗?”“可以。”琼丽递出了金片。
男人接过,认真地看了起来,“日期是八十年前,这金片是我祖父发出的,不过很可惜,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是吗?那真是遗憾。”
“不过既然发现了金片,我就有义务收回。”男人说道,“当然,为了报答您的先辈对我祖父的帮助,我会帮你做一件事情。”通常,会得到金片的人,都是对吴家有莫大恩惠的人。
“那……那真是太感谢你了。”琼丽长吁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说他会帮助她之后,她蓦地觉得轻松了不少。
“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男人笑笑,伸出了手,“我叫吴正天。”
“我叫琼丽,琼丽·芮格特林。”琼丽说着,亦伸出手,与吴正天交握。
基本的寒暄过后,吴正天正色道:“那么请问琼丽小姐,你希望我如何帮助你?”
“帮我找一个人,一个男人!”她急切地说,“一个身高180厘米左右,大约二十三四岁的男人,黑发,有着很立体的五官。他应该在这个城市里。”
吴正天微微皱眉,“琼丽小姐,你说得太笼统了,这样的人,在这个城市里可以找出很多。”
“可是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她也知道这很难办,可是她对于那个男人,只有一面之缘,“对了,在他身边,应该有个名字之中有个‘彤’字的人,而且他和那人关系应该很亲密。”
“彤吗?”吴正天微微沉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先做一下人物拼图,那会对我们找人有帮助。”“好的,没有问题。”琼丽点了点头,“那么……你可以帮助我找到这个人吗?”
“我尽量吧。”吴正天微微一笑,“不过,如果连我们侦探所也无法在这个城市中找到这个男人的话,那么你去任何侦探所,得到的结果都会一样。”
石小彤站在超市的饼干柜台前,发放着促销的饼干。
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妇女走到了她的面前,“小彤。”
身子一僵,石小彤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拿了一块饼干递给对方,“你好,这是XX的饼干,欢迎品尝。”
“小彤,我……”对方没有接过饼干,而是有着焦急、有些愧疚地看着她,“我听小珊说你在这里打工,如果缺钱的话,妈可以……”
“不必了。”她看着名义上她应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这样的一个女人,穿着世界知名品牌的服装,根本不适宜站在超市的某个柜台前,“我现在自己打工,自己赚钱,自己消费,我觉得很不错。”或许曾经很辛苦,或许曾经期盼着她的这个母亲能够带着她最爱吃的菜来到她面前,或许曾经幻想着她能够对她说,她是她最终要的女儿……
可是人会长大,幻想也会渐渐地消失。
“小彤,你该明白妈的苦衷啊。”赵雪丽咬了咬唇道,“妈不是不想对你好,而是不能对你太好,你也知道,你继父的心眼本来就不大,虽然你和小珊都是我女儿,可是在他的面前,我只能尽量忽略你,妈也是没有办法啊!”
因为她是一个拖油瓶吧,一个简单又明了的解释。在一个和乐融融的三口之家中,她这个第四口就像是硬生生地插入一样,破坏了原有的和谐,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根本不曾属于过她的家。
“如果你不能对我好,如果你只能忽略我的话,那么就不需要再对我解释什么。”石小彤深吸一口气道,“或者说,你是希望我能够明白你之所以会把一个高中都还没毕业的女儿赶出家门,是有太多太多的心不甘情不愿,希望我原谅你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原谅这样的一个女人,可是无法去原谅这样的一个母亲。”
“可是小彤,如果当时我不这样做的话,我会……”
“怕和我一起流落街头吗?或者是再过回到以前的苦日子?”她冷笑一声,“沈夫人,我还要工作,请你让开。”
“那——”赵雪丽犹豫了一下,“如果你缺钱的话,和妈说一声,大钱没有,但是这些年,我私房钱还是攒了一些的。”
垂下眼帘,石小彤没有回话。
人情的冷暖,让她在十六岁的时候见了个彻底,事到如今,很多事情不是用钱就能弥补的。
她所需要的,她真正所需要的,为什么母亲就不能够明白呢?
她只要她一个简单的微笑,一句温暖的话——
“小彤,妈绝对不会再次抛弃你了!”
如此而已……
拖着一身的疲惫,石小彤朝着自己所租住的公寓走去。
好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要抽干一样。只是,疲惫的究竟是身体呢,还是心?
“喀!”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灯光倾泻而出,与以往的一室黑暗……似乎有些不同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窝在地板上,怀中抱着一个抱枕,在看见她进门后,粲然一笑,“彤,你回来了啊?”
一句问话,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为什么她竟然会有种温暖的感觉呢?
石小彤怔了怔,然后有些忙乱地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有多久,她没有对别人说过这句话了?似乎……很久很久了吧,久得她几乎要遗忘了。
“我已经蒸好包子了。”绿隽喜滋滋地说道,顺便展现了一下他一个下午工作的成果。
几个超市里常见的速冻包子,此刻正在餐桌上冒着阵阵热气。
“要吃吗?”绿隽问道。
石小彤犹豫了一下,才道:“好。”说完,便坐到餐桌旁,开始吃起了包子。
“好不好吃?”他像是一个兴奋的小孩似的问道。
基本上,这类速冻食品没有什么技巧性,换言之,谁蒸出来的味道都差不多,不过看着他那亮晶晶的眸子,她还是点了点头,“还不错。”
他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看来,他真是很喜欢听到她表扬他。石小彤在心里暗自想着。
“那我明天再蒸给你吃。”绿隽开心地说道。
“哦。”石小彤环视了一下周围,看着仍然开着的电视机,“你今天都在看电视?”
“是啊。”他把手中的抱枕放到了床上,“本来我是打算晒太阳,不过电视也挺有趣的,所以就看电视了。”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人类真是太脆弱了,动不动就会受伤,就会流泪,就会死亡……”
她停下了吃包子的动作,看着他,“你不会流眼泪吗?”
“我?”他耸肩一笑,“我没有流过那种东西。”
因为是神兽吗?所以不曾流过眼泪?石小彤纳闷地想着。
“对了,彤,我可以吻你吗?”他认真地看着她,突兀地问道。
“啪嗒!”
手中的包子不自觉地掉在了地上,石小彤震惊地看着对方,“你……说什么?”她该不会听错了吧。对,一定是听错了,一只神兽,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呢?
“我可以吻你吗?”他再一次语音清晰地道。
MY GOD!原来她没听错!“当然不可以了!”石小彤一口拒绝。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可是电视上说,吻是你们人类表达自己爱意的一种方法。”他振振有辞。
下巴掉地,他都看了什么电视啊!“那、那又怎么样?”
“我很喜欢彤呢。”他盯着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我想吻彤。”
“你……”第一次,有人在她的面前说出如此的话,仿佛她便是他最重要的人……即使,他不是人类,只是一只神兽。她怔忡着,觉得脸上开始发烫。
心跳的速度似乎在慢慢地加快,她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面红心跳。
“可以吗?”他的脸慢慢地放大在了她的眼前,柔柔的语音轻轻地刷过她的耳际。
“……”她有些迷离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有些怦然心动,有些不知所措,也有着她说不出来的尴尬。
然后,她看到他的脸越靠越近,一直凑到了她的面前,唇上,感觉到了某种力道,很轻柔的力道。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唇碰上了她的唇,然后他的舌尖轻轻地刷过了她唇瓣,像在品味着某种难得的美食。
他……他都做了什么?
石小彤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的唇缓缓地离开了她的唇,绿隽舌尖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的嘴角,宛如偷腥的猫儿般笑了笑,“这就是吻吗?感觉真的很不错呢,吻了之后,心里有着一种好舒服的感觉,一种比喝了主人的血更舒服的感觉。”
“你——”她满脸怒容、青筋爆出地死瞪着他。
“彤,你不开心?”就算神经再粗,绿隽也发现到这一点了。
“我怎么可能会开心呢!”她朝着他狂吼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是我的初吻!一个女人的初吻有多重要你知道吗?你这个乱吻人的死怪兽。”她踹、她踹,她踹踹踹!
“初吻?初吻是什么意思?”他还不知死活地问上了一句。
“……”她的额上瞬间满是黑线,抡起拳头——狂扁!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站在一人多高的培育皿前,看着正在营养水中蠕动的块状物。
“你不觉得这很美吗?凯绮。”雷斯缓缓地开口道,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
凯绮怔了怔,器皿里的东西,用正常的审美眼光来看,绝对称不上美丽。不过,面对着这个男人,她还是开口道:“是的,总长,它很美。”
“这么美丽的东西,可惜还太小。”雷斯似乎颇为遗憾地抚上了那冰冷的玻璃。
“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慢慢成长起来的,毕竟,它比起一年前已经长大了不少。”凯绮说道。
“也对。”他微微一笑,“凯绮,罗力思的研究笔记找到了吗?”
她一惊,“没……还没有!”她颤抖着身子,在这个恶魔似的男人面前,她感到害怕,因为没有人可以猜出他下一步究竟会做些什么。
“是吗?”他近乎于欣赏般地看着她的颤抖,“你很冷吗?凯绮?”
“没、没有……”
“其实你用不着如此的害怕。”他微笑着展开双臂,把她轻轻地揽入怀中,“毕竟,你是我最钟爱的部下,而你,确实也帮了我不少忙。”
“总长……”
“所以,我要忠告我最钟爱的部下,千万不要步上罗力思的后尘,否则的话,谁也救不了你,即使上帝也不能。”很轻柔的声音,却像冰锥一般直刺骨髓。
凯绮闭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地睁开,“我知道。”
“那就好。”雷斯收回双臂,转身离开了这个有着灵异体的房间。
看着那器皿中的块状物,凯绮抿了抿唇。罗力思,那天你来的时候,是否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曾经是她的朋友,曾经与她一起进行研究试验的人,却在和她碰面的半小时后,让她见到了他那冰冷的身体。
“罗力思,你的笔记中究竟写下了些什么呢?”凯绮呢喃着,可是这个答案,却不会有人来告诉她。
也许是琼丽吧,这个罗力思最爱的女人,如果说,罗力思在明知道自己会死亡的前提下,最有可能把这本研究笔记给谁的话,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是琼丽。只有很少人知道,罗力思深爱着琼丽,而她,正是这极少数中的人之一。
也许,她应该先找到琼丽,然后再……
琼丽,曾经的朋友呵,不要怪她,毕竟,在这个恶魔似的男人手下办事,注定是要牺牲掉某些东西的,某些……弥足珍贵的东西。
石小彤因为找到了新的工作,每天晚上,都要去超市打三个小时的零工,而绿隽,则被她命令待在家里看守屋子。
“丁冬!”
晚上十点,门铃的声音响起。
这气味,并不是彤!绿隽有些纳闷地站起身子,打开了门。
“小彤,你看我……啊,你是谁?”对方一见开门的人,显然吓了一跳,手中拿着的一叠书尽数掉在了地上。
“《灵体研究》、《中国古代之神秘现象解释》、《世界未解种族谜团》……”身子一矮,绿隽已经蹲下身子,看着那些书的标题。
“你、你是谁?”方可柔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怎么会在小彤的屋子里?”
“我住在这里。”重新站起身子,绿隽答得自然。
“住?”方可柔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书,打量着绿隽,“啊……我记起来了,你和小彤一起吃过饭,我曾经在我们学校的餐厅见过你。”
“不过也不对啊。”方可柔顿了顿,继续道,“就算你是小彤的朋友,可是……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彤让我住的。”绿隽道。
下巴掉地!方可柔简直是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绿隽,“你说、说……是小彤让你住在这里的?”
“是啊。”他点点头。
“你们同居?”她的声音直觉提高了八度。
“同居?”他眨眨眼,有些奇怪于这个词汇。
没去理会绿隽的不解,方可柔单刀直入地问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小彤的男朋友。”
“我像吗?”他倒是反问道。
“像。”都到了同居的地步了,还能不像吗?虽然……这问话有点奇怪。
“我也觉得我可以成为她的男朋友哩。”绿隽听了这话后,显然心情不错,“你来找彤吗?”看着方可柔手中的大包小包,他问道。
“是啊。”她直觉地点点头,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彤还没回来吗?”
“应该快了,我已经可以清楚地闻到她的气味了,很近、很近。”
闻?方可柔怔了一怔,奇怪地瞄了绿隽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兴致勃勃地盯着她。
“干、干吗?”被一个长得算是英俊的男人盯着,是女人都会脸红心跳的,不过……她可不能对不起朋友,毕竟爱情可贵,友情更无价。
“你知道初吻是什么吗?”绿隽很认真地问道。
“初、初吻?”
“对啊,因为彤这几天一直很生气,说我毁了她的初吻,可初吻是什么呢?和吻有什么区别?”他问着,比起看到生气的彤,他更想要看见对着他微笑的彤。
“你说什么?!”方可柔的声音已经不足以用高八度来形容了,“你和小彤接吻了?!”
然而在她问出这句话后,楼梯间猛然响起了“砰砰砰”的声音。
显然,有人滚下楼梯了!
痛,好痛!
滚下楼梯的不是别人,正是石小彤。
拿着镇痛剂喷着身上的淤青,石小彤腾出一只脚踹着绿隽,“不是让你别说这事了吗?你还说!”
“可是你只是说不要当着你的面说。”
“还敢狡辩!”她再踹!
不过这一幕,看在方可柔的眼中,却是典型的“打是情,骂是爱”。
“真好啊。”她不无感叹地道。
“哪里好了!”炮口转方向,石小彤对着方可柔吼道。
“哎,小彤,你也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明明都交了男朋友了,居然还不承认,害得我还老为你操心男朋友的事情。”方可柔一脸暧昧地猛扫着眼前的两人。
“他不是我男朋友。”石小彤大声声明。
“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的。”绿隽抗议道。
“我、我那是……”
“小彤,你就承认了吧,我又不是什么外人!”方可柔道。
好累!她终于知道什么是越描越黑了。
“可柔,你来这里有什么事?”石小彤机灵地换转了一个话题。如果再在那个话题上打转的话,她会被这一人一兽气死。
方可柔这才想起正事,“这是你上次说要找关于灵异方面的书,我老爸有开朗博物馆的借书卡,我就替你去找了一些。”开朗博物馆里收藏的书籍,有许多都是很珍贵的,外面根本查不到。
“谢谢,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石小彤感激地道。
“谢什么,这才叫死党嘛!”方可柔笑笑道,“不过你要找这些资料干吗啊?”对于这一点,她还是觉得奇怪。
“因为……我突然对探索世界的奥秘充满了莫大的兴趣。”她脸红了一红道,说出这样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汗颜。
“扑哧!”方可柔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你会对探索世界奥秘有兴趣?”
“……”石小彤翻翻白眼,好吧,她的确是没什么兴趣,“总之,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啦。”而这个特殊原因,此刻正在旁边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特殊原因?”方可柔好奇道,“告诉我啊,也许我可以帮你解答呢?”
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这种事情,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又怎么能够告诉可柔呢?更何况,她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以后会因为绿隽而被扯进某件麻烦的事件中,“等到我觉得可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石小彤说道。
“哇,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死党啊!”方可柔哇哇叫道。
“当然当你是我死党了啊!”她直言道,“反正有很多原因啦,我保证,迟早会让你知道的。”石小彤只差没有举手发誓了。
再好说歹说了半天,总算让方可柔放弃了探求答案,离开了这间狭小的公寓。
石小彤整理着方可柔留下的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而站在她身旁的绿隽,则开口问道:“彤,你为什么要看这些奇怪的书?”
“……”额头又瞬间冒出了三根黑线,她、她好想狂扁他啊!
看这些书——还不是因为这个衰神!
