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破灭
小白兔的诱惑（索还贞）
“嗨。”轻柔欢快的声音响起。
“端木吗？我是叶青。”叶青害羞地绞着电话线。
“嗯哼？”
好温柔好性感的声音，叶青垂下头，心怦怦乱跳，“18号，五人六天往返，有票吗？”她细声问。
“等——”噼啪敲键盘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有，帮你控位？”
“好，谢谢！”叶青用力地点头。
“下班之前给我消息，拜——”
叶青意犹未尽地放下电话，她是旅行社的计调，端木是航空公司售票员，像这样的电话，他们一天至少要打五次。
端木，大家都这么叫他，可能他姓端木，叫什么名字叶青不知道，他们只在电话里联系，叶青从没见过端木本人。
下班前最后几分钟，客人才定了，叶青急忙打给端木，通知他出票。
“唉——送票师傅刚走，今天没办法给你送票了，等明天。”端木轻叹一口气，悠悠道。
客人明早要过来取机票的，“没关系，我让人去取，你们那的地址麻烦告诉我。”叶青脸色酡红地转着手里的笔。
端木好听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简直是天籁之音。
记下地址叶青走出格子间，在外面转了一圈，一个跑腿的人也没逮到，一到下班时间就全跑了。
没办法只能自己去了。
“你好，我是海外旅业，过来取机票。”走进机票代售点，叶青冲前台自报家门。
“端木，海外旅业，过来取票！”前台女孩扭头冲后面大叫一声。
“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叶青全身一僵，正是端木的声音。
很快一个年轻的男人从里面办公室走出来，他有一双月亮眼，皮肤白皙，五官秀气，这些都不是重点，叶青的心直直地往下坠。
看见外面的美女，端木吹了声口哨，“你是海外旅业的？”他微笑着温柔的声线问。
“嗯，我过来拿18号往返三亚的机票。”叶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是叶青？”听着声音耳熟，端木眼睛一亮。
“嗯，你是端木？”叶青强颜欢笑道。
“哇哦——”端木惊艳地摇头，没想到叶青这么——卡哇伊。
电话里听着她的声音发闷，人也不是十分活跃，问一句答一句，有点木木的。
她留着可爱的短发，眼睛又黑又圆，睫毛又细又长，可爱的小鼻子，粉粉的嘴唇，圆圆的脸蛋粉嘟嘟的，看着又软又白又嫩，真想咬她一口。
叶青拿了机票，付了票款。
“我也下班了，一起走。”端木热情地说。
叶青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尽量不去看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公交车，座位都坐满了，叶青伸手拉住头顶的吊环拉手，她净高有一米六四。
一旁的端木一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一手去拉吊环，两只脚都快离地了，目测他的身高不到一米五。
“你们家出票特别多。”端木仰着头跟她聊天。
叶青微微哈着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他。
“一起吃晚饭？”端木对她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我还要回公司。”叶青撒谎道。
“那下次吧。”端木笑着耸耸肩。
下一站叶青先下车，她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她跟端木打了半年的业务电话，也幻想了他半年的时间，现在幻想了。
叶青长着一张萝莉脸，有一副女低音嗓子，说话闷声闷气的，一点不清脆，听着至少有三十岁，她今年二十三岁。
回到家，叶青从失恋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她特别容易爱上某个人，从幼儿园到现在，被她暗恋过的男人至少有一百个。
情不知所起，消散得也特别快。
叶青的妈妈是会计，爸爸是刑警队副队长。
叶永明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林秀美是个严肃、不苟言笑的女性。
叶家的家庭氛围严肃而安静。
母女俩吃了一顿安静的晚餐，叶永明很少在家吃饭。
吃完饭叶青主动洗碗，林秀美打开电视看新闻，音量放得很低，必须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
“妈，我回房了。”从厨房走出来，叶青轻声打招呼道。
林秀美点点头。
叶青小碎步地回房间，轻轻带上房间门，终于可以一个人独处了，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夜里叶青又做噩梦了，她在又黑又冷的原始森林里迷路，四周雾茫茫的，脚下又潮又滑。
同样的梦境总是出现在她梦里。
【端木】：美女，早啊。
早上刚登上MSN，端木的对话框就弹出来了。
【叶青】：早。
这是工作号码，里面的联系人全都是业务上有来往的。
【端木】：好饿，没吃早餐。
叶青发一杯咖啡给他。
【端木】：我想要你。
叶青尴尬地看着对话框。
【端木】：打错了，我想咬你。
这个解释也没让叶青觉得好到哪里去。
上午要去客户那里签合同，三十几人的教师团。
叶青挎着单肩包穿过长长的胡同，胡同里有一家书吧，叶青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一下就被收银台后面坐着的男孩惊艳到了。
叶青停下来，装出接电话的样子，拿着手机对着玻璃门按下快门。
男孩突然抬头，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记眼神冷冷地扫过来。
叶青摸摸自己的头发，若无其事地接着电话朝前走。
终于越过书吧了，叶青轻呼一口气，赶紧翻看刚才偷拍的照片。
距离有些远，照片不是很清晰。
男孩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眉毛浓黑修长，眼睛狭长上挑，鼻梁秀挺，菱形的薄唇，唇色浅而粉，说他是花美男也不为过。
花美男穿了一件粉色t恤，墨黑的头发剪得短短的。
叶青手指抚过手机里的照片，等过了眼瘾，赶紧将照片删除，她可不想别人发现她的癖好。
走进大学校门，叶青找到老师的办公室，跟她联系的老师姓陈。
四十出头的女人，叶青从包里拿出行程跟合同，单飞单卧七日游。
要出机票，名单不能错的，叶青坐在办公桌旁认真地核对名单。
“小叶，是你做我们的全陪吗？”陈老师问。
“还没定呢，应该不是我。”叶青笑着答道。
“你怎么不去呢？合同我是跟你签的，到时出什么问题，我可要找你的。”陈老师半是玩笑的语气说。
“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最好的导游。”叶青的视线扫过新增加的一个名单，不由得轻轻勾唇，贺美琪，看身份证号是男的，17岁。
“你去过吗？”陈老师不放心地问。
“去过。”叶青没去过，对所有的线路她都是纸上谈兵，只看过碟片。
“琪琪，旅行社的人来了，你过来看看合同。”陈老师望向门口，脸上露出笑容。
叶青也回头望去。
“这是我儿子，刚考上A大。”陈老师一脸骄傲地说。
看到叶青的脸，贺美琪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
刚才这女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书吧门口，他能感觉到眼前白光一闪，她一定是在偷拍。
“哇，好厉害的。”叶青赶紧扭过脸，心里暗自庆幸，已经把照片删除了，没留下任何证据。
“琪琪，你看看我们的行程，趁着没签合同，有什么都先弄清楚了，现在骗子旅行社多。”陈老师将行程递给儿子，娇嗔的口吻道。
贺美琪接过行程，在陈老师对面空着的办公桌前坐下来。
“我咨询了好多家旅行社，打电话过去，她们一个一个能言善辩的，只有你的话最少，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信任。”陈老师对叶青恩威并重地说。
“陈老师，请您放心，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叶青用力地点头保证。
“住哪家酒店？”看着行程的贺美琪突然问，他的声音听起来清澈干净。
“呃，还没排出来，出发前一定能排出来。”叶青为难地说。
“下了火车是直接去酒店，还是去景点？”贺美琪又问。
“景点。”叶青答道，心里暗暗捏着一把汗，生怕自己会出糗。
“太累了呀，最好让我们先去酒店缓一缓，毕竟坐了一路的火车。”陈老师提出意见。
“行，我安排一下。”叶青点头。
贺美琪蹙眉盯着行程，叶青对他的好感大打折扣。
