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忠诚 驯养记(索还贞)

    

    下雨了,毛斯脱了衣服,赤条条地蹲在垃圾场里。

    他一直以为他是一个鸡腿菇,下雨的日子里,他总要蹲上这么一蹲的。

    垃圾场旁边有一个小破屋,毛斯跟捡垃圾的奶奶住在小破屋里。

    沈家别墅二楼,沈薇然冷傲的环视着众人,“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大战在即,沈薇然总是会拽上几句英文,鼓舞手下的士气。

    “question!”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面的毛小小,举拳宣誓。

    “question——”小弟们齐声附和。

    沈薇然是他们这群人的大姐头,毛小小是二当家的,她也是沈薇然的心腹,左膀右臂。

    “操家伙!”沈薇然贝齿一咬。

    “家伙!”毛小小再次举拳宣誓,她习惯重复沈薇然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单词,以此达到渲染烘托加强气氛的效果。

    “家伙——”小弟们再次附和。

    沈薇然哗地一下掀开了床上的被罩,一把把明晃晃的砍刀平铺在床上。

    毛小小拨开众人,蹬蹬蹬几步上前,睁大了眼睛,仔细挑出一把最闪最亮的砍刀,双手奉到沈薇然面前,“老大!”她满脸的。

    沈薇然甚是欣慰地接过了砍刀。

    小弟们一窝蜂上前,每人挑了一把刀,毛小小拿起床上最后一把刀。

    沈家佣人们看着二小姐领着她的同学,十几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从楼梯上冲下来,他们每人背了一个书包。

    十几辆跑车呼啸着离开沈家别墅,这些小弟们家里非富即贵。

    沈薇然开着车,毛小小挺直后背坐在副驾驶座上。

    “老大,苍狼帮派购置了统一的帮服。”毛小小慎重地说。

    “这事交给你了。”沈薇然吩咐下去。

    她们是破杀帮,跟苍狼帮是死敌。但凡苍狼帮有的,破杀帮必须要有。

    从帮饰,背包,装备武器,到统一服装。

    “明白。”毛小小严肃地眯了眯眼。

    心里盘算着这次又可以捞多少外快,砍刀是她负责买的,破杀帮一切的装备都是毛小小负责采购,沈薇然出钱。

    毛小小是破杀帮的一个例外,她是唯一一个平头老百姓。

    萧洛带着他的苍狼帮等在溜冰场里。

    小弟们自动分散开来,沈薇然缓缓朝萧洛走去,萧洛是苍狼帮的头。

    沈薇然是破杀帮的头。

    “苍狼帮!”沈薇然咬牙。

    “狼帮——”一旁的毛小小刚要举起拳头,沈薇然一记冷目射来,毛小小急忙闭了嘴巴。

    有时候拍马屁也会拍到马腿上的。

    萧洛出落得楚楚动人,翩翩美少年一个。

    他抬手轻轻击掌两下,他的手下立即举起长棍涌上来。

    “杀——”毛小小从书包里抽出砍刀,扬声喊道。

    破杀帮的人齐刷刷的从包里抽出了砍刀。

    苍狼帮的人愣住了。

    明显在武器装备上,破杀帮更胜一筹。

    两个帮派的人混战起来,刀来棍挡,“咣”一声,刀折了,棍没事。

    “老大,这刀是假的。”破杀帮的小弟们哀叫道,那棍棒是实打实的击在他们身上,真疼。

    “毛小小——”沈薇然大吼一声。

    毛小小早就扔了砍刀,一溜烟逃了。这刀委实便宜,她也不知道是假的。

    毛小小一口气逃到沈氏大厦。

    她要在沈薇然弄死她之前,先下手为强。

    沈家做主的人只有一个,沈薇然害怕的人也只有一个,她的大哥沈墨寒。

    没人拦毛小小,她直奔总裁办公室而去。

    早有人通知沈墨寒,毛小小上来了。

    轻轻的敲门声,“进。”沈墨寒放下手里的文件。

    门开了一条缝,先是半个脑袋探进来,“沈大哥,您忙不?”毛小小龇牙笑道。

    “你说呢。”沈墨寒手指轻叩着桌面。

    毛小小钻进办公室,小跑着过去。

    “沈大哥,我有情况要向您汇报。”毛小小一脸严肃地说。

    沈墨寒抬手顺了顺她额头凌乱的发,她的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因为跑得太急,气还没喘匀。

    “说。”沈墨寒看着她。

    “沈薇然没有好好学习,她成立的学习小组其实是个帮派,帮派的名字叫破杀帮……”毛小小半弯着腰,嘴凑到沈墨寒耳边,细细道来。

    她和沈薇然同岁,都是十七岁。

    沈墨寒比她们大了十岁。在毛小小看来,沈薇然的大哥也就是她的大哥。

    热热的气喷在耳边,软软的唇甚至会不时碰到他的耳垂,沈墨寒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报告完了,毛小小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沈墨寒下班,她不敢先走,沈薇然会弄死她的。

    这次,她让沈薇然的脸丢光了,沈薇然最不能忍受在萧洛面前丢脸,这是她的底线,今天毛小小触了她的底线。

    秘书送来的饭菜放在了茶几上。

    沈墨寒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朝一旁的沙发走过去。

    毛小小赶紧给他掸了掸沙发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沈大哥,您坐。”她点头哈腰地说。

    等沈墨寒坐下来,她才在他旁边坐了。

    不等沈墨寒发话,毛小小就主动拿起一双备用筷,夹起一块半肥半瘦的红烧肉,她一口咬去肥肉,然后把瘦肉放回餐盒里。

    经常去沈家蹭饭,毛小小是知道沈墨寒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的。

    她觉得沈墨寒是个很和善的人,真不懂小霸王沈薇然为什么一看见沈墨寒,就瑟瑟发抖?

    一口肥肉再就一口白米饭,肥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实在好吃,毛小小舔了舔唇。

    沈墨寒看着她伸出粉粉的小舌舔着嘴唇,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沈大哥,可以吃了。”吃完所有的肥肉,毛小小意犹未尽地说。

    沈墨寒抽走她手里的筷子,慢悠悠地吃着,姿态优雅。

    秘书尽职地拦住了每一个想要见总裁的人:池澈,齐天,柳尘风,无一例外都被挡在门外。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又是那个小丫头来了,那丫头每次一来,沈墨寒就谁也不见。

    柳尘风还八卦地查过那丫头的背景,清白人家的女孩,父母都是中学老师。

    沈薇然带人堵在教职工宿舍外面,只要毛小小一出现,她就挖个坑活埋了她。

    毛小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沈墨寒的西服外套。

    他端详着她,巴掌大的脸,五官细致,软软的发散在白皙的脖颈上。

    她的眉轻轻地蹙着。

    不喜欢看她皱眉的样子,沈墨寒的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

    她的身体颤了颤,像是做噩梦了。

    他轻轻将她抱起,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

    沈薇然第一次带她到沈家,他就记住了她的样子。

    她讨好着沈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佣人。明明是极为亲切的表情,却让他感到冷漠和疏离。

    他的指腹拂过她的唇瓣,睡梦中她突然张开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有血腥味,感觉不对劲,毛小小一下睁开了眼睛,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她的嘴里还咬着他的手指。

    她急忙松开了,血顺着破了的皮流出来。

    “沈大哥,您没事吧?”毛小小无比关切地问。

    “没事。”他松开她,抽出纸巾擦去手指上的血。

    “对不起,我罪该万死……”毛小小捶胸顿足追悔莫及,恨不能以死谢罪。

    她的小嘴一张一合,他突然地堵住她的粉唇。

    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他闭上眼睛,一点一滴的加深着这个吻。

    毛小小呆住了。

    推开他,再赏他一巴掌?

    她已经得罪了沈薇然,她可不能再得罪沈墨寒。

    她脑子飞快转着,他已经顺势将她压在沙发上。

    “沈大哥。”她的双手抵在他胸前,气喘吁吁地叫道。

    她的衣服已经被他褪去,全身散发出迷人的粉红。

    “小小。”他吻着她的唇,柔声叫着她的名字。

    推还是不推?打还是不打?

    这是个问题。

    毛小小是坐着沈墨寒的跑车回来的,老远,看见沈墨寒的车,沈薇然就带着手下迅速地遁了。

    车在教职工宿舍楼下停了下来,毛小小低着头,绞着手指玩。

    刚才是她的第一次,怎么也能值个三万五万的吧。

    他是有钱人!

    “到了。”他俯身过来,替她解开安全带,在她微微肿起的唇上,轻柔地吻了一下。

    毛小小瞟了他一眼,他不准备拿张支票扔她脸上吗?

    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

    “舍不得我?”他低低的笑了,声音很好听。

    “嗯。”毛小小低垂着长长的眼睑,娇羞地点头。

    她白皙的脖子上印着深深浅浅的吻痕,看得沈墨寒眼神一黯。

    “明天,我去学校接你。”他的唇轻点着她的唇。

    原来他是打算明天给她钱!毛小小欣然点头。

    她含情脉脉地目送着他开车离开,双腿有些合不上了——毛小小低咒一声,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家去了。

    她住在伯父伯母家,她管他们两个叫爸妈,她的嘴一向很甜。

    他们是学校的老师,她上学不用缴学费,他们管她饭就行。

    两年前,她来到这个城市,现在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

    她爬上六楼,按着门铃。

    等了十分钟左右,她的堂姐毛佳琪慢吞吞地开了门。

    她没有钥匙,他们不给她钥匙。

    “烦死了,每次都不带钥匙。”毛佳琪嘟囔着回房间了。

    毛小小慢慢挪到沙发旁,躺下睡了。

    她睡客厅的沙发,毛佳琪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个房间。

    毛小小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沉沉睡去,自从上次,她的伯父半夜摸过来,在她身上乱摸,她惊醒过来,一口咬了他的手。

    伯父闭着眼睛,像僵尸一样回房间了,他是梦游。

    其实她和这一家人,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都是八辈子都打不着的亲戚。

    只是学校兴起一股资助贫困生的热潮。

    她的伯父伯母都是政治觉悟非常高的人,他们特意跑去小县城,接她过来,资助她。

    很困,毛小小还是会不时醒过来,脑子里乱乱的。

    沈墨寒明天会给她多少钱?

    听沈薇然说,他大哥对每一任女友都非常的大方,动辄就送跑车别墅。

    他要是能送她一别墅,哪怕一间小屋也行,她就立即把奶奶和毛斯接过来。

    毛斯只有在下雨天才会犯病,他说他是鸡腿菇,所以会光光地蹲着。

    毛小小更希望他是蘑菇,至少还能撑把伞。

     正文 第二章  迟早要还

    学校操场上有个长方形的沙坑,次日一早,毛小小就被人埋在了沙坑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两个鼻洞来。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沈薇然冷视着手下。

    “老大,不敢。”小弟们低头毕恭毕敬道。

    “看着她。”沈薇然留下两个小弟守在沙坑旁。

    蓝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毛小小幻想着自己在SPA沙滩浴。

    沈墨寒说过,今天要给她送钱来的,现在她有大把的时间等他来。

    专机上,齐天、柳尘风齐刷刷地盯着大哥沈墨寒。

    觉不觉得大哥今天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破了?

    早就不是了!

    齐天,柳尘风用唇语交流着。

    沈墨寒斜靠在舒服的软座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然后,莫名地笑了。

    不是那种阴冷的笑,而是很甜蜜很甜蜜的笑。

    齐柳二人同时颤了一下。

    二人转而望向黑超遮面的池澈。

    觉不觉得三哥今天很不一样?

    他每天都是这个死样子!

    不阴不阳!