第五章
一周后,琼丽依约来到了吴氏侦探所。
“你好,琼丽小姐。”吴正天微笑地对着琼丽道。
“你好,吴先生。”琼丽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某种焦急的神情。
吴正天示意琼丽先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又让秘书倒了两杯茶上桌。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地品尝起了清茶。
看着吴正天这副样子,琼丽耐不住地道:“吴先生……”
“琼丽小姐,不用那么着急,先喝口茶吧,它可以镇定你的情绪。”他悠然地道。
“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来喝茶,我很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找到没有!”她的心思根本无法静下来喝茶。
“还是喝吧。”他笑看着她,“琼丽小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惊弓之鸟,仿佛任何一点小小的动静,就可以把你吓得半死。我不知道你的心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也不知道你被牵扯进什么样的麻烦。不过,我知道你真的需要一杯不错的茶,它可以让你活得更久。”
琼丽噤声了,长长地吁了口气,终于拿起了放在面前的茶杯。隔着紫陶瓷的茶杯,茶的暖意传递到了她的手心。有多久,多久了……她没有好好地喝上一杯咖啡了——虽然此刻在她手中的是茶。
轻轻地啜了一口,她感受着那份温暖。茶虽然没有咖啡的浓郁香味,但是却清幽宜人。
“谢谢你,吴先生。”她道谢。原本绷得紧紧的神经,似乎因为茶的关系,而渐渐放松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更好地享受着这份人生,即使在你人生最困难的时候。”吴正天说道。
“我想……我会的。”她的脸上,终于扬起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吴正天站起身子,走到了一个高层抽屉前,打开了其中的一格,取出了一份文件,“琼丽小姐,这是你拜托我帮你调查的人的资料,我们侦探所已经尽可能地帮你寻找了。不过在这个城市中,符合你所说情况的有五个,可是,其中有一个男人,我们无法查出他的资料,仿佛他根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吗?琼丽沉默着,那人会是她所要找的人吗?
“这是那五人的调查资料,希望对你能够有所帮助。”吴正天递上文件。
“十分感谢你的帮助,你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吴先生。”琼丽接过文件,真诚地感谢道。
“我只是履行了承诺而已。”吴正天抚了抚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另外,如果你将来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有需要我帮助的话,依然可以到这个侦探所。”
只是一句话,却足以让她的眼眶发热。在患难的时候,她遇见了她的第一个朋友。
无言地低下头,琼丽朝着吴正天深深地鞠了一躬,“Thank you,my friend……”用着极小声的声音,她说着。
第五个男人,完全没有个人资料的男人,神秘且未知。琼丽拿着手中的资料,按照地址来到了一幢公寓楼前。
“是这里吗?”她喃喃自语道,如果她等会所见到的男人不是那个她所想要寻找的人,那么她又该如何去找呢?是继续去拜托吴正天,还是……
走到了公寓门前,她在敲了半天的门后,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不在房间里,那会是在天台上吗?因为资料上说对方似乎很喜欢到公寓的楼顶天台上睡觉。
踏着楼梯,琼丽走到了公寓的天台上,然后,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她的眼睛陡然睁大了。
是他!是那个男人!那个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的男人!
而对方,此刻正微微地皱起眉头,似乎不喜欢有人来打扰他悠闲的时光。
“找到了,终于找到你了……”她情不自禁地道,一步步地走向对方。
“你找我?”绿隽支歪了下脑袋,“有事?”
“我想找你……”
琼丽的话还没有说完,绿隽已经猛然地一个转身,跃到了天台的边沿处,“彤回来了!”他笑着说道,然后一个纵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跃跳到了公寓的楼下。
天啊!他居然……就这么跳了下去?!
琼丽猛地奔到了天台边,看着正安然无事站起身的绿隽。毫发无伤,他竟然毫发无伤!一个人类,绝对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站在楼下的男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转过身,仰起头,对着琼丽道:“差点忘记了,彤说不能直接从天台上跳下来,所以,你可以不对别人提起这事吗?”
明明,对方只是嘴巴动动,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是琼丽的脑海中却可以清晰地听清楚这声音。
“可、可以……”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随后便看到对方向着小区的门口奔去。
琼丽整个人无力地趴在了天台上,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他可以打败灵异体吗?那个由人类来实施的恐怖计划,那个还没有成为完全形态的灵异体,他可以打败吗?
而地球的未来,又会变成怎样呢?
毁灭?抑或……生存?
“罗力思,给我勇气吧,给我去探索一些未知的勇气吧。否则,我怕我会支持不下去,那份恐惧,会随时占领我!”环抱着双臂,她喃喃道。
她最爱的人呵……她继承了他的遗愿,可是她的心情、她的悲苦、她的恐惧……他是否会知道呢?在遥远的天际,感受到她的一切……
“彤!”小区的门口处,绿隽朝着石小彤奔去,还没有拥住对方,便被她一个包包挡住。
“大庭广众之下,别拉拉扯扯的!”她没好气地道。
“可是我很想你。”绿隽揉了揉鼻子,讨好似的走到了石小彤的右手边,“你呢?想我吗?”
“想。”她没啥表情地说道,因为如果说不想的话,她会被这只神兽烦死。
“有多想?”他继续问道。
“很想、很想。”她猛翻白眼道。
她的回答显然使得他很满意,露齿一笑,绿隽开始哼起了他从电视中新学会的歌曲。
而小区里路过的大妈大婶们,则个个用着暧昧十足的眼神看着两人。
哎,看来她平时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此刻是全毁了!石小彤在心里暗自想着,不过,自从遇见绿隽后,她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远远的,石小彤看到一个女人正快步朝着他们走来,而目光,则死死地盯着绿隽。
终于,女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目光也从绿隽的身上移到了石小彤的身上,“你是彤?”对方开口便来了一句。
“……是。”石小彤愣愣道。陌生的女人,在记忆库中,她对这张脸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那……”女人眸子微微一眯,“你是他的主人?”她指了指一旁的绿隽。
下巴掉地!石小彤目瞪口呆地望着女人,然后在下一秒,便对着身旁的绿隽狂吼道:“你认识她?”
“见过两次。”绿隽老实道。
“那你都对她说了什么话?”
“没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她会知道我是你主人这事吗?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干了什么有的没的!”她开始上演最新版的“河东狮吼”。
“我、我……”
“我什么我!”她踹、她踹,她努力地踹!
“那个……”女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有些适应不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琼……”
“等一下,先让我扁完了这家伙再说。”石小彤还在进行K兽运动。
“彤,你听我说……”
“说个P,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下场是很可能待在研究室里,供人解剖啊!”她开始自顾自地发挥起了无限的想象力。
“抱歉,请容我打断一下。”琼丽再次开口,“相信我,我并没有打算……”
“解剖,那是什么?”绿隽问道。
“……你这个没有常识的笨蛋!”
“我不是笨蛋。”
“怎么不是?如果不是笨蛋的话,会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那是……”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五分钟后,琼丽终于发现,再等下去,听到的也只会是此类没营养的对话。
“我不会解剖他的!”平地一声雷,她终于放弃了维持近三十年的风度。
啊?石小彤手脚动作瞬间停顿下来,“哎,你怎么不早说!”打人也是需要不少力气的,尤其对象是一个不是人的家伙。
“呃……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好好谈谈。”琼丽掏出随身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真是没想到,对方的主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奇特”的东方女子。
距离小区五百米外的一间咖啡厅,琼丽、石小彤还有绿隽坐在了包厢之内。
“……总之,我之所以会知道你是他的主人,是因为那天他在河中救了人后,曾说过自己有主人。”费了半天的口水,琼丽拼命地解释道。
“你就是那天看到绿隽……救人的目击者?”石小彤有些诧异。
“是的。”琼丽点头,“还有,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琼丽·芮格特林,之前曾是某个基地的研究人员,专攻基因学。”
“我叫石小彤,不过这名字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她说道,顺便瞄了一眼正兴致高昂地品尝着桌上那些小点心的绿隽,一个大大的麻烦,也许她该考虑再扁他一顿。
“彤,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绿隽抬起头开心地说道。
“……”哎,这样的家伙,根本没有一点神兽该有的气质嘛……石小彤没理会绿隽,反问琼丽,“那你找到这里,是特意为了找他?”
“可以这么说。”
“目的是什么?”石小彤盯着对方,努力地想要从对方的眼中探知些东西。
琼丽吁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的目的是为了拯救这个地球,你信吗?”
“拯救地球?”石小彤觉得自己是不是正在看超级赛亚人,“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琼丽急急道,“也许你不相信,可是这个地球,确实即将迎来一场风暴。”
“风暴?什么风暴?”石小彤觉得好笑,“是外星人登陆地球,还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又或者是第三次世界大战要展开?”
“是灵异体!”琼丽正色道,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嘲讽,“这种东西,没有固定的形体,起码,就我所知道的一份研究报告中显示,在不同的时期,灵异体有不同的形状。”
“灵异体?”石小彤眯起了眼眸。
“况且他的出现,你难道没有一点惊讶?”指着绿隽,琼丽道,“你也应该明白,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或者说,他根本不是人类。那么我所说的灵异体,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
的确,绿隽的出现本来就是一种不可能。石小彤抿了抿唇,然后转头看着他,“绿隽,世界上真的有灵异体?”
他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这个世界,你是指你们所生存的空间吗?”
石小彤点了下头。
“有。”绿隽肯定地回答道,“不过那是你们人类的称呼,对于我们来说,更喜欢称呼这些为‘杂粹’。”“杂粹?”
“因为这些东西是靠着吸收各种不同的能量而形成的生命,只有越纯粹的东西,能量才会越大。”把一小块蛋糕抛入嘴里,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那……这种东西可以毁灭世界?”石小彤犹豫地问道。
“我可以给你们看一下样本。”琼丽说着,小心地从包中掏出了一个试管大小的器皿,在绿色的液体中,有一个块状的东西正在轻轻地挪动着,“这是从正在某个基地研究中的灵异体上切割下来的一小部分,可是却似乎已经形成了单独的生命体,换言之,这是活着的东西。”
石小彤忍不住倒抽了一气,“这……这就是你口中的灵异体?”
“对。”
“那么这东西一旦长大后,会怎么样?”
“吞噬一切,直至吞噬完整个地球。”琼丽说着她所知道的答案。
石小彤看看了绿隽,而对方则满不在乎地扬了扬眉,“这东西,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听了绿隽的话,让石小彤暗暗吁了一口气,同时也怀疑琼丽是否夸大其词。
“请相信我,我需要你们的帮助。”琼丽恳切地说道。他们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没有成功的话,那……
“可是,我并不想帮你。”绿隽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道,“对于这种杂粹,我没有兴趣,我只喜欢待在主人的身边。”在这个空间中,他唯一且绝对的主人!
既然绿隽如此说了,石小彤也站起身来,“看来,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虽然她的话并非像是编造,但还是让人存有怀疑。
“可是……”琼丽急道。
“走吧,绿隽。”石小彤已经先一步打开了包厢的门,绿隽紧随其后。
“彤,这里的点心很好吃。”他边走边说道,“我们下次可不可以还来这里吃?”
“等你会自己打工赚钱了再说。”
“打工赚钱?像你那种打工吗?”
“对。”
待在小小的公寓中,石小彤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干脆开始骚扰起了绿隽。
“你多大了?”她发现她根本可以说是对他一无所知。
“多大?年龄吗?”绿隽揉了揉惺忪的眼眸。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好几亿光年了吧。”他想了想道。
亿?还光年……石小彤有种想口吐白沫的冲动。也许,她根本就不该问这个问题,“原来你……这么老了……”这是她唯一的感叹。
“老?”他眨眨眼。
“算了,没什么。”她摆摆手。他度过的时光,明显是她的N次再乘方倍,可是为什么他的言行举止,却像是没成熟的孩子,难道因为他是神兽的关系吗?“你真的不害怕那些灵异体?”换了个话题,石小彤问道。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好笑的表情,“你会怕蚂蚁吗?”
蚂蚁?好奇怪的形容,不过她还是答道:“这倒不会。”
“对于我来说,这种灵异体就像是蚂蚁一样,我自然不会怕它们了。”他说得轻松至极。
是这样吗?石小彤不自觉地吁了一口气,开始重新打量起了绿隽,他……真的那么厉害吗?对于今天那个陌生女人所害怕的灵异体,对他而言,竟然只是像蚂蚁的存在。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有用?”绿隽扬了扬下巴。
“是啊,很有用。”她吐了口气,有些头大地道,“不过……白天那个女人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不清楚,是真是假都和我无关。”他一脸的不在乎。
“但是如果地球真的被这种东西毁灭的话,我……”她无法去想想没有地球的日子。那样的话,她会如何?也是死亡吗?
“你担心吗?”
“多少有一些吧。”毕竟她怎么说也是个地球人,“你呢?你难道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她问道。“我有!”绿隽极其认真地回答道,目光直直地凝视着石小彤。
“你——”在他的注视之下,她蓦地开始觉得口干舌燥。
“我在意的事情只有你。”他展开双臂抱住她,像是小孩子拥住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只要待在你的身边,就会感觉到很快乐了,你的悲伤,你的快乐,你的一切,我全部都想要占有。”
石小彤怔忡着,一时之间倒忘了去推开对方。
“彤,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喜欢我,能够爱我,能够真正地属于我,那样的话,我就会无比地快乐,即使与任何人为敌,我都在所不惜。”
那清爽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刷过。
心——被震动着。石小彤愣愣地听着这声音,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胸口处有某些东西开始崩裂了、破碎了……流出了一些温暖的东西……
因为他是如此需要她,因为他是如此在乎她,一个几乎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的石小彤,却被某个人,某样东西所执着着。
这些东西是什么呢?她说不出,可是却知道,心在慢慢地改变着,为了某种不知名的理由,改变着……
她到底是怎么了?对于绿隽的感觉,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变化着。
老天,她不会是喜欢上了他了吧?!这怎么可能,他和她,根本可以说是两种生命体啊!
猛地扒了扒头发,石小彤试图把脑袋中那些烦乱的东西统统抛开。
“小彤,你干吗?拨头皮屑吗?”方可柔站在死党的面前,奇怪地看着她的举动。
她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鬼个头皮屑。”她这是烦恼状好不好。
“或者是你和你的那位亲密爱人发生了什么事?”方可柔继续猜测。
石小彤脸皮猛地抖了抖,“他不是我的亲密爱人。”
“我知道、我知道。”方可柔打着哈哈回道。可是那脸上的表情,摆明着在敷衍。
“你——”她有气无力,碰上这样的死党,不知道是谁更衰。
“对了,”方可柔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和你同居?”
“因为他没有房子住。”否则她早把他扫出大门了。
“那他为什么不去租房子?”
“因为他身无分文。”更甚至,连基本的公民身份证都没有。
“不是吧。”方可柔叫道,“那他不就等同于流浪汉?”
“也差不多啦。”
“小彤。”方可柔很郑重地把手搭在了死党的双肩上,“虽然对方的经济是差了点,不过既然你连初吻都肯给他了,我相信,你一定是很爱他的了。”
狂晕!可柔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联想到“爱”这个字眼的啊!石小彤发现自己有想吐血的冲动。
“咦,石小彤有男朋友了?”一旁的某位同学听到此话,饶有兴趣地搭话问道。
“是啊。”方可柔代为回答。
“长得怎么样?”
“长相英俊,身材堪当模特儿,而且很听小彤的话。”
“哇,那不是很完美?”一帮子八卦女也凑了上来,惊叹道。
“差不多啦。”方可柔得意地搔搔头,仿佛是她自己找到如此男友。
“那人是大学生吗?还是社会人士?”