琪琪，你再鸡蛋里挑骨头，姐姐要不喜欢你喽——她又黑又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心里默念道。
贺美琪再一次皱眉头，这女人看起来似乎一脸纯良，还有点老实巴交的样子，眼神透着狡黠，隐约还有凉意，像是憋着什么坏水，让他浑身不舒服。
正文 第二章 不正经的兔子
老式的办公楼，没有电梯，陈老师的办公室在六楼，财务室在地下一层，签完合同，叶青吭哧吭哧跑去地下一层找财务拿支票。
陈老师的儿子贺美琪在前面带路，他瘦瘦长长的身条，两条腿也很长，他爬楼梯如履平地，踏踏踏地直往下窜，连脚下的台阶都不需要看。
叶青一手扶着凉凉的扶手，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小碎步地跟在他后面。
幸好他没坐着楼梯扶手往下滑，否则她跑断腿也追不上了。
“琪琪，慢点。”叶青气喘吁吁地叫道。
贺美琪一下停下来，猛地扭头，狭长的漂亮眼睛微微一眯，用很不友好的眼神盯着她。
叶青擦着额头的汗，站在距离他三个台阶的地方，一脸无辜地跟他对视，你是不是对我产生什么误会了？她头一偏，眨巴着圆溜溜的黑眼睛。
“贺美琪。”贺美琪不悦地说，只有很熟识的人才叫他琪琪，他跟这个女人一点不熟，听她叫琪琪两个字，他很不舒服，总觉得她跟他说话的口气带着戏弄，像是逗弄小猫小狗一样。
“贺美琪。”叶青真诚地看着他，听话地叫道。
贺美琪再次一皱眉，扭头就往下窜，这次跑得更快了，这女人态度越诚恳他越感觉到她眼神里的玩味。
这是个轻浮又不正经的女人，偏偏长了一副小白兔一样的纯良模样，耍混蛋的小白兔，混蛋兔？
财务室外面有一个小窗口。
“琪琪来啦，快进来。”里面的女人打开反锁的门，热情地招呼贺美琪进去。
贺美琪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他从小就在大学校园里长大。
“哎同学，你别进来。”女人阻止了想混在贺美琪身后一起进财务室的叶青。
“老师您好，是陈老师让我下来取团款的。”叶青恭敬地说。
女人随手砰一声反锁上门，她透过一整面玻璃防盗窗，指指那个开着的小窗口。
叶青赶紧绕到小窗口，就像银行柜台的窗口一样，只是这个女人的态度要比银行职员差太多了，跟医院有得一拼。
“发票带了吗？”女人坐到椅子上问。
“团款还没结清，我先给您开收据，等到收尾款，我再给您发票。”叶青趴到窗口，尽量把脑袋往里探，生怕女人听不见她的声音。
“那可不行，我们学校有规章制度的。”女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跟陈老师说好了，先给收据，再给发票。”叶青搬出陈老师。
女人拿起桌上的电话，给陈老师打电话。
贺美琪坐在后面的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白净颀长的手指交叠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没听过你们旅行社啊，我们以前一直是跟国旅和中青走的，你们接待没问题吧？”打完电话，女人拿出支票本，狐疑地看了一眼叶青。
“老师，现在都是门市挂靠，那几个大社的团队出问题都上央视了，众口难调，一个团队出去难免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出现问题不怕，关键是怎么处理解决问题，您说是吧？”叶青诚意十足地道。
“导游不会一直拉着我们购物吧？”女人写着金额，随口问。
“不会，你们这是纯玩团，陈老师特别交待，一定不要购物，连土特产店都不进的。”叶青保证道。
“那里水果不错，我要想买点水果带回来怎么办？”女人问。
“到时您可以问问导游，去超市或附近的水果店，给家人朋友带点礼物回来。”叶青笑眯眯地答道。
女人微微点头，对叶青的回答还算满意。
支票终于拿到手了，叶青从包里拿出支票夹，小心翼翼地收好支票。
校园很静谧，学生们都回家了。
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叶青放松地慢慢往前走，她是大专院校毕业，学校很小几乎没有校园，今天要不是过来签合同，她也不会想到去逛逛真正的高校校园。
一辆自行车嗖的一下从她身旁掠过去，骑着自行车的正是贺美琪。
小屁孩——叶青嘴巴一张一合，冲着他的背影无声地说。
回到社里，叶青抓紧时间操作团队，订机票、订火车票、敲定全陪、选地接社，特别叮嘱地接社要派优秀导游，一个团队能不能顺利走完行程，导游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吃得再好，住得再好，导游不会说话，客人照样会投诉。
吃住差一点，导游会哄人，客人照样能玩得开开心心。
端木又在MSN上约她晚上一起吃饭了。
叶青主要负责华东和华南的团队和散客操作，端木恰恰是负责这几个地方的团队机票，他能拿到低折扣机票，票少客多，端木完全可以根据个人喜好，不给某些人票。
所以叶青还真有点怕把端木给得罪了。
她的薪水是底薪加提成，底薪少得可怜，完全靠业绩提成。
【叶青】：晚上我请你吃饭！
打完这几个字叶青轻呼一口气，其实她对端木这个人毫无意见，只是听到他温柔的嗓音，心不再怦怦乱跳。
两人约了去吃快餐，虽然工作好几年了，叶青一直在温饱线上徘徊，还没机会暴富过。
点了薯条汉堡炸鸡可乐，叶青坚持付钱，她是一定要请客的，跟端木一起出来吃饭大概仅此一次了。
端木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又宠溺地望着她笑。
看见他宠溺的笑容，叶青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端木很健谈，而且很幽默，叶青真心觉得他应该去电台上班，他的声音太好听了。
“端木，我们都觉得你的声音很好听。”叶青实心实意地说，不只是她，她的同事们全都喜欢听他的声音。
“真的吗？我没觉得啊。”端木一手拿着薯条，挑眉笑道。
叶青尽量不去看他的手，他的手真短，又短又肉嘟嘟的，比她的手还要小。
手机响了，几个散客下了飞机找不到导游，叶青接着电话，很快联系上导游，机场有好几个出站口，他们是走岔了。
端木双臂抱胸，一脸柔和地凝着她。
越看她越可爱，衬衫下的胸脯也鼓鼓的，有点童颜巨乳的味道。
端木觉得一阵燥热，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冰可乐降温。
“客人打来的。”接完电话，叶青无奈地说，她手机24小时保持开机，经常在半夜三更被客人或导游的电话吵醒。
她的神经紧绷是周期性的，随着团队出发开始紧绷，直至收回尾款才能放松。
一旦尾款收不回来，那真是压力山大，社里还不至于倒扣她的工资，有个几次，她就可以走人了。
“还是我们卖票好，客人不会投诉，干脆你跳槽来我们公司。”端木开玩笑道。
“我又不懂出票。”叶青闷闷地说，她大专学了三年的旅游管理。
“很简单，你来，我教你。”端木放柔了声音，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行，以后混不下去了，我跟你混。”叶青也开玩笑地说。
“我可等着你。”端木温柔地说。
正文 第三章 毒王
吃完饭两人一起压马路。
端木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胳膊有意无意地碰到叶青的手臂。
夏天，两人都穿着短袖。
叶青不动声色地跟他保持距离。
端木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要回家了。”叶青打算撤。
端木停下来，望向路边的快捷酒店。
“别回了。”他突然伸手握住叶青的手。
叶青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把甩开他的手，她被恶心到了，本来还想跟他做朋友，没想到他如此下流。
端木扬起迷人的笑容，刚打算说几句玩笑话化解尴尬。
这个圈子里的女人都放得很开，如果彼此都是同道中人，刚才端木那一句话就足够了，他曾用这种方式跟好几个计调上过床。
她们贪便宜，想要从他这里拿低价票，他不但可以拿低价票，还可以把票面价格打高，一张票就能多赚几百块。
叶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扭头就走。
“叶青，别走呀。”端木在后面叫。
叶青撒开两条腿将他远远地甩在后面。
早上端木打来电话。
“你那个团升舱了。”他淡淡地语气说。
“升到几折？”叶青头皮直发麻。
“6.5折。”
叶青是按五折跟客人核的价格，相差一折就是180，相差1.5个折扣就是270，这个团，陈老师压价压得特别狠，叶青只留了130的利润空间，粗略一算，她一个人要赔140。
合同签了，客人已经预付了团款，她不可能再去跟客人要差价。
“怎么会升舱，我昨天就把名字发给你了。”叶青压低声音说。
“只要不出票，就会升啊，票，你还要不要，不要我放了？”端木冷淡地问。