    齐柳二人很有默契地点头。

    一批货出了问题,老二夜晨受伤了,他们几个人连夜飞过去。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毛小小一直被埋到太阳下山,看守她的两个小弟回家吃饭去了。

    “明天继续。”沈薇然放学顺道过来看她一下,并丢下这句话。

    毛小小从沙坑里爬了出来,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被沈墨寒白玩了。

    “萧老大。”毛小小斗胆挡住了萧洛的道。

    沈家两兄妹是指不上了,不能坐以待毙,她决定投靠苍狼帮。

    “这不是破杀二当家的嘛。”跟在萧洛身后的人,怪声怪气地说。

    “萧老大,我要弃暗投明,您才是老大,您是天上的太阳,您是水里的蛟龙,您是森林里的猛虎,您是神!”毛小小饱含深情地说。

    萧洛,宽肩、细腰、翘臀、长了一双狭长的凤眼,右眼下还有一颗美人痣,双眸是琥珀色的,俊美中带着几分邪气。

    “你的意思,我,不是人?”他眼波流转,俊美无双的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您当然不是人,您是神,您是仙,您是更高级别的。”毛小小谄媚地笑。

    萧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送她回去。”他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了。

    苍狼帮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毛小小,将她送到了沈薇然的面前。

    当晚,毛小小被吊在操场上的单杠上,吊了整整一晚。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下雨了,毛小小躺在沙坑里,她已经连续被埋了三天了。

    绵绵细雨从天空洒下来,这样的雨天,毛斯一定又变鸡腿菇了。

    毛斯是她弟弟。

    不是亲弟弟。

    她流落垃圾场时,被毛斯的奶奶捡回去了,后来就跟他们两个人住在一起。

    毛斯上学时,被一伙人欺负狠了,他们剥光了他,让他裸奔。

    那天是雨天。

    从此毛斯就落下这个病根了,一到雨天就犯病。

    毛小小觉得自己浑身发烫,烫得都可以煎鸡蛋了。

    “快,拉她上来。”沈薇然风风火火地飞奔过来,急急地命令道。

    破杀的几个人跳下沙坑,七手八脚地将毛小小拉上来。

    “弄干净她身上的沙子。”沈薇然也伸出衣袖用力搓着毛小小的脸,弄掉沾在她脸上的沙子。

    “老大,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一句话,我上刀山,下油锅,眉头也不皱一下。”毛小小趁机表着忠心,她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飘飘的,所幸有两个人扶着她。

    “有你这几句话,就够了。”沈薇然一把将毛小小搂入怀里。

    “老大,您是天上的太阳,您是水里的蛟龙,您是森林里的猛虎,您是神。”毛小小脑袋枕在沈薇然的肩上,无限崇拜地说。

    有人将纸巾揉成长条,塞进她的鼻子里,给她清出鼻孔里面的沙子。

    沈薇然走在前面,毛小小东倒西歪地紧跟在她后面,天和地都在旋转,不过她能挺住。

    有人替她打开车门,她昂着头坐进了沈薇然的车里。

    沈薇然开车带着她离开学校。

    毛小小坐得笔直,她的脸比煮熟的螃蟹还要红三分。

    “我大哥回来了,你知道该怎么说?”沈薇然略带紧张地说。

    “老大,您是天上的太阳,您是水里的蛟龙……”毛小小睁大了两只眼睛,好多星星在眼前晃。

    “孺子可教。”沈薇然满意地点头。

    “可教!”毛小小举拳宣誓。

    车子在沈家别墅前停了下来,毛小小跟着沈薇然飘进了别墅。

    “大哥,小小我给你带回来了。”沈薇然亲昵地搂住毛小小。

    “沈大哥好!”毛小小对着前方某一个黑点,笑道。

    沈墨寒一脸疲倦地走过来,她的脸红得不正常。

    他伸手探一下她的额头,眉头一下皱紧了,烫得厉害,该死,她在发烧。

    “叫曲恒过来。”他抱起毛小小,转身朝楼上走去。

    “是,大哥。”沈薇然吐吐舌头,赶紧叫私人医生曲恒过来。

    头晕得厉害,毛小小努力地笑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在她眼皮底下一晃一晃的。

    有冰冰的东西敷在她的额头上,她又趁机说了几句好话。

    曲恒嘴角抽了几下,都烧成这样了,还在拍马屁呢。

    软乎乎的大床,薄如蝉翼的被子,高烧中的毛小小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像是被棉花糖包裹着,只觉得舒服。

    沈墨寒搂着她躺在床上,为尽快赶回来,这些天他几乎是没合眼。

    她像猫一样在他胸口不停地蹭啊蹭的。她的体温明显降了许多,没那么灼烫 。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感觉一阵困意袭来,沈墨寒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沈薇然困惑异常,毛小小是什么时候搭上大哥的?

    长得一派斯文的曲恒有些莫名的兴奋,好些年没看见沈墨寒这么伺候一个女人了,刚才他那副小心呵护的模样,让一向不怎么八卦的曲恒热血沸腾。

    沈薇然,曲恒两个人守在卧室外面,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愿就这么离开,他们不时会竖起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静得很,什么动静也没有。

    毛小小在沈家住了几天,高烧全退了。

    “沈大哥。”她龟缩在沈墨寒的怀里,期期艾艾地叫。

    “嗯。”他亲一下她的额头,声音里还带着情欲过后的沙哑。

    毛小小用手指在他胸口上画着圈,这些天,她陪吃陪睡的,他该付给她幸苦费的不是?

    他张嘴含住她的一根手指,轻咬吸起来。

    毛小小强忍住不快,甜甜地笑着。

    “沈大哥,明天我该回学校了。”她委婉地说。

    “唔——”他堵住了她的唇。

    毛小小闭上眼睛,忍个个把小时也就过去了。

    实际忍受的时间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已经不疼了,只是那种踩在云上的感觉,让她更加不能忍受。

    早上醒来,他抱着她去洗澡,又趁机在洗手间里耍了一次坏蛋。

    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衣冠楚楚的他,竟是个色胚!

    浴缸里,毛小小无力地趴在沈墨寒的胸口,心生感叹。

    吃过早餐,他亲自开车送她去学校。

    “沈大哥。”她欲言又止地叫道。

    “舍不得我?”他捏着她粉粉的脸,俯身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嗯,那个……”毛小小含羞地眨着长睫毛,那个钱,你快给我啊。

    “放学来接你。”他捏一下她。

    接你妹啊,你给我钱就行了!

    “好。”毛小小羞答答地点头。

    事到如今这个地步,那就放长线,钓大鱼吧,她想。

    她走下车,目送着他开车离开,在他车子转弯的时候,她忍不住对着他的车尾,竖起了中指。

    看着后视镜的沈墨寒,噗一声笑了。

    好久没发现这么有意思的女孩了,不对,现在应该是女人了。

    脑子灵光一现,毛小小转身就跑,冲进附近的药店买了事后药,一口吞下两个药丸。

    又磨着营业员给开了张发票。

    一分钱没赚,还倒贴了几十块钱,这个票据要留着,回头找沈墨寒报销,她想。

    高二教室,破杀帮、苍狼帮隔江相望,中间隔了一条通道。

    在这个剽悍的年代,没有第三方,要么投奔破杀,要么投靠苍狼,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滚出这个学校。

    教室最后一排,两大黑帮头目正在养精蓄锐中。

    左边靠窗的位置,翩翩美少年萧洛伏案而睡,他的手下手执纸扇给他扇风,教室里有空调,其实是一点不热的,不过这就叫气场。

    右边靠窗的位置,小霸王沈薇然假寐中,毛小小以手当扇给她扇着凉风。

    虽然她把沈薇然的大哥给睡了,但是这丝毫不能改变什么,她还是那个拍马溜须的二当家。

    沈薇然也没把毛小小当盘菜,对毛小小这个人,她是从骨子里瞧不上的。

    毛小小若生在民国时期,她就是坏蛋。

    总之毛小小这个人是没有任何忠诚度可言的,对她来说,有奶便是娘。

    沈薇然至所以重用她,完全就是拿她当一乐子,她那种低到尘埃中的姿态,以及脸上那种谄媚到滑稽的笑,都让沈薇然觉得耳目一新。

    左手扇累了,毛小小就换了右手。

    她从心底里觉得沈薇然就是个傻瓜,萧洛也是。

    这帮公子哥儿,千金大小姐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当自己是古惑仔呢,一群傻瓜!

    毛小小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心里大骂着。

    萧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醒了。

    沈薇然自然也就醒了。

    萧美男斜靠在椅子上,一脸慵懒地望着窗外。

    沈薇然斜眼遥看着萧洛的侧脸,白瓷般的肌肤,高高的鼻梁,单薄的唇。

    她其实是喜欢萧洛的,只是萧洛从来不正眼看她,所以她才会处处跟他作对。

     正文 第三章  数学测试

    今天是。

    试卷发下来,一半人又躺下睡了。

    这种平常的小测试,他们是很看不上眼的。

    毛小小斜眼望着前面人的试卷,偷瞄得太久,她的眼睛有些发涩。

    一旁的沈薇然趴着睡了,这次是真睡着了。

    毛小小特别看重这些考试,前三名有奖学金拿。

    私下没人时,她也是下过苦功的,无奈数学跟她不亲,怎么学,都不得其门。

    白光一闪,一个小纸团轻飘飘地落在毛小小面前。

    谁偷袭我?谁偷袭我?

    毛小小斜着眼睛四周扫视,眼睛斜得太久,眼珠一时转不过来了。

    萧洛单手撑着脑袋,冲她笑得意味深长。

    毛小小轻手轻脚地掰开纸团,是试卷答案!

    暂不考虑萧洛为什么会扔给她答案,毛小小抓紧时间,刷刷地抄下来。

    考试结束,毛小小钻空去了个厕所。

    “萧老大,其实我的心一直是向着苍狼帮的。”在男厕所外面邂逅萧洛,毛小小急忙表忠心。

    “是吗?”萧洛将湿湿的手抹在她的衣服上,不知道是水还是尿。

    “萧老大,最新装备苍狼帮需要团购吗?双截棍,刺刀,九节鞭,应有尽有噢。”毛小小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

    终于擦干净手上的水,萧洛转身走了。

    “九五折奥!”毛小小对着他的背影,补上最后一句话。

    上课的时候,毛小小跟萧洛眉目传情着。

    萧老大,我可以给你九折! 她眨着眼睛笑。

    九折太高了!萧洛微微蹙眉。

    跳楼价八五折!毛小小咬了咬唇。

    还是高!萧洛摇摇头。

    ……

    五折,这是卖儿卖女价! 毛小小快哭了。

    成交。萧洛笑了。

    越有钱越抠逼!毛小小笑着点头。

    放学铃声响了,毛小小背起书包,手上一紧,萧洛抓着她的手就走。

    沈薇然愣住了。

    破杀帮的人都愣住了:二当家这是公开叛变哇。

    苍狼帮的人幸灾乐祸地笑:喔,破杀二当家弃暗投明了。

    “萧老大,我们私下联系。”毛小小吓得声音都颤了。

    “你不是要陪我看电影?”萧洛捏着她的手不松。

    “啊?”毛小小没反应过来。

    “你说要陪我,我觉得有点快。你说要陪我吃饭,我不饿……”萧洛自顾说着。

    这是哪里跟哪里?

    刚才他们明明是在神交买装备的事。

    黑乎乎的屋里,超大画面的家庭影院,超级震撼的音响效果。

    大屏幕上贞子从电视里爬了出来。

    萧洛一头扎进了毛小小的怀里,毛小小有些怀疑他是在故意揩油。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萧洛双手捂住眼睛,慢慢抬起头,从指缝里偷瞄着贞子爬到哪里了。

    贞子突然一龇牙,萧洛一个哆嗦,再次缩进了毛小小的怀里。

    毛小小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了。

    沈墨寒坐在车里静等着,一直等到六点,再没人从学校大门里走出来。

    呃,他是被放鸽子了?