“呃……”这点说起来就比较困难了,方可柔想了想,“应该算是社会人士吧。”男人嘛,反正年轻,可以打拼,而且她看那男人的气质,并不像是什么流浪汉,没准最后还会演变成乞丐王子之类的剧情呢。
“可柔,我不是说了,我根本就没什么男……”石小彤无奈地道,可是压根就没人理会她,教室里的八卦女们已经开始热烈地讨论起了石小彤和她的“男友”相爱程度……
而在下午放学前,某女新交了男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新闻系。
琼丽再一次走到了公寓楼下,抬头仰望着那六层楼高的公寓。尽管第一次的恳求失败,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因为一旦放弃了,那么所有的努力……都无用了。
“罗力思,为我祈祷吧,为了你深爱的地球,为我祈祷吧……”她最爱的罗力思呵,让她来贯彻他最后的愿望吧。
踏上楼梯,琼丽走到了公寓门前,按下了门铃。
“你是想找我吗?”下一刻,声音已经在她的身后响起。
猛然回头,琼丽诧异地望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绿隽,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她上来的时候,甚至根本就没发现有人。
“你是想找我吗?”他再一次地问道。
“是、是的……”琼丽愣愣地点了点头,“我、我希望能够和你好好地谈……谈一谈。”她努力稳定着自己的心绪,不让声音太过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单独和这个男人站在狭小的空间中,让她有种害怕的感觉。明明他就只是这样简单地站着,问着最普通的问题而已。
“谈?”绿隽眨了眨眼,“可以去上次的咖啡厅吗?”
“啊?”琼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那里的点心真的很不错,不过彤不肯买来给我吃。”他的眼中有着对美食的渴望。
“当然、当然可以。”琼丽结结巴巴地点着头。
十分钟后,她和绿隽又一次地坐在了咖啡厅的包厢内。
看着眼前这个吃点心吃到浑然忘我的男人,琼丽实在很难把他和灵异体联想在一起。这样的一个男人,一个看似无害的男人,真的可以打败灵异体吗?
几盘点心下肚,绿隽总算腾了个空喝了杯咖啡润润喉咙,“你想和我谈什么?”
“你真的能够打败灵异体吗?”琼丽问道。
“可以啊。”他答得自然。
“那你能够帮助我吗?”她恳切地道。
他懒懒地打了哈欠,“我说过了,我没有兴趣帮助别人。”
“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答应?”
“怎么样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边的咖啡渍,“可是我真的对于杂粹没有兴趣。”他还是对吃比较有兴趣。
再用手指挑起了一小块蛋糕,绿隽轻舔着蛋糕上的奶油。
琼丽猛地站起,“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袖手旁观的话,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可能会毁灭吗?”罗力思,这就是他让她来东方所拼命要寻找的目标吗?他、他根本就不可能来拯救这个世界啊!
“毁灭?那又如何?”绿隽满不在乎地道,“不过如果你想要打败杂粹的话,并不一定只有我而已。”
她一惊,“你的意思是?”
“龙,龙也在地球上。”
“龙?”琼丽张大了嘴巴,是她所想的龙吗?
“不过他的名字我不能对你说,只有他的主人,才可以成为第一个知道他名字的人。”他说着,突然皱了皱眉头,“霍”地站起了身子。
“怎、怎么了?”她不解他突如其来的严肃。
“你身上带着杂粹吧。”他问道。
“……嗯。”为了怕这东西丢失,她几乎都带在身上。
“真是麻烦。”绿隽又皱了皱眉,“这里的点心很好吃,我可不想把这里给毁了。”
毁了?什么毁了?琼丽有听没有懂。
“没办法,只能先离开这里。”绿隽说着,猛地抓起了琼丽,推开了包厢的窗子,跃了出去。
“啊!”琼丽不自觉地尖叫着闭上了眼睛。这里可是二楼!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可以感觉出身子在忽上忽下地进行着移动,而且是极为高速的移动。
一、二、三!
她拼命地深呼吸着,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幢幢的公寓、房子正在她的身下掠过,绿隽正拽着她飞速地移动着,速度太快,以至于很多时候都是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什么。
约莫两分钟后,她和绿隽已经停在了一处郊外的森林里。
空旷、宁静,只有着参天大树和黄泥地。
“现在可以了。”他朝着她微微一笑。
“哎?”琼丽愣住了。
第六章
究竟是什么可以了?
琼丽在片刻之后,终于得到了答案。在她身上,那支装着灵异体的器皿管正在发出激烈的震荡,仿佛是有着极大的不安。
然后空气之中突然出现了某种紧绷感,原本还有的鸟叫声,不知不觉也没了,整个森林,寂静得可怕。
“这、这是怎么回事?”琼丽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有东西过来了,比你手中的这个杂粹大得多的杂粹。”绿隽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该是你的事情才对啊。”换言之,与他无关。
拿着从咖啡店顺便带出来的蛋糕,绿隽开始品尝着蛋糕的美味。
琼丽再一次见识到了绿隽的冷血。或许,像他们这种生物都是冷血的,只除了会在意自己的主人而已,她想着。
“不过,你用不着那么紧张,那杂粹只对你手中的这个杂粹有兴趣,他还不是讹兽,所以无法吞噬人类的生命体。”绿隽在一旁悠闲地做着解释。
“呼!”她吁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讹兽?就是指灵异体最后的进化成的完全体吗?”
“差不多吧。”
“那……”
“不过,它虽然无法吞噬你,却不代表你不会死。”绿隽补充道,“以人类的身体,被杂粹击中,应该会死吧。毕竟来的这个家伙,体积还是挺大的。”
死?琼丽怔了怔。不……现在的她,还不可以死!
她还没有找到阻止灵异体最终成形的方法,没有完成罗力思的遗愿,尤其在刚才,她还知道了另一个“龙”的存在。
“我、我不可以死的!”她大声道。
“可是你一定会死。”绿隽肯定地道,“以你的行动力,身体机能,不可能躲过杂粹的攻击。”
“我不可以死,不可以的!”她对着他大喊道,“起码我现在绝对不可以死,如果我如此简单地放弃了我的生命,即使在天堂遇见了罗力思,他也会责怪我的!”
“那你想怎么样?”绿隽轻抬眼梢。
“砰!”
一旁,有树木轰然倒下,一团如同雾一般白茫茫的大块物在朝着他们接近……
“找到了,总算……找到了,有东西吃了……”沙哑的声音,从白雾状的东西中发出。
“这就是……追来的灵异体?”琼丽问道。
“对。”绿隽点头。
“那我该怎么办?”
“把你手中的杂粹抛给它,没准还可以不死。”
“不行!”她拒绝道,“这是罗力思留给我的东西,我绝对不可以这么轻易地就丢弃。”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么你就只能死了。”
她一窒,“我……”
白雾状的东西越来越逼近,琼丽的手心不断冒着冷汗。
“救我,只要你肯救我的话,我可以尽所能及地答应你的要求!”她开口对着他道。
“答应我的要求?”他的眼眸一闪,似乎有点兴趣。
“对,只要我能够办得到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她正色道。
“那我想再吃一次咖啡店里的糕点。”绿隽兴致勃勃地提出了他的要求。
“啊?糕点?”这算是……要求吗?琼丽怀疑。
“还有,我想要电脑,可以上网玩游戏的那种,这也可以吗?”绿隽想了想,继续道。
“没、没有问题,我想……这一点要求,我……一定可以满足你的。”琼丽直觉自己脸皮开始抖动。
“那就好。”他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然后一个跃身,奔到了白雾状的杂粹面前。
“是谁……不要妨碍我……”杂粹沙哑地道。
“是你妨碍了我。”绿隽缓缓地伸出了右手,“不过因为你的关系,我今天得到了不少的好东西,所以,我会让你分解得痛快一些。”
语毕,从他右手的手心中骤然爆发出巨大的绿色光束,而那雾状的杂粹则在光束中渐渐分解。
“你、你是龟,是、是四神……”断断续续的声音,有着绝望的恐怖。
“猜对了。”他笑得很阳光。
“为什么?为什么四神之一的你在这里,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太无聊而已。”
杂粹在光束下迅速地消失殆尽,如果不是那倒在地上的大树,所有的事情,根本像是不曾发生过。
这就是他的力量吗?这个男人的力量?琼丽死盯着那颀长的背影。
龟,四神……那又是什么?!
上完了一天的课,石小彤回到了公寓。
才打开门,她便发现原本就狭小的客厅竟然多了一台高级的电脑桌,而某只神兽,正坐在电脑桌前,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按着键盘,嘴巴里啃着黑森林蛋糕。
“唔……唔……”一见她回来,绿隽赶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并且迅速把蛋糕咽下,“彤……”
“彤个头!”她劈头问道,“这电脑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满桌子的蛋糕,别对我说你今天去打劫了!”如果是的话,她立马拖着他去警局自首。
“打劫?没有啊……”绿隽摇了摇头。
“那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别人送的。”
“送的?”石小彤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绿隽,一个完全不懂这个社会生存准则的神兽,唯一有可能让别人送东西给他,只有是……“你……”她的脸涨红了一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绿隽眨眨眼,“什么是不该做的事情?”
“就是……”她的脸涨得更红了,“就是……你、你是不是陪有钱的中年女人上床了?”一句话说完,她的脸已经快沁出血来。
“上床?”绿隽不解,“那是什么,睡觉吗?”
这……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睡觉。
“我没有陪过别的人上床,我只陪过你上床。”绿隽认真地道。
绝倒!他和她对上床的定义显然是两种定义,“我说的不是那种上床,而是……MAKE LOVE,做爱,繁殖下一代所做的那种运动。”可怜可叹,如果她是卫生老师的话,这种知识性问题应该可以更好地说明。
“你是指交配吗?”绿隽恍然大悟道。
“……”如果不把人和动物区分的话,这种说法也算对,“差、差不多。”石小彤撇了撇嘴。
不过绿隽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差点摔倒,“我怎么可能和别人交配,我只想要和自己的主人交配。”是的,他是如此说的。
“你……”她要吐血了。
“彤,你想不想和我交配?”他半蹲着看着她,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的狗。
“去死,怎么可能!”她一把推开他,平复着自己那差点爆裂的心脏。
第一次,有男人,呃……男兽,当着她的面说出如此直接的话,吓得她差点傻了。
“你讨厌和我交配?”他的脸瞬间变得可怜兮兮。
“我……”她词穷了,安慰人本就不是她的专长,“你先说,这些东西到底是谁送的?”她顾左右而言他。
“就是那个叫琼丽的女人,她今天来找我,还请我去咖啡店吃点心。”他说着,顺带还回味似的舔了舔唇。
石小彤仰头感叹,人口贩子怎么不来拐卖这类人口啊,只要提供食物,就可以轻易地相信别人,“然后呢?”
“然后她所带的杂粹吸引了别的杂粹,我不想咖啡店毁了,就带着她去了郊外的森林。”绿隽说道。
“还有别的杂粹吗?”
“有很多啊,存在于这个空间,只是你们人类看不见而已。”
“那……再后来呢?”
“她让我救她,说她不想死。”绿隽皱皱眉头,似有不解的反问道,“人类都那么害怕死亡吗?”
废话嘛!“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石小彤最后下着结论,“所以为了感谢你救了她的命,她就送了你这些东西?”
“嗯。”他开心地点点头,“我很喜欢呢,彤,你要玩吗?网上游戏很有趣。”
“免了。”她待会儿还要去打工呢。
“那……你要不要和我交配呢?”他兴致勃勃地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
“……”她猛翻白眼,而后大声道:“不要!”
“为什么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
“可是我想要知道原因?”
“没有原因。”
“彤……”
“别黏着我!”
“……”
在一间全英著名的研究所的秘密房间中,凯绮调整了一下手表的时间。
“你说……琼丽去了中国?”她问着站在她眼前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秘密调查人员。
“是的,凯绮小姐。”对方恭敬地回答道。“由于琼丽在离境的时候做了不少的掩盖,以至于我们调查起来很困难,拖了不少的时间。”
“那么她去中国的原因是什么?”凯绮问道。琼丽不可能在了罗力思死后,无缘无故去了中国。
一定有什么理由,她所不知道的理由。
“这个……很抱歉,我们无法查出。”男人歉然地道。
“无法查出?什么意思?”
“我们唯一能够查到的,便是琼丽去了HZ城市,但是每次我们想要再深入调查的时候,便会有人从中阻挠,破坏我们的调查。”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帮助琼丽?”凯绮微眯起了眸子。
“可以这么说。”
“也就是说你们在对方的面前根本无能为力?”
“我们也在努力调查那个帮助琼丽的神秘人或者神秘组织的来历。”
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笔,凯绮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再查下去,我看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可是……”
“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凯绮道。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琼丽找到了很好的靠山。到底是谁呢,在帮助着琼丽?就她所知,琼丽根本没有任何中国籍的友人。
“要中止调查吗?”男人问道。
“是的,中止,汤姆。”凯绮说着,轻轻地把手中的笔在男人的面前晃动着,“看着它,汤姆……”
男人的视线不自觉地盯着那晃动的笔,原本精明的神色开始变得迷惘。
“忘了你所调查的关于琼丽·芮格特林的一切。”凯绮语音轻柔地道。
“好的,忘记。”男人喃喃地说着。
“很好,乖孩子,你可以出去了,然后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睡觉。”她微微一笑。
男人缓缓地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收回笔,凯绮知道对方不可能会再记起关于琼丽的一切。
“琼丽,你去中国,究竟想要干什么?”凯绮喃喃地自问着,“还有……罗力思,你又究竟对你所深爱的女人说了些什么呢?让她能够独自一个人前往中国?!”
一个自私的男人,却也是一个值得让女人所爱的男人。可是爱上他的女人是幸福的吗?答案,没有人会来告知。
交配,他当她是动物吗?石小彤眉头打结地想着昨天发生的那一幕。也许她该考虑多扁他几顿,免得他得寸进尺。
教室中颇为嘈杂,大家似乎在谈论着某款网络游戏。
“哇,那款游戏好刺激的啊。”
“对,所以高手也很多,本来在玩别的游戏的人,现在不少也来玩这款游戏了。”
“还有啊,马上就要举行争夺第一的排名,不知道谁会胜出。”
“争夺一定会很激烈,毕竟高手实在太多了。”
“是啊!”
议论纷纷的教室,看来暂时是不会太安静。石小彤走出教室,干脆来到操场边透口气。
明媚的阳光,是一个很适合运动的天气。午休的操场历来不会太空闲,尤其是足球这一运动,已经成为午休时间里的必然运动。
“呼……”石小彤深呼吸了一下,却在看到如幽灵一般出现的人后,又把气给吸了回去。
“姐!”沈清珊打着招呼道。
又来了,看来想要拥有一份难得的悠闲也不容易啊,石小彤如是想着,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道:“有事?”
“这个礼拜天就是我的生日宴会了,所以我想来问问,姐你来不来?到时候我们会在酒店里开PARTY,爸妈除了上午露一下脸外,来参加的人都是我的同学。”沈清珊还是如以往一样,用那柔得不能再柔的声音问道。
“不了,我比较中意星期天去打工赚钱。”她直言道。
“难道我的生日还比不上打工?”
宾果!猜对了!石小彤很明白地丢给了对方一个的确如此的答案。
沈清珊面子有些挂不住地道:“你该不会是小气那份生日礼物吧?”
“是啊,我的确是没钱送你生日礼物。”她直白道,况且她这个妹妹也向来看不上她所送的礼物。对小珊而言,礼物的好坏通常只取决于其价格。
“你……”沈清珊不高兴地皱皱眉,“别以为我不知道,妈不是老偷偷塞给你钱吗?”
“很抱歉,我没收。”石小彤双手一摊,“所以你可以省去你的嫉妒心了,妈对你比对我好得多。”
“我、我才没……嫉妒你……”眼泪开始在沈清珊的眼眶里打转。
不是吧,这么容易就哭了?石小彤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她好像没说什么特别恶毒的话吧,更别说动手伤人了。
“你是我姐姐……我怎么会嫉妒……”
“……”是哦,因为她根本就不屑嫉妒嘛。
“我、我……”沈清珊还在哽咽。
“小珊!”不远处潘明跑了过来,然后一看沈清珊那红红的兔儿眼的样子,马上问道:“你怎么了?”
