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结婚
男昏女嫁(索还贞)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高亢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直等到男声哼哼唧唧的RAP响起,手机的主人才从一坨被子下面伸出一只白白嫩嫩,像莲藕一样的手臂。
“我说,这是最新款的手机,国内还没上市呢,你能不能换个彩铃,别让人一听就是山寨货?”半夜扰人清梦的男人,操着一口吴侬软语。
“我现在就换!”被子里钻出一个乱蓬蓬的鸡窝脑袋,口齿不清的嘟囔一句。
“别挂——”电话还是挂断了。
王子摇摇头,几分钟以后再次拨打过去,这次已经换成了鸟叔的《江南STyle》。
“怎样,这下够国际化了吧?”宁宁打着哈欠,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我要了,明天在王府大摆宴席。”王子不再跟她纠结彩铃的事,直奔主题。
“你到底还是娶了那个没眉毛的怪物。”宁宁心里泛起一股酸水。
“你嘴真毒,新娘不是露露。”王子悠悠道。
露露是他前任女友,因为眉毛淡,一直被宁宁称为“没眉毛的怪物”。
“舍了税务局局长的千金,你傍上富婆了?”宁宁冷嘲热讽道。
“明天十一点之前,赶来观礼,人可以不来,红包一定要到。”王子匆匆忙忙地挂断电话。
庸俗的戏码,他了,新娘不是她。
王子是她的学长,毕业以后是她的上司,他们毕业于名牌大学,王子年薪千万,而她也已经踏入年薪百万的行列。
暗恋,单恋,明恋,各种调戏,她在王子身边耗了十年的光阴,从二十岁一直耗到三十岁。
女人上了年纪,果然是不能熬夜,一大早宁宁对着镜子,镜子里赫然出现一只圆滚滚的熊猫。
一米五八的身高,体重直逼一百三十斤。
圆滚滚的胖脸,将原本还算清秀精致的五官撑得模糊。
话说刚进大学那会儿,她还被评为会计系的系花,当年她的体重不足八十八斤。
低头捏了捏腰间的肥肉,宁宁甩了甩莲藕一样的手臂。
“莲藕”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三十岁女人的身材,那绝对是在骂人。
宁宁开着她的甲壳虫,先去了美容院,她要将自己收拾得美美的!
“您的肌肤真是弹指可破。”美容师夸道。
好皮肤算是宁宁现在唯一的优点了。她从来不化妆,脸蛋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那是以前,现在这张脸就像一个汤圆,特大号的汤圆。
从美容院出来,宁宁开车去了金店。
斟酌再三,她买了一对龙凤金手镯,其实她最想买的是金砖,一砖拍死一个。
王府是F市最豪华的饭店。
“王子,这就是宁宁?”新娘休息室里,一袭婚纱的娇美新娘依偎在一身白色礼服、文质彬彬的男人身上。
这个新娘比没有眉毛的露露美上一千倍!
不是宁宁想象中又老又丑又肥的富婆。
“这是我最好的哥儿们宁宁,这是莎莎。”王子推了推脸上的无框眼镜,嘴角含笑地介绍道。
王子,姓王名子,瘦瘦高高的,白净的脸上总是架着无框眼镜,俊秀的眉眼隐藏在眼镜之下,斯斯文文,典型的书生形象。
“恭喜恭喜。”宁宁送上新婚贺礼,外加一封辞职信。
她的老家在云南大理,她妈妈是讲吴侬软语的南方人,后来嫁到大理。
妈妈是典型的南方美人,爸爸说宁宁长得很像妈妈,是他的小公主。
还记得大一新生入学报道,是妈妈送她来学校。
王子是大她一届的学长。
大概是听见了妈妈跟她讲的方言,同是南方人的王子主动迎上前,帮着宁宁办理各种手续。
一晃十年过去了,岁月是把杀猪刀,昔日的小公主变成了胖公主。
“宁宁——”王子追出金碧辉煌的王府饭店,挡在了宁宁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抖着手上的辞职信。
“姐不干了。”宁宁双臂抱胸,高抬着双下巴。
“我不接受!”王子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撕碎辞职信,抛向空中。
这个动作真是帅呆了,宁宁差点就要拍手叫好。
“那是你的事。”宁宁圆圆的胖脸蛋勾起一抹冷笑,可惜笑容没有杀伤力,怎么看怎么憨态可掬。
细看之下,她的眉毛是浓淡适宜的,有一点的弧度,像新月。
她的眼睛是清澈如水的,眼睫毛弯弯卷卷很是浓密,鼻子是小巧秀挺的,就连嘴巴也是樱桃小口,可惜这五官铺在一张圆滚滚的发面饼上,就成了一副没有任何特色的大胖脸。
“我准备在H市成立分公司,你去帮我管理,唐豆也在H市!”王子提出诱人的条件,唐豆是宁宁的好朋友,刚刚嫁作人妇。
“我考虑一下。”宁宁抬起胖乎乎的肉手,将挡路的王子推到一边。
“老萧,出来喝酒?”凌晨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原野坐在软皮沙发上,拨通发小萧易年的电话。
“滚。”萧易年压着声音骂道。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原野拨通唐彦的电话,“……”
“你再半夜给我打电话,后果自负。”不等原野出声,唐彦低声威胁道。
萧易年和唐彦都了,所以说,这男人一旦了,就变得不像男人了。
原野喝下一瓶威士忌,按下包间里的电铃。
“原少。”妈妈桑带着十几个女孩走进来,在原野面前排成了一排。
“都留下。”原野扫了一眼,没有特别丑的。
这夜总会是他自己的生意,除了这样的玩乐场所,他还拥有一家娱乐公司,几个矿区,总之什么挣钱,他就干什么。
从十几岁一直摸爬滚打到三十二岁,如今他还是孑然一身。
原野闭上眼睛,双臂一左一右搭在两个女人身上。
除了短暂的快感,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寂寞。
靠,他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原少。”看到突然站起来的老板,几个女孩吓得哆嗦起来。
“出去。”原野闷声道。
夜色中,车子驶进别墅区。
按下按钮, 车篷慢慢向后打开。
原野掏出手机拨打一个号码。
别墅二楼的灯亮了,他朝那窗户挥了挥手。
阮玉穿着睡衣,披着外套,拖拉着拖鞋从别墅里面走出来。
她现在的样子跟白天的样子完全不同。
一头长发没有盘起来,而是随意散落在肩上。
阮玉是他娱乐公司的副总,很快会变成他的大嫂。
她的身子很单薄纤细,好像风一吹便会消散一。她脸上的表情很少,五官也谈不上漂亮,不是那种特别艳丽的美。
“你喝酒了,喝酒不应该开车。”阮玉平淡无波的声音说。
原野从副驾驶座拿起一个方便袋,递给她。
里面装着他这几年函授的各种文凭。
他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阮玉从哈佛大学取得经济学与心理学的双料博士后,来到他的娱乐公司,帮他打理生意。
她说现在不是打打杀杀的社会了,要用脑子。
原野断断续续地去上夜校,这些文凭全是他自己考下来的,里面甚至还有英语六级证书,要知道一开始,他只认识26个英文字母。
她答应过,只要他考下这些证,她就跟他谈恋爱。
原野交往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却从没真心跟任何一个女人谈恋爱。
“你不能带给我安全感,对未来,我没有信心。”阮玉没去接他手上的袋子。
“都是混的,原策就能给你安全感?”原野将那袋子揉成一团,用力扔出车外。
原策是他大哥,在澳门开公司。
总而言之,他们原家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不再看阮玉,原野一脚油门,跑车朝前疾驰而去。
正文 第二章 相亲
宁宁拿着行李出了机场。
“宁宁。”司机大辉快步迎上去。
“辉叔,我自己坐车就行了,还麻烦您跑一趟。”宁宁挽上大辉的手臂,软声道。
“老夫人不放心。”大辉接过她手上的行李。
宁宁大二那年,跟妈妈一起出国度假,出了车祸,妈妈当场死亡,宁宁被送进医院,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因为用了太多的激素药,从那以后,她就变成了一个胖子。
现在是四月份,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像片片雪花。
宁宁将脸贴在窗户上,望着车外的景致。
“辉叔,直接去奶奶家。”宁宁对开车的大辉说。
自从爸爸娶了新的妻子,她就再没踏进那个家。
爸爸再婚时,妈妈刚去世一个月,她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那个女人是大着肚子嫁进来的。
现在那个人不但有了新的小公主,还有了小王子,儿女双全。
如果不是看奶奶,宁宁根本就不会再回来。
从她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是当地出名的茶商,到她爸爸这一代,已经拥有一个茶叶王国。
妈妈去世后,她名下的股份全部给了宁宁。
单看那些股票市值,宁宁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亿万富婆。
她算是一个隐藏的白富美,可惜,王子不是那个慧眼识珠的人。
“宁宁,有对象了吗?”宁奶奶看见她回来,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没有。”宁宁端起奶奶亲手泡的茶,抿了一小口。
“你的眼光不要太高,家里给你说亲的人,快踏破门槛了,有照片,你先看看。”宁奶奶乐呵呵地奉上一叠照片。
“奶奶,你太抬举我了。”宁宁放下茶杯,接过那叠照片,一张一张看起来。
照片修得很不错。
“有入眼的吗?约出来谈谈?”宁奶奶小心翼翼地问。
“好。”宁宁点头同意了。
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茶社,上了二楼,宁宁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她要了一壶茶,一边品茶,一边望着外面的古城。
第一个对象走上来,茫然地环视着四周,照片中的女孩清新可人,很是漂亮。
放眼望去,整个茶社里,也没有这样的女孩存在。
宁宁主动挥了挥手,这人跟照片上的样子倒是一样,高高帅帅的。
“你是,宁宁?”男人走上前,吞吞吐吐地问。
“你看的照片,是我十年前拍的。”宁宁单手揉着下巴,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一脸闲适地欣赏帅哥的窘样。
“你好。”帅哥干站了三秒,然后一咬牙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知道女方的家世背景,他不能做得太难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帅哥不时看看手腕上的钻石手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还约了朋友,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宁宁不忍心再调戏帅哥了,放他一马。
“认识你很高兴,再见。”帅哥腾的一下站起来,甩下一句话,逃命似的离开了。
宁宁揉搓着下巴上的肥肉,没有人因为心灵美而爱上你。