    沈墨寒揉了揉额头,不太习惯这样的事,第一次被人放鸽子。

    沈薇然又带人堵在了教职工宿舍外面,这次一看见毛小小,她就直接废了她。

    连看了三部鬼片,萧洛的脸都吓白了,不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炯炯发亮。

    “小少爷,吃饭了。”有人敲着外面的门。

    “不饿。”萧洛趴在沙发上,脑袋枕在毛小小的大腿上,不怎么高兴地扭了扭。

    “小少爷,吃饭了。”门从外面开了,灯也亮了,一个黝黑的中年男人站在了门口。

    “烦都烦死了啊。”萧洛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还是爬了起来,双脚套上木屐,吧嗒吧嗒地朝外面走去。

    毛小小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大腿,僵硬着站起来,迈腿跟了出去。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别墅,毛小小顺着盘旋式楼梯朝楼下走去。

    那个黝黑的中年男人紧跟在萧洛的后面,这个人是萧洛的司机,毛小小在学校见过他。

    这人真黑,跟萧洛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奥利奥了,黑得彻底,白得纯粹。

    晚饭很简单,就是一个泡饭。

    餐桌上只放了一碗泡饭。黝黑的中年男人上前几步拉开一张椅子,萧洛坐了下去,拿起汤匙吃了起来。

    “萧老大。”毛小小碎步上前,柔声叫道。

    “你可以走了。”萧洛斜斜地看了她一眼。

    “装备的事?”毛小小眨巴着眼睛,笑着问。

    “小黑,扔她出去。”萧洛不高兴地说。

    黝黑的中年男人轻飘飘地拎起毛小小的衣领,早有人打开了别墅的门,小黑随手一丢,将毛小小扔了出去。

    毛小小在大理石地上翻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呸。”毛小小双手捧着摔疼的臀部,冲着别墅的大门,啐了一口痰。

    萧洛是个神经质的。

    沈薇然是个蛮横的。

    跟这两个人比起来,沈大哥简直就是大天使。

    毛小小藏匿在沈家别墅附近,等着她的大天使出现。

    别墅外面没有沈墨寒的车,现在回去教职工宿舍,那就是找死。现在她只能等。

    子弹穿过了老二夜晨的脖子,没死,只是声带受损,以后能不能发声讲话,还不确定。

    曲恒给夜晨换了脖子上的药,曲恒真是觉得能不能说话对夜晨来说,完全没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夜晨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句。

    夜晨是搞科研的人,是个实干家,所以不爱说话。

    夜晨最爱的事就是窝在实验室里,把各种液体混合混合,装进某种精致的容器中,然后在一定的条件下,让这精美的容器爆个炸。

    夜晨长得很干净,清清秀秀的,把他扔进大学校园,就能冒充大学生。

    “老大好像陷进去了。”曲恒含笑道。

    夜晨望了曲恒一眼,算是回应他了。

    坐在吧台上的池澈自顾的喝着他的酒,池澈身材修长,是个英俊的男人,也是个城府颇深的男人。

    这些年,内部的生意基本上都是老三池澈在掌管。

    老四曲恒有一家自己的医院,曲恒是个与人为善的好医生。

    老五齐天活泼好动,天真烂漫,尤其喜欢女人,他跟很多日本籍女性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老六柳尘风是个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他一直想写一本自传,只是他不怎么认识汉字,他是在意大利某个小镇长成的。他会说普通话,也能听懂,就是不太会写。

    他们五个人有个共同点,都特别地信服大哥沈墨寒。

    静谧的庄园里,五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沈墨寒从外面走进来,五个人纷纷朝他示意了一下。

    沈墨寒走到夜晨的身边,低头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纱布。

    没事。夜晨用口型无声地发出两个字。

    沈墨寒走到吧台旁边,挨着池澈坐了下来。

    “从缅甸那边过来的人。”池澈开口道。

    “弄死了三个,还有一个招了。”齐天小心翼翼地削着苹果皮。

    “吩咐老金,灭门。”沈墨寒调着鸡尾酒,头也不抬地说。

    他们不该弄残夜晨。

    柳尘风咬着笔套,在小本子上写下一段文字:面点来了四个杀手。打亚了二哥。大哥生气了。四个杀手死了。他们的老板要被灭门了。我很优伤。

    写完这段话,柳尘风很仔细地看了几遍,确定没有别字,语句通顺,他很欣慰地笑了。

    四哥曲恒建议他每天写下一段心灵随想,以后就可以出书了。

    沈墨寒的车出现了,毛小小跳出来,挥舞着双手。

    突然地,她转身拔腿就跑。

    “跑,继续跑。”沈薇然按下车窗,探出脑袋,慢悠悠地说。

    几辆车冲到前面,横在了路上,挡住了毛小小。

    沈薇然走下车子。

    “老大,其实我这是无间道。”毛小小低着头说。

    沈薇然双臂环胸,甜丝丝地笑了。

    沈薇然房间里,毛小小靠坐在沈薇然的床上,手拿汤匙挖着盘子里的巧克力蛋糕吃。

    “他,还说什么了?”沈薇然咬咬唇,有些害羞地问。

    “萧洛说了,他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他不好意思跟你讲……”毛小小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瞎话随口就来,说得是行云流水。

    沈薇然扯过被子蒙住半拉脸,嘿嘿嘿地笑着,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毛小小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傻,不过算是可爱的。

    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毛小小打了个嗝,是蛋糕味的嗝。

    “那明天看见他,我该说什么?”沈薇然突然就紧张了。

    “嘘——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必做,一切尽在无言中。”毛小小伸手按唇,神秘兮兮地说。

    沈薇然怔怔地望着毛小小,被她身上高深莫测的气息唬住了。

    如果还有一丝智商,她就应该能判断出毛小小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主。

    可是一碰到跟萧洛有关的事,沈薇然的智商就跳水变成负数了。

    毛小小伸开了四肢平躺在沈薇然的大床上,这床真大,又逃过一劫了,她要抓紧时间从小霸王身上捞油水,毕竟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逝。

    一旦高中毕业,一旦小霸王不爱萧洛了,她就没钱可赚了。

    破杀的存在完全是因为苍狼。

    关于这一点,毛小小看得很透彻。

    晨起,毛小小蓬头垢面地站在二楼阳台上,呼吸了一番新鲜的空气。

    这里的空气要比教职工宿舍的空气清新。

    教职工宿舍的空气要比垃圾场的空气清新。

     正文 第四章  众生平等

    毛小小和沈薇然坐在餐厅里用着早餐,沈墨寒一晚未归。

    沈墨寒经常是夜不归宿的,他有很多床伴,对那些女人,沈薇然只能用“女伴”来形容,她们不能算是大哥的女朋友。

    现在大哥的女伴又多了一个,沈薇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毛小小:她左手抓一个包子,右手抓一个三明治,嘴里还咬着一根玉米肠。嘴巴里被塞得鼓鼓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贼兮兮地看着她笑,左眼还有一颗硕大的眼屎。

    沈薇然突然就没了胃口。

    “劳大,不七啊?”毛小小整口吞下玉米肠,口齿不清地问。

    “饱了。”沈薇然抽出一张餐巾纸,擦着嘴。

    “表狼废啊。”毛小小俯身过去,将沈薇然面前的餐碟端了过来。

    “肉多响啊。”毛小小低头将嘴贴到盘子上,一口咬住了盘子里面的培根。

    她吃饭的样子,活脱脱就像一只野兽,狼吞虎咽着,还没嚼碎就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不许吧唧嘴。”沈薇然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吼道。

    怎么会有人吃饭嘴里发出像猪一样难听的声音?!

    毛小小吓了一跳,肉包子卡在了喉咙眼里,被噎得直翻白眼,最后她一拍胸口,生生咽了下去。

    “瑞克吃相都比你强。”沈薇然一脸嫌弃地说。

    瑞克是大哥以前养的一条藏獒。

    “老大,瑞克是谁?”毛小小四处张望着,沈家的每一个人她都认识了,不记得有叫瑞克的人啊,难得是她疏忽了?

    礼数不周,礼数不周啊。

    她卖过洗发水,护肤乳,牙膏,牙刷,拖鞋,各种东西给沈家的佣人。

    毛小小是个极有天赋的二道贩子,只要给她钱,她什么都能给你弄来。

    “吃你的!”沈薇然冷声喝道。

    毛小小缩了一下脖子,低头吃饭。回头她要跟沈家的园艺师傅老钱打听打听瑞克,她不能厚此薄彼,做其他人的生意,不做瑞克的生意,那她毛小小成什么人了?

    商机面前,!

    毛小小做过各种生意,八岁以前,在大街上卖玫瑰。

    八岁以后她跟了毛斯的奶奶,主攻环保生意。

    她八岁才第一次踏入学校,但是她的底子不比其他人差,在生活中,她积累了丰富的知识,她没学过英语,就能熟练地飚出一口英文:法克油!奥,谢特!夏特啊扑!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比起玫瑰生意,环保生意,毛小小更钟情于零售业。

    零售业仍然是巨大的朝阳产业,是大有可为的!

    “大哥。”沈墨寒突然回来了,沈薇然打声招呼,赶紧溜了。

    “沈大哥,您用过早餐了吗?”毛小小赶紧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去,手里还握着半拉包子。

    “没有。”沈墨寒拉着她坐了下来。

    佣人赶紧给他端来早餐。

    毛小小用纸巾胡乱地擦一下手,手上油腻腻的,她又把手指放进嘴里舔了舔。

    然后拿起干净的小刀,在肉包子中间划了一刀,用筷子夹出里面的肉,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沈大哥,可以吃了。”她将那肉包皮子夹到沈墨寒的盘子里。

    不爱吃肉,为什么不直接吃素馅包子?

    虽然心存疑惑,但是毛小小很高兴沈墨寒有这种怪癖,她非常乐意帮他吃肉。

    “昨天去你学校了。”沈墨寒小口吃着,淡淡的声音道。

    “沈大哥,我一直等您的,沈薇然硬拖我走的。”毛小小苦着脸说。生怕沈薇然听到,她特意凑到沈墨寒耳边,跟他耳语。

    “过来。”沈墨寒放下筷子,起身离开餐厅。

    毛小小赶紧跟了上去。

    跟着沈墨寒走进他的卧室,一关上门,他就将她压在了门上,又要耍坏蛋了,压吧,压压更健康。毛小小闭上眼睛,忍着。

    她不讨厌沈墨寒,但是她也绝对不会认为沈墨寒爱上她了。

    八岁以前,她一直一个人活着,一个人睡桥洞里,生病了就躺在桥洞里,只要不死,她就要想办法填饱肚子。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有人对你好,给你饭吃,必然是有原因的。

    毛斯的奶奶收留她,也是想等毛斯长大后,让她给毛斯做老婆。

    沈墨寒一下耍了三次坏蛋,毛小小缩在他的怀里,轻喘着气。

    两个人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一瓶事后药从毛小小的裤兜里掉了出来,滚落到床边。

    沈墨寒伸手捡起那瓶药。

    他赤裸着上身,斜靠在床上,很是认真地研究着手里的药。

    商机来了!

    毛小小眼睛一亮,“沈大哥,这药效果特别好,您想团购吗?我认识厂商,能给您打个98折。”毛小小趴在他的胸口,无限谄媚地问。

    沈薇然说她大哥有很多女朋友。应该很需要这种药的。

    他要是能带着他的朋友一起买,那将是一笔不小的财。

    毛小小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毛小小很是激动,谈起她的生意,她总是不受控的兴奋。

    沈墨寒很是淡定,异常平和地望着她,眼眸沉沉,眼睛里有光芒在闪动。

    放下那瓶事后药,他抬起一只手摸着毛小小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抚着,望着她的眼神柔和中带着几分宠溺。

    脑袋被摸得很舒服,毛小小生生地闭上嘴,安静地枕在他胸口。

    沈墨寒下意识地扬唇一笑,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瑞克,每次他一摸瑞克的脑袋,它就会变得很安静。

    毛小小自然是不知道沈墨寒在想什么,他先摸了半天她的脑袋,又将她抱起,让她仰躺在他的胸口,他开始摸她鼓鼓的肚皮,刚吃过早餐,她的肚子撑得圆滚滚的。

    肚子上痒痒的,毛小小“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很大声,是真的在笑,没有做戏的成分。

    沈墨寒则是一派祥和的样子,俊朗的五官荡着浅浅的笑容。

    沈大哥好像从没生过气,至少她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他笑起来的样子暖暖的,牙齿很白很整齐,鼻子也很挺,眉浓浓的……毛小小边笑边盯着沈墨寒的脸看。

    “萧老大,这是我们老大的——”毛小小两股颤颤地奉上挑战书。

    沈薇然闲出屁来了,要跟萧洛比武。

    苍狼的人接过了那挑战书,“下午四点,学校跆拳道馆,不见不散。”苍狼的人扬声念道。

    毛小小夹着尾巴溜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萧洛这个神经质的,可说不准。

    四点不到,跆拳道馆快被挤爆了。

    沈薇然换上一套跆拳道服,双臂抱胸,静等着。

    毛小小围着她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

    沈薇然的本事她是见过的,真就不是花拳绣腿,她亲眼见过沈薇然一脚劈开木板,一拳打碎三块砖头的英姿。

    堵在门口的虾兵蟹将自动让开,萧美男来了,他穿得很休闲,白衣白鞋,有种快要升天的飘忽感。

    沈薇然轻咳嗽一下,毛小小心领神会,“比赛规则,赢者为王,败者为奴。”她高抬着下巴,环视着众人,大声地说。

    不管谁赢谁输,沈薇然都是稳赚不赔的。

    萧洛翩翩而至。

    “老大,加——”毛小小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沈薇然已然倒地不起,动作太快,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去看。

    苍狼帮的人愣了三秒后,集体鼓掌,他们早就觉得老大是神仙下凡,萧老大长得像花儿一样的漂亮。

    萧洛单膝压在沈薇然胸口,沈薇然痴痴地望着他,她已经神魂颠倒了。

    “萧洛胜。”毛小小宣布道。

    萧洛不急不慢地站起来,朝毛小小勾了勾手指头。

    毛小小赶紧跑过去,以后破杀和苍狼就是一家了。

    萧洛两个手指头挑起毛小小的下巴,软软的唇覆了上去,叼住了毛小小的唇。

    这次是真的死定了,毛小小想。

    二当家死翘了,破杀的人想。

    毛小小往后缩,萧洛直接将她拉进怀里。

    毛小小偏偏脑袋,他单手勾着她下巴,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两个人的唇始终是贴在一起。