“姐姐……姐她……”她指了指石小彤,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拜托,好歹也把话说完整啊,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啊,石小彤心中暗叫道。
果不其然,潘明的炮口立即朝向了石小彤,“你对小珊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她答道。这是实话,她顶多就是说了几句沈清珊不爱听的话而已。
“没做什么她会哭成这样?”潘明摆明着不相信。在他的眼中,石小彤俨然已经成为了恶毒妖女的最佳代言人。
“她天生就这么爱哭,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这种场面了。明明是沈清珊的错,但对方就硬是能哭得稀里哗啦,害得最后由她石小彤来背黑锅。没办法,谁让她脾气倔得连半滴眼泪都不肯掉。
“那……”潘明窒了窒,他当然知道小珊爱哭的个性了,不过看着现任女友哭得梨花带雨状,骨子里的大男人主义让他怎么也得替她讨个公道。
“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我不打扰你们了。”石小彤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石小彤,别以为你新交了一个男朋友就可以欺负小珊,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小珊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潘明恶狠狠地发话道。
翻翻白眼,石小彤回头道:“请容我说明一下,一,我没有对小珊做出过任何过分的事情;二,今天她哭,是因为她眼泪太多;三,你放不放过我,我根本不在乎;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根本就没有男……”
“彤,你没有什么?”清爽的声音骤然在她的耳边响起,弄得石小彤一个头两个大。
“绿隽?”她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居然第二次擅自跑来她的学校。
“我在门口有签过字。”他立马申明,以证明自己不是偷跑进来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饿了。”他很诚实地说出了两个字。
摔倒!“你是猪吗?”她怀疑。
“你怎么能把我和猪相提并论!”绿隽显然不满意此比喻。
“算了。”石小彤揉了揉额角,这样扯下去,会扯个没完没了的,“你饿了,我带你去餐厅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的。”
没想到绿隽倒是摇了摇头,“这次饿,是因为依凭的血在我体内已经不够的关系。”
“啊?”她愣了一愣。
“所以只要给我血就可以了。”他对着她轻语道,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俯身凑到了她的脖颈间。
柔软的双唇,碰触着光洁而细白的脖颈。肌肤之下的血液在缓缓地流动着,血……成为了依凭与神兽之间最直接的联系。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
他、他在做什么?!
石小彤浑身僵硬着,硬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蓦地,绿隽抬起头,满脸笑容地对着她,“这一次,我有很好掌握量度,所以你不会昏倒。”他讨好似的说道。
吐血,“你、你难道不会回去再干这事吗?”石小彤吼道,在吼完后,她才发觉自己似乎说了一句更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话。
起码此时,操场上超过90%的人都在对她行注目礼。
“可是我现在就饿了。”绿隽很无辜地道。
“……”她无语了。
“姐。”直到刚才还一直在抽涕的沈清珊此刻一脸的吃惊,“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
“是。”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在灿烂的阳光之下,绿隽使劲地拥住了石小彤,“因为我好喜欢彤,喜欢得不得了!”
心,在跳动着。石小彤怔怔地听着那如夏风般的清亮声音,不得了……那该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为什么……她会觉得好高兴。
好高兴……她也可以被如此喜欢着……
她不正常了,她真的不正常了,绿隽在说好喜欢她的时候,她居然会无比地开心。莫非,她也喜欢上了绿隽?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种她所未知的生命体啊。
更何况……
“啊”的一声大吼,石小彤猛地扒了扒头发,试图把脑袋中的烦恼全部扒去。
“彤,你怎么了?”绿隽平蹲下身子,看着眉头紧锁的石小彤。
“我……”她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直视着他。眼前的他,其实是拥有着一张很能吸引女人目光的脸庞,三分纯真、三分俊秀、三分可爱,再加一分的神秘,融合成了一种她所不曾遇到过的男人类型。
“你、你不是说你是神兽吗?为什么会是这副人类的外表?”石小彤奇怪地问道。
绿隽扬了扬眉,“因为我在这个空间,所以形体会自然幻化成为人类的外表,这很平常啊。”
“那你神兽的样子,是长什么模样的?”
“应该是有点类似于你们人类口中的龟吧。”绿隽想了想道,“不过又不全然一样。”
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好奇,“可以让我看看你神兽的模样吗?”
本以为绿隽会一口答应,没想到他却摇摇头,“恐怕不行,因为……”他的眸光突然无限认真地盯着她。
石小彤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中突然分泌的口水,紧张感油然而生。
“因为一旦让你看见了我最为真实的模样,就是我放弃永生,繁衍后代以继承我的一切的时候。”他的手背轻轻地碰触着她的面颊,“那样的话,你必须全心全意地喜欢我、爱着我,只为我孕育着属于我的后代,然后在你生命消逝的时候,我的生命也将终结。”
同年同月同日……甚至是同时死吗?
她猛然一窒,瞪大眼睛地望着他。原来,生存了亿万光年的他,竟然可以如此进行生命的终结。
“我……”唇好干涩,即使她舔了好几次还是干涩。
“你——要孕育我的后代吗?”绿隽的双眸散发着晶晶亮的光芒。
她的心脏跳动得好快,快到她甚至以为会破胸而出,“可是你根本不爱我!”她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受不了这样眼神。
“我爱你啊。”他有些生气地道,“你明明知道我是爱你的,而且我也拼命地想要得到你的爱。”
“那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不是你的主人,你还会爱我吗?”
他不解,“你的问题太奇怪了。”
“一点也不奇怪。”她霍然站起身子,转身不再去看他的脸,“你喜欢我,爱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主人,因为神兽都希望能够得到主人的喜爱,而一旦我不是你的主人了,那么你也不可能爱我了。”
“不会。”他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不会什么?”
“我不会不爱你。因为你是我的依凭,是我的主人,这一点早已决定了,如果我不爱你的话,那么便是死亡了。而我,想和你一起迎接生命的终点。”
“你根本什么都没说,我说了,如果我不是你的主人的话,那你……”
“可是你明明就是,不是吗?”
“那你——”她火大地回头,猛地拉住了他的领口,“告诉我,你真正选择我成为你的依凭的原因,我要听真正的原因。”
“你想听?”
“想听!”
绿隽浅浅一笑,那视线几乎能够看透她,“因为你的坚强,我很喜欢,所以我想,如果这个女孩成为了我的主人后,那么她是不是能够更坚强一些呢?即使孤单、即使困苦,可是因为拥有了我,她可以得到她所想要的快乐,可以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你、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他的手捧住了她的脸,“彤,我想我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喜欢上你了吧,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依凭,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主人,而是因为你是一个我喜欢的坚强女孩,所以我才会选择你。”
眼眶热热的,鼻子烫得发酸,而泪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涌出。石小彤惊觉着,原来自己也是有泪水的。
她的落泪,让他瞬间慌张。
“怎么了?你为什么会流眼泪,受伤了吗?还是……”
“呜……”她哽咽着,把头埋在了他的怀中,“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笨蛋!”一个喜欢上她的笨蛋,一个让她哭得稀里哗啦的笨蛋,可是却也说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期盼。
“我……”绿隽手忙脚乱,浑身僵硬。
“你知道你让我成为了你的依凭,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有多久,她没有这样哭过了?眼泪似乎永远只被埋在心底,而不曾真正流淌出来,“我常常想,如果没有你,我又能回到以前那种清静的日子了,可是……”
她顿了顿,然后轻轻地道:“绿隽,我很开心,你选择了我成为你的依凭。”
不再孤单,不再寂寞,有人可以相知相守。
这样的感觉,是否就是幸福呢……
她想……是吧……
第七章
漆黑的房间之中,女人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月光几乎只能隐隐地从房间中透出一丝丝的光芒,可是这却无法阻碍男人在房间内轻灵的行动。
优雅地踩着步子,雷斯·亚特走到了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凯绮,然后……微笑着掏出了怀中装了灭音管的手枪。
“凯绮,该醒了。”他轻柔地对着她道,如果不是那冰冷的枪身,便宛如是在呼唤着最爱的情人。
“嗯……”凯绮呢喃了一声。
“该醒了,我最爱的部下。”他继续道。
凯绮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在神志清醒的一瞬间,整个人也僵硬住了。
“总、总长……”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的男人。
“凯绮,你睡醒了吗?”雷斯彬彬有礼地问候道,但是却让凯绮整个人战栗着。
“是、是的,我醒了。”她勉强地回答道。
“那么……”冰冷的枪管,顶住了她的太阳穴,雷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派汤姆去调查琼丽·芮格特林?我不记得我有下达过这项指令。”
冷汗自身上冒出,凯绮抿了抿唇。
“还有,为什么事后又要消除汤姆的记忆?凯绮,我亲爱的部下,我在等着你的解释呢。”他笑得像是只优雅的恶魔。
果然,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逃脱开这个男人的掌控。凯绮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面前人的笑颜,“雷斯,你要杀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他轻问着。
“我跟在你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当然明白在你的眼中,根本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背叛。”而她的行为,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背叛。
“说得也是。”他耸耸肩,收回了枪,“算算,你也是跟着我最久的一个部下了。”而通常成为他部下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看来,他似乎暂时还不打算杀她。凯绮喘了一口气。
雷斯走到窗边,拉开了那厚重的窗帘,“既然你已经查了琼丽,那么就追查到底吧,你去中国,然后把所有的结果都汇报给我。”
“是。”她领命。
“凯绮,不会再背叛我了吧?”低沉的声音,似在呢喃,又似在自言自语。
她垂下了眼敛,望着那地板上的阴影,“不会再背叛了。”
这一次,她活着是幸运,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而下一次,她则不会再有那么幸运了。
琼丽……终究她和她还是要碰面啊,她曾经最好的朋友……琼丽·芮格特林。
“小彤,你最近好像很开心嘛。”右手撑着下颌,方可柔打量着死党道。
“你看得出来?”石小彤诧异。
“废话,好歹我们也是姐妹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尤其是某女整天就和傻子似的扯着嘴巴在笑,她要是还没发现的话,那她就真的可以撞墙了。
“呵呵……”她晃了晃脑袋。
方可柔一把拍上了对方的肩膀,“老实交代,你是中了五百万彩票,还是路上捡到了金子?”
“都不是。”石小彤翻了翻白眼,她像是那么爱钱的人吗?
“那再不然就是你得到了哪位偶像的签名,或者是这学期的奖学金有着落了?”
“也不是。”白眼在继续翻着。
“或者是你发现了什么不知名的行星,还有……”
“STOP!我还是自己和你招了吧。”石小彤打断道,再说下去,都不知道可柔要扯哪里去了,“是我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绿隽。”
“发现?似乎?”方可柔瞄了瞄死党,“你喜欢上绿隽这事,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说得这么含糊。
她叹了口气,干脆承认道:“好吧,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他。”一个她所未曾了解过的生命体。
“恭喜恭喜,总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方可柔故作心酸地道,活似嫁女儿的老妈。
“你搞笑啊!”石小彤捶了好友一下。
“嘿嘿。”她吐吐舌头,“难得见你又有喜欢的人,当然要好好恭喜你了。不过,你怎么会发觉你喜欢上了绿隽?之前你还不是死不承认的嘛。”
石小彤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他总是一个劲地在我耳边不停地说喜欢我,说到后面,我突然发现,他说这些话,我其实很开心。”这也算是某种习惯成自然吧。
“看来绿隽还真有催眠的天赋。”方可柔自言自语道,随即又对石小彤道,“对了,我爸朋友的饭店正在招收双休日时节的工读生,你上次不是说想再找一份打工的工作吗?这工作你觉得如何?”
“饭店里打工?”
“嗯,时薪十五元一个小时,工作范围差不多就是端端盘子,给客人倒酒啊,很简单的那种。”
十五元一个小时,在小时工里算是不错的薪水了,石小彤没有犹豫地点头道:“好。”
“那我去帮你说声,你这个礼拜六就可以直接去上班了。”
“谢了,可柔。”她诚心道。
方可柔大咧咧地笑了笑,“是朋友的话,以后就别老说谢了。还有啊……”她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对方的耳朵边,“记得,以后你和绿隽的宝宝,可得认我做干娘啊。”
“……”宝宝,干娘?“你想得会不会遥远了点?”
“哈哈哈,怎么会……”方可柔笑着,“不过,你说,你将来和绿隽的小孩,会比较像谁?”
“……”无语。
石小彤从没有见过绿隽换过别的衣服,换言之,从第一次看到绿隽的时候,他的身上穿着的那101套服装至今没有换过别的。
当然,这套衣服不曾脏过,不曾破过,简直就像新的一样,这是石小彤觉得最为奇怪的事情。事后按照绿隽的说法,是因为他的灵能力所起的作用。
不过,不管是他的这套衣服能穿一百年还是一万年,石小彤还是趁着某天下午没课的时候,拖着绿隽来到了百货商场,看看有无打折货。
“彤,这里有很多衣服啊。”绿隽新奇地看着那琳琅满目的服装。
“这里都是女装,男装在四楼。”石小彤拖着绿隽走到了四楼的男装部。西装、领带、衬衫、背心,这里像是一个成人的世界,与大学里那些男性同学的服装是如此的不同。
她拉着他随意地走进了其中的一个品牌专柜。
“请问两位要买些什么呢?”一个漂亮的柜台小姐已经亲切地走上前问道。
“衣服。”倒是绿隽率先开口道。他看着那一排排的西装,转身对着石小彤道,“彤,这些衣服穿着似乎会很不舒服。”
“不会、不会。”柜台小姐赶紧道,“我们这里的西装质地绝对好,绝对不会像某些廉价的西装那样发硬。这位先生应该已经工作了吧,那么在某些正式的场合,就很需要一套好的西装了。”
“工作?”他奇怪地眨眨眼。
“而且你可以先试穿一下,穿上之后,你一定会觉得我们的西装很舒服。”柜台小姐说着,迅速地挑出了一套西服,连同领带衬衫递给了绿隽。
“彤?”绿隽向着石小彤询问。
“算了,你试试也好。”她说着。想想,她都不曾看到过他穿西装的样子。
“哦。”他乖乖地接过衣服和配件,走进了试衣间。留下石小彤和柜台小姐两人站着面面相觑。
“你们是男女朋友吧。”柜台小姐笑着说道。
“啊?”石小彤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一眼就看出来了啊,而且看得出他应该很爱你,否则不会老是看着你,似乎生怕你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是、是这样吗?石小彤的脸红了红。绿隽爱着她,甚至连一个旁观的人都看得出来。
“女孩子啊,能够有这样的男朋友是最幸福的事情。”柜台小姐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
“彤!”试衣间的门从内推开,绿隽换好了服装走了出来,“怎么样?”
一身灰色的西装,竖条纹的领带,衬托着他的身材益发的挺拔。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绿隽也可以那么适合穿西装。
“天哪,好适合!”一旁的柜台小姐已经惊呼道,“如果用摩丝打一下发型的话,一定会更加有男人味。”
“可是行动起来好像没有之前的衣服方便。”绿隽蹙蹙眉道。
石小彤还在一愣一愣的,他已走到她的面前,“彤,我穿这样好看吗?”
“好、好看。”她半张着嘴巴道。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穿这样的衣服。”他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道。
看着他的表情,她“扑哧”一笑,而后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去买适合你的休闲装好了,你先去试衣间把这套衣服换下……”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声突兀地响起在商场内。随之而来的则是男人粗暴的吼声,“通通给我趴下!”“砰!砰!”
连续两声枪响,骤然响起在大厦之中。
霎时之间,所有的顾客以及营业人员都抱着头蹲在了地上,除了……绿隽。
“石龙,你跑不了的!”又是一大帮子的武装警察跑来,对着持枪的男人喊道。
“跑不了?哈哈!”石龙疯狂道,“跑不了老子就让这里的所有人陪葬!”他说着,猛地拉开了衣服,显露出了身上所绑着的炸弹。
刹那之间,大厦内响起一片惊叫与哭泣。
“石龙,你……”警方显然也怔住了。
“喂,快点趴下!”石小彤猛地拉了拉还站着的绿隽,示意他学她的样子。
绿隽乖乖地蹲下身子,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害怕?”