她其实也没那么胖,只是所有的肥肉都跑到脸上去了,看起来有些唬人。
在老家待了一个星期,宁宁相足了一个星期的亲,不是别人看不上她,就是她看不上别人。
宁奶奶找来更多的照片,宁宁吃不消了,借着工作,遁了。
买了一张飞机票,直飞H市,投奔好朋友唐豆去。
孕妇唐豆一脸的幸福。
“王子就是个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她嚼着棉花糖,劝道。
“都过去了,不提他。”宁宁摇摇手。
妈妈去世,爸爸再娶,她陡然变胖,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日子,王子带着她一起去事务所打工,从那时起,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王子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很差,他的生活费学费,全是他自己挣的奖学金和兼职赚的。
他在食堂吃饭只吃馒头,从不打菜。
那段日子,宁宁跟着他一起吃食堂,也不好意思大鱼大肉地吃,只得跟在他后面吃馒头喝白开水。
即便是这样,她的体重还是直线上涨,真是没天理。
王子误以为她的家境也很困难,宁宁不想让他产生心理落差,她丢弃了所有的名牌服饰,改穿地摊货。
那时太天真了,殊不知王子就是想找有背景的女孩做女朋友呢。
“宁宁,你有什么要求,我给你介绍男人。”唐豆拍着胸口说。
“嗯,不能比王子差。”宁宁也想不出什么要求,只得随口说道。
她从没跟王子坦白过她的家庭背景,一开始是不能说,后来是不想说。
可能她也没那么想要得到这个男人吧。
一辆耀眼的红色法拉利跑车驶过幽静的马路。
前方一个胖胖的女人正吃力地踩着自行车上坡,女人穿了一身橘红色的运动服,长发束成马尾高高地吊在脑后。
“砰——车胎压扁了,哈哈——”跑车贴着宁宁呼啸而过,男人肆意的大笑声回荡在空中。
宁宁只来得及看到法拉利的尾巴。
“我勒个去,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宁宁咬牙奋力蹬着自行车,自行车以龟速缓慢爬坡。
唐豆要给她介绍男人,宁宁有心锻炼一下,减去几两肉。
“你怎么才回来啊?”唐豆挺着个小半圆的肚子等候在小区门口。
“姐姐好。”她身旁的两个小朋友齐声叫道。
“果果乖,布布乖。”宁宁立即眉开眼笑。
被小朋友称作是“姐姐”,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原野已经到了,刚才在路上你们没碰到?”唐豆掏出纸巾,帮宁宁擦去额头和鼻子上的细汗。
刚刚运动过,她脸上红扑扑的。
胖人可能都显年轻,跟二十岁的唐豆站在一起,宁宁一点也不显年长。
刚刚?
宁宁脑子里飞过一群乌鸦,那猖狂的笑声……
“人呢?”原野站在客厅里左顾右盼。
发小唐彦在电话里说要给他介绍一个结婚对象,女方是他老婆唐豆的闺蜜。
原野二话不说,撂下电话就来了。
唐彦跟萧易年都是有了家室的男人,萧易年的儿子今年已经三岁了,唐彦也是准爸爸,他们两个现在都不跟他玩了,原野觉得颇为孤单,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最重要的一点是唐彦的老婆唐豆是个大美人。
这两发小都是老牛啃嫩草,娶的老婆都比自己至少小十岁。
既然是唐豆的闺蜜,那应该是跟唐豆差不多大、差不多美的美人儿。
这样想着,原野就心痒难耐起来。
“宁宁是豆豆的朋友,等下不管印象如何,你给我含蓄点。”唐彦抿了一口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话里话外无不透着股威胁的意味。
唐彦是从政的,说话总是模糊不清,让人云里雾里的。
“唐市长你放心,我再猴急,也不能在这里办了她,起码要等到晚上呢。”原野嘿嘿笑道。
一旁的萧易年面无表情地绷着一张脸,他现在是空军总参谋长,铁血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细腻八卦的心。
听说原野,他特意跑过来看戏。
“我们回来了。”唐豆脆脆的声音传来,唐彦立即起身迎上去,将娇妻揽入怀里。
看到站在唐豆身旁的宁宁,原野一下顿悟了唐彦提到的“含蓄点”是什么意思。
屋里有三个男人,温润俊秀的唐彦,宁宁自然是见过的。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脸正气,英武逼人。
宁宁的视线最后落在站在客厅里的男人身上:黑皮鞋,黑裤子,黑衬衫,黑色的衬衫领口半敞开着,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胸膛。男人身材修长,目测一米八四左右,古铜色的肌肤,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黑的双眉,一双深邃到看不到底的寒潭一样的黑眸,刀削似的鼻梁,薄厚适度的双唇微微上扬,一头乌黑的短发如同刺猬。
宁宁百分百确定,刚才那肆意张狂的笑声就出自这厮嘴巴里。
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原野的瞳孔一阵阵紧缩。
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对面的女人,那就是八个字:“白不呲咧,圆不溜丢”。
本着含蓄的原则,他将人带来优雅的咖啡厅喝咖啡。
宁宁自在地往咖啡杯里加糖加奶,对面的男人明显对她没兴趣,从他的坐姿就可以看出来,他全身放松,懒懒地斜靠在米色的沙发椅上,甚至有美女侍者经过,他还会光明正大地偷窥,视线先落在高耸的胸部,然后一带而过扫到修长白皙的双腿上。
觉察到异样的目光,看到那目光的主人,美女侍者一下脸红心跳,迈着的一字步也有些凌乱起来。
那男人真迷人,全身透着一股霸气,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和威胁感。
看到美女侍者露出小女人的娇羞之态,原野微微眯起眼睛,收回视线,停止放电。
正文 第三章 含蓄
对面的圆形生物自在地喝着咖啡,忽略她脸上圆乎乎的一坨肉,单看她的五官,还算是清秀的。
原野端起面前的咖啡,咕咚咕咚喝个精光,没有什么话可说。
他跟女人基本上都是肢体上的交流。
女人分为两种:能玩的和不能玩的。
不能玩的女人:有血缘伦理关系的,朋友妻。
能玩的女人又分两种:他想玩的,他不想玩的。
目前他将宁宁归类为能玩的,却是他不想玩的那一类。
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超过一百斤的。
就连那些高挑的模特,也没人超过一百斤。
“我们要不要来个……”原野放下咖啡杯,礼貌性地问。
看在唐彦的面子上,他要将进行到底,不是有一种说法,叫“礼貌性”,考虑对方的自尊,他出于礼节性地问。
“不用了。”宁宁呷一口咖啡,笑眯眯地婉拒了。
“再见。”原野起身站起来,掏出几张崭新的票子放在咖啡杯下面,朝宁宁微微颔首。
“再见。”宁宁点一下头。
原野迈着修长的双腿,大步地走出咖啡厅。
他放在桌上的几张票子足够再点几份商务套餐了,宁宁抬手示意侍者过来,随便点了两份套餐。
无视其他人投来异样的眼神,她独自享用两份套餐。
回到在H市的一套公寓,宁宁踢掉脚上八厘米高的高跟鞋。
这些高跟鞋是她这种恨天高的福音。
“怎么样,怎么样,满意吗?”刚趴到床上,就接到唐豆的来电。
“没戏。”宁宁冲天花板高举起白白嫩嫩的脚丫子。
“原野虽然有点花,可是比起王子,他算是圣人了,宁宁,你就别太挑剔了。”唐豆劝道。
宁宁拨弄着自己的双下巴,唐豆跟她奶奶一样,都太抬举她了。现在不是她看不上别人,是别人看不上她。
“嗯嗯嗯,等我回来再聊,这两天我要出差。”宁宁连声应道。
在她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又接到几家猎头公司打来的电话。
她是高级会计师,精通各个行业的税法。
这些猎头公司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她有要离开天成会计事务所的打算,纷纷抛来橄榄枝。
她确实打算离开王子的事务所,香港有几个大客户,需要她去拜访一下,顺便将接替她工作的新人介绍给大客户。
她是看着王子一步一步奋斗出来的,知道他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很不容易。
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她不会挖天成的墙角,手上的所有客户,她都会留给天成。
天成事务所的小出纳帮她订好了机票,居然是头等舱。
她终于也能调戏一把头等舱里的空少了。
宁宁暗暗握拳,在天成劳役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享受头等舱的待遇。
一对男女最后才走进头等舱。
男人顶着一头又黑又粗像刺猬一样的短发。
女人清冷纤瘦,盈盈细腰不堪一握,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柳眉杏目鹅蛋脸,全身透着一股优雅冰冷的气质,是个冷美人。
头发又黑又粗的男人,好像脾气会比较暴。
此刻这个“刺猬头”就黑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昨天下午刚刚相过亲,今天就在头等舱里碰上了,宁宁考虑要不要先跟他打个招呼。
他昨天临走时说了“再见”,言下之意就是“永远不见”。
刺猬头没看见她,直接坐到斜后面的座位上,扯过毛毯,蒙住头。
那冷美人坐到他身旁的位置上。
飞机起飞了,宁宁跟漂亮的空姐要了丰富的机餐,慢慢享用。
“你唔好呢个样。”冷美人说话了,声音软软糯糯的,她讲的是粤语。
香港女人多数是平胸,宁宁火眼金睛,刚才一眼就瞅出冷美人是个小A。
她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脯,话说变肥之前她是个C,现在直逼大D。
“我唔好你管。”毛毯下的刺猬头闷声道。
没看出来,刺猬头那身型看着不像港男,倒像是北方男人。
宁宁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竖起耳朵听斜后方的动静,简短的几句对话之后,他们就不再说话了。
几个客户都有生意在内地,宁宁负责帮客户出审计报告,同时帮他们合法地计税。
因为她要离职,才会特意飞来香港,拜访几个老板,这也是帮天成留住老客户。
“宁小姐,恕我冒昧,有个私人问题——”姜敏欲言又止。
她是宁宁的客户之一,在内地有几个连锁酒店,姜敏的普通话很标准,是个很干练的漂亮女人。
“姜总,您说。”宁宁放下手里的小银勺,这家五星级饭店的甜点真的很不错。
“宁小姐还是单身吗?”姜敏那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着她。
“对,姜总不会是想给我介绍男朋友吧?”宁宁用玩笑的语调问。
“我有一个弟弟目前也是单身。”姜敏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宁宁的双下巴颤了颤,她这是一头扎进桃花园了吗?怎么不管到哪里都有人帮她介绍男人?
