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压惊玉
景龙令之神兵在握(一上)
楔子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问答乃未已,驱儿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杜甫人世间所谓的故事都是由此开始,你和他或者我许久不见,见则大惊,能彻底改变人的只有时间。再见时或许模样并未有何大变,但是你认识的或者我认识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人产生如此的变化?其中发生的,就是故事。康武政和二年。
天下初定,纷乱的王朝替换终于以人称“九王”的祁润倾起义成功而告终。在他登上皇位的那刻起,一切终有了定数,年号康武政和。虽然他是踏着无数的尸骨才坐上这自古鲜血淋漓冤魂呻吟的荣耀之位的,但是他却希望给天下一个安定,即称“政和”。所谓的“潜流”就是说表面上已经平静的水面,实则其下暗潮涌动。
这里倒不是说有人还对康武政和王朝不满,蓄意谋反什么的。毕竟润倾已经用一年的时间“温情脉脉”的解决了所有君王头痛的“走狗”问题,而且他大赦天下,减轻徭役,确实也将国家治理的颇见起色,而且百姓只要能过上安稳日子并不在乎谁是天王老子。这里说的“潜流”,是被天下大乱所影响的又一类人。他们与朝廷无关,却又像是一个地下朝廷,这里的机制类同一切王朝,阶级分明,不可擅自逾越,这里的人各个身怀武艺,这就是我们常说到的“江湖”。
现在统治整个武林的是一个门派。相传上古时期,天降异相,有流火自东南现隐西北。人们惶恐不安,恐此为大乱之兆,惶惶不可终日(其实诸位一定立刻就明白这只是一颗流星而已,只是在古时,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是却有人追寻着那不吉利的痕迹,一直在西北的沙漠里,找到了这个坠落的星星。据说在西北的荒漠里,夜里有一块散发着古怪光芒的白色石头,奇寒无比。
那人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此石,然后沥尽毕生心血将此石打造了一件神兵——白鹄,皆因此剑挥动之时的声音如同鹄的翅膀滑过的声音,轻巧无比。这把剑通体雪白,乍一看如同纯白略透明的软玉,一条蜿蜒的殷红色细线沿着剑身蜿蜒而上,在剑尖处堆积,宛若一滴血泪。手柄过了几十次白银,明可鉴人。
这把白鹄轻巧无比,挥动时也不会有大的声响;它也锋利无比,看似没有剑刃,却削铁如泥;它还坚硬无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不被它砍断的东西;最神奇的,就是它的温度了,仿若寒冰,没有一定底子的人接近白鹄,定会被它的寒气冻伤。
不过最诡异的还是它的那条血线,据说那条血线原先只是白鹄上的一条天然存在的裂痕,但是白鹄神兵不容自己有阙,便以血补,被白鹄杀死的人会被它吸光血液,魂灵便填补了白鹄上的细瑕,于是这白鹄就越来越红殷。如此听来,这白鹄与其说是神兵倒不如说它是妖刀,这样恐怖的传说应该令人敬而远之才对。但事实上,千百年来名门正派也好,无论正邪;江湖末流也好,无论大小,都为此白鹄争的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只因相传拥有白鹄的人就可号令江湖群雄。
真也罢,假也罢,总之现在拥有白鹄的,确实是统治整个武林的炎破门门主——常烨。炎破门实际是由四个大支流支撑起来的,这四大支流或者说四大家族的族长都是常烨的得意门徒。
多年前江湖正因为盟主之位杀的一片血雨腥风之时,常烨和四大族长带着白鹄横空出现,终结了纷争,凭借着白鹄杀出的安静毫无争议的坐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这是十五年前的旧话了。四大家族分别是:
南之穿焰棍尚家;西之逆水拳沈家;东之黏天刀黎家以及北之追风剑洛家。
这四个封号明确的说明了每一家的特色。江湖代有才人出。
这里的故事是讲四大家的下任继承人的。
炎破门位于一座很独特的山上,此山唤作“镜封山”。镜封山倒不是很高,远不比武当青城,但是此山特别之处在于山顶,平整如镜,故称“镜”;其上有一股如练白瀑飞流直泻,经阳光一照在山腰形成一条彩虹经年不退,乃吉祥之迹,是以相传其山下封着一条恶龙,当年为祸一方,被一法力高强的和尚封在此山之下,而这彩虹便是龙的喘息,所以此山被称作镜封山。
炎破门正在山山顶上,最中间的即是炎破门门主常烨所住的炎破门总坛,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个是四大家族。整个炎破门和四大家族将这条“龙鳞瀑”引过镜封山顶,一带清泉便环绕着整个镜封山顶一圈,然后由水属西方沈家落下,远远看去又是一条飞瀑,气势稍弱,却清敏灵秀,别是一番滋味。常烨本人对下一代的教育很是重视,所以除了习武,还请了许多先生来教授。只要是炎破门的孩子,无论贵贱都可免费学习,所以整个炎破门在江湖上一向是以儒雅闻名。别的暂且不说,单说一下这四大家族最有人望的四个孩子。
穿焰棍尚家的二子尚成义是目前得到尚家族长,也就是他的亲身父亲亲传的穿焰棍法。脾气暴躁,平时比较沉默,似乎也不愿意和其他人多打交道,看来也是每天睡不醒,但是一旦被激怒,就会人格大变一样,打死不会退缩。虽然个性有些问题,但是对穿焰棍却有着天生的悟性,很受老爷子的喜爱。
逆水拳沈家的公子沈淼然……任何一看都以为是沈小姐,秀眉星眸,头发似乎都是淡栗色的,给人的感觉也很柔和,微微一笑可以说是倾城倾国(那也没办法,他娘就是江湖上慕容家的大小姐,人称“玉芙蓉”的慕容嫣,遗传吧……)。不过要是因此而小看他可是会倒大霉的!虽然他看来比较柔软,但是已习逆水拳的真谛,是下一任沈家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也是唯一的,他上面只有一个姐姐),虽然看来很温柔,但是其实……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黏天刀黎家目前呼声最高的是大公子黎觑天,是个彻彻底底的温和派,为人稳重,脾气也随和,不论是武功还是学识都相当出众,因此得到大家的拥护也是正常的,不多说什么了。