“等几分钟。”叶青啪一声扣上电话。
深呼吸，飞快给其他票务打电话，电脑里只剩几张全价票了。
没人能拿到6.5的折扣。
“出票，现在出票！”叶青拨通端木的电话，急声道。
“又升了，7.5折，要不要？”端木冷漠地问。
“出！”叶青差点咬碎了牙。
叶青哆哆嗦嗦地按着计算器，这一个团做下来，她要赔近两万块。
叶青到经理办公室门口绕了一圈，又回到自己的格子间，本来应该赚钱的，被她弄赔了，经理非但不能帮忙，还会质疑她的能力。
叶青双手握成拳头，决定咬牙自己掏腰包垫上机票差价。
一旦作了决定，她就不再纠结了，整理一下办公桌，继续工作。
接下来她再打电话跟端木要票，他都说没有。
叶青翻着电话本，知道自己该找新的票务了。
陈老师的团成功返航，按照合同，叶青在她们回来后第二天去收余款。
还是约在陈老师的办公室见。
皮肤白皙的陈老师有些晒黑了。
玩得很开心，尤其是地接导游，陈老师对她赞不绝口。
叶青陪着笑倾听，她自己倒贴了两万，再出问题，她干脆撞墙算了。
“小叶，吃个芒果。”陈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澄澄的芒果。
“谢谢陈老师。”叶青双手接过芒果。
陈老师很干脆，一分不少的付了尾款。
尾款部分支票部分现金，这次的团去了不少教师家属，教师的旅游费学校出，家属的费用就要自己付了。
叶青仔细点着现金，她倒宁愿收支票，安全又轻便。
告别陈老师，叶青双手捧着芒果送到鼻子底下开心地闻。
每次听到客人玩得开心，她比他们还要开心。
最怕就是弄成势不两立的局面。
教师团虽然难搞了一点，但毕竟是为人师表，素质都还是不错的，不像极个别恶意赖账的客人。
经过学校篮球场，几个穿着白色球衣的少年在里面打篮球。
四周坐了几个年轻女孩，一看就是来给男朋友捧场的。
叶青放慢了脚步，偏头望着那几个打球的少年。
最惹眼的还是贺美琪，他倒没被晒黑，还是白白的。
手腕上戴着蓝色护腕，他边拍球边闪躲，轻松地过了几个人，一个扣篮，球进了。
围观的女孩纷纷拍手。
贺美琪一个转身，叶青适时举起芒果，隔着篮球场的护栏，朝他挥挥芒果，贺美琪酷酷地装看不见。
“那美女是谁啊？”几个男生压低声音问贺美琪。
“不认识！”贺美琪积极地抢球。
拽拽的小屁孩，叶青轻扬着唇角，掂着手里的芒果，抬腿朝前走。
余光看不见那个女人了，贺美琪去场边喝水，不放心地扫扫外面的林荫道，那女人没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偷拍，他这才放心了。
在楼下水果店，叶青又买了几个芒果。
林秀美在厨房做晚饭，“妈，我回来了。”叶青放下包，拎着芒果走进厨房，陈老师送的芒果她特意拿在手里。
从芒果产地买回来的芒果就是不一样，闻着味道都更加香甜。
“买芒果了。”林秀美看一眼她手里的芒果。
“这个是客人送我的，坐飞机飞回来的芒果。”叶青放下方便袋，双手托着坐过飞机的芒果，献宝地说。
林秀美嗯了一声。
叶青仔细地洗了特别的芒果，去了皮，用刀切成小块。
“妈，你尝尝。”她将第一块芒果送到林秀美嘴边。
“我不爱吃芒果，一股怪味。”林秀美躲开她的手。
其实叶青也不是很爱吃芒果，平常自己想不到去买它，今天有了特殊意义，才想买点回来尝尝。
叶青缩回叉子送到自己嘴里，坐过飞机的芒果真的不一样，“真甜！”她满足地笑道。
“这些留给爸吃。”叶青从抽屉里拿出一卷保鲜膜，想要把小碗里的芒果密封好。
“他也不爱吃，你自己吃吧。”林秀美开口道。
“行！”叶青从善如流地收起保鲜膜。
“别站着了，歇一会儿去，马上吃晚饭。”林秀美打发她出去。
叶青捧着装芒果的小碗去客厅。
沙发收拾得整整齐齐，叶青看一眼沙发，最后坐到小板凳上面。
林秀美最讨厌别人把沙发弄得乱七八糟，叶青一次也没在家里的沙发上乱躺过。
叶青像小学生一样端坐着，捧着小碗，低头小口小口地咬芒果。
林秀美和叶永明是她的养父母。
她生父以前也是刑警，跟叶永明是很好的朋友。
后来她爸去做卧底，做着做着就变成了冰毒之王，叶永明亲自带队去消灭他。
枪战中，她妈死了，她爸逃了。
那时她刚四岁，暂住在叶家，林秀美还有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女儿小叶子。
冰毒之王偷偷跑回来，绑架了她跟小叶子。
小叶子被投进了江里淹死了。
她爸被击毙，她活了下来。
叶永明正式收养了她。
叶青一直觉得自己是罪人，她欠养父母一个女儿。
后来她爸的事被拍成纪录片，被翻拍成电视剧，在网上也能搜到她爸的照片和资料，人们称他中国，他制造的冰毒纯度高达99。9%。
叶青缓慢地呼吸，她心里仿佛住了一个沧桑的老太太。
正文 第四章 老来得子
在公园里骑双人自行车，一起拉着线放风筝，一起打篮球，天空是瓦蓝瓦蓝的，还飘着几朵兔子形状的白云，空气是清新而湿润的，就像刚下过一场雨，风是和煦温暖的——贺美琪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的画面就像少女漫画里才会出现的。
梦里的女人最后生下两只毛绒绒的小白兔，贺美琪一手抱一个小白兔，女人躺在榻上，四目相对情意绵绵，画面在这一刻定格，并飘过【The end】两个单词。
贺美琪醒来的时候，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一颗心甜甜蜜蜜的，似乎还沉浸在温馨浪漫的梦境里。
很快贺美琪就完全清醒过来，卧槽，真是扯蛋的梦，他居然梦见那个叫叶青的女人了，还跟她生了两只小白兔，为什么会生兔子出来？基因突变？
这些都不是重点，他为什么会梦见那个女人，看来她鬼鬼祟祟的形象已经对他造成了干扰。
贺美琪抑郁地掀开肚子上的毛巾毯，那里又一柱擎天了，每天早晨都如此。
不去管它，贺美琪光着上身，穿一条白色小裤去洗手间，要向后退好几步，才能瞄准抽水马桶，而不至于尿到地上。
撒完尿还是硬着，贺美琪自顾刷牙洗脸，让它自行软化。
贺行之在阳台逗弄他养的画眉，陈静拿着小喷壶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水。
“琪琪，来——”满头白发的贺行之宠溺地冲他招手。
贺美琪顺从地走过去，“琪琪，早。”贺行之亲亲他的脸颊。
“爸早。”贺美琪也亲亲他的脸。
贺行之，六十岁才生下贺美琪，今年已经77岁了，按年纪算足可以当贺美琪的爷爷。
贺行之是著名的翻译家，跟第一任妻子育有两儿一女，第一任妻子病逝，贺行之近六十岁的时候娶了自己的学生陈静，陈静比他小三十岁。
贺行之深情地亲吻儿子，他太爱他了。
年轻的时候忙着工作，两子一女在他不经意间就长大成人了。
六十岁再次当上爸爸，琪琪是老天送给他的最好礼物，他第一次学换尿片，第一次学冲奶粉，第一次手把手地照顾小婴儿。
贺美琪乖巧地抱住爸爸，他已经长大了，爸爸还拿他当婴儿一样对待，有时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却从没不耐烦过，他知道爸爸爱他，小时候常常暗自担心，生怕爸爸会突然死掉，不能陪着他长大。
保姆做好了早餐，四个人围着餐桌吃早餐。
贺行之给儿子剥了鸡蛋壳，陈静则给老公剥鸡蛋吃，保姆乐呵呵地望着他们一家三口，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保姆，从没见过比贺老家还和睦的家庭。
吃完早餐，贺行之开始工作，许多大作家指定要他翻译他们的书，他已经从学校退休了，却比教书时更忙了。
以前贺行之把翻译当成副业，教书才是主业。
自从有了贺美琪，贺行之就想要多赚钱，想给儿子留下足够足够多的钱。
陈静做他的助理。
贺美琪去胡同里的书吧帮忙，书吧是他侄女开的，侄女怀孕了，大着肚子挺不方便的。
“小叔，我去产检，麻烦啦。”三十岁的侄女双手合十冲小叔叔作揖，表示感谢。
“路上注意安全。”贺美琪神情寡淡地叮嘱道。
对着小辈，他想要保持长辈的威严，轻易不跟他们随便开玩笑，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
书吧是个安静的场所，贺美琪坐在收银台后面看漫画书。
客人点一壶茶，一杯咖啡，或者一份甜品就可以在这里免费看书，消磨时光。
周末休息两天，周六周日排值班表，所有计调轮流值班。
自从进了公司，叶青还从没休过双休，有时要去客户那里签合同，有时要操作团队，有时轮到她值班，有时帮别人代班。
值班也没有加班费，所有人都将值班当成苦差事，唯独叶青很喜欢周末来公司值班。
林秀美周六周日在家休息，叶永明则没有休息的概念，哪怕是大年三十，接到电话也要立刻出门。
所以在绝大数的时间里，家里只剩母女两人。
叶青对自己的生母完全没有印象，从她有记忆起，就拿林秀美当妈妈。
只要林秀美一句话，她能为她赴汤蹈火。
林秀美不要她赴汤蹈火，对叶青，她什么要求也没有。
叶青知道，林秀美一直恨着她。
林秀美不打她，不骂她，不虐待她，也不爱她。
今天是周六，叶青照例到公司上班，就算什么事也没有，她也要过来坐一坐。
平常人声鼎沸的办公室在周末变得特别安静。