“姜总,我这种丰腴美,在香港没有市场啊。”宁宁耸耸肩,自嘲的口吻说。
“我相信易经,宁小姐就是旺夫益子的富贵相。”姜敏看着她的脸说。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我这是标准的胖子脸。”宁宁抬起肉手,揉搓着圆润的胖脸,轻笑道。
“这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我请大师合一下你跟我弟弟的八字,如果不适合,就当我没提过此事,怎样?”姜敏问。
“没问题。”宁宁爽快地同意了,这里的有钱人多数迷信,信风水。
“宁小姐能不能推迟几天再回去?你的机票我让人改签,这里的总统套房如果你住腻了,我可以再帮你换其他酒店。”姜敏仔细叠好宁宁写着的生辰八字的便签,热络地说。
“姜总,不要麻烦了,这里很棒,甜点我超级喜欢。”宁宁舀一勺甜点,送入口中,露出满足的表情。
姜总是最后一个客户,所有客户都已经拜访完了,既然有人愿意做东,她就恭敬不如从命。
坐落在半山腰的别墅,豪华到了极点。
原筠庭的五子三女纷纷从世界各地飞回来。
原筠庭有一个正妻,三个姨太太。
正妻姜氏给他生下一子一女,大女儿随妻子姓。
二姨太生下长子原策,次子原莲。
正妻生的一子原野在五个儿子中排行老三。
三姨太生下两个女儿。
四姨太生下四子原宏,五子原伟。
正妻姜氏吃斋念佛不管事,现在原家的女主人是二姨太。
原筠庭将澳门的赌场交给长子原策打理。
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交给次子原莲打理。
他在香港的赌马场交给四子原宏打理。
小儿子原伟接管了他的制造业王国。
目前比较得宠的是四姨太,她的两个儿子也受到了重用。
二姨太铆足了劲,准备跟四姨太斗到底,毕竟她的儿子是原家的长子。
三姨太生了两个女儿,没什么指望,平时在二、四之间挑拨离间。
姜氏对这一切不闻不问,她的儿子原野自小就被送到内地外公家,女儿姜敏也是自立门户。
到底谁才是原家的最后接班人,好多人都在观望中。
“筠庭,阮玉嫁给原策以后,自然是不能再帮着原野管理公司的,叔嫂身份太敏感,香港的狗仔什么都写得出来。”二姨太端着佣人煲的汤送进书房。
“那就让她回来帮原策。”原筠庭喝着汤,不在意地说。
二姨太轻叹一口气。
“想说什么就说。”原筠庭不耐地说。
“这些年阮玉一直帮着原野,离了阮玉,原野那些小作坊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二姨太忧心地说。
“你够了,已经送他去内地了,难不成你还想把他赶到太空上去?”原筠庭将手里的精致小碗用力摔到桌上。
“我还不是为你好,命理大师算过了,原野跟你天生相克。”二姨太小声地说。
“等原策的婚礼一结束,让他回去就是。”原筠庭沉吟道。
原野一出生,原筠庭就遭人暗杀,原野待在家里的几年,原筠庭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找命理大师一算,原野命中带煞,克父克兄。
原筠庭很信命理大师这一套,当即将原野送到姜氏在内地的娘家。
正文 第四章 长辈
宁宁双手拎满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这里真是一个购物天堂,能买到来自全世界的品牌护肤品。
现在是四月上旬,这里的温度已经接近30摄氏度。
宁宁头戴一顶蕾丝花边遮阳帽,身穿薄荷绿色雪纺吊带裙,踩着五寸高跟鞋,露出了莲藕一样雪白的双臂和双腿。
她胖得十分匀称,除了那张胖脸,单是看她的身材还是称得上“珠圆玉润”的。
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宁宁挤上开往跑马场的双层有轨电车。
“叮当——叮当——”伴着清脆的铃声,没有空调的笨重电车缓慢地出发了。
这铃声已经响了一百多年,算是这里的特色了。
电车以龟速前进,宁宁整个身体被挤到电车门上,脸紧贴着玻璃。
电车停下来等红灯。
一辆银色阿斯顿马丁跑车跟着停下来。
跑车的副驾驶座上坐着“刺猬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宁宁心生感慨。
开车的男人脸很圆,看上去有些虎头虎脑的。
变灯了,跑车“嗖”的一下过去了。
原宏将车子驶进停车场,带着三哥原野走进他的专用电梯,今天马场有赛事,是速度赛马。
原宏和五弟原伟最受原筠庭器重,兄弟五人最得宠的人是老五原伟。
原家是以赌起家,后来又转投制造业,以制造业上市,现在原伟接手管理原氏企业,他成为原筠庭接班人的希望也最大。
老大原策沉稳内敛,加上他即将与阮家政商联姻,他是最有资本跟原伟争夺原氏企业的人。
至于老三原野早就被踢出原家,他现在所拥有的产业,全是他自己打下来的。
阮家跟原家是世交,阮家的长女跟原家的长子联姻,这是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事。
宁宁在大厅的柜台买了十注马票,花了港币一百。
大厅人山人海,叽里呱啦的粤语声音不绝于耳,宁宁只能听懂几句简单的粤语。
她对赌马没兴趣,来这里只是感受一下现场狂热的气氛而已。
她在里面找了个茶餐厅,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姜总,您好。”宁宁打开手包,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宁小姐,我找大师合过八字了,你跟我弟弟的八字很合是良配,我弟是火命,你是木命,木能生火,你旺夫又益子……”姜敏难掩兴奋之情。
宁宁单手扒拉着头上的帽檐,她无语了。
“宁小姐,你在酒店吗?我去接你。”姜敏问。
宁宁说出马场的名字。
三十分钟以后,姜敏开车抵达跑马场,她一身白色的职业装,看着性感又优雅。
有这样出色的姐姐,弟弟应该不会太差吧?
宁宁坐在姜敏的车里,心里默默肖想着她弟弟是什么形状,圆的方的长的还是扁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香港半山豪宅?
