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花开时节又逢君
情蛊降(冷小暖)
楔子 三世赌约之吸血鬼
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有一座雄伟的城堡,里面住着一位人鱼公主,她有一个玩伴叫贝壳仙子。仙子比公主大一千岁,所以,人鱼公主尊称她为姑姑。
人鱼公主十分美丽,留着金色的长头发,她最喜欢听贝壳姑姑说许多海面上的新鲜事,因此,人鱼公主常想着,有一天能自己到海面上看看。
等了又等,就在人鱼公主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她悄悄的游到了海面,海面上有一艘很大的船,船上许多人正举行着盛大的生日宴会。
船上的人们举杯祝贺:“王子!祝您生日快乐!”那个王子威风凛凛,潇洒英俊。人鱼公主也为之着迷。
但是……
突然,“呼!”刮起了一阵大风把大船吹翻了,王子也掉落海中,漂流到海面上。
“糟了!如果不赶紧救王子,他会有生命危险的!”于是人鱼公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王子救到岸上。
“王子!醒醒吧!”人鱼公主摸着王子的手说。
这时候,人鱼公主听见脚步声走近来了,就躲到岩石后面,来的是一位女孩她看见王子躺在沙滩上大吃一惊,王子在她细心的照顾下很快就清醒了。
王子对那女孩微笑着说:“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
人鱼公主听了很伤心:“王子,我才是救你的人啊!”
人鱼公主无法把王子忘记,因为她是人鱼,无法与王子接近,所以每到晚上,她就游到城堡外,远远地望着王子。
人鱼公主自言自语的说:“我真想变成人类啊!”
于是,人鱼公主就去求助魔女来帮助她达成心愿。
魔女说:“我有办法让你变成人类,但是当你的尾巴变成脚的时候,走起路来会像刀割一样疼痛,还有,如果王子与别人结婚,你将会化成泡泡而死去。”
除此之外魔女也希望人鱼能把她美妙的声音送给她。
“好!只要我能在王子的身边,什么都不在乎了!”
于是人鱼公主游到了城堡的岸边,喝下了魔女的药,全身觉得非常的难过而昏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人鱼公主的尾巴慢慢的分裂成双脚。
“小姐,你怎么了?”
当人鱼公主慢慢的睁开双眼,眼前的人竟是王子;但是人鱼公主却无法回答,因为她已经把声音送给了魔女。
王子把人鱼公主带回了城堡,并给她穿上华丽的衣裳。
“真是个美人啊!”城堡的人都十分称赞人鱼公主的美貌,虽然人鱼公主不能说话和唱歌,而她美妙的舞姿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谁都不知道人鱼公主是忍受着脚痛,来取乐王子和众人的。
王子对待人鱼公主,就像妹妹般地,照顾得无微不至。
有一天,王子带着人鱼公主来到了邻国,那是上次他落海获救的地方;王子是去与那女孩会面的。
王子非常高兴地说:“我的性命是她救回来的,所以我要和她结婚。”
“不对!不对!王子,是我救你的呀!”人鱼公主喊叫着,但是王子仍然听不见。
王子终于和那女孩结婚了。
在回国的船上,人鱼公主伤心的哭泣着,这时候从海中传来姐姐们的声音:“为了要救你,我们去求魔女,并用我们的头发换来这把宝剑,你就用它来杀死王子,用王子的血涂在你脚上,就会变回人鱼。”
“你要鼓起勇气去做,否则明天一早,你将变成泡泡死去。”
人鱼公主下定了决心,在王子睡着时进入他的寝宫;但是看着王子安详的脸,怎么也下不了手。
黎明时,人鱼公主在甲板上自言自语地说:“王子!再见了。”
于是人鱼公主的身体慢慢地,化做了许多五彩缤纷的泡泡。
黎明的曙光,照耀着泡泡,而人鱼公主的身影,又像在泡泡中忽隐忽现的往上升。
“我那可爱的妹妹,到那里去了!”王子正四处寻找人鱼公主。
变成空气的人鱼公主只是对着王子看,如果她还能哭,她一定会嚎啕大哭的……但风已经来了,将轻飘飘的人鱼公主吹往粉红云彩的深处飞去!
贝壳仙子怜悯人鱼公主,便上天庭把她可歌可泣的爱情情操娓娓道来,并以此为她求请。
众神仙感动了,把彩云中人鱼公主的灵魂叫来。
神说:“你可以有三世的轮回,每一回都有与他相遇相知的机会!”
她说:“我希望为爱而生存,为他而存在,这三世都能与他在一起。”
神说:“如果他不爱你呢?”
她幽幽地说:“但愿我能感动他!”
神叹了口气说:“这一世,他只不过把你当妹妹,你何必太执着。好好做人,为自己而活不好吗?”
“我已经陷进去了……这样吧,我们来打一个赌吧,用这三世的时间来赌。如果他爱上我,就是你输了,你不可收回我们的命,如果他还不爱我,就是我输,让我死在他的手里。”
面对这么执迷的人鱼公主,神同意了。
三世赌约,他是吸血鬼……
圆月照在一处古老的平屋内,回首镜里出现一个白净的消瘦男子,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裤,上身是白色的短袖衬衫,十分清秀干净的二十三岁男孩。
他拥有着微卷的发,却又显得有些不羁,端正的鼻梁,长而浓的睫毛掩衬下有双深炯的眼,仿佛能把世间的一切都看穿,出卖了他并非仅有二十三岁的年纪。
他纤细的净手中夹着一只画笔!想来,这三更半夜的,他似乎正在这老屋里画画,不经间路过这面大镜子,原本他确实只是路过,但在余光之中瞥到自己的脸十分苍白时,他大骇,立即驻足!
镜里的人也一副惊讶的样子,他的脸色确实白腻,如细瓷般结白的肌肤下隐隐透出细微血管,棱角分明的嘴唇,却也同样苍白得全无血色,那无血色的唇微微由两边往上翘。
因为镜外的人也笑了。
这一笑,发现他的嘴里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在微弱的灯光下发着一种微蓝的光。
“哧——”他一拳打向镜子,镜子“啪”的一下掉到地上,碎成许多瓣,可那张脸、那张嘴、那两颗牙已深深铭在他的脑海里。三百年了,这张脸一直未曾改变过。
这就是他的脸。
他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从宋朝或许是清朝,他一直以这张脸保持着他的形态。不曾老,亦不曾死。
每到一个时间,好像这个时间是不定期的,他便会经历一次分筋错骨的疼痛,疼痛会持续许久许久,至他完全忘记时间。
尔后,他又继续他的人生,仍以同样的脸,记得从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是,他重新的人生里背景已改变,他疼痛中,时间已流逝。于是,一切他又要重新适应。
所以,他也能极快地重新适应,他已经习惯了。
当他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懂得了一个英文,叫做:phoenix,传说中的不死鸟,每五百年一次,然后于灰烬中重生。他不知道它的基因是否与他相似,如他也不曾死。但他也不曾,他只是疼痛,而这周期也没有五百年那么长。其实从外表看来他与常人无异,只是他的嘴唇全无颜色。不过这并不碍事,很久以前他用胭脂点唇,现在人们都称之为口红。
毕竟是个男孩,他只能买些浅口红,而且大多是在晚上去买,那些小女孩营业员总是戴着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他,不知他的女友为何方尤物,竟得如此美男的垂爱。
三百年前,他原本要老死在原始森林里,但他好不甘心,乞求神仙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带着这份记忆、这张脸、这个身躯涅槃,直到寻找到她为止。
神仙斥道:“你这是阻碍轮回,没有一个人能活这么久!”
他苦道:“有什么办法吗?”
神仙沉吟了一会,道:“做鬼魂,做僵尸!”
他眼眸一亮,笃定道:“行!”
只要能找到她,他做什么都不在乎!
神仙警告道:“你也得答应我,不可祸害苍生,遇到她时,若她为人,你不可轻举妄动!”
他道:“我只想看着她幸福。”
神仙叹了口气,又说:“要重生,就如同浴火凤凰重生一般,清清楚楚地承受着一份疼痛,每回这份疼痛一来,你将如同堕入火焰,痛不欲生!”
“你身为僵尸,也会有着僵尸的样子,僵尸的体质,你只能到太阳下山了才能出来……”
回想之中,他已因疼痛倒在地上,倒在镜子碎片里。
他上一次疼痛至忘记时间之前,许多学生正轰轰烈烈地游行示威、抗议,后来他知道那叫五四运动。而当他清醒过来后,也有许多学生在轰轰烈烈地搞运动,起先他以为这一次他忘记时间当中时间停止了,可后来他发现不是的,这是1989年,人们把这次运动称为“学潮”。他茫茫然走在街上,心里有些害怕,他想,自己还不如睡去的好。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疼痛又开始了,很快地自己就没了知觉,只来得及想:这一次的周期为什么这么快?
他想,一定是因为能遇到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二十二世纪的某个午夜,窗玻璃上传来细密的雨点敲打声,戴着一幅黑框眼镜的女子坐在电脑前写稿。
她叫柠染柒,世上有“宁”这个姓氏,却很少有“柠”这个姓。
更重要的是,她的爸妈给她取的名字居然每个字都带木!她想,或许她的命里: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之中,她缺了木吧!所以爸妈才给她取名为柠染柒。
名字有些拗口,同学们或朋友们叫她三木小姐!
当她出门时,穿着运动装、扎起马尾,然后把马尾全收进鸭舌帽——像个假小子时,唯一的死党冯思思称她为:森!是否挺像个男孩名的?
于是,她的笔名就由此得来,叫:三木森,英名:Samsung!
她是堂堂中文系本科毕业生,冒父母亲之大不韪扔掉内地的机关铁饭碗,跑到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死党说:“如今学文的等于一个高中生。”所以,她晚上闲来无事开始写稿投到杂志,前期采用率不足两成,有位好心的编辑对她说得很婉转:“三木啊,你的文学功底不错,如果笔调再细腻一点,内容往下半身压一压,管它裸奔还是裸泳,如今的杂志文学只要你大胆地去想像,然后不结巴地写出来就行了,多用形容词,少用感叹句。多写晚上,少写清晨,多点通奸,少点恋爱,多进房少出厅,明白了吗?”
她当时听着只是茫茫然点点,其实她更糊涂了,但还是按着自己的内心意愿去写……
不知写了多久,大概她写到才思枯竭处,心力憔悴,才无奈停手。
猛然一抬头,她看到电脑上竟开出一朵红玫瑰,以为眼睛昏花,果真一眨眼,那花已不见。
出现幻觉了!
柠染柒又讶异又可怜自己,为写作劳累至此,一篇文章千辛万苦写出来后早已没有初时的狂热,往往稿子一送竟再也不想再看一眼了。决计停笔不写却在下一个故事在脑里涌现时,又情不自禁受到蛊惑。
如此轮回下去,只得一篇又一篇写。
柠染柒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蓝山咖啡,一点糖也没加,任那微酸苦的液体缓缓滑入喉咙刺激周身神经,挽救已快僵死的细胞。
回到书桌上,发现多了一样东西。
一朵不知名的红花正在久弃不用的花盆里肆意开放。
这朵花像玫瑰又像罂粟,更像彼岸花……柠染柒当然没见过彼岸花,但有人唱过:你是彼岸花,红得太无瑕,带你走天涯,跟我好不好……
当然,谁人都不曾见过彼岸花!那是人类幻想中的描绘。
几乎所有人的电脑前都会摆着个仙人掌作防辐射用,但她的电脑前却摆着一盆花,这盆花她养了七年,只开过一次花。那段日子,是她和杨宁一起呵护才开出来的花!
自从杨宁消失后,这花就再也没有开过,她等了七年,等待花开,她相信花开之日便是她与杨宁重逢之日。
然而,今夜这花竟然开了,难道……他来了?
不,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来了,为什么她一点预兆也感觉不到!
一半存心一半自认荒唐的柠染柒摇摇头,选择忽略,佛曰相由心生,必是大脑疲劳过度的幻物。
“没有想到人类胆子也进化了,忒大。嘿嘿……”
一声轻笑袭入大脑……
刚稍稍清醒的柠染柒暗道:真糟糕,不止有幻觉还有幻听了,也许我真该考虑停笔出去旅游放松一下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轻笑转成气恼。
柠染柒清清楚楚地听到,于是从电脑屏幕上终于肯抬头寻找声音来源——
那朵红花上横躺着一个小人,一脸对柠染柒的不满:“我在这里。” 她对柠染柒招了招手。
那小人身穿紫红衫子,紫红裙子,几绺刘海似遮非遮那柳烟黛眉,簪了一朵红玫瑰,既妖娆又略带冷傲。
柠染柒眨了又眨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谁知那复古美女还没消失。
那粉琢玉雕的小脸满是自傲:“看呆了吧,我是不是美丽不可方物。”
柠染柒冷哼了一声,继续端起蓝山咖啡啜了一口,才道:“是看呆了,不过是看呆了你的衣服,出土的文物现在只有你会穿。”
心里却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唯有冷静才会找出最佳方法解决问题,事到临头不可慌乱,越慌越乱。
复古美女嗤道:“你们人类真没审美眼光。”
柠染柒看到她那小脸真的火了,却拼命压抑火气的样子,她忽然想笑了,真是个容易发脾气的小女孩。
柠染柒故意逗她,午夜的无聊正适合与人拌嘴:“不和我们人类计较,却穿着我们人类的衣服,幻化成我们人类的样子。”
她不语垮下一张小脸,美人宜喜宜嗔连委屈生气都千般生媚让人爱怜,孔子曰食色性也,看样子人的本性是好色的,不论男女。 想人类这种复杂的东西与别种动物区别唯大脑与语言而已,她既称非我族类哪会是以口舌吃饭人的对手。
柠染柒真心安慰她:“不过你的衣服真的很好看。”
她身上的衣服有精美的刺绣,柔若无物的丝绸,宽袖飘逸,古装是种艺术。自从唐太宗实行“胡服骑射”的服装改革后,人类便日益追求简单实用至今用几片布遮羞,回到原始社会初期类似人猿用树叶兽皮遮挡要害,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一天终于简化到什么也不要,彻底原始。
当然,这只是柠染柒个人的瞎想,衣服简化实用美观是进步,不可否认。
复古美女听到赞美后,果然微微一笑,艳光四闪。
真是一盆宜人的摆设,柠染柒心里暗自得意,不花一分钱却得了一个希奇妖异好玩的东西。
复古美女兴致勃勃:“不过我知道要入乡随俗的,你等等。”
眨眼之间,她已从花朵上下来,到地上时又长成了一个与平常人一样的现代美女——
长发倾泻,身着样式简单大方高雅的紫红连衣裙,足蹬十寸高跟皮鞋,足可抗衡时尚名模的女子站在柠染柒面前。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柠染柒在心里念叨着。
复古美女眨眨眼道:“好看吗?” 一股花香随之而来,她兴致勃勃在原地打转扭动,柠染柒却没有她那么好兴致,把头重新面对自己的电脑。她走下来是个人却没有盆栽对柠染柒的迷惑大,视觉刺激效果减弱。
复古美女在柠染柒的屋里摆弄那些对她来说非常奇怪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她玩够了,然后坐在柠染柒旁边的沙发上,一脸困惑问柠染柒:“你不好奇吗?你不想知道我从哪里来?为什么来?有什么目的吗?”
“你从那朵花里来,”柠染柒敷衍她:“至于为什么之类的问题你想说自会说,你不想说,我问也白问。”
有什么好问的?
聊斋里的故事是这样开始的,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里,一个柔弱的美女在扣门寻求保护,于是一个闭门苦读的书生一见生怜,女子道奴家非人类,男子已色迷心窍哪里还会计较太多,只顾急拥睡觉颠鸾倒凤而去。
可如今的柠染柒也个女子呀,一个女子和另一个女子有什么戏好唱?没有兴趣也没有兴致。
但她要说柠染柒也不敢拦阻,天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不小心惹恼了她,一下把自己干掉了,那就划不来了,少争口舌之上风。 女人难惹,美人更难惹,千古名训。心高气傲被大家宠得无法无天,所以喜怒无常。
一想到这里,柠染柒冷汗不禁冒出来,明日屋内多一具女尸,警察破案无门,有冤不得伸。
于是忙换上一张笑脸,此物来历不明,不可不防!柠染柒假装一副好奇的BC样:“能说说吗?真让人好奇啊。”
心里却道,我呸!外星人早就来过了,还有什么让人吃惊的。
也许是柠染柒那假装好奇的BC相引起她诉说的渴望,也许她本来就立意要说的,她指着那花瓶道:“我是红花精灵,今年有七百岁了。”
“七百岁?哦,是个花妖啊。”柠染柒饶有兴趣地应和道。
粉脸顿时涨得艳红:“什么花妖?我是红花精灵。”
“我说花妖还是客气的呢,都没喊花老妖呢。”
柠染柒撇了撇嘴,心里暗笑,妖怪和妖精还不是一回事,逗这种脑袋简单易生气的人真有意思。
“不和你计较,”她冷哼了一声,一副不和无知小民缠绕的高贵样,然后自语地说:“我本来与其他花儿一样活得好好的,没有什么烦恼。”
一朵花能有什么烦恼?无非是担忧开得不够艳丽而已。
红花精灵没有看到柠染柒不屑的表情,继续说:“可是后来一次偶然改变了我的命运,一个男子把我送给了他心爱的女子无意中被花神看见了,就把我命名为‘情花’,作为爱情之花。本来也没有什么的,由什么人采摘到什么人的花瓶里本不是花儿能够决定的事。可我主要是由男子送给心上女子的,时间长了,便熏染出你们人类的毛病来。”
红花精灵幽幽叹了口气:“看多了那男子深情的目光,女子激动喜悦的心情,后来我便觉得寂寞起来,我也想让一个人真心对我,让我尝尝那种滋味,而不再是件道具。”
“哈哈哈!”柠染柒顾不得她的幽怨,大笑起来,真是失心疯,明知是毛病还说得无限向往,人类破坏能力太强了,耳濡目染把一株植物都带坏了,真不简单。
红花精灵冷冷地看了柠染柒一眼,制止了她狂肆涌出的笑意——
呃,想起来了,对方非我族类……柠染柒赶紧收敛嚣张。
但幼小时被老师教育要爱护花草树木这些训条使柠染柒正义感作祟,不禁出言相劝:“红花精灵,人间险恶,尔虞我诈,处处陷阱。男欢女爱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特别是男性这种雄性动物素质日益欠佳,翻脸无情,负心汉薄情郎到大街上随手一抓一大把,你还是回去好好做你的精灵吧。”
柠染柒苦心婆口,难得善心为一株处世未深的植物上课,挽救其他生灵涂炭。
“我早就想通了,”她不理柠染柒的苦心,似有备而来,憧憬地说:“我只想得到一份感情的喜悦,享受一下爱的滋味,要生要死,呵护备至,的感觉。”
末了还幽幽背了一句古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懂了,你只要爱情本身的感觉,至于人只不过是个载体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
大惊小怪,人的头脑多复杂,一株植物哪能跟人斗,柠染柒懒得理她的惊讶。
“没想到你们人类比我想像的要聪明,原先还以为你们的大脑只是好看的而已。”
柠染柒气结,真是异类相斥,互相看不起。
柠染柒指点明路,想送走不速之客:“那你直接去一个酒吧或迪厅找一个男人发生419好了。”
红花精灵反驳:“可我要的不是一时肉体之欢啊。”
“那你来错时代了,现在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没人陪你蘑菇。见面感觉对了就睡觉,多一分钟也不肯和你浪费的,不如你去古代看看?”虽说说得有些过火却也符合实情,现在爱情多是利益,谁肯无条件爱人。
“我知道啊,现在人讲究的是速食爱情。可我不能去古代,怕人发现把我当成妖孽,到处赶尽杀绝,所以我再三考虑还是来到你们这里,最起码你们不会视我为毒蛇猛兽。你看你对我的出现就很平常,你们能接受我。”
原来她是处心积虑,精心打算而来的,可惜她忘记了人总归是人,还没进化到超然视她为同类的地步。这是个鸿沟,不是几千年就可以填平的。
柠染柒怜悯地看着她,婉转地说:“红花精灵,人与人是不同的。我不吃惊是因为无实际厉害冲突,大家都是女人,大不了当成一场梦,眨巴下眼你又消失。可你若是危害到男人的利益时,他岂会轻易饶你,也许你会万劫不复,不是被毁灭就是被送去做研究。”
历史上这样的事件太多了,最著名的就是《白蛇传》,一个法力高强七窍玲珑的白蛇精,放段去委屈一个软弱无能两手空空的许仙,到头来又怎样,还不是被那个负心汉所卖被镇压在雷峰塔下不得翻身。
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什么一生一世,什么你是他的最爱,统统作不得真。一生一世是多少?对人来说不过仅短短几十年,是寸金寸光阴的,谁肯下那么大的赌注在你一个人身上,何况最璀璨的时候才二三十年,恨不得能掰成几半使用,时时有精彩,贪心不足,要了这朵花又觉得那朵花香,总觉得没得到的是最好的,看看大街上美女如云,饭店里美腿如林,一个女人能满足他们的野心?除非你是千面女郎。让他时时刻刻有惊喜。但这样女子太少,一万人中有时不能得一。最爱?什么是最爱?如果他最爱的是他自己,其他人统统是次爱罢了。
红花精灵哪里知道到处都有男人负心的碎书屑,已让女人寒心,到处都是当头棒喝,让女人大意不得沉迷不得,前车之鉴累累,女人已精明。
红花精灵一脸坚意,无人可阻:“可我决定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
“那你找到了目标没有?”既然她想去死,柠染柒又能奈她何。
“有啊,”红花精灵一脸喜悦,春情荡漾:“就在你对面。”
对面?隔了一条走道的邻居?柠染柒一脸吃惊,现在对面住了什么人?柠染柒一点也不知道,现在大家都住在水泥鸽子屋里,一关上门便是世外了,谁知道另一个星球是谁?谁又会关心,各自忙着为食物着,实在没精力去关心他人。
曾经住的人她就记得,而且记得十分清楚,那个人叫杨宁,她曾经称他为“讨厌鬼”,他曾经老戏谑她,说她不会种花,说她种个花要水淹七军……后来他们由打打闹闹变得友好,皆因眼前的那一盆花!