“你没看到吗?那歹徒身上有炸弹!”她提示道。
“炸弹?”他扬扬眉,“这炸弹可以把这个星球毁灭吗?”
“……”石小彤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倒是没有这么厉害。”又不是核武器,顶多也就把这层楼给炸毁了。
“彤,要我带你离开这里吗?”绿隽问道。
他的话让她猛然一惊,是了,如果是绿隽的话,应该可以轻易地把她带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是……“绿隽,你可以救其他人吗?”她问道。
他盯着她,“你希望我救?”
“希望。”
“那好。”他轻轻一笑,“我一定能达成你的愿望的。”
一语落毕,绿隽霍然站起了身子。
石龙警觉地看着绿隽,恶狠狠地道:“给我趴下,你没看到老子身上的炸弹吗?”
“看到了。”他淡淡道,“不过那对我而言,只不过是玩具罢了。”
“人质请保持安静,不要再挑衅匪徒了!”警察在不远处用着扩音喇叭喊道。
不去理会警方的话,绿隽一步步地朝着劫匪走去。
“你别过来,听到没有!”石龙举起枪,朝着对方猛开几枪。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一定会中枪倒地,可是……一旦射击的对象不是正常人的话……那么便不可以用普通的思维方式去想象。
如影般地闪避,让每一枪都落空。不仅匪徒,连警方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天啊,他这是什么动作?”
“我是不是眼花了?”
一连串的问话,从不同的人口中溢出。
石小彤则移到柜台的台面下,然后小心地探出了半个脑袋,对着绿隽喊道:“记得,用普通人会用的方式,别太夸张了!”要是让别人知道绿隽的异能,那么后果会很麻烦。
“普通人会用的方式吗?”绿隽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到了匪徒的面前,“把炸弹给我。”他伸出了右手。“你——”不光是匪徒,连警方也满脸的黑线。这……会是正常人说出的话吗?
“给你?做梦!”匪徒心一横,猛地按下了爆炸的开关,“你们就等着和我一起死吧。”
“真是无趣。”他不高兴地撇撇嘴,“我说了,这玩意儿对我而言,只是玩具。”
“玩具……玩……”匪徒的嘴巴慢慢地开始张大。
一秒……两秒……三秒……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爆炸?!”对方不敢置信地问道。
绿隽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我说过了,这只是玩具而已。”说着,他手一指,对方绑在身上的炸弹纷纷落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匪徒震惊着。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是什么人。”背对着警方,他的声音直接传入了对方的脑海中,“如果不是彤让我用普通人的方式,你现在早就已经被我分解了,所以,好好感谢彤吧,你能活着,全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虽然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呢。”
石龙整个人僵硬着。明明对方的嘴巴没有动,但是他却可以清晰地听到那声音,而且,那人的双眸,竟然闪现着幽绿色的光芒,冰寒且致命。
“哗啦!”
此刻警方们终于发挥起了他们的群体效应,拥了上来包围住了石龙,并且问着绿隽:“你没事吧?”
“没事。”
“保护人质安全,大家有秩序地退场。”警方的声音从扩音喇叭中有力地传来。
石小彤趁机跑到了绿隽的身旁。
“彤!”绿隽扬着笑脸,一把抱住了对方,“我很厉害吧!”
“厉害个头!”一顿拳打脚踢朝着解救了众人的“英雄”挥去,“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心脏都停摆了好几次,有你这样面对匪徒的吗?你知不知道他身上有枪啊,知不知道他有炸弹啊,你居然就这样伸手问他要炸弹,你难道就不会从背后扑上去,或者是抢了他的遥控器吗?”她气呼呼地吼道。
他盯着她,而后突兀地问道:“你在担心我?”
晕倒?“我刚才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她吼得更大声了。
“你在担心我吗?”他坚持地问道。
石小彤脸一红,甩了个卫生眼,“是啦,我是在担心你!”
“我好开心,你在担心我!”他猛地抱住了她,把脸埋在了她的秀发中,“彤,你知道吗?你担心我真的让我好开心!”
兴奋的语音,伴随着那激动的拥抱,让石小彤怔怔地任由对方抱着。
“算了……这一次,就让你抱吧,看在你……那么开心的分上。”
而她……喜欢看着他笑得如此灿烂。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绿隽在法律上属于无身份证的外来人员。
因此在石小彤的示意下,两个人用绿隽的灵能力瞬间移动回公寓。
“炸弹为什么会没有爆炸?”石小彤奇怪地问道。
“因为在我接近他的时候,已经用灵力吞噬了炸弹里的火药,所以那炸弹,只不过是一副空壳子而已。”绿隽解释道。
“吞噬?灵力可以吞噬这些吗?”
“可以啊,灵力可以吞噬很多东西,然后再化为自己的力量。”绿隽点点头道,“就某方面而言,其实杂粹也是这样吞噬东西,最后则可以进化为讹兽。不过杂粹因为能力有限,不能吞噬的东西有很多,而且在能吞噬的东西中,也有很多限制,所以你们人类才至今没怎么发现他们。”
他说着,突然神情猛然一变,然后整个人奔向了阳台,眯着眼眸盯着天空的某处。
“怎、怎么了?”石小彤吓了一跳,很少看到绿隽会有这样严肃的表情。
“来了。”他轻轻地喃喃着。
“什么来了?”
“麒来了,因为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而来了。”他说着。
“力量?什么力量?还有麒是谁?”一连串的问题自她的口中问出。
“麒和我一样,是四兽之一。”绿隽说着垂头似在思考着什么,“不过很奇怪,麒原本说对没有成形的讹兽并没有兴趣啊,怎么会突然跑来地球?更甚至还被某股力量牵引着?”
“有力量可以牵引你们吗?”石小彤问道。
“可以。”他点头,“不过前提是没有依凭的神兽。像我,已经有了你,自然不会被那力量所牵引。如果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那力量有点类似于召唤术,为了召唤强而有力的恶魔而使用的召唤术。”
“啊?”她嘴巴张得大大得。这年头,还有人用召唤术的?如果是中世纪倒还能让人信服。
“不过这家伙来了地球,恐怕会惹出什么乱子吧。”绿隽认真地道。
“它……会惹出什么乱子?”
“很难说,也许会把一个城市都埋入沙中,也许会让海水干枯。”
石小彤愣愣地合不拢嘴,老天,不要那么夸张啊!
“总之,那家伙很冲动,有事没事尽量不要去惹他就是了。”绿隽摸了摸下巴下着结论。
“我想……我是绝对不会去惹他的。”石小彤舔了舔干涩的唇道。
毕竟……她还不想太早见上帝。
飞机停在机场,凯绮步下飞机,抬头望了望那无垠的天空。
来了,终于还是来到了琼丽所在的城市,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个了结了。
接机的是一个个子矮小的东方男人,同时,亦是组织中的一员。
“凯绮小姐,欢迎你的到来。”对方礼貌性地道。
凯绮点点头,“我们曾见过一面,华林,在伦敦的时候。”
“是的,你的记性真好,凯绮小姐。”华林笑笑道,“现在你是要先去饭店休息呢?还是先去我们为你准备的研究所?”
“研究所,我想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好好休息。”她摘下墨镜,放进了自己的包内。
“好的。”华林领着凯绮上了轿车。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了郊外的一幢研究所内。进入了办公室后,凯绮转身对着华林,“我这次是受总长的所托而来,琼丽·芮格特林的下落你们查得如何?”
“正在进行中。”华林道,“虽然我们暂时无法查出琼丽的所在,不过对于暗中帮助她的人,已经有些眉目了。现在只等着最后的确定,毕竟对方在中国的灰色地带中有着很大的势力。”
“很好,那尽快给我一个结果。”从身上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香烟,凯绮夹在了手指间。
他见状,赶紧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全力配合凯绮小姐的行动。”
“那最好,你也知道,一旦完不成任务,我和你的下场其实是一样的。”
“是的,我知道。”华林吞咽了一下口水。
无法完成任务的人最后的结果便是——死亡。
这样的例子,他已经见得太多太多了……
第八章
大厦匪徒事件的隔天,HZ市的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便是寻找“英雄”的文章。没有姓名,没有联络方式,在救了大厦所有的人后,又凭空消失。而那位英雄唯一带走的,便是他身上刚好正试穿着的一套西装。不过在第二天,这套衣服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大厦的柜台上。
于是乎,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城市内的人们纷纷展开了寻找英雄的行动。
“小彤啊!”方可柔一边翻着报纸一边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死党,“我怎么越想越觉得报纸上说的英雄,就是你家的绿隽?”
“扑!”正在喝水的某女,很干脆地把口中正在喝的矿泉水悉数喷出。
方可柔拿起报纸直觉一挡,把那朝着她喷射而来的水花挡开。不过手中的报纸则没那么好的运气,湿得有够彻底。
“用不着那么夸张啊!”她叫道。
“抱歉、抱歉。”石小彤打着哈哈,“哪张报纸,给我看看。”
“还看什么啊,都被你的口水洗烂了。”方可柔把手中的报纸扔进了垃圾桶,“你那天和绿隽去没去百货大厦啊?我记得那天下午我们应该刚好没课吧。”
石小彤想了想,还是老实承认道:“去了。”
“去了?那这个英雄,真的是绿隽?”
“是啊。”
“老天!”方可柔咋咋舌,“报纸上把他说得很神奇啊,而且还说匪徒朝他连开几枪,居然没有一枪打中他。”简直已经可以成为神的化身了。
“那、那是因为他走运吧。”石小彤有些讪讪地回道。
“可是这也未免太走运了。”方可柔咕哝着,“不过为什么你们那天要偷偷溜走啊?这是好事啊,绿隽没准还能得到什么表彰、奖励之类的。”
是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他会因为没有身份证而先被遣送出境,“他不想成为公众人物,每天被记者包围生活会变得很麻烦,所以就偷偷溜了。”这也算是实话。
“也对,每天被记者包围,连祖宗十八代的隐私都被挖出来是挺麻烦的。”方可柔认同地点点头。
“对了,可柔,这事你可别对别人说。”她提醒道。
“放心,我可不是播音喇叭。”方可柔投了一个了解的眼神,“明天就是双休日了,你要去饭店打工了吧?”
“是啊,又有钱赚了。”某种时候,赚钱对石小彤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的动力。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巧合,有好的巧合,也有坏的巧合,而石小彤此刻脑海中唯一能浮现出的,便是见鬼了!
当然,她不是真的见鬼了,而是她所打工的酒店,居然正好就是沈清珊,她那同母异父的妹妹开生日PARTY的酒店。
“姐,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打工。”一身华服的沈清珊走到了一身员工服的石小彤身边,脸上有着明显的奚落。
“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开PARTY。”石小彤皮笑肉不笑地摆出了一个“微笑”。
“呵呵。”沈清珊单手遮嘴窃笑着,“原本我还想怎么着也该请姐姐来参加宴会,不过为了不打扰你打工赚钱,我想还是算了吧。”
“小珊!”两姐妹的母亲赵雪丽喝道,“怎么可以对你姐姐这样说话?”
“妈!”沈清珊不悦地嘟了嘟嘴。
而沈父则在一旁冷眼地瞄了瞄石小彤,“小珊这样说也没什么错啊。”
“可是……”赵雪丽想争辩,但是终究在沈父的眼神下闭上了嘴。
“小彤。”她慢慢地走到了大女儿的身旁,小声地道,“你要不把这份打工的工作辞了吧,缺的钱妈补给你。”
“不了,沈夫人,我看没这个必要。”看了一眼懦弱的母亲,石小彤道。
“但……”
“今天,你们是酒店的客人,而我则是酒店的服务员,大家的关系仅此而已。”摆出了职业化的笑容,她干着属于她分内的事情。
“好了,你女儿都这样说了,就别再婆婆妈妈了!”沈父不耐烦地道,“等会儿还有个商务餐会要参加,我们也要准备一下了。”
赵雪丽歉然地看了大女儿一眼,然后跟着沈父步出了大包堂。
沈清珊和她的朋友们在大堂里开着热闹的PARTY,而石小彤则在一旁端着盘子,递着果汁酒水。
“听说你是清珊的姐姐?”有一个陌生的脸孔跑到她面前问道。
“是啊。”她淡淡回答道。
“真是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打工?沈家应该很有钱啊。”
“沈家是很有钱,可是我姓石,不姓沈,所以我没钱,需要打工赚钱。”
“石小彤,还真是巧啊,没想到今天居然还看得到你。”潘明搂着沈清珊走了过来,摆明着是来幸灾乐祸的。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石小彤抬眸,“我也没想到今天可以看到你,潘明。”麻烦的人似乎是一个接一个地来。
潘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哼,你也就是嘴巴硬了。”
“呵呵,谢谢,这是我的专长。”如果是平时的话,她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你……你……你……”
“明,姐姐想好好打工,我们就不要妨碍她嘛。”沈清珊娇笑着,然后对着石小彤道,“麻烦姐姐再给我们端二十杯饮料,三盘子的甜点以及肉串、海鲜料理,还有水果,另外,我有朋友想吃八分熟的牛排,请快些上来。”
“没有……问题。”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娇媚的妹妹,天使的脸蛋恶魔的性格,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石小彤端着盘子转身退出了大堂,以至于没看到一道人影正闪进来。
绿隽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目光四下梭巡着,寻找着自己想要找的目标。
“咦?”一声诧异的惊呼,沈清珊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PARTY中的人,“你是姐姐的那个男朋友!”
绿隽回头,看着沈清珊,“彤呢,她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她故作不知。
“真奇怪,我感觉到她明明应该在这里的。”绿隽喃喃自语道。
而潘明,则在看到绿隽之后整个人抖了抖,“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刚才石小彤在这里,他是幸灾乐祸,而现在绿隽在这里,他则是害怕。毕竟,他可忘不了脸被人掐着的感觉。
“我来找彤。”他说得理所当然,然后在看到了满桌子的餐点后,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你们这里有好多食物,可以给我吃吗?”
“你要吃?可以啊,就当施舍给你好了。”沈清珊摆出了一副高姿态。
不过绿隽压根没在意对方说什么,只顾着伸出手去拿他没有吃过的美食。
“对了,昨天的SG最后争霸赛你们看了没?”旁桌几个来参加PARTY的人在讨论着最近极红的一款网络游戏。
SG这款游戏以器械类为主,玩家可以选择任意一种器械,然后练级别,但是练的只是器械的级别,而至于玩家,则属于无级别。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在游戏中取胜,一是依赖自身玩游戏的技术,二是依赖你所持武器的级别。
“看了,我是直接看视频直播的。”另一个男孩道。
一个女孩则兴奋地道:“昨天的比赛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游戏中原来有这么强的牛人存在。”
“是啊,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这样获胜,真是打破观念了。”
一桌子的人几乎都开始议论起了这款游戏。
“你们也玩SG吗?”绿隽啃着鸡腿探出了脑袋问道。
“玩啊,怎么不玩。”有人抢答道,“现在不玩SG,会被人认为落伍的。”
“是吗?”他晃晃脑袋,“不过这游戏是挺有趣的,最近我也常玩。”
“你也玩?”其中有人像是遇见了同道中人似的友好问道,“我们也都玩,我是盘龙服务器的,你呢?在哪个服务器?”
“我是在鲲鹏服务器。”绿隽答道。
“鲲鹏?那个是‘异兽者’所在的服务器啊!”
“天啊,你居然和那个争霸赛霸主同一个服务器?!”
“你碰到过异兽者没?”
刹那之间,整张桌子像炸开了锅似的。
绿隽啃完了鸡腿,顺便拿着纸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如果你们说异兽者,那是我的账号。”
啊?