叶青打开音乐，戴上耳机，舒服舒服地仰靠在转椅上。
一楼是前台接客区，今天前台有四个女孩值班。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叶青摘下耳机拿起话筒。
“叶姐，两个客人咨询去云南，哪天可以走？”电话是楼下的前台女孩打来的。
叶青眯眼看一下前方的白板，上面写着每条线路的出团日期以及剩余位置。
“双飞六天最早25号，双八最早27号。”叶青答道。
接完电话叶青重新戴上耳机。
两个客人定下25号走，叶青走到白板前修改一下剩余位置，减去两个。
这些机位她们老板已经跟航空公司买下来了，押金也付了，她们不止收直客，还做旅行社的同行生意。
其他社没有票，接到客人就转手卖给她们。
老板是做同行生意发家的，积累了原始资金，才在大厦租下门面房，开始做直客生意。像是零售和批发的区别，以前只做批发，现在是零售兼批发
直客利润空间大，而且散客都能全款全付。
比起直客，同行更喜欢拖款。
叶青闭上眼睛，手指随着音乐有节奏地叩着办公桌。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她一下睁开眼睛。
老板和老板娘度完蜜月回来了。
他们去马尔代夫度的蜜月。
老板很年轻，今年才27岁，算是年轻有为，事业有成。
老板娘也才二十出头，老板娘以前是导游，一米七的身高，长得很靓丽，性格非常开朗。
“回来啦。”叶青摘下耳机，抬起一只爪子，冲他们两个挥挥。
“热死了，好渴，我想喝冰冰的可乐。”老板娘又累又幸福的样子。
“累——”老板也瘫坐到椅子上。
“我去买，可乐，还要什么？”叶青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包。
“亲爱的，你真好，可乐就好！”老板娘感动地说。
叶青走楼梯下去，四年前她根据报纸上的小广告前去应聘，那时公司还在一个居民楼里办公。
第一次见到老板，叶青一下就喜欢上他了，高高瘦瘦的，长相斯文。
老板留下她实习，那时员工还没这么多。
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滂沱的雨天，叶青撑着伞去小区上班，路过ATM取款机，老板站在屋檐下躲雨，几次想要冲进大雨里，又被滂沱的大雨打了回去。
叶青心跳加速，鼓足勇气上前。
老板接过她手里的伞，两人撑着同一把伞走进雨中。
叶青觉得很浪漫。
还有一次聚餐，老板喝了不少酒，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走在马路上。
老板突然握住叶青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竟然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叶青觉得很甜蜜。
后来公司搬家，招兵买马，老板娘就是那次招来的。
有一次，重要的客户组团去玩，老板娘带团，老板陪着客户一起去玩，等玩回来，老板娘就变成了老板的女朋友。
叶青有些不能理解老板的行为，可能对他来说，抓住女人的手塞进口袋里，就跟握手是一个意思。
自那以后，叶青越看老板越觉得他獐头鼠目的，单眼皮的小眼睛，有点尖嘴猴腮的味道。
对暗恋这档事，叶青已经能收放自如地掌控了。
买了可乐，叶青顺便买了三盒盒饭。
老板娘感动地拿着可乐和盒饭去老板办公室，“钱回头给你。”临走时说了一句，再没下文。
老板娘有这种习惯，不记得还别人的小钱。
别人欠她一毛钱，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老板好像也有这个习惯，所以他们两个是绝配。
叶青咬着卤蛋，祝他们两个白头偕老。
正文 第五章 学霸驾到
毛蛋要来了！
毛蛋姓毛，名宏斌，年方十七，是林秀美小妹的儿子。
毛蛋考上了名校A大，即将成为一名闪亮的理工男。
在毛蛋的小镇，就他一人考上了名校，堪称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毛蛋踌躇满志地踏上北去的火车，此一去必将功成名就，此一去必将抱得美人归，此一去必将永垂不朽！
毛蛋坐在蛇皮编织袋上，热泪盈眶地畅想未来，学霸的未来不是梦！
“过一下，过一下。”推小车的来了。
毛蛋急忙抱着自己的蛇皮袋从过道里站起来，给小车让路。
火车票一票难求，毛蛋只买到了一张站票。
天蒙蒙亮，火车进站，毛蛋深吸一口气，学霸来袭，everybody准备好了咩？
叶青站在站台上翘首以盼，她很喜欢毛蛋，毛蛋一来，她们家的气氛都活跃了。
瘦瘦黑黑的男孩扛着编织袋走下火车，叶青的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一下荡漾开来，“毛蛋！”她欢快地叫着，快步迎上去。
“青青姐！”毛蛋也笑眯了眼睛，露出一口晃眼的白牙。
毛蛋就想找一个长相清纯，胸围傲人的女朋友，就按着他表姐的这个档次找！
“累不累啊？”叶青心疼地掏出纸巾给他擦擦脏兮兮的脸，黑糊糊的，像是没洗干净，擦了一遍什么东西也没擦下来，毛蛋的皮肤就这样。
“不累！”毛蛋两眼放光地环视着四周，在人群里搜寻美女。
“还没吃吧？姐请你吃早餐。”叶青帮他拎蛇皮袋，一人拎一根带子。
吃一大碗海鲜汤面，毛蛋畅快地呼一口气，刚下火车就过上高大上的生活了。
叶青乐呵呵地望着他，毛蛋这孩子实诚朴实又单纯，现在的小孩都要面子，拿着父母赚来的幸苦钱装高大上，像毛蛋这样扛着蛇皮袋，就敢来学校报到的孩子真的不多了。
“毛蛋，咱们打一辆车回去。”走出面馆，叶青打算打车，省得挤公交。
“青青姐，我们能坐双层车吗？”毛蛋指指马路上的双层观光公交车，一脸向往地问。
坐这车需要转好几趟车，叶青看看他那向往的小眼神，爽快地答应了。
毛蛋如愿坐上观光车，仰靠在座椅上，俯瞰下面的车辆，感觉就像坐敞篷跑车一样牛逼。
“毛蛋，干脆别住学校宿舍了，就住家里，离你学校也不是很远，比你住宿舍方便多了。”叶青从包里掏一片口香糖递给他。
每次毛蛋过来玩，林秀美都特别开心，脸上总是有笑容。
“青青姐，你饶了我吧，我可受不了我大姨，洁癖不说，煮菜从来不放油！”毛蛋痛苦地拧眉。
而且他千里迢迢的过来，可不是为了当宅男的！
他要称霸学校，最差也要称霸宿舍。
大学四年，他要一年换一个女朋友！
“那周末你过来，我带你下馆子。”叶青温柔地笑道。
“青青姐，你对我真好。”听着表姐轻柔温婉的女低音，毛蛋感动了。
他妈嗓子又尖又细，简直是魔音灌耳，毛蛋发誓此生绝不娶尖声尖气的女人为妻，表姐这样的女低音就很中他的意。
造化弄人，因为血缘，毛蛋不能娶表姐为妻。
毛蛋忧伤地望向窗外，看到满大街身着清凉的靓女，受伤的心立刻得到治愈。
在大姨家休整了三天，每天被大姨的水煮菜毒害，毛蛋面如菜色，生不如死。
终于熬出头了，毛蛋一身品牌运动装，背着双肩包，一手拉着黑色行李箱去学校报到。
这一身行头都是大姨和表姐给他置办的，毛蛋鸟枪换了炮，立马变高大上。
叶青送他去学校，她是第一次走进A大的校园，名校果然不一样，气派又典雅。
放眼望去尽是学霸，学渣想要进这种殿堂级别的高校念书，简直是白日做梦。
毛蛋找到自己的宿舍，已经来了一个又高又壮又白的室友。
“你好，我叫毛宏斌，这是我青青姐。”毛蛋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去。
“你，好，刘小苗。”刘小苗看一眼黑炭口中的亲亲姐，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毛蛋咧咧嘴，这家伙长得像头大白熊，他爸妈这名字也起得太谦虚了。
下面是书桌，上面是床，叶青爬到上铺给毛蛋铺床。
毛蛋跟小苗聊天，两人都不是本市人。
小苗同学很拘谨，不时偷偷瞄上铺的青青姐，毛蛋的普通话不标准，小苗听了半天才明白是青青姐，不是亲亲姐。
又来了一个室友，戴着黑框眼镜，留着胡须，一脸沧桑，毛蛋和小苗差点就要起立叫老师了。
长得比较老成，十几岁就像三四十岁的模样。
他爸妈也太不诚实了，毛蛋暗自腹诽。
面对小苗和周俊，毛蛋有了傲视群雄的自信，他最帅！他的分数最高！他的身材最好！他的普通话最标准！
最后进来一个叫贺美琪的室友，毛蛋瞬间被秒杀，自信心碎了一地。
这家伙比他白，比他帅，比他高，普通话比他标准，高考分数甩他几条大街！
他爸妈也太不谦虚了，连名字里都有一个美。
“嗨！”叶青坐在上铺晃着腿，笑眯眯地冲贺美琪挥挥手。
贺美琪瞬间有种撞鬼的感觉，心跳都明显加快了，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当天晚上叶青变成505宿舍的话题。
小苗和周俊不停地追问毛蛋关于叶青的事。
萝莉的脸，熟女的身材，温柔又大方，可爱又端庄，简直就是最梦幻最完美的结合体。
那三个屌丝聊得热火朝天。
贺美琪不加入他们的谈话，高贵又冷艳地戴着耳机听音乐。
三天后三千多名新生被装上了车，运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红墙白字写着“热烈欢迎同学们来基地军训”。