然而,鬼节那天,她发现了他的秘密,从此他就消失了,对面没有人住,一直以来都没有人住!
五年前一家人搬到法国去,而她,还在这里等他回来!
事关自己的利益大意不得,柠染柒口气尖锐起来:“是谁?”
难得能挑起柠染柒的渴望,红花精灵狡黠一笑:“是个画家!”
嗵嗵嗵,柠染柒的心跳得非常快,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些:“他……他叫什么名字?”
红花精灵嫣然道:“叫莫凡!”
不是杨宁,不是他……不是他……柠染柒的心一点点下沉。
红花精灵继续在一旁花痴道:“莫凡莫凡……是不是很好听,很有艺术范?是不是……”
只要不是杨宁,柠染柒对什么事都可以平静,她开口打断红花精灵的幻想:“你该不会在我这长期抗战吧?”
“是啊,好方便,近水楼台先得月,机会多多。”
她一脸仍幻想,根本不理柠染柒的反应,乌云罩顶,天降大祸,她欲哭无泪。
折腾了半天,柠染柒只好妥协,不是她天性软弱,而是人天生胆小,那些怪力乱神,祖先都奈它不得,所以柠染柒觉得自己没必要挺身试法,那是自受折磨,送死罢了。
白天上班,晚上码字,又与这半路冒出的红花精灵舌战一番后,柠染柒觉得自己真是累坏了,索性离开电脑去洗梳后睡觉。
刚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却见红花精灵眼光闪闪的盯着她的床。
人的一生有近一半时间在床上度过的,所以床一定要弄的舒服。这是柠染柒的人生信条,而间接的效果是现在花妖盯着她美丽舒服的床发呆。
柠染柒不理这只精灵,各有巢。她有她的花床,不过柠染柒还是不放心地警告精灵:“不许趁我睡熟时溜上我的床,如果不想睡自己的玫瑰花可去客厅的沙发上。”
毕竟,柠染柒可不像男人那样,半夜一睁眼,看见一个艳女在身旁喜得灵魂出窍。所以柠染柒任她委屈的离去,一脸幸福入睡。 红花精灵环顾四周。
“我睡在这里就行了!”
柠染柒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到她指向桌子上的花瓶,闭上眼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心想:好啊,等你进去之后,我再找个东西塞住,明日去郊外挖个深深的坑,然后把它埋了……哈哈!看你还出来吓人不?
“咻”地一声,似乎红花精灵变成一朵红飘飞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假装沉睡的柠染柒忽然唰地睁开眼,从床上一下子弹跳起来,一不做二不休,抓住桌上的塞子飞快上前堵住花瓶,哈哈!大功告成!YEAH!柠染柒死死盯着桌上的花瓶……不知道这塞子够不够密封,万一不密封,万一瓶子破了,万一她的法力十分高强……被她逃出来岂不是要把我碎石万段……哎呀,这女妖精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呀!
柠染柒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钟爱生命,看来从今往后我要好好做人……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总之小学时写作文的话几乎都用来发誓了。
柠染柒又把塞子拔出来——
“三木姐姐,你在干嘛呢?”声音甜死人,居然还知道她叫三木!
柠染柒打了个寒颤,缓缓转过身来……哈啊?!她……她……她手捧一碗香喷喷的面条死生生地站在柠染柒面前!
“啊……哈哈……没没什么,我、我怕你住的地方落了灰,帮你盖上……嘿嘿!”柠染柒打哈哈,心里却叫苦!
好悬呐!
“想想你今晚还要睡花瓶,我就试试这塞子合不合适……”
红花精灵嫣然一笑,感动道:“谢谢你,三木姐姐!”
果然是不经人事的小妖精,这么单纯,这么容易就感动了!
柠染柒想归想,嘴上只能讨好道:“好香的面条呀!”
“打扰你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我到厨房只发现了这些,虽然精灵不吃东西,但我还是做了碗面条慰劳您,希望你能喜欢?”
哼,说什么慰劳,还是我的东西!
再说了,你们精灵不吃东西,但出来的东西能随便吃吗?
“不用不用!我减肥……你吃吧,我睡觉去!”柠染柒说罢,立即倒回床上,像这种来厉不明,法力高强的妖精惹不起,但要躲得起。
正文 第二章 不一样的世界观
天刚亮,柠染柒正在酣睡,忽被客厅里一阵叮当响把她惊的睡意全无。
天,招小偷了?柠染柒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从抽屉里悄悄拿了把备用的水果刀,蹑手蹑脚地出去察看。
只见一紫红衣裙女子在客厅里玩那悬挂的大风铃,大约警觉了柠染柒的脚步声,转脸一笑欢快地说:“你终于起来了,我一个人好无聊哦。”
上帝啊,柠染柒在心里暗暗低叹,昨夜的噩梦一定还没睡醒,对,她一定还在梦里,快回床上睡觉,一觉醒来什么事也没有了。 柠染柒的脚还未移动,红花精灵已飘到她身前,一脸好奇:“你穿睡衣拿着刀做什么?”
“我……我拿水果刀要削水果。”柠染柒胡乱说道,昨晚的一幕幕从脑海里闪过,终于使她清醒地想起来,她这精灵不是在她梦里,这精灵是真的,是那个来人间品尝爱情味道的花妖。
一时无奈只好接受事实,丢下水果刀去洗手间梳洗上班去。
走的时候却多一个花妖精灵,没办法她死活要跟着柠染柒来,你想想:如果一个精灵跟你说怕寂寞,真的好笑,却拗不过她,只得叮嘱她不可闹事。
柠染柒供职的广告公司离住处不是太远,坐公交车很是方便,只是这次上车不太舒服,车上火力十足,一双双眼都盯着柠染柒身边的美丽精灵。更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挤到她们跟前来,看样子是想揩精灵的油。
柠染柒正担心以弱女子之力不好对付那个五大三粗的人时,却见精灵向她诡秘一笑,只听“哎哟”一声,那汉子已自动走远。柠染柒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精灵眨巴了一下左眼,悄悄地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给柠染柒看了一下手,一手的花刺,未等别人注意,那刺已自动消去。
柠染柒笑了一下,明白了她刚才整治那人用的武器了,花刺在她身上无处不在。
走进公司,正好九点,一分不差。柠染柒一脸高兴地坐在椅子上,精灵在公司前已一个人走掉,柠染柒无法带她上班,只好哄她一个人去玩。
坐在对面的同事何修远一脸冷嘲:“哼,真准时。”
此人与柠染柒天生八字不合,何修远是永远都一丝不苟的人,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天天西装革履,认真严肃地对待工作与散漫的柠染柒成反差。
柠染柒埋头工作决定不理他,因为其实在七年前柠染柒与何修远有过一面之缘,自己有些恶劣的一面被他抓住。
七年前,杨宁莫名其妙的失踪,让二十岁的柠染柒受了很大的打击,寻找一个星期无果……
那天,夜很黑!
夜幕下的柠染柒看到不远处的四个变形的大字“怡心酒吧”闪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她鬼使神差地便进去了!房子里黑色为主调的装饰显得特别的出众,劲爆的DJ舞曲在播放着,天花板上的七彩灯光和头顶中央的七彩灯球闪烁转动着,第一次进酒吧的柠染柒笑了笑,她觉得那些闪烁的所有亮光都是星星,它们调皮地眨着眼睛冲她笑,就像那晚,她靠在杨宁的肩头看到星星那么美丽!
舞池中形男色女在音乐声中、灯光中扭动着身体,各个位置的椅子上都坐满了男男女女在喝酒闲聊,时不时发出一阵嬉笑声。
吧台里一个黑色装扮的调酒师用着酷酷的手法在调酒,手中还不时的冒出火焰,又魔术般消失。
柠染柒已坐到吧台前,话说借酒能消愁!于是扬手一杯一杯的灌下去,反正爸妈都出国了,没有人管她……那晚的她穿得很普通,也不漂亮,很少会有人搭理这种一看就知道受了情伤的人,更何况她还喝得酩酊烂醉。
忽然看到一个长得很像杨宁背影的男人搂着一个女孩出门,柠染柒心里冒起一团火,拿着酒杯就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了。
调皮师冲出来拦住她不给她出门,告诉还没付钱呢,而且酒吧时原酒杯不能拿走!
阻拦她找杨宁?柠染柒恼火地将装着半杯酒的酒杯就向调酒师泼了过去——
那个人就是何修远,当时他还是大三的学生,暑假在这个酒吧里打工赚点生活费。
后来柠染柒就走了,何修远还得帮她付酒钱还有一个杯子的费用。
何修远一直都觉得柠染柒有富家小姐的娇气,趾高气扬,没事老是惹处生非,动不动就失恋去酒吧醉饮的那种人……何修远是极其讨厌这种败家女的。
其实,自从那次之后,柠染柒再也没有去过酒吧,爱上夜里的文字生活,谱写生活的酸甜苦辣……
再次与何修远相遇是在这家公司……
“柠染柒小姐,你的花。”
一大束红玫瑰可以照亮整个办公室,也将陷入回忆里的人拉回现实!
柠染柒拿笔签好名字,心中纳闷究竟何人无故送我,百思不得其解。
却见何修远一脸不屑,真让柠染柒气闷,估计这家伙一定暗想像她这样散漫成性不思进取的女人还有人送花真稀奇。
随手把花在办公室上一个花瓶里,觉得心里有丝不对劲,有朵花太奇怪,蓦地看到红花精灵在里面如当初见她那样装扮正向她做鬼脸。手一慌,弄倒花瓶,差点让它粉身碎骨。 前面的何修远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挑眉挖苦道:“你能不能不要太激动,一束花竟让女人惊慌失措。”
柠染柒哪里有精力跟他费唇舌,只着急地看着花妖,再看看何修远,却发现他一脸无动于衷,红花精灵向柠染柒摇了摇头,意思是何修远看不见他,才让她悬着的心放下,对何修远道:“怎么?你羡慕嫉妒恨?”
“去!”何修远嗤之以鼻,正想还口之时。
主管卢少林却在此时叫她:“柠染柒,你进来。”
柠染柒只得无奈地进他办公室,心中祈祷这个死胖子休要为难我。
卢少林胖的臃肿无比,中年秃顶,只好每天拼命用摩丝把两边的头发向上梳,俗称“地方支援中央”,无能却好色,办公室的许多女子都深受其害,可怜大家为了一口饭敢怒不敢言。
在商业机构里,最好的一种东西就是“权力”。一旦掌了权的人身价倍增,特别是那些小人得志时总喜出手狠辣,如不肯迎合必打击报复,卢少林是这种人的典型,你纵是不齿,却也无可奈何。
卢少林见柠染柒进来,胖胖的脸严肃板着说:“染柒,你做什么广告策划的,创意不新颖,顾客不满意。”
柠染柒低头听他训斥,却立即警觉有一双肥手在她的臀部游动,“当然,你是优秀的,把创意拿回去略做处理就好。”
柠染柒寒毛直竖,恶心想吐,为一口饭打拼已属不易,难道还得出卖色相不成。柠染柒马上使劲推开卢少林那庞然大物,却被他上前拉住动弹不得,灵机一动,柠染洒脱下七寸高跟鞋狠命往他头上一敲,终于迫他松手。
柠染柒寒声:“卢主管,请你放尊重点,小心我不慎把这件事外露给尊夫人知道。”
众人皆知,卢少林一向惧内,皆因权力乃夫人娘家所给。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僵局,柠染柒赶紧开门一见是何修远。
见有外人在此,卢少林不敢造次,柠染柒趁机拿了创意回到办公室,心里却甚是不平与男人做同样的工作却得忍受男人不必忍受的委屈。
下班后,抱着那束红玫瑰回家。
此时车辆川流不息,大街上嘈杂的要命,下班高峰塞车塞的厉害,红花精灵非要走回家,一路上要好好的看个世界不可。
柠染柒不解问她:“做一朵花时每日在红尘中还没看够?”
红花精灵一本正经道:“那怎么相同,以前是以花的眼光,现在以人的眼光看世界。”
柠染柒不知以一朵花的眼光与一个人的眼光看世界有什么不同,也许她天天看它已麻木。
街上到处都是美女,在商店的招牌上在地摊的画报上向你展开各种作态的微笑,以各种方式提醒着女人要美丽,输灌给人的感觉这是个美女的天下,为此女人只好拼命买化妆品,精美的衣服,或干脆去美容院,修修补补填填磨磨等一系列打造出来,满足男人的眼光和自己的虚荣心,媒体潜移默化的力量真厉害。
一路都是商店,服装店,食品店,美容店,大小超市等等向你伸出迷惑的手企图掏走你钱包里的每一分钱。
吵闹的争持永远在买卖中进行。
街上一个瞎子跪在那里乞讨,面前碗里的零钱正被一个无赖企图无声无息的拿走。
整个空气都充满了铜臭味,干燥、细菌简直让人窒息,这真是一个肮脏金钱世界!
柠染柒不知道这朵红花精灵是怎么想的,如今她生为人只好入乡随俗一日日生存下去,直至生命终结。可她有必要来趟这次浑水吗?天,为了一种叫爱情的不存在的东西来忍受种种恶俗,不可理喻。
红花精灵突然转脸无辜地望着柠染柒:“三木姐,为什么那个胖子要摸你,你脱鞋打他啊?”
柠染柒大惊:“你都看见了?”
“当然啊。”
仔细一想她是红花精灵,却也不以为意了,趁机教育她人世不易。
“红花精灵,身为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每日为生活打拼,身为女人更是不易,有时还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如搔扰、歧视等。哪里像你们那么惬意无须为面包担心,所以才幻想什么爱情的东西。”
“对啊,本来就无事可做,所以寂寞啊,生命又是无尽的,不知该如何打发,只好做点有意思的事。”
天,听她的话真叫人呕血,柠染柒现在明白了,为何那些经典爱情多是衣食无忧的人所为的原因。
正文 第三章 钓君行动
一连几日无事,红花精灵说要尽快融入这个世界,于是自己忙着探索二十二世纪的高科技,研究柠染柒家中的摆设——电脑、冰箱、空调……
而柠染柒还是白日上班,晚上在电脑前写作。
日子如水缓缓流着,不知不觉地消耗着生命,也在不知不觉中等待着,等待青春散场,等待爱情散场,等待生命散场,等待一切散场的滋味有点寂寞的凄凉,可柠染柒不愿让自己难过,所以她努力讨好自己,努力对自己好。
柠染柒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一次短假,一次旅游,一顿舒服的晚饭,一件漂亮的衣服,一本好看的书都能使她快乐。
柠染柒不为难自己,所以她学会发现平凡的幸福,所以她容易被讨好。
那天柠染柒出去时看见一套书,却发现钱不够,回去一晚上都在唠叨那套书,早上八点书店刚开张柠染柒就冲进去买了它。
红花精灵不可思议的看着柠染柒,摇了摇头,喃喃地说:“若是你把这份心思用来经营一个男人,那还有什么不成的呢?”
男人,男人,三句话不离男人,真是个妖精,怪不得世间女子一脸鄙俗看她们。
可又有谁人知,柠染柒也一直为唯一的一个男人付出过,可这个男人……
柠染柒低头看书不理她,妖精哪里知道经营一份小小的自己的喜悦比经营一个虚幻的男人、爱情要实在的多,可靠的多。
而让红花精灵唠叨不停的罪魁祸首男人也就是柠染柒的邻居正在家里闭关锁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媲美古代深闺的小姐!
有这么的男人吗?
有。
承蒙红花精灵的每日唠叨所赐,芳邻的情况终于深植柠染柒的脑海。
芳邻,年二十九,未婚,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职业是业余画家,最近忙着赶一幅画稿而无时间外出。
古人说青山不来就我,我来就青山,山不转水转。
于是柠染柒不解:“小精灵,为何不自己送上门去?难道你怕羞?”
呃,在柠染柒的本人观点里,精灵是没有害羞这种事的,要什么男人直接去拿好了,如喝水一样容易,当然在沙漠中喝水这种情况例外,因为水贵所以值得珍惜点。
红花精灵怯怯地说:“我怕吓着他。”
竟是幽幽的语气,有着吐不出的哀怨。
柠染柒明白了,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却怎能不在乎他。
谁知,当晚柠染柒刚睡下,就听到客厅外一阵悉悉籁籁的声音,接着闻到一股檀香味!
这个小精灵,在搞什么鬼?
柠染柒骨碌起身,看到红花精灵已点燃了两柱香。
“你在干什么?”柠染柒疑惑上前。
“熏香啊!”
“为什么?我这又不是尼姑庵!” 柠染柒蹙眉道。
“因为我喜欢这味道!” 红花精灵倒说得理所当然,她又眯起眼睛,“而且……我要施展法术,今晚先去偷偷看他!”
“可是……你喜欢檀香,不代表他也喜欢呀!毕竟你们年龄相差好几千岁,有代沟的。而且你带着浓烈的香檀味三更半夜去,你在他心目中的形像立马就毁了!”
“可是……熏都熏了……”
柠染柒无奈叹气,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红花精灵快步上来给关上了。
“小精灵,你干嘛,快打开!”柠染柒说着又打开窗户……
她没有去关窗户,只朝柠染柒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三木姐姐,要不然,你帮我一个忙!”
柠染柒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我告诉你啊!让我三更半夜去找人家搭讪的事我不干啊!”
红花精灵神秘一笑:“我知道你脸皮薄,也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这样吧,你让我上你的身,我去试他几个问题……”
“什么?荒唐……”
这不是出卖肖像权吗?
红花精灵道:“三木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小心措词,不会丢了你这个现代作家的颜面的!”
“不成!”柠染柒坚决不同意。
“三木姐!”红花精灵撒娇地摇着柠染柒的胳膊,“反正你对他也没意思……你就帮帮我吧!”
你以为我是个男人啊?还给我撒娇?柠染柒死活不同意。
红花精灵又说:“三木姐,你若担心我说错话,要不然,你替我去试试他!”
“不要,我从来不主动找陌生人搭讪,一和陌生人说话,我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那你和我说话时怎么那么流利?” 红花精灵道,“何况……三木姐,你还堂堂一个现代作家呢!”
