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梦里的吉他 相见恨晚情(破晓琳)

    

    我,沈见晴,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女孩,二十岁来,我不哭不闹,不喜不忧,不卑不亢,平平安安的度过了我懵懂的二十年。我知道我的幸运是谁赐予的,她的温婉、知性和大度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让我折服。她叫庄晚晴,比我高,比我瘦,比我苗条,比我高贵端庄,比我丰韵妖娆,她就是我的姐姐,比我早报到十分钟的双胞胎姐姐。可是,你们一定感到疑惑,我姓沈,她姓庄,我们的姐妹姓氏是为了体现社会主义姓氏平等吗?当然不是!如若不是那场周岁宴,我会和她一样叫庄见晴!庄见晴!而不是随着母姓,叫沈见晴!天知道,我多讨厌这个名字。

    二十年前,一个老先生混进了我和姐姐的周岁宴,当他看到襁褓中的我们便厉声载道,扬言我和姐姐将日安生不睦,若以一家人的身份生活,那么,一方必定会对另一方造成致命的伤害。

    母亲深信了此话,曾数次含泪把我送走。父亲常常为此震怒,在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固执中,他们的争吵越演越烈,距离越走越远,关系越走越僵……最终,父亲恶心的勾搭上了别家的女人,和母亲走上了离婚的地步!似乎很可笑,但是更可笑的是,他们在我们姐妹的归属问题上产生了分歧,竟然把这场家丑直直闹上了法庭。

    “沈见晴,你是选择爸爸,还是妈妈?”

    当严肃的、不容置疑的法官捶着桌子质问我时,我吓傻了!如果爸妈可以选择,我不会站在这冰凉的木架旁接受审讯!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何苦放着好好的屋子不待,非要在这审讯庭上丢人现眼,我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我不懂为什么要分离?为什么要选择?

    “庄见晴,请回答我的问题!”

    严厉的法官,无情的法官,苛刻的法官,他再一次高调的逼迫我,我向母亲求助,可是,她坚强的不像人,骄傲的杵在那里,没有哭,没有愤怒,波澜没有起伏,但是她平静的外表下掩饰着什么?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婚姻和家庭,那她的脆弱和难过呢?都没掩藏起来了吗?

    而我的爸爸,一向高傲的,骄傲的,傲视所有的爸爸此刻却低低垂着头,把脚尖看没了,把幸福都放走了,这就是每天抱我、吻我,叫我“宝贝”的爸爸吗?

    再说那些旁听席上的亲人们,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学会了拉帮结派?曾经,他们是如此陌生的家庭,因为婚姻,他们走到了一起!现在,他们已经如此熟悉,却因为离婚,又回归到各自的家族!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辈子家人?有没有和我一样,期望他们永远都不分开的人?

    这个时候,大概只有我的姐姐庄晚晴能和我一样,可是,她在哪儿呢?抵抗不住父母离异的打击,她自私的躲开这一切,躲进医院里,用她得天独厚的先天性心脏病发作,远远的躲开。然而,我却不能斥责她的不负责任,我们同日出生,患上先天性心脏病的只有她,医生说这样的机率几乎为零,我的健康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所以,我应该感谢上天的怜悯,感谢姐姐的呵护,对吗?我想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一定很好的扮演着姐姐的角色,她保护了我,为我抵挡开所有的病痛,让我成为这世界上最健康的人,那么,为了我健康的姐姐,我就应该做这样的决定吧!

    “我……要……妈妈!”对着法庭,我坚定的说!

    终于,法官一锤定音,自那以后,爸爸留下了房子作为补偿,带着姐姐移民去了美国,妈妈也一度脱胎换骨,不再沉溺于主妇的日子,跻身商业圈,成为了铭天百货的辣手经理。短短三年,她就把爸爸留下的房子卖掉,买了一套庭院与楼房相结合的小别墅,她说那里是一个牢笼,困住了她最灿烂的日子,现在她可以飞了,可以自由自在任意妄为了,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她逃避现实的说辞罢了。

    我不知道和妈妈如影相随的日子是不是快乐的,我只知道她待我比以前真了,虽然之前,她为了姐姐总想把我送走,但是,我毕竟是她的小女儿,再加上姐姐已经离开,掩藏在她心里的害怕也终究释然了。不过她还是记挂着姐姐,因为在她每个做梦的夜晚,她都毫不避讳的叫着“晚晴,晚晴,我的晚晴”,然后从噩梦中惊醒,她都会抓着我的头,抓狂的怒吼,“是你,是你让我失去了最优秀的女儿!”

    没错,最优秀的女儿,晚晴是,我不是,从幼稚园开始,我就知道,她门门功课领先,我门门功课收尾,她高雅的学着钢琴,我混在男孩子圈玩泥巴……谁都知道庄家有一个优秀能干,会弹钢琴,会拿奖的女儿,他们从来不去关注会闯祸,会自卑的我,虽然母亲并不因此嫌弃我,但我知道,她在责备我,责备我私自选择了她,把她心心念念的大女儿抛给了不忠不仁,背叛婚姻的爸爸。其实,她想留下的是姐姐,而不是我,对吗?可是,妈妈!当年,你只是一个家庭主妇,如何应付得了姐姐昂贵的医疗费用呢?

    和姐姐分开十年后,姐姐被保送进了美国加州理工学院,而我放弃了大学的最后一年,妈妈并没有因此责备我,大概她已经认清了我的能力,我和姐姐就是她制造的两件工艺品,姐姐成功出炉,妹妹却连回炉重造都觉得浪费。

    “你想怎么样?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能力没有,脸蛋没有,学历没有,你如何生存?”妈妈下班回来,对着客厅里看电视的我念念叨叨。

    我只是回望了她一下,走过去,接过她的公文包,喃喃道,“妈,我不是读书的料。”

    “我知道。”妈妈睨了我一眼,“明天,我们总裁的外孙裕想会来家里做客,你收拾一下!”

    “我明天有事。”我一口否决,妈妈却是一笑掩过,“裕想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外公是公司总裁,父亲和母亲都是大学里的教授,而他自己是哈佛大学经管院的高材生,他在运筹帷幄上有惊人的思想,现在是我的得力助手,你见见总没错!”

    “我跟朋友约好了,去星墓山水库垂钓,还要去星墓山河坝……”

    “好了,别拿这些来糊弄我,妈累了!”毫不理会我的介意,母亲拿回公文包便直直上楼了。

    “你不吃饭了吗?”我对着楼道喊。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她猛地关上房门,再没有任何声响。

    我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摆,心里翻江倒海一片难受,妈妈啊!你是料定我没出息,要找个人来养我了是不是?什么父亲,什么母亲,什么高材生,你就是要给我找一个无风无浪的好好家庭,把我嫁出去了是不是?你自己享受不到的东西却硬是安排给我,我该说什么好呢?

    窗外稀稀疏疏下起雨来,雨滴打在玻璃上,像是唱起了一首欢快的歌谣,午夜的黒霾却是硬生生的把它掩埋,我看不到雨滴恣意的扭捏,看不到雨珠尤怜般的滑落,看不到银柱子彩云间的舞动,正如我此刻的心,受困于母亲的安排。

    我抽起身,“哐当”两声拉上窗帘,什么雨夜风情?什么媒妁之言?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什么相亲?都见鬼去吧!

    我关上电视,关上灯,把自己关进被窝。走着瞧吧!他不是家世优渥,材优干济的高才生吗?明天,我就让他看看智商高不如情商高的厉害。

    抱着那股愤世嫉俗的心态,我很快就睡着了,但是那夜,我睡得并不好。我做梦了,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坐在我的床头弹吉他,在模糊的眼睑下,我看到他由小变大,从稚嫩的十三岁到成熟的二十三岁,他的笑容从青涩到成熟,他的身影不断的吸引着我,不断的惹我靠近,他就像我的救世主一样,让我崇拜!让我信仰!让我拜服!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他,可是,他停掉了吉他,在冲我笑笑之后竟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让我不安的女人!她天真无邪的对我微笑,活泼纯真的叫我,“见晴!哦!沈见晴!”我惊慌的缩回手,对她拼命摇头,“不!不!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会恨死我,怎么还会对我微笑,怎么还会这样亲昵的叫我?哦!不会的……”我抓狂的摇头,拼命的扑打自己。一定要把这可怕的幻想赶走,不然我一定会因为心神不灵而死掉。我拼命的打,拼命的打,把自己从睡梦中打醒,然后,我才发现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和梦里的话都是假的,只有疼痛才是最真实的!

     正文 第二章  窗外的陌生人

    “来来!裕想,快进来。”

    第二天晚上八点一刻,那个叫裕想的男人很守时的出现在我家,我没有下楼迎接,我知道母亲正殷勤的给他倒茶,告诉他:“晚饭就快做好了,你在客厅里随便坐坐。”然后,她就会冲着楼上的我大喊,“沈见晴,快下来招呼客人!”

    “哦!马上!”

    我大声回应母亲,但我一点也没有动,我依旧望着墙上的那把吉他,虽然已经老旧的失去色彩,但它时常进入我的梦里,就像昨晚一样,有那么一个人在独属我的空间里,静静地为我弹唱!虽然我知道它有时候会深深的刺痛我,但是,它带给我的回忆却远远超过疼痛,甚至已经成为我心底的秘密!虽然秘密里的人让我想爱而不能爱,想靠近而举步维艰……但他像一只蛀虫一样,爬上我心,我又怎能忽视掉心中的感受,不把他深深埋藏在心里呢?

    “见晴!你在磨蹭什么?赶快下来!”妈妈再一次温柔的发号施令,我只能收拾好心情,穿着我的大头熊拖鞋,庸散的下楼!

    见到裕想的第一眼,他正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我静静走向他,发现他的头发很黑,扎在软绵的沙发里,像一颗剥开果瓤的荔枝。

    “沈、见、晴,你把我放眼里了吗?”

    母亲举着汤勺向我飞扑过来。

    “怎么了?我只是下来晚了而已!至于说那么严重吗?”我叫!

    “你……你给我过来!”碍于颜面,母亲把我拉到楼道角。

    “妈,你汤勺上的油洒我身上了。”我扯着油油的衣角给她看,内心气急败坏。

    母亲拿眼横我,“那正好,去换件正经的衣裳!”

    我垂头定神一瞥,“敢情你生气不是我下来晚了,是我还穿着睡衣呢?”我拍拍睡衣肚上的“趴趴熊”图案,很是得意。

    我妈啜啜牙,准备拿汤勺打我,“何止睡衣,看看你的鞋,不伦不类,你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了,我三十块人民币换来的,你敢瞧不起人民币。”我趾高气扬,我妈没辙,在我胳膊腕上狠狠掐上一道,“死丫头,你换不换!”

    我“哎哟哎哟”几声,其实不痛,我就是想维护一下母教子的尊严,满足一下当妈的心,我向母亲吐吐舌头,转身上楼换装。

    当我转身的时候,正迎上裕想的目光,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先是蒙娜丽莎似的全方位微笑,和我目光相触的时候是怎么了?笑容收敛,脸颊绷紧,瞳孔微张,不惊喜,不躲避,死神一样的望着我,让我吐露的舌头不敢再放肆,慢慢收回营地。

    “是你!”裕想尖锐的说,用充满探究的眼神打望我。

    我有些不寒而栗,想要逃之夭夭,“妈,我上楼去了,很快下来!”

    小鹿子般窜进房间,猛地关上房门,却无法抑制那肆意乱跳的心脏,该死的,那是什么表情,为什么让我如此不安?

    “放轻松,放轻松,他不过是长的好看点,又不是逼我交作业的教授,也不是扎我针的医生,更不是抓人的警察,我为什么要怕他?”

    举足无措间,抱起被条,温暖我受挫的芳心,可是,“他为什么那样看我,是我哪里不对劲吗?”

    找来镜子,细细打量。脸蛋圆圆的,眼睛也不小,鼻梁高高的,没有尖下巴,只有双下巴,虽然算不上娇俏型,可我到底是娃娃脸可爱型啊!我到底哪儿不对,竟让他如此恐慌。

    “不行,我要问个明白。”抛开被条,打开衣柜,“鹅黄色,对,我要穿鹅黄色连衣裙,那衣服很闪耀,一定能让他耳目一新。”

    我迅速换装,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披散着直发似乎不太好,又利索地挽了一个花苞头,配上银白珍珠配夹,到鞋柜里,将我放置许久的荧光绿高跟鞋穿上,咯噔咯噔的下楼了!