    沈薇然傻子一样躺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萧洛的唇真软,像棉花糖似的。

    半响之后,萧洛终于移开了唇。

    毛小小的脸通红,不是害羞,不是气愤,是憋气憋的。

    跟萧洛接吻,感觉就像是在吃棉花糖。

    萧洛凤眼一眯,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一个旋身飘飘然离去。

    沈薇然从地上爬起来,毛小小低着头一声不吭。

    “砸!”沈薇然冷声道。

    破杀的人立即疯狂搞起破坏,砸碎了玻璃,扯碎了垫子。

    十分钟以后毛小小就被拎到了教导处受训:破坏学校公物,拉帮结派,考试作弊,她数学测试一不留神抄了个满分。

    二十分钟以后,毛小小就被学校开除了。

    她的伯父伯母堂姐异常痛心的给她打包了行李,让她回老家去。

    毛小小拎着行李在学校外面晃荡。

    一辆车贴着她停了下来。

    “萧洛!”毛小小抬起一只手,朝坐在后座的人拼命挥着手。

    车窗按了下来,萧洛递给她一块薄荷糖,“谢谢萧老大!”毛小小感激涕零的谢道。

    “你嘴里有味。”萧洛心平气和地说。

    毛小小脸上的笑容还堆着,听了这话,不知道是该继续笑,还是该继续笑。

    “小黑,走了。”萧洛按上车窗,懒声道。

    车子平缓地朝前驶去。

    “小少爷,又恶作剧了。”小黑直视着车前方,无奈的说。

    “这里好无聊啊。”萧洛躺了下来,无聊地叹道。

    沈薇然的车来了,毛小小挥舞着两只手,车子从她跟前疾驰而过。

    毛小小去了沈氏大厦,沈墨寒不在公司,她直接去了他办公室,等到晚上他没来,他办公室里有间休息室,毛小小洗了个澡,直接爬到床上睡了。

    当晚,沈薇然就病了,发着高烧。

    曲恒给她打了点滴。

    “爸爸,妈妈——”沈薇然闭着眼睛,嘴里说着胡话。

    沈墨寒一直守在床边。学校发生的事,他听校长说了。

    “然然,大哥在。”他擦去沈薇然脸上的泪水,轻声说。

    “查一下萧洛。”走出卧室,沈墨寒揉着额头说。

    “然然的同学还在你办公室。”曲恒说道。

    沈墨寒面无表情地转身回房间了。

     正文 第五章  结识好朋友

    半个上午的时间,毛小小在沈墨寒的办公室结识了不少的好朋友。

    “直白,犀利,笔锋如刀,颇有鲁迅之风。”毛小小坐在沈墨寒的老板椅上,捧着柳尘风的心灵随想,吹嘘拍马道。

    柳尘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短发,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一代文豪啊,柳大哥给我签个名吧。”毛小小当即从书包里翻出纸笔,双手奉上。

    柳尘风握住笔,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柳尘风。

    “这字颇有王羲之风范,又具颜真卿气势,妙,实在是妙啊!”毛小小对柳尘风的墨宝赞不绝口。

    柳尘风抿嘴一笑,鲁迅是谁,王羲之是谁,颜真卿又是谁,他是一概不知。不过他倒是听说过一个叫小四的作家。

    灵感乍现,他提笔在本子上写上一句话:我仰头45度望向天空,这名眉的优伤,阳光此了我的眼,我是一只受伤的小受。

    “写得太好了!柳大哥,你该出书的!”毛小小激动得拍案而起。

    “可是还不足两千字呢。”柳尘风为难地说,他所有的心灵随想加起来也凑不到两千个字。

    “这个不是问题,重质不重量,柳大哥,我认识出版商朋友……”毛小小凑到柳尘风耳边低语一番。

    柳尘风是个大眼睛双眼皮 的,唇总是上翘着,好像一直是在笑,看起来是个十分面善的年轻人。

    柳尘风颠颠地走了,他前脚刚走,齐天后脚就来了。

    齐天高高瘦瘦的,笑起来的时候,嘴有点歪,看上去有点痞气,不过人还是可爱的。

    毛小小跟他大聊特聊女人的事,“齐大哥,我也比较喜欢日本的女人,秀气,贤惠,赞啊。”她感叹道。

    “饭岛爱没了。”齐天无比感伤地说。

    “可惜了。”毛小小直摇头叹气。

    接待了好几批客人,毛小小有些饿了,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个内线,“小唐,订份中餐吧,两份,沈大哥随时会来。”她叮嘱沈墨寒的秘书。

    很快两份午餐送到了,毛小小先吃了一份,等了一会儿,沈墨寒没来,她又吃光了另一份。

    “小唐,公司有多少员工订外卖啊?”毛小小斜靠在老板椅上,摸着鼓鼓的肚子,打着电话。

    “我认识送外卖的朋友,以后午餐这事我搞定。”毛小小吩咐下去。

    中午,毛小小开始打电话联系公司员工制服的定制,还要帮柳尘风找个印刷的小厂子,另外再联系几个学校,帮齐天找几个日本女留学生,让他们沟通沟通。毛小小忙得一塌糊涂。

    萧洛的太爷爷是世家少爷,后来成为军阀,再后来变成汉奸,再后来带领部下逃窜至缅甸。

    萧洛的爷爷在缅甸创业,是种植业,主种罂粟。

    萧洛的爸爸子承父业,将家族事业经营得风生水起。

    沈墨寒翻看着萧洛的家族史,原来萧洛是琨的孙子。琨是金三角的大毒枭,旗下的武装力量有上万人。

    沈薇然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曲恒给她量了一下体温,已经正常了。

    沈墨寒走了进来,“大哥,我要去学校。”沈薇然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给你一个小时。”沈墨寒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啊?”沈薇然一脸的茫然。

    “给你找了个新学校,收拾一下。”沈墨寒转身朝外面走去。

    沈薇然眼眶一下就红了,“我不想转校。”她眼巴巴地看着曲恒。

    “不远,几个小时就到了。”曲恒轻咳了一下,不自在地说。

    沈薇然咬紧了唇瓣,闷闷地收拾着行李,大哥的话就是圣旨。

    曲恒拎着行李,沈薇然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上走下来。

    “大哥,我走了。”沈薇然对坐在沙发上的沈墨寒说。

    沈墨寒点点头,朝曲恒挥了挥手。

    “是去附中女校吗?”车上沈薇然问,女校在临近的城市,开车来回两个小时左右。

    “是,女校。”曲恒开着车,答道。

    曲恒开车去了机场,感觉不对劲,沈薇然停住了脚步。

    “学校到底在哪里?”她盯着曲恒问。

    “女校。”曲恒咳嗽着说。

    看着近在眼前的国际通道,沈薇然转身就跑,跟在后面的两个男人及时拉住了她。

    “曲恒!”沈薇然咬牙喝道。

    “是女校,在新加坡。”曲恒转开了眼,不看她。

    “放开我,我不去!”沈薇然挣扎起来。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着她朝登机口走去。

    沈薇然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曲恒边咳嗽边跟在后面,他要负责将沈薇然送到新加坡的女校,这可真是个苦差事。

    无奈萧洛的出身背景太黑了,从他太爷爷起就是通缉犯,死了的不算,现在活着的他爷爷,爸爸,几个哥哥姐姐全都是国际头号通缉犯。

    沈墨寒就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是希望沈薇然能清清白白的过一生。

    安顿好沈薇然,三天以后沈墨寒才去了公司。

    “沈大哥,咖啡。”毛小小弯着腰端着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到沈墨寒面前。

    三天不见,她的脸似乎又圆了些。

    沈墨寒伸手捏了捏她鼓鼓的脸蛋,“想回学校吗?”他浅笑着问。

    “不想,沈大哥我给您打工吧。”毛小小直直地盯着沈墨寒,三天的时间,她竟然赚了一万多,帮公司员工订午餐,一个盒饭她能抽一块钱,帮柳尘风出了书,她从中抽了几千块,订了一批制服,她又抽了几千块钱……这钱简直是哗哗的流进她的腰包。

    “好。”沈墨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答应了。

    毛小小激动得热泪盈眶,咧着嘴直傻笑。

    沈墨寒开始办公,毛小小自觉地退了出去,主动跟外面的秘书坐到一起,她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外面,随时准备接待来访的客人。

    唐秘书脸色不太好看,莫名奇妙空降一个人,算怎么回事啊。

    “小唐,我这里有口香糖,三种口味的:水蜜桃,菠萝,柠檬。想要吗?”安静了一会儿,毛小小开始向唐秘书推销口香糖。

    “不。”唐秘书盯着电脑,目不斜视的说。

    毛小小从包里掏出口香糖,往嘴里塞了一个水蜜桃的,有节奏的嚼了起来。

    巴掌大的一本小书,薄薄的,封面是一只鸟在蔚蓝的大海上展翅高飞,书的左下方印着四个粗大的黑体字:随风入尘。书名是《首席杀手》。

    柳尘风坐在吧台上在每本书的第一页端正地写下自己的大名,然后分别派送,庄园里的人,每人一本。

    “为什么是乌鸦?”齐天看着封面上的鸟问。

    “是海鸥!”柳尘风狠狠地盯他,这封面是他亲手设计。随风入尘是他的笔名。

    夜晨闷声不响地翻开了小薄书,一个错字,两个错字,三个错字,四个……他心里默数着错别字。

    池澈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页,这真是狗屁不通,他想。

    沈墨寒看了一下尾页:定价五块八,责任编辑:毛小小。

    庄园里的杀手们捧着小书,仔仔细细地阅读着,柳尘风主要负责训练杀手,他是这些人的直接上司,对外他们是保全公司。

    这真是一只丑陋的乌鸦,一部分杀手想。

    乌鸦下面的这条小水沟也够难看的,另一部分杀手想。

    能飙脏话吗?忍——所有的杀手这样想。

    柳尘风是杀手之王,可是他是如此的喜欢创作,尽管他是个半文盲。天意弄人吖!

    办公室里,毛小小坐在沈墨寒的办公桌前,用着他的电脑,一边吃着盒饭,一边看着财经新闻,她赚来的钱基本都用来炒股了,一手进,一手出,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基本上还是个穷光蛋。

    可惜当局者迷,她始终没能参透这一点,财政经常莫名其妙的赤字,赚的钱都去哪里了,她困顿地想。

    很晚了,毛小小打了个哈欠,关了电脑,拖拉着拖鞋朝里面休息间走去,这段时间,她都是住在沈墨寒的办公室里,吃喝拉撒睡全在这里。白天的时候,沈墨寒会拉她到床上压一压,晚上他不在这里住。

    临睡前,毛小小又吃了一粒事后药。上次在沈家别墅,他看见她的药了,他也没说什么。毛小小是个满肚子心眼的人,这种事两个人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没必要说出来。

    毛小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边的床一沉。

    “沈大哥?”她呢喃着问。

    “嗯。”沈墨寒将她拉入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有薄荷的味道,毛小小张开嘴含住他探进来的舌,轻轻地吸着。

    第二天上午,毛小小去驾校报到了,沈墨寒让她去学车。她琢磨着他可能想送她一辆车。

    周末的时候,沈墨寒开车带她去郊区玩,是一个射击场。

    全是真枪实弹,毛小小心潮有些澎湃。

    50米的距离,毛小小和沈墨寒各自打完十发子弹,靶场的工作人员跑着送来了两张靶纸,毛小小赶紧凑过去看,一张靶纸完好无损,另一张靶纸的十环已经被子弹给打烂了。

    “我脱靶了?”毛小小抓抓脑袋上的毛,不大相信地问。

    “有两发打到了隔壁的靶子上,其他的彻底跑偏了。”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说。

    “至少中靶了,还不错。”毛小小满意地点头。

    “再试一次。”沈墨寒捏了捏她的脸。

    在沈墨寒的注视下,毛小小卸下弹匣,装进十发子弹,动作还算连贯,刚才他教她怎么装子弹了。

    毛小小双脚分开站立,双手握枪,睁大了眼睛。

    “看正前方,别斜眼。”沈墨寒低头凑到她跟前。

    “没斜啊。”毛小小瞪大了两只眼睛。

    “看这里。”沈墨寒在她眼前竖起一根手指。

    这次不斜眼了,变成斗鸡眼了。

    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毛小小一只眼睛有点斜视,平常还真不容易发现,沈墨寒收回手指,“你自由发挥吧。”他忍笑说。

    一直练到下午,十发子弹,毛小小终于是五发正中靶心,还有五发离奇消失,正中靶心的那五发依然是打到了隔壁的靶子上。

     正文 第六章  失控

    从射击场回来,沈墨寒直接开车去了机场,带着毛小小坐上飞机。

    私人专机里毛小小正襟危坐着,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不过她是不会露怯的。

    柳尘风拿着小本本凑到毛小小身旁,他又有灵感了。

    沈墨寒走进里面的卧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

    夜晨和齐天斜躺在软皮沙发上,头挨着头玩着游戏机。

    池澈戴着墨镜一个人单独躺着,板着一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

    几个人都凑齐了,唯独少了曲恒,曲恒被困在新加坡了。

    飞机在天上飞了三个半小时左右,一行六个人下了飞机,坐上两辆商务车。

    毛小小紧挨着沈墨寒坐着,她的心一直激昂地跳着,真是开眼界了,这一天!