柠染柒冷哼道:“你到底求我,还是损我还是夸我?反正我就不——”说罢,转身就回卧室。
谁知——
丁零……隔壁家的门铃响了!
红花精灵烧的檀香果然有问题,让柠染柒睡得很早,也睡得很香,所以,她轻而易举地上了柠染柒的身,来到莫凡的门外按门铃。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黑白配的莫凡出现。
“公、公子,你……你好!”红花精灵弯腰向他问好,就是不敢看他的脸。
门口的莫凡一愣,“公子?”
“呵呵……我……”红花精灵直起腰来,有些懊恼,竟然一开口就语误。
不过,眼前的这个男子真帅,还很有艺术范……
莫凡道:“我认得你,你住在对面的,是个白领兼作家,我叫莫凡,对了,你是不是写作写入迷了?”
原来他认识三木姐姐!该不是对三木姐姐有好感了吧?怎么三木姐姐好像不认识他的样子?红花精灵心里纳闷极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不是……一时口误,不好意思!我……我忘记带钥匙,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噢,原来这样!我认识开锁的朋友,我帮你叫吧!”说着,莫凡已掏出手机打电话。
“放心吧,他是我朋友,多晚都会过来帮忙开锁的,十分钟后就到!”
“嗯!谢谢!”红花精灵点点头,又道:“我能进去等吗?”
“不好意思,请进吧!”莫凡果真迎他进去,将大门虚掩着。
红花精灵一进去就打量人家的房间,觉得房里散发着满满艺术气息,忽然瞥到大门后边字迹斑斑,仔细一看,什么王八蛋快还钱、小子再不交电费就杀你全家之类的话。
莫凡给她倒来一杯咖啡,还没喝,红花精灵忍不住问:“莫先生,你生活很困难吗?”
莫凡知道她看到了门后字,叹了口气,道:“哎……你误会了,是前任房客留下来的遗迹……据说他已经躲到埃塞俄比亚了!”
“哦!”看来,这红花精灵单纯得好骗,她应了一句,一下子就喝完了那杯咖啡,不觉热,也不必仔细品尝。莫凡抬手看了看手表,提醒道:“我想他应该快来了。不如我们出去看看……”
红花精灵想想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不好啊!果然是个正人君子。
两人一起站起来,正打算出门,红花精灵想起来了,不成,万一那开锁之人真把三木姐姐的家门给撬了怎么办?指不定明儿该把她赶出家门。
到了莫凡门边,远远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小巷里骑着自行车过来。
红花精灵道:“莫先生,谢谢你,真是打扰了,你先回去吧!我和师傅去开锁就成了!”
“这……成吗?”莫凡有些担心。
“成的成的,你快回去吧,不然我多过意不去啊!”红花精灵推莫凡回屋里。莫凡也不强人所难,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便带上门。
红花精灵在他身边吹了口气,莫凡只感到一阵阴森森的,之前与红花精灵的记忆突然就消失了。
“吱”的一声,骑自行车的胖子刚好到红花精灵面前,喘气道:“小姐,你是老莫的朋友?要开锁吗?”
红花精灵转过身来,拈花一笑,胖子只觉得一阵玄晕,倒了下去。
第二天,柠染柒醒来,感到精神欠佳,奇怪,昨晚她破荒天地睡得这么早,怎么……难道红花精灵对她做了什么?
她朝坐在沙发上的红花精灵狠狠瞪去——
红花精灵原本只是嘻嘻笑笑,但柠染柒一直都不开口说话,想来还真生气了,这女人的第六感怎么这么好呢?
只好自觉承认:“对不起,三木姐,我……我昨晚借你身体用了十分钟!”
柠染柒沉着一张脸。
红花精灵举起三根手指:“真的只有十分钟,我发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连他的手都没碰到过。”
柠染柒冷道:“从今儿起,你从哪来回哪去!”
“不要不要!”红花精灵连忙站起来,“三木姐姐,我以后不会上你的身了,我发誓……你别赶我走!像我这种无家可归的人很可怜的……”
哼,妖精还跟人类谈“无家可归”四个字,真是贻笑大方。
“我会把你当成我最爱的姐姐,我……我把你放在第一位!”
哼,不是莫凡吗?你来人间不正是寻找真爱吗?
“我把莫凡的记忆都弄消,他不会记得的……我还可以用法力来答应你一个条件,不管是什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柠染柒典型的一个外冷内热的人,看到红花精灵对她承诺了这么多,还是让她留下来了,但必须得保证的一件事是:不能再上身了!
然而,这次试探之后,红花精灵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能与莫凡再次交流一下,然后成为朋友、成为情侣……
柠染柒也懒得再搭理她,她有她的烦恼,她有她的忙碌!
周末的清晨!
冯思思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柠染柒正在正在床上睡得格外欢畅,左翻右跳地穷伸懒腰,觉得自己的床就是全世界。
其实她的床也确很大。
如今的柠染柒只有两个爱好,那就是看电影和睡觉,如果有人在她累得要死的时候还不要她睡觉那么还不如一刀砍死她,她一定心存感激。所以柠染柒理所当然地把床弄得往死里舒服,她曾经告诉柠妈妈,哪天嫁人了她也得把这床给背过去。
所以冯思思的电话让柠染柒觉得特郁闷——因为在被她电话打碎的那个梦境里面,柠染柒拿着个小洗脸盆站在空旷的大地上,而天上像下雨一样哗啦啦往下直掉钱,她在下面接钱接得不亦乐乎。所以感觉上如同冯思思阻了她财路一样。
柠染柒接起电话对她说,“你丫个祸害,又阻止我挣钱。”
那头传来掐媚地笑声:“怎么着,又写东西呢,我的文学小青年。”
柠染柒确实是个写东西的,没错,运气还好得歪打正着地出了几本书,为这个冯思思没老嘲笑她,在这年头文学青年似乎比女人还让人觉得稀罕。
柠染柒没搭理她的挖苦,问道:“有什么事儿你说,废话完了我接茬睡。”
“已经胖得跟猪似的了你还要弄得习性也跟过去啊。现在是下午五点您说您这叫睡午觉还是叫睡什么?”
“你丫废话怎么那么多,有什么事儿你赶紧说。”
“没事儿,就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了,找你出来吃个饭!”总算说了句人话,柠染柒暗叹。
说真的,一直以来都只有冯思思找她的份,她若想找冯思思比登天还难,电话老关机、或您拨的电话已停机……不是这丫的没钱缴,她可是个小富婆,不过……是经常换号码!因为她恋人多、约会多,三天两头换男朋友……
她说要出去吃饭?柠染柒就想起来了,自从这个红花精灵住在她这后,她还没出去吃过饭呢,都是小精灵亲自下厨给她吃的,那手艺一天比一天好,三菜一汤呢……
此时,厨房里“乒乓”作响,想来是小精灵在煮饭!
“你丫的不会又睡着了吧?”半晌听不到柠染柒的回话,电话那头又传来的声音。
柠染柒回过神来:“没有,我只是想说我这有人煮饭呢,不如你上来一块吃吧?”
柠染柒从小到大除了冯思思没有什么朋友,她什么都乐意跟没心沁肺的冯思思说,这小精妙若是不走,迟早有一天两人也会碰面。而且七年前她与杨宁的短暂恋情……她都对冯思思讲过!
不过,杨宁是吸血鬼这事她没有提及!
“丫的,金屋藏娇啊?”冯思思似乎惊讶地叫了起来,似乎为柠染柒而高兴,七年了,终于有个男人进入她的世界了吗?
这算什么比喻呀?柠染柒懒得跟她贫,“你来不来?”
“来,当然来!”她在那头动作特别大,大概忙着收拾自己的仪容……“对了,你现在住那地还挺偏的,小巷里怎么走了……啊,二十分钟后你出来接我吧!”说罢,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起床,洗澡,梳妆打扮,大晚上的写作早上还得赶着上班的日子把柠染柒弄得雷厉风行如同个女特务。柠染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冯思思居然说了句真话,真的胖得跟猪似的,看来像自己这样没日没夜地睡下去多睡出个三五十斤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临出门的时候柠染柒又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又瘦了,突然就乐了,感情自己是睡得浮肿了。
“小精灵,我出去接个朋友,一会一起回来吃饭!”
所谓人多热闹!一直以来的“二人世界”终于有个朋友上门了,红花精灵自然十分欢喜。
走到小巷外,刚好看到冯思思从她的豪车里出来,她的车开不进,只能停在巷外的停车场里,一个制服小青年立马跑过来帮冯思思停车,冯思思从口袋里抽出一百块银子刷地就甩出去了,柠染柒看着那叫一个心疼。她打量着微微,那叫珠光宝气,但不庸俗,特有格调特有气质。就她身上那件刺绣,估计就够柠染柒在电脑上挥舞两个月的鸡爪子。想想那年大学刚毕业,学科出身的柠染柒刚踏上社会就觉得前途暗淡,于是又去学习广告策划,而在她学广告的期间,只学了半年的冯思思已经退学了,她说学校学不到什么东西,她要单枪匹马地去社会上闯。两年过去了,冯思思还是和以前一样吃食堂,而冯思思则三不五时地拉一票人开车去昆仑顺峰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山吞海喝,一顿饭的银子花销足够柠染柒花两个月。
不过冯思思跟柠染柒说过,她说别看现在人模狗样走哪儿都吆五喝六跟一慈禧老太太似的,其实背后的心酸自个儿知道。
其实冯思思不说柠染柒也知道,冯思思在很多个晚上都打电话给她,一听见她的声音就哭,止都止不住,然后哭完了又把电话挂上。如果冯思思是在风雪中的野菊花,那柠染柒他妈就一玻璃温室里的恶牡丹,还套着一塑料袋防风。
把冯思思接回老屋后,红花精灵的四菜一汤也弄好了,俗语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顿饭叽叽喳喳地聊了两三个小时。这聊天的内容当然不可能天南地北的国家大事,话题自然是男人!
对于男人这两个字眼,柠染柒觉得自己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所以是冯思思和红花精灵的交谈,冯思思讲自己在情场如何如鱼得水,小精灵一听立即倒出了自己的苦水——
没想到冯思思这心血来潮的到来,却在不经意间成了一枚钥匙打开了红花精灵的心结。
冯思思道:“找一个见面的理由实在太简单。”
说得那样不屑,言下之意是没见到那么蠢的两个女人。
等等,等等!说红花精灵一个人蠢就成了,柠染柒可不承认,怎么说她也写了这么多言情小说,这个桥段怎么可能没办法呢?她只是不屑!
而冯思思呢,她是现代都会的时尚人物,也是个滥情高手,十三岁就开始谈恋爱,喜爱情不喜婚姻,换男朋友如换衣服。活得没有责任只有享受,红花精灵听完她的高见一去多日阴霾。
只苦了柠染柒,原本一人独霸天下,生活的悠然惬意,现在却成了三足鼎立。
柠染柒出言警告:“思思,别教坏小精灵,你那一套生活哲学别输灌给她。”
冯思思悠闲地吐了一口烟,吃吃而笑:“小精灵,你听见了?森告诫我不可带坏你。”
红花精灵不知是冯思思的玩笑,一脸急迫,乞求道:“三木姐!”
柠染柒微微叹了口气:“小精灵,我是为了你好,人间情爱如毒酒,沾不得。”又幽,“可何况你本非凡人,不同一个界类,爱情永远不会有结果,有的只不过是痛苦和磨难……”
红花精灵并不理会柠染柒,只喃喃道:“我来这个世界是如此辛苦,怎可空手而回。”
冯思思接着说:“人生太短仅几十年光阴,去掉两头,只落当中一段光华,不精彩活一次怎对得起自己;人生又太长,一日如年,不找些事做岂不太寂寞?”
她们一起说服柠染柒:“纵使焚落亦各得心愿,爱一个人怎好计较太多,并不是超市购物,等值交换,若害怕心血落空而不去爱,那么何异是一种病症‘爱无能’。”
柠染柒哑然不语,人生太短又太长,有说不出的惆怅。
于是便用上了冯思思献的计。
红花精灵突然用手一指电灯泡,那灯泡立即粉碎,客厅一片黑暗,柠染柒吓得出声,虽知她不是人,却从未见她出手用法术毁物,如今见了真是不习惯。
红花精灵自顾抬头,手上已多了一支燃着的蜡烛。
冯思思一脸兴奋。
柠染柒一脸淡然坐在客厅拐角看她们做戏。
红花精灵一阵风旋了出去,再回来时已多了一个人。柠染柒眼镜近视又不戴眼镜,光线不好就罢了,她还坐在角落里看一出真人好戏,当然也还没看出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帅!
但柠染柒却瞥到另一边的冯思思的眼似乎看直了,柠染柒在心里冷笑,决定第一次见面心动涟漪的大小果真与外貌有关,如何让两个丑陋的人一见神魂颠倒,怕很有困难。
一阵风过,蜡烛突然灭了,只听“哎呀”一声娇呼,红花精灵一个趔趄不稳倒在莫凡的怀里。
冯思思用打火机重新点燃了蜡烛,灯光下映红了两张脸。
红花精灵脸色红得娇羞欲滴,看样子已享梦寐温柔,明明心里满足却做出矜持状,冯思思不识时务点亮蜡烛必是因为嫉妒,而莫凡刚才不经意得享温香软玉满怀的艳福,看脸色潮红估计必是极受用。 冯思思决定仿效一番,端着蜡烛过来,忽然花容失色,大叫“老鼠!”唬得连蜡烛都扔掉,直接跳到莫凡怀里。
红花精灵伸手接住那无辜的蜡烛,皮笑肉不笑地对冯思思道:“你看错了,那只是只鞋子。”
冯思思吊在莫凡身上脸色已变,尴尬放下缠在莫凡身上的玉臂,讪讪道:“我以为是只老鼠。”
柠染柒坐在那里快被那两个造作的女人弄的肠胃出了毛病,真想把吃进去的晚饭贡献出来,一想到极是浪费,才不免作罢。
红花精灵举着蜡烛,冯思思拿着灯泡,莫凡在两位美女殷勤伺候下换好了灯泡,客厅才得重见光明。
冯思思一脸微笑:“莫先生,喝杯茶再走吧?”
红花精灵这时已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上好龙井,温柔的递过,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这两个人配合地甚是默契,只可惜了柠染柒那一直珍藏的上好龙井。
接下来便是装模作样地盘问身家姓名。
红花精灵说:“我叫灵儿,柠染柒是我表姐。”
身着浅色家居服、坐在角落里的柠染柒正抬着一个大大的菠萝杯喝茶,还好茶水太烫没来得及喝,不然非得呛着:一个七百岁的表妹真折煞我也,然而表面也只能含糊点头,顺便瞥了他一眼,那个男人也转头冲柠染柒笑了笑。
柠染柒的表情就僵住了!
那个英俊的男人透着一种温柔,谦和。上身着白色T恤衫,衣上有点点斑驳的油彩,想必是作画时被染上的,穿一条浅棕色的休闲裤。
他就是红花精灵天天在柠染柒耳边叨念的男人——莫凡!
一样的装扮,同样是画家,但眼前的莫凡与杨宁长得一点也不一样,至少,莫凡的脸不像杨宁的那样白,他是个阳光而非常有生机的男人。
可是他们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却是一样的。
如果他真的是杨宁,岂会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未看过柠染柒一眼?
他的目光已经被红花精灵和冯思思二人给吸引了去!
对啊,如果是柠染柒的杨宁,他是绝不会这样的,他对她是情有独钟的,在所有女人面前,他会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想是这样想,可柠染柒为何觉得眼前的一眼变得如此朦胧,难道是流泪了……
或许吧,她伪装了七年的坚强,却在遇到莫凡的那一刻,眼泪掉下来了,然后手里的菠萝杯脱手掉下来,砸在她的右腿上,连同那些滚烫的茶水使得她晕了过去,也唤回了七年前的回忆——
正文 第四章 回忆(上)
那是一个无聊的下午,阳光下的空气有一种懒洋洋的气息。
院子里,阳光下,站着一个如丁香般的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支古典发簪松松绾起,散落几根发丝在暖风中飘动,衬着二十岁的她更是清丽脱俗,恬静的脸上尽显东方气息,身上穿了件暖色系的长裙,脚上却是一双黑色的男式人字拖,衬着她的脚更是秀气白净。
那双男式人字拖是她老爸的。她就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打扮,像阳光一样,显得懒洋洋的,却十分舒适。
她用力地将手中的窗帘抖开,搭在院子里的绳上,绳子两端分别系在两棵柠檬树上,这两棵柠檬树可是她们柠家的吉祥树!而她正是柠家的大女儿柠染柒。
柠染柒又用手将窗帘扯平,然后双手叉腰,很有成就感地看着一院子在阳光和微风中轻轻飘动的“小旗”。只要一想到傍晚时就可以收回一捧捧有着阳光芳香的床单、枕巾、窗帘什么的,她就快乐得像春天的小鸟一样,直想唱歌。
她进屋给自己泡了一杯柠檬茶,将齐豫的唱片放进音响,拔下发簪,让长发在午后的轻风中轻轻舒展,然后惬意地在门廊的阴凉处坐下。在齐豫悠扬的歌声里,她一边悠闲地品着茶,一边望着院中随风舞动的床单、枕贴、窗帘……
小水池中种的几朵睡莲快要开花了,红色的花苞静静地躺在绿油油的圆叶上,在睡午觉么?柠染柒轻轻地笑了。
围墙上的爬墙虎也抽出了一层层翠绿的叶子,生气勃勃地从院子的矮墙这边爬了过去。邻家的院子已经空了一些日子了,院中的草自在地生长着,绿莹莹的。
咳……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延后的考试,现在已经和妈妈、妹妹一起去法国度假了。柠染柒撇撇嘴,轻啜了一口芬芳的柠檬茶,又轻轻一笑。其实一个人看家也不错啊!不用担心妹妹会像只喳喳叫的小鸟似地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也不用担心妈妈会唠叨来唠叨去了。只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要如何打发呢?
“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一颗啊一颗种籽,是我心里的一亩田。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开尽的花,春又来……”
齐豫的歌声悠悠地从屋里飘出来,渺渺地绕在柠染柒的耳边。她懒懒地向后一靠,轻轻地跟着歌声哼着:“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
对了!种花!哼!她们都笑我种不活花,我偏要种给她们瞧瞧!既然没事做,不如明天去街上转转,也许能找到好的花籽。
她想着想着就靠在门槛在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柠染柒被一阵凉凉的风忽地吹醒了。看看天,啊!绯色的霞光已经把西边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柠染柒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站起身向院中晾的东西看去。
“呀?窗帘不见了!”
她急忙四下张望。还好!在邻家院子里的花枝上挂着。可是,要怎么拿回来呢?四下看看,还好,没有人!柠染柒顽皮地笑笑,轻轻地挽起长长的裙子,蹑手蹑脚地爬上矮的围墙,轻快地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窗帘边,高兴地捧起窗帘,抖一抖,嗅一嗅。哈!除了阳光的香味,还多了一种淡淡的花香。
柠染柒轻轻地抱着窗帘,她又开始爬墙回来,可是——
不好!裙边挂在一根花枝上了。
哦!真是出师不利。
她轻轻地拽拽裙摆,还是松不开。柠染柒轻轻地皱皱眉,小心地挪动身子,轻轻地用手够着裙摆。
见鬼!就差那么一点。
“不用帮忙吗?”一个悦耳的男声突然响起。
柠染柒吓得差点从矮墙上摔下来。扭头一看,一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帅气男子正双手抱怀,斜倚在邻家的门廊下,一双深邃眼睛的黑眼睛正上下打量着柠染柒,眼光中充满戏谑的意味,嘴角边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柠染柒轻轻地撇撇嘴,嚷道:“哼!像鬼一样,吓死人了!明明是想谋杀,却还要假腥腥地装好人。”
“呵呵呵呵!麻烦缠身,嘴还那么不饶人!我可没有请你爬过来捡窗帘哦!”帅气的男子朗朗地笑了,轻快的笑声在院中回荡。
柠染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想自觉理亏,轻声嘟嚷道:“我又不知道有人住进来了。哼!还说要帮忙呢!根本就没有诚意!”