    那时,母亲已经把菜逐一放上桌,有番茄鸡蛋、醋溜猪肝、炝炒白菜和香菇鸡汤,米饭在瓷碗中冒着热气,整个屋子里充斥着令人振奋的菜香味,一切似乎都准备就绪,可是那个客人呢?不见了,连放在门口的鞋子也不见了。

    “妈”,我大声疾呼,“那个阿裕,阿想呢?去了哪里?”

    我妈从厨房里拿着筷子出来,脸色有些阴沉,“走了!”

    “走了?”

    “妈!你怎么让他走了呢?”

    我妈斜了我一眼,“走了就是走了,反正你也不喜欢人家,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妈”,我哀怨的喊她,“可是,我还有事情要问他,我要问问他,是不是见过我,不然那句‘是你’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那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上楼后,我和他聊了一会儿,发现你们不合适就把他赶走了。”

    “赶走了?”我十分诧异,“可是妈妈?你是那么识大体的人,难道就为了一个不适合就粗鲁的把他赶走?”

    “那又怎样?”老妈怔怔的看着我,“见晴!你要相信妈妈的话,妈妈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女儿的事?哦!我的女儿!”母亲试图镇静下来,她把我拉过去,按在饭桌上,“见晴!听妈的话,离裕想远一点,不要去关心他在做什么?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就彻底一点,完全不在乎他!”

    “妈妈”,看着母亲决绝的摸样,我的内心疑云重生。

    “见晴!妈妈是过来人,妈妈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爱情!妈妈答应你,以后不再给你安排相亲了,你自己去寻找幸福,好吗?”妈妈轻抚我的脸,“但是见晴!妈妈还是有一句忠告要告诉你,千万不要做破坏别人的第三者,妈妈已经深受其害了,不想你也重蹈覆辙。”

    第一次,我看到妈妈眼睛里的泪光,爸爸离开时,她不曾落泪,却在今时今日,那番触动心灵的发声之后,她落泪了。

    “妈,不开心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喜欢上别人的丈夫,我一定找一个身家清白的男子,和他一起好好照顾你!”我半开玩笑半镇定的说。

    老妈含着泪笑了,“见晴!听到你这样说,妈真高兴,但是妈妈还是要告诉你,男人是靠不住的,想要很好的生存,还是要靠你自己,你明白吗?”

    “妈,你不要这么文绉绉的,你这样正经,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还是对我凶点,对我狠点,好不好!”

    老妈敲了敲我脑袋,“你这丫头,要我对你凶点是吧!那好,妈妈现在给你下通牒,一个月内去找一份好工作,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不要你这个女儿了!”

    “妈,这也太狠了,我不能接受!”

    “哟,这会儿怪我狠了,你这丫头还真难伺候啊!还是那句话,找着了工作,我就是你妈!”

    “好,我就让你看看,你女儿是怎样所向披靡,过五关斩六将,找到好工作的!”

    “行了,别自负清高,等你找着了工作,再跟我炫耀吧!”母亲把一大块猪肝夹给我,爱怜般的发出微笑,然而,那阵微笑很短暂,不一会儿的功夫,母亲的脸就阴沉了下去,“妈妈想要出去一会儿,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出去?去做什么?”

    “去见一个人?”

    “可天都黑了?不能休息好了,明天再去吗?”

    母亲深沉的望了望外面,“如果见不到他,我想我是根本睡不着的!”

    “那好吧!但是有一件事还是交给你!”我调皮的摔下碗筷,撒腿就往楼上跑,我妈在后面直嚷嚷,“你又不打算洗碗?”

    我回头冲着母亲吐了吐舌头,“你早想到了,不是吗?”

    “真拿你没办法。”妈妈摇摇头,刚解下的围裙又系上,端着碗筷,无奈地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我在楼上听到了关门声和锁门声,我的妈妈还是没变,小时候怕我跑出去玩,她又忙,没办法兼顾我,所以,出门时,她总是把门反锁,让我好好待着。我也习惯了去窗前打探,如果确定妈妈真的离开了,我就会溜出去玩一会儿。今天依旧如故,妈妈确实出门了,开着公司配给她的名车,消失在黑夜里。

    “她会去找谁呢?”

    疑惑不解的收回目光,却离奇看到一个黑影从庭院的丛林里闪出来,穿着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皮鞋,戴着一顶遮住额头的爵士帽,看着母亲的车子远去,他才回过头来,没有看见眼睛,只看到他模糊的脸部轮廓和清瘦的体形。那么,他是谁呢?刻意躲开母亲的车子,他想干什么?只是偶然吗?还是有预谋的入侵?想来不禁害怕,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

    那个人影竟依旧杵在那儿,只是这次是望着我的窗户,我一时心惊,赶紧把窗帘拉上了。

    没过多一会儿,窗户外就噼里啪啦作响,像是下雨了,我猜想,这么大的雨,那个人影应该也不在了!

    可是,当我将窗帘拉开一道口子,却发现那个男人还痴痴的站在那里,和我家庭院里的雕塑融为一体,一动不动!

    他一定是疯子,只有疯子才会做这等傻事,我很是不屑,又想着刚才被老妈瞧不起,就堵了一心脏的气,不就是找工作吗?我这就找去。

    打开电脑就云里雾里的看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累了,看心急了,就泄气的把鼠标一砸,“什么破工作,到底是你选我,一点儿也不客气,文凭和经验,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我满怀的斗智一下就漏了气,往床上一仰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待我醒来,闪电雷鸣已经铺天盖地而来,雨水从我半掩的窗户飘进来,打湿了我的帘子。我无奈去关,被扑来的雨水好好招呼了一下,胸部以上全都遭了央。

    “真是的”,我用手去擦,却隐隐看到那个人影还在,手突然就失了灵,悬在了半空。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天空已经黑得深沉了,我能看到他完全是因为那道闪电,他的身影就若隐若现的惊浮出来,如果没有先前的铺垫,我一定被他惨白的身影吓得半死。

    他可能意识到我也在看他,整个身子往丛林里挪了挪,捂着嘴,点了一根烟吸起来,再没有看我。

    我索性就关了灯,屋子漆黑一片,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看什么?

    雨夜里,闪电依旧,我的灯虽然关了,他却还是执着的抬着头,望着我的窗户,直到那根香烟被雨水扑灭,他才拖着似乎麻木的双腿,一闪一闪的徐徐离开。

    他到底是谁呢?

     正文 第三章  生日宴会

    那个人影第二次出现是在几天后的晚上,那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把我家的庭院照得很是水银。

    “月亮又圆了吗?”

    我望向那一轮悬月,二十一年前,我和姐姐就在这样的晚上开始折腾母亲,当圆圆的月亮渐渐滑向西方,橙红的日光冉冉升上东方,我和姐姐就出生了,姐姐比我先出来,天才微亮,所以取了一个“晚”字,而我出生时,刚好一轮光环射到父亲脸上,所以取了“见晴”。如今,月亮又圆了,那么,明天就是我们的生日了吗?

    想来不禁自喜,赶紧打开电脑,打开QQ,那个有着薰衣草头像,叫“念想”的女孩依旧不在线,我的自喜渐渐淡了几分。

    以前的这个时候,姐姐就会通过QQ跟我说,“沈见晴,祝我们生日快乐。”但是今天,为什么不在线,是有事吗?算起来,我们已经二十一岁了,我们分离的这十一年来,她从来没有迟到过,但是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姐姐去谈恋爱了吗?

    “也对,姐姐那么优秀,追她的男孩一定一大堆,况且她学业又忙,肯定没时间照顾到我。”有些小失落,自卑感油然而生,“姐姐,你那么优秀,一定不担心找不到工作,找不到优秀的男子吧!”

    我摇摇头,甩掉卑微的嫉妒,抽出键盘,很利索的输入,“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我捧着脸,等待姐姐回应。可是,我手都捧麻了,QQ都没闪动一下,倒是那些QQ群总会不适时宜的跳出来闹两句,都烦死我了。

    等了大概两个小时,热情一点点被浇灭,我想姐姐大概也不会回我了,就到窗前伸伸懒腰,双手还没撑开,惊恐就使我的血液凝固,那个消失几天的人影再度出现,依然站在那簇丛林边,注视着我的窗子。

    月光把他照得很清楚,他依旧穿着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皮鞋,戴着黑色的帽子,他个子颀长,背脊挺拔,风衣里套着一件白色衬衣,腰际上有一块反光的东西,大概是皮带扣,但我始终无法看清他的面貌。

    说实话,被他接二连三的惊吓,我已经感到不安了,加上之前的狂风暴雨和今天的月光皎洁,他这样风雨无阻,更让我怀疑他的目的。

    “叮叮……”两声QQ声虽然轻微,但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把我吓得魂不附体,我很敏感的冲过去,是跳动的紫色薰衣草,是姐姐!我激动的跳起来,迅速的点开。

    “见晴,祝你生日快乐,原谅姐姐迟到了,但是如果你知道我迟到的原因,一定会为我高兴的,你想知道吗?”

    姐姐用泛着光的紫色体发给我,我能看出她字里的雀跃,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姐姐,你谈恋爱了吗?”

    “你怎么知道。”

    姐姐有些惊讶,我也惊讶的跳起来,在空中来了一个360度大旋转为她高兴。

    “他叫什么名字?”

    “是不是很帅?”

    “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他追你吗?”

    我一连串敲出诸多问号,姐姐只是发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叫我先回答那个好呢?”

    我“咯噔咯噔”笑了,干脆把双脚抱住,盘坐在凳子上,“我等你慢慢回答。”

    姐姐直接回了我一个“小人跳舞”的图片,看得出来,她有多惊喜。

    “他比我大三岁,是我老师的儿子,他成熟,稳重,特别是在钢琴上很有造诣,如果你听过他弹奏莫扎特的钢琴曲,你一定会被他折服,他还很会跳舞,特别是华尔兹,他能在很短的时间把你带入到舞蹈里,并让你在很短的时间里,享受它,喜欢它,你知道吗?我们还在一起演奏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你能想象那样的意境吗?”

    我被姐姐一大串的文字所折服,天啊!看来姐姐真的恋爱了。

    “姐,你心动了吗?”

    “当然,我还想告诉你,爸爸已经准备把我嫁给他了!”

    “天啦!你们连家长都见过了!”

    “对,爸爸最近帮助了一家经营不善的公司,正巧他是那家公司的后代,他们准备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天啊!这算是商业联姻吗?姐姐,你能接受这种安排吗?”

    “以前或许不接受,但是现在……”

    姐姐敲出省略号,但我已然明白,“姐姐,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那我祝幸福你,希望你和他心想事成!对了,他会陪你过生吧!我真好奇,他会送什么礼物给你?”

    短暂的沉默,姐姐并没有马上回应我,我看到她的头像上有笔头在动,但是很快又停下来,然后又动,又停,我猜想她一定有什么顾忌。

    “姐姐,怎么了?”我打字过去,笔头再一次滑动,回过来一行字,“这是大人们的意见,他并不能接受!”

    我瞬间哑然了,“这算是单恋吗?”

    气氛刹那间凝固起来,姐姐再没回我,我也再没询问过什么,我知道姐姐一定在大洋的彼岸,呆呆的对着电脑,眼神迷离在另一片天空,我也跟着姐姐莫名的哀伤起来。

    我突然想起那个人影,我想对姐姐说这件事,现在看来也不合适了,我走到窗前,从窗帘的细缝里向外窥视,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啊!终于天亮了。”我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三步两下跑下楼。

    “妈……妈……我的寿面呢?”

    我大声的呼喊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整个客厅也显得空落落的。奇怪,这个时候,母亲不应该端着长寿面出现,祝我生日快乐吗?人呢?扫望四周,一层不染的客厅,没有动静的厨房,只有拖鞋的鞋架,母亲什么时候出门了?今天她不应该请假陪我吗?天啦!她怎么可以忘记,那我该怎么办?我的生日耶,怎么可以这样凄凉。

    “不行,我必须娱乐自己。”

    我上楼,打电话给我的同学朋友,可是才打几个,我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今天是星期几啊!黑色星期五,他们都在上课,怎么可能照顾我这个辍学在家的不良儿。

    我吐气,呼气,运气,压抑自己愤怒的芳心,“不行,既然无人欣赏,也要孤芳自赏吧!我得为自己奢侈一回,我要买漂亮的衣服,穿漂亮的鞋子,一定要好好迎接新的一天!”

    很快,我就收拾好出门,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天,逛完上海所有的服装店、首饰店、玩具店和百货商场,不到天黑、天塌,天降冰雹,我一定不回来。

    我说到做到,在上海街上游手好闲十二小时后,我终于肯定了,没人关心我的存在,因为握在手的手机连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这足以证明:沈见晴,你已经被世人离弃了!