苦逼的军训正式拉开了帷幕。
男生们住简易房的大通铺，中午屋里屋外一个温度，人在里面就跟蒸桑拿一样。
吃饭的时候一个一个拿着搪瓷盆站着吃，汗如雨下，苍蝇就在眼皮底下飞来飞去。
破败的澡堂密不透风，经常洗着洗着就突然停电了，或者是停水，刚洗完澡就又热出一身的汗，就这个破澡堂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毛蛋他们几个就去洗过一次澡，以后再没去过。
简易房附近有两排洗漱池子，晚上一群男生摸黑站在洗漱池前，脱了衣服，接一盆凉水，哗地一下从头浇到脚，这就算是洗澡了。
贺美琪还算是洗得比较讲究的，先脱得只剩一条裤，用水把头发打湿，挤一点洗发乳揉出一头的白泡沫，再用毛巾沾着水擦身体，挤一点沐浴露擦身体，最后再用一盆水从头浇到脚。
顺手脱下湿淋淋的裤，就地洗了。
毛蛋嗅嗅鼻子，闻到清凉的薄荷味道，他就一块香皂，洗头洗脸洗澡外加洗衣服全用它，是雕牌的香皂。
“真好闻，给我来一点。”毛蛋凑过去伸手用力往下一压，凉凉的液体滴在他摊开的手心上。
他直接将沐浴露涂抹到头上脸上，一脸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真清凉啊。
贺美琪默默地擦去身上的水，穿上背心和裤衩，一手端一个盆离开洗漱池，一个盆里放着洗干净的衣服，一个盆里放着洗漱用品。
简易房门口挂着晾衣服的绳子，贺美琪抖抖迷彩服，直接将它挂到绳子上。
正文 第六章 美得惨绝人寰
清晨五点，起床号就响了。
大家纷纷起床穿衣服，将被子叠成豆腐块。
毛蛋不需要叠被子，从第一天起，他那豆腐块被子就一直码放在床头，他根本不用，省了叠被子。为此付出的代价，他全身上下都是蚊子叮的包。
贺美琪三下两下叠好一个豆腐块。
刘小苗半蹲在地上，闭起一只眼睛，从不同的角度看他被子的边角是否是平行和垂直的，他是一个细节控，人高马大的有一颗玲珑贤惠心。
周俊直接将被子团成一团，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最爱哼唱的歌就是无所谓。
无所谓
谁会爱上谁
无所谓
谁让谁憔悴
流过的幸福
周俊一手拿着瓷缸，一手插在裤兜里，抬起了光洁的下巴，闭上眼睛沉醉地哼唱。
他的两撇小胡子被教官摁着强行剃光了，没了胡子的脸，沧桑依旧，深刻的抬头纹，深刻的法令纹，丝丝缕缕都透着岁月的痕迹。
所有人列队去训练场出操，一会儿齐步走，一会儿正步踢，来来回回地操。
练到衣服湿透了，汗如雨下，这才齐步目标食堂吃早饭。
队伍在食堂门口集合，开始唱军歌，唱得最响亮的队伍先进食堂。
毛蛋扯着喉咙吼，一张黑脸憋得通红。
妈蛋，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省。
馒头米粥，一通哄抢，连个子最小的女生都抢了三个大馒头，嘴里叼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个，饭盆里放着一个。
毛蛋边狼吞虎咽边扫视女生，这么望过去，一时还真找不到漂亮的女生。
女生们也在打量男生，贺美琪成为众女生关注的焦点，他是这一届当之无愧的校草。
贺美琪一手端粥，一手拿两个馒头，喝一口粥咬一口馒头，可能是体能消耗大的缘故，这馒头吃起来特别香，一股麦香味。
小苗羞涩地咬着馒头，他能感觉到女生们投来的视线，虽然知道不是在看他，因为他身旁站着贺美琪，小苗还是会期待，会不会有蕙质兰心的女生对他一见生情？
毛蛋眨着眼睛冲女生们放电，他决定普遍撒网，来者不拒，最后他再精心挑选。
凭着他英俊的外表，不羁的眼神，搞不好能收一个后宫！
周俊摇头晃脑地咬着馒头，一只脚在地上踩烟头，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流浪汉。
贺美琪一脸的淡定，他早就习惯了别人打量的眼神，他是从小美到大的，刚出生就迷倒护士和医生，走在街上迷倒路人。
当年小美琪蹒跚学步的时候，，尤其是他抬起小脸露出灿烂笑容时，路人都被他迷晕了，好多怪阿姨偷偷尾随在他身后，像叶青那样偷拍他照片的女人，不在少数。
计调部曹经理的孩子还不足一岁，曹经理不想错过小孩的成长，辞职回家带孩子。
叶青是曹经理一手带出来的计调，曹经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忍受不了愚蠢的下属，犯一次错，她会严格指正，再犯同样的错，她绝对不能忍受。
叶青还是新人的时候，战战兢兢地跟在曹经理后面学习，对她又敬又怕。
社里的老人都先后离职了，如今曹经理再一辞职，剩下来的员工中，资格最老的就是叶青，其他计调都是她带出来的。
曹经理临走前特意约了叶青吃饭。
旅游业的门槛较低，什么人都能进来，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曹经理入行是从导游做起的，她是金牌导游，后来年龄大了，她转做计调，她一直认为想要做一个好计调，必须要先做一个好导游。
你不亲自带团走一遍行程，只是纸上谈兵，是不可能真正做好计调的工作的。
叶青过来应聘的时候，除了一个导游证，她一次带团的经验也没有。
曹经理派她做过一次全陪，结果叶青一坐上飞机就开始吐，她晕机，下了飞机，一登上船又开始吐，她晕船。
那次差点就砸团了。
自那次失败的带团经历后，叶青心里留下阴影，再也不敢带团。当然曹经理也不敢再派她出去。
那时曹经理对叶青这个女孩是相当不满意的。
跟她同一批进公司的都是全能型员工，又能导，又能外联，又能做计调。
后来那些能力强的跳槽的跳槽，被炒的被炒，只剩下一个叶青。
曹经理渐渐发现叶青身上的优点，她责任心强，做事踏实，工作细心又耐心。
曹经理回家生孩子的那几个月，叶青暂时接替曹经理的工作，从没出过一次错。
曹经理对叶青很满意，她已经跟老板建议了，计调部经理的空缺，叶青最合适。
叶青听得面红耳赤，跟曹经理共事这几年，两人第一次聊这么多，曹经理第一次对她的工作能力表示出肯定。
她以前从没肖想过经理一职，现在得到曹经理的肯定，她开始有些期待。
叶青明白自己的短板在哪，但也清楚自己的优点，她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真的把它放在心上，她有超强的忍耐力。
从饭馆出来，曹经理开车离开，叶青呆呆地站在路边，然后开始傻笑，她终于熬出来了。
现在放眼公司，除了老板，最有经验的人就是她了，经理的位置应该非她莫属。
叶青没直接回家，又去了公司。
她的格子间在最里面。
叶青翻开桌上的文件，这些全是团队操作确认单。
“叶青她不合适——”老板娘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走进来。
叶青刚想跟他们打招呼，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她鬼使神差般的缩到办公桌下面。
“曹娟说她挺合适的。”老板走到饮水机前面拿出一次性杯子，接水喝。
“叶青太死板了，一点不灵活，要我说，她就不适合做旅游，让她操作团队还行，跟人社交，她不行！”老板娘肯定地说。
“干脆这个经理让你来当？”老板伸手捏捏她的腰。
“听小蔓说，叶青上次订的那个教师团，机票突然升舱，她居然自己倒贴了两万多，你说这不是死脑筋吗？跟曹娟讲一下，或者跟我们说一下，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比如让客人贴补差价，改其他航班，或者干脆改坐火车，两万啊，她真有钱。”老板娘摇头晃脑地叹道。
小蔓是老板娘介绍过来的计调，也是叶青手把手教出来的。
“真有这事？”老板也诧异了。
“所以说叶青这人太死板，她不适合当经理。”老板娘笑着说。
“我觉得小蔓就挺适合的，小蔓这丫头脑子灵活。”老板娘推荐好友小蔓。
“小蔓是叶青带出来的，让她做经理，叶青肯定不舒服。”老板有所顾虑道。
“那就先给叶青涨几百块工资，哄住了她，再提升小蔓做经理，职场就这样，谁有能力谁上，不论资历。”老板娘出主意道。
那两人说了半天终于走了。
叶青慢慢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腿都麻了。
心里很不舒服，她深深地吸气，慢慢地呼气，真想辞职走人。
一想到要重头再来，叶青又犹豫了，她没有尝试新事物的勇气，喜欢待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这让她觉得有归属感。
正文 第七章 跟踪狂
叶青点了一块蜂蜜蛋糕，一杯柚子茶，舒舒服服地窝在靠窗的软沙发上，一手托着腮，欣赏外面古色古香的胡同。
今天是星期六，她没去公司。
老板给她加了工资，升了小蔓做经理。
小蔓重新排了周末值班表，特意照顾了叶青，未来至少一个月，叶青周末都不需要值班。
这几天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叶青的情绪，就连老板娘都有点刻意地讨好着叶青。