“呵呵呵呵!好好好,我怕了你了。好了,这位淑女,你可以跳下去了。对了,要我扶你吗?”帅气的男子笑着走了过来,帮柠染柒把裙子从花枝上解救了下来,眼中仍然满是戏谑的神色。
柠染柒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他一定已经被杀死一百次了。
柠染柒抱着收回来的窗帘、床单什么的,一溜烟地跑回屋里,逃离那个男人讨厌的眼光。身后却再次响起他“呵呵呵”爽朗的笑声。
柠染柒心里暗道:哦!这个讨厌的家伙!
柠染柒步履轻盈地走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怀里小心地抱着一个小小的纸袋。
她一大早就出了门,准备施行昨天定下的计划。她来到市里最大的园艺店,仔细地转了一圈,把眼都看花了还是拿不定主意要种什么花。最后,在听完她以往种的花的悲惨结局后,店员强烈向她她现在抱的这盆小东西—— 一个小小的仙人球!
她本来想抗议,因为她是要种真正的花,而不是这样一个只会长刺的小球。可当她看到店员向她出示的那盆开着白花的仙人球时就改变了主意。双目发光:好漂亮的花啊!
“我这个也能开出这样的花吗?”
“当然啊!而且你不用花太多工夫照看它,什么时候想起来浇点水就行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就要这个吧!”
于是她如获至宝地抱着这个小东西出了店门。
本来她打算直接回家,可是时间还早,无聊的下午要怎么打发呢?回去也没事可做!没准还会碰上隔壁新搬来的那个讨厌鬼!于是她打定主意,拐进了一条小小的商业街。
这是一条很古老的商业街,街两边都是一些有一定历史的小店,吃的玩的用的都有。柠染柒饶有兴趣地逛着。挨个橱窗看着。不知不觉的,她走到了街的深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突然发现一个小小的店面,橱窗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小玩艺,其中大部分都有一定的历史了。
她忽然心中一动,想进去看看,一抬手,推开了店门。
“叮当!”
伴随门上的小铃铛清脆的响声,柠染柒踏进了那家小店。
一进店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奇异而神秘的气息。
哇!柠染柒惊喜地发现,四面的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都是些精致的小东西。柠染柒从小就对这些小小的瓶瓶罐罐特别有兴趣,这个小店还真对了她的胃口。她欣喜地挨个儿把玩着那些小巧而精致的东西,每样都让人爱不释手。
她告诉自己:还是买点什么吧!
在货架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小小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轻轻地拿起那小东西,托在掌心。原来是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小红漆木盒,只有一寸见方。盒盖上居然还雕着花。从色泽上看,应该有一定的历史了。最奇特的是,盒盖边缘上贴着一张小小的黄色封条,封条上画着一些奇怪的图形。
“喜欢那个吗?”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耳后响起,柠染柒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柠染柒这才发现,在柜台后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长得非常斯文的男子。这个男子大约三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眼镜,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倒很适合这个颇有古气的小店。是店主吧!柠染柒暗自猜测。
“是,是啊!很漂亮的小盒子!”柠染柒有点惊魂未定。
“喜欢种花吗?”店主问道。
“种花?”柠染柒有些奇怪种花跟这小盒子有什么关系?但她还是老实地答道:“喜欢啊!”
“那就买下它吧!”店主语气坚定地说。
“它?它和种花有关系吗?”柠染柒疑惑地问。
“那是一盒神奇的花籽。”店主微微地一笑。
“神奇的花籽?为什么说是神奇的呢?”柠染柒好奇极了。
“因为这是一盒爱情花籽,可以帮你找到爱的真谛。”店主淡淡地说。
“爱情花籽?真的吗?可是我都没种过,也不知能不能种得活!”柠染柒有点动心了。
“是的,爱情花籽。它需要精心的呵护,但花开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的!”店主平静地说。
柠染柒被说得心里痒痒的,真想试试。她拿不定主意地看看店主。
店主了然地说:“试试吧!不然你会后悔的。这个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只有一件,售出就没有了。”
柠染柒闻言下定了决心,不能让别人先把花籽买走了:“那我要了!可是,要多少钱呢?”
店主深隧的目光从镜片后直射出来,深深地看着柠染柒,“这店里的东西只卖给有缘人。我不要钱,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柠染柒好奇地问。
“你要好好地对待这些花籽。花开之后,你就会找到爱的真谛。到那时,如果你有一瓶特别的香水,请把香水带来给我!”店主慢慢地说。
“香水?我有好多瓶啊!你要哪一瓶呢?”柠染柒轻轻地笑道。
“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是哪一瓶的。记住!在花开之后,要最特别的那瓶香水!”店主郑重地说。
“这样就可以了吗?”柠染柒小声地问,店主郑重的神情感染了她。
“是的!只要你答应,随时都可以把这盒花籽带走!”店主恳切地说。
柠染柒看看手中的小盒,再看看店主,郑重地说:“好,我答应你!谢谢!我这就回去种花!”
柠染柒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满心喜悦地将小盒握在手心,向门外走去。
她刚刚迈出店门,店主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她喊道:“记住!它要用泪水浇灌才会开花的!”
柠染柒的心思全在那只小盒子上,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去照顾这宝贵的花籽,竟似全没听到店主的话……
柠染柒紧紧地握着小小的盒子,幻想着种种花开的情景,匆匆地往家赶。她的心中充溢着一种莫名的喜悦。
一个人在开心的时候,总喜欢看着别人的样子,总希望别人也在看他,总觉得别人也应该能分享他的快乐。于是柠染柒向每一个与她擦身而过的人微笑,希望大家分享这种喜悦。多么美好的一天啊!一切都那么完美,每个人都那么可爱!
“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
她轻轻哼着,蹦蹦跳跳地向自家的小院走去。
迎面,走来一个用小车推着孩子的少妇。是东面那个小院的女主人田太太和她刚满1岁的小宝宝。一个美丽的少妇,一个最最逗人的小宝宝,还有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主人,那本应是一个最美满的家庭了。可是美丽的女子似乎总是要承担比常人更多的磨难,上个月的一场车祸,夺走了田先生的生命,辗碎了他给妻子带回的玫瑰,也辗碎了这个美满而幸福的家庭。每次看见田太太可那胖乎乎娇憨可爱的宝宝,柠染柒总希望能把自己的快乐分一些给她们。
柠染柒迎了上去:“呀!小田甜!妈妈又推你出来玩了?”
她轻轻地在童车边蹲了下来,抓住小田甜胖胖的小手。小田甜似乎与柠染柒特别投缘,一见她就笑。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在小田甜玫瑰花瓣似的面颊上绽放,高兴得手舞足蹈。看见小田甜咿咿呀呀的样子,柠染柒开心地摸摸小田甜粉嫩的小脸,笑道:“小田甜最喜欢三木阿姨了,是吧!三木阿姨也最喜欢小田甜啊!看看三木阿姨今天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小田甜乌黑的大眼睛出神地盯着柠染柒手中的小木盒,用胖胖短短的小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小木盒,然后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柠染柒开心极了,轻轻地摇摇手中的小盒:“呀!小田甜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吧!等三木阿姨种出漂亮的花来,就送给漂亮的小田甜,好不好?”
小田甜好像听懂了似的,兴奋地舞动着胖胖的小手小脚。看见她逗人的小样子,柠染柒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抬头看看田太太,田太太静如止水的面庞上,似乎也掠过一丝笑意。
“好了!小田甜跟妈妈去玩吧!三木阿姨要回家种花了!拜拜!”
柠染柒给田太太一个最灿烂的笑容,然后冲童车中的小田甜摆摆手,蹦蹦跳跳地往自家的小院奔去。
回到家一阵忙乱后,柠染柒终于把花籽种在了后院中。从种子埋进土里的那一刻起,柠染柒就急切地盼望着看见一抹芽的新绿。她在屋里根本呆不住,心里总想着不能把花籽给忘了,如果了,就糟了!后来,她索性不在屋里呆着了,泡了一大壶的柠檬茶,坐在门廊下,看着撒下花籽的那一小方泥土,还不时跳起来过去看看。当她终于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第N次拎起洒水壶走过去时,一个懒洋洋、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说!你是在种花吗?还是想把那些可怜的花籽淹死?”
柠染柒吓了一跳,但她马上便知道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了,因为她看见声音的主人正靠在矮矮的院墙边,一面啃着一只大大的蕃茄,一面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又是那个讨厌鬼!
柠染柒的脸胀得通红:“你,你管不着!你干嘛总喜欢神出鬼没地吓唬人?!”
话虽如此,手上的水壶却收了回来,还心虚地看了一眼湿答答的泥土。
“哼!你很懂种花吗?凭什么指手划脚的?!”柠染柒不服气地问。
“我?是,我是不太懂园艺,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呀!至少我不会给花籽来个水淹七军。哈哈哈哈!”“讨厌鬼”又是一阵爆笑。
柠染柒自知理亏地俯身查看脚边的泥土。真的会把花籽淹死吗?
“放心吧!暂时还死不了,但如果我刚刚没有见义勇为,挺身而出的话,那可就难说了!哈哈哈哈!”“讨厌鬼”发出一阵爆笑。
柠染柒冲着“讨厌鬼”翻了一个白眼,结果换来的是“讨厌鬼”的又一阵爆笑。
“我说!你还是回去睡觉吧!你在这里看着这花,对这花反而是一种最大的威胁!”“讨厌鬼”一本正经地说。
柠染柒看看湿答答的泥土,再看看“讨厌鬼”。也许他说得有道理吧!于是她转身向屋内走去。
“喂!三木小姐,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身后传来“讨厌鬼”的声音。
柠染柒吃了一惊,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等三木阿姨种出漂亮的花来,就送给漂亮的小田甜,好不好?’ ”“讨厌鬼”拿腔拿调地学着。
“哼!偷听人说话的讨厌鬼,我才不要知道你叫什么呢!”柠染柒气呼呼地说。
“哈哈哈哈!没关系,你不问,我可以告诉你啊!我叫杨宁。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可以帮你种花啊!不要那么凶巴巴的好不好!小心没人要……”
柠染柒捂着双耳,飞也似的逃进房中。
真烦人!这个叫杨宁的讨厌鬼!
正文 第五章 回忆(中)
夕阳的余辉斜映在绿草茵茵的院子里。柠染柒手捧一杯柠檬茶,惬意地坐在门廊下,静静地看着被晚霞蒙上一层红晕的苗圊。
那些花籽种下才半个月,长得出奇的快,先是发出了几棵嫩芽,而后又抽出了几片新叶,再然后是发展成一片生机盎然的翠。那清新的绿,水灵的嫩,都标志着长势的良好。就在前几天,枝头长出了几个饱满的小球,被绿色的叶片紧紧包裹着。杨宁笃定地说,那是几个花苞。其实,杨宁这个讨厌鬼相处久了倒也不觉得他有多讨厌。至少,他真的会种花。这一次,柠染柒才真正地体会到了种花的乐趣,因为她种的花还从没有过这么“长寿”的呢!可是花蕾为什么迟迟没有要绽开的迹像呢?
杨宁这个讨厌鬼真是神出鬼没的,白天总不见他的人影,一定要到黄昏才会露面。每次问他白天都干什么去了,他都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摆出无可奉告的手势,而且不出三句话就会把柠染柒气个半死,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要一想到还要依靠他指导来照料这神奇的花,柠染柒的脾气就发不出来了。
夕阳一点点没入地平线,柠染柒盯着面前的一个又大又红的蕃茄,开始小声地数数:“10,9,8,7,6,5,4,3,2,1……”
刚数到1,眼前的蕃茄就不翼而飞,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大的蕃茄?给我准备的吧!我就不客气了!”
杨宁老实不客气在地柠染柒对面坐了下来,嘴里啃着大大的蕃茄。
柠染柒给了他一个最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哼!巧取豪夺!”
“不会这么小气吧!一个蕃茄而已!我不还指导你种花么?”杨宁满不在乎地说。
柠染柒刚想提高声音反驳一下,忽然眼珠一转,手托下巴笑眯眯地对杨宁说:“杨宁哥哥,明天你早点过来好不好?”
杨宁打了一个冷战,把专注的目光从大蕃茄上,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柠染柒,问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柠染柒狡滑地笑着,若无其事地说:“杨宁哥哥啊!怎么了?”
杨宁脸色一变,却不吃这一套,摇着头冷哼道:“哼!没事献殷情,准没好事!说吧!为什么?”
柠染柒的脸上乐开了花,说道:“明天我给你过节啊!”
杨宁奇道:“过什么节?”
“鬼节啊!你整天神出鬼没的,不是鬼是什么?明天是七月十五!不是你的节日吗?呵呵呵呵……”柠染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杨宁忽地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继续专注地向蕃茄进攻,扔出一句:“好啊!难得小丫头你这么有良心,我就成全你一回吧!不许食言啊!”说完连啃几口,把蕃茄吃完,然后接着说:“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刚刚甜甜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比发脾气时好看多了!哈哈哈哈!”说完他身手敏捷地跑到墙边,一纵身跳到了自家院里。
这回轮到柠染柒目瞪口呆了,本想由舌战升级为“武力”,却发现杨宁早已不在“势力范围”内了,只好气呼呼地问:“你跑那么快作什么?”
“哈!我还想留着命等你给我过节呢!哈哈哈哈!”杨宁发出一阵大笑,一溜烟躲进了屋里,忽又探出头来对柠染柒大声说:“喂!你可别拿花出气,又来个水淹七军啊!哈哈哈哈……”
柠染柒气得直跺脚,她摸摸自己发烫的面颊,望着杨宁背影消失的方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了……
第二天整个白天,柠染柒都在想着怎么整整杨宁,吓他一跳。她早早地准备好了一些“特殊”的晚餐等着杨宁。可是黄昏时,杨宁没有像往常一样地出现。柠染柒心里有点失落的感觉。
他上哪里去了?是故意不来吗?
等到八点,柠染柒有点紧张了。到底有什么事呢?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出现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今天是鬼节呢!可是,真的会有鬼吗?
她再三地向隔壁的院子里张望,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时针过了十一点,柠染柒终于坐不住了,与其干等,不如出去转转,也许能碰见他。
出了门,外面的路上空无一人,雪白的月光像一层冷冷的霜,静静地洒在路面上。柠染柒盲目地四处游荡,一种失落的感觉一点一点啮食着她的心。
忽然,远远的一声尖叫划破夜的沉寂,接着隐隐传来小孩的哭声。柠染柒惘若从梦中惊醒,皱了皱眉,望向声音的源头。她迟疑了一下,迈步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
那小孩的哭声,依稀是她所熟悉的。离声音的源头越近,她就越紧张,而且越来越肯定她的判断。没错!是小田甜,就是小田甜的声音!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穿过一片树丛,小田甜的哭声越来越近。“小田甜!小田甜!”柠染柒轻声地唤着小田甜的名字。忽然,她欣喜地发现小田甜的童车就倒在树丛外的路边,小田甜趴在童车中委屈地哭着。“小田甜!”
柠染柒奔过去抱起小田甜。小田甜在柠染柒的怀里哽咽着,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搂着柠染柒的脖子。柠染柒轻轻地用手拍着小田甜,安抚着她。突然,她眼角的余光扫见了什么,她缓缓地转过头去,她的眼立刻睁成了恐惧的圆。
路中间有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男一女,男的跪在路中间,女的则瘫软在男的怀中。暂一看,像是男的在吻着女的。可是那男的突然抬起了头,向柠染柒看来。月光下,那男子沾满鲜红血迹的嘴与苍白而英俊的脸庞形成一种惊人的对比,因吃惊而微张的嘴里,两颗小小的尖牙,半染着血迹,在月光下发着一种微蓝的光,田太太混身血迹地躺在他的怀里,白皙的脖子上赫然有着两个小小的洞。
杨宁?!
柠染柒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杨宁,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落入了茫茫不可知的世界之中……
柠染柒醒来时,惊奇地发现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猛地坐起来,床边的闹钟正指向5点。前一晚的事一一浮现在她脑海中。可是,她怎么会在自己家了呢?难道是一场梦?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梦?她匆匆跳下床,向田太太家奔去。她使劲地按着门铃,可是没有人出来开门。难道是出门了?但她心底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自己:这么早,不可能是出门了!
她转身又向小树丛奔去。奇怪的是,昨晚明明看见那么多血,地上却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她迷惘地在树丛边站着,不知所措。太阳一点点地升起来,阳光将地上的阴影一步步地逼退。
忽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她俯身将那东西捡了起来,一粒扣子!她缓缓地低下头,第二颗,她身上的第二颗扣子!
哦!是真的!昨晚看见的全都是真的。
柠染柒蹬蹬地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纽扣。
一种异样的感觉抓住了她的心。杨宁,他居然真的是鬼,是吸血鬼!吸血鬼!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为什么……
柠染柒脚步飘忽地走着,茫然不知所措地四处游荡。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回到了自家的院中。
她静静地在花圃边蹲了下来,出神地看着“爱情花”翠绿的叶,还有那神秘的小花苞。阳光还是那么和煦,风也还是那么轻,可是整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不一样了。花还没开,教她种花的人却已经…… 她真的宁愿自己从来都没遇见过这个叫杨宁这个家伙!为什么?为什么连可怜的田太太和可爱的小田甜都不放过?为什么又要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啊!
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轻轻地滴落在翠绿的叶间,在叶子上莹莹地一闪,又静静地渗入泥土中,一滴,两滴,三滴……
小花盆里的植物似乎在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咳……”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她的耳边飘过,柠染柒轻轻地抬起头。
晚霞炫丽的光彩中,站着一个女子。她有着和蔼的面庞,温柔如水的眼睛,细致而白皙的皮肤,乌黑如乌缎的发。她飘逸的衣衫在夕阳的辉映下发出异彩。看见她关怀的目光,柠染柒骤然止住了啜泣,屏住了呼吸。
“孩子,你为什么要哭呢?”她轻声细语地问。
“我,我,他为什么会是吸血鬼呢?”柠染柒茫无头绪地答。
她一双明净的眼睛,竟似看到了柠染柒的心里,“你爱他,对吗?”
“我,我,我也不知道。”柠染柒小声地答道。
“不爱他,怎么会这么伤心呢?”那女子浅浅地一笑,“有没有想过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解释一下?还是你真的在乎他是什么?”
“我,我不在乎他是什么,可是我在乎他做了些什么。”柠染柒低头沉思片刻,肯定地答道,并用一种期盼的眼神向美丽的女子祈求答案。
“你可知道,我们所见的,未必是事情的真相。你可知道,信任和包容是爱的真谛?爱他,就给他一次机会吧!至少听听他怎么说。”那女子柔声说。
柠染柒仰起头,与那美丽的女子久久对视,良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女子点点头,嫣然一笑,缓缓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看着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下的夕阳,柠染柒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找杨宁。她能做的只是徘徊和等待,等着杨宁出现,给她一个解释。
那个时间已经过了,他又没有出现。事实上,柠染柒对此并不抱希望,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可以去吸孤儿寡妇的血。
夜风吹过,柠染柒打了一个寒噤。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非常非常无助,像回到了儿时,真希望马上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下意识地给自己泡了一杯热热的柠檬茶,把茶杯紧紧地攥在手中,想汲取一点温暖。略带酸味的清香包围了她,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第一次遇见杨宁的那个傍晚。有关他的点点滴滴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原来,回忆竟可以这样清晰……
“柠小姐!柠小姐!”
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将柠染柒从回忆中惊醒。柠染柒抬眼一看,茶杯失手落地。
田太太一身白衣,地站在她的面前。
柠染柒吃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田太太对她轻轻一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还能活着来见你吧!”
柠染柒微微地点点头。田太太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完她轻轻地张开了嘴,露出两颗白色的小尖牙!小小的牙齿在初现的月光照耀下发着一种微蓝的光。
柠染柒吃惊地用手捂住了嘴。“你,你,你怎么也是……那小田甜她!”
田太太坦然地说:“是的,我是吸血鬼了,但在昨天晚上之前我不是。而小田甜,她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想知道为什么吗?”