还有就是追风剑洛家,也就是整个炎破门都有些发愁的洛家幺子洛尚了。不是说这个孩子哪方面有问题,而是应该说他实在挑不出没有问题的地方……他过于直接,爱憎有些极端,个性也很极端,比起尚成义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时根本不说话,一句不合就会动手。但是他却是整个洛家追风剑最厉害的人,甚至有人怀疑连洛家老爷也无法胜过他。总之由于种种原因,这四个看着很不搭调的孩子却是经常混在一起。还好有黎觑天在,要不这个组合可真是要让常烨甚至整个炎破门头疼了。
黎觑天就像是四个人的“”,有他在,其他的人就可以安定下来,所以黎觑天感觉上更比其他三人都更要成熟(虽然他们都只有十一二左右)。由于所有的学堂以及习武场都在最中心的常烨住下,所以孩子们都是到那里学习,不管怎么说,都是以习武为主。其他的先生教授的文道知识并不会占用多少时间。
正文 第二章 观夕岩下的夜晚
“喂,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练习和授课都结束以后,四个孩子坐在一起谈天(其实是这个样子的:黎觑天和尚成义不知道在说什么;洛尚坐在亭子的栏杆上好像是在闭目养神,根本不说话;沈淼然则是现在发言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似乎就是安静不下来)。
“什么?”黎觑天转过头来淡淡问道。要是不理会这个自我中心的家伙的话,一会要倒霉的,一定是他们……的耳朵。
“我家那边啦,无意中发现的,那里不是有块高出我家很多的‘观夕岩’吗?说是镇压恶龙的封印在那里的那块!那是瞎说的!”看到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沈淼然很有些得意,但是也有不爽,因为洛尚还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在睡觉,“那个上面有人住!”
“哦?如何见得?”那块岩石其实是炎破门的禁地,说是封印在那里,但其实只有一块岩石而已,岩石下面是沈家的范围,瀑布从那里落下去,上下落差也不小呢!而其他三面都是深林,从小就被告诫不可以进去,倒真没有注意过,看来只是一片普通的林子。
“我那天夜里……起来练拳来着,”其实自己是起来玩,“无意抬头,发那个上面有灯光!而且,还有声音,是歌声!因为离太远了,听不清楚唱的什么。”那个夜里月亮一如往常洒下清辉,将整个瀑布染成银色的,连树叶也是银色,显得有些妖异,但是却有着不可否认的美。
沈淼然爬到最高的一棵树上,坐在树冠上看着月亮发呆,那银色的圆盘在天上挂了几千年,不知道从天上看下来的,是否和自己看上去的一样……正胡思乱想,沈淼然忽然瞥到背后的观夕岩上有光一闪,把他吓了一跳。那不是封印那里吗?怎么会有光?关于恶龙的故事全部集中到脑海里,莫非……那恶龙破了封印出来了?!
这一紧张好悬掉下去,等沈淼然抓紧树枝坐好时,才看了清楚。原来那是一晕烛光,正随风摇曳呢!害本少爷吓了一跳,距离远了些,加上还有重重树阴,看不到是什么人,那个人似乎也在赏月,静静的没有什么举动。然后就有了轻轻的歌声。被风吹散了,只听得到模糊的调子,不分明。大概是因为风的缘故吧?那个声音竟飞到天上去了,在头顶盘旋一阵,又不见了,仿佛是乘着那银色的光芒去到了天上,那献祭冰蟾的歌声……
于是就被镇住了,无法动弹。沈淼然被这清艳的影像给镇,无法移动,直直僵在那里,直到那晕摇曳的烛光和空灵的歌声一起消失,他才像是解除了咒语一般清醒过来。如果要说的,他倒宁愿相信自己看到了精灵,被月亮召唤,出现,又消失了……“你是不是梦到啦?”一直沉默的洛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睛,只是最后说的却是这个。什么啊?歌声烛光什么的,最多是上面有人在住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才不是!”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沈淼然自己也无法分辨那是不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去看看,”尚成义兴致倒是很高,“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每天的日子都好无聊,终于有点刺激的事情了。
“不要,那里不让任何人接近的。”黎觑天摇摇头,一如既往的阻止这些人的疯狂想法,那里是禁地,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他们当然也不可以。
“不要这个样子嘛!”沈淼然黏到黎觑天边上,讨好的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黎觑天,“难道小天天不想知道吗?”
“不要叫我小天天!”黎觑天无奈的推开像哈巴狗一样的沈淼然,这小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利用自己的美貌。不过,其实自己也很好奇……
“那为什么成义就可以这么叫你?”明明尚成义一直这么叫黎觑天的,为什么他就不行?不公平。
尚成义得意的看看正在生气的沈淼然,哈哈,活该。我就是可以叫!
“好了,现在我和成义想去,你不想去,就看尚的喽!”沈淼然没有时间计较这个了,还是那个夜晚更吸引他。不过,这个洛尚究竟怎么想?所有的大权就在他手上了。
“尚,那里是禁地,你知道的。”黎觑天也把希望寄托在洛尚身上了。
“我嘛……”洛尚也不在意三道快把自己刺穿的视线慢悠悠的开了口,“倒也不反对打破一下淼然脑袋里的幻想。”
“哇!三对一!觑天听到没!我们都觉得要去了!你不能反对喽!”沈淼然欢呼起来,不过……他转向洛尚,“你想去就只说好了,干吗说那么奇怪。”
“打破淼然脑袋里的幻想”,真是别扭,他就是点不可爱!