    车子停在了一个俱乐部门口,毛小小紧紧跟在沈墨寒后面,抬头挺胸地走进俱乐部。

    跟在沈薇然身后的时候,她有种狐假鼠威的感觉。

    这几个星期跟在沈墨寒后面,她终于体会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沈墨寒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沈薇然纯粹是个傻妞,样子货一个。

    走进俱乐部便看见一个方方正正的擂台,四周是观众席。

    毛小小环视着四周,看来这是要打拳啊。

    几个人走到擂台前第一排位置依次坐下。

    毛小小朝擂台对面望去,萧洛坐在对面,两个人的视线对上,萧洛眨一下眼睛,微微撅嘴朝她抛了一个飞吻,萧洛的旁边坐着那个比炭还黑的小黑。

    毛小小下意识地朝身旁的沈墨寒望去,沈墨寒正偏着头跟池澈低语着什么,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坐在擂台对面的萧洛。

    毛小小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萧洛是个神经质的,她可不想再去招惹他了。

    一双软皮鞋映入眼帘,两只鞋子的颜色不一样:一紫,一白。毛小小顺着皮鞋朝上望去,紫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

    “可以坐吗?”萧洛看着毛小小左手边的柳尘风问。

    柳尘风抬起臀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谢谢。”萧洛在中间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毛小小往沈墨寒那边靠了靠,尽量跟萧洛保持距离。

    “沈薇然去哪里了?”萧洛微微倾身,凑到毛小小耳边吹气若兰地问。

    “不知道。”毛小小目不斜视地回答,她知道沈薇然去新加坡求学了,不过她是不会说的,因为沈墨寒就在旁边。

    “你的老大走了,你跟我混吧。”萧洛突然伸出粉粉的舌尖舔了一下毛小小的脸。

    毛小小面无异色,一动不动。

    沈墨寒跟池澈聊得很投入,完全没注意周围的动静。

    萧洛骚扰了毛小小几分钟,后者一直装木头人,觉得无趣,萧洛懒懒地往后一靠。

    “给你。”柳尘风红着脸,奉上一本《首席杀手》递到萧洛面前。

    萧洛凤眼微挑,琥珀色的眸子上下打量柳尘风一番,“小孩,你几岁了?”他抬起一只手抚上柳尘风的脑袋,柳尘风的头发剃得很短,近乎板寸了,脸庞圆圆的,眼睛圆圆的,看起来有点虎头虎脑的感觉,不显年纪。

    “二十二。”柳尘风脸红得快滴血了。

    “一边玩去。”萧洛拍了拍柳尘风的脸,不再搭理他。

    “我的新作。”柳尘风执着地举着那本小册子。

    萧洛不耐地挑眉,接过来,单手翻了几页,“垃圾。”他吐出两个字,随手将那本破书扔进了前面的垃圾桶里。

    柳尘风呆住了,从没人这么说过他的书,一时气怔,眼眶竟红了。

    “蠢货。”萧洛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骂道。黑拳比赛开始了,他要看比赛。

    两个肌肉男跳上擂台,打得异常凄惨,毛小小几乎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沈墨寒的手臂。

    “没事。”沈墨寒腾出一只手搂住她,云淡风轻地说。

    一个人躺在了地上,再没起来。

    沈墨寒和池澈默契地看了一下对方,他们刚赢了一笔零花钱。

    “废物。”萧洛皱起了眉头,他将赌注押在那个壮汉身上,长这么壮,这么不经打,废物!

    柳尘风魔怔似的盯着那个垃圾桶,抬起手擦一下眼角。

    几场打下来,一个精巴瘦的男人撑到了最后。

    “软蛋,废物。”萧洛破口大骂。他押的几个拳手全玩完了。

    精巴瘦的男人站在擂台中央傲然地环视着四周,他还能再接受挑战,赢得越多,他赚得越多。

    一个白色身影轻飘飘地落在擂台上,精巴瘦的男人原地轻跳着,异常灵活。

    毛小小张大了嘴巴,随风入尘,奥,是柳尘风跑到擂台上了。

    柳尘风脸涨得通红,突然一个跃起,一个侧踢横扫过去,闷闷的声响,精巴瘦的脖子瞬间就被他踢断了,这是黑拳比赛,没有规则,死了算。

    柳尘风跳下擂台,飞起一脚踢上垃圾桶,垃圾桶被他踢出一个洞来,他横了一眼台下的萧洛,然后低头,快步走出俱乐部。

    他这种职业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出风头。

    “这家伙疯了。”齐天自言自语,他从没见过柳尘风如此。

    毛小小半天没反应过来,没想到随风入尘是能文能武,腿踢那么高,那么快,就跟李小龙似的,一脚就将那人踢晕了,毛小小盯着趴在擂台上的男人,心里默默地倒数着:十,九,八……反复倒数了好几遍,这个男人也没起来,看来真是昏过去了。

    毛小小学会了开车,考了个驾本。

    沈墨寒当真送给她一辆名贵跑车。

    地下停车场里,毛小小戴着墨镜,双手抱胸颇为无聊地斜靠在车身上。

    “好,不错,再来一张。”齐天举着毛小小的手机,给她拍照。

    毛小小换了个姿势,单脚向后勾起,双手撑到引擎盖上,微微仰头,摆了个很有深度的造型。

    齐天咔咔地给她拍着正面,侧面,背面的照片。

    “等等,再来一张。”毛小小摘下脸上的大墨镜,双目炯炯地望向正前面。

    “茄子。”齐天一笑,嘴有些歪了。

    毛小小呲牙咧嘴地笑,一只眼睛又斜视了。

    二位嘴歪眼斜君,相视一笑,很是惺惺相惜。

    电梯的红色数字定格在地下二层,毛小小一路小跑,抽走齐天手上的手机,快速跑到电梯外面。

    电梯门开了,沈墨寒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

    “沈大哥,车子刚做完SPA。”毛小小小碎步地跟在沈墨寒身边,靠近车子的时候,她一马当先紧跑上前,弯腰打开后座的车门,一手扶着车顶,小心翼翼地护送沈墨寒坐进车里。

    她刚刚荣升为沈墨寒的专职司机。

    坐进驾驶座,毛小小再次戴上墨镜,发动了跑车。

    光线有些黑,她打开了前照灯。

    “摘了墨镜。”后座的沈墨寒淡声道。

    “是。”毛小小赶紧摘下脸上的墨镜,发现四周的光线立刻敞亮了许多。

    外面天已经黑了,毛小小开着顶级的跑车,很是低调地行驶在车流中。

    等红灯的时候,她会按下车窗,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搁在车窗上,面无表情地望向车外。

    看到其他司机投来艳羡的眼神,毛小小很是随意地甩甩头,没什么嘛,她不过就是开了一辆几百万的跑车,小意思!

    将沈墨寒送到一个私人会所,毛小小跑着下车给沈墨寒打开了车门。

    “吃点东西去,十一点过来。”沈墨寒捏了捏她的脸,小脸鼓鼓的,像苹果,突然想咬一口,他低头张嘴在她左脸颊上轻咬了一口,又用手指擦了擦那处淡淡的咬痕。

    “好的。”毛小小点头。

    目送着沈墨寒走进会所,毛小小弯腰上车,将跑车停好。

    照了照车镜,左脸颊有些红,却没有牙印。毛小小伸手轻抚着自己的左脸,坐在车里发起呆来。

    十一点,沈墨寒从会所走了出来,时间刚刚好。

    “回去。”他开口道。

    “明白。”毛小小开车离开会所,他嘴里的回去就是回沈家别墅了。

    “你去客房睡。”走进别墅,沈墨寒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朝楼上走去。

    “明白。”毛小小愣了一下,急忙应道。

    算算时间,她做沈墨寒的小跟班快有半年了。

    毛小小揉着瘪瘪的肚子走进沈家的厨房,找食去了,她还没吃晚饭呢,现在她每月领固定的工资,外快没了,外面的饭馆又贵又贵的,她没有习惯自己掏钱下馆子。

    沈家的大厨给她下了一大碗排骨面,排骨上肉真多,毛小小干脆放下筷子,双手捧着大排骨埋头啃着。

    曲恒拎着药箱来了。

    “四哥!”毛小小举起油乎乎的手,打招呼。

    知道他们几个人以兄弟相称,毛小小很是羡慕,私下她将自己排到柳尘风的后面,幻想自己是老七。

    “小小!”曲恒也抬起手朝她挥挥。

    “沈大哥病了吗?”看见曲恒往楼上去,毛小小赶紧端着大碗跑出餐厅,追问道。

    “没事,按摩。”曲恒停住脚步,耸耸肩。

    “奥。”毛小小将大碗送到嘴边,吸溜了一口面汤。

    “慢慢吃。”曲恒露出如春风般的笑容。

    “嗯。”毛小小双手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碗,朝餐厅走去。

    沈墨寒刚洗过澡,穿着浴衣趴在大床上。

    曲恒直接推门而入,走到床边坐下来,打开药箱拿出一瓶曲家祖传秘方药酒,打开瓶子,倒出药酒在手心揉搓开,“开始了?”他提醒道。

    沈墨寒趴着不动。

    曲恒将一只手放到他的右小腿上,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揉搓起来。

    要不是曲家的秘方,沈墨寒这条腿可能就要废了,现在虽然没有留下残疾,可是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他的腿就会抽筋,使不上力气。

    柳尘风的拳脚相当厉害,当年却还是被沈墨寒一脚给踹飞了,自那以后柳尘风就死心塌地跟在沈墨寒后面了。

    可惜了,现在沈墨寒腿上的功夫怕是已经彻底的废了,曲恒一边推拿,一边暗自惋惜着。

    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沈墨寒一声不吭忍着,右腿像刀割一样,酸胀疼痛,十分难受。

    腿上的伤是三年前池冰送他的礼物。

    想到池冰,沈墨寒不觉吸了一口凉气,那真是个疯女人。

    可能他们八字不合,一冰一寒凑到一起真是冰寒刺骨了。

     正文 第七章  母老虎

    毛小小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沈家的佣人过来收拾碗筷。

    “对了,瑞克是谁?”毛小小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问道。

    佣人打了个寒颤,摇摇头走了。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这是她们在沈家领悟到的。

    毛小小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往客房去了。

    一旁的手机响了,沈墨寒闭着眼睛摸到手机,送到耳边。

    “沈墨寒。”池冰的声音。

    “嗯。”沈墨寒还算平静,每年这个时候,疯女人都会给他来电,热情澎湃地关心一下他的腿伤,

    “我在你家楼下。”池冰笑盈盈地说。

    “骗你的,我还在南极。”她又说。

    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喂,吓傻了?”池冰问。

    房间里,沈墨寒已经换上衣服,一瘸一拐地朝房门口走去,手机被他扔在了床上,疯女人说在楼下,那她现在一定就是在楼下。

    “小小怎么办?”曲恒小声地问。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池冰一人能把沈墨寒吓成这个样子。

    沈墨寒打开房门,单腿朝客房跳去。

    三年前,池冰跟他的藏獒吃醋,瑞克被她一刀刺穿喉咙。现在他完全相信池冰会故技重施,一刀结果了毛小小。

    感觉不对劲,池冰开始用力砸门,沈家的佣人开了门。

    “沈墨寒!”小小巧巧的漂亮女人一阵风似的朝楼上冲去。

    沈墨寒从二楼阳台跳了下去,穿着睡衣的毛小小跟着跳了下去,他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沈墨寒拉着毛小小朝前狂奔。

    “沈墨寒,你别跑!”池冰跟着跳下阳台。

    沈墨寒跑得更快了。

    “沈墨寒——”池冰哭喊起来。

    “开车。”沈墨寒连滚带爬地趴到后座上,毛小小赤脚发动了车子,跑车疾驰而去。

    沈墨寒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后座上,一物降一物,池冰是他的克星。

    这场貌似私奔的逃亡来得太过突然,毛小小脑袋有些懵,机械地开着车,车子一路向北飞驰而去。

    曲恒就没那么幸运了,池冰逮住了他,令他当司机,带她去找沈墨寒。

    庄园里的几个人早就闻风而逃。

    若来的是敌,他们至少有上百种办法弄死对方。

    可惜来的不是敌。

    池冰是池澈同父同母的姐姐,是沈墨寒儿子的母亲。

    连沈墨寒都逃了,他们几个人只能跟着逃了。

    池家世代开武馆,沈墨寒年幼时拜师学武,拜的那位师傅正是池冰的父亲。

    池冰长沈墨寒一岁,是他的师姐。

    池师姐手把手教沈墨寒练武,两个人朝夕相处七八年,互生爱慕。

    天真烂漫的沈墨寒死心塌地的爱上池师姐,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荣升为父亲。

    后来天真可爱的沈墨寒渐渐发现,池师姐娇小的身躯里面住着一只。

    当时还是细胳膊细腿的沈墨寒,打不过池师姐,骂不过池师姐,所以他就逃了。

    池师姐一路追杀,两个人好了分,分了好,再分,再好,如此蹉跎岁月。

    终于在三年前,战争全面爆发。

    池师姐将醉酒的沈墨寒捆成一个粽子,用铁棒生生敲碎了他一条腿,护主心切的瑞克被她一刀捅死。

    沈墨寒对池师姐就此心死,池师姐也心灰意冷远赴南极。

    没想到三年后,池师姐会卷土重来。

    毛小小开了一宿的车,将沈墨寒带到了毛斯的家乡。

    她搀扶着沈墨寒走下车,沈墨寒一瘸一拐地走着,毛小小有些困惑,突然之间,他怎么就成瘸子了?