叶青已经彻底地释然了，其实想想这样挺好的，她的工作量少了，薪水却多了，工作时间也变得更加自由，想逛街就打着见客户的理由，跑出去溜达溜达。
曹娟走了，这个公司再没有人能管得了她。
书吧里响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中弥漫着书香、茶香、咖啡香、蛋糕香。
叶青拿了一本人气小说，根本没办法专心阅读。
她只有在厕所拉屎的时候，才能专心阅读，而且那时会有特别强烈的阅读渴望，报纸上的小广告，她都能一字不拉地看进去。
像这样的书吧，根本就不是看书的地方，叶青偷偷环视其他人，一个一个都看得特别认真，一副学痴模样。
吃了甜食，人更容易犯困了。
叶青脱了鞋子，舒服地躺着看书，眼皮越来越沉，她将书放到脸上睡觉。
中午贺美琪过来还漫画书，一进书吧就听到细微的鼾声，贺美琪循着鼾声望过去，从这个方向只看到一双穿着蓝色碎花袜子的脚从沙发上伸了出来。
店员接过贺美琪手上的漫画书。
贺美琪微微蹙眉抬脚走过去，沙发上的女人直挺挺地躺着，像是案发现场的尸体。
贺美琪走到沙发后面，俯身拿起放在她脸上的书。
一张睡得红扑扑的脸露了出来。
真是撞鬼了，贺美琪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脸上一空，呼吸都变顺畅了，叶青抿抿嘴，越睡越觉得香甜。
贺美琪看了几秒，又将手里的书放回到她脸上。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叶青被震醒了。
司机打来的，叶青一手掩嘴，压低声音接电话。
接完电话她张大嘴巴打哈欠，哈欠打到一半，突然看到收银台后面坐着的贺美琪，叶青急忙合上嘴巴。
拿起手机，对着屏幕照照自己的脸，没有眼屎，没有口水印子，头发有点乱。
飞快整理一下仪容，叶青优雅地坐好，笑眯眯地盯着贺美琪看。
不认识时，只能偷偷摸摸的看。
现在认识了，他还是毛蛋的室友，小苗和周俊都叫她一声青青姐，只有贺美琪不叫，叶青不计较他的不礼貌，小孩子嘛，不能跟他较真。
贺美琪被盯得不耐烦了，抬眸望过来，冷冷看她一眼。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的，五官精致，搭配得也恰到好处，眼睛润而透亮，目光澄澈，有时又带着一股锐气。
待到傍晚，叶青离开书吧。
“走啦，拜拜。”经过收银台，叶青冲他挥挥手，压低声音道。
贺美琪不舒服地蹙眉，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这段时间好像总能遇见她，他不认为全是巧合。
果然第二天贺美琪又在书吧遇到她。
贺美琪径自走过去，屈指轻叩一下她面前的桌子。
叶青仰起脸，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出来一下，贺美琪头一偏，转身就走。
叶青撇撇嘴，小屁孩真拽！拿起包跟着他走出书吧。
“你想做什么？”贺美琪沿着胡同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冷冷地问她。
“不想做什么呀。”叶青一脸的茫然。
贺美琪皱眉看着她，“你是在跟踪我吗？”他平静地问。
叶青眨巴两下眼睛，她只是想找个地方打发周末，听他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点跟踪他的意思，确实她来这个书吧，就是因为上次见过他待在里面。
“你说是就是咯。”她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上去痞里痞气的。
“你想做什么？”贺美琪站定，低头盯着她。
“不想做什么呀。”叶青挠挠头。
兜了一圈，又绕回到原点了。
“你跟踪我，想做什么？”贺美琪冷下脸，不悦地问。
叶青揉揉一侧脸颊，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她纯粹无聊而已。
毛蛋忙着申请加入职业发展协会的社团，在老家他是尖子生，顽皮成绩又好，让老师们又爱又恨，班上暗恋他的女生至少有十个。
来到这里后，粗神经如毛蛋也很快察觉到自己跟别人的差距。
小苗竟然是人气作家，从初中就开始赚稿酬了，如今身价至少百万。
周俊那副屌样，竟然是富三代，有自己的公寓和跑车。
贺美琪还没露出过人的本事，但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校网上，被女生们评为校草。
噗——毛蛋快喷血了。
小苗坐在书桌前，十指如飞地敲着他的电脑，他每天都要码字的。
“作文这么好，还学什么理啊，学文去啊。”毛蛋酸溜溜地说。
“我想尝试不一样的东西。”小苗轻描淡写的说。
噗——毛蛋又想吐血了。
他文科奇差，理科奇好，高考分数险险地过了A大的录取分数线。
周俊戴着耳机，坐在超大屏幕的电脑前，全身心地玩着游戏。
贺美琪的书桌空着，他一到周末就要回家住，宿舍四个人，就他一个是本地人。
毛蛋没有电脑，连手机都没有。
听到走廊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毛蛋一跃而起，雀跃地去开门。
他不想搭理小苗和周俊了，贫富差距太大。
到目前为止，贺美琪好像跟他是一个世界的人，都是穷逼。
门外果然是贺美琪。
他穿一件白衬衫，下面是牛仔裤，背后背着背包，耳朵里塞着耳机，身姿颀长挺拔，五官干净美好。
毛蛋被他手上的餐盒吸引住了，硕大的方便袋里码放着漂亮的餐盒。
“你真好，回家还记得给我带东西吃！”毛蛋感动不已，一把接过方便袋，屁颠颠地抱着往屋里跑。
贺美琪走进宿舍，顺手关上门，他跟叶青一起吃晚饭了，吃完叶青又打包了那家百年老店的特色面点，烧麦、蒸饺、包子、米糕，让他带回来给其他人吃。
好精致的面点，毛蛋拿起一个小烧麦，啊呜一口吞下，好吃！
小苗和周俊也被吸引过来。
毛蛋鼓着腮帮子，伸手护住餐盒，不给他们吃。
小苗和周俊一左一右地锁住毛蛋的胳膊，抢食成功。
贺美琪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摘下书包，拿出一套新的漫画书，码放到书桌上。
“借我看，借我看。”毛蛋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蒸饺跑过来。
停！贺美琪及时抬手，阻止他靠近。
他很爱惜书本的，才上课没几天，毛蛋所有的书都像被猪啃过了一样，贺美琪不能容忍毛蛋祸害他的书。
毛蛋听话地停住，一脸讨好地冲他笑，他想跟贺美琪做好朋友。
周一早上，四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上课。
又是让毛蛋头疼的英文，为什么要学英文？
贺美琪半靠在座椅上，一手转着笔，眼神淡淡地望着讲台。
小苗认真地记笔记，周俊托着脑袋打瞌睡，毛蛋边记笔记边环顾其他人。
等回到宿舍，连周俊也会补补笔记。
除了上课，离开教室后，毛蛋从没看见贺美琪看过课本，他唯一看的就是漫画书。
也没看他申请任何社团，倒是那些学姐一心想要将贺美琪拉进她们的社团。
正文 第八章 憋屈
早上叶青打开电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端着空水杯去茶水间。
洗干净苹果，用纸巾包住苹果，接大半杯水，转身去自己的格子间。
“叶姐早！”容光焕发的倪小蔓挎着包，穿着短裙，踩着高跟鞋经过，热情洋溢地跟她打招呼。
“蔓蔓早。”叶青笑眯眯地回道。
倪小蔓迈着猫步去她的专属办公室，以前她的格子间紧挨着叶青。
叶青心里轻呼一口郁气，果然还是不能完全释然，倪小蔓进公司的时候，是一窍不通，什么都不知道。
这姑娘嘴甜，手脚勤快，脑子灵活，办事麻利，一度叶青很喜欢她。
“对了，叶姐——”倪小蔓突然想起什么，停下来转身叫道。
“嗯？”叶青站定微笑着回望她。
“等一下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倪小蔓脆生生的说。
“好啊。”叶青笑着应道。
放下苹果和水杯，叶青坐到转椅上，握住鼠标登录MSN和QQ。
毛蛋的QQ头像亮着。
怎么没上课？叶青给他发一条信息。
【毛蛋】：青青姐，我们在机房上课！
叶青打出一个“哦”字，又删除，关闭对话框，深吸一口气起身站起来。
经理办公室的门关着。
叶青轻敲一下门。
“进来。”倪小蔓清脆的声音传来。
叶青再次深呼吸，握住门把手，推开门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蔓蔓，啥事？”叶青笑眯眯地问。
“叶姐，把门带上。”倪小蔓端坐在皮椅里，难得的脸上没什么笑容。
叶青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径自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叶姐，最近怎么没从端木那里出票？”倪小蔓微笑地问道。