宁宁跟在姜敏后面,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四周,哥特式洋房别墅,偌大的游泳池,绿茵茵的大草坪。
亮点是豪宅里四处可见身着制服的佣人。
“大小姐。”看见姜敏,佣人们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
“姜敏回来了。”三姨太怀抱雪白的猫咪,笑吟吟地说。
姜敏目不斜视地穿过长长的白色走廊,对三姨太视而不见。
跟在后面的宁宁朝这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点点头,三姨太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了。
花园里隐隐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歌声,四姨太在吊嗓子,原筠庭坐在亭子里给她伴奏,他最爱听四姨太唱曲。
姜敏没去花园,而是绕过长廊,去了后面的小院。
姜芸在小院里抄写佛经。
“妈,这是宁小姐。”姜敏介绍道。
“伯母好,我是宁宁。”宁宁急忙说道。
整齐的发髻,端庄的衣服,眼前的老妇人看着异常的优雅,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水,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姜芸放下手里的笔,抬眼扫了宁宁一眼,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比起外面的排骨美人,珠圆玉润的宁宁似乎更容易讨的欢心,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柳梢头的月牙儿一般,让人看着就舒服。
宁宁被邀请留在小院中,跟姜氏母女吃了一顿斋饭。
原来姜夫人的祖籍在内地的H市。
“叫他过来。”吃完饭,姜芸对侍候她的佣人说。
不大一会儿,宁宁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很是硬朗的老男人走进来,他的眼神不怒自威、带着慑人的压迫性。
“爸,这是宁宁。”姜敏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说。
“伯父好!”宁宁从沙发上站起来。
原筠庭扫了一眼屋里胖胖的年轻女人,这大概就是三姨太刚刚嘴里一直嘀咕着的“肥女”。
“大师合过她跟阿野的八字,她能克阿野的煞气……”姜夫人说着叽里呱啦的粤语。
宁宁基本上没听懂,只是这对夫妻不时扫她一眼,她一律报以灿烂友好的微笑。
“你决定就行,我没意见。”原筠庭和颜悦色地说。
他敢随意斥责二、三、四,却不敢对姜芸大小声。
姜芸出身书香门第,她本人也是港大的才女。
原筠庭从十几岁时就在黑道上摸爬滚打,初见第一眼他便喜欢上了沉静温婉、淡雅如兰的姜芸。
年轻时的两人上演了一出枭雄才女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为嫁原筠庭,姜芸跟娘家断绝关系。
为了姜芸,原筠庭不再一味打打杀杀,他急流勇退,由纯黑慢慢转白。
如花美眷,终不敌,似水流年。
原筠庭还是有了后来的二、三、四……
二姨太是姜芸的大学学妹,在姜芸怀上姜敏时,她跟原筠庭搭上的。
姜芸生下姜敏,便心灰意冷地搬出洋房。
娘家是回不去了,当时姜父姜母坚决反对她的婚事,姜芸宁愿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给原筠庭。
二姨太生下两个儿子后,姜芸跟原筠庭的关系有所缓和,后来姜芸生下原野。
再后来三、四进门,原野被送到内地……
姜芸的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
离开这个供着佛堂的小院,原筠庭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姜芸在他心里的位置跟那菩萨越来越接近,只能远远地膜拜仰望,却无法接近。他看不透她的心,她不争不吵甚至不生气。
还是二、三、四接地气,她们勾心斗角,她们争宠吃醋,他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我爸他有四个老婆……”姜敏开车送宁宁回酒店,路上跟她大概说了一下家庭情况。
宁宁听得心有戚戚然,她能理解姜敏的愤恨情绪,她自己直到现在也没法原谅那个人的再婚。
“有一点你放心,我弟是个靓仔!”大概是猜出宁宁心中的嘀咕,姜敏俏皮地说道。
宁宁笑笑不语。
“你不信?我有他的照片。”姜敏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着手机。
“没骗你吧,他不爱拍照片,这是我在他十五岁那年,偷拍的。”姜敏将手机递给宁宁。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一身红色T恤短裤,一根手指转着篮球,阳光照在他身上,古铜色的肌肤上挂着晶莹的汗滴。
许是察觉到被偷拍,他扭头望向镜头,两道浓眉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满脸的不爽。
那一头黑短发根根直立着。
“刺猬头?”宁宁诧异地瞪大眼睛。
“呵——你这个形容太贴切了,我弟的头发像钢针,稍稍一剪短,就会像刺猬身上的刺一样,根根地竖立起来。”姜敏“扑哧”一声笑出来。
正文 第五章 牵手
凌晨,原宏开车载着原野离开马场。
老四原宏爱玩是花花大少,最爱交小明星,他跟老三原野可谓是臭味相投。
老五原伟是个温温吞吞的人,也是个乖宝宝,他最听四姨太和原筠庭的话。
老大原策成熟稳重,跟其他几个兄弟是“相敬如冰”。
老二原莲特立独行,自成一国,跟其他几个人很少有往来。
一路上原宏一直八卦着,娱乐圈谁跟谁搞了,哪个名媛出去卖了,哪个女星的胸是假的……
原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身为娱乐公司的老板,他对这些烂事实在不感兴趣。
“蜜儿我刚泡上,你知道她在香港娱乐圈里的名声坏透了,阿野,你帮个忙,让她出演个女三号。”扯了半天,原宏终于言归正传。
“这事你跟阮玉说就行。”原野将烟灰弹出窗外,懒声说。
“原策说了,他跟大嫂一结完婚,就带她去澳门,这事你不知道吗?”原宏讶异地问。
“哦。”原野懒洋洋地应道,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半眯着眼睛,慢慢吐出几个烟圈来。
他接了个电话,姜敏打来的。
“那女孩妈和爸都认可了,重点是八字相合。”姜敏着重说最后的四个字。
只有先消除原筠庭的顾虑,原野才能有机会重新入局,跟其他几个人一争高下。
姜芸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争,姜敏却咽不下这口气。
“知道了。”原野漫不经心地道,命理那玩意,他压根就不信。
原策和阮玉的婚礼在半岛酒店举行。
婚礼豪华程度堪比王公贵族。
宁宁跟着姜敏走进酒店,今天她穿一件宝蓝色小洋装,脚踩水晶高跟鞋,长发盘成花苞头,脸上略施粉黛。
昨晚她做了一晚莫名其妙的梦,幸好有无敌的遮瑕膏盖住那两个黑眼圈。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阿野。”姜敏轻声说。
宁宁笑着点点头。
放眼望去,她的体型好像是最丰腴的。
都说胖人最适合穿黑色,偏偏她就是喜欢穿那些鲜艳亮丽的衣服。
这件修身束腰小洋装被她穿成了直筒裙,上下一般粗。
她拿了一杯红酒,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背后传来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宁宁握着高脚杯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
原野顺着姜敏刚才手指的方向,朝站在角落里的宝蓝色身影走去。
难道说最近他跟胖人有缘?
唐彦介绍的女人,姜敏介绍的女人,体型都是圆滚滚的。
她穿着无袖的洋装,洋装长及膝盖上面,那一节一节的肉嘟嘟白嫩嫩的手臂,看着倒也不难看。
“hi,我是原野。”他在她背后站定,用粤语说道。
这个女人背对着他,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面前的罗马石柱。
宁宁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你好,我系宁宁。”她用蹩脚的粤语说。
“是你?!”看着眼前这张脸,原野大笑起来,好不容易停止了笑声,两个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
宁宁的一张胖脸由红转白,然后逐渐正常。
刚才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害羞了,梦了一个晚上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话说春天已经过了,她怎么发起春来了?
这厮的笑声总是这么张狂猖獗,他完全无视其他人的视线。
今天她踩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也才到他的肩膀高。
“原来你就是我老姐盛赞的金牌会计师。”原野笑着说。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姜敏在好几年前,就嚷着要给他介绍一个会计师女朋友,都被他给驳回了。
“金牌不敢当,顶多算个高级。”宁宁恢复了自在,气定神闲地斜睨他。
他穿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金边,看着很是惹眼。
“阿野啊,这位美女是谁啊?”四姨太扭着腰走过来,她以前是在庙街唱戏卖艺的。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这女人有一双勾魂的狐狸眼,走起路来水蛇腰一扭一扭的。
“我女友。”原野用粤语说。
这句话宁宁是听懂了,胖脸又开始隐隐发红。
“好有福相呢。”四姨太掩嘴轻笑。
“阿野,这是几小妈?”宁宁放下手里的高脚杯,顺手挽上原野的胳臂,甜甜地问。
“四。”他含笑道。
四姨太轻哼一声,扭着腰走了。
“你同意了?”他低头望着她,幽深的黑眸闪过一抹笑意。
“什么?”宁宁松开他的胳膊,一时没反应过来。
“做我女友。”他主动握住她的小肉手,放进他的掌心。
宁宁的双下巴颤了颤。
“带你去看新娘子。”她不说话,他当她同意了,牵着她的手朝金色的电梯走去。
他的手很大,带着薄茧的掌心有微微粗糙的触感。
老娘终于牵上男人的手了,还是十指紧扣的!
宁宁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在狂笑,她挺直后背,昂首挺胸地走在他的身旁。
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的淡定,除了那双下巴不受控地抽搐几下。
从香港回来,宁宁窝在公寓里大睡了三天。
“宁宁,开门!”王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按着门铃。
“……”手机里传来她匀称而细密的呼吸声。
王子只得挂了电话,尝试着输入密码,门开了,她所有的密码都是同一组数字,她妈妈的生日。
他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从玄关到客厅,散了一地的购物袋。
这个懒丫头!