下巴掉地,瞬间,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
“你……你说什么?”
“你是异兽者?”
“没搞错吧?那个不用武器,空手胜出争霸赛的那个异兽者?!”
所有的人都在想,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唔……我好像是胜过什么争霸赛。”绿隽想了想道,“还有,我是异兽者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谁能想得到,他们刚才还在谈论的主儿,此刻正站在他们的面前,而且五秒钟之前还啃了一个鸡腿。
“异兽者,我的天,我要昏了。”有女孩如是道。
而几个男孩,则好奇地问道:“如果你是异兽者的话,那你说说,为什么你从来不用武器?如果你用武器的话,不是更加厉害吗?”
没想到绿隽却反问道:“我也觉得奇怪呢,为什么每个人手中都有武器,我却没有。”害得他只能赤手空拳打斗。
吐血!“武器是在武器店里买的啊!”这种基本知识,好歹他也该知道吧。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
众人已经没什么想法了,“我相信,他是异兽者。”一个人说。
“我们想也是。”众人说。
毕竟仔细想想,这也是异兽者从玩游戏开始就不曾拿武器的最佳答案了。
于是乎,片刻之后,整张桌子又开始热闹起来,而这份热闹又波及了其他的几张桌子,凡是玩SG游戏的人,全部都围在了绿隽周围,问着他关于异兽者的一切,以及格斗的技巧。
PARTY的主角,俨然变成了绿隽。
当石小彤再次端着东西进来的时候,发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几乎来开PARTY的所有人,都围在了一个地方。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围着沈清珊以及潘明,似乎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似乎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石小彤耸耸肩,把盘子中的饮料一杯一杯地端上桌。
“彤!”有声音扬起,而这声音……石小彤皱皱眉,很耳熟。
“彤!”又是一声热切的呼唤,然后在石小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群中一道身影已经朝着她扑来。
熟悉的怀抱,也让石小彤差点窒息。
“老天,你又想闷死我啊!”她踹!
“我只是想你嘛。”绿隽说得无限委屈。
“想个P,说吧,你这次是不是又饿了?”石小彤挑明着问道。基本上,能够让他爬出公寓来找她,也只有这事了。
“刚来的时候是挺饿的,不过我在这里吃了不少东西,所以现在饱了。”舔舔唇角,他似乎对刚才所吃的东西还意犹未尽。
“饱了吗?那很好,顺便帮我干点事。”她说着,拖着他向出口走去。她等会儿还要端不少的东西上来,那些盘子碟子根本没法清理,现在正好多了一个免费劳工。
两个人迅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而众人则还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终于,半晌之后,有人开口问道:“清珊,那男人和你姐是什么关系啊,好像挺熟似的。”
沈清珊面露不悦,柔美的脸庞几乎扭曲。
有没有搞错,这明明是她的生日PARTY,她明明才是主角啊!
异兽者是SG游戏中新冒出来的超级玩家,从账号建立到现在,不超过一个月,而且更是从来不持武器进行格斗,但是却凭借着超级厉害的游戏技巧,成为游戏中没有败绩的玩家。
异兽者这个名字,在争霸赛之后,几乎已经成为了SG游戏中的传奇名字,而每天拥上来与其挑战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石小彤坐在椅子上,看着鼠标键盘不断动着的绿隽,“对了,那天你来饭店,为什么那么多人围着你?”有点奇怪,该不会是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了吧?
“在谈游戏啊。”绿隽回答着,而电脑屏幕上,他所代表的异兽者又迅速地PK赢了一个玩家。
“游戏?你现在正在玩的这个?”
“嗯。”绿隽点点头,“不过很奇怪,这几天一上线,就会涌上来好多人要求挑战。”害得他连想去武器店买把武器的时间都没有。
“挑战?就像是那种打来打去的格斗?”石小彤从来没有玩过网络游戏,顶多也就是看过别人玩。
“差不多吧。”
她的眼中难得有着新奇,看着绿隽一次又一次地胜利,石小彤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道:“我也想玩一次。”
“好啊。”绿隽爽快地答应道,然后特意为她选了一个武器级别较低的玩家,“第一次玩,这样保险点,另外鼠标是攻击、空格键是防御、F1是特效、F2是踢腿,F3是……”
“OK啦,刚才看你玩,差不多也看会了。”石小彤摆摆手,迅速地霸占了绿隽的位置。
在接受挑战中按下了确定键,一场网络游戏中的PK就此开始。
“噼啪!哈!喝!”
在音效声响的伴随下,一分三十秒后,某女霍然站起身子,“输了,怎么那么快就输了,没道理啊!我明明看你赢得很简单的!而且你不是说这个对手还是那种相对较弱的嘛!”
而游戏的另一端,所有的玩家都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异兽者居然这么简单就输了?”
就这样,网络传奇在某女的第一次介入下画上了句号。
这是异兽者玩SG游戏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PK战败。即使在事隔多年之后,不少游戏爱好者还在谈论着这一次不可思议的战果。
然后所有人的结论则是——八成当时是电脑出问题了。
第一次玩游戏就彻底败北,也让石小彤彻底对网络游戏断了兴趣。站在超市的饼干柜台前,她派发着饼干。
“石小姐。”琼丽站在了她的面前,“可以抽个空和你谈谈吗?”
石小彤看着站在眼前的人,抿了抿唇,“抱歉,我现在正在工作中。”
“不要紧,我可以等到你下班。”琼丽执着地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说服眼前这个女孩,因为她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那……你要等就等吧。”面对这样一个执着的女人,石小彤也不知说些什么了。
琼丽不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静静地等着石小彤下班。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弄到最后,反倒是石小彤不好意思,提前了一个小时请假下班。
“说吧,你到底找我想谈什么?”换下了工作服,她一走出超市便问道。
“我想先对你说一下我来中国的原因,然后你可以考虑,究竟要不要帮助我。”琼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然后从身上掏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了石小彤。
“这是我最爱的人在自己死亡的前一天,秘密寄给我的研究手册,当然,这本手册也可以说是他的日记,他把自己从进行一项计划时的各种心情、疑惑,都记录在了这本册子中。”
石小彤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册子,然后翻开了第一页,虽然都是英文,但是却并不妨碍阅读。
亲爱的琼丽:
今天,是我第一天参与这项研究计划。我很激动,因为这项计划完全是一个新的研究课题,研究人类所不曾发现过的生命体。它完全不同于我们观念中生命体的存活方式,而是另一种,不知道经过何种进化而演变成的生命体。它是人类生物学上的伟大发现,而这个发现,现在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我感谢上帝,让我成为了知道它存在的少数人之一。
……
今天,我终于看见了那恐怖的生命体。而“恐怖”这个词汇,是我看到它后,脑海中唯一划过的词汇。那样的生命体,他的存活方式是如此的特别,甚至如果不依靠特别的液体,人类根本就无法看见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命体?
……
我想,我参与这项计划或许根本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对于这种生命体的研究,其真正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摧毁整个地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迷惘了?琼丽,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一定会为我找出答案的,可惜你不在,所以我只有独自去面对。
……
那怪物,是真正的怪物,而发现它的人,一定是一个比它更为恐怖的怪物。这东西在一天天地长大,我无法知道它最终会长成什么样子,可是每当我看到它在玻璃器皿中蠕动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打寒战。我该怎么办,我能够阻止这项计划的继续吗?
……
亲爱的琼丽:
当你看到这最后一页的时候,我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原谅我,无法实现我们之间的承诺,不能带你去看你最想看的电影,也不能为你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更加不能看着你为了我披上那纯白的婚纱。
可是琼丽,我爱你,也爱着这个世界,所以我不会惧怕死亡。我知道,有一个男人,他想要毁灭世界,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明天,我即将去见他,也可能最终见到的会是死亡之神。
琼丽,我希望你能够活得平安、幸福;可是……我又是一个很自私的男人,因为我更希望你能够拯救这个世界,这个我深爱的世界……能答应我吗?琼丽……我最爱的琼丽啊……
……
看到了日记的最后一页,石小彤的手不觉颤了颤。虽然这只是一本别人的日记,可是她却仿佛可以感受到写下这些字的那个男人的心绪。
“这人……是你的爱人吗?”她问道。
琼丽浅浅一笑,“确切点说,应该是我的未婚夫,原本,我们决定半年后就结婚的,可惜现在……这场婚礼,已经成为我永远无法等到的婚礼了。”
顿了一顿,琼丽继续道:“罗力思,这个我所深爱的男人,他很自私吧,我想是的。因为在他明知道自己要死亡的时候,他脑子里最牵挂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地球,可是我却不会怨恨,反而更加想要帮助他完成这一心愿。即使——那会赔上我的性命。”
面对着这样的感情,石小彤无言以对。即使生死相隔,但是却依然浓烈。
也许她根本不该去怀疑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该以为琼丽只是一个无聊的骗子,“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歉然道。
“那么你肯帮助我吗?石小姐。”琼丽问道。
帮助?石小彤又沉默了。如果她去帮助这个女人,那么她一定会被卷入无法预知的麻烦之中。正如同罗力思的日记中所说,有着一个男人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这样的男人,会是个疯子,抑或是独裁者。
而她……能去和这样的人争斗吗?
拯救地球,这个负担,是否太过承重,她能够承受吗?
“我……”石小彤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琼丽,“我暂时无法回答你,我想回家和绿隽好好商量一下,然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琼丽的脸上有着一些失望,不过还是说,“那么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石小姐。”
暗处,华林及其手下跟踪着琼丽,当然,琼丽此次和石小彤碰面,自然也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在夜色的遮掩下,他们小心地跟着琼丽所上的出租车,“别忘了,另外派人跟踪刚才与琼丽聊天的女人。”华林吩咐其手下。
“是。”手下接到命令,用手机联络着还在超市附近的人员。
对于琼丽的跟踪,华林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好不容易查找到了下落,如果这种时候跟丢了,那么想要下次再发现,绝对不会像今天那么轻易。
“跟紧点。”他吩咐着司机。
“可是……”司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后照镜,“华先生,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什么?”华林一惊,转身看着车后。
一辆黑色的老旧汽车正跟在他们的车子后行驶着,凭着天生的直觉,他知道这辆车绝对不简单。有时候,越是聪明的人,越懂得把外观装饰得平凡无奇。
“对方跟着我们有多久了?”他问着司机。
“十五分钟左右。”
“是吗?”那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的确是在跟踪着他们。
前面琼丽所搭乘的车像是要右拐,驶向高速公路。而后面跟踪的车子,却在那一瞬间超车到了华林车子的右侧,硬是把路给堵住了。
“咯吱!”
尖锐的轮胎刹车声,骤然响起。
跟踪失败了!那么好的机会,还是让琼丽跑了!华林懊恼地皱皱眉,然后看到对方车子上的司机下车,正一个劲地在赔着不是。
摇下车窗,他看着对面那被黑色车窗玻璃所遮掩的后座,冷冷地道:“吴正天,不用藏了,我知道是你!”
“呵呵,看来你们果然是查到我了。”一阵笑声,吴正天也摇下了车窗。
“在这个城市,除了你,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屡次阻挠我们的调查。”华林鼻子哼了一声。
“过奖过奖。”
“别废话!”华林不耐烦道,“琼丽是我们组织中想要的人,奉劝你最好别再随便插手了。”
“很抱歉,这好像不太能办到。”吴正天双手一摊,“琼丽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看着她陷入危险。”
“人要懂得什么事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我想……依照你的聪明程度,不会不明白我这边的势力。如果硬要和我们作对的话,那么你祖辈所创立的侦探所,很可能会终结在你这一代。”
吴正天不介意地笑笑,“我对你们的组织并没有什么兴趣,至于侦探所会不会结束在我的手中,我想这一点只有让时间来证明了。”
“你……”华林气竭。
“华先生,祝你今晚有个好梦。”缓缓地摇上车窗,吴正天的车子趁着夜色迅速开离。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一旁的司机问道。
华林恨恨道:“先回去。”
事到如今,只有再想别的办法了。
石小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今天与琼丽的一番交谈,让她的心情到现在都无法平复。帮,还是不帮呢?
其实真正有力量的是绿隽,但是……
“绿隽。”她轻轻地唤着在地上打地铺的某只神兽。
“什么事?”下一刻,原本躺在地上的绿隽已经半蹲在了床边,一双晶亮的眼睛在半夜里显得有些妖异。
“脑袋别凑得那么近!”用手推了推他的脑门,她干脆腾出了半个床位,“算了,你今天上来睡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
他喜出望外地看着她,“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睡?”有点不敢置信,她之前不是很讨厌这样吗?
石小彤叹了一口气,“今天例外,不过……你等会儿上床后,可不能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奇怪的举动?”他不解,“那是什么样的举动?”
得,当她没说吧。她掏掏耳朵,懒得对这个好奇宝宝进行任何的解释。
看着绿隽爬上床,石小彤问道:“你对琼丽印象如何?”
“琼丽?就是那个给我东西吃,还帮我买电脑的人?”
“……”他会记住的就只有这些吗?她忍不住地翻翻白眼,“对,就是她。”
“还可以吧。”他评论道。
“那……如果她想要得到你的帮助,你会帮她吗?”她问道。
“不会。”他肯定至极地回答,“我不想帮助任何人,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
这答案,似乎是早就知道的答案,石小彤抿了抿嘴。
“不过……”绿隽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是你的希望,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的希望?”她诧异。
他解释道:“如果是你让我去帮助那个叫做琼丽的女人,我就不会拒绝,因为那是身为我的主人你的愿望,而神兽通常都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
“是、是这样吗?”
“彤,你想让我去帮助那个女人吗?”
她想吗?如果她说想的话,那么她和绿隽都会被卷入她所想象不到的麻烦中去。可是一旦想到自己不去帮助琼丽,琼丽那孤单的身影,她便忍不住地会难受。
那样的女人,本该是幸福的,可是给予她幸福的男人却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不会再喊一声她的名字,不会再牵着她的手,也不会再为她泡上一杯暖暖的咖啡。
“我……其实有些羡慕琼丽呢。”石小彤呢喃着,“她有着那样刻骨铭心的爱,她可以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的一个心愿,完全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虽然现在,她所剩下的只是悲伤,但我可以想象到她当初的甜蜜,那时候的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彤,”绿隽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为了你,我也可以付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她怔了怔,望着他的眼。
“所以,爱我吧,只要得到你的爱,无论让我怎样,我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的。”他一字一句语音清晰地道。
“我……”她窒了一窒,还是说了,“我只知道,我现在好喜欢你,好喜欢……”
而至于爱……她有吗?
让她再好好地想一想吧。
“凯绮小姐,很对不起。”在研究所的办公室里,华林对着凯绮道。
“怎么回事?以你的能力,既然能够发现琼丽,又怎么会让她在你眼前溜走?”凯绮显然很诧异。
“那是因为有人从中插手。”否则如此大好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
她眸子一眯,“什么人?”
“吴、正、天。”华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陌生的名字,从来不曾听说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凯绮问道。
“我只知道他在这个城市很有势力,黑白两道都混得开,在市中心有一家侦探事务所,是他祖辈开的,如今交到他的手中。平时为人很低调,很难让人掌握住他的行踪。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了。”他汇报道。
“吴正天,他就是暗中帮助琼丽的人?”
“我想是的。”也只有他,才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帮助那女人,否则他们不会一直查不到那女人的下落。
凯绮冷冷一哂,“看来这个城市里卧虎藏龙的角色还不少。”
华林手心中冷汗冒出,“是我们这边办事不利,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下次,下次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凯绮不悦道。琼丽,她竟然会得到那样有势力的人的帮助,让她颇为意外。究竟琼丽是什么时候认识吴正天的呢?
“不过我们还是掌握到了一些线索,凯绮小姐。”他赶紧补充道。
她一愣,“什么线索?”