    在酒店开了一间房,沈墨寒无力地低着头斜歪在毛小小的身上。

    “沈大哥要不要去医院?”毛小小搀着他慢慢朝房间挪去。

    “不。”沈墨寒虚弱地吐出一个字。

    他现在不止身体累,精神更累。

    他是真的爱过池冰,现在也是真的爱不动了,那女人太能折腾了。

    他知道池冰爱他,爱到疯狂偏执。

    他消受不起。

    扶着沈墨寒躺到床上,毛小小坐在他的腿边,给他揉腿。

    “重一点。”他闭着眼睛道。

    毛小小加大了按摩力度,她脚底的血已经凝结了,她是赤脚狂奔的,脚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路高度紧张,现在也不觉得疼了。

    “那个小狐狸是谁?”庄园里,池冰气急败坏地盯着曲恒。

    找了一圈,一个都没找到,就连她的弟弟池澈都跑没影了。

    “司机。”曲恒四平八稳地说。

    “他连司机也搞!”池冰一拳砸向桌子,桌面顿时四分五裂。

    曲恒慢慢后退着。

    “你也想跑?”池冰一双美目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去洗手间。”曲恒平和地说。

    “快去快回。”池冰不耐地挥手。

    曲恒缓缓转身,不急不缓地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狂奔出去。

    “曲恒——”池冰大吼。

    曲恒冷静地发动车子,迅速地逃了。

    沈墨寒睡着了,毛小小打了个电话,让服务员送一套衣服上来。

    “沈大哥,我买早餐去了?”她试探性地叫道。

    他看起来睡得很沉,毛小小轻手轻脚地走了。

    跑车稳稳地停在垃圾场边上。

    满头白发的老女人佝偻着身体,在堆积如山的垃圾上挑挑拣拣。

    “奶奶——”毛小小按着车喇叭,扬声叫道。

    老女人慢慢转过身,布满皱纹的脸一片木然。

    “毛斯人呢?”毛小小探出脑袋问。

    毛斯的奶奶对她没感情,她也不喜欢这个可恶的老太婆。

    “钓鱼去了。”毛斯的奶奶咕哝一声,转过身继续捡垃圾。

    毛小小毫不留恋地发动车子离开。

    河边好些人在钓鱼,瘦瘦弱弱的毛斯蹲在一旁,安静地望着。

    毛斯很白,一张脸很是秀气。

    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三秒后,毛斯反应过来,慢慢扭过头去,“呀!”他兴奋地冒了一个鼻涕泡。

    “带你去玩。”毛小小伸出一只手。

    毛斯握住她的手,傻笑着站起来,毛斯今年十四了,比毛小小矮了半个头。

    毛斯本来就反应迟钝,受刺激后,就变得更加迟钝了。

    “小小,你放假了啊?”他边走边问。

    “我不上学了。”毛小小掏出纸巾擦去他脸上的鼻涕泡。

    “呀?”他睁大了眼睛。

    “呀你个头啊。”毛小小揉乱了他的头发。

    毛斯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冒鼻涕泡,他一激动就会冒鼻涕泡。

    毛斯坐上了顶级跑车,他半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四处望着。

    “变——”毛小小按下一个按钮,车顶向后滑开,变成了敞篷跑车。

    “呀,呀,呀——”毛斯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再变——”毛小小又按下按钮,车顶慢慢合上。

    “呀!”毛斯一脸崇拜地望着毛小小,他简直都快要不认识她了。

    “music——”毛小小打开车上的音响。

    有节奏的鼓点响起。

    毛斯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就随着音乐节奏摇晃着脑袋。

    “出发——”毛小小发动跑车。

    “oh yeah oh yeah——”毛小小跟着音乐大声哼着,边开车边左右摇晃着脑袋。

    “嗷,呀,嗷——”毛斯慢三拍地跟在后面哼着。

    两个人的脑袋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地摇晃着,此刻他们都是摇滚青年。

    毛小小开车载着毛斯跑了几条街,最后又将他送到了河边。

    “小小,你要走了啊?”毛斯坐在副驾驶座上,巴巴地望着她。

    “嗯。”毛小小点头。

    “小小,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毛斯问道。

    “不回来了,等我赚了钱买了房子,就接你走。”毛小小叩着方向盘,闲闲地说。

    “奶奶不走的。”毛斯拧紧了眉头,他知道奶奶哪里也不会去的。

    “那你跟不跟我走了?”毛小小斜着毛斯问。她当然知道那个老太婆舍不得离开垃圾场。

    “呀——”毛斯低了头,一脸的纠结,这问题简直是要难死他了。

    “小小,我冬天跟奶奶在一起,夏天给你在一起。”思索半天,毛斯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冬天垃圾场的味道没那么大,夏天垃圾场简直就是要臭死人了。

    “你倒挺聪明。”毛小小揉着他的脑袋。

    毛斯哈哈地笑着。

    “钓鱼去吧。”毛小小按下按钮,车门自动滑开。

    “小小,你快点来啊。”毛斯半个臀部挪开,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

    “知道。”毛小小朝他挥挥手。

    “小小,你一定来啊。”毛斯走下车,将脑袋探进车里。

    毛小小点头按上车门

    “你一定来啊——”毛斯脸贴着车窗嘱咐道。

    毛小小发动车子离开了。

    “要来啊——”毛斯对着车尾大声喊道。

    车子转个弯没了踪影,毛斯呆呆地杵在原地,眼眶有些红了。

    “傻子——”几个小孩轻手轻脚跑到他背后,突然扯下他的裤子,他白白的臀一下露在了外面。

    毛斯低头看了看掉到脚跟的裤子,慢慢转过身去。

    “傻子,傻子,傻子——”几个孩子跑开了,冲着他嬉笑道。

    “小小要买房子了,我夏天就走了。”毛斯抬起下巴,倨傲地说。

    “傻子,傻子——”几个孩子大笑起来。

    毛斯弯下腰慢慢拉起裤子,转身走了。

    刚走了几步,他的裤子又被那几个小孩扯下来了。

    “小小要买房子了,我夏天就走了。”毛斯大声宣布道。

    几个孩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正文 第八章  爱情是毒药

    跑车咯吱一声停下来,毛小小飞奔下车,跑过去,一手拎起一个小孩,顺便再一脚踹一个,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全被她扔进了河里。

    “啊——”几个孩子吓得大哭。

    坐在岸边垂钓的大人不再淡定,一个一个跳进河里救自己的孙子孙女。

    “呀!”毛斯开心地看着毛小小。

    “你这点出息,这么大还被这几个小屁孩欺负,再有人剥你裤子,你就把他们全部扔进河里。”毛小小双手叉腰,大声嚷道。

    几个大人抱着自家湿淋淋的孩子,一个一个狠狠地瞪着毛小小。

    “看好你们家的孩子,我弟弟杀了人可不犯法的,杀了白杀。”毛小小环视着众人,扬声道。

    几个家长磨着牙,也不吭声。跟一个野种,一个傻子,他们说不着。

    “回家。”毛小小扭头就走。

    毛斯立刻欢天喜地地跟在后面。

    毛小小开车将毛斯送回了垃圾场。

    “小小,你要来啊。”下车前,毛斯又叮嘱了好几遍,生怕她记不住。

    “有钱买好车,没钱给我。”毛斯的奶奶走到跑车旁边,咕哝道。

    “奶奶,我每个月都给你两千了。”毛小小翻了个白眼说。

    “买得起车,每个月才给我两千。”老女人咕哝道。

    毛小小不再跟她废话,直接开车走了。

    她八岁被老女人捡回来,每天都要给老女人上缴至少一百块钱的废品,要不是看在毛斯的面子上,别说两千,她一毛都不会打给老女人。

    毛斯喜欢她,依赖她,崇拜她。

    毛小小想了一下,这个世上可能也只有毛斯一个人当她是亲人。

    毛小小拎着早餐回到酒店,沈墨寒还没醒。

    她盘坐到床上,手放到他的小腿上轻轻按揉着,她很喜欢沈墨寒,可能比喜欢还要多一点。

    她愿意一直当他的司机。

    沈薇然拿她当小丑,萧洛拿她当猴,沈墨寒是真的对她好,至少他拿她当人。

    沈墨寒浓密的睫毛眨了眨。

    “沈大哥,你醒了,早餐买回来了。”毛小小轻声说。

    “回去。”沈墨寒揉揉额头,从床上坐起来。

    毛小小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搀扶着沈墨寒离开酒店。

    “你吃了吗?”沈墨寒坐在后座上,吸着豆浆问。

    “吃过了。”毛小小开着车,对着后视镜咧嘴一笑。

    沈墨寒一口一口咬着油条,深邃的黑瞳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

    “小小。”吃完两根油条,沈墨寒突然出声道。

    “沈大哥?”毛小小瞄着后视镜,答应道。

    “没事。”沈墨寒抽出纸巾擦着手。

    天黑时,毛小小将车停进了沈氏的地下停车场。

    她跟着沈墨寒走进总裁办公室。

    “给你的。”沈墨寒写下一张支票递给毛小小。

    毛小小微颤着手接过支票,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她默默计算着支票的金额。

    沈墨寒果然大方呢,一出手就是百万。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看着她问。

    毛小小回望着他摇摇头。

    “我这里暂时不能留你。”沈墨寒揉着太阳穴说。

    毛小小点点头,将车钥匙放到桌上。

    沈墨寒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起来。

    毛小小朝他鞠了个躬,拿着百万支票离开了。

    沈墨寒重重合上文件,仰身靠到椅背上。

    毛小小刚离开不久,池冰就风尘仆仆地来了。

    她一脚踢开门,冲到沈墨寒面前,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他。

    “你想怎样?”沈墨寒无力地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池冰嘶声叫起来,边叫边乱揪着自己的长发,一簇簇的长发被她揪下来。

    她又开始发疯了。

    沈墨寒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这条命早晚要交代在她手里。

    “沈墨寒,我想你,我爱你,我每天都想你。”池冰声泪俱下。

    沈墨寒单手覆上眼睛。

    “我爱你。”池冰扑上去,一把抱住他。

    “池冰。”沈墨寒捂住眼睛,轻声道。

    “嗯。”池冰抽泣着应。

    “去看医生吧,你病得不轻。”沈墨寒移开了手,直直地望着她。

    “混蛋,我杀了你。”池冰立即拳打脚踢起来。

    沈墨寒被她一脚从老板椅上踢到地上,他躺在地上也不反抗。

    曲恒几个人及时赶来,拉住了发狂的池冰。

    沈墨寒蜷缩在地上,满脸都是血。

    曲恒急忙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

    “啊——”池冰高分贝地惊叫着。

    池澈双手捂脸,家门不幸。

    齐天和柳尘风默默地对视着。

    能杀了她吗?

    你去?

    你去!