王子无奈地抚额角,弯腰收拾一地的狼藉。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公寓,温暖的米色充斥着整个客厅,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几个卡通抱枕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
一堆的零食水果,铺满了整个茶几。
卧室的大床上,公寓的主人裹成了蝉蛹,半个脑袋露在被子外面,那手机还贴在脸上,一只手里抓着咬剩的半拉苹果,露在空气中的苹果肉已经氧化了。
王子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拿开贴在她脸上的手机,再伸手去抽她手里的半拉苹果。
苹果被她抓得死紧死紧的,她护食的天性彰显无遗。
“嗯呒……嗯呒……”她将苹果送到嘴边啃了一口,嘴里发出类似小猪的哼唧声。
王子只得打消从她手里夺食的念头,转身离开卧室,去厨房熬粥。
他系着蝴蝶碎花围裙,轻轻搅拌着砂锅里的白粥,从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他的眼镜片蒙上一层雾气。
当宁宁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这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你作低伏小也没用,姐辞职是辞定了!”她打着哈欠,扒拉着眼屎说。
“刷牙洗脸吃早餐。”王子无奈的语气道。
她拖着拖鞋转身离开,“王子,你又憋什么呢?”半秒后,她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来。
“听说唐氏总裁慕容雨邀你进唐氏出任财务总监。”他慢悠悠地说。
“了解,你现在是来讨好我这个未来的唐氏财务总监,想给天成拉生意。”她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颇为得意的语气说。
她就知道王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刷牙洗脸去。”王子不耐地喝道。
“财务数据是一个公司最核心最敏感的机密,唐氏只跟四大合作,你省省吧。”宁宁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王子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在她身边守了十年,永远只能停留在铁哥儿们的位置上。
大一那会儿,无数的男生追她,都遭到了她不留情面的拒绝。
大二时,她因为服用激素药,体重骤增,那些追逐她的男生自动散去,他终于鼓起勇气跟她表白,“王子,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当时是这样答复他的。
告白是要看黄历的,不看黄历最起码也要看看日期,当时忙于打工的王子忘记了,那天是四月一号。
他第二次跟她表白是进入天成会计事务所以后,一次公司聚餐会上。
“宁宁,嫁给我吧!”他当众单膝跪下求婚。
“滚——”她再次拒绝了他。
那次他跟几个同事玩真心话大冒险。
他选的是真心话,唱歌唱得忘乎所以的宁宁却以为他选的是大冒险。
宁宁工作时很精明,是职场上的白骨精,可是对待感情问题,她却总是慢三拍。她就像一只蜗牛,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缩进壳里藏起来。
宁宁洗漱出来,王子已经离开了,餐桌上放着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白粥。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家伙见无利可图,闪得比猴子还快。
她仰天感慨一番,当即坐下来,埋头喝粥,三天没正经吃饭,还是五谷杂粮养胃啊。
正文 第六章 聚会
又在家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宁宁正式去唐氏报到。
唐氏总裁慕容雨是唐豆的养母,唐彦的大嫂,今年刚四十出头,是一位玲珑小巧的精致美人。
“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带着宁宁巡视一遍唐氏总部的摩天大厦,慕容雨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说。
“是,总裁!”宁宁暗暗吸一口凉气,慕容雨的手劲特别大,听唐豆说,她以前是刑警队队长,能飞檐走壁的!
晚上财务部门的人聚餐,擅长活跃气氛的宁宁很快跟所有的下属打成一片。
“看天空飘的云还有梦,看生命回家的路路程漫漫,看明天的岁月越走越远,
远方的回忆的你的微笑——”宁宁手执麦,一手向前托起,臀部向后撅起,以费玉清的姿势,深情演唱她的成名曲《大长今》。
想当年她在大学,参加校园歌手选拔赛,上台献唱此曲,她将这首荡气回肠的歌唱得跟和尚念经似的,最后当仁不让地得了第一,倒数的。
走进香味扑鼻的夜总会洗手间,宁宁连打了三个喷嚏,走进最里面的隔间,锁上门。
先是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再来“砰”的一声,是洗手间的门被摔上的声音。
然后就是娇媚入骨的声音:“三少。”女人娇滴滴的唤道。
“坏女人。”男人带着情爱的声音。
这声音还很熟悉。
宁宁适时地按下马桶上的冲水按钮。
“有人。”女人嘟起唇,望向最里面的隔间。
原野伸手捏捏她粉嘟嘟的脸,拉开身后的门,走出去。
蜜儿稍稍整理一下凌乱的衣服,打开手包,对着镜子涂抹口红。
宁宁打开隔间的门,洗手台前站着一个女人,身上裹着半截红裙,标准的S型身材,浓密的黑发如乌云一般流泻在肩上,红裙紧紧裹着翘臀,随着她上身的前倾,隐约露出裙下的白色薄纱内衣,两条匀称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这享受的背影,连女人看了都心动。
宁宁走上前,跟她并排站着,边洗手,边用余光打量镜子里的女人,一张让人惊艳的漂亮脸蛋,看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
“你好,我是蜜儿。”蜜儿主动跟镜子里的女人打招呼。
她从这个女人的脸上没感觉到任何的敌意和威胁,而是纯粹的欣赏。
她讲着港台式的软语普通话。
“你很漂亮。”宁宁抽出纸巾擦着手上的水。
“我刚来内地,很快就会成为明星。”蜜儿无比自信地说。
“祝你心想事成。”宁宁朝她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我们能交个朋友吗,我对这里不熟悉,或许以后我们可以一起逛街?”蜜儿用那生硬的夹着粤语的普通话问。
宁宁停下来,转过身微笑着朝她挥挥手,转身走出洗手间。
她很容易就能和别人打成一片,但是真正能成为她朋友的人,屈指可数。
她不讨厌这个蜜儿,但是跟她明显不是一国的。
结束,宁宁跟一帮同事一起走出包厢。
身着红裙的妖艳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被一堆人簇拥着由对面走过来。
两群人交错而过。
“那男人好酷。”
“真帅。”
“那女人真是尤物。”
宁宁身边的同事,窃窃私语起来。
“明天公司见。”宁宁跟他们道别,发动她的车子,离开夜总会。
路上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她扫了一眼,没去接。
手机响了几声就挂断了。
原野将手机扔到茶几上,自从香港一别后,这是他们再次偶遇,刚才那女人居然装作不认识他。
“三少,给谁打电话呢?”蜜儿抚着他的胸膛,柔声问。
“一个朋友。”原野转动着酒杯,嘴角不知觉地微微勾起来。
原策婚礼的当晚,他跟那女人一起了,不可思议,三十岁的女人,竟然还是纯洁的。
不过感觉真不错,软绵绵的。
外事问谷歌,内事问百度,房事问天涯。
回到公寓,宁宁洗了个苹果,背靠着软软的靠枕,咬着苹果抱着笔电盘坐在客厅沙发上。
登上天涯的论坛。
“我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经客户介绍认识一个男人,两个人在一起了,第二天一早男人就不辞而别了,这是什么意思?”她犹豫再三,发了一个帖子。
“傻的,你朋友被人玩了呗!”
“你朋友有狐臭,男人被熏走了。”
“楼主,你就是那个‘女朋友’吧,说说,那男人的技术如何?”
“男人自觉颜面无存,先行闪人!”
“楼主,此事蹊跷,必有玄机,你朋友被人卖了。元芳,你怎么看?”
“你那女朋友其实是个人妖。”
“直接打电话问那个男人,就真相了。”
“楼主,你朋友或者其实就是你本人,爱上那个男人了吧?”
“你女朋友其实是个……”
“那男人其实是个同志!”
宁宁“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咯吱咯吱地啃着苹果。
去他的刺猬头!
只是一层薄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是个情事高手,虽然没有任何比较性。
这么一想,她也没吃亏。
半夜宁宁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蠕动了几下,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乱摸一气。
“喂。”她闭着眼睛按下接听键,以睡意十足的声音道。
“我想你了,你住什么地方,我找你去。”男人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居然十分的好听。
“找你妈去!”宁宁大吼一声,挂断电话。
大半夜的该死的诈骗电话!
她一手握着手机,很快又熟睡过去。
原野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握着被挂断的电话,幽深的黑眸危险的眯起。
她居然敢吼他,挂他的电话。
卧室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睡梦中的宁宁一个哆嗦,倏地睁开了眼睛。
地震了吗?地震了吗?