“我们发现琼丽曾和一个女人交谈过,而且看琼丽的神情,似乎相当介意对方的态度。”他汇报着昨天的发现。
“她在这个城市有接头的人?”
“应该不是,根据我们的调查,对方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白天上课,晚上在超市打工。”
“是吗?”凯绮喃喃道。有古怪,一定有古怪。琼丽来到这个城市,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找不相干的人。这个女人的身上,一定有着某些琼丽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个女人,也许会是个关键。”对着华林,她说道。
这几天石小彤的脑海中总是想着琼丽的话,以至于夜夜都没有睡好。于是乎,每天的白天,自然成了补眠的时候。
抱着几本书来到了学校的图书馆,石小彤开始进行每天的例行一事——睡觉。
绿隽还是老样子,黏得她要死,甚至现在每天还会来上一句:“你什么时候才可以爱上我?”
天啊,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于是她很直接地朝他脑门甩了一个枕头。
至于琼丽,自从那天之后,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再见到她。她是在等她的答案吗?还是……
每次见到琼丽,似乎都是她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对方却又从来不曾留下过任何的地址或者联络方式,如同幽灵一般的存在,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请问是石小彤小姐吗?”有人在旁边推了推她问道。
“啊?”石小彤睁开有些惺忪的眸子,看了看眼前的陌生女人,“我是石小彤,你是?”
“我是琼丽的朋友。”对方笑了笑道,“琼丽让我转告一些话给你,不过在这里说不是很方便,所以我想我们最好找一家学校附近的餐厅,慢慢说。”
“琼丽,你认识琼丽?”石小彤显得很意外,音量不觉提高道。
“嘘!”旁边看书的人纷纷朝着她投以白眼,然后一致地指了指贴在墙上的“保持安静”这几个大大的黑体字。
她脑袋缩了缩,然后看到女人笑着对她道:“我想,我们真该找个适合聊天的地方谈话。”
“那好吧。”石小彤起身同意道,然后随着女人走出了图书室。
“你刚才说,你认识琼丽?”一出图书馆,她问道。
“是啊。”女人点点头,“好多年的老朋友了,当初我们是大学同学,后来又进了一个研究所,更甚至,还一同遇上了一个叫做罗力思的男人。”
“罗力思?”石小彤惊叫道,又是一个她所知道的名字,“琼丽的未婚夫,你也认识?”
“你也知道罗力思?”对方也有些诧异。
“嗯。”她点点头,“琼丽对我说过罗力思的一些事情,我知道,他们很相爱。”
“是的,很相爱。”女人的脸上,有着回忆的色彩,“只要看到他们在一起的人,都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发现他们对于彼此的爱恋。”而这份爱恋,也曾经是让她羡慕过的。
即使……先爱上罗力思的人是她,但是最后得到罗力思爱的人却是琼丽。
她最好的朋友——琼丽。可是奇异的,她竟然没有一点点的怨恨,而是给予了最真诚的祝福。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所爱的男人,他们相爱着,而她……则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可是这份幸福,如今看来却是最大的笑话。
罗力思……她应该如何做呢?该保住琼丽的命吗?还是……
“你怎么了?”看到女人出神,石小彤不禁喊道。
“啊,没什么。”女人晃了晃脑袋,对她道,“我看我们还是快些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两个人,开始加快脚步走出了校门,来到了校外附近的一家牛排馆。
点了两份牛排和一些小点心后,女人问道:“石小姐,你觉得琼丽是个怎么样的人?”
“唔……”石小彤想了想后道,“很执着、很坚强的一个女人。”而且也很美丽。
“是吗?”她喃喃着,“你可知道,她以前是一个很柔弱、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人总是会因为外部环境的变化而改变。琼丽变了,她也变了。
石小彤显得有些诧异,倒也没评论什么,只是问道:“琼丽让你告诉我什么话?”
女人略一沉吟,盯着她,然后缓缓地开口道:“她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可以答应她要求的事情?”这句话,纯粹是带着试探意味的。
“我……”她张了张口,“再过几天吧,我想再好好地想想。毕竟,要答应这件事,我以后的生活可能就不会再平静了。而且说到拯救地球,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大学生而已。至于绿隽,我知道他很强,可是看了罗力思的册子,我也怕那怪物会伤害到他。”
“册子?你看过罗力思的研究笔记?”女人诧异道。还有绿隽,那又是谁?是和她同居的那个男人吗?可是据华林他们的调查,那男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琼丽没和你说吗?”石小彤奇怪地反问道。
女人平复了一下呼吸,“抱歉,刚才出丑了,琼丽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事,所以我有些吃惊。好了,石小姐,我想我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吧。”
因为刚才的对话,已经足够让她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是能够引出琼丽的最佳诱饵。
从衣袋中掏出了一支笔,女人在石小彤的眼前轻晃着它,“看着它,石小姐,然后想象着你正慢慢地陷入黑暗之中……”
随着女人轻柔的语音,石小彤渐渐觉得身上的力气在抽离,而眼眸更是忍不住地想要闭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好想睡觉呢?
好像真的想要沉睡下去……
“你……你是什么人?”她抓住最后一丝神志问道。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是琼丽派来的。
“凯绮,我的名字叫做凯绮,曾经是琼丽最好的朋友。”她微笑着回答道,“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所以也请你静静地闭上眼睛吧。”
笔在不停地晃动着,石小彤的眼睛慢慢地合上……
“绿隽!”这是她最后无意识中溢出口的两个字。
两个代表着神兽名字的字。
同一时刻,坐在公寓中看电视的绿隽猛地站起了身子。
“彤!”怎么回事?他可以感觉到彤在呼唤着他,那声音之中,有着期盼被解救的意味——莫非,彤遇到了什么危险?
没有多想地,他飞身跃出了阳台,用着极快的速度向石小彤的学校奔去。
她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绿隽的脑海中乱哄哄的。可是不管他多么用心地在内心呼唤她,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不可以……不可以出意外。她是他的主人,是他所爱的人。即使摧毁了整个地球,他也不会让她遭遇到任何的意外!
一分钟之后,绿隽已经站立在了学校的图书馆外。
“彤的气味,这里有着彤的气味。”他喃喃着,这代表着彤不久前应该还在这里。
然后这股气味似乎慢慢地延到了学校的正门口……慢慢地向着……
“咦,你是绿隽!”诧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回头,看见了一个有印象的面孔立在他的身后。
“你是彤的朋友。”他肯定道。
“方可柔,我们曾再小彤的公寓中见过面。”她不介意再自我介绍一番,“你来这里是找小彤的?”
“嗯。”
“我也在找她呢。”方可柔提供着有用的情报,“刚才我问过图书馆里的人,他们说看见小彤和一个外校的女人走出了图书馆。”
顿了一顿,她自言自语道:“不过,那女人和小彤在聊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他们走出校门了。”绿隽径自道。
方可柔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彤有危险。”他喃喃着。
“危险?什么危……”还没等方可柔把话说完,便看见绿隽整个人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她的眼角只扫到了一丝残影。
“我……眼花了吗?”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空旷的树阴下,原本应该有两个人,而现在,却只有她一个。
“老天,他究竟是什么人啊?”除了这句话,她已经想不到可以再说些什么了!
凯绮把石小彤放在副驾驶座上,而自己则驾驶着车子驶向研究所。
从学校到研究所,车程大约是四十分钟。为了不遇到什么意外,凯绮加快了车速。
石小彤沉沉地睡着,除非她亲自解开催眠,否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让这个女人从沉睡中醒来。
倏地,自后照镜中,她看到了一辆车正跟在她的车后。
是暂时的同一方向,还是纯粹的跟踪?
凯绮心中暗暗一惊,猛踩油门,车子一下子和后面的车拉开了距离。可是这份距离却没有保持太久,不到片刻,后面的车子也赶上来了。
几乎可以肯定,她被跟踪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抹反射的寒光。
“不好!”凯绮猛打着方向盘,但是虽然躲过了子弹,车子却也滑向了一旁的草坪。
这是一条相对寂静的公路,很少会有车辆来往。
而现在整条公路上的车子,只有凯绮的车,以及那辆……跟踪着她的车。
牙一咬,她打开车门步下了车子。然后对方的车上走下了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有着乱糟糟的头发。
“你是吴正天?”眸子微微地眯起,凯绮问道。
“是的,凯绮小姐,我就是吴正天。”对方微微一笑,显得很从容。
“哼,居然连我的名字也知道,你果然不简单。”凯绮不动声色地转动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想对他进行暗中的催眠。
“我想,你最好还是停手吧。”吴正天突兀地道,“如果对于一个心理有防备的人进行催眠,很可能会落个反催眠的下场。”他显然已经看透了她的计策。
“你——”她脸色一变,恨恨地垂下了手。他竟然连她擅长催眠的本事也知道,这绝对不是调查就可以查出来的,“是琼丽告诉你的?”
“你猜对了。”他淡笑着点点头。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问。
“不怎么样,只是想请你把车上的人交出来。”他提出了要求。
“你以为我会答应吗?”凯绮猛然从腰间拔出了枪,对准着吴正天。
“我想,你会答应的,凯绮。”熟悉的女声自她的身后扬起,一把冰冷的手枪抵上了她的后脑勺。
凯绮心中一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很简单的计谋,两个人一个和她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另一个则趁机绕到她的身后,制伏她。
“是琼丽吗?”她问。
“是。”对方回答道,“把你的枪扔在地上。”
凯绮无言地扔下枪,脸上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她的心绪。
琼丽拿着枪缓缓地移到了凯绮的面前。
一步……两步……三步……
即使琼丽经过了化妆,外表俨然是个亚洲人,但是凯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
“罗力思的研究笔记在你这里?”她冷冷地问道。
“是。”
“你是因为罗力思而来到中国?”
“是。”
“那你知不知道你卷入了这件事,就代表着你会死?”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凯绮质问道。
“知道。”琼丽静静地回答着,“可是即使是会迎来和罗力思一样的下场,我也会为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只有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你真的是……”凯绮抿了抿唇,“太傻了。”一个为爱而不顾一切的女人,根本就是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凯绮,你想知道罗力思最后的愿望是什么吗?”琼丽喃喃地说道。
“他一定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答案几乎不用去猜。
“很可惜,你错了。”琼丽微微一笑,眼神变得朦胧,“罗力思最后的愿望,是希望我能够保护这个地球,不让它毁灭。”
“什么?!”
“很自私的愿望吧,或者说,在提出这个愿望的时候,罗力思就应该预测到,我很可能也会因此而送命,可是他还是提了。”她的笑容变得有些缥缈,“即使如此,我还是爱他,因为他的自私,而爱着他……”
凯绮震惊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和我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原谅我,虽然我知道你也曾经爱过罗力思,可是我却一直当做不知道。而在我和罗力思相爱后,你又给予了我们最真诚的祝福。所以凯绮,让我再任性一次吧,让我可以完成罗力思最后的愿望。”琼丽认真地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知道她其实是爱着罗力思的,“可是琼丽,我加入了那个组织,我就无法抽身退出。”凯绮说着。
“那……”
“不过,你变坚强了,真的如这个女人所说的,变得坚强了。所以……我可以答应你,这次,我把她还给你们。”
“真的?”
“对。”凯绮点点头,“相信我,我不会耍什么花招的。这女人中了我的催眠术,只有我可以解开。”跨步走到车门边,她正准备打开车门对石小彤进行解除催眠之际,车子的后备箱猛然地翻开,华林从里面跳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琼丽,把抢抵在了她的头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谁都没有想到。
吴正天有些措手不及,而凯绮则瞪大了眼睛。
“华林,你怎么会在我的车上?”
“凯绮小姐,因为你今天的行踪并没有汇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自你离开研究所后,我就一直藏身在你车的后备箱中。”
“你——”
“看来,你和已经死亡的罗力思,还有我手中的琼丽都关系匪浅啊!”华林用着嘲讽的语气道。
“华林,放下你手中的枪。”凯绮命令道。
“很遗憾,我拒绝。”华林谨慎地道,“现在因为情况有变,所以我只能够见机行事。凯绮小姐,琼丽是总长要找的人,我不能放了她,而至于你,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现在就给这位小姐解除催眠。否则的话,你的行为将会被我视为背叛。”
凯绮的脸色一黯,没再说什么。而吴正天,则暗自测量着己方和彼方之间的距离,打算重新赢回主动权。
一时之间,现场一片沉寂,谁都不愿先动,以免被对方反扑。
倏地,一抹身影急速地朝着这边奔来,那速度,绝对已经远远超过人类的极限。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人。
“彤!”绿隽在凯绮的车旁刹住了脚步,看着昏睡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喊道。
“你、你是……”凯绮讷讷道。
不去理会所有人的诧异,绿隽弯下腰,打开车门,把石小彤抱出了车子。
“彤!”他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她,却不见任何反应,“怎么回事?”
“她中了催眠,不会那么容易清醒。”琼丽开口道。
“催眠?”绿隽想了想,而后把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按在了石小彤的额心上,一阵淡淡的绿光笼罩着两人。片刻之后,当绿光隐去,石小彤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怎、怎么可能?!”凯绮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催眠,照理说只有她才能解开啊,为什么这个男人却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解除催眠,更甚至……刚才的那绿光是怎么回事?
“绿、隽……”缓缓地睁开眼帘,映入她眼帘的是绿隽那张熟悉的脸庞。
“彤,你醒了?!”绿隽高兴地道。
“怎么回事?”石小彤呢喃地问道。她好像睡了好久好久,浑身都乏力,“还有……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郊外。”绿隽答道。
石小彤费力地站起身来,“我怎么觉得身子好酸啊?”
“要我抱你吗?”他提出建议。
“抱个头……啦。”迟钝的某女眼角终于扫到了在场的几人,然后身子“刷”的一下僵硬了,“对了,我好像是被人催眠,然后……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听到了你喊我的名字,所以就去找你,一直找到了这里。”绿隽很自然地回答道,“至于这几个人,我不清楚。”
“你、你们……”眼前这出人意料的一幕,显然让华林很意外。
“彤,我们走吧,我肚子好饿。”绿隽说着,半弯腰一把抱起了石小彤,准备离开这里。
“是谁准你们走的!”华林突然朝着绿隽的脚边放了一枪,“这里谁都不能走,否则别怪我的子弹不长眼睛。”
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因子弹而射出的小洞,绿隽没去理会华林,而是低头对着怀中的石小彤道:“彤,我很讨厌那人。”
“啊?”石小彤有点反应不过来。从醒来到现在,她的脑子乱哄哄的,对于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是一无所知。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他说着,把她放下,然后转身朝着华林走去。
“你——”华林看着绿隽,然后眼眸一眯,“找死!”
“砰!砰!”
连续的两枪,朝着绿隽的要害射去。
可是子弹却在还没接触到绿隽的身体前,便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弹开。
“你果然不是一般的讨厌呢。”绿隽蹙着眉,有些厌恶地说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华林大声问道。子弹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根本起不了作用。
没有理会对方的问话,绿隽只是一步步地朝着他走去。
“别再往前走,否则我杀了这个女人。”这一次,他干脆把枪口对准了琼丽。
“她的生死与我无关,你要杀便杀好了。”绿隽不带感情地道。
对于琼丽而言,绿隽这样的答案是她早就明白了的。他真正所在意的人,只有那个叫石小彤的女子而已。
“别!”石小彤在后面喊道,“绿隽,别让他杀了琼丽。”虽然搞不清整件事是怎么回事,不过至少她明白一件事,就是那个男人绝非善类。
“哦。”绿隽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自言自语道,“那就小心一点吧。”
小心?小心什么?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只见他扬起手,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华林和琼丽脚下草坪的草像是疯长了一样,蹿得一人多高,把两人分开。
“这……发生了什么……”华林吃惊道,明明该是柔软的草,他却觉得硬如钢筋。
而琼丽这边,绿隽则用着自己的绿气把其包裹住,不受这些草的伤害。
“这……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办到的事情。”吴正天呢喃着。他终于有些明白,琼丽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地要寻找这个男人了。
安全地把琼丽送到了吴正天的面前,绿隽走到了华林的面前,右手手掌对着他的脸,“让我把你彻底地分解吧,化为这个宇宙的尘埃。”
害怕的感觉,自华林的脚底涌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常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予他的感觉,竟然比总长更让人害怕。而那双本是黑色的眼眸,却开始闪着幽绿色的光芒。
而这男人脸上的神情,是杀意吗?不,不应该说是杀意,应该说他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已经等同于死亡了。
脸色倏然苍白,华林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都开始变得冰凉……仿佛自己真的已经死了一般。
绿隽的手掌中渐渐地散发出了绿色的光芒,就在那光芒即将碰触到华林的一瞬间,石小彤猛地奔到了绿隽的身边。
“等!等等!”她抓住了他的手,“别……杀人。”莫名其妙的,她并不想看到他的双手染上血。
幽绿色的光芒倏然隐去,他回头看着她,“你希望我放过他?”