“只盯着一家票务出票，会被他们吃得死死的，多找几家票务，帮他们充充量，以后好拿票。”叶青答道。
“端木那里拿票实力更强，而且一张票比其他家多返五块，以后就从端木那里出票，这也是我们老大的意思。”倪小蔓微笑道。
“他要不给我票呢？”叶青摊摊手。
“这个不会，昨晚我们老大跟他们老大已经碰过头了，大家一起吃了饭，端木也去了，他跟我保证了，以后出票我们家优先。”倪小蔓自信满满地说。
“知道了。”叶青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叶姐你最近走得都比较早，老板娘有点意见，本来想要按早退扣钱，被我拦下来了，以后希望叶姐能到点再下班。”倪小蔓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以后是不是要让客人迁就我们的时间？”叶青问她。
“遇到需要上门签合同的客人，叶姐你跟我说一下，老板娘问起，我好知道你去什么地方了。”倪小蔓抬了抬下巴。
“还有事吗？”叶青面无表情地问。
“还有关于团款问题，老大说了，以后团队回来之前必须结清余款。”
“行。”叶青很干脆地一点头，不给钱就不让团队回来，反正出了问题也不管她的事。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叶青一张脸气得发白，太了，被曹娟骂，她怎么都能忍。
一想到倪小蔓的装逼样，叶青就怒火中烧。
毛蛋又哔哩啪啦发了一堆话，叶青气得头疼，没心情看，直接关闭。
有添加好友的消息不停地跳着，叶青烦躁地点出来，网名是随风，装逼！叶青咬牙拒绝。
想想还不解气，又恶狠狠地敲下几个字：随你妈逼！
“加没加啊？”毛蛋不时把脑袋伸到贺美琪电脑前。
他们在机房上课，毛蛋把表姐的QQ号发给了贺美琪，小苗和周俊想要，他根本不给！
不但发了，他还要强迫贺美琪加他表姐为好友。
贺美琪不堪他的骚扰，只得添加网名叫青青的为好友。
等待对方验证。
对方不但拒绝了，还附赠四个字：随你妈逼！
贺美琪眼角狠狠一抽。
消息又蹦了，叶青扭扭脖子，杀气腾腾地点开，看到对方发送的贺美琪三个字一下愣住了。
她不知道随风就是贺美琪。
终于添加好友成功。
【青青】：嘻嘻，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随风】：……
贺美琪不想跟她说话。
【青青】：你们在机房上课啊？
叶青拿起桌上的苹果送到嘴边啃，糟糕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随风】：嗯。
【青青】：好好上课吧，加油哈。
【随风】：……
叶青盯着电脑，很快随风的头像就变灰了。
上个周末她请贺美琪吃饭，中途贺美琪离开，她以为他去洗手间，等到吃完了结账，才发现他已经把钱付了。
他表现得挺绅士的，饭桌礼仪也很好，一看就很有教养。
可惜他才17岁，还是毛蛋的室友。
叶青仰天叹一口气，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不能向毛蛋的同学伸出魔爪，一旦被人发现，她会颜面无存的。
正文 第九章 弱不禁风
毛蛋生日要到了，林秀美打算让他来家里吃饭。
叶青往毛蛋宿舍打电话，电话响了很长时间，叶青以为没人接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声音很低，沙哑无力。
“你是？”叶青一愣，一时没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找谁？”依旧低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我是叶青，你是小苗还是周俊，嗓子怎么成这样了——”叶青含笑的声音道。
“他不在。”对方不耐地打断她的话，啪一声挂了电话。
这下叶青能确定对方是谁了，其他三个都会叫她青青姐，除了贺美琪。
贺美琪刚要爬到上铺睡觉，墙上的电话又响了。
宿舍只剩他一个，小苗坠入了爱河，跟他的粉丝甜甜蜜蜜地约会去了。毛蛋去社团参加活动，周俊去网吧打游戏，宿舍里的网速太慢。
贺美琪感冒了，头昏昏沉沉的，喉咙很痒，一咳起来就停不下。
贺美琪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咳得通红，他走去外面的洗漱池，吐出嘴里带着血丝的痰。
墙上的电话不屈不挠地一直响。
“喂。”贺美琪拿起电话，很不耐烦地说。
“贺美琪是你吧！你怎么啦，感冒了？”叶青关心地问。
“烦不烦——”贺美琪拿开电话，再次咳嗽起来。
“好像挺严重的，你吃药了吗？”叶青问他。
贺美琪身体贴着墙顺势坐到凉凉的地上，他松开电话，长长的电话线垂下来，电话筒在他面前荡来荡去，隐约能听到叶青的声音。
“贺美琪，贺美琪？你说话啊？你还好吧？”她大声地问。
贺美琪抬手抓住话筒送到耳边，“毛蛋去社团了。”他哑声道。
“你要不要紧？去卫生室看过了吗？”叶青担心地问。
“死不了。”贺美琪闭上眼睛，皱起两道墨黑的眉。
“就你一人在宿舍？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要不要我陪你去？”叶青好心地问。
“烦！”贺美琪快被她烦死了。
叶青撇撇嘴，小屁孩脾气好大。
“我的电话你知道吧，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叶青不跟他一般计较。
他不吭声。
“那就这样，毛蛋回来，让他给我打电话，拜拜。”叶青跟他再见。
“再见。”贺美琪没好气地说，再次松开电话，话筒又荡来荡去。
全身没力，就这样坐在地上也很舒服。
叶青静等了三秒，对方一直没挂电话。
她习惯了等别人挂完电话她再挂。
“挂电话吧。”叶青温柔地说。
又没有回应。
“贺美琪，你挂电话呀。”叶青循循善诱地说。
还是没回应。
“贺美琪，贺美琪？你没事吧？”
电话里又传来那女人大呼小叫的声音。
“没完了？”贺美琪拿起电话虚弱地说。
“你先挂吧，你挂了，我再挂。”叶青轻声说。
座机挂在墙上，贺美琪要站起来才能挂断电话。
现在他根本没办法站起来，贺美琪脸色苍白地靠着墙，虚弱地喘气。
“好吧，我先挂，拜拜——”僵持了几分钟，叶青先妥协。
结束这通电话，叶青有些不淡定了，只要一想到贺美琪苍白虚弱的样子，她就一阵阵揪心。
花儿一样的人儿啊，太让人心疼了。
叶青走出房间，“妈，毛蛋去社团参加活动了。”她汇报道。
坐在沙发上绣十字绣的林秀美点点头。
“妈，家里还有感冒药吗？”叶青小心翼翼地问。
“毛蛋生病了？”林秀美一下抬起头。
“他的室友病了，咳得挺厉害的，我怕传染给毛蛋。”叶青轻声说。
“你找找药箱。”林秀美指指电视柜下面。
她在财政局工作，医疗能报销90%，林秀美有事没事就喜欢去医院开一堆药回来，自己只需要付10%的药费，非常划算。
叶青打开药箱，翻着里面的药，令人眼花缭乱的退烧药，止咳药，止咳糖浆。
叶青每样都拿一点，装进包里。
带着怜香惜玉的心，叶青出发了。
半路又拐进了粥店，打包了川贝雪梨粥。
来到男生宿舍楼下，叶青拨打宿舍电话，电话还是占线，由此判断其他三个还没回宿舍。
宿管阿姨坐在屋里，一个窗口直面楼梯。
叶青大大方方地走进大门，经过窗口的时候，突然猫下腰，嗖地一下窜上楼梯，身后响起男生的口哨声。
宿管阿姨反应过来的时候，叶青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一口气冲到五楼，找到505，叶青抬手敲门。
等了半天，门终于开了。
贺美琪一手握住门把手，身体倚着门框，粉脸通红的，狭长的眼睛黑得灼人，额头全是细汗，头发也有点湿。
他穿一件棉T恤，露出瓷白性感的锁骨，下面穿一条灰色运动裤——叶青瞬间有种惊艳的感觉，好一副任君采撷的娇弱模样！
左右无人，叶青一手搂住他的细腰，一手关上门，“小心，别吹到凉风。”她心疼地说。
他的身体又软又烫，还有股好闻的味道。
贺美琪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到她身上，他能感觉到她的咸猪手在他后背上乱摸，他没精力去跟她计较。
叶青搀扶他坐到椅子上，殷勤地打开粥盒，从包里拿出一堆药。
“先吃药还是先喝粥，我带了止咳糖浆，要不要喝点？”叶青爱怜地擦拭他额头的细汗，半弯着腰，体贴地问。
贺美琪半眯着眼睛，从眼缝里射出冷淡的眼神。
“先喝粥好了，琪琪，我们喝粥。”叶青舀了小半勺粥，送到嘴边吹吹，再喂他吃。
“真乖。”叶青轻捏一下他的脸，烫烫的，滑滑的。
他的嘴唇红艳艳的，呼着热气，叶青吞咽着口水，忍住一亲芳泽的冲动。
毛蛋第一个回到宿舍，叶青说了让他去家里吃饭的事，又说了现在流感盛行，所以带点药过来。
毛蛋一脸遗憾地望着川贝雪梨粥，他表姐带给他喝的，被贺美琪喝光了，算了，要是小苗和周俊喝了，他非要打到他们吐出来为止。
吃了药，贺美琪爬到上铺睡觉，毛蛋送叶青离开。
“室友生病了，你们应该互相照顾呀，怎么都跑得没影了。”叶青漫不经心地说。