    那么,还有必要再逛下去吗?没必要了,我该回家了。

    穿上色彩斑斓的新裙子,拎着搜掠所得的货物,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跟市政府纳税的缘故,我走着走着,路灯竟然灭了,真是天煞的,还好离家不远了,索性就加快了步伐,争取早点到家。

    可是,我该怎么形容我的“雪上加霜”呢?我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起来了,可是,才到家门口,我就被惊飞的小鸟泄了一滴肥料,又润又黏糊,还带着一股恶心的腐朽味,“该死的鸟屎,连你也欺负我。”

    我几乎快要哭了,路灯坏了,看不见路,跑得累了,还要被鸟拉屎,有比我倒霉的吗?

    我推开院门,虽然是黑压压的一片,我还是依稀看见半掩的大门,什么情况?老妈回来会开灯,如果不是老妈,那会是谁呢?

    我一个冷颤,“该不会是小偷吧!”

    警戒的拿起扫帚,高举着挪步。果然有小偷,我看着一个人影高耸在客厅中央,居然还不知廉耻的站得挺拔,他怎么可以这样趾高气扬?

    我举着扫帚,狠狠打下去,只听见“哐当哐当”数十秒爆破声,那是什么?很明显不是人,那又是什么?发现目标错误,我警觉的转身,却来不及闪躲身后一块黑黝黝的东西,完了完了,今天我就要英雄就义了。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发现灯亮了,我还活着,只是被戴上了一顶寿星帽,我所有的朋友、同学、八大姑七大姨都看着我,射出美丽的生日彩带,欢呼我的回来,欢呼着:“沈见晴,生日快乐!”

    我鼻头一酸,“原来……原来你们没有忘记我。”

    我跑过去,抱着母亲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说不出话来。

    母亲就拍着我背脊,“傻丫头,我到底是你妈,怎么可能忘记你生日呢?快看看,妈妈为你准备的生日晚会,喜欢吗?”

    我抹掉眼泪,扫望四周,瞬间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慑住,没想到来了那么多人,大学的,小学的,连幼稚园的同学都来了,到处是衣香鬓影,笑语喧哗和祝福的眼神。人群是东一堆西一堆的散落着、拥挤着、吵闹着,他们身边和身后是我喜欢的小吃和饮料,窗台上燃着烛光,红色的蜡烛,黄色的火焰,它们把屋子照耀得丰富多彩,特别是那高耸的八层大蛋糕,有着玫瑰花朵和散落着草莓、樱桃、巧克力的大蛋糕,在烛光的映衬下妖艳无比,让人忍不住想立刻扑上去,咬上两口。

    我感激涕零,指着碎了一地的红酒杯子抱歉,“请问这是今晚的意外吗?”

    我咬紧唇,我确定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高耸的杯子塔在黑暗的客厅里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人”。

    母亲挠挠我的发丝,“傻丫头,那确实是一个意外,美丽的意外,你不必在意的意外,去吧!到你的朋友群里去吧!去欢呼,去跳舞,去唱歌,好好享受这一天吧!”

    母亲把我推向人潮,朋友们开始欢呼起来,他们拉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乐此不疲。

    很快,我又累又饿,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安慰自己,悄悄走到桌畔,拿了碟子,装了满满一盘子的食物,有卤鸭爪和芝士蛋糕,我一定要饱餐一顿,而且,我不能在人群中吃,那样我一定还得挨饿,我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享这一切!

    悄悄的跑上楼,不敢开灯,我就拉开窗帘,借着月亮那点光晕,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天边,挂着一轮圆月,有稀稀疏疏的星星点缀,在广漠无边的苍穹里显得特别璀璨,我微笑着大口大口吃起来,偶然一低头,我又看到了那个人影,与以前不同,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有穿黑黑的衣服,他穿了一套天蓝色的运动衫,看起来很明朗,很健康,我静静的望着他,他也抬着头看我,我们彼此望了很长一段时间。

    “见晴,见晴,你在哪儿?”

    楼底下,我的朋友开始寻找我,我竟然惶恐不安的拉上窗帘,把他关在视线之外,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来了,来了,就来了。”

    我回应我的朋友,然后站起来,发现自己不累也不饿了,身子似乎也增加了暖意,整个人跟重生了一样,食物的力量果然很伟大,我继续“刮”光碟子里的食物,连剩余的残渣也舔的干干净净,然后,活力充足的跑下楼去。

    “沈见晴,你玩什么神秘呢?今天,你可是主角,有人可等着你呢?”我大学的“铁哥们”路亚小姐见到我,迫不及待的拉过我,“我告诉你,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有人可是会向你告白哦!”

    “你说什么呢?”我有些脸红害臊。

    “信不信由你,你就等着看吧!”路亚望向客厅里喧哗的那群年轻人。

    “快去吧!你看他们多活泼。”母亲从身边经过,也怂恿我去。

    我侧脸望去,是真的,欧乌达在表演他的口琴,于安鹏在拉他的小提琴,他们的合奏很不错,是彭佳慧的《相见恨晚》,虽然很动听,但是最悦耳的还是祁堇年的歌声,略带忧伤,却清新透亮的嗓音,那声音我从初二就开始熟悉,甚至说迷恋,他就是我楼上那把破旧吉他的主人,是我埋藏在心里的人。

    围观的是一群女孩子,她们都是我的朋友,路亚是她们中最出色的,不仅人漂亮,而且很能合上祁堇年的声音,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登对,没有人敢怀疑他们的关系,可是他们的亲密总是让我有意无意的难过!

     正文 第四章  无奈的表白

    你有一张好陌生的脸

    到今天才看见

    有点心酸在我们之间

    如痴短暂的情缘

    看着天空不让泪流下

    不说一句埋怨

    只是心中的感慨万千

    当作前世来生相欠

    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

    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

    我不奢求永远,永远太遥远

    却陷在爱的深渊

    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

    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

    在爱与不爱间,来回千万遍,哪怕已伤痕累累,我也不管

    祁堇年和路亚唱着那首《相见恨晚》,于安鹏和欧乌达伴奏,我的女伴们陪衬着,他们就是一首绝佳的MV,而且,我不怀疑她们的开心,可我开始对路亚的话产生怀疑,“追我,会是谁呢?是欧乌达吗?他从小就喜欢路亚,怎么可能在今时今日转舵,向我靠拢呢?那么,是于安鹏吗?但他从小就对香水过敏,甚至连女孩子的手都不敢牵,怎么可能对我动心。那么,只剩下祁堇年了,是他吗?我无法拒绝我的内心,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一定希望是他?但是路亚,她怎么会把他让给我呢?

    哀伤的望向祁堇年,他是帅气的,穿着清新休闲t恤,面如冠玉!唱起歌来,洒脱俊逸!这是所有女孩都无法拒绝的心动,如同此刻,所有的女孩都在关注着他,我为祁堇年自豪,然而,路亚的关注让我心寒,我不得不丢掉自己的喜欢。

    路亚是美丽的,她和祁堇年的结合天经地义,帅气的祁堇年又怎么会看到我呢?况且,我还从小就欺负祁堇年,在他眼里,我应该是不可靠近的麻烦吧!

    我叹气,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群人里面不可能有人喜欢我,我可以放心大胆的和他们玩,我放心的混进去,滥竽充数的唱起那首《相见恨晚》。

    “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在爱与不爱间,来回千万遍……”

    如我所料,我被他们踢出了人群,“沈见晴,你唱歌跟杀猪一样,你要谋杀我们吗?”

    “哪有?听听就习惯了。”我再一次冲进人群。

    路亚就把我拎出来,“沈见晴,你的歌声确实让人不敢恭维,但是我知道你跳舞还不错,不如你和三大才子跳舞吧!”

    姐妹们一听就跟着起哄,把于安鹏、欧乌达和祁堇年拉出来,“你们三个一人和见晴跳一曲,跳得最好的就娶了我们见晴吧!于安鹏,你可得好好表现哦!”路亚有些阴阳怪气。

    “路亚”,我尖叫,并向上帝起誓,此时此地,我真是恨透了她,她怎么可以提出这样荒诞的决定呢?

    “我不参加。”我举手抗议。

    “喂,你没反对权。”路亚把我的手掰下,毫不顾惜地把我推给三大才子,这可如何收场?

    “要不,先和于安鹏跳。”路亚防不胜防的把于安鹏推给我,那时又正好切歌,一首郑秀文的《独一无二》瞬间拉开气氛,让我来不及作反应,就被于安鹏拉进了舞池。

    “亲爱的沈见晴小姐,就请允许我请你跳第一支舞吧!”于安鹏屈身,伸手邀请我,我没法拒绝,只好迎合歌声跳起来。

    绚烂的舞池,闪烁的聚光灯,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人,整个舞池很快被点燃起来,所有人都一拥而上,路亚和祁堇年也来了,路亚穿着白蕾丝,像一簇盛开的绣球花,牢牢驻扎在祁堇年的肩头。

    祁堇年倒是有些不适应,他本身就是文质彬彬的男儿,很多时候都不和我们疯闹,但是他沉稳、内敛、儒雅,这足以抹杀他的孤傲与冷峻,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路亚本身是一个坦诚豁达的女孩,她没有心机,喜怒哀乐都会挂在脸上,此刻,她的双手已经绕过祁堇年的脖子,身子死死贴向了他。她还是掩饰不住对祁堇年的真心,她说过祁堇年就是她生命里的主,她的心,她的肝,她的所有器官都在向他靠拢,他是主宰路亚的神,他开心,路亚就开心,他难过,路亚也跟着难过,为此,路亚没少跟我生气,我也再不敢明晃晃的欺负祁堇年了。

    想来不禁笑笑,路亚和祁堇年这段地下恋也持续了七年吧!七年,是多么值得相信的数字,虽然他们互相不说,可是我们都看得出来,路亚是铁了心,要跟着祁堇年了,祁堇年是幸福的吧!

    无来由的一种心酸让我不觉去打探祁堇年,此刻,我才吃惊的发现,他也用吃惊的眼神看着我,我们彼此尴尬了好长时间,他一不小心踩到了路亚的脚,路亚叫了起来,才中止了我们这场不尴不尬的互视。

    “祁堇年,你小子身在曹营心在汉啊!这么漂亮的姑娘在眼前,心慌了吧!”拉着我跳舞的于安鹏嚷嚷。

    祁堇年更是惊慌了,脸和身子都僵直了,是路亚拉过他的手,关心的问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祁堇年快速的躲开,他快而急的再次抱住路亚,似乎不想让路亚的关心再继续,“我们……我们还是跳舞吧!”

    祁堇年有些冒失,瞄了我一眼之后,拉着路亚重新跳了起来。

    此时,音乐已经由《独一无二》更换成了《至少还有你》,我的舞伴也换成了欧乌达,可我深切的感受到,欧乌达根本没心思和我跳舞,他的整双眼睛都落在路亚身上,一刻都未曾远离过。

    “你……喜欢路亚?”

    “啊……”欧乌达很吃惊。

    我笑笑,“可是路亚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祁堇年,这谁都看得出来。”

    欧乌达眼皮垂了下来,“我知道。”

    “知道?”我抬头看欧乌达,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放松对路亚的关注,他的神情写满了诗意的喜爱,我看到他嘴角勾起美丽的弧线,那代表什么?

    “他们很登对,你要破坏吗?”

    欧乌达突然低头,凛冽的眼神似乎要杀了我,“祁堇年喜欢的根本是你,路亚早晚会知道的。”

    “喜欢我”,我瞪大了瞳孔,“你开什么玩笑?”我嬉皮笑脸。

    欧乌达却突然严肃起来,“你装什么,祁堇年喜欢你谁都知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怎么可能?”我猛推开欧乌达,这样尴尬的对话真让人受不了,“我不跳了。”

    我拖着裙摆要走,欧乌达却猛地抓住我,“沈见晴,你和祁堇年在一起吧!”

    “你说什么?”我盯着他,“你是不是疯了。”我想撇开他,可是他抓得我好牢固,我好无奈,急得快哭了。

    “喂,你干什么?”祁堇年注意到了我们,像狮子一样指着欧乌达冲过来,强势的拆开我们,盛气凌人的把欧乌达摔在地上。

    第一次,我傻眼了,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凶悍。

    “你没事吧!”祁堇年扶起我,我静默的摇摇头,已经被他的行动吓懵了。

    欧乌达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抓住祁堇年的衣领,“祁堇年,你真孬种,你不是喜欢沈见晴吗?你说出来啊!说出来啊!”

    瞬间,所有人都慌了,蜂拥着想要拉开两人,只有我和路亚站在原定,没有动弹,我是因为听到了一个不可能的消息,那么,路亚呢?她眼帘下垂,眼珠晃动,是已经知道,并且惧怕这个消息吗?