“对。”她点了点头。
“好。”没有什么异议,他顺从地垂下了手。
“你……说好?”她愣了愣,他答应得也未免太轻易了吧。
“因为那是你的愿望啊,无论如何,我都会以你的愿望为第一愿望。”绿隽转头看着石小彤,“还是说,你不愿意我说好?”
“那、那倒没。”她摇了摇头。
现在的她,只希望所有的事情可以到此了结。
正文 第十章
华林幸运地捡回了一命,和凯绮开着车子走了。
而石小彤和绿隽,则坐上了吴正天的车子。
“很抱歉,石小姐,让你遇到了这样的事。”琼丽歉然地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女人是谁?”想到刚才的事,石小彤还心有余悸。
“我想,刚才的事应该算是绑架吧,你被绑架了。”顿了一顿,琼丽继续道,“至于那女人,她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凯绮。”
石小彤一愣,“她真的是你朋友?”
“嗯,只不过如今却站立在了两个对立的角度。她也是参加灵异体的研发人员。”
换言之,那个凯绮,也算是敌人了!石小彤咽了一下喉间的口水,蓦地有些同情地看着琼丽。曾经最好的朋友,如今却是敌人,那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凯绮不知道怎样,应该……不会有事吧。”琼丽有些担忧地道。虽然立场不同、虽然目的不同,不过她依然放不下凯绮。
“不,她会死。”一旁的绿隽突兀地说道。
“死?”所有人都愣了愣。
“你怎么会知道?”石小彤忙问着绿隽。
“枪声,我听到了枪声,还有那个叫凯绮的女人说的话。”绿隽道。
“你能够听得到这些?”这算是顺风耳吗?
“对啊,尤其是附近一些含着强烈情绪波动的话。”
“那……”琼丽紧张地看着绿隽,“凯绮说了什么?”
他抬眸,看着她,“她说:‘对不起,琼丽,我无法再帮到你什么了。’就这样。”
天哪!凯绮,别出事!琼丽在心中呐喊着。
“吴先生……”
“我明白了。”没等琼丽把话说完,吴正天已经打转方向盘,朝着反方向驶去。
同一时间,在悬崖边,华林看着悬崖外那空旷的大海,“真是愚蠢啊,竟然妄想着催眠我来忘记今天的事。你的行为,只能被视为背叛了总长。所以,你就好好地沉睡在这片海中吧。”
一个愚蠢的女人,得到了一个愚蠢的结局。
掏出手机,他按下了一串号码。
“事情怎么样了?”雷斯·亚特的声音自里面传出。
“确定凯绮背叛了组织,已经让她沉入海中。”华林恭敬道。
“是吗……”雷斯呢喃着,“看来,凯绮终究还是太笨了一些,竟然会想要背叛组织。”
“总长,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把这次的事件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报告,我要知道你那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雷斯道。
“是。”
关上了手机,华林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大海,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离开了悬崖。
背叛者的下场是早已注定的,凯绮会得到这样的下场,也只能说明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琼丽,我最好的朋友,曾几何时,我与你站在了两个不同的方向,仿若白天与黑夜般,不能融合。罗力思死了,我的心仿佛也死去了一半,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到你步上罗力思的后尘。即使曾经对你有过羡慕、嫉妒……如今也都化为了无。
保护你,就如同在弥补我没能保护罗力思的内疚。所以即使死亡,我也不会害怕,只是……我怕自己死得没有价值。
不能再帮你什么了,琼丽,以后的路你会走得更加坎坷,我只能在天堂祝福你……不,或许我会下地狱,可是我依然希望你活着,好好地活着,度过你本该有的岁月……
凯绮留下了最后的思念,葬身在了这片冰冷的海中。当琼丽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面对的只是那一片汪洋大海。
“凯绮呢?凯绮在哪里?”琼丽发了疯似的拼命在悬崖上寻找着自己的好友。
“在海里。”绿隽面无表情地道。
“海里?!”琼丽的呼吸一窒,“那快救她啊,说不定凯绮还活着!”
看着琼丽悲伤欲绝的表情,石小彤扯了扯绿隽的衣袖,“你能够在海中找到凯绮吗?”
“可以。”绿隽点点头,“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我希望。”
石小彤话音一落,绿隽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然后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直地跃下了悬崖。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绿隽!”趴在悬崖上,石小彤吼道。
没有“扑通”的落水声,他双脚踩在海面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石小彤诧异,吴正天不敢置信,至于琼丽,因为以前曾见过一次,所以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吃惊的表情。
绿隽闭上双眼,口中喃喃地默念着某种文字,半分钟后,他的手指指向了右边。伴随着绿色的光束,右边的海面被切成了两片,有一股海水从被切开的海面中涌起,海水托着凯绮的身体,移到了他的面前。
绿隽弯腰抱起了凯绮,然后再一跃跳上了悬崖。
“凯绮!”琼丽扑了上去,抱过好友的身体,“醒醒,你醒醒!”
可是无论她如何呼唤,凯绮那闭上的眸子却始终没有睁开。
吴正天自背后轻轻拍了拍琼丽的肩膀,“别这样,让她好好安息吧。”
“不!”琼丽悲切着,“不可以,不会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死了?甚至没多久前,我们还说过话啊!”
怎么会这样!凯绮她可知道,与其让她面对她的死亡,她宁可凯绮把枪口对准她呵!
就这样,琼丽抱着凯绮的尸体,不停地哭,不停地哭着,连同知道罗力思死亡后那没有哭尽的眼泪,一起涌了出来。
从今以后,不会再流泪了,不会再哭泣了,因为她最珍视的两个人,已经都彻底到离开了她。
“啊!啊!啊……”
沙哑的声音,似乎想要喊出灵魂中所有的愤怒。
石小彤默默地站在了一旁,听着琼丽那悲痛的哭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了这样的死亡,这样真实的死亡。
“绿隽。”轻轻地,她唤着身边人的名字。
“怎么了?”
“帮我,帮助我,我需要你的力量。”她抬头,望着他。
他淡淡一笑,“我的力量从来都是你的。”
“我要……”她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我要拯救这个地球,我不要再看到有人这样死去!”这样悲伤的事情,她不想要再次碰上。
“好。”他给予了她承诺,“彤,只要是你的希望,我无论如何都会为你达成。”
凯绮的死对琼丽的打击很大,不过却也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你真的要走?”在吴正天的侦探事务所,石小彤看着琼丽再一次问道。
“是啊。”琼丽点头,“如今对方已经发现我在这个城市,我再待下去,只会加大自身的危险。更何况,我一开始就是为了寻找绿隽而来到这个城市的,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再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益处。”
这倒也是。石小彤暗忖着,“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继续寻找。”琼丽说着,眼角瞄了一眼正窝在沙发中猛啃着蛋糕的某只神兽,“听绿隽说,在地球上,还存在着一个和他同样厉害的生物‘龙’,我打算去寻找一下。”
琼丽是个有胆识的女人,起码从石小彤认识对方以来,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那么我们多久才能再见呢?”
琼丽轻轻一笑,“如果你想和我联络的话,你只要到这里找正天就可以了。不过……”顿了一顿,她继续道,“我相信对方组织的总长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和绿隽的事,以后你也要小心了,他们很可能会对你们不利。”
“不用担心我这边了,有绿隽在,出不了什么意外的。”石小彤摆摆手。
“也对,有他在你的确很难出什么意外。”
“和看不见的敌人作战,很累吧?”
“是啊,的确很累,可是我却心甘情愿。”琼丽看着石小彤,认真地道,“谢谢你,最终决定帮助我。”这是她最为感激的事。
“其实我该说抱歉的。”石小彤歉然着,“如果那时候我没有阻止绿隽的话,如果绿隽真的杀了那个男人的话,也许你的朋友就不会……”
“不用……说什么了。”琼丽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石小彤的唇上,“我都明白的,我相信,凯绮也明白的。虽然凯绮和罗力思都死了,可是在我的心中,他们还活着,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着。”
石小彤抿了抿唇角,闭上眼点点头。
不要再想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只可以去想着未来!
在和琼丽道别后,石小彤和绿隽离开了侦探事务所,静静地走在了回公寓的路上。
“对了,你说琼丽找得到‘龙’吗?”她问道。
“很难说,龙现在正以返身状态待在地球上。”绿隽想了想道。
“返身状态?和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返身状态是其最原始的状态,因为太过年幼,自身的力量不够,所以才会以最原始的状态回到自己的母星来积聚能量。”他解释道。
“母星?”
“对啊,地球是龙的母星,所以他才会来这里。”
“那你呢?你来地球是为什么?”石小彤突然想到这一奇怪的问题。
“呃……”绿隽愣了愣,然后抬头望了望天空,“应该是想找些好吃的东西吧,当然,在地球上晒太阳也是不错的,啊,还有网络游戏,也很有趣……”
“……”额头上忍不住又冒出了条条黑线,石小彤怀疑自己是不是该扁他一顿。
“彤,你怎么了?”迟钝的他终于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不善。
“我很想……”
“很想什么?”
“K你啊!”
于是乎,一场K兽行动再一次地展开,伴随着乌鸦的叫声,某神兽在地球的一天就这样“愉快”地度过。
校园内,两颗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某件极度机密的事情……
“天啊!”
“不可能吧!”
“我的妈呀!”
以上所有的惊讶之声,都出自方可柔的口中。
“是真的。”石小彤最后下了一个结论。
“你……”方可柔的手指着自己的死党,颤抖连连,“你是说,绿隽不是人?”吞咽着口水,她颤声道。现在,她终于明白人的口水为什么会这么多了,那是为了在极度震惊的时候,加强效果用的。
“这……”石小彤犹豫了一下,不是人这个词,通常都是骂人用的,不过套在绿隽的情况上,似乎也说得通,“差不多吧,严格说来,他算是神兽。”
“神兽?”方可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愧是死党,在最初听到这个词后的反应都一样。
“其实就是某种灵异生物啦,或者也可以说是外星人。”石小彤解释道。
方可柔总算是合上了张得大大的嘴巴,“怪不得当初你老是在图书馆找这类的书,原来都是因为绿隽。”
“是啊,老实说,这类书看得我都头昏眼花了。”石小彤趁机大吐苦水。
“不过……”方可柔突然想到似的,盯着好友,“你明知道绿隽是别的生物,还喜欢他?”
“不……”
“不?”
“应该说是爱了吧。”这一次,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她彻底地坦白了自己的感情,“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绿隽。”从今以后,也许会有更多的坎坷摆在她的面前,可是对于爱,她却真正地认清了。
“我的天,你没发烧吧?!”方可柔不敢置信对方如此坦白。
“没有啦。”她甩了一记白眼,“是你问我,我才说的,真的和你说实话了,你倒好,又不相信了。”
“没、没,我相信!”她赶紧否认,“对了,你不是说绿隽是灵异生物吗,怎么他的外形和我们一样?”看过绿隽好几次了,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人类啊。
“按照他的说法,他来到我们这个空间,身体会自然幻化成为我们的样子。”石小彤解释道。
“那他最原始的样子,你看过没?”好奇的声音如是问着。
“……还没。”低头看了看手表,石小彤霍然站起身子,“好了,我还得去打工呢,先不聊了!”摆摆手,她朝着校门外奔去。
……
“姐,”校门口,沈清珊撞见了石小彤,“又要去打工了吗?”
“是啊。”
“哼,缺钱缺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在那家超市打工,害得我都不想去逛那家超市了。”一半的血缘,让她有种丢脸的感觉。
“那么你就——不要光顾吧。”石小彤露齿一笑,毫不在意地道,“自给自足,我觉得很满意。”
“你——”
不再去理会猛跺着脚的妹妹,石小彤奔出了校门。
空气还是如以往那般的清新香甜,而今后,有了绿隽的陪伴,她的日子会过得更加的灿烂。
尾 声
某夜的晚上。
绿隽正趴在电脑前,玩着他喜欢的网络游戏。由于他因为参加某个网络游戏的赛事,而得到了第一笔奖金后,石小彤便由着他去了。起码,他还不是一只无事生产的神兽。
最近,绿隽还对电脑程序感兴趣起来,甚至还自己进行游戏开发,看得石小彤一愣一愣的。比起人类掌握知识的速度,他显然要快得多。
左手撑着下巴,石小彤定定地看着绿隽,五秒钟后,又换成右手撑着下巴,继续看着某神兽。
哎,她爱上了绿隽,这个事实对着死党很容易就说出口,可是为什么对着这个本人,她就偏偏说不出口了呢?
本打算今天晚上大大方方地表白,谁知道从刚才到现在的一个多小时内,她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
见鬼,不会等她七老八十了,还说不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吧?那样的话,绝对会是她石小彤一生的败笔。
“啊!”抱住脑袋,她忍不住哀号了一声。
“彤,怎么了?”绿隽一惊,回头问道。
“我……”她结巴了一下,缩了缩肩膀,随即又觉得不对,挺了挺胸。
“嗯?”绿隽的眼中打满了问号。
“就是、就是……”脸开始发烫,有没有搞错啊,她居然也会有脸红的一天?“我有话要对你说!”她声音粗粗地说,不像表白,倒像是准备骂人。
“哦。”他摆出很耐心的样子打算听。
“如果说……有一天,我对你说我爱上你了,你会怎么办?”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他疑惑地眨眨眼,“那很好啊,我应该会很高兴的。”
也对,她对他表白,根本不用怕被拒绝,“那、那……你的原形,我想看。”憋着一口气,她总算是艰难地把话说完了。
这会儿,倒是绿隽怔住了。
“喂,你傻了啊!”她在他的眼前努力地进行挥手运动。
他回过神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你真的想看我的原形?!”不敢置信、狂喜、愉悦……复杂的情绪,让他的表情有些失控。
“是啦、是啦。”手被抓得有点痛,不过这次她不计较了。
“你打算要繁殖我的后代吗?”他兴奋地继续问道。
繁殖?这词……好像怪了点,“差不多是那样啦。”她再次点点头。
“太好了!”他一把拥住了她,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太过激动,竟然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她的手轻轻地环抱住了他的后背。
因为她知道,他是真的爱着她的,比起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更加爱她。
……
十分钟后,在一处僻静的郊外,某女看着眼前的生物,嘴角终于忍不住地开始狂抽,“好、好……”
“好什么?”某神兽好奇地问道。
“好……丑……”那模样,实在是让她不觉得有丝毫的美感,甚至还让人觉得恐怖慑人。
某神兽抗议:“彤,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的原形!”
“可是真的是……很丑啊。”她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你的样子,分明是龟和蛇的结合嘛,还不如巴西龟来得可爱点呢。”
“……”
“对了,你说过,以后我生了你的孩子,他(她)会继承你的能力,不会也有这么丑的原形吧?”
“……”
“另外,你难道真的从来不觉得你的原形丑吗?”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