“感冒而已，男生没那么娇气。”毛蛋满不在意地说。
“大学生活还习惯吗？”叶青问他。
“就那样呗。”毛蛋抓抓头发。
“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买给你？”叶青笑眯眯地问。
“什么也不要，功课紧，社团事又多，生日我就不去了，你跟大姨说一声。”毛蛋推辞道，他现在压力比山大，功课越来越难懂，他有变成学渣的趋势。
叶青担心地看他一眼，她发觉毛蛋的眼神没以前那么明亮了，笑容也有点牵强。
正文 第十章 突发事件
夜里叶青辗转难眠，贺美琪的样子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徘徊，修长的眉，狭长的眼睛，清瘦的容长脸，他靠坐在椅子上，微垂着头，狭长的眼眸半张半闭，有棱有角的削薄嘴唇微张，嘴里发出低低的喘气声：赫、赫、赫……
热热的气流便喷在了她的脸上。
叶青一把抱住被子，用双腿紧紧夹住，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地坠入了爱河中。
以前都是有色心没色胆，这一次她的胆似乎变得有些肥，仗着自己年长，很想要欺凌欺凌年幼的贺美琪。
好不容易入睡，叶青开始做梦，梦见她跟贺美琪爱得痴缠，其中有很多的画面需要打马赛克。
耳边突然振动的手机将叶青从美梦中惊醒。
“喂，您好？”叶青半秒不到恢复清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听起来憨憨的，有些沙哑，有些温柔，性感得不像话。
电话是机场送机师傅打来的，叶青打了个激灵，一下从榻上坐起来。
两个散客参加行程，今天下午的飞机，因目的地天气缘故，飞机一直晚点，其中一个客人突然猝死。
已经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也通知了两位老人的家属。
叶青头皮一阵阵发麻，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
第一时间拨打了老板的电话。
“客人死在机场，让客人去找机场，找航空公司赔偿！”老板急得声音都发尖了。
“天气原因飞机晚点，属于不可抗因素，航空公司不可能赔偿的。”叶青将手机按成免提，飞快脱掉睡衣，换上衣服。
“意外险买了吗？”老板渐渐冷静下来。
“买了，客人是心源性猝死，不属于意外险理赔范围。”叶青回答道。
“你别给我想当然，你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了吗？”老板火了，大吼道，屎都顶臀门了，叶青还是这副慢条斯理的口气，她还真是死气沉沉的，一点活力没有！
“我现在打。”叶青从包里拿出另一个手机，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她们说现在派人去机场和医院核查情况，理赔可能性很低，我们现在要去医院探望慰问客人家属。”叶青拿起包打开房门走出去。
“我让倪小蔓去处理，她办事比你灵活，你现在去公司找出合同，随时支援小蔓。”老板粗声说完挂断电话。
叶青揉揉太阳穴，她知道老板怎么想，能赖就赖，最好一分钱不出，问题是客人已经跟她们签了合同，因为是散客，让客人自行去机场，送票师傅在机场等客人。
她们给客人打了出团通知书，上面写的是送站导游。
问题是送票师傅根本不是导游，他没有导游证，没有导游的应变能力，到时家属告到法院，她们旅行社可能要负全责。
刚出家门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倪小蔓打来的。
“叶姐，我现在去医院，送票师傅电话你给我。”
叶青翻着另一个手机，将送票人的电话报给她。
“小蔓，态度一定要好，家属情绪可能会很激动，你要有心理准备。”叶青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知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倪小蔓开玩笑地说。
“小蔓，你穿什么衣服了？”叶青突然地问。
倪小蔓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白天穿的红色窄裙。”
“不行，你赶快回去换衣服，正式一点的职业裤装，最好是灰色，黑色的，颜色别太亮，别化妆，别喷香水，我现在去医院，我们在医院汇合。”叶青走进电梯。
倪小蔓走的是性感泼辣的路子，让她参加饭局，让她带个领导团，她百分之百胜任，处理这种，倪小蔓可能又会拿出她的野路子，严格执行老板的命令，能赖就赖，这肯定是行不通的，还会激怒家属。
叶青坐上出租车，给送票师傅打电话，公安局也来了，正在给家属做笔录，家属也说了，老人以前就有心脏病史。
“靠，真他妈倒霉，我只是负责送票啊，我又不是导游，他们冲我发什么火。”送票师傅低声骂道。
“你什么也别说，我马上就到医院。”叶青沉声道。
“我不管，你一来，我就走！”送票师傅不是他们旅行社的员工，他同时给好多家旅行社送机，每个社一个月给他两百块钱。
安抚了送票师傅，叶青又跟保险公司的人联系，他们也快到医院了。
老人已经被送去了太平间，老太太受了刺激躺在病榻上挂水。
叶青和保险公司的人几乎同时抵达医院，保险公司的几个人统一的黑色西服。
“我们旅行社的叶经理来了。”送票师傅急切地介绍叶青，他好溜之大吉。
“你们是什么黑社！我要告你们，我可怜的爸爸——”老人的儿女冲上来，激动地拉扯叶青的衣服。
媒体也来了，老人的儿女通知了媒体，想要把这事彻底地闹大。
“对不起。”叶青深深地鞠躬表示歉意，眼眶也红了，没有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说到底还是她们为了节约成本，没有尽到责任。
如果老人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导游能及时作出相应的措施，可能会避免悲剧的发生。
送票师傅很忙，他要送几十上百的客人，所以他不可能注意到客人的异常。
倪小蔓也赶到了，看到悲痛欲绝的家属围住叶青，还有拍摄的媒体，她有些胆怯了。
家属还没交钱，叶青打开包掏出自己的银行卡，招呼倪小蔓过来，倪小蔓小跑上前接过银行卡，赶紧去楼下缴费。
缴完费，倪小蔓去医院外面跟老大报告这里的情况。
很遗憾，叶青抢先赶到，她跟家属说对不起，意思就是承认全部的责任。
老板气得破口大骂，叶青是个榆木脑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是他们的责任，她道什么歉，还擅自做主地给家属垫款，以后这钱旅行社是绝对不会出的，让他们去跟机场，跟航空公司，跟保险公司扯皮去。
叶青上了地方台的法制节目，家属一纸诉状将旅行社，机场，航空公司，保险公司一并告上法庭。
因为旅行社态度良好，家属没带媒体去旅行社大闹。
法院判定赔偿15万，航空公司和保险公司免责，旅行社和机场各承担一半费用，老人感觉不舒服的时候，找过机场地勤人员，地勤态度很差。
旅行社的生意还是受到了影响，加上几万的赔偿费，老板和老板娘的心情很差。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大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撞到枪口上。
电话不响，众人坐在电脑前看小说的看小说，玩连连看的玩连连看。
叶青窝在最角落里，挂着QQ聊天。
随风的头像是灰色的。
感冒好了吗？叶青发一条信息给他。
【随风】：好了。
没想到他居然在线，叶青眼睛一亮，一下精神抖索地敲键盘。
【青青】：你家住这么近，生病了怎么没回家休息？
敲完字，叶青对着手指头，直勾勾地盯着对话框，等他回信息。
【随风】：前一段时间，我爸身体不太舒服，担心传染给他，谢谢你的粥和药。
叶青咧咧嘴，没想到他会回这么多字，她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呢。
【青青】：你爸身体好了吗？
【随风】：差不多好了。
贺美琪轻吁一口气，前一段时间他的心情糟糕到极点。
【青青】：否极泰来，最近我也比较倒霉，还上了法制节目，你看到我上电视了吗？
【随风】：没有，我很少看电视。
【青青】：我也很少看电视。
【随风】：出什么事了吗？
【青青】：一个客人出发前在机场猝死，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法院判赔15万，我们社和机场各出一半。
【随风】：哦。
“有事没事？没事都出去跑业务！”老板走进来，吼道。
【青青】：我请你吃晚饭？
叶青飞快敲字，跟贺美琪约好了见面地点，赶紧关电脑，拿包闪人。
老板站在过道里，恶狠狠地盯她，真想炒掉她，又有些舍不得，老部下都走了，身边就剩下一个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