    算了。

    两个人用唇语交流一番,没达成共识,只能不了了之。

    夜晨安静地站在一旁,一脸悲悯地望着地上的沈墨寒。,让人生不如死。

    清晨五点半,金三角的琨在一片祥和的音乐声中,带领着他那五十五个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做着广播体操。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

    随着音乐,琨左右扭动着,琨是美男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右眼角有一颗泪痣,虽然已经年近花甲,依然是玉树临风,丝毫未发福。

    广播体操一结束,远处就响起了爆炸声。

    琨的几个孙子孙女又开始暴力了,琨有好多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甚至还有小重孙。

    死到现在只剩下二十个不到了。

    对这些子孙的性命,琨是丝毫不在乎,他内心深处是希望他们狗咬狗,死绝了才好。

    琨接过家奴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

    奥,帕沙,我的小帕沙,琨闭上眼睛思念着。

    琨最宝贝的心肝宝贝帕沙已经被他送回祖国的怀抱了,帕沙的中国名字叫萧洛。

    和祖国政府交接时,琨一再恳求祖国接受他,他愿意去祖国投资建厂,他愿意做一个大大的良民,可是祖国不接受他的回归,琨的一颗赤子之心碎成了片。

    手下来报,刚刚发生的事情,琨排行十四的孙女战死。

    死了好啊,琨真想亲手掐死他们,就因为这帮祸害,祖国才对他产生了误会,琨深刻检讨自己,他发现自己是一个好人。

    琨走进别墅,对着穿衣镜左照又照,漂亮!

    萧家是满门漂亮,当然也不排除基因突变,生下几个不漂亮的,那些不漂亮的已经被琨人道毁灭了。

    但凡活下来的一个一个都是俊美如花。

    琨走进餐厅,餐厅已经坐着一个漂亮男人,漂亮男人叫珀,是琨的小儿子,今年大概二十五岁左右,珀具体多大,琨也记不清楚了。

    “阿爸。”珀用着早餐,眼也不抬地叫道。

    珀皮肤雪白,左眼上有一颗泪痣,珀的睫毛又长又密,简直快要遮住他的视线了。

    琨边吃边看着珀的睫毛,他真想把珀的睫毛一根一根拔下来,然后沾到自己眼睛上。

    珀很漂亮,甚至比他的小帕沙还要漂亮。

    可惜珀死气沉沉的,一点也不天真,不活泼。

    不像他的小帕沙,“爷爷啊。”小帕沙最喜欢扭着臀跟他撒娇了。

    “儿子啊,阿爸给你修修睫毛,好不好呀?”琨笑眯眯地问。

    珀不吭声,只是吃早餐。

    “小乖,去。”琨招呼站在后面的小女孩,小女孩是琨第五十五个小老婆,来自清迈,是个活泼的小美女。

    小女孩当即拿着小剪刀,一派天真地跑到珀的身边。

    一声惨叫,小女孩的右手被餐刀生生地钉在了桌子上。

    “桌子都坏了。”琨很是心疼地说。

    珀眼也不抬地拨出餐刀。

    小女孩的右手被扎了个洞,汩汩地冒着血,她张大了嘴巴,哗哗地流泪。

    “不漂亮了,我不要了,送你。”琨皱眉看着小女孩的右手。

    “谢谢阿爸。”珀扬起餐刀划开女孩的喉咙,女孩闷声倒地咽气了。

    “儿子啊,年轻人嘛,你要天真一点,活泼一点嘛。”琨说教道。

    珀将沾满血的餐刀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他喜欢杀戮,喜欢血的味道,听了琨的话,珀抬起长长的睫毛,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儿子啊,你去看看我的小帕沙,我想他了。”琨挤出一滴泪。

    “好。”珀答应了。

    让他有去无回,让他有去无回,琨内心祈祷着。

    琨已经处在半退休状态了,珀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有除掉珀,琨才有可能离开这个地方,去跟他的帕沙一起生活。

    这是琨和政府的交换条件。

    我会把帕沙的人头带回来,珀无声地说。

    琨有着一颗野兽的心,他的子女们或多或少都染上了野兽的气息。

    琨最看不上,最讨厌的珀,偏偏却是最像他的,都是人面兽心。

    毛小小啃着大桃子,蹲在一片废墟之中,她刚买了一套期房,一年半以后,在这片废墟之上,将会建起崭新的公寓楼,其中有一户会属于她。

    一辆面包车靠着废墟停下来,两个男人跳下车,用铁锹在地上挖了一个坑,从面包车里拖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将那血人扔进坑里,埋上土,用脚踩实,两个男人环视一眼四周,跳上车驾车离开了。

    毛小小趴在瓦砾后面一动不动,嘴里还咬着半个桃子。

    确定安全后,毛小小哆哆嗦嗦地跑过去,用手挖开那片新土,一只手露了出来,毛小小臀部着地,啊呜一声惨叫,拔腿就跑。

    又有一只手从土里伸了出来,接着是一个脑袋,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土里面爬了出来。

    男人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眨巴着长长的睫毛,仰头望天。

    望了有一分钟,男人“噗通”一声倒地,再没起来。

    天下起了大雨,雨水将地上的男人打醒了。

    他坐起来,懵懵地望着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地上,半个桃子掉在泥地里。

    男人伸手捡起半个桃子,送到嘴里吃起来,他手上,脸上,身上全是血。

    柳尘风撑着一把伞,漫步在庄园中,他喜欢在雨中漫步。

    两个手下打着伞朝他快步走来。

    “老板,搞定了。”手下恭敬地说。

    柳尘风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一个星期前他接到一笔生意,直接交给手下去办。

    至于雇主是谁,被杀的人又是谁,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事,他只负责收钱、杀人。

    这两个手下是新手,柳尘风也懒得去管了,最近他情绪一直低落,他很忧伤。

    毛小小跑到警局门口,又飞奔离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文 第九章  流浪者

    脏兮兮的街道上立着一排排简易房,这里是民工聚集地,属于三不管地带。

    毛小小租住了一个十平米的简易房,碰巧原来的租户是卖水果的,又碰巧还剩了半屋子的水果,毛小小花了很少的钱,就盘来一个水果店,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这个大都市真是寸土寸金,毛小小跑遍所有的楼盘,最后买下一套相对便宜的期房,房子是三室一厅的格局,买完房子,毛小小手里的余钱只剩下五万不到了。

    毛小小挑挑拣拣,将一堆半烂的水果分成几个小堆,摊放在门外的地上,她搬了张小凳子坐在烂水果堆旁边。

    “三块钱一堆,新鲜水果三块钱一堆。”看到有人经过时,她会吆喝几声。

    “这都烂了,还新鲜?”一个路人停下来。

    “这是早上卸货时不小心磕到的,我们家水果新鲜得很!”毛小小底气十足地说。

    路人看她一身正气凛然,不由得信了,买了三堆烂水果。

    “没钱找呢,给你拿一个大水蜜桃吧?”毛小小右手接过十块钱,左手拿起一个小桃子递过去。

    “这桃还没鸡蛋大呢。”路人接过桃子嘀咕道。

    “这是小甜桃,新品种。”毛小小斜视着路人,露出一脸你不识货的表情。

    路人也觉得自己露怯了,拎着烂水果,不怎么好意思地走了。

    水果店旁边是一家小餐馆,上午店里的伙计过来取走了一堆烂水果,毛小小跟餐馆的老板订了个口头协议,她免费提供烂水果给他们,小餐馆只要负责她一天三顿饭。

    这是个双赢的协议,毛小小解决了吃饭问题,餐馆老板有了免费的水果盘。

    毛小小不挑食,有肉就行,没有也行,但是最好还是要有肉。

    傍晚,毛小小关了店,一手拎着烂到长毛的水果,一手拿着一个大桃子,且走且啃。

    自从上次在工地上被吓到,她已经有一个月没去看她的房子了。

    还没靠近垃圾堆,老远就闻到一股恶臭味。

    这条街上的垃圾堆又脏又臭,十天半个月的也没有人清理。

    离垃圾堆大约还有十步远的距离,毛小小停下来,采取隔空抛物的办法,将手里的垃圾袋扔了出去。

    毛小小转过身刚要走,听到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毛小小咬着桃子,往前走了几步,她每天都来这里扔烂到无可救药的水果,似乎总能听到这种声音。

    今天很闲,她便起了好奇心,不知道垃圾堆后面躲着的是猫还是狗。

    小山一样的垃圾堆后面,有一张破得一塌糊涂的沙发,一个脏兮兮的趴在沙发上,正低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翻着毛小小刚扔的那个垃圾袋,他翻出一个长毛的桃子,立即塞到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毛小小吐出桃核,扔到了的后背上。

    她曾经是一个资深的,所以对这些人她并不害怕,只是这个混得也太差劲了,毛小小隐约有种脸上无光的感觉。

    缓缓扭过脸,嘴里包得鼓鼓的,脸上黑麻麻的,根本就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子,他那头发都打结了。

    “名字?”毛小小双手抱胸,眯起眼睛问。

    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吃力地从沙发上爬坐起来,怔怔地望着毛小小。

    “说话!”毛小小不耐地催道,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摇摇头。

    “不会说话?”毛小小问。

    一道光闪过,又有人隔空抛物了,垃圾袋刚巧砸在的脑袋上,破碎的声音,袋子里的瓶子破了,的额头也被砸破了。

    “喂,乱扔东西,有没有礼义廉耻?”毛小小转过身骂道。

    扔垃圾的孩子哧溜一下跑了。

    低着头,抬起一只脏兮兮的手揉着自己的脑袋。

    “睡在这里没前途,你随便拿个破碗,往天桥上一坐,那钱是哗哗的进腰包。”毛小小给他指出一条最有前途的路。

    反复按揉着脑袋,看起来真是被砸疼了。

    “你好自为之吧。”毛小小摇摇头,双手背到身后走了。

    丐帮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不给她长脸啊。

    第二天毛小小去扔垃圾,特意走近了看,那货还趴在沙发上挺尸呢。

    毛小小将垃圾袋扔到地上,一下被惊醒了,他捡起地上的袋子,专挑里面的烂桃子吃。

    “烂泥扶不上墙。”毛小小冷哼一声,径自走了。

    有好的前程他不去奔,天桥上那些兄弟,哪一个不是月薪过万啊。

    毛小小躺在藤椅上昏昏欲睡,一声惊雷将她炸醒了,她揉揉眼睛从藤椅上坐起来,雨下得大了。

    毛小小捧起半拉西瓜,坐在店里赏雨吃西瓜。

    吃完西瓜,她撑起一把伞,拎着西瓜皮扔垃圾去了。

    她有好几天没去扔垃圾了。

    天气转凉,水果烂得没那么快。

    那货抱着脑袋,蜷缩在沙发上。

    毛小小将手里的西瓜皮砸到了他身上。

    他一点反应没有。

    “醒醒。”毛小小抬脚踢了踢他的腿。

    他还是一动不动。

    不是死了吧?

    毛小小转身就跑。

    雨下了一天一晚,第二天,天放晴了。

    毛小小装作路人,目不斜视地经过垃圾堆,用余光朝那破沙发扫去。

    趴在沙发上,半个脑袋都埋进西瓜皮里了。

    “早啊!”毛小小这才放心地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从半个西瓜皮里抬起脑袋,扭过脸来,经过雨水的冲刷,他身上没那么脏了,就连脸上都干净了,两三个西瓜籽沾在他的脸上。

    毛小小一时怔住了,没想到他这么漂亮。

    粉红的脸,恰到好处的眉,微微上挑的眼睛,那睫毛就像刷子一样,左眼上还有一颗泪痣,高挺的鼻梁,红艳艳的薄唇。

    比萧洛还好看呢,萧洛是毛小小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这个比萧洛还要漂亮。

    又低头啃了两口西瓜皮,然后就趴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看在他这么养眼的份上,毛小小跑回店里,挑了一个半烂的桃子。

    “吃桃。”她举着桃子说。

    脑袋抬了一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毛小小将桃子扔到他眼皮底下。

    吸了吸鼻子,趴着不动。

    毛小小弯腰伸手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滚烫滚烫的。

    原来他是发烧了,难怪脸这么红。

    毛小小转身走了,这都是小病,她流浪的时候,也高烧过,烧着烧着就不烧了。

    有人开着大卡车过来收垃圾。

    “滚开。”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粗暴地驱赶沙发上的。

    一动不动,他闭着眼睛,一只手在地上摸到那个桃子,握紧了。

    “滚远点。”一个男人扬起扫帚朝他身上打去。

    见不动,几个男人走上去,抓住他的双腿往下一扯,将他从沙发上拖了下来。

    那个破旧的沙发被他们抬起来扔到了卡车里。

    垃圾堆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卡车扬长而去。

    趴在地上,哆嗦着手将桃子送到嘴边,他闭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咬着。

    他下巴瘦得尖尖的,身上就只剩下骨头架子。

    “把药吃了。”毛小小一手端着一个瓷缸子,一手拿着两颗退烧药,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吃力地睁开眼睛,懵懵地望着。