她抱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
客厅里的灯亮了。
小偷,小偷,她紧拽着手机,蹑手蹑脚地朝卧室门口移去。
客厅里的灯大亮着,一身黑色休闲西服的男人杵在她的客厅中,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闲适地打量着屋里的布置。
她公寓的防盗大门整个的扑在地上。
“我的大门!”宁宁惊呼一声,她家的大门被人拆了。
“吵醒你了,抱歉。”原野礼貌的朝她颔首致歉。
“我的防盗钢门!”宁宁飞奔过去,查看壮烈倒下的大门。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一个人手里还拎着黑色的圆筒状物体。
宁宁在电影里看过那东西,警察用来撞门的工具。
“你们,你们……”她又惊又气又恐。
“收拾一下,跟我走。”原野开口说。
“去哪里?”宁宁怔怔地问。
“你是我女友,我们应该住在一起。”他理所当然地说。
宁宁双手紧握成拳,胖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身体微微哆嗦。
“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还破门而入,你们懂不懂法?”她颤声责问道。
“啊——”她惊呼起来。
脚下一空,她整个人被他扛到肩上,原野扛着她,大步朝外面走去。
“我怕高……”扫一眼地面,她一下闭紧了眼睛,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头发。
“不想掉下去,就松手。”他扛着她朝电梯口走去。
宁宁颤悠悠地松开他的头发,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
“掉下去会摔死的,你放我下去……你抱紧一点……”她在他耳边颤声念叨着。
出了公寓,他将她塞进跑车里。
“我的门,我的钱包,我的电脑……”宁宁轻拍着胸口,开始担心她的财物。
“他们会看着,明天有人给你安装门。”他坐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你慢点,啊——”车速才刚超过六十迈,她就吓得惊叫。
车速超过二百迈后,她就不叫了,只是煞白着脸,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上面的扶手。
原野将车驶进公寓下面的停车场。
车刚停稳,宁宁就冲下车,抱着一个垃圾桶,狂吐起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晕车。”他从车里拿出纸巾盒,抽出纸巾,弯腰递给她。
宁宁一把夺过纸巾,用力醒着鼻涕。
她不是晕车,她这是被吓的。
原野站在一旁,等着她。
她用手背擦擦眼睛,脱下脚上的两只拖鞋。
“原野——我跟你拼了!”她突然爆发出来,举着拖鞋朝他身上砸去。
原野连躲都懒得躲,径自抬腿朝电梯走去。
“你个土匪,强盗,王八蛋——”宁宁赤着脚一边哭,一边追在后面,对他拳打脚踢。
远远望去,一个穿着卡通睡衣又圆又矮的女人,追在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身后,吃力地抬着小短腿,挥舞着短胳膊,这画面让人看着心酸。
正文 第七章 小正太
“舅舅。”身穿蓝色西服的小男孩站在客厅里,用稚嫩的声音叫道。
小男孩顶着一个锅盖头,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闪着拘谨与不安。
宁宁将抬起的一只脚慢慢地放下,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萌翻天的,锅盖头,粉脸蛋,水汪汪的黑眼睛,怪阿姨的最爱。
“姜辰,这是舅妈。”原野抬了抬下巴,睥睨着地上的“烦人精”。
“舅妈。”姜辰识相地走到宁宁身边,伸出小手牵住她的手。
“姜辰你好,我是宁宁。”宁宁立即蹲下来,自我介绍道。
“很晚了,睡觉去。”原野抬腿就朝二楼走去。
这是一套上下各六百平方的超大复式,挑高的天花板上挂着令人炫目的意大利水晶灯,暖色的大理石地面,欧式古典沙发,洁白的罗马石柱……感觉像是七星级的酒店。
“舅妈,我的房间在这里。”姜辰主动牵着宁宁的手,经过客厅,穿过拱形门,走进里面的卧室区。
“呃,你可以叫我宁宁。”宁宁跟在他后面,讪讪地说。
“我爸爸度蜜月去了,现在是四月份,我妈妈的公司忙着披露年报业绩,所以只能送我来舅舅这里了,唉,阿秀的腰椎突出,依依姨要在医院照顾阿秀……”姜辰像个小大人似的叹气说道。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现在是上市公司年报披露的时间,姜敏的酒店是上市公司,说了一大堆,宁宁唯一能听明白的就是这句话。
走廊的最里面是一间儿童房,姜辰打了个打哈欠,一个小时前他刚下飞机,被姜敏送来这里,姜敏给原野打了个电话,就走人了。
然后他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舅舅回来。
自己脱了衣服,爬到被窝里,乖乖躺好。
“舅妈,灯不要关哦,我不是怕黑,我是晚上要去厕所!”他急忙自圆其说。
宁宁给他掖好被角,“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她轻拍着鼓起来的被子,小声地唱着儿歌。
懂事得让人心疼,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所做的这一切全凭本能,她小的是时候,妈妈就这样唱儿歌哄她睡觉。
姜辰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有些不好意思,被人当着小孩子的感觉好像也不错呢,虽然他今年也才五岁,可是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很快就睡着了,宁宁将灯调暗,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关上门。
宁宁赤脚走在大理石地上,环视着这豪宅,
走廊左右两边的墙壁上镶嵌着鱼缸,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墙上游来游去。
宁宁踩上乳白色的大理石环形楼梯往楼上走去,两旁是精致的镀金扶手。
“原野。”走到一间疑似主卧室的门前,她停下脚步,清咳一声,叫道。
厚重的乳白色浮雕门大敞着,宁宁扒住门框,探进半个脑袋向里张望。
房间地上铺着原木色地板,乳白色的超级大床上平铺着像牛奶一样纯白色的被子,被子看上去很宣乎,单是看着,就让人有睡欲。
宁宁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卧室里没人。
推开卧室对面的门,是一间书房,书柜镶嵌在墙壁中,书架上摆满了书。
宁宁粗略扫了一眼,经济类、管理类、电子元器件类的书占了很多。
出了书房一直往前,在走廊的尽头有两扇雕金大门,两扇门紧闭着。
宁宁伸手试着一推,推不开?
握住金色门把手往外拉,拉不开?
揉了揉下巴,恍然大悟,这门是侧拉门,往左右两边开的。
轻轻向左一拉,门开了一条缝,里面居然是一个超大的室内游泳池。
这也太奢侈了吧,她一脚踏进去,脚下是小粒的彩色鹅卵石,光脚踩着上面好像是在做足底按摩,很是舒服。
游泳池里的水碧蓝的,宁宁走到泳池边,扶着扶手,往下走了几节台阶,蹲在最后一个台阶上,伸手探了探泳池的水温,水温恰到好处,是恒温的。
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贴着泳池壁藏在水底下的原野猛地冒出来,一把将她拽进水里。
宁宁这次连惊叫都省了,莲藕一样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
“吓到你了?”原野抬手抹一把脸,擦去脸上的水珠,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笑着问。
“我,我不会游泳。”她惨白着脸,细若蚊声地说。
一个晚上被他吓了三次,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难怪。”他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她的胸口上,湿了的睡衣紧贴着她的胸部。
一只大手在水底下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臀上的肉有节奏的颤了颤。
宁宁双腿紧紧缠到他腰上,这厮居然裸着,她的脚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我教你。”他一手环住她丰腴的腰,一手拍着水面仰泳,嗖嗖几下,很快就带着她游到泳池中央。
宁宁紧紧闭着眼睛,鼻子一抽一抽地吸着气,泪水汩汩地往下流。
她从没被人这样地欺负过,她怕高,怕出车祸,怕水,怕疼,怕死……
“怎么又哭了?多运动对你有好处。”原野颇为无奈地望着她,在半岛酒店那晚,她也像现在这样,紧闭着眼睛,泪流成河。
“我哭我的,要你管啊!”她抬起肉肉的手用力擦拭一下眼泪,随即很快又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好了好了,今天先学到这里。”他妥协了,带着她朝泳池的另一端游去。
“明天也不学,一辈子都不学。”她哽咽着说。
原野抱着她离开水面,朝里面的淋浴间走去。
“我自己洗!”她恨恨地打开他帮她擦沐浴露的手,吸着哭红的鼻子说。
“小短臂,你自己能擦到后背吗?”他很不以为然地将手放到她的后背上。
花洒下,两个人一起站着,居然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全身雪白,圆滚滚的,肌肤如丝绸般细腻滑嫩,摸起来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他身材修长结实,古铜色的肌肤闪着亮光,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恐惧感慢慢散去,宁宁用余光偷瞄他的身体,视线从他结实的胸口逐渐下移……耳垂隐隐发烫,除了看影片,他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没穿衣服的成年男性。
现在之所以能看到他的正面,因为——宁宁突然哆嗦一下,双臂紧紧抱住胸,他的大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她的后背移到了她的正面。
“现在才害羞,晚了吧?”原野斜她一眼。
她让他想到迷你小香猪。
感觉很可爱,但是不会勾起他的情爱,何况今晚,他已经被蜜儿耗光了体力和精力。
他是被姜敏一个电话叫起来的。
姜辰来了,他的保姆阿秀住院,柔依依要去医院陪房,她是阿秀的女儿,也是他的管家。
脑子突然灵光一现,他想到了宁宁,让她照顾姜辰,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文 第八章 空中飞人
原野套上一件纯白色的棉质睡袍,简单地束一下腰带,走下楼梯。
走到玄关处,看一眼墙上的监视器屏幕,打开大门。
“原少。”他的手下拎着一个大行李箱,这是从宁宁的公寓里收拾出来的行李。
“这是车钥匙。”连同她的车子也一并开过来了。
原野接过车钥匙和行李箱,关上门。
他喜欢热闹,爱玩爱闹,却从不带朋友来家里。
他有很多房子,只有这里,他才觉得是“家”。
儿童房里的灯亮着,他轻推开门走进去,姜辰踢开了被子,衬衣也向上卷起来,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原野帮他拉下衣服,盖好被子,又把空调的温度稍稍调高一些,这里不是南方,四月份,夜里还是很凉的。
姜敏和前夫在姜辰几个月大的时候,就离了婚。
姜辰从婴儿时期就过着的生活,他爸爸是美国华裔,定居在波士顿。
波士顿,香港,内地,姜辰总是往返于这三个地方,被爸爸、妈妈、姥姥,轮流照顾着。
每年四月份他总会过来跟原野住上大半个月。
他的童年跟原野很像,原野五岁被送到外公家,后来外公去世,他就在几个舅舅家轮流住,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国家飞到另一个国家。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大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了,刚才还吵着不穿自己的衣服睡不着。
她身上套着一件他的棉T恤,长度足够让她当睡衣穿。
原野解开腰带,脱去睡袍。
掀开软乎的被角,躺到松软的大床上,将身旁的“小香猪”搂进怀里。
“嗯——”她闭着眼睛,很不舒服地转动着脑袋,嘴里发出气鼓鼓的哼声。
看来她不习惯被人搂着睡。
这一觉,宁宁睡得极不舒服,胸口闷闷的,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早上六点四十五分,她准时睁开眼睛,懵懵地望着头顶上的白色天花板。
地上的巨型行李箱大敞着,里面放着她所有的家当。
“舅妈早!”坐在一楼餐厅里用着早餐的姜辰脆生生地叫道。
“姜辰早!”看着小正太,宁宁的心瞬间软到了极点。
“舅妈,吃早餐。”姜辰推了推牛奶盒还有饼干盒,他正吃着牛奶泡饼干。
“舅舅呢?”宁宁蹙眉问。
“舅舅上班去了,这是房子钥匙,这是舅妈的车钥匙!”姜辰从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递给宁宁。
“你就吃这个?”宁宁眉头紧锁,她自己住,也是随便凑合着吃,可是小孩子正长身体呢。
“我不想吃牛奶泡燕麦片。”姜辰心虚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们出去吃。”宁宁看了一眼时间,起晚了,自己做早餐是来不及了。
一大早原野开车去了蜜儿的别墅。
这里的别墅是专门为公司艺人准备的宿舍。
“三少!”门一开,蜜儿就整个扑上来。
难怪原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这个女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骚气,是天生的尤物。
他扯下她身上的薄纱睡衣。
“三少,唔——”蜜儿难耐地叫着。
“蜜儿……”他压在她身上,用沙哑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身体柔软到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翻云覆雨过后,原野坐到沙发上,看着蜜儿在他面前换衣服,化妆。
她酷爱红色,红色的裙子,红色的耳坠,红色的高跟鞋。
“蜜儿,做我恋人,好吗?”原野上下打量着她。
“我现在不就是吗?”蜜儿娇滴滴的反问道。
“做我恋人就不能接戏。”原野淡声说。
“那以后你会娶我吗?”蜜儿嘟起唇问。
“不会。”原野答道。
“三少,蜜儿想演戏,也想伺候你。”蜜儿娇笑着,走过去坐到他的大腿上。
原野捏捏她的脸蛋,从裤兜里掏出为她准备的礼物。
那么多的女人,蜜儿是第一个勾起他私藏的渴望。
既然她不接受,他也不勉强。
男欢女爱是你情我愿的事。
蜜儿在一排车中,按下手里的钥匙,一辆红色敞篷保时捷跑车的车门应声滑开。
这是他刚才送她的礼物!