    “你们滚开。”欧乌达干脆拖起祁堇年旋转,360度劈开所有靠近的人,欧乌达那双眼睛写满了“近我者死”的凶悍,瞬间,没人敢动了。

    “祁堇年,你脚踏两条船,你既然跟见晴暗昧不明,为什么又要给路亚希望,路亚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装作看不见,你放不开沈见晴,又霸占路亚,你好自私,好霸道!如果你确定、肯定、笃定的喜欢别人,那就勇敢的去告白,放开我的路亚。”

    欧乌达的示爱简直帅呆了,我的路亚,他的心是那么的坚定,那么自信,但是他也会害怕吧!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是胆怯的看了路亚一眼,是在害怕被拒绝吗?

    他怒火中烧的甩开祁堇年,祁堇年被摔到我跟前,而我竟然忘记去搀扶,忘记良心谴责,我竟然后退了,远远的躲开。我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但我知道路亚就在对面,她被祁堇年抛开,她的心意被别人赤裸裸的解剖,她不是不知道欧乌达喜欢她,也不是不知道祁堇年对她的冷淡,她知道她只能装作看不见,否则她的梦就会碎了,她不愿意,但是祁堇年喜欢我的话语还是攻破了她的捍卫,她哭了,坚强了七年,努力了七年,她终究哭了出来,谁都无法明白那种头皮颤动的哭泣,谁都无法明白那种站在人群却孤独的心情,也没有任何人明白必须和好朋友竞争爱情的悲恸。

    但是路亚,我做梦都梦到你单纯的叫我,天真无邪的喊我,“见晴!见晴!”在我心里,虽然我和你一样深爱着祁堇年,但我丝毫没有表露我的真心,因为你对祁堇年的爱太明显、太深刻,它让我自惭形秽,让我不得不躲开!路亚!请你相信我,请你听听我的解释!

     正文 第五章  碎裂

    我跨步,想要走向路亚,可我清晰的看见,路亚在迫不及待的逃开,她后退了一大步,她如此介意我的靠近,我该怎么办?

    祁堇年在我脚畔爬起来,抓着我出逃的双脚爬起来,他的每一次攀爬都让我心惊胆战,想逃却不知道逃向哪里?

    “沈见晴!让我为你唱一首歌吧!”

    祁堇年的额头摔青了,但那里的疼痛似乎刺激了他,他跑到舞台上,取了一把吉他向我走来。

    初出的一个音符从他指尖蹦出来,接着吉他声如湍急的瀑布一样一泻千里,连绵不断!而他,不住的向我靠近,不住的对我唱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见晴,你要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我们祝你快乐!”

    祁堇年的歌声是魅惑的,仅仅半分钟,他就活跃了全场冰冷的气氛,所有人都开始狂叫起来,他们一起唱起了这首简易通俗的生日歌,他们开始歌唱,开始跟着节奏跳起来,笑起来,祁堇年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们爱你,小眼睛的你;我们爱你,浮肿的你;我们爱你,矮矮的你!我们爱你,长痣的你!”

    祁堇年热情的拨动琴弦,他伸手把我拉进人群中,他一边唱一边对我微笑,他鼓动所有人围着我舞蹈,他抱着吉他,对着他们一个个的逼问:

    “你们爱小眼睛的她吗?你们爱浮肿的她吗?你们爱矮矮的她吗?你们爱长痣的她吗?”祁堇年肆无忌惮的唱着,他的歌声激怒了我,什么是小眼睛的我?什么是浮肿的我?什么是矮矮的我?什么是长痣的我?他是夸我,还是在损我吗?我有些生气,撅着嘴看他!他笑,继续高声大笑!

    “眼睛小的可爱,浮肿的婴儿肥,矮矮的是小身材,我们都爱小乖的你,我们都爱这样的你!”

    祁堇年的歌声逗乐了大家,好多人都笑得喘不过气,好多人都笑弯了腰,好多人都快招架不住,但是他依旧不依不饶,他开始加快节奏,更加大胆的歌唱——

    “你小!你小!你小!”

    “你肥!你肥!你肥!”

    “你矮!你矮!你矮!”

    “不要皱眉,不要撅嘴,不要生气,让我全心全意的告诉你……”

    祁堇年无理取闹的唱着,歌声里竟然唱出了一系列让我不高兴的话,他让我听得冒汗,他让我惊恐,他还要唱些什么?他还有什么新奇的想法?他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举动?

    “蚂蚁为什么会爱上土堆?小鸟为什么会爱上天空?鱼儿为什么爱上大海?花朵为什么会爱上阳光?我为什么会爱上你……”

    一段节奏后,祁堇年自己也笑起来了,他的笑容形象而生动,他的嘴唇活泼而性感,他的眸子闪亮而魅惑,那两只眼珠子亮晶晶的转动,像两盏明灯,像掉在水里的黑玛瑙,像天上闪烁的星星……他让我痴迷,让我的心跳加快,让我的脸颊发热,让我的耳根快烧起来了。

    “因为需要,蚂蚁需要土堆,鸟儿需要天空,鱼儿需要大海,花朵需要阳光,我需要你……”

    祁堇年停止了歌唱,停止了弹奏,所有人都收敛了笑容,跟着他正经起来。

    “见晴!我需要你,没有你,我就是没有阳光的花朵,就是没有大海的鱼,就是没有天空的鸟儿,就是没有庇护的蚂蚁,我一定活不下去!”祁堇年捧住我的脸,一字一句表达着他的爱意,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就要接受了,可是怎么办?我看到了路亚的眼泪,路亚的惊颤,路亚的惶恐与害怕!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从七年前,她就开始跟我炫耀她的爱,我怎么可以忽视她的感受?

    祁堇年搬回我的脸,让我正视他,“见晴!你听到了吗?请你回应我的需要,请你允诺我的需要,请你答应我的需要!”

    终于,我再也无法挽回路亚的心,她捂着嘴冲出去了,她哭了,哭得很绝望,在我的生日里,我竟然让最好的朋友绝望,我是有多糟糕。

    于安鹏在门口拦住她,她就愤愤的给了他一耳光,“是你说要向见晴告白的,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说有人要向她表白,你就误认为是我。”于安鹏解释,可谁都知道这解释有多无力,路亚更加愤恨的推开于安鹏跑了。

    我疯了一样追出去,我赶上路亚,“路亚,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好不好,祁堇年一定是在开玩笑,他喜欢的是你……”

    似乎有滔滔不绝的抱歉要说,可是路亚还是不肯原谅我,她狂奔的步子始终没有停下。

    “路亚,你骂我吧!你打我吧!求求你,不要逃走,不要对我不理不睬!好吗?”

    “路亚,你应该想一想,我回应了祁堇年吗?我表达过好感吗?我干涉过你们吗?我没有,我统统没有,我并没有存心去打搅你们?我甚至已经决定把他锁在心里,不准备公开了,请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我拼命解释,一门心思全在抱歉上,没有注意到路亚突然停下来,我撞上了她。

    她转过身,掐住我的脖子,把我逼到墙角,“沈见晴!不要逼我,为了祁堇年,我根本无法理智,我随时都可能发疯,随时都可能做出意想不到的事,你不要逼我,不要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听不明白,也不想听。”

    路亚疯狂的掐我,十指深深凹进我的皮囊,“沈见晴,我真想杀了你,如果法律不约束我,如果道德不谴责我,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路亚恶毒的瞪着我,“沈见晴!你可怜可怜我,我现在需要华丽的撤退,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反省自己!请你收起你的大方,收起你龌龊的伪装吧!”

    路亚狠狠掐了我一道之后,把我狠狠摔开。长时间的缺氧,让我憋不住地咳嗽,咳得头脑发昏,胸口犯疼,全身乏力,待我平静过来,路亚已经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了,“见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是我的朋友?为什么你要和我抢男人?”路亚气愤的转过身子,捶墙,她那一次又一次的击打都带着染血的愤怒。

    “路亚!”我内疚的叫她,“今天是一个意外,我根本没想到会这样!”

    “没有想到”,路亚略带嘲讽的蔑视我,“沈见晴!你当真是没脑子吗?祁堇年那么张扬的表白,你看不出来吗?你抢走了我的男人,你让我丢尽颜面!”

    “路亚!我们想一个办法好不好?我们不要为祁堇年争吵好不好?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真的不想因为祁堇年破坏这份友谊。”

    “友谊?”路亚唏嘘一声,“那你倒说说,我们的友谊算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什么时候结束!”

    路亚用身子压迫着我,她强大的气息让我如过街老鼠般狼狈,“沈见晴!你当真以为我们的友谊就坚不可拔,无坚不摧了吗?我告诉你,我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要知道当时的祁堇年只肯围着你打转,我没有办法,只能利用你!”失恋的刺激让路亚尖锐的说出真心话,那些真心话犹如利刃一样捅杀我,让我流血,让我无从反应,“可是路亚!你说过,你是因为一场国歌指挥手的选拔赛才和我做朋友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当然”,路亚义正言辞,“沈见晴!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一个我行我素,不肯服输的人,我岂会让你骑在我的头上耀武扬威,要知道,我深爱我的舞台,我根本无法忍受任何污点,而偏偏是你让我惨败了一回,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祁堇年,我才不会接受这份肮脏的友谊!”

    “肮脏”,仿佛听到最狠心的话,仿佛看到了最黑暗的人,我一步一步的后退,我一点也不想相信。“路亚!你一定是被气昏了头,这一定不是真实的你,你一定在撒谎,你一定很在乎我们的友谊!你只是太伤心了,只是太难过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路亚,不要这样,我们不能这样!”我泪眼婆娑的抓着路亚,“你说,你都是骗我的,你只是想气我!只是想气我,对吗?”

    路亚摔开我,“沈见晴!收起你伪装的大度吧!我就是这样一个既卑鄙又自私的小人,既然我们都闹到这般田地了,是不是真的友谊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后,我们都不可能再是朋友了!”

    路亚决绝的眼神让我彻底绝望了,我踉跄的逃走,可是我撞到了墙头,狼狈的晕倒,待我醒来,我躺在药水气息浓烈的医院,身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可以回想的记忆,我只记得替我打针的护士告诉我,是一个女人送我来的医院!那一刻,我的心情无比的放松,不管路亚是因为什么原因和我做朋友,既然她敢把我送进医院,我就敢继续和她做朋友!

     正文 第六章  和陌生人的约会

    和路亚争吵过后,我的心情糟糕极了,祁堇年偶尔也会来,在我家待上不久就离开,我并不热心的招呼他,可以说我惧怕见到他,惧怕他对我表露一片真心之后,我和路亚又会有什么结果!反而,我妈倒是格外热忱,似乎已经把他列为女婿的上等人选了。今天亦如此,只是来的时间比较晚,已经是晚上的八点,母亲在楼下热情的招呼他,我还困在路亚给我的失落里,左右不是。

    真是奇怪,我竟然想到了那个人影,他会不会给我点建议,我拉开窗帘去看,他似乎并没有来。自从那次生日晚会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倒是有些想念了。待祁堇年走后,我就莫名的下楼了,我想去那个丛林里转转,或许还能有所发现。

    “你去哪儿啊!”路过客厅的时候,母亲叫住了我!我回头看她,发现她正压着眼镜框,斜着眼看我!

    “到院子里转转,你做你的,甭理我!”我脾气有些躁,母亲只是瞪了我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我走进院子里,房间里的灯光把庭院照得若隐若现,我不自觉的往丛林方向走去,他会在吗?虽然我没有和他说过话,但是他的神秘已经深深吸引了我,我想要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我家庭院,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执迷着眺望我的窗户,我更想知道他是谁?他来这里做什么?他有什么神秘的故事?

    漆黑的夜,漆黑的丛林魅影,这里安静的连大地的呼吸都可以听见,他怎么可能会来?无来由的一阵失落,导致的后果是,一不小心踩进泥坑,泥渍溅了我一身,我愤怒交加,不得不转身回屋换掉,可我一转身就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撞倒,我惊恐的大叫起来!

    “怎么了?见晴!”母亲在屋子里大喊。

    那个身影及时捂住了我,并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心领神会,“没事,是老鼠,好大一只老鼠。”

    母亲并没有怀疑,“那就好,走会儿就赶紧回来啊!”

    “好”,我回应,那个身影渐渐松开我。

    这是第一次,他和我如此近距离,几乎是面对面的,“你……你是谁?”我颤颤悠悠的问。

    他很吃惊的望着我,眼神变得不可思议,“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除了疑惑没有别的见解,“我们没有见过吧!”