    “张嘴。”毛小小将药丸隔空扔进他的嗓子眼里,又将瓷缸子里的凉白开灌进他的嘴里,他咬住瓷缸子咕咚咕咚喝下一瓷缸的水。

    “沙发没了,天意如此,你拿着这个瓷缸去天桥混吧。”毛小小将那瓷缸放在了他旁边。

    脸贴着地,睁着眼睛,眼神迷离地望着毛小小。

    “你就把瓷缸往地上一放,你往瓷缸后面一坐,钱就来了,开门红,发财去吧。”毛小小往瓷缸里扔了一个一块钱的硬币,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觉醒来天亮了,毛小小从藤椅上爬起来,打开店门。

    “啊——哦——”她闭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一脚跨出门槛,那货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面前放着瓷缸子。

    “坐在这里是没有钱途的,你去天桥,地下通道也行。”毛小小将自己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真是愁死她了,这货不开窍啊。

    抬起毛刷子一样的睫毛,望着毛小小,一直望着她。

    看他脸不粉红了,“烧退了?”毛小小说着手就伸到他的额头探了一下,不发烫了,只是冰凉冰凉的。

    快进入秋天了,早晚还是很冷的。他身上穿了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衬衫,以及一条看不出颜色的长裤,两只脚是光着的,脚底裂开了一条又条的深口子。

    毛小小一脚跨进店里,从篮子里面拿一个最小的桃子,却是不烂的好桃子。

    “吃吧。”她将小桃子扔进他的瓷缸里。

    倒出小桃子,送到嘴里吃起来,他的身体有些哆嗦,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冷的。

    隔壁的餐馆也开门了。

    “要饭的,快走。”小伙计瞪圆了眼睛,手拿墩布杆,威风凛凛地驱赶。

    毛小小拿着水杯,蹲在路边台阶上刷牙,边刷牙边拿眼睛斜着他们。

    这小伙计平时说话似蚊子哼哼,没想到还有如此剽悍的一面。

    吃完桃子,将桃核含在嘴里,一侧的脸鼓鼓的,连挨了五六下木棍以后,他趴到地上,一手拿着瓷缸,一手着地,慢慢往前爬着,他的两条腿直挺挺地拖在地上,几乎没弯一下。

    小伙计得意了,嫌要饭的爬得慢,他挥舞着墩布乱打一气。

    “没完了?”毛小小刷完牙,用毛巾擦一下嘴,冲小伙计一瞪眼。

    小伙计立刻低着头灰溜溜地回店了。

    从水果店左边的墙爬到了水果店右边的墙,然后又靠着墙爬坐起来。

    “你还赖上我了?”毛小小搬出小凳坐在店门口,拧着眉毛看着他。

    含着桃核,刷子一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腿怎么回事?生下来就瘫?”毛小小问。

    微微倾身,伸手轻轻卷起裤管,两条脏兮兮的小腿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呀,被人打的?”毛小小一下凑过去,低头看着他的腿。

    他抬起睫毛,静静地望着毛小小,黝黑的瞳孔像水一样清澈。

     正文 第十章  求生欲

    小伙计给毛小小送来了早餐,三个大肉包,一大碗豆浆。

    毛小小坐回到小凳上,咬一口大肉包,吸溜溜地喝一口豆浆。

    流浪者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肉包子,嘴里吞咽着口水,她一看他,他就垂下眼睑。

    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

    他只知道他现在又冷又饿,全身还疼。

    可是他又觉得盯着别人吃东西不太好,为什么不好,他也说不清楚。

    他在地上爬了很长的路,只有这个女孩给他东西吃,他觉得她可能还会再给他东西吃。

    三个包子只剩下半个了,他巴巴地盯着她的嘴,他又偷偷将那瓷缸子往女孩面前放了放,方便她把包子扔进来。

    毛小小吃光三个大肉包子,喝完豆浆,惬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你是哑巴吗?”她斜着流浪者问。

    其实她也没想斜视,只是她的眼睛有时不受她控制。

    他虚弱地将瓷缸子拖回来,这是他唯一的家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哑巴,他现在不想说话,饿得没力气,这斜眼短腿犬真能吃。

    他一眼就看出她是个斜眼,她的两条腿很短,斜眼短腿犬这五个字就凭空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可惜了,又哑又瘫。”毛小小摇头叹道。

    老天还是公平的,给你一张绝世容颜,就弄残你。

    流浪者安静地抱着瓷缸子,他想用这个瓷缸子敲碎斜眼短腿犬的脑袋,可是他内心深处又觉得这是不对的。

    “你喜欢吃桃子,我就叫你桃太郎吧。”毛小小给他起名字,她的名字也是毛斯的奶奶起的。

    我是砸死她,还是不砸死她?

    他低垂着眼睑认真地想。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名字不会是“桃太郎”。

    中午艳阳高照,毛小小坐在小凳子上吃着卤肉拌饭,饭底还藏了两个卤蛋,这是小伙计偷偷加进去的。

    小伙计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他恋上了毛小小,恋得忧伤又幸福。

    “太郎,你饿吗?”毛小小斜着墙角的桃太郎问。

    桃太郎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渐渐流失。

    “吃桃。”毛小小拿起一个小桃准确无误的抛进瓷缸中。

    桃太郎在她店门口已经窝了一个星期了,她只给他水果吃,把他当猫养着。

    桃太郎没拿面前的桃子,他的上半身顺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

    “喂。”毛小小喊道。

    没反应,她端着碗走过去踢了他一脚。

    他面色苍白如纸,白中隐约透着青,青中又透着一丝黑。

    大大的衬衫空荡荡地罩在他身上,更显得他骨瘦如柴。

    “桃太郎,你怎么这么瘦啊?”毛小小觉得愕然了,那么多水果都吃到哪里去了?

    不是死了吧?

    毛小小端着碗就跑。

    跑了有十米远才想起来,她的水果店还在那里呢,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小伙计端来一碗盐水,生生撬开了桃太郎的嘴,将滚烫的盐水灌进他嘴里。

    要不是看在小小的面子上,他是决计不会管这个要饭的。

    “醒了,醒了。”看见桃太郎眼皮轻眨,毛小小长舒一口气。

    “帮忙把他拖走。”她心有余悸地说。

    他死哪里都行,可千万别死在她门口。

    小伙计忍着难闻的味道,架住他两个胳膊,拖拉着朝垃圾堆走去,好在他瘦得只剩骨头了,不然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他可真是搬不动。

    毛小小将卤肉饭倒进瓷缸里,捧着瓷缸子跟在后面。

    这货也太不争气了,给他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他偏不走。

    整天赖在她门口,她既不是慈善家,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小伙计扔下了桃太郎,毛小小弯腰将瓷缸放到他脑袋旁边。

    他冰凉凉的手突然一把抓住了毛小小的手。

    “找死呢,松开!”小伙计抬脚就踢,他终于可以英雄救美了。

    桃太郎挣扎着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毛小小,他的手还是握住她的手不放,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求生的渴望让他握住了她的手。

    小伙计踢得气喘吁吁,踢到的全是骨头,他的脚都踢疼了。

    毛小小轻而易举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他那点可怜的力气根本就抓不住她。

    “求……你……”他的声音低到听不见。

    毛小小蹲在他跟前,离他很近,却是听见了。

    “求……”他竭力睁大眼睛,眼皮很重。

    毛小小看他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够了!”她喝道。

    小伙计当即收住了踢出去的脚。

    小伙计找来一辆三轮车,毛小小抬脚,他抬头,将桃太郎搬进三轮车里。

    “我表叔的小舅子的妹妹的公公开诊所的。”小伙计骑上三轮车,回头说。

    “啰嗦。”毛小小坐在三轮车里,双手托着桃太郎的脑袋。

    他的身体很瘦,显得脑袋特别大。

    他身上有一股酸臭酸臭的味道,毛小小眼睁睁地看着几个虱子在他头发里爬来爬去。

    “求……”他闭着眼睛,嘴里还在念着那个字。

    “放心,既然你不想死,我就不会让你死。”毛小小清冷的声音说。

    他这种强烈的求生渴望,毛小小一点不陌生,曾经在垃圾场里,她也这么求过毛斯的奶奶。

    三轮车停在一个脏兮兮的诊所门口。

    “这里?”毛小小盯着门匾的四个大字:宠物诊所。

    “我表叔的小舅子的妹妹的公公以前是医生,医死了几个人,就跑到城里改行了。”小伙计急忙解释道。

    “死马当活马吧。”毛小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还不如不解释,感情这是一个屠夫医生。

    满头白发的老头用剪刀剪开了桃太郎身上的衣服。

    他大腿上有几个洞。

    “这是什么伤?”屠夫医生好奇地问。

    “被打的吧。”毛小小不太确定地说。

    小伙计嫌味道难闻,独自跑出去等了。

    桃太郎身上只剩一条四角裤衩了。

    屠夫医生不再废话,直接动手,先打麻醉,再拿小刀割开他腿上那几个小洞,一个剪刀探进去,四处搅搅。

    搅了半天,还真被他搅出几个东西出来。

    “这是子弹头吧?”屠夫医生戴起老花眼镜。

    “是的。”毛小小凑近看,确定地说。

    “看来他是被打鸟的枪打到了。”屠夫医生遐想道。

    毛小小也觉得这个理由很成立。

    “剪刀借用一下。”毛小小蹲在地上,拿起剪刀,喀嚓几下,剪去桃太郎草堆一样的头发。

    “后背还有个洞呢。”屠夫医生翻过桃太郎,惊喜地叫。

    这次真是过瘾了。

    屠夫医生从他后背掏出两颗子弹。

    毛小小自来熟地打来温水,沾湿毛巾给他擦身体。

    换了好几盆水,他身上那层泥才算是没了。

    屠夫医生过足了瘾,免费赠送一套他穿的男装,毛小小干脆剪了桃太郎的内衣,用毛巾将他擦干净。

    桃太郎像死了一样,躺在小床上任由他们两个人翻过来倒过去。

    桃太郎裹着被子躺在藤椅上,看起来像个蝉蛹,还是一只发着高烧的蝉蛹。

    毛小小弄来米汤喂他,喂进去多少,就从嘴角淌出来多少。

    从诊所回来,他就一直高烧且昏迷不醒,烧了整整五天了。

    他的脸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白炽灯照在他身上,看起来异常的可怜,异常的恐怖。

    这半夜三更的,毛小小坐在小凳子上,守着这俱骷髅,也没觉得害怕,只是有些不甘心,为救他,她花了一千五百块,又把她的藤椅让给他躺,她的被子让给他盖,他要是死了,她估计还要再出一笔丧葬费。

    “你再不吃,我明天就扔掉你。”毛小小嘴里威胁着,手拿汤匙舀了米汤送到他嘴边。

    他的眼皮跳了跳,大概是听见她的恐吓了。

    “我现在就扔掉你。”毛小小再接再厉道。

    他嘴角张了张,毛小小赶紧将米汤灌进他嘴里,刚灌进去,就又吐了出来。

    不是吐,是流了出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吐了,也没有力气下咽。

    毛小小长叹一口气,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桃太郎住院了,医生给他输了营养液,一瓶营养液就要上千。

    桃太郎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毛小小所有的积蓄全部花在了营养液上。

    坑爹的营养液啊!

    毛小小后悔得直想撞墙,早知道就分他一个肉包,分他半碗卤肉饭,不对早知道就不应该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

    桃太郎的高烧退了,眼睛也能睁开了,甚至还能吃点流食。

    他的身体在一天一天地恢复。

    毛小小咬牙切齿地喂他喝乌鸡汤,她的水果店已经转手盘出去了,她现在是一穷二白。

    桃太郎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乌鸡汤,刷子一样的睫毛温顺地垂着,一头近乎于光头的发型。

    喝完最后一口汤,他抬眼望着毛小小。

    “撒尿?”毛小小口气不善地问。

    他又垂下了睫毛,这是默认的意思。

    毛小小拿起床底的尿盆,单手扯下他的病号裤,尿盆对准他大腿中间。

    “嘘——”毛小小熟练地吹着口哨。

    眼睛盯着那簇毛,他全身上下她全都看遍了,差不多也摸遍了。

    她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钱,等他好了,她也不打算放他走了。

    要么就给她做佣人,要么就把他卖到声色场所,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鸭比鸡行情好。

    稀稀拉拉的水声,桃太郎尿了出来。

    医院又要补交押金,中午毛小小抽空离开医院,直奔售楼处,她考虑能不能把房子退了,或者转手卖掉,那可是好几百万的房款。

    售楼处人山人海,警察,哭闹的女人。

    “天杀的,那可是我们一辈子的积蓄啊——”女人瘫在地上失声嚎哭。

    毛小小凑过去看热闹。

    有看热闹的人在议论,原来这是一家骗子公司,根本就不是什么正规公司,老板卷钱跑了。

    毛小小腿一软,一下子坐到地上。

    她的房子,她的家,几百万,什么都没了。

    悲伤了半个小时,毛小小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千金散尽还复来,千金散尽还复来,她自我开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