柠染柒满头雾水地点点头。
田太太稍顿了一下,开始了她的叙述:“自从小田甜她爸爸去世,小田甜就成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也是我唯一在乎的人了。为了她,我可以作任何牺牲,真的!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是我和彦共同的血。可是自从彦去世后,我几乎没有一天能得到安宁。一方面,我要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另一方面,还要应付那些想方设法要把我们从家里赶出去,把财产从我们母女俩手中抢走的亲戚。这一切,我真的承受不了!所以我宁愿整天带着小田甜在外面游荡,只要不回家,就不用理会那烦人的电话。
昨天傍晚,我带着小田甜回了家,可是彦的表兄又打电话来缠绕不休,我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小田甜再次出门游荡。我推着她一直逛到快11点了,还不敢回家。后来,我推着她来到了林边的小路上。突然,有一辆汽车像发了疯似地向我们母女冲来。我本能地把小田甜的车推开了。但我自己却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那车已经不见了,只有杨宁在我身边。他很犹豫地告诉我,他刚刚替我作了一个选择,而他不知道我是否能接受这样一种选择。我问他是什么选择。他告诉我,他从旁边经过,听见异响,所以赶了过来,正好看见那辆车逃走。而他看见我时,我已经处于濒死状态了。他不忍心让小田甜在失去父亲后,又失去母亲,所以他吸了我的血,也让我吸了他的血,把我变成了他的同类。刚开始,我很震惊,也觉得无法接受,但后来我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就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了。实际上,我应当感谢他。如果我一死,那些人不定会把小田甜怎么样,那样的话,我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其实像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安安心心地看着小田甜长大,可以保护她,照顾她。我甚至可以不让她查觉到她的妈妈有什么变化。其实,吸血鬼也是一种生命的存在而已,吸血鬼也并非一定要以人血为生。就算要以人血为生,难道,在人的社会中,人吃人的现像还少吗?杀人不见血也不见得比活生生吸人血要体面到哪里去啊!我真的应该感激他,况且,在那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了。再后来,我看见了晕倒在树林边的你,从他沮丧的神情中我明白了一切。他将你送回了家,自己则选择了离开,他希望你一觉醒来,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我问他为什么不向你解释,他说,你的晕倒,还有你晕倒前的眼神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你是不可能接受他是吸血鬼这样一个事实的。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回欧洲去,因为那里有他,不,应该说我们了,那里有更多我们的同类,可以互相慰藉吧!我本来早就想来找你,可是我现在是白天不敢出来了。所以太阳一下山我就来了。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杨宁他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吸过人血了,因为他早已厌弃了那种血腥的事。吸血鬼这个词,对于你也许难以接受。但如果你仅仅把这当成另一种生命形式呢?难道你真要因为一点观念上的偏差而放弃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吗?如果你一定要怨谁,就怨我吧!因为他是为了我才破戒的。柠小姐!”
柠染柒泪如雨下,她真的没想到一切竟会是这样。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把杨宁找回来,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她蓦地站起身来,飞奔入沉沉夜幕。
她拼命地跑,拼命地找,可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根本不知道杨宁在哪里。也不知到去哪里能找到杨宁。茫然无助的感觉突然包围了她。回去找田太太,是的!她一定知道怎样能找到杨宁。
她飞奔到田太太家,使劲按着门铃,可是开门的佣人告诉她太太傍晚就出门了,还没回来。
她怅然若失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一片一片碎裂的声音。她茫然地走向后院。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熟悉的影子驻立在花圃边。杨宁缓缓地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她灿烂的笑容:“看!花开了!”她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冲上前去使劲地捶着他:“你这个讨厌鬼!你躲到哪里去了,害我到处乱找!”
杨宁眉梢眼角都是盈盈的笑意,笑着让她捶了个够,才柔声说:“田太太说你原谅我了!”
“谁说的!本来原谅了,现在又后悔了!”柠染柒含着泪笑道。
“不能再原谅我一次吗?我很有诚意的!看,花都被我感动得开了!”杨宁握住她的手笑道。
柠染柒低头一看,让她惊诧的是,那迟迟不愿开放的绿色花苞展开了绿色的叶片,露出了美丽的花瓣。那精灵般的花瓣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异彩。“爱情花”开了?真的开了!”她欢乐得像个孩子。
“哇!多漂亮的红花啊!”
“胡说!明明是蓝色的!”
“你才胡说呢!你一定是色盲,就是红的!”
“好好好,我投降!这大约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反正我喜欢蓝色,这花就是蓝的,你喜欢红色,这花就是红的吧!”
是夜,天上的繁星闪烁,屋里正悠扬地播放着齐豫的歌曲,这个小院仿佛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胜地一般。或许吧,当两个人坦诚相对后,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平凡的地方转眼间也会成为最美、最有诗意的地方。
两个人坐在小院里的草坪上,柠染柒靠着杨宁的肩头在悠扬的歌声中睡着了。
柔和的月光下,杨宁那盯着柠染柒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他盯着她恬静的睡容,嘴角在不禁意间微微由两边往上翘。遇到她之后,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的频繁,打心里觉得开心。
三百年了,他孤独了三百多年,只为寻找她。
他不知道这三百年里,她的前世都是些什么,但他知道一定要等她再为人,似乎,在他的眼里,只有人才能够拥有至高的爱情!
只是可惜,为了忘记她,他已沦为一个只能出现在黑夜里的吸血鬼,可她竟然不怕他,到底还是曾经爱过他三生三世的人。
一想到那三生三世里的种种,他的心头忽然涌起阵阵感动,清凉的唇忍不住在柠染柒光滑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
梦中的人“嘤咛”一声,脸上似乎笑了,但仍没有清醒。
杨宁一向苍白的脸颊竟红如晚春的桃花……就如一个风华正盛的正常年轻男孩。
你可曾见过脸色苍白的吸血鬼羞涩得脸红?
你没见过!
可惜,柠染柒也没有见到。
天上的星星调皮地眨着眼,月亮却似害羞的木兰一样,悄悄地躲到一片乌云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露出一个小月牙似乎在窥视地上的人儿。
衬着小月牙微弱的月光,两棵柠檬树投下稀疏的冷影,屋里的音乐忽然嘎然而止,这夜一下子变得静谧得近乎诡异。偶尔一阵轻风袭来,树叶隐隐约约、迷迷糊糊地发出嗖嗖作响声。柠染柒倏地睁开了双眼,若宝石般的眸子璀璨胜星子。
“怎么了?”她显然吓了一跳。
“别怕,大概碟子放完了!”杨宁轻轻拍着她的背说,“要不我去换一张?”他起身欲走。
柠染柒拉住了他,摇头道:“不必了,夜深了!安静些好!”
杨宁再次坐回她身边,她再次靠在他的肩头,望着星空,幽幽说:“今晚的夜空真美丽,你怎么不告诉我?还让我睡着了!”
他笑而不语。
柠染柒指着远方的某一颗星,叨叨絮絮地说:“看,那是天鸽星,很少人知道的,它不像十二星座或北斗七星那样出名,人人认得,不过它虽很小却很亮,很少能看到它的身影……没想到今夜竟能看到它……”
她说得津津有味,半晌后,杨宁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心翼翼地问道:“三木,你……为什么不怕我?”
是啊,她为什么不怕他,他可是一个吸血鬼,她亲眼见过他噬血……她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女生?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放心大胆地跟他在一起?
柠染柒从他的眼里似乎觉察到他的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害怕吓着她了,害怕把她吓跑了,害怕她不理他了……
柠染柒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安慰道:“都二十二世纪了,地球上什么东西都可能有,比如外星人!”
“可是我曾经……”
她伸手挡住他的唇,打断他的话,“即便你是个吸血鬼,也是个好的吸血鬼!”
杨宁拉下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
“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跟你在一起……没有害怕!因为你在我心里是个正常人,有思想有感情有笑容!你若是离开我,我才会觉得心里才会落空空的!”
很早以前?没错,很早以前我们就认识了!可是我……
杨宁低下眼眸,不敢看她。
“你怎么了?”
杨宁嚅嘬道:“我跟你讲个三生三世的故事!”
正文 第六章 回忆(下)
第一世是一柄青剑
唐泽来到这片荒山很久,依旧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神剑。
他依旧每日上山寻找,初春,山上荒草野花,飞禽走兽,景色说不出的自然美好,他于这山中迂回前进,几乎把这路全部摸熟了。
只有西山还未去过,他想着,走去,从晌午到黄昏。
他肩背的射日弓,忽然嗡嗡作响。
上古神弓,一旦鸣警,必有妖孽。他警觉的停下来,四周风吹草动,却不见有什么异像。
他弯弓搭箭,向草丛深处射去。
一阵混浊的风吹的他睁不开眼,好一阵风停了,一只白兔带着那箭从他身旁窜过。“想跑?”他大吼一声追过去。
这一追就到了夜晚,山里的夜晚凉爽而漆黑,唐泽走了很久,失了白兔的踪迹,他这才发现,这是一片寂静的森林。
静的连虫鸣声也没有。
不远处的山坡上,月光撒了一地,他忽然觉得那如此之美,于是攀上去。
吃了些干粮,看来得明天再回去了。
这时在不远处有叹息,一个少女的声音轻轻的说:“你伤的不轻,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啊?”他不禁“氨了一声,接着眼一花,那少女已经在他眼前了。
只见她白衣胜雪,衣袖飘飘,仙子一般,怀中抱着的赫然就是那只白兔。
她见他脸上写着错鄂,口气和缓了一些说:“伤了它的,就是你么?”“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她乌亮的眸子只望了望他,他就觉得一阵凉气扑来,几乎站不住脚,听得她说:“可是它又没惹了你,妖也是生物呀,你瞧,它是多么可爱的一只白兔,你怎么忍心无缘无故的杀死它呢?”他无言,她又说:“你到这深山里来,想做什么?”
“我要找传说中的神剑。”
她很吃惊的问:“你要去杀人吗?”
“你怎么知道?”
“你满脸杀气,一定是想去杀一个非常不好杀的人,为了杀他,你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是不是?”
他不回答,反问她是谁。
“我是看守这座山的巫女青儿,从小就住在这里,这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她说,“我相信我的上一辈子是这里的一棵树。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上一辈子是什么?”
他说他没想过:“我一出生,我的家人父母就被仇人杀光了,我被父母的一个朋友救走抚养成人,从小到大我唯一的生存目的就是复仇,我一定要找到传说中的神剑手刃仇人。”
青儿好久不语,最后问:“你报了仇以后呢?”
“我没想过。”青儿想了想说:“我送你出山吧。”
两个人默默的走出荒山,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望着唐泽远去的身影,青儿站在山坡上,听到自己的心在哭泣。
她的师傅临死前对她说:“你在这深山之中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才是属于你的缘分。”可是他走了,甚至没回过一下头。
难道,非要我爱着个人吗?他一心想找到神剑报仇雪恨,他知道那个咒语吗?
怀中的白兔颤抖着,仿佛知道她的心事一样……唐泽再次来找青儿的时候是一个月后了,寻到山中的河水旁,青儿在沐裕他被这美好的情景骇呆了,好久才开口说:“你……你好……”青儿吓一跳,半晌才想到自己一丝不挂的站在河水里。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忘不了你了。”后来他说,那时青儿已在她怀里,在他对她做了一个男人可以对一个女人做的一切事情以后,青儿觉得自己很幸福,他爱她了。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缘分了,她听他在耳边的甜言蜜语,听他讲的每一个字,忘乎所以。
“这山里原来是没有神剑的吧?”他问,“要不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
她说不是的:“神剑是有的,这把神剑,叫做青剑。”
很久以前有个人间的勇士拿了青剑斩了在人间为非作歹的青龙,青龙的父亲龙王大怒,杀了那个勇士,把这把宝剑封在山中的洞里,委派巫女世世代代看护宝剑。从此宝剑再也没有人可以看到。接触封咒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在月圆的时候,用巫女的鲜血染红那山洞的每一寸土地。
青儿告诉了唐泽这些,问他:“如果得到宝剑会让我死,你愿意吗?”他一笑,不回答。
马上就到月圆了,青儿一天比一天憔悴,她脸色苍白,依偎在唐泽的怀里,哪里也不去。唐泽问她为什么,她总也不说,是的,她总不能把自己知道的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那样他就再也不会对她好了。
那天晚上,他们来到山洞口。青儿哭了,唐泽不知所以的摸她的秀发,手有一点哆嗦。“很多人来这里取剑,”青儿说,“只有你成功了,你真是一个勇士!不过在你进洞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他没有回答。青儿闭上了眼睛,听凭唐泽把她拦腰抱起,走进了山洞。
在她爱的人割断她的脖子的时候,她一直看着他,看自己的鲜血喷出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一切结束了……他如愿以偿,报了仇,而且当上了名噪一时的剑客。他娶妻,生子,过着荣华的生活。他收了很多徒弟,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尊敬他,在世人眼里他是公正善良的化身。
只有他知道,他的所有也只不过是那座深山里的一个小小的坟头。
他对自己说,他很快乐,以前的一切不是他的错,他是迫不得已。
他到那坟前看过一次,那次也是半夜,他不敢告诉家人徒弟,一个人悄悄上路。山里还是那个样子,坟很简陋,几乎被雨水冲平了,他伫立良久,听到奇怪的响声。那只白兔出现了。
他大惊,发箭射去,竟然没有射中,那兔儿冲过来,咬了他一口。
回去之后他染上恶疾,没几天工夫就一命呜呼。
“你输了,”他说,“我没有爱上你。”
她只是默默叹气。
“也许你不爱我,但是我爱你,我们还有下一世。我会在轮回中等待,希望你也珍惜,那相遇的一刻。”
第二世是一把玉壶
她是被当作礼物和一只玉壶一起送到他家来的。他从第一眼看见她就很是喜欢,于是要了她来给自己做丫鬟,起名小玉。
他觉到她很喜欢自己,常常要她到自己书房来。府里家教很严,而他偏偏生性随便,所以只有在她身上,他才能体会到做男人的乐趣。
一次事毕,她穿好衣服,问他:“公子,你爱小玉吗?”他敷衍着说,当然……“那么你会永远跟小玉在一起吗?”他心里一沉,看她柔情似水的眼光,不忍拂她之意,于是点头。
第二天,他被告知将和指腹为婚的孟家小姐则日成亲。
当晚小玉来找他的时候,已是泪眼盈盈,她说:“公子,我有了你的骨肉。”他一惊,孟家乃是大户,若是知道此时定要退婚,再有朝中风言风语,父亲的官位定然不稳。
他铁了心思劝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小玉开始不肯,后来无奈只得应了。
大婚之日,孟家新娘锦衣华服,人美如玉,洞房花烛,他心里一荡,只觉快乐无边,再也想不起小玉来。而小玉也在大婚的那一天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三年之后他父亲在朝中为官竟然得罪了权贵,获罪抄家,父亲一病不起,不久归天。孟氏随后改嫁。他孤单一人,手无拂鸡之力,只好沿街要饭聊以糊口。
这一天他越走越远,竟走到一个陌生的村子,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又渴又饿,只好去敲一户人家的门,那人家的主妇出来开门,四目相对不觉哑然,原来那妇人竟是小玉。
只见她虽然一身布衣,仍旧美丽如初,一双秀目楚楚动人。
他见了面上发赤,自惭形秽,不敢再上前,转身便走。
小玉叫住他道:“公子,好久不见,不认识我了吗?”
他这时候觉得悔恨无边,说:“我当初对不起你,此刻再也无面目见你了!”
小玉说:“公子虽然忘了小玉,小玉却不曾忘了公子啊!”
他一震,心里暖暖的。小玉执了他手一同进屋去,那一晚他重获温暖关爱,快美非常,只觉得平生再也不会有如此之乐了。
傍晚小玉在他怀里,他追问别后之事,她只是不说,再问时竟落下泪来。
“公子,你我有缘,但只可相聚三日,三日之后,我自然会把一切告诉你。”他心里一沉,想她可能是有了丈夫了。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小玉已经生火做饭,忙碌如主妇了。再两天他们朝夕相对犹如夫妻,十分幸福。他为了讨好小玉主动下地干活,虽然收获无几,但头一次尝到自食其力的滋味。
他闲暇时仔细观察屋子前前后后,却没有发现还有别的人家,问她,她说:“山里人家,能有几户!”
第三天傍晚,他睡得沉沉,忽听到耳边有人哭泣,醒来看时,小玉对他说:“我要去了。”
他骇呆了,忙问为何。
小玉说:“公子,三年前你大婚之日,小玉就已经投湖而亡了,只因魂魄惦念公子,徘徊不去,有个神仙看我可怜,准我在此等待,说你我还有三日之缘。如今三日尽了,我要去了,这里东西都是小玉为公子所置办,希望公子能自食其力,过上好日子,好自为之。”他心中大痛,叫道:“我不要你走,你不要走!”上前拦腰抱住,只觉怀中多了个硬物,再看时小玉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晶莹透剔的一把玉壶。
那玉壶本是小玉失踪时不见了的,想必她留下它是让他重振家业之意。
此后他痛定思痛,变卖玉壶筹集本钱,走遍各地经商,几年功夫竟然赚到了一笔不小的家业,成了当地的传奇人物。发了财,他赎回玉壶,而后成家立业,修了间大宅子,甚至比原来的府第还要豪华。
到他四十岁寿宴的晚上,他喝了不少酒,回到书房把玩那带给他所有财富的玉壶,想起小玉的身影,忽然耳边好像听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笑声。
“来啊,公子来捉我啊!”那好像就是很多年前他们在书房嬉戏的声音。
他心里一疼,接着迷糊起来,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追着小玉的身影跑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的家人发现他淹死在书房门前的湖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玉壶。
“我爱你,”他说,“其实,我是爱你的。”
但是她不回答,只是叹气……
第三世是一只玳瑁。
从小到大,他从没对一个女孩多看过一眼。
乡亲们的传言他满不在乎,整天混着自己的日子。实际上,他也很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其他女孩提不起兴趣,内心深处,他其实也是有渴望的。
但一见到女孩子,他就别扭。
单身汉的日子很无聊,也无趣,他每每在街上闲逛,总是很羡慕那些情侣,为什么上天不垂青他,让他也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呢?
后来她出现了,和她相遇纯属偶然,是有那么一天他们镇上的西湖闲逛,下起雨,雨是那么的大,以至他们都决定在店铺门口等雨停。这样,他们就看见对方了。
他的第一眼,觉得很舒服,看她孱孱弱弱的样子,忍不住想揽在怀里。
而她只觉得好面熟,好面熟,在哪里见过呢?
他们就不自觉的向对方走过去,说起话来。
他觉得自己恋爱了,他每天都是那么想看见她,但是不知道,她怎么想?
而她每天都猜测:“让他说,喜欢我,真的那么难吗?”也许每个女孩的内心深处都是相信宿命的吧,她跟女伴们去一个庙宇参观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偷偷算一算命。
“我跟他,究竟有没有缘分呢?”她小心的问。
“你们是命里注定的一对,总是要在一起,但是,你们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
“为什么,大师?难道没有破解的方法吗?”大师捋着胡须说:“方法是有一个,但是天机不可泄漏。”她急得快哭了,才得到回答:“你还是一切随缘吧!”她泱泱而去。
大师望着她的背影一笑。
“你们去算过命了吗?”她不甘心的问另一个女伴,“这个庙里的大师灵不灵呀?”