    “你确定”,他似乎深信我会认识他,对我点点头,似乎在叫我好好看看,我鼓足勇气,向他靠近了一点,但似乎还是没有印象,他又对我点点头,我的恐惧感渐渐消除,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求知欲,我再次靠近。

    脸颊硬朗,眉毛浓厚,鼻子高挺,乌黑的头发,圆圆的脑袋如剥开果瓤的荔枝,“天啊!竟然是你!裕想!”

    我脱口而出,他并不惊奇,也不反驳,我想我是对的。

    “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会是我?”

    “你为什么不进屋呢?我妈会很欢迎你。”

    “不,她不会欢迎我。”

    “为什么?”我大叫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过于大声,压低了声调,“我妈曾经想让你成为她的女婿耶!”

    “为什么不是你的丈夫?”他回我,我一下涨红了脸,“你真会开玩笑。”

    “这不是玩笑,不是吗?”裕想突然严肃了起来,我看着他,想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喂,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我一直很疑惑,这里又冷又凉,而且还有好多的蚊子!”

    裕想笑笑,笑得十分凄凉,“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自从和你妈大吵一架之后,不管是公司,还是私底下,她都对我冷言冷语,判若两人!”

    “大吵一架?什么时候啊!”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我初次见你的那个晚上,你上楼换衣服之后,我跟你妈妈说了一些话,她就像吃了炸药包一样,对我大发雷霆!”

    “哦”,我意味深长的感叹,“一定是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所以才惹怒了她?”

    “没有啊!我只是说你长得很像一个女孩,然后说了一些家里的事!算了,不要说这些了?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裕想睁大眼睛,机灵的看着我,“当然是为了看你啊!傻瓜!”裕想重重的敲了我的脑门,让我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你是说,你为了看我才来这里?”我盯着他,他沉默了一下下,“是,而且每天都看。”

    我唏嘘一声,“每天?可是我只见过你三次,这是第四次。”

    他摇摇头,把脸贴近我,笑笑,“我虽然喜欢去偷看你,但是被你偷看也是很享受啊!”

    “天啦!你好混蛋?”我握拳挡嘴,表示很惊恐。

    “不要怕!”他收起笑容,脸色严肃而诚恳起来,“你放心,我对你们一点恶意都没有,你会相信的,不然你老早就告诉你妈了,不是吗?”

    我望着他,我应该相信他吗?从他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开始,他就不曾给我带来恐慌,哪怕他像怪人一样出现在我的楼底,我竟然都没有感到不适!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相信他了吗?“好吧!我相信你。”

    “那好,为了报答你的信任,我决定给你一个善良的回报,明天下午三点,到这里来找我。”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飞机场公园,那里偏僻,少有人烟,我有瞬间的迟疑。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另外,我还有一个诚恳的请求,不要告诉你妈妈,否则你别想再见我。”

    “什么?”我犹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呢?我不能理解,但是,我无法抗拒他那真诚的目光。

    “好,我不说!我不说!”我回应,同时我家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母亲从里面探出脑袋来,“见晴,见晴,是你在说话吗?”

    “啊!”我有些失魂,回头看了看裕想,想说他会不会给我点建议,可是他竟然神速的消失了,没办法了,我只能冲着我妈胡诌,“妈,我在跟蟋蟀聊天呢?”

    “聊天?”母亲对我摇摇头,“沈见晴,你是不是秀逗了,赶紧回屋睡觉去。”

    无奈,我遵守命令回屋,却为了裕想那个“善良的回报”,彻夜无眠!

    第二天,准三点整,我在飞机场公园看到了他。这次,他和之前大不一样,他穿着粉红色长袖衬衫和杰尼斯西裤,衬衫烫的很平,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对我笑。他走过来,接过我的包,“走,我们到那边坐坐去。”

    我跟着他到一簇黄色花卉处坐下,我笑笑,他问我笑什么?我抿着嘴,有些害臊,“我从来没有和一个陌生人这样约会过。”

    “就为这个?”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但也跟着笑起来。他的笑真的很美,虽然没有太大的弧线,还带有淡淡的不屑,但却另有一种洒脱不羁的气质,再加上阳光从另一边折射过来,使他的整个脸都生动起来,我看着竟然痴迷了。

    他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开始转移我的目光,“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摘了身后的一朵黄色花朵递给我,那种植物矮小,叶子扁而长,其花朵为黄色,有很淡的香气,若有若无的。

    “它是夜来香。”他说。

    我笑了,指着花,“你说这是夜来香?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连夜来香都不记得了,它不是夜来香,虽然夜来香也是淡淡的黄色,但是它的花朵锦簇,跟葡萄一样,是密密麻麻麻生长的,绝不是这种。”

    他盯了我一眼,抓着花朵闻了一下,“夜来香也有很多种的,有一种小枝柔弱,有毛和乳汁,花色是黄绿色,花朵为伞状,常聚集着生长,如葡萄一样,就如你所说。但还有一种花茎大,花量多,花色靓丽的夜来香,它的颜色有粉红,有纯白,但最常见的还是这种黄色,你知道吗?”

    他说得有证有据,我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含蓄一笑,“这是我女朋友最爱的花,她说这是一种遗世独立的花朵,它不会与日月争光,只愿意在夜里静静的开放,她说它比莲花还清高,是最冷艳的花朵。”

    他感慨万千,我怔怔的看着她,我没有听错吧!“女朋友?”

    “怎么,你很意外?”他笑笑说道,我望着他,他眼睛里有几丝令人难解的忧伤,“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经常去你家?”

    “对啊!为什么?”我说。

    “其实,见到你穿睡衣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关注你,我发现你房间的窗户是面对院子的,我无法自控,就常常去那里探望你!”

    “什么?无法自控,你是在说,看着我让你无法自控吗?”我说,心里却早已乱成一团,“你是有女朋友的,你觉不觉得这个搭讪理由有点牵强。”

    “是的,是有点牵强。”他说,沉默了好一会儿,又低低的说,“我牵强的理由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她。”

    “长得很像她?”我诧异,尴尬的一笑,“你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搭讪吧!会不会老套了点。”

    “嗯”,他点点头,“也许你想多了,我只是太想我的女朋友,用你来寄托一下相思之情而已。”

    “寄托?”我差点想笑出来,“嘿!通常这种情况,不是女朋友不在身边,就是濒临分手,你是哪一种?”

    我望着他,他突然忧郁的眼神使我惶恐,“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他苦笑一下,“是前者,她不在我身边?”

    我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那就是异地恋了,总比分手好吧!”

    “不,比异地恋更糟糕。”他望着我苦笑一下。

    “等等,你的意思是她不在了吗?”

    他突然看着我,似乎被戳穿一样,他暴露着害怕、逃避和惶恐。我同情的看着他,一瞬间,我觉得他是脆弱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他鼓起腮帮子,眉毛拧成了“川”字形,他会不会生气了?

    “对不起,我没有要戳你伤疤的意思,我只是反应,你知道的,有些反应是自己还没意识到就已经发生了,我没办法控制的。”

    “你真的觉得我在怪你?”他腮帮松开,随即笑了起来,“从一开始,我就没说过她死了,不过我确实有点介意,你诅咒了她。”

    “这么说,你一直在耍我。”

    “呵呵”,他笑笑,挺了挺身子,“来,我们谈点别的吧!比如说路亚,比如说原谅。”他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我,“那天晚上,我听到你和路亚的对话,路亚说因为喜欢祁堇年而利用你,你相信吗?”

    “当然不信!”我很肯定!

    裕想有些无奈的摇晃脑袋,“那你告诉我,你还想和她做朋友吗?”

    “当然”,我言辞笃定。

    他又是一阵摇头晃脑,“没办法!那我成全你吧!看看那张纸!”

    我狐疑的摊开纸张,那是铭天百货代言人选拔的报名单,我长长吐了一口气,“谈何容易啊!从我们出事到现在,打电话她不接,我不知道发了多少短信,她一通也没回过,你不是简单的以为就凭这张纸就可以抹杀一切吧!”

    “其实见晴!你为什么不相信路亚是真的在利用你!”

    “为什么要相信,如果她真的是在利用我,她大可以把我丢在路边,自生自灭啊!为什么还要送我去医院?”

    “见晴!你真是一个世纪笨蛋!”裕想有些懊恼我的答案,却也无可奈何,“见晴,你想要放弃祁堇年吗?”

    裕想一句话把我问傻了,这个问题我用了十年也没有想清楚。“如果你放弃祁堇年,你就是傻瓜?当你发现你把祁堇年让给了一个内心阴暗的女人,你就去悔恨吧!”

    “你觉得我应该抓住祁堇年吗?”

    “当然,为什么要放弃,祁堇年都说喜欢你,你凭什么要放弃?”裕想斩钉截铁的鼓励我,我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坚不摧的推动力,“可是,路亚不会轻易放手的。”

    “所以,你要快刀斩乱麻,不要让路亚有任何机会。”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怕”,裕想的手抓住我的肩,“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裕想重新把那张纸打开给我看,“路亚不是喜欢舞台吗?那你就和她竞争,告诉她,如果她赢了比赛,你就全面退出祁堇年的世界,而如果你赢了,她就必须离开。”

    “她不会轻易接受的。”

    “那你就逼迫她接受”,裕想似乎对于我的处处隐忍有了一点愤怒,他的眼神开始给我传递太阳的灼热,“你去告诉她,两个选择,要么比赛,大家靠实力拿下祁堇年,要么不比,你现在就答应祁堇年的表白!”裕想抓肩的手紧了紧,“见晴,记住别给她第三种选择,语气要硬,让她不容选择,还有,好好利用祁堇年。”

    我眩惑的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

    他又重新摘了一朵夜来香给我,“其实,这种花通常不叫夜来香,它最常见的名字叫月苋花,这也是你不知道它的原因,而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它有一个好听的花语叫魔力,你别看它只是一朵花,但是它的乳液可以用来减肥、祛斑,甚至美容!所以,你也不可以小瞧自己的实力,我相信你,一定能拿下比赛,好好看看路亚的真面目!”

    裕想肯定的目光让我无从狡辩,“这就是你昨晚告诉我的‘善良的回报’?”

    “没错。”他怔怔的回应我。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想要对你好,想要解救你的心。”

    “呵呵”我笑,摇了摇报名表,“我不明白你的目的?”

    “我是选拔赛的负责人,我只是简单的希望有更多的美女参加我的比赛而已。”他说。

    我半信半疑,“只是这样简单吗?”

    “如果你想要复杂一点,那就认为我喜欢你,想制造些机会和你在一起吧!”

    “这并不是一个好理由。”我反驳。

    “当然,到目前为止,我并不是单身,所以对于我的帮助,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照顾小妹妹!”他笑,“不管怎样?我要走了,我想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会是在铭天选拔赛的会场,如果你通过初选,我会告诉你关于月苋花的传说,是一个有关魔力的美丽故事,你会感兴趣的。”说完,他把我的包还给我,“走吧!送我去机场。”

    “你要走?”我狐疑,他点点头,“回美国办一件事儿。”

    “很重要吗?”

    他笑,“嗯,很重要。”

    “人生大事吗?”

    他眉梢微荡,“是,我的人生大事,我要告诉她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我的心瞬间竟然有种不安,仿佛那里打翻了一锅热油,除了滚烫和热辣,还有一种莫名的煎熬,我竟然感到“酸楚”,感到五脏六腑有蚂蚁在爬,他是打算求婚吗?

    “快走吧!”他突然牵着我走,我不能抗拒,他的手像是有魔力似的,让我难以抗拒。我们从公园一直走到飞机场,他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正经的跟我说,“我们是朋友了,是吗?”

    “是。”我点头。

    “那就将我们的关系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祁堇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他误会,我这个大哥哥对小妹妹的照顾,万一他一时想不开,把我想成你的男朋友,那吃亏的可是你哦!”裕想嗔怪的敲了敲我的额头,“好了,小丫头,我来不及跟你多解释了,我的飞机快要起飞了。”

    “好吧!我等你回来给我讲那个传说。”

    “好。”他揪了我的小脸一下,朝飞机场的大门走去,太阳已经偏西,他欣长的影子在地上伸展开来,伴随着他一步步走远。那一刻,我竟然想他留下来,我发现我一定是疯了。他的身影终究被机场大厅埋没,我想他下次回来时,应该会戴着一枚戒指,或者牵着一个女人出现吧!

    我收回目光,把那张报名表紧实地抱在怀里,我叫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开走,我才想起祁堇年可能还在我家等我,我的心重重一沉,如果没有路亚,我想我们的在一起应该很轻松吧!