“……”既然连洛尚也这么说了,黎觑天叹了口气,“那好吧,但是只能去看看哦!”毕竟自己也很好奇。
“那么我们就赶紧走吧!”四个人就这么朝着观夕岩出发了。他们也没有想到,在那里,他们会遇到改变一生的未来邂逅……
正文 第三章 八卦混天阵
四个人很快就走到了观夕岩,这里因为本来就是禁地,也就没有什么人,所以他们倒是走得很顺利。不过,这里真的有那么大的秘密吗?只是一个普通的老林子而已,到处都是嶙峋扭曲的树,有些阴森,好像很久没有人打理,杂草也很高,几乎没膝。
再往前走,阳光就被树叶遮挡住了,只有隐约的光斑露下来,现在应是午时吧?这里却有些阴冷。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着,但是他们还是继续着自己的行程。“好多石头……”走在最前面的沈淼然嘟囔了一句。面前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围成的小径,大概可以容一个通过。石头大得比人的个子一样,小的也有及膝那么高,有的长有的圆,一个一个的紧挨在一起,不像是天然就有的,可是也不像是人为的。毕竟谁会费这么大力气把一堆石头放在这里啊?可是,就是这些个不起眼的石头,将他们四人困住了。他们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却发现自己始终在原地打转。
“这是咱们做的记号,又回来了……”眼尖的尚成义已经大叫了出来。树干上自己的腰佩还在那里招摇。
这是他们第几次走到这里来了?四个人沮丧的坐了下来,谁能料到他们竟然会被几块破石头给困住!
“我们该不会出不去了吧?”沈淼然轻声问了一句,地上的光斑已经模糊,日头大概要西沉了……
“对不起,要是我不这么任性的,你们也就不必跟我陷在这里了……”自己也倒罢了,还把他们也卷进来,无论如何,沈淼然也过意不去。
“好了,让你一个人困在这鬼地方不就更完了!大家不要泄气,我们应该还有机会。”不愧是“压惊玉”黎觑天,说出的话顿时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觑天,你的意思是……”沈淼然忙转到黎觑天身边,莫非他发现什么?
“尚,我想你也注意到了。”黎觑天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尚,他一路走一路都在记什么,如果他想的和自己一样的话……“我们进了了。”没错,自己刚才一路走一路在明显间隔又近的树上做着标记,脑子里牢牢的记着每一次转弯,把这些点连在一起,是一个八卦的阴阳鱼阵。他们从看到这片林子起就中了迷阵,无法正确的辨别南北,一直只是在阴阳的分线上走,原地转圈。照这个样子下去,就算走到死也出不去!
“什么?!”沈淼然和尚成义惊呼道,看来这里还真有什么大秘密,否则何必弄个迷阵来?
“看来只有找鱼眼了,找到阳眼就出得去了。”黎觑天点点头,“既然他是八卦阵的话,我们势必不可再按着路走了。除非知道出去的方法,否则只是绕圈子。果然也只能这么了吧?”
“是,只是辛苦了些。”洛尚叹了口气,“沈淼然,如果这次出得去,你就等死好了。”都是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先出去再说好了。”沈淼然恢复了原来嬉笑的样子不怕死的冲着洛尚做了个“放马过来”的手势。
于是四个人按照黎觑天和洛尚吩咐的站成一排,彼此拉着手保持一定距离,横向出发,不过这只容一人经过的小径两边全是大小石头,除了正站在小径上的黎觑天跳得少了些,其他人都要不停的上下石头跳来跳去。
狼狈是狼狈了些,但是最后,他们毕竟还是找到阳眼——一棵直直的树。“终于……出来了……”看着已经要落下的太阳和天边一抹微紫的光线,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方法有效,毕竟在观夕岩这么大的地方摆不出什么大的阵,要不然就凭他们四个,真的死定了!
观夕岩下就是沈家,已经可以看到点点烛光了。不过四个人却没有时间管这个……
“哇!洛尚你发什么疯!”沈淼然突然感到背后剑风凛冽,下意识的提气跳开,果然见洛尚剑锋一转又过了来。
“我说如果出来了你就等死吧,现在,纳命来!”可恶!都是这个家伙害的!差点出不去!
“喂……尚,你别激动……唔……”正要劝解的黎觑天的嘴被尚成义捂上。
“教训一下也好。”尚成义摇摇头,洛尚是不会真的杀了沈淼然的,但是这个小子有时候就是欠教训,让他长点记性也好。
就在四个人闹地不可开交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谁在那里啊?”