“算命,大师?这个庙里没有算命的呀!”其他人起着哄去看,果然,没有一个人见过给她算命的和尚。这是假的,她说,一切都是我的幻觉,然后自己点头,全然不顾心里觉着的不妥。
后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但究竟只是朋友,彼此没有一点表白的话。
他不敢说,她不想说。
她的生辰那天,他送给她一只漂亮的玳瑁手镯。深色的花纹里,有一道道的血丝。
他告诉她,玳瑁是深海的生物,能活几百甚至千年,它们只有在活着的时候被放到容器里活活蒸死,才可以制作成这样有血丝的手镯。这样的手镯是有灵性的,谁开始戴它,谁就可以成为它永远的主人。
她觉得好残忍,但是还爱慕它的花纹,把它戴在手腕上,不怎么沉,她觉得珍宝一般。
送她手镯的第二天,他说他喜欢她。她幸福不已。
可是接下来,他便着他的父亲去南方做生意去了。
在这些日子里,她每天每天都在想他,但是她不敢给他写信。生怕一看到他的回信,她就会更想他。就这样熬过了三个月,她觉得自己都老了,好不容易等到那一天,他终于回来了。
她找到他,他却一脸淡然,仿佛全然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她哭了,抑制不住,当着他的面哭了。
他现实不以为然,终究不忍,刚想说什么,一个叫梅的女孩来了。
她看见他身边漂亮的像仙女的女孩子,愣住了,不再哭。
“我把手镯还给你吧!”她说。
“不必了,再说你已戴过,它永远都是你的了。”他说。
“那有什么用呢?”她说完不顾一切的逃开了。
街上人很多,有人诧异的看着她,想必我的脸色很难看吧?她想,但是她什么也顾不上,她没命的跑,一直一直的跑,终于跑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抬起手来擦眼泪,碰到了玳瑁手镯。“还有一样东西,是永远属于我的呀!”她想,抽咽着笑了。
转过身来想走,她这才发现身后有人……
朋友们说得对,他想,她确实各方面都比不上梅。女人嘛,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以前是他不明白,遇到她以后他就开窍了,他在周围的女人之中选了一个最好的,安心的过着幸福生活。
一开始这样,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令人惶恐的事情。
他总要忍不住想起她来。
她的说话声,她的动作,语气,甚至眼泪,他不能不在对着梅的时候,想起她。
我是中了邪了!他狠狠的想,她已经在他的世界消失很久,但他清楚自己的心里,还是想见她。他对自己的想法觉得可怕。
有一天晚上,他很早睡了,半夜有人敲门,他去开,门口是她。
“你……”他说。
她谦然的说,“打搅你休息了,我来是有一点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她越客气,他越难受,忙让她进来。
她把玳瑁手镯递给他。“求你一定收下!”她坚决的说,“我已经再也没办法戴它了,其实它也是个可怜的精灵,就当是我求你,替我保管好吗?”他觉得无法拒绝,她又说:“这一回,我又输了,我错了,我要走了,你我的缘分到此为止。你不要内疚,也不要害怕,我永远都是希望你好的。”说了这些怪话,她就飘然而去了。
她还是忍不住要哭。
一直跟在她身后、无人知晓的神仙安慰她说:“其实你只要不爱他,赌局就没有了,一切可以重来。”
她摇摇头说:“不可以,我做不到,我爱也爱过了,难道可以都不算数的吗?我是为了爱才生的呀!”
大胡子神仙叹口气说:“我算命的时候跟你讲明白就好了。”
“有的事情是不能假设的。”她说,她的眼泪已经干了。
“我有个请求,可以吗?”神仙说:“好吧,你是我最怜悯的孩子了。”
他清早起来,头很疼,该是上街买早点的时候,他糊里糊涂的走过去。
街上还是像往日一样,不过他忽然由衷奇怪的感觉,一切不同了,究竟是哪里呢?有人在围观看官府公告,他鬼使神差的挤了进去。看到上面写着前日某某地点发生命案。死者正是她的名字,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他看了,蒙了,仿佛全身的血液不再流动。
那是她,昨天晚上的她,已经死了。
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又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一切都结束了?他对自己说。
但是怎么能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懵懵懂懂的走,走,走……这是一间很大的庙宇,一个白胡子的和尚对他笑。
“大师,你笑什么?”
“她走了,你得偿所愿,我为你高兴啊!”
他说:“不,大师,我很难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和尚脸色一亮说:“你真的想知道吗?”他点头,和尚不语,走到庙门口折下一枝桃花,给他:“在水中,放在床头。”他照做了。
第一天晚上,他梦见自己是一棵树。
第二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关于青剑的梦。
第三天晚上,他做的梦是关于,一把玉壶。
梅来找他,他忽然一阵内疚,一阵酸楚:“对不起,我们不能成亲!”他说。
他又到了那个庙宇,老和尚好像专门在等他。
“你明白了吗?那个三世的赌咒,你赢了这结果。”
他摇头:“不,她赢了,她走了,我再也不是完整的了……如果我死去投胎,可不可以再遇到她?”
和尚说:“不,没用了,你已经失去。况且她现在已经变为一棵树了。”
“为什么?”他得到一声叹息:“你早已经是个人了,而她不过还是一棵树。”他茫茫然,再也不知自己应往何处去。
结局:她是原始森林里的一棵树。
很少有人能够到达这里,她的生活是平静而安闲的。
有一天,她旁边的一棵树把枝条向她长过去,碰到她了。
她吓了一跳,说:“你在做什么?”那树说::“我很寂寞,而且……我喜欢你!”她哑然,许久不语,但是接受了那树枝。
他是一个护林者,别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改做这一行,而且专门往原始森里跑。
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几十过去了,他依然是一个人,依然不改的继续在原始森林里奔波。
时间和耐力,是能够改变一切的吧!
他常常鼓励自己说:“你要坚持住,总有一天,转过某个山头,也许就可以看到那棵树了。我要告诉她,我们都是为了爱而生的。虽然我以前,一直不懂……”
故事讲完了,启明星都升起来了!天也快亮了,然而两个人竟一晚未眠!
杨宁苦笑道:“你信我说的吗?我和你就是那两棵树,我们……有三生三世的情缘!”
柠染柒已哭红了一双眼,不知是因为故事中的痴女怨男还是因为什么,或许如杨宁所说的,这故事中的女主角就是她自己,所以她才会替故事中的人觉得心痛。
“对不起!”他抬手拭去她的泪。
“好可怜……好可怜……”她泣不成声地喃着三个字,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女孩子哭真是麻烦,把杨宁弄得手足无措。
半晌后,她平复了心静,又道:“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管前三世里的人是不是我们,但我相信你说,如果我是那一棵树,决不会接受另一棵树!我还会等你,我们不要像他们那样被分开好不好?”
杨宁吓唬她:“你不怕我也把你变成吸血鬼?”
柠染柒怔住了,然后认真地下了个大决心,道:“吸血鬼好啊!那我们就是吸血鬼情侣了,永远都不怕生离死别,生生世世可以在一起!”
杨宁笑而无语,抬头望天,不舍道:“天亮了!”
是啊,天亮,他就消失了!
柠染柒傻傻道:“不然,你把我变成吸血鬼好了!”
“你这个傻丫头!”杨宁当即拍了一下她的头。
柠染柒抚着脑袋娇嗔:“哦,你这个讨厌鬼!”
“那你还喜欢讨厌鬼……很矛盾耶……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再次在小院里响开来!
“叮当!”
柠染柒迈进了那家熟悉的小店。
自杨宁消失后,柠染柒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三点多,看到桌上多了一瓶香水,想必是杨宁临走前送给她的。再看看盛开的花儿,想起一个月前那个店主说的话!
难道他说的就是这瓶香水?他肯免费赠送这么漂亮的花籽给她,还让她有机会认识到杨宁……
我是否该做些报答?
她扪心自问。
当然!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拿着那瓶香水来到了小店。
文质彬彬的店主从柜台后抬起头来,看见柠染柒,他微微一笑:“欢迎再次光临!那些花籽,没有让你失望吧!”
柠染柒笑盈盈地说:“是的!谢谢你给我那么好的花籽!花很美!现在是我实践诺言的时候了。”
她轻轻地将一个碧绿得像一池秋水的小绿瓶放在了柜台上,“本来,我真的想不出哪瓶香水对我而言是最特殊的,现在没有疑问了,因为,这是他送给我的,是他从遥远的年代、遥远的地方带来的!”
店主也笑盈盈地接过。
柠染柒不知,杨宁从哪得来的一瓶香水,反正,当她回去的时候,小盆里的花败了,杨宁又不见了……
他消失了!柠染柒发了疯地找他,屋前屋后、大街小巷都没有看到杨宁的影子,后来她狂奔到那家店去,她想,或许她把那瓶香水要回来,杨宁也可以回来了。
可当她竟然再也找不到那家店,问了附近的居民,他们都说那间店铺已经几十年没有被租出出去了……
柠染柒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瘫倒在小院里,到底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可花真的在!
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欺骗了她,她感到一阵无力,连哭泣都觉得无力,她只是想静静地躺在地上,不想动弹!
花不再开,人不再回……
她更不敢对任何人叙说,但她相信,杨宁还未跟她说一句道别,不会就此离去,所以她要等,就待在这座老屋里等。
正文 第七章 莫名的情愫
清晨的阳光照进病房,显得到处生机勃勃,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窗户,也明亮映着外面蔚蓝的天空,病床上的柠染柒秀眉紧皱,不知在沉沉的睡梦中遇到了什么噩梦,使得原本柔和而苍白的睡脸仿佛落难的天使般。
柠染柒置于被子上的手轻轻地动了几下,随后颤巍巍地睁开了眸子,有些刺目的乐让她快速的眨了眨眼睛,伸手想挡一挡——
“醒了!三木姐醒了!”红花精灵惊喜叫起来。
“森,你觉得怎样?”冯思思也立即俯向上来。
柠染柒口干得说不出话来。
“我去叫医生!”冯思思站起来转身就跑出去,活像个青春美少女似的,谁能看得出她是个二十七八岁的老女人?
“我也去我也去!”红花精灵嚷嚷着跟了过去,大概她对这人类的医院有些兴趣吧。
病房里竟然还剩下杨宁,哦,不,是莫凡!没想到他也来了!
柠染柒猛然清醒过来,“你……你怎么在这?”她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有些无力……
莫凡看到她醒,带着温和的笑脸,上前来想把柠染柒扶起来。
柠染柒却大叫道:“不要……不用!”她又躺了回去。
莫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气氛有些尴尬,他后退回原来的位置,倒显得自己有些绅士风度。
以前,杨宁就不会这么彬彬有礼,他喜欢跟柠染柒斗嘴,他的笑容在柠染柒的眼里总是那么好看又调皮,不像眼前的莫凡那样,那个和煦的笑容让柠染柒有种距离感……
“柠小姐,你认识我?”
莫凡被柠染柒那奇怪的眼神盯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柠小姐……杨宁第一次叫她的时候,就叫她三木……他真的不是杨宁。
而且外面的阳光那么大,如果莫凡是杨宁,他根本就不可能出得来!
柠染柒,你该醒醒。
她低下眼眉,摇摇头:“不认识,只是觉得跟某位故人很像!”
“哦!”
莫凡不敢多问,或许他对柠染柒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感兴趣,问不问都无所谓。又或许这样的话语听起来像搭讪,像他这样帅气的男孩应该经常听到这样的搭讪语句吧。
柠染柒又平复了一下心静,“你……你认识杨宁吗?”
“杨宁?”他好看的额头皱了皱,替柠染柒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了一下,柠染柒不知哪来的力气,又自己坐了起来,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他终于摇摇头:“不认识!”
柠染柒轻轻笑了笑,“谢谢!”
莫凡觉察出了她隐藏的失落,给她倒了杯水。
正在这时,冯思思和精灵、医生护士便挤进来了,小小的病房更显得拥挤。
医生给柠染柒检查后表示并没有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出院。
柠染柒原不想远在他国的家人担心,但冯思思这个死党还是十分担心地偷偷打越洋电话给柠爸爸和柠妈妈,基于妹妹的还在国外念书,柠爸爸的事业在国外,所以空闲的柠妈妈心急火燎地说赶回来。
接着三人把柠染柒接回家,一路上红花精灵倒显得沉默了许多,坐在的士里装得像个大家闺秀一般。
医药费和车费当然是冯思思那小富婆给的,毕竟当时柠染柒三更半夜的竟还晕得突然,谁会把钱带在身上?莫凡不会、柠染柒也不会,红花精灵就更不会了,像她这样的人应该似金钱如粪土吧!
安顿好一切,莫凡便走了。
也是,无端端的占了人家一个晚上呢。竟干些无聊的事,柠染柒心里有些许愧疚。
然而,莫凡走后,红花精灵羞涩顿时不见,冯思思也马上斜躺在沙发上喷云吐雾。
红花精灵说:“思思姐姐,我只爱莫凡一个。”
自动屈居为小,声音竟是微颤,含有恳求。
柠染柒想起来了,昨晚那个莫凡一出现,冯思思和精灵的表情不对劲,难道冯思思也对莫凡上心了?
天呐!人与妖的对决,美少女与御姐的对决……
柠染柒坐在那里看着抽烟的冯思思,忍不住出声叫道:“思思!”
冯思思使劲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哈哈几声道:“我冯思思的男朋友那么多,岂会和你抢一个莫凡。”
柠染柒安慰着紧张兮兮的红花精灵:“小精灵,你放心吧,思思当时只是条件反射,她不会和你抢莫凡的。”
见到不错的男人两眼发光,不由自主就会花痴,这是柠染柒对冯思思的评价。
红花精灵不解:“什么是条件反射?”
柠染柒也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就是一遇见好男人就会条件反射发花痴。”
冯思思从沙发上爬起来,笑骂:“柠染柒,我撕烂你这小蹄子的嘴。”
一场风波化解于无形,柠染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帮红花精灵,也许是听多了她的痴情告白吧,竟然不忍起来,在朋友和她之间竟出手助她一臂之力,但往后的路怎么走,却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第二天,柠妈妈回国后,为了方便照顾柠染柒就把接到市里的房子居住。因柠染柒脚受伤了,去医院复诊也方便些。
老屋里只剩下红花精灵和冯思思替她看着。
第二天,冯思思就带着红花精灵装模作样的来探柠染柒,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大包小包的人参人参鹿茸熊掌往柠家提,东西多得都够开药店了,把柠妈妈看得目瞪口呆的。柠妈妈在国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逢年过节下属给父亲送的东西也不是没档次的货,可也没见过像冯思思这么送东西的。
红花精灵没见过这种局面,没送礼她就觉得矮人一截似的,唯有在一旁为柠染柒又递面巾纸又削苹果又倒水的……
柠染柒拉着两人坐在床边,柠妈妈端碗鸡汤进来,冯思思便自告奋勇地要喂她,喂着喂着自个儿吃起来了,真他妈没人性。
柠染柒告诉冯思思:“我昨晚在梦里又想起了七年前的事,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他又回来了?”
冯思思从床边跳起来,把碗一摔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了他……”
“我……”
“我该不是因为……”冯思思瞥了一眼红花精灵,对柠染柒用唇语念出莫凡的名字!“他的关系吧!”
被她看出了心事,想起那晚冯思思的神情就知道她其实对莫凡也有好感,只是碍于自己的警告和红花精灵的存在,柠染柒瞪着地上冯思思摔的碗噌就从床上蹦起来了,挥舞着拳头冲她怒吼:“姑奶奶,你摔的可是我的碗!”
红花精灵惊讶地看着她们俩,这就是传说死党吗?为了一个碗而开骂?
冯思思却呵呵地讪笑起来:“丫的,我赔给……”话题很快就转移了。
其实除了这一人一妖来看柠染柒之外,就没有别人来了。她是个十足十的宅女,在职场上个性散漫……为此柠妈妈也忍不住唠叨,还真没有一个男人来看她的女儿,二十七了!二十七了呀,这个年纪竟然还没交到了个像样的男朋友。
一直以来,在柠妈妈的眼里柠染柒太宅了,就是一个不受男孩喜欢的主,担心这嫁不出去,就随着她一个人在国内生活,想怎样玩就怎样玩,偏偏这丫头爱宅在这里对着电脑。
在家里待了三天,柠染柒就受不了妈妈的叨念了,“生龙活虎”地去上班了。
早早地来到了公司,何修远很惊异地望着柠染柒缓慢地走进办公室,因为她请假那天,他曾偷偷向卢少林打听所为何事,毕竟柠染柒自打来这个广告公司后,虽然经常迟到,但从来没请过假呢,每个月都拿全勤!
后来得知,原来她的脚被烫又被砸,还是自己给整的,传回公司的请假病例单不是病危通知单吗?还是说最少休息半个月呢?今天居然跑来上班来了?
“你要不要多休息两天?”他转过椅子来盯着柠染柒,十分关心的样子,让柠染柒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万一这辈子瘸了可不好!”
果然没这么好心吧!哼……
柠染柒并没有当场发火,淡淡地笑道:“不用不用,我就是一野草,雨打风吹天打雷劈野火焚烧,只要有春风,我就阴魂不散。”
“跟我贫嘴,说明还真好了。”何修远说罢转身就支茶水间喝水,敢情是怕柠染柒笑里藏刀,将他大卸八块了。
柠染柒这天刚上班,卢少林就将两天的工作量交给她,让她必须今天完成,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怀就罢,好歹她还是个病人啊,虽然脑袋没病、手也没痛……这卢少林典型的体宽心小,只吃了一顿午饭就忙碌到晚上十点钟,与咖啡做伴!
医生有说过喝咖啡对伤口的愈合不好……如今,柠染柒也没办法,家不想回,班不想上,不如明天去老屋来得自在。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柠染柒把做好的文件放在卢少林桌上,顺便放了一张请假条……哎,真心希望能有这个勇气递上自己的辞职信,炒这个老色鬼的鱿鱼……咦,好像空上公司不是他的,薪水也不错!
所以,柠染柒在心里发完牢骚挎上背包打算下班,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回家给柠妈妈……
我靠,真是出师不利,电梯好巧不巧坏了,真是祸不单行,十五楼啊!要爬楼梯十五楼啊,明天这腿该残废了吧!柠染柒欲哭无泪,但伤心也没有用,路还是靠自己走。好在楼梯都有照明灯,不过一个人走在空空的旋梯,安静得只听到自己高跟鞋的声音,从耳朵传进大脑就成了呜咽飘散的回旋,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令人从内凉到外,无从取暖……
撒旦,夜叉,希特勒,贞子都在脑海里出现。
柠染柒竭力摒弃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各种恐怖片段,她试图着哼歌……可是从嘴里发出来无论多欢乐的歌曲,怎么听都成了冤死女鬼的怨声……那些纷乱的思绪就如这股不知从哪来的冷风一样,让人避无可避。柠染柒终于忍不住啦,脱了五厘高峰跟鞋,什么脚痛都比不上心灵上的恐惧,飞似的一步下两个台阶……
二十分钟后安全走出公司大门,赤脚走在人行道上,她倒是想把鞋子穿回去,可是下了楼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脚已经肿起来了,痛从脚心直传到心脏。
没走几步已经走不动,希望有辆的士可以经过这里,不然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拦到的士,柠染柒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冯思思,那厮果然神出鬼没!
百米开外有个身穿黄色篮球服的男士骑着二十八寸的自行车,他每天晚上都会在附近骑车两个小时锻炼身体。
他似乎认识坐在人行道上的柠染柒,昏黄的灯光下,她赤着脚低着头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真是可怜!
他一个转弯骑进人行道,到了柠染柒前边停下来,扭过身子拍着后座邪笑道:“柠染柒,你怎么这么狼狈,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柠染柒抬头一看,“何修远?”她连忙站了起来,因为脚疼又差点摔了下去,好在何修远好心地伸手扶住她。
自己定了定神,十分不领情地甩掉何修远的扶持,“谢谢你的好意,”美眸瞄了瞄那年纪一大把的二十八寸自行车,真有意思,这种人还会骑这玩意……“不过,我没兴趣!”
何修远将脚踏车的车把晃了晃,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脚踏车,但这里真的很难叫到出租车,你瞧你长得不漂亮难道还想瘸一辈子?”
柠染柒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何修远换了个称呼又叫了一声:“柠小姐!”
“哼!”柠染柒只给了何修远一个浓浓腻腻的鼻音,算作拒绝。
“柠大美女!行了吧?”
“……”这回柠染柒干脆一声不吭。
哟,还跟我玩深沉,来高贵?
何修远恼了,“丫头,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些自动蹿上来,女人虽然有婆婆妈妈的特权,但太过婆婆妈妈是很惹人厌烦的!”
我靠,叫我丫头?你知道姑奶奶我二十七了吗?柠染柒白他一眼:“本小姐乐意!”