     正文 第七章  变质的亲情

    我发现裕想是神奇的,他真的给了我一个善良的回报,当我向路亚说出那两个选择的时候,我们站在上海大桥的中部,我们的心情就如同来来往往的车辆,一辆又是一辆,没有宁静。

    “沈见晴,这不像你。”

    我有过震惊,但是瞬间中止,“你没有必要怀疑,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和我比赛就好。”

    她一阵傻眼,笑了,“小时候怕打针,我妈就骗我,打完针就去买蛋糕,其实,哪儿来什么蛋糕啊!不管我打不打针,我都没有蛋糕吃,因为那是大人骗小孩子的伎俩,那个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懂了。”路亚瞪大眼睛,凝视着我,她说,“沈见晴,你老了,竟然拿骗小孩的伎俩来骗我,不管我是选择什么,你反正做好准备要和我竞争祁堇年了,是吗?”

    “是”,我紧紧盯着她,信誓旦旦,“如果你想得到祁堇年,你就必须和我一较高低,你没有别的选择。”

    我把报名表递给路亚,她的手缓缓推开,“我不相信你有这样的能耐,才短短几天,我不相信,你能立刻摆脱优柔寡断的性格,变得盛气凌人。”那番话是路亚靠近我耳根说的,我能感受到她气息里淡淡的嚣张,它让我有些害怕,我勒紧领口,“记住别给她第三种选择,语气要硬,把他当作谈判,让她不容选择,还有,好好利用祁堇年。”我突然想起裕想的话,我站直了身子,“别忘了,祁堇年还没有结婚,别说你已经放弃他了,或者说把他让给我了。”

    “那又怎样?”她倔强的吞下一口口水,“就算祁堇年还没有结婚,我也不觉得你能对他做什么?”

    “是”,我乘胜追击,“如果你不想让我对他做什么,就做出你的选择,否则,我不能保证下一秒,我不会去爱他,抱她,吻他,把他拖上床……”

    “你敢”,路亚暴躁的嚷嚷,“如果你那样做,只能证明你肤浅,如果说抱他,吻他就能拥有他,那么,我路亚起码有一千个机会。”

    我看到路亚在愤怒,我知道裕想的魔力到了,路亚她上当了,我把报名表塞进她包里,“好好,我不抱他,不吻他,在没有和你较量出结果以前,我不会做越轨的行为,行了吗?”

    路亚轻轻蹙眉,“你要说到做到,碰都不要碰他。”

    “好。”我点点头。

    她撅起下嘴皮,牙痕让她的嘴皮失去颜色,她的眼珠不停的打转,似乎在谋划着胜算的大小。“好吧!沈见晴,你赢了,明天我就把报名表交上去,但是你必须遵守承诺,谁赢了比赛谁就拥有祁堇年,我希望到时候你不会临场退缩!”

    之后,路亚走了,她穿着波西米亚粉红色长裙,那颜色很温暖,一下子缓解了桥的冰凉生冷,也缓解了我紧迫不安的心。我扑伏在桥架上,冲着温暖的长江大喊,如释重负的透了一口气。

    回到家,我心情大好,在冰箱里拿了酸奶和卤鸭爪上楼,我要去好好享受人生,有人说人为什么活着?为了爱,为了钱,为了享受,那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而我一定是为了吃,吃能给我带来饱足感,能给我带来快乐,我要津津有味的享受人生。

    老妈在下午三点回了家,我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她:我和路亚的决定。可是,我刚踏出门就听见老妈在楼下大吼,“你必须负责,做出这样的事,你就不向我交代一下吗?”

    “负责。”这是一个严肃的词,是一个引发联想的词儿,我承认我被它吸引了,拿起房间里的分机,大胆的偷听起来。

    和老妈讲电话的人是一个男人,声音不沧桑,不老迈,很清澈,最多三十岁,他的语气不深,但很有魄力,字里行间透露着尖锐。

    “我不再爱她,我不希望用所谓的商业联姻逼着我们在一起。”那个男人在不满。

    “商业联姻,真可笑,你拿什么当借口,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因为你的一句不爱了,她为你抑郁,为你滴水不沾,为你喝毒药,你敢说这只是纯粹的商业联姻吗?还有,什么叫不再爱她,你玩弄她的感情吗?”老妈还是那样咄咄逼人,她熟络的阐述着男人的不是,我在心里暗骂,确实是一个糊涂蛋,怎么能抛弃人家,还让人家轻生呢?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叫单相思吗?虽然我承认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确实打动了我,但是这不是我必须和她走下去的理由。”男人在那边捶胸顿足,“我承认我曾经被她吸引,我甚至以为我可以和她试试看,可是,我在上海遇到了另外一个女孩,我才发现,我对于她的爱不过是一种简单的向往,是一种男人的虚荣心在让我爱她,而且我也承认无论是她的长相、身材,还是智慧,她都无可挑剔,但是,你应该明白感情不是单单靠这些的,它还需要眼缘、热情和冲动。”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沈经理,我很敬重你,但不代表我就要无条件服从你,虽然你是我的上司,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教给你,爱情,不是说她为我怎样,我就得怎样,爱情不是礼尚往来,我们不能把爱情世俗化。还有,我很感激你和外公对我的安排,麻烦你转告他,我帮不了他的忙,我不能让商业毁了我的爱情。”

    哇,帅,我握紧听筒,看来他还不至于太糊涂吗?我在心里暗爽,但我妈并不爽,“好,就算没有爱情,那么,出于社会道德呢?一个女人为你殉情,你是不是应该有点同情心,好好照顾照顾她。”

    “我对她已经没感情了,照顾她只会把她推向云端,然后狠狠摔伤她,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第三种选择。”

    “没有第三种选择,这句话怎么那样熟悉。”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会是裕想。

    “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上海爱上了谁,我告诉你,你就是喜欢任何一个女人,你都不可以喜欢她!”我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气势,言辞犀利是我前所未见的,到底是谁让妈妈如此愤怒了呢?

    “坦白说,我这次回美国就是来摊牌的,我不能心里装着别人,却对另一个女人殷勤的表达爱情!她还年轻,她还有资本赢得爱情!所以沈经理,我爱她的最好方式就是告诉她真相。至于你说的那些话,我一点也不想去理会,因为现在我的大脑,我的心都在告诉我,她才是我的天使,是我裕想唯一的妻子!”

    “你是不是太绝情了。”老妈的气势下滑了几分。

    “绝不绝情不是你说了算,是她说了算,总之,我会和她说清楚,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哐当”,那边猛地挂上电话,我听到老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嘟嘟”几声压下去了。我拿着听筒不知所措,该死的,他的声音像极了裕想,他不是回去求婚的吗?为什么会冒出一个“商业联姻”?天啦!他明明说,他回美国是去干大事的,难道就是为了去分手吗?而且,他还说了什么?他说他爱上了一个上海女孩,那他们现在的处境该怎么办?我突然很担心,嘴唇不觉的撅起来,我在幻想一些情境,他应该和他的上海女友私奔,摆脱那该死的安排,他们会躲去哪里,上海吗?

    “你在做什么?”老妈突然推开门,呵斥我。

    我炸慌了神,胡乱把电话按下去,“呵呵”,我笑,“老妈,那个人是谁啊!”

    “你偷听,这是你该做的事吗?”老妈语强气盛,仿佛是在责备一个外人,我有瞬间的木讷。

    “妈,我只是碰巧听到了而已。”

    “什么都别说了,见晴。”老妈严肃,“听着,我也需要私人空间,以后不准偷听我电话。”

    “哦”,我无奈抬起头,“可是妈,那个人是裕想,对不对?你为了谁和他争辩。”

    老妈身子有些僵,她垂着头,手在不停的揉搓,似乎在筹备着什么?

    “妈,你怎么了?”

    老妈松开手,突然抬头,略带惊诧的看着我,她掩饰着愤怒,突然转变语调,佯装镇静,“哦,你说那个女人?她是我们合作商的千金,你知道她老爸对我们很有用,我们必须打好关系。”

    “妈”,我叫住她,“你用裕想去做商业联姻,你们太卑鄙了,怪不得裕想不服从,怪不得你不让裕想进我们家,你就是自私的把他推给别人,你们这样践踏别人的感情是不道德的。”

    “你懂什么?”见我软硬不吃,老妈索性动用权威,“我是你妈,你没权利质疑我的决策。”老妈走过来,直接把分机线拔了。

    “裕想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的,你们这样做是破坏别人的感情。”我嚷嚷。

    “破坏别人的,还是你的。”老妈直言不讳,“见晴!妈妈告诉过你,不要做破坏别人的第三者,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

    “是什么?是大富商的女儿嘛!妈妈,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用你的唯利是图来伤害你的女儿!”我气得直跺脚,我妈却不在乎,她执意撇开我,“我是在救我的女儿。”

    “救我?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老妈突然很心慌,她试图纠正,“你别管了,总之,以后不准偷听我电话”,老妈抱着分机狼狈逃跑。

    我急了,冲着楼道大吼,“你封建,你食古不化,你守旧,你冥顽不灵……”

    我从来没有那么鲁莽,那么不孝,可尽管我忘乎所以的骂她,还是换来她一句,“随你怎么想”,难道老妈的心彻底被商业化了吗?

    自那以后,我和老妈成了敌人,我去铭天百货报名比赛,她对我也是爱理不理,似乎在用行动向我证明,她的决策,她的英明,甚至为了躲避我,她宁愿放弃工作,跑到美国去静养,我看她就是厌恶我了,跑到姐姐哪儿去找点孝心!对于此,我嗤之以鼻,我并不是甘愿受虐的主,你对我冷冰冰,难道我还要对你火热吗?是什么态度就用什么态度回应,难道我沈见晴就应该摒弃正义,被亲情收买吗?决不应该。所以,对于老妈的不搭理,我坚持冷战到底。

     正文 第八章  落败的初赛

    不知不觉,选拔赛已然临近。这一天,天气不好,一大早就乌云蔽日,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可尽管如此,我去到比赛馆的时候,那里还是簇拥了好多人,美女更是不少。看着她们一个个搔首弄姿,我有些心虚,感到压抑,自己的水平就像是倒在心底的油,将我的五脏六腑炸开。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我的煎熬一层又一层的叠加。扫望会场,他说过,我们会在初赛时见面,他说过,他会出现的,一个每天准时守候我家的人,没理由在今天迟到,他一定会来的,此刻的我急需他的安抚。可是,我没有看到裕想,我焦急的眼神只看到路亚,她今天很美,金色波浪卷,烟熏妆大眼睛,翠绿色眼影和蕾丝镶边翠绿裙,看起来极度完美。我对她莞尔一笑,她也回应着我的笑,不过笑中带涩,隐隐有些逃避。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们并没有冰释前嫌,我还得努力,对,还得努力。

    我深呼吸,试图放平心态,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压制心中的不安与怒气,不安的是比赛,怒气却来自裕想,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的目的很明确,我要和路亚竞争祁堇年,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会有他的影子,先是窗外的黑影,后是丛林的邂逅,再后来是飞机场的不舍,他有女朋友,并为了她抵触什么“商业联姻”,他是一个有妇之夫,他只是我生命里的过客,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善良的回报,他只是预备了一个月苋花的传说给我,他只是让我有点好奇心而已。可是见鬼!我却被这些简单的接触牢牢抓住,回想起来,这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依恋吗?那我把祁堇年放在哪里?我摇摇头,算了,人家都结婚了,我还在想什么?祁堇年才是我的目标,不是吗?

    终于下午两点,我煎熬且近乎痛苦的时光就要结束,然而,当主办单位宣布初赛主题为“歌曲”的时候,我傻了,我发现我需要时间停下来,我恳求他走慢一点,唱歌对我来说意味着死亡,谁都知道我五音不全,声线过低,我唱歌就像是在诵读课文,平平仄仄与我无关,我只会走直线,我走不出五线谱。我的心一下跌进谷底,我完了,战役已经结束了,我把祁堇年输了。

    两点三分,五分,七分……我无法让时间停止,但比赛已经开始,路亚是第一个,她表现的很好,评委对她刮目相看,出来的时候,她拍了拍我的肩,看不懂是鼓励还是挑衅。

    我的手已经出汗,我的心已经跳到嗓门口,这样的状态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我何以比赛。我想离开,可是,我妈会怎么看我,路亚会怎么看我,我迟疑了,想逃跑的心终究被打压下来。

    很快,我面临了最艰难的时刻,我站在舞台中央,我纠正自己的位置,一次又一次的换动,却始终发不了声。我眼巴巴的看着评委,他们好严肃好严肃,他们握着笔记录我的尴尬,他们仰头看我时,我就瞬间低头,我害怕,害怕他们凛冽的眼神,害怕他们责备的目光。我试图紧闭双目,去想那些节奏和音调,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急得快哭了。

    “这位选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去旁边吧!看看别人是怎么表演的。”五位评委中最慈祥的那位对我说,我发誓他真的是最慈祥最温暖的,但也是最心狠手辣的,他不知道我多想逃走,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这很糟糕,不是吗?