轻柔的声音让四个人停了下来,同时转过头去,才发现一扇隐在树丛后原木色、已经有些斑驳的木门开了,有个人站在门口,就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正文 第四章 初遇
“你们是谁?”一个青衣少女正站在门口有些吃惊的看着四个人发问,纵使夕阳下看不分明,也清楚脸上被颜料沾染,就连衣服上也是,看来有几分好笑。
“我们是迷路了才走到这里。”沈淼然早就想好借口满脸堆笑的摆上最无辜的笑容,这里还真的有人住啊!那夜自己见的果然不是一个梦。
“好厉害的迷路呢……”少女轻笑一下低声喃喃道。
“你是谁?”尚成义见此人并无恶意,张口便问。
“我是住在这里的人,叫我一初好了。”少女笑笑,“你们也迷路迷的好狼狈……”衣杉也好,头发也好,都是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土痕,手上还有被划破的地方,
“先进来吧,今天晚了,明天我送你们下山。”这四个孩子倒是很稀有的访客。四个人互相看看,这个人倒不像是有什么威胁的人,于是就跟着她走了进去。
门内别是另一番天地:正对着门的便是“龙鳞瀑”引下的一弯清潭,真是不小呢。而在清潭的正中间有一座吊脚竹楼。楼与门有道精巧的小木桥相连,潭中清澈,并无水草或是鱼,只是一弯流动的清水,这倒是有几分怪异。再往过便隐约可见岩下沈家。
“请进。”一初推开门将他们让进屋子里,然后去倒水了。
四人这才打量一下屋子:三个大间一字排开,彼此间由竹帘隔开(也就是说其实是一间),家具摆设简直是够用就好,所以显得空空的。这间应当是客厅吧?有桌椅,窗外可见已经全然黑去的天空和开始闪烁的星子,别是一番景致。一股淡淡的龙脑香味弥漫着,更显得清净。
“喂,怎么样尚?我不是在做梦吧?”沈淼然压低声音得意地冲洛尚扬扬头。
“哼。”洛尚没有理他,只是冷哼了一声,这里怎么也有几分古怪,偌大一个屋子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吧?为什么她会住在这鬼地方?还有这屋子,明明不是夷族,为何造成这个样子?还有那个迷阵,总结起来,就是不让这个少女和外界接触是吧?为什么?她是何许人也?其中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竹帘掀开,一初探出头来,“我已经打好水了,你们先去洗漱一下好了,我去准备吃的东西。”不过,四个人相互一打量也都笑了,他们的确是狼狈的很,于是争着收拾去了,一初准备了一大桶热水,还有几件换下的衣服。
等四个人嬉闹着细漱完毕的时候,一初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吃的东西,“那些衣服可能不太合适,先将就一下好了,饿了没?吃些东西吧。现在只能做这些东西了。”
虽然只是热粥,但是对于四个饿了半天又忙乎了半天的孩子来说真是够有诱惑力了,端起来就大吃起来。只是衣服过于长大,有些牵绊,卷起来也就是了。一初看着四个狼吞虎咽的小家伙忍笑不住,起身去拿了细巾来,“这里夜风大,头发湿着是会着凉的。”
“谢谢。”黎觑天、尚成义、沈淼然接过细巾开始擦头发,并悄悄打量着一初。已经洗去了脸上的颜色,也换下了刚穿的青衣,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绵制衣裳。原来是一个长的还算可爱(比不上沈淼然啦)的十五、六岁少女,乌黑的长发被烛光映上一圈光晕,淡淡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柔和,微翘的鼻子,小巧的嘴唇总是漾着一丝微笑,总之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乐意亲近她。一初倒是没有注意这些好奇的视线,她拿着细巾走到一直坐在窗边没有动静的洛尚身边,“跟你说夜风大了,还在这里坐啊?头发还全湿着,小心着凉哦。”
“没有关系。”洛尚淡淡应了一句,对这里处处透着的古怪他还是很介意,对于一初还有戒备,“哇……”眼前忽然被一块白色蒙住。
“不听话可不是好孩子哦。”一初把细巾丢到洛尚头上,自己动手开始给洛尚擦起头发来,“真的会着凉,很不舒服,还要喝很多药,很苦的。你不害怕吗?”
“谁会害怕……”洛尚抗议一声,但是却没有阻止一初,轻轻在耳边响起的话语和头上轻柔的力道让他觉得很舒服,放纵自己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吧?毕竟这个人,自己并不讨厌……
“好了。”一初为他擦干头发,又拿起梳子细心的梳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洛尚”迟疑了一下,洛尚还是报出了姓名,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已经对她完全放心了,只是人家告诉你了,你礼尚往来而已。洛尚这么告诉自己。
“哦,名字很好听,洛尚。”一初笑笑收起梳子,“你还是去里面好了,要不真的话着凉。”
洛尚看着一眼一初,站起来,真的去里面坐了。“我也要梳头啦!”沈淼然凑过来,“我叫沈淼然,是不是告诉你名字就可以?”
“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一初笑着让沈淼然坐到自己前面来,“沈淼然啊,是男孩子吧?真的好漂亮呢!头发也好长,等会编起来好吗?”
其他三人神经一紧。漂亮?一初居然说出了沈淼然的忌讳,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不行啊!淼然,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界上……
咦?沈淼然没有发脾气?居然、居然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没有试过,不会太像女子了吗?”编起来头发啊?以前一直是绾起来就可以了(此时的沈淼然完全没有在意一初碰触了自己的禁忌)。
“可是你长的这么可爱,实在就想试试,可以吗?”一初低下头笑着询问沈淼然的意见。
“……好吧。”沈淼然居然点头同意了!三个人几乎摔倒,这还是沈淼然嘛?
“那就等会头发再干一些了。”一初转过头,看着黎觑天和尚成义,“你们叫什么啊?”
“黎觑天,他是尚成义。”黎觑天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一初,乖乖坐到她前面的椅子上。很温和的人,自己很喜欢她的个性。
“哦,不错的名字呢,感觉很有含义啊。”一初笑着为黎觑天和尚成义也梳理好头发。这就是他们和一初的第一次见面,轻柔和煦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是清晰的记着,还有心里翻动着的,莫名的心情……
正文 第五章 未央
“你真的好适合把头发编起来呢!”一初细心的为沈淼然把头发编起来,开心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转过头冲着三个目瞪口呆的人,“喂,怎么样?很漂亮吧?”
“……”三个人默默点点头。确实是漂亮,绝对是美人。原本绾在脑后还有些男子气,现在已经彻底成了一股娇媚,烛光下沈淼然的凤眼里不见了算计,只剩下一丝丝的羞恼(羞是对一初,恼是对他们,所以只敢点头,不敢说他的禁句)。
“我要是有你这么样的妹妹就好了!”一初兴奋的拉着沈淼然的手叫道,“我一定会每天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一起玩,一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初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哈,我在说什么啊,真是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这里很少有人来。所以有些……失态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忽然出现的沉默,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却空的让人心慌,他们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刚才你脸上的颜色是什么啊?”沈淼然忙换个话题。
“那个啊,”一初站起来,“进来看看好了。”说完朝最里面的屋子走去。四个人也跟着走了进去。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很大的桌子,剩下什么都没有,全是空的,屋子的墙上挂着一副未完成的画,是副临窗图。外面盛开的春天只看得到窗边一点,依在窗边的女子露出半张寂寞的脸。很有功底,那淡淡的寂寞就这么从纸面透了出来。
“这是……一初你画的?”黎觑天轻声问道,虽然自己见过很多的画风,但是这大幅的留白,未完成的画却让人耳目一新,似乎这里的故事比画面本身要多很多。
“嗯,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会在这里画画,”一初有恢复了原先的微笑,“怎么样啊?”