何修远呵呵笑起来,“好,我可要走了,一会这路上来了什么坏蛋小混混,明天你就上头条,过瘾……哈哈……”脚蹬在自行车的脚踏上,看来他已经没有耐性跟柠染柒再玩下去了。
又笑?还笑?那笑声怎么跟七年前的那个“讨厌鬼”一样令人讨厌!
不,他这个做作的男人怎么像杨宁的笑声那么爽朗。
何修远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骤然横过身子,向柠染柒的腰伸出一双手臂,那时柠染柒已经陷入沉思里,一想到杨宁她就无法自拔!更没有想到向来看她不顺眼的何修远会有这样的举动,猝不及防之下,那纤软的柳腰登时被何修远的手掌握了正着。
顿时回魂!
“你、你干什么?”柠染柒又惊又怒地叫道。
何修远冷冷地说道:“好歹相识一场,送你回家!”
“无赖,你这是绑架!”
何修远学着她刚才的语气,霸道地说:“本大爷乐意!你能怎么着?”
说完双手一使劲,将柠染柒整个人举了起来,快速地放到了脚踏车上,待柠染柒惊呼甫定时,才猛然发现何修远已经骑着脚踏车飞快地在路上奔驰起来。
他、他一个如此体面的白领,竟然力气那么大,下班都上哪锻炼去了?还是吃了什么大力丸?
“你这个混蛋!”柠染柒愤愤地叫了一声,粉拳雨点般地砸落在何修远的背上。
可何修远当她在给自己的背按摩,口上也依然不饶人,“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若你再动来动去,万一掉下去真瘸了可别要我赔医药费,摔个半身不遂可别叫我负责一辈子!”
听他这么一说,柠染柒就不敢再动了,再想起方才的情景,此刻仍觉得腰间酥酥痒痒的,好似还被何修远的手掌抓着,脸颊顿时变得火辣辣起来,不由自主地爬满了如血红霞。
好在这时柠染柒是坐在何修远的身后,不怕被他发现自己异样的神色,不然的话,不知道会被他如何取笑。
哦,今天真是太倒霉了,所以的祸事一块来……
突然,平坦的道路上不知何故竟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又陷入沉思当中的柠染柒只觉得自己的身躯都有些飘了起来,不由吓得惊叫一声,倏地将两只手臂死死地环在了何修远的腰上,上身也情不自贴紧了何修远的脊背,过了好一会儿,那颗七上八下的芳心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你……你骑车能认真点吗?”柠染柒的语气比之前软了许多,但心里咕哝了一声,“混蛋,人渣……”
霍地察觉自己抱着何修远的姿势就俨如一对亲密的情侣,俏脸上才冷却的热焰睡眼间便又重新窜了出来,燃烧得比前时更烈更旺。
柠染柒的脑子里一个劲地提醒自己要和这个臭家伙保持点距离,可身子不但没有挪后,反似前面有股莫名的吸力让她更紧密地靠了上去。
我这是怎么了?柠染柒只觉得自己的那颗心都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何修远一直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柠染柒的心思,只是背部被她软绵绵的胸脯挤压着,那感觉竟是美妙得紧。
不过,何修远心中也有些诧异,刚才脚踏车抛起时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倒也是意料中的事,可如今车子行驶得颇为平稳,速度也并不太快,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这就不能不令何修远感到意外了。
当然,柠染柒乐意这样,何修远也乐得享受着身后的那片温暖,特别是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他还穿着短袖运动服招摇过市!
可一路两人无声,不免有些寂寞,何修远也一路毫无目的地骑着,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喂,柠染柒,你家住哪啊?”
不知是因为风声太大,还是柠染柒心不在焉的缘故,何修远的声音随风飘逝许久,都不见身后有半分动静,何修远忍不住又叫道:“柠大小姐,请问你家住哪?”还是没有回声。
无奈,何修远加大嗓门:“你倒是说句话呀!”
“嗯,什么?”
何修远这次说话的声音比方才响亮了数倍,柠染柒登时便惊醒了过来,那环抱在何修远腰间的双臂总算松动了开来,双手抓着他的衣裳,似乎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失态,好一会儿才羞窘的叫道:“喂,你刚才说什么?”
对于她一系列的变化,何修远不以为意,见她又问起,便次耐心地说道:“我是问你家在哪?从哪走?”
“哦……”柠染柒应了一声。
何修远正等着柠染柒的下文,却没想到过了好一阵子都再没听见她的声音,不由更放慢了些车速,匆忙又加头瞟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我说柠大小姐,你听清楚了我的话没?”
柠染柒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听清楚了!”
何修远道:“那倒是回答我啊?到底你家在哪?从哪条路走啊?”
柠染柒猛然清醒,借着路灯环顾四周,忽大叫:“哎呀,路走反啦……我……而且我家离公司挺远的!”
都几岁的女人了,有必要一惊一乍吗?
“哪呢?”口气似乎有些不悦。
“在高新区岐山北二路999号!”自行车没有调头,或许他后悔了!可是……明明就是他强行要送她回去的啊!
“喂,要不你在前边可以拦到的士的地方停下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何修远没有答话,骑得很快。要不是走了十五层的台阶弄得脚疼,柠染柒气得真想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喂,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我不想欠你人情,也不想害得你明天迟到……你停……”
“啰嗦!”何修远喝住她。
柠染柒吓了一跳,连他的衣服都不敢抓了。
在前面的何修远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但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大小姐,可能这辈子连自行车都没坐,万一……“你别掉下去了!”说罢,自行车转了个弯,柠染柒又吓得立即抱住了他的腰。
他一定是故意的!柠染柒瞪着他的阔背,手上一使劲掐了他一下。
真是个小女人!小气的女人!何修远无奈的笑了笑,吱地一声将车停在小区前。
“你送我来这干什么?”柠染柒盯着陌生的小区门口。
何修远下车,懒得答话,将柠染柒打横抱起,二十八寸的自行车就丢给了门卫的大爷。
半晌,柠染柒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害怕和颤栗,半夜三更的,他……他到底是干什么?“喂,你……”
何修远已经抱着她走到了小区停车场,将她放在一辆黑色奥迪车里,他拉开车门,“别闹!”语气不是一般的严厉,转而动作极快地坐下发动车子。
柠染柒又气又羞,但也只能直瞪眼。
“很晚了,路远,我送你回去!”何修远意识到自己口气太冲了,匆匆解释。不过,这些话在柠染柒的耳里听起来真够精短,多说两个字又不会死,瞧他那不情愿的样……
见柠染柒仍没反应过来的似的愣坐在那一团的座位中,只得心中叹气,弯身而去。
突然间男子的气息压迫而来,将柠染柒全身笼罩。
柠染柒下意识地双手护胸,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崩起来,所有的神经末梢感觉他的靠近,心跳开始加速,手心开始冒汗,战栗开始扩散,紧张得不能自已。
不知是惊呆还是吓傻了,此时此刻,柠染柒竟没有逃避或抵制,而是承受,等待,甚至连不妥协的情绪都没酝酿起来……只是感觉到何修远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身,然后——
咔——
安全带扣上的声音响起,清脆冰冷,骤暖的温度也瞬间回到冰点。
车子飞快地发动——倒车——提速,即使被安全带绑得死死的,柠染柒依旧不可避免地重重撞在了靠背上。
“坐好!”
何修远简单嘱咐,目视前方,方才的一切似乎丝毫没对他产生影响。柠染柒懊恼不已,自己方才那叫自作多情么?抬头望月,靠,月圆之夜,果然容易出现民生灵异事件!
坐在车上的柠染柒一直绷紧着,而何修远的车速一直都处于巅峰时刻。
“右拐……走直线……开过菜田……”柠染柒时不是的提醒他。何修远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毫不犹豫地按柠染柒的指示照办。
终于快到家了,远远就看到柠妈妈在小区门口翘首以盼。
“妈——”柠染柒从车窗出脑袋来,特别感动地喊了一声。
何修远便把车停下来了,“谢谢!”柠染柒只能对他说这两个字,免得被他说她啰嗦!
柠妈妈过来将柠染柒扶出来,叨叨絮絮地说:“怎么回事呀?这么晚才回来?害妈妈担心死了……是不是脚又痛了?妈早就叫你别去上班,你就不听我的话……你这丫头……”
母女俩走够绝情的,头也不回!
何修远原还想说什么,但如今他也只能将车开车走了。
“对了,刚刚谁送你回来了?”到了家门口柠妈妈才想起来。
“没……没谁,请的司机!”柠染柒淡淡地笑说。
正文 第八章 拍拖三人行
万事开头难,恋爱也是如此。
柠染柒住院两天又在家休息两天后,以方便出行为由,又回到了平房老屋住。
而对于莫凡和红花精灵这两个互有好感的男女竟然如此扭捏作态,让行动仍有些不便的柠染柒作了夹缝人。被红花精灵拖来拖去,让柠染柒好不耐烦。每拒绝时,看了一眼那泫然欲泣恳求的双眸推脱的话竟无法出口。三个人一起去吃饭,一起去喝咖啡。
一日柠染柒忙于写稿时,红花精灵又来求柠染柒:“三木姐姐,莫凡约我们去逛街。”
一个星期没摸电脑写稿了,此时感觉灵感如泉涌时,被她生生打断,真让柠染柒再也没有好脾气:“依我写作这么多年的经验,小精灵,我看得出来你们郎有情妹有意,还拉我这电灯泡做什么,自己去,我没时间,又不是你们保姆。”
红花精灵踌躇:“我怎么好意思和他一个人出去。”
柠染柒从电脑中抬起头,目瞪口呆,这到底是哪个世纪的人啊?
正好给她上一堂现代女人课:“小精灵,现在是二十二世纪了。现在的女人不在提倡旧式那些规矩了,喜欢的话你就主动去追啊,去告诉他你喜欢他,何必拐弯抹角试探浪费时间。”
红花精灵为难:“女人还是要矜持的,否则岂不会让男人看不起。他不说我怎么能说,那我岂不轻贱。”
柠染柒扶头叹息:“小精灵,你到人世才几天,就染上了人的恶习,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异常复杂。若他也不说等你开口,那你们难道要我一辈子陪你们出去?”
红花精灵不语。
柠染柒继续夸张地仰天长叹:“天呐,你们能忍受,我可会崩溃。你瞧瞧上次为了你的事我的脚砸了……”
她确实会崩溃,因为她常常会把莫凡当成杨宁的影子。
柠染柒觉得,估计此地风水不好加上流年不利才让她如此潦倒,要不怎么会被天奖了个红花妖精缠身。
终于无奈陪两个造作的男女去逛街,望上天能看见她的恩德,早日让她脱离苦海,一切顺利。
在黄昏的街道慢悠悠地闲逛时,倒也惬意的很。既来之,则安之。把那眉目传情的男女视而不见,柠染柒享受着春天的晚风。
晚霞在天边呈现深深浅浅的艳红,若到江边看必会有千种风情,想那倒映在水中的娇娆点燃一江春水的多情,水天一色让人不沾滴酒也微醺。
她们逛到一条卖小玩意的街道上,小贩子们四处吆喝。
有的用扩音器在叫:“厂家大削价,清沧处理,快来买,不论大小玉器,一律十元,一律十元。”
有的扯着嗓子喊:“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快来看看啊,不看你会后悔的啊。”
……此起彼伏,甚是热闹,柠染柒和莫凡早已司空见惯,只有红花精灵看得兴致盎然。
迎面走过一个扛着冰糖葫芦的小贩,粗犷地喊:“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三块钱一串,五块钱两串。”
红红的糖衣包裹着山楂,晶亮诱人。一时兴起,买了两串。莫凡拼命摆手坚决不吃,一个大男人当街吃这种小玩意的确不太雅观,自然不好勉强他,然而看他望向柠染柒的样子却非常有趣!
他心里一定想一个二十七岁的老女人当街吃着冰糖葫芦真让人不可思议。
柠染柒和红花精灵都吃的高兴,没有人理会他脸上强压的讶异。
做人何必顾忌太多,自己喜欢就好,不在于东西的价廉或贵重,也不在于行为的高雅还是随意,在于开心。喜欢的东西仅值几元钱柠染柒也会爱之若宝,不喜欢的东西虽贵为千金也难让柠染柒开颜一笑。今日的柠染柒可以在街头毫无形象地吃着冰糖葫芦,明日也许在专卖店优雅刷卡买那些昂贵的衣服。人生苦短,柠染柒愿为自己而活,她在充分享受生活。
只因她的心里有心灵的寄托。
一个小贩拎着一个半新的皮包东张西望地来到她们的面前,一边向她们鬼鬼祟祟神秘地说:“要不要金项链?货真价廉。”一边仍在东张西望一副随时落跑的样子。
柠染柒她们好笑地绕过他,不为所动。
快走出这条街时,她们却被拐角一个不起眼的卖首饰的小摊子吸引住了。
摊主是个老阿婆,大约有六十多岁,眼光温和没有其他小贩的急切与狂热,很沉静地坐在那里。那位没有任何特殊的老阿婆却让她们觉得有丝熟悉的感觉,吸引她们走了过去。
红花精灵看中了一个心型的坠子,淡绿色,几乎呈现透明状,晶莹澄澈,古怪的却是里面有一道明显的弯月血痕。
这种玉石柠染柒从未见过,顿觉不祥于是制止道:“灵儿,它太妖异了,我们不要吧。”
在莫凡面前,柠染柒被红花精灵再三警告称之为灵儿。
那婆婆看了柠染柒一眼,微笑说:“那不是玉,那是灵石。相传有个痴情女子为心爱情郎惨死魂魄化成此石,里面的弯月血痕就是她的心,有庇护作用呢,你太多虑了。”
红花精灵一听此传说,立即抓住那心型灵石不放,眸子里泪水盈盈,张大了眼睛看柠染柒,又看了看莫凡。
莫凡立即道:“喜欢就买吧。”
两人一起低头欣赏红花精灵手中的灵石,那石头迎着晚霞的映射,越发通体晶亮,里面的弯月血痕慢慢转浓。
莫凡齐脸色一变,不由自主伸手去握住红花精灵托着灵石的玉手。
灵石在两人的手中静静地发着光。
红花精灵的粉脸如酒醉后的绯红,一直红到耳根。裸露在颈项底下的肌肤也慢慢转成粉红,似上了一层胭脂……
女人害羞时媚太横生,直教人遐想那紫红衣裙下是否亦涂上胭脂,会不会成为粉红色的虾子?
莫凡楞楞忘了手中的灵石。
柠染柒咳嗽了一声。
莫凡斯文俊俏的脸立即涌现不好意思的尴尬来,讪讪放下手。没想到此人果然人如其表,如此老实,温吞,怪不得这段时间还停留在三人行的阶段。
红花精灵羞赧转过头去。
两个慢郎中凑到一起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柠染柒收回心,仔细看那灵石,心一动,知道此石不寻常,十之八九是个宝物。红花精灵被它的传说打动,自己和莫凡久浸在商品经济社会里,看到的自是那额外的价值。
于是再也没有拦阻,那个灵物决定买走。
莫凡打开皮夹,抽出一张五十元人民币,递给婆婆。
婆婆用紫红丝线串起那灵石,挂在红花精灵的玉颈上,那石刚好安稳地躺在衣服里,遮去光华。柠染柒极为满意,宝物不可外现,免遭觊觎。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正转身欲走,只听那婆婆又说:“那位白衣小姐请留步。”
白衣小姐?那是叫柠染柒了,那天,柠染柒就穿着这么一件白色的薄线衫衣裙,于是缓缓回头:“阿婆,有事吗?”
那婆婆脸笑成一朵菊花:“你也看看可有什么中意的东西吧。我做生意喜欢一次卖两件东西,信奉好事成双。”
柠染柒哑然失笑,必是做生意的伎俩了。看那婆婆的殷勤,不想让她失望,顺她心折回。
摊子虽小,却也样式多多。玉石的坠子,玛瑙的戒指,珍珠项链,护身符,耳环等等。
柠染柒拣了一个木刻的手镯,那镯身刻了些怪异的符号和图腾,因是它的别致和我自己的好奇,柠染柒便轻轻伸手戴上,没有黄金白银石头的冰凉,只有温和的触感,心里似被熨斗轻轻滑过,甚是平整。
紫木手镯衬着洁白的手腕,红花妖精说:“真好看,三木姐买下吧。”
莫凡也怂恿:“那手镯真是精美的工艺品,何不买下?”
柠染柒未理那两人的言语,只觉得此物是自己的,彼此竟有种怪异的归属感。
那婆婆仍在笑。
怀着莫名的诧异,柠染柒买下了它。
身后那婆婆喃喃:“终于各有其主了。”
买回来后那灵石却再也没显异样,柠染柒和莫凡的兴趣淡了下来,只有红花精灵每日仍贴身戴着。
柠染柒和莫凡的住处因只隔一条走道,彼此对面而居,因此来往非常方便。
常常满室笑语与喧哗,柠染柒无法用心写作,有时阵地转移到对面,莫凡也无法作画。
莫凡的房间稍嫌零乱,单身男女房间一般不刻意整理,随心惯例如却也见怪不怪,理所当然。
画室很乱,画稿到处都是。油彩斑斓,墙壁很是抽象,一如他那抽象的画。
柠染柒虽是写小说的,自不乏想像力,但看莫凡的画仍是无法领悟。
莫凡得意指着一副画:“这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画面满是乌云翻滚,中间顽强地闪出一丝阳光来。
红花精灵一脸崇拜看着莫凡,在恋爱期间,对方都是无瑕疵的,周身发出梦幻般的光,都是亲自给他披上去的,真不知可是爱上自己丰富的想像力?
但幻想是好的,人若是没有幻想已是行将朽木,没有灵气。
莫凡看着满屋的画像母亲看着孩子,柠染柒理解,似她一样每一部作品都让她怜惜,自己的心血熬成,甘苦自知。
柠染柒随口问道:“莫凡你的画好销吗?”
没办法,身在商品经济社会,经济观点已深植脑海,仿佛如吃饭穿衣一样自然,柠染柒是这社会的人,俗气难免。
莫凡的脸暗了下来,握紧了双手:“我相信终有一日定有伯乐能赏识它们。”
红花精灵抬头温柔注视他,眼中尽是信赖:“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男人要的就是这句话吧。
一个人在荒山野岭为前程奔波,除了有事业的野心,还希望有个女人深情信赖地说我相信你,觉得背后有个人需要你成功,你怎可辜负她。
谁说红花精灵不懂人间的手腕呢,曲曲折折,弯弯绕绕已给人太多想像空间。爱是使人盲目也可使人聪明的,何况本来她天赋极高。
柠染柒冷眼旁观,自认庸俗,自己写的小说在外面畅销便是明证。曲高和寡,大家都这么认为,所以畅销书便是迎合了低级小市民,报纸上那些评论家一向如此抨击,所以庸俗的柠染柒自无法欣赏得了莫凡的阳春白雪,各有兴趣,各有不同。
正文 第九章 小人得志
周末,柠妈妈打来电话数落柠染柒这死丫头这么久不回来看她这个老妈,好歹老妈也从千里迢迢地国外回来看她啊!
哎,其实还真不能怪她,因为这个红花精灵和莫凡这对别扭的情侣太缠人了!
今天老妈主动邀请她回去,还说做好饭煲好汤等她!这份感动当然逃开红花精灵的魔掌往家赶,好歹柠染柒也是孝顺女一枚不是么?
“亲爱的老妈,你亲爱的女儿回来咯!”柠染柒边进门边嚷,回老屋休息了五天,果然让她行动自如了。
真是奇怪,老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她回来,听到她的声音居然不出来迎接,到底在忙什么呀?
进屋里一看,老妈正坐在沙发上跟谁聊得正欢呢,还能她做了噤声动作……柠染柒乖乖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耳朵却竖起来——
“哎……好好,谢谢……”那一刻,柠染柒还以为是远在法国的老爸或妹妹,可是老妈这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学会跟老爸说谢谢了?