    我乖乖的逃到一边,其他的选手真的很优秀,虽然我不敢抬头看,但她们的声音有浅有深,有低沉有高亢,她们有完美的掌控力,是值得推敲和扶植的力量,我自惭形秽,越来越失落,越来越低迷,越来越想逃走……

    “小姑娘,你准备好了吗?”当所有选手退去,那个慈祥的评委再度对我发难,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我向后退,心里发狂地想:该怎么办,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该说什么?

    “沈见晴!”评委有些怒了,“如果你再不表演,我们就要取消你的资格了。”

    “我……”我向前走了一小步,很卑微的一小步,我知道自己的能耐,我丢不了这个脸,我没有办法,我只能以小小的卑微换来大大的脸面,我上前屈腰行礼,我深深地抱歉,“对不起。”

    我望着脚尖,恨得牙痒痒,我能想象他们摇头离开的情形,我不想被人瞧不起,可是我没能力让他们佩服,我失败了,我的腰弯的更低下,泪水直线垂落,无法拦住。

    “沈见晴,你在做什么?”突然,一双大手伸过来把我拉直,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我来不及反应,我踉跄的前倾后退,身体没有支撑点,他的大手再一次拉住我,让我摇晃的身子屹立不倒。我看到他,是裕想,我期盼了那么久,他终于出现了。我步履不稳的走过去,想要抱住他,想要他的安慰,可他率先一步抓住了我,并不同情我的狼狈,他骂我,“沈见晴,你是傻瓜吗?你胆小,你懦弱,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好好的机会让你破坏了,你甘心吗?”裕想抓我的手紧了紧,“听我说,这个比赛主题是我定的,而且我知道你的水平,你可以鄙视我,骂我,怀疑我的安排,可是我想你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勇气,那就不需要重复比赛,一次结束就好。”

    裕想诚恳真挚的目光看着我,我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他。

    “我唱不出来,真的唱不出来。”

    “唱不出来?生日晚会上,不管别人怎么排挤你,你都要唱,你现在跟我说唱不出来,你的勇气哪去了?”他喘着气。

    “对不起,我很想唱,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

    “你有的”,他激动的说,脸颊已经涨红,他很用力很沉重的抓着我,“听我说,不要想舞台,不要想评委,不要想观众,只要想着祁堇年,对,想想祁堇年唱歌时的样子,想想他的嘴,跟着他一起动起来。你唱得出来!你一定唱得出来!你会和祁堇年一样,唱得很完美。”裕想强烈的表达着他的期望,他激动的语气和热辣的眼光让我迷惑与依恋,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盯着他,眼周湿淋淋的,眼里开始模糊。

    “我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嗯,相信我,你可以的。”裕想拉着我走进一间狭小拥挤的屋子,那里好多的设备,好多的线条,红的,绿的,蓝的,好多好多,我知道那是一件播音室,他要做什么?

    他打开按钮,抓起话筒,一直坚定的看着我,“请你们等等,选拔赛的评委们,还有一个选手没有演唱,请你们对她负责到底。”从播音室的窗户,我看到了那几个评委,他们正在质疑着,要不要停下脚步,给我一个机会。

    “她渴望这个舞台,否则她不会一直站在哪里,不顾别人的眼光,一直坚定的站到最后!请你们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证明自己。”裕想固执而倔强的说着。

    我知道他在为我争取机会,可是我还是迟疑着不敢动,他走过来,把我拥进怀里,用他灼热的唇压在我的唇上,我感到热烈的暖流流进内心深处,他的胳膊强而有力的把我抱住,让我无法动弹,他的掌心传达着力量与安抚,他的唇湿润而可靠,我闭上眼睛去享受,身子像充了氢气的娃娃一飞升天,飘向云端。忽然,他狠狠的咬下去,疼痛让我瞬间清醒,立刻,我的眼睛睁开,意识也渐渐回笼。

    “沈见晴,想想祁堇年唱歌的样子,想想他的嘴,想想你们的爱情,去吧!”

    他把话筒递给我,毫不留情的按下播放按钮,一首熟悉的旋律响起,我知道那是一首《相见恨晚》,他竟然知道我最喜爱的歌曲,竟然知道祁堇年曾经唱过这首歌,他真的是奇迹,我生命里的奇迹。

    我静静的闭上眼睛,浮想起一些画面,很温馨很感人的画面,我想裕想是对的,想象能让我忘却恐惧,忘掉能力。终于,我的双唇张开了,糊里糊涂唱完了整首歌曲,我不知道我唱得怎么样?我只知道,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很闪耀,很满意。

    “沈见晴,你做到了。”他激动的说,走过来帮我擦掉眼泪,“别哭,不要哭,战争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艰难的时候,你要坚强。但是,不要怕,你要记住祁堇年带给你的力量,它会让你强大。”

    裕想再一次拥抱我,用他身体的抖动告诉我,他笑了,笑得很痛快。但是,他可能永远不知道,我唱那首歌的时候,脑袋里没有祁堇年,竟然是他。

     正文 第九章  月苋花传说

    “沈见晴小姐,你以五十名的成绩入围决赛,请于十三日后到公司参与决赛,决赛的题目是双人舞,请找好舞伴,务必准时参加。”

    接到比赛组打来这通电话的时候是比赛的当天晚上,我的心情可以用屏气敛息来形容,尽管是最后一名,我还是忍不住激动,这一切都要感谢裕想,对,我应该要做些什么?我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吃饭,他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他开车来接我,原本打算带他去一家奢侈点的餐厅就餐,他却坚持要去一家别有韵味的咖啡馆坐坐,我没有注意咖啡馆的名字,但却被它特有的装潢所吸引,整个外观像是一座城堡,又像是一座教堂,不过我更相信它是一座城堡,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想救赎,或者祈祷。

    走进咖啡厅内,又是另一番景象,咖啡厅整个分成了外厅和内厅,外厅很大却很空旷,只有一个前台为顾客服务,不过那台子设计得很好,像一条船,有缆绳、渔网和五爪锚,颜色上有旧有新,错落分布,布置得很有异国风味,船的后面是一面波涛汹涌的海面图,船的中部就是服务台,墙面是由木质门框和窗户组合的,上面雕刻的是腾龙驾云似的图案,灯光是柔和的黄昏色,照在船上很有古典韵味。

    裕想拉着我绕过海面图,我们去到内厅,那里的灯光比外面明亮很多,让我的眼睛瞬间放晴,内厅的中央有一部和唱机,它正播放着一首英文歌,歌曲婉转柔和,把整个咖啡厅的氛围渲染得像个美丽的童话,我忍不住深呼吸,竟闻到芳香且具有泥土气息的咖啡味,它让我的心情变得活泼且明快。

    “我从来不知道上海有这样的咖啡馆,它让我疯狂。”

    “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感受。”他笑笑说,挥手叫来侍从,在他耳畔低低说了几句。

    那侍从是典型的法国人,我见他皱了皱眉,然后瞬间蕴开,对裕想竖起大拇指,我猜想,他是用了一段时间去理解中国话。

    “Good!Let’s Go。”

    裕想笑吟吟的拖着侍从就走,对于我的茫然若失置若罔闻,简直是可恶至极,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装饰又那么具有皇室威严,难道我不怕被绑架,或者那个吗?我承认我有些生气,但我居然坐下来了,真是丢人。

    我磨叽磨叽牙齿,看好时间等着裕想,我发现这个咖啡厅是冰凉的,石阶石墙,还有近乎冰冷的磁桌,要不是摆在上面的吊兰盆景,我保证这个咖啡厅一点温度都没有,况且,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我要怎么和一个法国侍从尴尬相处啊!

    也不知道裕想在玩什么名堂,我等了好久好久,实在没把握再等下去了,我向那个法国侍从“hello,hello”两声,他当没听见,还一个劲儿的对我傻笑,甚至还配上加油的手势,我有些有苦难言,只能继续焦灼的等待着。

    半个钟头后,裕想终于出现了,挽着高袖口,大汗淋漓,恰是干了什么大事。一个女侍从尾随其后,端着典雅的黑色餐盘,送上来两杯格局不一的咖啡,其中一杯是纯正的咖啡色,另一杯是有着大熊图案的花式咖啡,他们虽然有很大的不同,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都深深吸引了我。

    “来吧!我的女孩,选一杯你喜欢的。”裕想把两杯咖啡都推到我面前,我看了又看,一个也不愿舍弃。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别给别人第三种选择,那是因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当你给了别人鱼,别人会想熊掌,当你给了别人熊掌,别人会想鱼,但是鱼和熊掌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别人就直接掉进了你的陷阱。”裕想低头闻了闻咖啡,“这两杯咖啡你只能择其一,而且其中一杯是我的作品。”裕想对我贼笑,有些自负清高。

    我睨而视之,细细琢磨起咖啡来,“我选这杯。”我指着那杯花式咖啡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并不觉得你能做出这种即香醇又讨喜的咖啡,反而你身边那杯黑乎乎的东西比较符合你的能力,大概是上等的速溶咖啡吧!”

    裕想冷冷一笑,“你可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我把花式咖啡端给自己,并信誓旦旦的表明自己的坚持。

    裕想的冷笑转变成矜持一笑,我判断不出来,以为猜对了,但万万没想到那是嘲讽的笑,他端起那杯黑乎乎的咖啡,小嚼了一口,“其实你知不知道,品咖啡和品茶一样,不光看它的色泽和芳香,还要看它的茶具、茶器,甚至火候掌握,那样泡出来的茶才具有好味道,你选的那杯虽然在形态上优胜于我,但你忘了咖啡最重要的还是味道,要我告诉你,我这杯咖啡的味道如何吗?”

    我摇摇头,“别给我高谈阔论,我可是大学没毕业的孩子。”

    他笑笑,“其实,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边看书,一边喝咖啡,我记得我在没有喝过上等的牙买加咖啡之前,认为速溶咖啡就是最好的,既简单又方便,偶尔又一次,我品尝到了最正宗的牙买加咖啡,我才发现错的离谱,牙买加咖啡就是咖啡中的极品,是咖啡中的劳斯莱斯,仅一次,我就舍不得忘掉那股味道,但是很遗憾,在上海这样的地方,要喝上一杯真正的牙买加咖啡真不容易。”他很遗憾的样子。

    “不就是牙买加咖啡吗?有那么难吗?”

    他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地方有这种正宗的牙买加咖啡。”

    “我不觉得它具有迷惑力,我连瞧都不愿意瞧。”

    “如果我告诉你,它是世界上最贵的咖啡,甚至在国内根本不可能买到正品呢?”

    我哑然,“你在开玩笑吧!”

    他笑笑,“你选的那杯咖啡是花式咖啡,是典型的奶多咖啡少,华而不实的咖啡,只值一百块一杯,而我这杯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现磨的牙买加咖啡。”

    “你故意整我!”我对他的行为感到万分憎恶,但他总有能力让我瞬间忘记不快,“好了,我的女孩,今天我们不是来讨论咖啡的,我们是来庆祝的,来吧!”他举起咖啡,“我们碰杯,为了庆祝你的侥幸。”

    “侥幸?”我真是看不透这个人,他怎么能用侥幸来形容,虽然那是一个事实,可是没有一个知情达理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真不懂事,“你是在讽刺我吗?”

    “难道你不是最后一名吗?”他直截了当,连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我鄙视,冷冷的和他碰杯。

    “别用这样的心情和我品咖啡,它将与今天的主题相违背。”他突然说。

    我惊瞪,“除了侥幸,还有别的吗?”

    我极不相信的回应他,他对我笑笑,动动肩膀,“关于上次的魔力传说。”

    “亏你还记得。”

    我的语气不好,我还在计较关于“侥幸”的事,裕想也没有接话,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软了下来,“好吧好吧!我很期待你的传说。”

    “好”,裕想作势捏了捏鼻头,“其实,你知不知道月苋花为什么也叫夜来香。”

    “因为它晚上开花,而且很香。”我自作聪颖。

    “错了,因为月苋花是只给月亮看的姑娘。”

    “哎哟”,我大吼“你在跟我说一个荒诞的故事吗?”