“很不错呢。”沈淼然和尚成义点点头,“虽然我不太懂,但是,这幅画里的人,很寂寞吧?”可以感觉得出来。“有嘛?”一初也跟着打量起自己的画,当时是想画一个临窗眺春的女子,怎么会寂寞起来?洛尚看了一眼正在研究的一初的侧脸没有说话。真正寂寞的,是她自己吧……“哎呀,不管了,你们说是就是吧。”一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们说的是什么,干脆摆摆手,不再谈这个了。
沈淼然早就被墙角下的一堆胡乱堆着的纸吸引了注意力过去翻看了。哇……真是壮观,都是画……而且全部没有画完,有的干脆是才完成线稿,“你干吗不画完一幅再画一幅啊?”这么多都没完成,有些浪费。上面的美人顾盼生姿,但是却没有樱红的唇;一树一树绚烂的花开却没有缤纷;流转的眼眸流光盈盈看得却是片片空白。“哈哈,尽兴了,就不想再画了。”一初依着桌子,手指抚摸着桌子上还未完成的山花图,“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只是消遣而已,尽兴即可,何须完满,人生便也……如画一般……这么想的话,就不想再画下去了……”什么意思?这不是年纪还小小的他们可以听懂的话,但是一初如深潜水面下的悲哀却被感觉到了。那微笑着的,不是真正的她吧?静水流深,你究竟在想什么……“啊,我再说什么呀这是又?”一初猛地回过神来,“哈哈,说到底是懒人一个,给自己找借口罢了,”一初拍拍自己的脸,又变成了刚才的一初,“嗯,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明早我送你们下山。”
“这画,”沈淼然指指一初桌子上放着的山花图,“你很不满意吗?”几是寥寥几笔就被丢在一边了。
“嗯,总觉得怎么也调不出自己喜欢的颜色,或许满山的花也只适合待在山上,不愿意留在我的纸上,罢了,毕竟太苍白了。”苍白的纸画不出芬艳的春夏,自己早已知晓,只是不愿意妥协,现在看来,也只能认输了。“可以送我一张吗?”沈淼然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哀求道(又开始骗人了……那三个人心中哀叹)。
“不行,”一初断然回绝,“对不起,不仅画不能给你,而且你们也要当成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才行。”
“为什么?”沈淼然惊讶的看着一初。
洛尚也转过头,终于说到重点了嘛……
“其实你们根本不是迷路来的吧?”一初微笑地看着他们,但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这里是禁地,你们应该知道这里不允许有人进来才对,是吧?四大家族的,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那四位族长的什么人,但是你们的名字很容易让我联想到他们,看你们的衣着也好、举止也好,应该都是很重要的人是吧?这里是不可以来的,你们一定知道。所以也不要说是迷路,外面的八卦迷阵一旦进去了,不知道路或者破法是绝对出不来的,那可是神算子流刈在这方寸之地的得意之作。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破了的,但是那还是很危险……不过,最危险的是你们到了这里……我会明天悄悄送你们下去,把一切都忘了,这观夕岩上并没有一初这么一个人存在,这夜,你们也就当作一场梦好了。”
“可是……”黎觑天刚想说什么就被一初的手捂上了。
“不要再问什么,如果有可能,我们还会再见,到那个时候,一切或许都已有了了断,那个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一切,现在,什么也不要问,按我说的去做,这才是最好的……”
自己唇上的手指冰凉冰凉的,即使在这初夏里。哀切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声音让黎觑天不由得点点头。
一初这才放开手,“好了,休息吧,真的不早了。”是夜无语,亦无眠……
正文 第六章 礼物
沉默,四个人之间的只是一片沉默的空气。
黎觑天和尚成义还是坐在石桌边上;洛尚还是一如往常抱着胳膊坐在栏杆上闭着眼睛不说话;沈淼然来回踱着步子,他还是编着辫子,只是这娇媚的容颜和他阴沉的表情很不相称,一言不发,难得安静的他真是很不习惯,虽然他们很想这么笑他,但是却说不出口。
“好了淼然,你不要来回走了,有些晕。”黎觑天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出声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默。
“我只是不明白。”沈淼然也终于站了下来,颓然坐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当作不存在,可是,明明就……”
淡淡的微笑无法掩盖眼中深深的寂寞,可是即使是这个样子,一初也一再告诫他们,当作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究竟她是谁?似乎她的身上隐藏着很大的秘密。
“她既然要求我们保守秘密,一定有她的苦衷,再说我们也答应她了。”不再回来,绝对不向任何人提起观夕岩上的一初。黎觑天也挠挠头,真的好奇,但是,真的不可以去探究,那冰凉的温度现在还可以感觉到。
尚成义也叹了口气,那个人,真的很不错。
“喂,我说尚!你也有点反应好不好?一天到晚不吭气,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正常。”沈淼然看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洛尚就火大。
“无聊。”洛尚总算是应了一声作为回应。其实自己也真的很奇怪,但是一初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是在哀求,不可以说,不可以说。万一说了以后有什么后果呢?危害到她的。那么就不说,
“实在没事好做就去睡觉,我不参与。”说完就离开了。
“冷血!”沈淼然的叫嚣也被他丢在脑后,但是丢不下的,还是一直跟着自己,萦绕在心头……
……
这天是常烨四十三的生辰,整个炎破门都来庆贺。他们大人之间有很多话要说,洛尚、沈淼然、黎觑天和尚成义梢坐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了,每次都是这样,除了满耳的客气话就是拿他们小孩子逗趣,说些小时候的事情来大笑一场,臭得要死。
常烨笑笑冲着他们挥挥手:“让小孩子自己乐去吧!跟咱们这么老头子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去吧、去吧。”孩子真是长大了,看他们都长着这么高了,想当初炎破门正壮大的时候,明明他们还到不会走路呢!光阴似箭,他们不服老都不行了呢!“对了,贺礼都在偏厅呢,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拿去吧。”这四个孩子他很看好(除了脾气有些让他头痛),自然很疼爱。
“常爷,这如何使得?会惯怀他们的。”四大族长之一的沈家老爷子道。
“不碍、不碍,就今天一天可宠不成什么样子,再说那些大家送给我一个老头子,我哪里用得了那么许多,心意到了就可以,看孩子们有用的拿去用才是的。”
“谢门主。”四人再次拜了常烨,如临大赦离开了。四个人就干脆去了偏厅,毕竟照常烨在江湖上的影响力,送来的贺礼一定不会太寒酸,就算不需要什么,去翻翻看看的诱惑力还是无法阻挡的。
哗,东西还真是不少,才一进门就见两株大珊瑚立在门口,屋子里堆满了各式锦盒,本来很大的偏厅竟然拥挤了起来。打开看看,除去各式贵重的珠宝以及镶嵌着宝石的小巧物件,最多的就是各种奇药了,最显眼的就是一朵如碗大的九叶灵芝了,长这么大必得千年,萃天地之灵放成九叶,能采来此物想也是苦难重重了,真是厚礼。不过,真正吸引四人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一副静静躺在香案上的一副卷轴。只是用一根细细的红线扎住了,放在一堆华丽的锦盒旁边甚是寒酸。
“这是什么?”尚成义上前拿起了卷轴解开了红线。“各位,不胜酒力,常某先去休息一下,你们继续。”
常烨扶着有些昏沉的额头退了出来。真是年纪不饶人了,虽然自己正值壮年,但是已经在走下破路喽!不服老不行了呢。先去喝些茶好了,想当年自己可是千杯不醉呢!现在才喝了这会子就有些过头了。常烨一边朝偏厅走一边无奈的叹息道。
“这是……”画卷随着尚成义的手被徐徐打开,四个人都闭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不会吧?这出现的大片空白……难道是?!