“……你一个人住啊……有空过来吃个饭吧,好答谢你呀……呵呵……”这人一定是国内的?老妈一回来就遇艳遇了?看了一眼老妈的鱼尾纹,柠染柒不禁打了个寒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知这电话要聊到何时,柠染柒去厨房自己盛了碗汤……整了十几分钟才回来客厅,这老妈还要聊。靠,谁在勾引我老妈呀?正暗骂着。
“……嗯好,快餐别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烟酒也最好少碰,好好照顾自己,最近天气冷,出门记得多添件衣服……”听这语气,老妈这嘘寒问暖的跟问候一留学出国的儿子似的!什么时候认了个干儿子?柠染柒就在心里呐喊啊:二十多年前从你肚子里横空出世的那可是我啊,怎么当年我一个人在国内时,也没见着你对我这么上心啊。柠染柒在旁边咕咚咕咚地喝汤,弄出特大的声响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惜柠妈妈就当她一空气,跟对方聊得照样欢乐。
“咳!”柠染柒又咳了一声,恼了一句,“老妈,这汤我也喝了,你这么忙,我想我还是回老屋吧,不打扰了!”挎起背包欲走——
“……啊,小柒回来了,阿远,先这样吧!拜拜!”终于想起这个女儿了,柠妈妈立即挂了电话。
不用柠妈妈拉住柠染柒,她就已经停止脚步,总觉得老妈最后的一句“阿远!”有点……不对劲!
“妈,你叫谁阿远呢?”柠染柒疑惑地问。
“哦……”柠妈妈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就是你上司何修远啊!上次人家三更半夜把你送回来,你还没跟人家道谢呢,我这几天没事不就打电话到你们公司谢谢他吗?”
“我上司?”真是丈二人脑袋摸不着头脑,“妈,你可别被人家给骗了,何修远哪是我的上司啊?”
“他是你上司!他升职了!”柠妈妈显然比自己的儿子升职了还开心,“听说你以前的那个什么卢主管已经被炒鱿鱼,现在是他当职……”
卢少林那个胖子真的被革职了。该回公司了解一下神马情况。
柠妈妈又说,“刚刚我有叫他过来吃饭,他一会应该会到!”
“什么?”柠染柒不可思议地望着老妈。”今天是周末吧?”
“是周末啊!”柠妈妈笃定地说。
“那你怎么约到他的?”
“哦,我第一次打电话到你们公司找阿远的时候,觉得这小子简直是个妇女之友,就留了电话号码!”柠妈妈乐滋滋地说。
妇女之友?柠染柒真想笑,若何修远知道自己有幸得这个称呼,不知会是何表情……
没一会,何修远果然来了,怎么说也是柠染柒的顶头上司,又救过柠染柒,柠妈妈立马端茶倒水跟伺候一土地公公似的。
更没想到的是,何修远这人在长辈面前又特会装孙子,长得好看秀气,又温文尔雅,会打扮,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西装革履,一副前程似锦的样子,整个就是高富帅的黄金单身汉,在柠妈妈心里的印象分蹭蹭蹭地立马就上去了,与她女儿真是太配了!
柠染柒在旁边直嘀咕,小样儿,有种你把在办公室扯着脖子跟我叫板儿那操行给弄出来啊。
何修远趁柠妈倒茶的时候冲柠染柒特阴险地笑,整个儿一大尾巴狼。
饭后,按捺不住对卢少林被革职一事的好奇,忍不住开口问:“喂,那个胖子怎么回事啊?”
“想知道?给我倒杯水吧?”
“喂,得寸进尺,明知我是个病人!”
“你应该知道说话太多要喝很多水……”
男人和女人果然不一样,不喜欢八卦,终究没能从何修远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不过这好色又无能的卢少林既然已经走了,周一当然得上班了解情况,而且柠染柒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基于对他的离职好奇之心,何修远又不肯跟她八封,上班听那些八封妹的消息总是比较精彩的。
上班后一个上午的时间得到的内幕,因办公室的许多女子深受臃肿无比、中年秃顶的卢少林同志的危害,终于有人联合起来寻到证据交由他的夫人,而这家公司本就是他娘家的,也因为卢夫人的地位才让他得以掌权,令他身份倍增,好吃懒做,时总喜出手狠辣,如不肯迎合必打击报复的人,既然连自己的夫人都不放在眼里,还让你如此享福吗?
据说他的夫人同他一样臃肿,所以才嫁给他的,如今背地里、凭着手上的小权势干一些偷腥的事,被发现了,必定要受到极大的酷刑吧!又或许他的夫人念在:“夫妻本是同林鸟!”的这一份情意,离婚?革职?
不过如今让何修远上位,让柠染柒又不禁疑惑,莫非这夫人看上了何修远的年轻有为?想收回已用?听说现在的女人,有了钱,再老再丑,谁都想养个小白脸,最好这个小白脸在事业上还有点能耐……
柠染柒有点同情又有点鄙视地望向何修远的办公室——
好巧不巧他开门出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文件向柠染柒直直走来,边走边说:“柠染柒,上午公司开会决定要参加一个广告大展,广告策划部的大伙都有事忙,我看你今天刚上班就为你争取了这个参加比赛的资格,五天之后交完整的作品参赛稿给我!”
文件甩在办公桌上,说完的时候又酷酷地一手扎进裤兜里回办公室去了,柠染柒还未反应过来,只看到他仿佛在自己面前一晃而过,两瓣嘴唇因说话颤动的频率特别快。
当她反应过来时,要不是有那本黑色的文件夹的存在,她会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又是自己的幻觉。
好在何修远并没有一上班就交给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文件,而且过了中午才给她任务,倒也比卢少林体贴一些……
体贴?怎么感觉这词有点暗昧?像比较现男友和前男友似的?
柠染柒打了个寒颤,赶紧拿起文件简单地看了一遍,果然是一个大型的广告大展,来这个公司两年了,卢少林从来没给她任何在公司抛头露面的机会过,如今这何修远一上位,就给她整争取到了这个比赛资格,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他是信任她?还是觉得她太闲了?还是想趁些机会让她知道自己对公司是多么的没贡献,比赛失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她走人了?
柠染柒吐了口气,这职场真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回想起何修远刚刚对她说话的表情、态度、声音,就高贵得跟皇帝赏赐小太监似的,要不是公司上司在,要不是为了一口饭、一口气,柠染柒早磨刀霍霍向他去了。
五天想一个参赛策划案?若有灵感之时,别说五天就是五个小时也能成,若这五天,上天都不肯给她一个灵感,就是五个月都难啊……而且这五天里还需时不时地向何修远汇报情况,常常提交稿件是在所难免的,像他那个完美主义的上司,铁定又要否定她的辛辛苦苦想出来的Ideas!
第二天早上柠染柒准时乘车去上班,毕竟现在的这个一丝不苟的上司不同以前的那个,要面对什么的样的上司使什么样的招数,不然别人怎么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呢?
好在这个何修远还算称职,知道柠染柒第一次接这个重要的Case,他也负上一半的责任。
谁知到了下班时间还要陪何修远这个自虐狂熬夜加班。
“柠染柒小姐,你的花!”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快递人员送花到办公室来,柠染柒签收后把一支支的玫瑰花扎到花瓶里。果然看到红花精灵那小小的人儿躺在上面,她向柠染柒挥了挥手,“三木姐,你怎么还不回来?”
“加班!”柠染柒边说边喝了口蓝山咖啡。
“咳!”何修过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柠染柒吓了一跳,险些把嘴里的咖啡给喷到文件上,他该有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傻子吧?自己跟自己对话?
在何修远未走到她跟前,柠染柒头也不敢回,却心生一计,拿出手机贴在耳朵上,继续说:“再说这么晚了,我回也是去我妈那,你就一个人在家待着吧!”
红花精灵在玫瑰花里笑得天花乱坠,能对某些人隐身果然是个好事……
“三木姐,我好想你呀!”末了又来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柠染柒还不知道她那心思,忍不住唾她:“你想我?你那心思我还不了解,拿我当夹心饼……怎么?不敢出去找他吗?”
这话在何修远的耳里,怎么听都是那种女朋友对男朋友的打情骂俏,那种娇嗔的意味,真没想到这丫头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又十分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柠染柒这么一戏谑,红花精灵的小脸就红了,“三木姐……你就别取笑人家了。”
人家?听她一提这两个字眼,就想起冯思思那会说的装淑女啊,只要把该说我的地方全说成人家就成了……柠染柒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红花精灵并不知道她笑什么,一张小脸又恼又怒:“三木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这一个星期都不能回去了!”
“是因为你身后的那个家伙吗?”红花精灵瞪着柠染柒的身后,柠染柒回过头,看到何修远倒了杯蓝山就站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眼里似乎有些怒意,但又不好发作出来,毕竟他一身绅士,怎么打扰人家讲电话这种不礼貌的事?更何况如今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更没理由阻止?
大概因为自己不称职的原因吧!
柠染柒尴尬地对何修远笑了笑,把头扭回去。
“这小子比之前那个秃头还要可恶,竟然霸占你的时间,看我怎么……”红花精灵怒道。
“别乱来!”柠染柒对着电话喝住她。又缓声道,“周末我去看你!我现在还有事忙,就这样,拜拜!”
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怎么说自己还是个人啊,为了混口饭吃,岂能得罪了何修远!而且相对于卢少林来说,何修过这个上司应该还是不错的!至少她加班的时候,他还在陪着她!柠染柒假装挂了电话,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加班这个问题,应该不是他陪着她,而是她陪着他才对!
“都下班一个多小时了,还有人送花过来?”何修远纳闷地小声说一句,柠染柒也听得不太真确,懒得回应他。
“哎?你男朋友?”何修远走到她桌子边,面对面地问她。
“呃?”柠染柒有些失神,一时之间忘记回答他的问题。
何修远嗤笑道:“你这种腐女还有人要?”
柠染柒反应过来了,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这个精英男看不顺眼吗?我奉劝你眼光别太高,也别拿你对自己的那一套要求来束缚别人!”
“你……”他欲要骂人。柠染柒又抢道:“我是说感情!不是工作……No,No,No,现在下班了你别用那种上司的犀利目光盯着我,或许你的智商很高,但情商绝对没我商,我怕你高不成低不就,最后落个孤家寡人……”
“柠染柒!你今晚想不出一个Ideas,休想下班!”何修远怒吼道。柠染柒又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的爆发力这么强大。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为了给公司节约电费,你到我办公室来想,我要看着你有没有偷懒。”
柠染柒听得心里恨痒痒,被你看着能想得出来才怪!
到了办公室还传来他的声音:“别忘了我有付你加班费,我还是你的上司!”
就为了一口饭,柠染柒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抱着文件进他的办公室,那一刻,她觉得何修远其实可以跟卢少林划上一个等次——果然都是:时总喜出手狠辣,如不肯迎合必打击报复的人!
正文 第十章 改变
三天下来,柠染柒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工作状态,那叫一投入,这事发生在她身上真叫一稀罕。
因为那晚的送花事件,让柠染柒对着何修远大眼瞪小眼想到半夜十二点也没想到什么,最后他十分称职地把她送回去了,第二天来上班,两个人都带着大眼圈,难受了一天!之后的两天何修远没再让柠染柒加班!
不过柠染柒这丫头不知哪根经不对劲,不加班的日子连回家之后都拿着广告计划案在那想创意,一边想还一边自个儿在空中挥舞着自己的鸡爪子,摇头晃脑跟一说书先生似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开始的时候柠妈妈特高兴,这小老太太说,“小柒你这样还像个人。”
您说这话多新鲜啊,那前面二十七年柠染柒是一木鸡还是一石猴啊。
虽然何修远没有让柠染柒加班,不过柠染柒发现他这人真有点,每天晚上深夜准时有电话,而且都是挑那种凌晨两三点,也就是骚扰电话频繁出现的时段打给柠染柒。问今晚的广告创意有木有……
敢情像出差的丈夫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妻子,试探妻子有没有出轨似的。
第一天晚上,柠妈妈开始以为柠染柒惹着什么道儿上的人了,老被电话骚扰,准备叫相关人员找人去把这事儿给撂平了。
柠染柒告诉她这是公事电话。
我妈眼睛瞪出来跟见鬼似的,半晌才道:“阿远?”看来老妈是真喜欢何修远那人,因为那个晚上之后,何修远打电话来凡是柠妈妈接的话,那就没柠染柒什么事了。
然而在何修远的第三个深夜电话的袭击下,柠妈妈终于崩溃了。电话是她最心爱的留学儿子打的她能说什么啊,只是用一种特哀怨的眼神望着柠染柒望得她心里直发毛。
柠妈妈挂了电话后说:“再这样的下去,我该得神经衰弱了。”
其实别说柠妈妈,就连柠染柒都有点撑不住了,这一什么上司啊,跟一吸血鬼似的,比周扒皮还扒皮。
于是,周四下班那会柠染柒就特孝顺地立马给自己老妈还顺带给自己买了十多盒某某安神补脑液,可这年头虚假广告太多了,这些人真他妈黑心。说完之后立马醒悟自己也是一做广告的,前阵子不也还替一灭蚊器材厂天上地下地猛吹了一翻吗,就我弄出来那阵仗别说一蚊子,就一飞机都得给熏下来。
看着柠妈妈那样柠染柒也心疼啊。整天一脸苍白跟鬼似的在客厅里飘来飘去,叫她一声妈隔五秒钟转过头来缓慢地问你“啥事儿”,整个一恐怖片里的贞子。
柠染柒想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于是特礼貌地说:“妈,要不您回法国吧!”
“你……你确定?你不会觉得我这个当妈的不称职吗?”柠妈妈一脸的疑惑,敢情她是以为柠染柒多多少少有些舍不得她!
当人家柠染柒是几岁的小孩子呀……柠染柒笑道:“称职!你当然称职!”
“你确定你能一个人照顾自己?”柠妈妈仍忧心忡忡的样子。
您不是把我一个人丢在中国五年了吗?现在才问这问题是不是……迟了点?柠染柒心里发笑,“妈你放心,我没事了!”
柠妈妈妈一听这保证,蹭地从沙发上蹦起来上窜下跳,撒丫子满屋飞奔收拾东西,动作矫健迅如惊雷,整个儿一女蜘蛛侠,这哪像一神经衰弱患者啊,整个一神经亢奋。
这一什么老太太啊?
柠染柒突然想起柠妈妈也经常一脸仇深似海地对自己说“这一什么小孩儿啊”。你想这多新鲜啊,柠染柒这小孩儿又不是柠染柒生的,这一老太太还来问她。
周四那天晚上,柠妈妈搭着飞机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跟柠染柒说一句:“其实阿远那孩子还是不错的!”
柠染柒没明白她的这话地意思,只是应和着说:“好,好,好,你快登机吧!免得您儿子又来电了!”
柠妈妈一听“来电”二字,脸就绷得跟牛皮鼓似的,半天咬牙切齿地说:“我走了!”
给老妈送机回到家后已经十一点多了,柠染柒第一件事就是拔了电话线,关了手机,洗漱完毕后累得倒在床上,跟一脱了线的木偶似地一动也动不了。一想到明天的重要比赛就觉得脖子疼手疼脚疼,就跟被人拖进黑巷子给揍了一顿。不过很快就入睡了,睡得死沉沉的!
周五那日睡来已经八点半了,柠染柒像个女特务似的雷厉风行地出了门,打了辆车就往公司冲。
挎着包包,抱着文件冲去打了卡,好在时间刚刚到,柠染柒还没缓过一口气来,就被人给拉了出去,然后直接塞到车里,那人进了驾驶座脚一踩油门“滋溜”地就开了出去。
柠染柒这才看到塞她进车的人是何修远,看到他沉着一张脸,柠染柒大气都不敢出。
来参加比赛的公司还真不少,起码有十家,几乎都是男女搭配,显然是受了什么“干活不累”的想法盅诱。
进了会场,发现一个个全都正襟危坐,虎视眈眈的样子,只有柠染柒还在喘着气,好在她和何修远是最后一组演讲,还有大把的时间平复自己的心迹。
一轮PK下来,十进三!很幸运的是柠染柒他们正好是这三中的一员。
其实柠染柒所在的公司规模并不是很大,至少相对于那两个公司来讲是这样的,午餐过后,被安排到会议室进行。
所有人都坐定后,公司的大老板总算是出现了,看到会议室里一簇玫瑰花,他显然吃了一惊,“Rose?”
后来才得知,这老板一向喜欢国花——牡丹!所以这间高级的会议室只要有他在,都会放牡丹花,只是不知道哪个不识好歹的人换了玫瑰花,火艳艳的一片。
更令人奇怪的是前面两家公司的人演讲到一半时忽然在画面上播一段内衣广告,另一家公司的则是电脑忽然没了电,大老板的脸沉如铁色,那两家公司的人员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三木姐!”玫瑰花里的小人儿朝柠染柒挥了挥手,笑得特阴森。“我做得还行吗?我就希望你速战速结,周末来找我呀……”她躺在玫瑰花里喋喋不休地说。
柠染柒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了,可如今说什么都不行,唯有对她干瞪眼……不过,她这样做好像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因为柠染柒和何修过的参赛广告如同一匹毛发油亮的小黑马,杀气腾腾地冲进了决赛圈。
公司也特别开心,于是就准备下点猛药,把负责评审的那几个人先用糖衣炮弹轰炸一番,于是就在王府弄了桌飞禽走兽把那几个人叫了去,也叫了大功臣柠染柒和何修远。
周五晚上,柠染柒原想打扮得花枝招展晚礼服长裙及地跟一小火鸡似的,可是一想晚上免不了被人灌酒,想想自己穿得不食人间烟火跟一仙女儿一样却在那撩着袖子面红耳赤地在一大帮男人中间说“咱哥俩谁跟谁啊,喝!”那将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呀?于是换了套便于舒展手脚的职业装。
在楼下看见驶车前来接驾的何修远,穿得是人模狗样的,结婚都可以。看到他那套十几万的Armani柠染柒心里在笑,有种你丫等会别往上滴菜汤。
席间依然是觥筹交错,柠染柒从小就不喜欢参与这种聚会,所以每个人敬她的酒她端过来就喝,三五杯之后,柠染柒就对何修远说:“我头好晕啊!”
好在何修远似乎在饭桌上练就了一身太极功夫,善于把酒杯在不知不觉中推来推去,以柔克刚,以虚无化真招,然后他就开始帮她抵挡一杯一杯的进攻,所有人都对他的酒量叹为观止。
那些人真是黑啊,一个个都猛灌,一个个笑容可拘地见缝下蛆。到最后敬酒的理由说尽了,什么“庆祝王府的菜越来越好吃”之类的都弄出来,真是惊世骇俗,柠染柒看到何修远仰头喝酒的时候心里想妈的王府又不是他开的你敬他干什么?这何修远平日的精明哪去了,这理由也喝……喝到最后那些人原形毕露,放浪形骸完全就是禽兽样,桌面上的飞禽走兽和桌下的禽兽打成一片,柠染柒在朦胧中像是看了场《动物世界》。
那天晚上饭局散了之后,柠染柒和何修远走了出来,因为喝了酒所以也没打车也不敢开车,准备散步散回去!摇摇晃晃地走出一段路后,何修远忽然缓过来了,精神抖擞的。不过却可苦了柠染柒这种单纯得没遇到过这么大阵仗,一进去就被人家的三五杯放倒了,头昏眼花了几个小时,什么山珍海味也没吃到,到现在三更半夜的时分,胃里空得跟遭洗劫似的,觉得头晕得想吐都没原材料。心里暗暗发誓,在公司立了功还得来这种饭局受罪,以后还是少来受这种罪的好!
忽然,何修远走到柠染柒前面半蹲下来,两只手伸到后面来——
万一吐到他身上可不好!至少没这么闲钱赔衣服给他,柠染柒有力无气地推了推他的后背:“你要干吗?”
他头也不回地说,“上来。”
柠染柒仅愣了三秒钟,就立马窜到他背上去,慢了怕他后悔。这家伙不会跟君子似的一言出了累死九匹马都追不到。
那天晚上柠染柒在何修远宽阔的肩膀上睡着了,而且接二连三地做梦跟演连续剧似的,估计是在梦里又是号啕大哭,鼻涕眼泪全往何修远那十几万的Armani上噌,因为她在梦里又想起了杨宁。
当初说着要一起白首一起偕老,变成吸血鬼也要生生死死在一起的人,忽然什么都不说就消失了!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七年了,人生最美好的七年,也颓废了七年……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七年啊?能不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