阮玉辞职了,她推荐了接任她工作的副总裁,公司的金牌经纪人阿彩。
原野坐到中间的总裁位置上,“开始。”
“总裁好,各位好,我是蔡彩,你们可以叫我阿彩……”阿彩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开始了自我介绍。
“以后公司大小事宜阿彩说了算,或者,你们也可以直接找我谈。”原野不耐地打断阿彩的话,环视着众人一眼,缓慢地说道。
会议室里异常的安静,连呼吸声都静止了。
“你们继续开会。”原野大步离开会议室。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阿彩带头大喘一口气,老板很少来公司,每次一来,就让人心惊肉跳。
关于老板有好多传闻,说他赤手空拳撂倒四十几个手持砍刀的混混,还说他一脚踹废了竞争对手的命根子……
虽然老板从没对公司里的任何一个员工动过手,可是他们就是害怕。
不过在这个圈里,他们公司的薪水是全行业里最高的。
虽然害怕,这些幕后精英却从没萌生过跳槽的想法。
在早餐店吃完早餐,宁宁开车送姜辰去唐豆家。
唐豆结婚以前也在天成会计事务所工作,奉子成婚后就一直闲赋在家,安心待产。
姜辰的到来,让五岁的唐果决定今天暂不去幼儿园大班上学,唐果是唐豆的妹妹。
三岁的萧布也决定留下来陪姜辰一起玩。
自从唐果去幼儿园大班后,萧布打着滚拒绝去小班,他爸萧易年只能找人将儿子送进了大班。
唐彦已去市政府上班,慕容雨也去唐氏上班了,唐豆困意上来,叮嘱完三个小朋友要友爱后,便回房补觉去了。
正文 第九章 悲剧的小鸟
“辰辰走!”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唐果牵着姜辰的小手,带他去秘密基地。
留着板儿寸头身着小迷彩服的萧布,在前面匍匐前进,掩护他们。
男孩三岁四岁狗都嫌,萧布已然迈入被狗嫌弃的行列,经过风吹日晒之后,他白嫩嫩的皮肤已经晒成了小麦色。
所谓秘密基地就是别墅的后花园,好好的一个草坪坑坑洼洼,就像被猪拱过,惨不忍睹,两个院墙之间还挖了一个狗洞,钻过狗洞,就能到达萧布家的别墅。
“辰辰,你是女孩吗?”唐果捏了捏姜辰的小嫩手,他留着女孩子的发型,脸蛋像嫩嫩的包子,睫毛又长又翘,可是他又穿着一身男孩子的白西服,唐果困惑了。
“我是男人!”姜辰抽出自己的手,斜睨着这两个幼稚无比的小孩子。
“布布!”唐果一声令下。
“到!”萧布立即双腿并拢,双手握拳,一板一眼地打了一套军体拳。
“你会吗?”唐果看着姜辰问。
幼稚!姜辰扭过脸去,他是绅士!
“辰辰,你就是女孩子!”萧布围着姜辰转了一圈,给出最终评价。
“只能出绝招了,布布放小鸟!”唐果一挥手臂,命令道。
萧布二话不说,退下自己的小裤裤,露出里面的小鸟。
“你要有小鸟,我们就相信你是男孩子!”唐果抱胸,得意地说。
他才不要在公共场合除裤子!姜辰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花园。
唐果一个眼神,萧布心领神会,嗖的一下扑上去,腾空而起,挂到姜辰的后背上,用力摇晃着,虽然姜辰比他高,一时竟不能摔开他,脚下踉跄着,姜辰摔到地上。
萧布骑在他后背上,唐果蹬蹬瞪地跑上前,一把扯下他的白色西裤,他白嫩嫩粉嘟嘟的臀部暴露在空气中。
姜辰两手紧握成拳,一股屈辱的眼泪逼上眼眶。
不能哭,他是男人!
“布布,辰辰真的有小鸟呢。”验明正身以后,唐果主动帮姜辰拉上裤子。
“辰辰,我们一起挖战壕!”萧布不计前嫌地拉起地上的姜辰。
姜辰甩开他们两个的小泥手,坐到花园里的秋千上,拿出iPhone5查看妈妈公司的股票情况。
“辰辰,你在看什么?”唐果凑过去,好奇地看着那些像蚯蚓一样的线。
“看K线图。”姜辰不太高兴地回答道。
“我也会画图,西瓜,苹果,还有黄瓜!我爷爷的地里还有花生、红薯、土豆……”唐果掰着手指头细数。
“果果,战壕快挖好了!”萧布挥动着小铁铲,深挖草坪。
唐果的注意力全被姜辰吸过去了。
被冷落的萧布用力扔下铁铲,从狗洞里钻回家了。
隔壁院子里的草坪更是惨不忍睹,地上全是一个一个的深坑。
萧布跳进一个坑里躺平,如果五分钟之内唐果不来找他,他就一直躺下去,直到变成木乃伊!
萧易年去了空军基地,苏可去了福利院做义工。
傍晚宁宁过来接走姜辰。
“布布,我们要去爷爷家了,你去吗?”唐果从狗洞里探出一个脑袋,冲着隔壁的院子叫道。
饿过了头的萧布已经躺在坑里睡着了。
两天后萧易年从部队回来,在坑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儿子,顿时肝胆俱裂。
恰逢周末,苏可在福利院住了两天。
唐家人以为萧布跟苏可走了。
苏可以为萧布待在唐家。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萧易年和苏可的感情危机,他带着萧布去了部队,萧布出院后,被送进军区的幼儿园。
一个星期后,姜敏过来接走了儿子。
宁宁则拎着行李箱离开原野的复式楼,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连续半个月暗无天日的加班,在四月底,宁宁终于带领着她的团队,完成了唐氏集团年度业绩的财务报表。
“宁总监。”助理章嘉轻声唤道。
“几点了?”宁宁仰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凌晨四点了。”章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这半个月,她们财务部几乎都是通宵加班。
“你先走吧,五一快乐。”宁宁无力地抬抬手,五一公司放三天假。
章嘉收拾了桌上的外卖咖啡杯,轻手轻脚地走出总监办公室。
宁宁睁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喉咙也疼,这是感冒的前兆。
拎着公事包,踩着高跟鞋,进了电梯,按下去地下停车场的按钮。
人倒霉起来连喝水都会塞牙缝,电梯突然卡在了三十楼,一动不动。
宁宁从公事包里摸出手机,借住手机的亮光,按了电梯上的紧急按钮,没有任何动静,连这紧急按钮也出故障了。
她下意识地给王子打电话,刚拨通就后悔了,王子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深更半夜扰小两口清梦,有些不厚道。
“喂。”女人带着睡意的声音。
“……”脑袋一阵眩晕,宁宁靠着电梯壁瘫滑到地上。
“你是谁,说话。”女人不耐的声音催道。
看来王子是见色忘友,没存她号码。
“你好,这里是终极人民法院,你有一张法院传票将在明天上午强制执行,如需人工服务轻按4键,哔——”宁宁压低声音,模仿机器客服电话。
“神经病!”女人挂断电话。
宁宁吸吸不通气的鼻子,拨打另一个号码。
“您好。”又是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明显礼貌多了。
“找原野。”宁宁不耐的说。
“您稍等。”管家柔依依拿着手机朝二楼走去。
“原大哥,你的电话。”她按下墙上的按钮说。
“进来。”原野游到泳池边,走上台阶,拿起躺椅上的浴巾系到腰上。
柔依依拉开面前的门,垂着眼睑走到泳池边,将手机递给他。
“原野,我被困在公司电梯,快闷死了,救命——”手机里传来女人垂死的声音。
“小香猪,用头拱门啊,哈哈——”他肆意的狂笑道。
“原野,我要死了,我天天半夜去拱你家的门!”宁宁恨声道。
“二十分钟。”大概是被她的威胁吓住了,他甩下一句话,挂断电话。
十五分钟不到,电梯门就被两个壮汉撬开了。
原野一身黑色衣服站在那两个人后面,他住的地方离唐氏开车至少要四十分钟,当然如果是飚车那就另当别论。
外面的光线照进电梯的那一瞬间,宁宁一个激动,昏厥过去。
打完一瓶点滴,宁宁躺在病床上。
病房的门虚掩着,外面不时传来原野和几个值夜班小护士的打情骂俏声。
“帅哥,你初恋是几岁?”护士A娇声问。
原野半边身体倚在护士台上,一个美护士在后面给他捏肩,一个美妞给他剥香蕉吃,还有一个美护士抱着文件夹,红着脸,吃吃笑笑地站在他面前。
“你先告诉我,你初吻是几岁献出的?”他一脸闲适地问。
“讨厌啦,十七岁。”护士A低低笑道。
“记得初见时,她一身白衣,长发飘飘——”原野一改玩笑的语气,轻叹一口气,沉重的说。
就连躺在病床上的宁宁也竖起了耳朵。
“她远远地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手里的糖直流口水。我对她说,我给你糖吃,你让我亲一下。她点头答应了,然后,她拿着糖跑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他悲伤的说。
小护士们跺脚撒娇不干了。
“回见!”原野顺走护士台上的一袋水果。
“脸皮真厚,连白衣天使的存粮你都骗!”宁宁一脸唾弃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原野将水果放到床头柜上,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剥着橘子皮。
“我容易吗,要填饱小香猪的肚子。”他掰开桔瓣送到她嘴边。
咕噜——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宁宁轻哼一声,张嘴吞下桔瓣,她确实是饿了,而且还只想吃水果。
“切香蕉。”她嚼着桔子,视线扫向袋子里的香蕉,含糊不清地说。
“你确定要我喂你吃香蕉?”他用邪恶的眼神望着她。
宁宁脸一红,将咬了一半的桔瓣吐出来,作势要朝他脸上砸。
“别介,多可惜……”他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俯下去,张嘴含住她的手指,然后伸出舌尖,卷走那半个桔瓣。