宣纸上淡淡的渲染着荷塘月色,一朵粉莲顾水临姿,清淡得几乎可以闻到水汽氤氲,远处的荷叶渐渐化成了片片墨迹。这不耐烦的做法,只会让他们想到一个人,那个人曾经说过“尽兴就好”作为潦草结尾的借口。
“一初!”沈淼然惊呼出声,就算没有落款,他也不会认错。是一初的做法不错,而且下笔也很像她、不,就是一初没错!她的画为何会出现在此?颜色的痕迹如此新鲜,因是近几天所做,她与常烨是何关系?!不过,一切还没得到答案,就听见背后响起一个惊疑的声音,“你们如何识得一初?”
正文 第七章 身世之谜
“门主……”四个人一惊。为什么常烨会好死不死的在这里啊?!看他有些狰狞的脸色着实有些可怕。
常烨不愧是常烨,立刻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倒上一杯茶坐到太师椅上,“刚才听到你们说‘一初’?莫非你们认识她?”
“回门主,我们与一初是有一面之缘,”黎觑天点点头,“那天我们四个玩纸鸢,就到了观夕岩,想放得最高,没想到沈淼然的纸鸢被一阵风吹到林子里去了。他非要找那只纸鸢,我们也明明看着就在林子边上,就跟他进去拿纸鸢,没想到在一大堆石头里迷路了,费了大半夜才无意中绕出去,却不是下山的路,而是一间不认识的屋子。没办法就去向屋主人求宿一晚,这样才认识了一初。这个人真的不喜欢说话,安排下我们就去睡觉了,也不管那间屋子夜风好冷,问她名字也只说了个一初,其他什么都不肯再说。奇怪的人。”
三个人听着黎觑天的话不由得惊讶,原来黎觑天也会说谎话!?还说得如此完美,找不到一丝破绽!难不成他们一直都过于相信他了?其实他才是四个人当中最危险的一个?!(黎觑天:实在是冤枉啊……)
常烨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们,毕竟这话是从黎觑天嘴里说出来的,他为人一贯忠厚老实,可信度很高,不过……
“你们怎么知道那是一初的画?”而且无比确定。
“因为我们晚上睡不着,便悄悄起来在屋子里看看,惟恐是什么歹人,”沈淼然开口,接下来看我的,“结果那不是三间屋子吗?那个一初在中间睡着,我们悄悄溜进最里面的屋子去,发现有很多画堆在那里,而且都没有画完,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
“大概是个懒人吧?连画都不画完。”尚成义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门主也认识这个一初吗?她是何人,为何住在禁地观夕岩?”一直没说话的洛尚开口了,这掺杂着九成真话的谎言很有说服力,单看就知道常烨已经有七分信了。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哎……”常烨长叹一口气,语气凄凉了下来,“既然你们知道了,也没法子了。话还要从十六年前的春天说起,那时我才刚刚碰到你们的父亲,一行人意气风发的准备闯江湖。没想到在叵岵口的一棵古槐下拾到一个弃婴,荒郊野外,定不是被人遗落,而是抛弃了。这个女娃也不哭闹,安静的看着我们五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心软了,于是就抱了回来一直养着。这就是一初的身世。”
“那为何要将您的养女放在观夕岩?”谁也没想到一初居然是个弃婴,从她的来脸上看不出一丝的阴影,不过更让他们惊奇的是,一初居然是常烨的养女?!常烨一生未曾婚嫁,却也没有听他说起自己还有的养女的事情。
“江湖险恶啊,”常烨放下茶杯,“因为炎破门也渐渐有了些名气,在江湖上也树敌不少。沈淼然也应知道你是有一个大哥的。”
沈淼然听到“大哥”这两个字,瞬间暗淡下去,“是,淼然知道,大哥……早夭。”应该是比自己大七岁的大哥,可惜于七岁时就已夭折,父母很是伤心,却也从来不说什么,灵堂上也有一块小小的灵位,祭奠着沈骁然。
“不是早夭啊!是我常烨对不起你大哥啊……”常烨满脸痛悔,原来那年他们才将炎破门建起,以前的旧敌就寻了上来,挟持了沈骁然,要拿他来换常烨的命。常烨硬是被沈家夫妇打晕。沈家没有同意,于是沈骁然就成了替罪羊。虽然后来杀了那人为沈骁然报了仇,但是说什么也晚了,
“说到底是我没用!”常烨大吼道,“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居然还苟活在这世上!”