    “如果不荒诞,你以为我是在说故事吗?”他说,眼睛眨巴眨巴,“好了好了,我们正经一点。”他绅士的跷起二郎腿,默默品了一口咖啡后,很满足的说,“在很久以前,月苋花是天空的仙女,她喜欢上了月亮骑士,太阳王子很嫉妒,想要霸占月苋花,它把月苋花变成种子撒在大地上,它深深的明白,没有任何花朵不迷恋它的光泽,可是太阳王子不明白‘哀莫大于心死’,月苋花丢了月亮骑士就等同于丢了心,从此月苋花一蹶不振,自此不再开花。事情持续了好多年,太阳王子和月亮骑士无奈和解,然而,太阳王子也爱面子,他不敢直接去跟月苋花道歉,于是,他就派萤火虫去解救她。每到日落时分,萤火虫就会飞到她身边,给她唱歌,给她跳舞,带给她无尽的快乐和光明,他们朝夕相处,度过一个又一个盛夏夜,萤火虫终于感动了月苋花,他们在那个夏天勇敢相爱。然而,夏天过去了,萤火虫消失了,月苋花痛不欲生,为了吸引萤火虫回来,她不惜释放全身力量,让自己的花朵在夜间尽情的绽放。但是,纵使花香弥漫整个大地,萤火虫都再没出现过。”

    故事说完,裕想的眼睛写满诗意的憧憬,仿佛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故事的主人公。

    “萤火虫,为什么没有回来?”打破裕想的沉默,我问。

    裕想扭头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因为萤火虫只有一个夏天!”

     正文 第十章  只为真心,无关风月

    裕想的传说在一个悲哀的结局中结束!

    “我承认,它确实是一个漂亮的传说。”

    “是吗?那我的目的达到了。”他说,叫来侍从送上一个碎花包装盒。“我带了份礼物给你,就当庆祝你初赛告捷。”他把包装盒打开,细致地从里面取出一个漂亮的小圆罐,罐子是透亮的玻璃,罐盖是柚木塞,套着蝴蝶结丝带,玻璃内是一株绽放的月苋花。我直视着他,“你该不是为了送我礼物,胡诌了一个故事吧!”我拿起罐子瞧了又瞧,“看你这罐子也没什么独特之处吗?”

    “哼”,他屏息出气,“我敢保证,你真是个孤陋寡闻的丫头。”他伸过手来,抢过罐子,“你最好看清楚,等你看清楚了,再告诉我,它有没有独特之处?”

    他把外套脱下来,顶在头上,我的脑袋被他死命拽着,也拖进了底下。那刻,我才惊异的发现,在漆黑的地方,罐子内有飞舞的萤火虫,它们闪着光,光环由浅变深,由深及浅,不停的舞动,像极了真的。我愕然的抬头,愕然的碰上他的嘴,愕然的散开,然后,愕然的说,“这简直太完美了。”我奋不顾身的抢回罐子,爱不释手的捧着。

    “你会喜欢,是吗?”他瞧着我问。

    “非常喜欢。”我依旧愕然的看着他,“而且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不被轻易感动的人,但是美丽的故事,加上这美好的礼物,它简直成了我的‘心之向往’。”我拍手鼓掌,对着罐子爱不忍释。

    “要知道我只对某些人好。”他怔怔的说,听的我云里雾里。

    “也许你不明白,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找这个罐头,你知道,为了这个罐头,我竟然和一个小女孩在精品屋里吵起来了,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和小女孩争吵的画面吗?以大欺小,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哦,不!”我一下抱住他,“你是英勇的,我简直爱极了这个礼物。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紧张,紧张,无比的紧张,你简直就是一个神,你让我的身子颤抖,你让我的大脑混乱,你带给了一个美丽的罐子和一个魅力的传说,我发誓,我会记得这个故事,在这个城堡般的地方,你告诉了我一个最最美好的故事,不,它不是故事,它简直是童话,它让我充满奇思妙想,简直神奇极了。”

    “见晴”,他轻声的说,“让我成为你的萤火虫吧!”他死盯着我,眼睛里种着太阳,它让我浑身颤抖。“为什么?”我警惕的松开他。

    “呵呵”,他唇齿打架,战战兢兢的说,“让我成为你的萤火虫,不管祁堇年是不是你的月亮,不管有没有太阳王子出现,让我做你的萤火虫,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守护你,帮助你,呵护你。”

    “为什么?”我痴呆地重复着,声音窘迫极了。

    “你真的不懂吗?”他轻蹙浓眉,深沉的凝视着我。“你难道真的不懂吗?”

    “我不懂。”我有些心虚,四肢开始僵硬,我相信我的面相一定很红,像开遍山头的桃花,粉中带青,青中带粉,我无法抑制肆意乱跳的心脏。

    他继续凝视着我,他的脸颊有微微的颤动,一字一句的说,“见晴!记得我说过,我喜欢你,我没有开玩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开始庞大而坚韧起来。在上海这样的地方,小孩有两三百万,年轻人有一千多万,老人有两三百万,两个年轻人的相遇就像是买彩票一样,中奖的几率是三千万分之一,我相信,我们的相遇并不容易。所以,我想珍惜这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裕想的眼神真诚而深刻,他的话热烈而诚恳,它让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的意志。

    “你的话是让人感动的,但在上海这样的地方,这种相遇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我并不想为每次相遇去联想爱情,我只知道上海的地铁三分钟一班,公交车是十分钟一班,而我的爱一生就只能有一次,它已经原原本本给了祁堇年,再也空不出别的位置。”

    “错了”,裕想突然蹲下来,抓起我的手,“见晴,人不可以这样自私,祁堇年不见得很优秀,他不能完全的霸占你。”

    我推开裕想,“不,他就是那么优秀,他功课好,会唱歌,不管我怎么欺负他,他都打不还口骂不放手,他谦虚有礼,温润如玉……”

    “不”,裕想突然大吼,“见晴,你不是在找偶像,祁堇年他只是你的偶像。”

    我站定,看着裕想,他说什么,偶像?祁堇年是我的偶像,是这样的吗?

    裕想上前抱住我,“见晴,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从没见过你,那样,我的心就不会乱掉,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你死掉,那样,我的心就不会这样挣扎。哦,见晴,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裕想抱我的手紧了紧,禁锢着我没法呼吸,那种来自骨子里的震惊让我莫名的感动,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同情,我竟然回抱了他,在他的肩头,我感到莫名的舒心。

    “你感动了吗?你看到我的心了吗?你愿意接受它了吗?”带着一点点喜悦,带着一点点惊喜,裕想的话里充满了期待、憧憬和向往,我紧拥着他,“不,这不是感动,是安慰,我不能成为你的爱,但也不想成为你的痛。”

    “不”,裕想的下巴嗑进我颈部,“不要和我说那样的话,我不要你的同情,它像利刃,它会杀了我的。”

    “裕想,你只是一时痴迷了,等你清醒过来,你会发现我只是一个精致的瓷像,没有内涵,轻易就会破碎掉,我不值得你拥有。”

    “不,你看低了自己,我承认在没有见过你之前,我会哭会笑会闹,活得很生动,而认识你之后,我既敏感又小气,甚至忽喜忽悲,活像个傻子,但你知道我傻得多开心吗?”裕想把我抽正,死死的盯着我,“见晴,你知道我这次回美国做了什么吗?我抗拒了一场‘商业联姻’,我和我的女朋友提出分手,我摆脱了他们的安排,我都是为了干净的回来找你!”他自嘲着自己,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想开口安慰他,可我发现,压抑和窒息快要了我的命,我根本开不了口。而他开始沉默下来,他的沉默让我惧怕,让我不安。终于,他重新抓起我的手,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紧实,几乎把我弄疼了,“见晴,你知道吗?我曾经也以为我会和她在一起,可是,因为有了一场‘商业联姻’让我们的爱情不单纯了,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出来散散心,我就能把这件事忽视掉,于是我来到了上海,然后遇见了你!”裕想咬了咬唇,一副纠结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承认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充满了排斥与不安,因为你和她长得太像了!我甚至为了搞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她,躲在你家院子好几日去侦查,去摸索。然后,我发现你和她截然不同,你没有她高贵,但却很亲切,你有数不尽的朋友为你庆生,他们都很真诚的祝福你,你也没有她矜持,因为你是躲起来偷吃的小馋猫,你更没有她有头脑,遇到感情的问题你只会一个劲儿的道歉,退避三舍!但是见晴,正是因为你的美中不足,才让我想要去保护你,呵护你,爱你!”

    “不”,我大声的阻止裕想说下去,“你不应该说这些话,你早就知道,我爱的是祁堇年,否则,我不会参加什么比赛,甚至和路亚去竞争。”我说。

    他拖过我,把我夹在腋窝子地下,“哦,我的见晴,忘掉那该死的比赛,忘掉那该死的祁堇年,要知道我为了你,和女友摊牌,你难道都不为所动吗?不愿意为我做点什么吗?”

    “不,裕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推开她,“我只是突然对我好奇,等你哪天想清楚了,你会抛弃我,重新回到她身边,那么,我就会失恋,你是打算这样吗?你会后悔的。”

    “不”,他倔强的捧住我的脸,“不会抛弃,不会失恋,见晴,我会给你一个美丽的童话,我到死都不会后悔。”

    “不”我推开他,“即使没有后悔,我还有祁堇年,还有我的太阳,路亚爱了他七年,可我爱了他十年,我做梦都想成为他的妻子,除非他结婚了,否则,我一点也不想放弃。”

    “见晴,你是石头吗?我做的事不够让你感动吗?”裕想发疯的抓住我,他瞪大了瞳孔,那里写满了害怕和迷茫。

    “听我说,裕想,我承认你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偶尔,我是说偶尔,我真的会感动,会以为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但是裕想,我始终都是清醒的,即使模糊过,也必定会清晰,我知道你现在的情愫,你只是失恋了,你还没有清醒,你还没有失去一切,你还可以找更好的人,甚至找到更好的童话。”我把萤火虫罐子退还给他,“这个美丽的东西不属于我,你应该为它找更好的主人。”

    裕想的手终于松开了,我看到他好落寞好落寞,我有点心疼。

    “不!”裕想发出雷鸣般的怒吼,似乎在释放心底的怒气,然后他沉静了下来,“我真是一个自作多情的笨蛋。见晴!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我是真的想要制造一些机会才让你参加比赛,我甚至自私的希望,当你输掉比赛,你就会心甘情愿的把祁堇年忘掉,所以我选择了你的弱项做主题,可我做梦都没想到,当我看到你在台上惊慌受挫,唱不来的时候,我竟然害怕你输,害怕看到你失落的样子,我竟然还会去帮你,我真是一个傻瓜。”裕想用萤火虫罐子捶打自己的脑部,他绝望而落寞的看了看桌上的咖啡,冷冷一笑,“两杯咖啡都是我亲手调制的,你选择任何一杯都是选择了我,但是咖啡终究是咖啡,始终不是你。”他生抽一口气,最后把萤火虫罐子狠狠摔出去,罐子发出剧烈的声响,碎了,里面的萤火虫散落出来,但它们不会飞,它们是仿制的夜光萤火虫而已,童话终究是童话,谁都不是谁的萤火虫,是吗?

    “见晴,我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忘了这一切吧!”他转过身子,向门口跑去,我却不知怎么的,尖叫一声,“裕想!”

    他站定,回头望我,我们的眼神在那刻相交,一股酸涩的疼冒上心尖,泪珠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看到他欣长的影子,我听到心里的神在呼喊,轻柔、散漫,且悲凉,“对不起,做不了你的月苋花。”

    他化石般定住了,我突然感觉自己是一个祸害,祸害了路亚,还要来祸害裕想吗?我承认,那刻,我冲动了,我抑制不住眼泪,让它肆意暴露在裕想面前。

    我看到他冲过来,迅速而急切,我来不及反应,已经投入他的怀里,他的臂弯牢实有力的缠住我,我在他怀里,带着泪光“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沈见晴,不要让我看到你的眼泪,它让我心慌,让我手足无措。”裕想摸着我的发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害你伤心,我害你难过,我是一个罪人,我是糊涂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把它们都忘了,统统忘掉,求你。”

    他的嘴在我的额际不停的亲吻,“见晴,忘掉刚才的不快,好好准备你的比赛,祁堇年在等着你胜利。对了,下一场比赛是舞蹈,我来当你的舞伴,让我弥补掉这一切,好吗?”

    我摇头,他就把我的头抱紧,“不要摇头,不要拒绝我的要求,若曦和十三爷能‘’,我也能,请你让我做你的知己,我们可以不是恋人,我们可以不是恋人,我们只是纯粹的知己,让我带给你无尽的快乐,好吗?”

    裕想的话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但那是真实的,令人心动的,我在他怀里,迫不及待的点头,其实,我是害怕,我怕裕想的真心继续表露出来,我会丢失意志,我会忘掉祁堇年,甚至会感动到晕倒,我不想要那样的结果,宁愿埋掉一点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