宁宁原本苍白的脸,顿时就像充了血一样,红透了。
正文 第十章 天籁之音
原野全身放松地斜靠在椅背上,两只脚搁到床沿上,“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他两只手悠闲自在地打着拍子,慵懒的声音低声吟唱《十八摸》。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饱满。
“你是香港人吗?这一口的东北段子,快赶上本山大爷了。”脸上红潮慢慢褪去,宁宁戏谑道,他的普通话里丝毫听不出南方的口音。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下面两句是什么来着?”他附庸风雅地吟诗。
“春江水暖鸭先知,不及汪伦送我情。”宁宁沉吟了几秒,也记不起来了,随口胡诌。
“文盲。”他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嗳,唱首粤语歌听。”宁宁从被子里伸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ok,你想听哪首?”他清了清嗓子,爽快地问。
“偏偏喜欢你。”宁宁耳垂莫名一热。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消除……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原野闭上眼睛,深情地哼唱。
他的睫毛跟他的头发一样,又粗又黑。
宁宁出神地盯着他的脸,老实说,他的歌声比她的稍稍好一点,不过依然是五音不全的。
宁宁听陈百强本人的原唱都没什么感觉,现在听他唱,居然觉得就像天籁一样好听。
他这便秘似的歌声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她的心。
“小香猪,bye——”原野开车将宁宁送到她公寓楼下,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朝她抛个飞吻,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嗖的一下就飞驰出去。
你才是小香猪,你们全家都是香猪!
宁宁杵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车驶远,磨着牙,心里念念有词。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文质彬彬,儒雅清秀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
“凌晨你打我电话了?”王子朝她走过来。
当时他在书房熬夜工作,隐约听到手机声,等他回到卧室,翻看手机没有任何来电记录。
“我打了吗?没有吧。”宁宁揉揉双下巴,笑道。
“刚才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王子问。
“一个朋友。”宁宁转身朝公寓电梯走去。
她需要好好的补一个觉。
“如果我没看错,那人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原少’,赌王的三公子,他是道上混的,夜场上的霸主,他垄断了十几个城市的娱乐场所,此人心狠手辣,目无王法——”王子跟在后面说。
“打住,我半个月没睡觉了!”宁宁适时地出声打断他的话。
“宁宁,你不能跟这种人做朋友,弄不好哪一天他就横尸——”王子推推脸上的镜框,接着说。
“王子!”宁宁陡然大吼一声。
王子被她的吼声吓了一跳。
电梯开了,宁宁朝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走进电梯,大力按上关门按钮。
电梯慢慢往上升去,剧烈的呼吸使她的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着,王子最后那两个字,让她的心猛然揪起来,难受得厉害,所以她忍无可忍地吼断他的话。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掏出钥匙开门,她的密码门让人换成了用钥匙开的门。
一进屋,顾不上换鞋子,宁宁走到木质餐桌旁,伸手打木头,木头能去掉晦气。
太累了反而睡不着了,宁宁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干瞪天花板。
难道她要这样忙忙碌碌过一生,等到回首往事,因为没有虚度年华而悔恨,因为没有碌碌无为而羞愧吗?
女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换衣间里宁宁深吸一口气,套上紧身胸衣,抬下巴,收小腹,提臀。镜子里的女人一身黑色紧身运动衣,大象腿,腰间赘肉层层叠叠,双下巴有翻番的趋势。
细看发现,她又胖了半圈。
宁宁已经记不得当年她身轻如燕的模样了。
这是一家顶级瑜伽美容会馆,宁宁刚办了一张年卡。
外面瑜伽室里,女人们练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宁宁赤脚走到最后一排,缓慢地张开双臂,金鸡独立,身体前后左右摇晃,最后一个不小心坐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宁宁无视那些女人投来的兴味眼神,淡定地盘坐在地上,呼气,吸气,呼气——她随着瑜伽老师曼妙的声音,大力地深深吸气,吐气。
最前排的一抹红色身影尤为惹眼,那女人的身体柔软似无骨,可以任意摆出各种形状。
顶级会馆,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宁宁坐在地上,三分钟不到就入梦了。
“醒醒。”有人轻推她的肩。
宁宁擦去嘴角的口水,睁开眼睛,音乐停了,瑜伽室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这么快就练完了?”她嘟哝着,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睡了两个小时。”一身红色运动衫的蜜儿笑吟吟地说。
从她一走进来,蜜儿就看见她了,然后她的轻鼾声打足了两个小时。
宁宁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我们去做spa!”蜜儿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
从会馆出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宁宁,你想吃什么,我请客!”蜜儿热情地说。
宁宁刚想拒绝,“阿野,好,我现在就去。”蜜儿接了个电话。
“抱歉了,我男友约我,下次我请你吃饭。”接完电话,蜜儿一脸甜蜜地说。
宁宁敷衍地点点头,看来这张卡要作废了,真不想每次来这里都碰上她。
蜜儿驾着她红色的敞篷跑车离开。
“是宁小姐吗?我是高俊——”宁宁边开车边接一个陌生的电话。
高俊是宁奶奶帮她约的相亲对象,跟她是老乡,高俊也在H市工作,他是律师。
“一起吃饭?好啊。”宁宁答应了,前面路口左转,朝高俊约的那家餐馆驶去。
昨天在公司,宁奶奶特意打来电话,跟她介绍高俊这个人,今年三十七岁,离异无子女,在H市有房有车有事业。
高俊约的餐馆是一家专做苏州地方菜的餐馆,在H市这样的餐馆寥寥无几,这家饭店,宁宁跟唐豆来吃过好几次,宁宁的妈妈是苏州人。
下车的时候,宁宁突然心里一暖,为这个男人的细心,一定是奶奶告诉他,她的喜好。
高俊其人跟他的名字截然相反,身高目测一米六八左右,宁宁踩着高跟鞋,正好跟他一般高。
他皮肤黝黑,五官端正,双唇很厚,身材微微发福,隐隐有秃顶的现象。
因为他挑选的这家餐馆,宁宁在心里已经提前给他加了十分,他的细心可以抵去他外表的诸多不足。
而且看见她这一身肉,高俊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眼神。
“宁总监,您好。”高俊站起来,主动伸出手。
“高律师,您好。”宁宁赶紧握住他的手,他的眼睛很小,只有一条缝那么大。
小眼聚光!
“请坐!”高俊绅士地帮宁宁拉开椅子。
绅士十足,加十分!
高俊在她对面坐下来,朝她微微一笑,他的门牙之间有一条缝隙。
“跟客户约了在这里见面,客户临时爽约,这顿饭我已经提前在网上团购了,钱付了,网站不给退钱,这是霸王条约,我国的法律还是很让人遗憾的!”高俊扼腕地说。
宁宁瞳孔骤然紧缩,她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夹着冰糖,往菊花茶里扔。
服务员上了一桌子的菜,所幸这些菜是宁宁爱吃的。
“我们两个人吃不掉,这些先帮我打包。”高俊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清炒土豆丝,清炒小油菜,西红柿鸡蛋,冬瓜火腿汤,打包完桌上只剩下这三菜一汤。
“宁总监一定爱吃素吧!”高俊将那冬瓜火腿汤端到他面前,捞出汤里的火腿,放进他面前的小碗里。
宁宁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小口抿着菊花茶,她蛋疼了,虽然她没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