“门主,请勿自责,”沈淼然摇摇头,“我们从未怨恨您,毕竟是父亲自己的决定,再说现在已经有我了。”
“淼然啊……我对不起你们沈家,”常烨痛苦的拍拍沈淼然的肩膀,“毕竟我是吓着了,所以不敢再婚娶,惟恐家人成为什么歹人的目标。虽然一初是我养女,但我对她视如己出,如果让人知道我还有一个养女……这件事让我下定决心,绝对不让自己的亲人再受伤害,所以一直未跟任何人说起,除了你们的父亲,谁也不知道一初的存在。为了保护她,我才狠心把她关在观夕岩上,把那里设成禁地。我知道是很懦弱,可是,我也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啊……”常烨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满脸的无奈,现在的看起来根本就只是一个父亲。
“我们是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四个人都点点头。“不过门主,”黎觑天叹一声,“您确定把一初关起来是最好的吗?我们当然是会视观夕岩为禁地不会擅闯,但是其他的人呢?那里是禁地,岂不是更引人注意?”
常烨猛地抬起头来,又摇摇头,“我知道,可是,那又怎么办呢?”
“藏木于林,”洛尚轻轻吐出几个字,“声东击西。“
“你是说让一初下来吗?然后还将观夕岩设为禁地?我也想过,但是现在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看着一初啊,毕竟炎破门这么大……”
“我们替门主您保护好一初,”沈淼然语调有些颤抖,“我实在无法坐视你与一初父女分隔,像我们和大哥,再也见不到了……”眼角晶莹的泪珠瞬时滑落,天人两隔,真的很苦啊……
常烨也被沈淼然的眼泪感动了,是啊,不能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已经错过承欢膝下十六年,难道还要继续错过吗?
“那么,我去安排一下。我此生是无法承认她是我的女儿了,虽然是为了她好,我也真的是错过了很多。一初,就拜托你们好好保护她了……”
正文 第八章 重出江湖
常烨喝了茶醒醒酒,脸色正正,又去酒席上了。
“淼然,别难过了。”黎觑天看着愀然的沈淼然安慰道。关于他的大哥,大家都知道,但是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什么呀!”沈淼然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难过?眼角哪有一滴泪水?他笑着拍拍黎觑天的肩膀,“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为一个根本连面都没见过的大哥难过吧?”其实严格的说也见过,但是那个时候他实在太小了,对整个人的根本毫无印象了,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又怎么会难过,“我要流泪根本不须片刻,你该不会当真吧?”说罢,眨眨眼,眼角的晶莹泪珠又轻渗出来。
“你……”黎觑天无语,看着得意洋洋的沈淼然长叹一口气,所谓的恶魔,也就是他了吧?
尚成义和洛尚摇摇头,黎觑天也就是个老好人,要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未看透沈淼然的本性?
“总之,多亏我,一初才能出来,呵呵,赞扬我吧!”沈淼然老习惯发作,又不知天高地厚了,三人摇摇头,这个人,真的没救了……观夕岩。
一初惊讶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剑主,您怎么来了?”
常烨径自走进屋子里,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端茶上来的一初久久不语。一初也只是安静的跪在他前面,一语不发。许久,常烨长叹一声,
“神兵既出,剑隳天下,神兵既藏,血补其瑕……”
“剑主?”一初看着常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偈语。
“一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常烨被对着太阳,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甚至一丝惊恐。
“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一初微微一笑,“毕竟您是我的主人。”
“呵,白鹄是你的主人,我是白鹄的主人,所以我就是你的主人……”常烨解下腰间的剑,摩挲着裹着银鼠皮的细长剑鞘半晌,然后突然拔剑出鞘。空气中立刻穿来一声清鸣,如同山岚吹过未消的薄冰,白色的光芒一闪,划破了屋里的黯淡。夕阳下,通体雪白的剑身被染上一层橙黄,更显清澈轻巧,而剑身上的一线和剑尖处的一滴殷红却更是欲滴下的妖艳。这就是引起江湖无数杀戮的神兵——白鹄。
常烨手一翻剑花,轻盈如同鹄翼滑过的轻响将茶杯挑了起来,杯中刚才还热气升腾的茶竟然瞬间冻了起来,常烨剑尖一挑,茶杯直直飞到对面的墙上。一声清脆,碎成粉末,落下一地瓷渣和冰渣。
一初脸色未动,一切似与己无关。
常烨手腕一转,白鹄直逼一初的脖颈。清冽的剑风已将她的碎发吹动,但是一初却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是看着常烨。白鹄在她颈侧三分处停下来,常烨也只是看着一初,轻颤问道,“为何不躲?”
“你也知道,就算杀了我,新的剑侍立刻就会出世,你一样无法隐瞒,”一初竟然笑了,“您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何苦看不开?”原来一初竟然是白鹄的剑侍!神兵白鹄一直由造剑人的后代守护着。或许真的是那块坠落的星星有何神奇力量吧?反正打造白鹄的人及其后人都有了神奇的感知,无论身处何地,他们身上的血都可以感知到白鹄的位置,即使远隔千里也一样,无法割断的羁绊。
但是不管有造剑人有多少子孙,每次只有一位剑侍出世,绝无其二。也就是说,只有上一位剑侍的死亡,才能让继任的剑侍觉醒。除了可以感知白鹄的位置,剑侍再无其他力量,但是也就是这唯一的力量,就让他们成了引发江湖白鹄之争的血雨腥风之源。一旦找到剑侍,就可以找到神兵白鹄,然后就可以握着白鹄,称霸江湖。一初,正是白鹄的第十九任剑侍,也是现今世上唯一一个可以感知白鹄的人。也就是说,就算常烨将白鹄藏起来,别人也可以利用她的血来找到白鹄。
“所以我才将你藏起来,藏了你十六年,没想到,还是藏不住你,那四个小子还是发现了你,也罢,这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我只拥有了白鹄十六年……”常烨又是一声长叹,“你虽然才二八年纪,却已是两任白鹄主人的见证人了……”
“是,你现在就是我的主人。”一初的微笑在夕阳下有些诡异,无情和悲哀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凄凉,“我的血第一次交给了前任主人,年纪太小,已不记得,但是第二次,却是交给您。”剑侍每换一个主人都要将自己的血和剑主的血混在一起滴在白鹄上,宣告神兵承认新剑主,“呜……”
常烨突然伸手卡上一初的脖子,越收越紧,眼里全是杀气。恨啊!他真的恨!天下神兵在手又如何?江湖听命于他又如何?他不可能一辈子做白鹄的主人,剑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将自己的血交给下一任主人,原来自己手里握的不过是繁华的虚影,不知何时会消失。每每想及,都是无法承受这巨大的落差,陡生恨意。
一初也只是冷漠的看着双眼血红的常烨,似乎丝毫不觉无法呼吸,只是怜悯。“不、不要看我……”常烨颓丧的放开手,不要用那么冷漠的眼睛看着贪婪的自己,这世间的一切对于剑侍来说都是不屑的,他们看了太多丑态毕露的主人,扭曲的,对强大的执著,就算成了天下第一,那又如何,江湖,随时会出现更厉害的人……冷酷的,江湖。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常烨捂住自己的眼睛痛苦的喃喃道,不过最后也未放下白鹄。
“您真的清楚,杀了我也不代表就拥有了白鹄,新的剑侍会立刻出现在不知道的地方,等待着和白鹄主人遇见。”
一初站起来,“何苦看不开?”
常烨苦笑一下,“一初,我藏了你十六年,现在你得出世了。只是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不要再看到白鹄引发的纷争。”
“神兵既出,剑隳天下,
神兵既藏,血补其瑕。”一初轻轻念道,白鹄一旦出世,天下也只能被摧毁,白鹄即使被藏起来,也要不断的由鲜血来填补上面那条红线,直到时候就可以停止了?怕是连白鹄自己也不清楚吧?
“我一直以为,在我手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常烨叹道,在他的手里,可以终结所有的血与死。
“我的归宿,一直系在白鹄上。”任何的剑主都是暂时的,惟有白鹄,才是她的归宿,她的主人。
“……这妖剑为何被称神兵?”分明,就是一把以人血养的妖兵!
“皆因放不下吧?”一初微微一笑,如同黯淡下去的夕阳,“您可拥有白鹄十六年,也不算短了……”一初并没有说,最近自己一直感到白鹄的鸣动,怕是白鹄已经发现更合适的主人了……“来来,这是我无意中遇到的一位年少画师,天赋惊人。”
次日,常烨在偏厅上为大家介绍着一个一身青衣,绾着一缕青丝的少女。
少女有些腼腆的轻笑一下,“我是一初,请多关照。”
藏了十六年的神兵白鹄,再出江湖……
正文 第九章 出世生活
常烨将一初安排在了北边的一个院子里,是一个小小的自成一体的院落,叫“郁祺苑”。整个园子里全部都是金镶玉竹,这种竹新竿为嫩黄色,后渐为金黄色,各节间有绿色纵纹,有的竹鞭也有绿色条纹,叶绿,少数叶有黄白色彩条。竹竿鲜艳,黄绿相间故称为金镶玉。
就在这一片耀眼又清淡的竹林中央,有一间小小的竹楼,是由翠竹所建,掩映在其中,欲见非见,这就是一初住的“竹雨阁”,门边挂着一副联子,“月影竹斜横,水雾雨流逸。”拾阶而上便是一间很大的厅堂,又此进去便是从右边上楼便是一初的房间和两间闲置的屋子,其中一间被一初当作了画室。翌日,四个人来到郁祺苑找一初。昨天因为碍着很多人的面,有很多话不方便说,今天特意来“叙旧”。
郁祺苑里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门也只是虚掩着,推门进去,静的让人不安。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四个人吓一跳,忙冲进郁祺苑。“一初……”洛尚最先到了一初的房间一脚把门踢开大吼道。该死,她不是才下来吗?怎么就会被人知道了身份?!前厅里的东西还整齐的放在那里,香炉里的龙脑也还冒着袅袅余烟,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绕过荷香三扇的堆漆屏风,一把掀开青色的帷幕,洛尚定下心神一看,立刻红着脸退了出来。“嗯?谁啊……”架木床月白色的纱帘后响起一个慵懒、不甚清醒的声音,一只素手从帘后掀起一角,落出一初还迷糊着的睡颜,一头青丝凌乱的散在肩膊上,薄薄藕荷色的衣服领口的扣子并未扣好,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微睁的眼睛和有些暗哑的声音让洛尚一怔,
“是我,你没事吧?”“洛尚?”一初听出是他的声音有些疑惑,“没事啊?你怎么来了?”还正好赶上自己没睡醒的这副样子!一初甩下纱帘有些不知所措,忙手脚并用的把被子拉起来。
“我们来看你,见没有动静,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话音未落,就听见二楼楼梯口凌乱匆忙的脚步声靠近了。
“一初没事吧……哇!”在最前头的沈淼然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勉强收住了脚,却和背后的黎觑天和尚成义撞个正着。
那个,不是剑吗?!“洛尚你真的疯了不成?!”干吗好不丁的拿把剑横在门口?要不是自己停的够快,现在怕是早就流血了吧?
“不要进去。”洛尚红着脸收起了剑,口气很生硬。“我没事了。”一初找件衣服胡乱先套上出了来,“真是不好意思,我才被吓醒,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现在是什么时辰啊?”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热闹?
“才被吓醒?”三个人对看了一眼,现在好像已经……“隅中了吧?”她现在起身吗?
“哦,隅中了?”一初揉揉还有些发涩的眼睛,“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早?”三个人陷入奇怪的沉默,隔了一下,沈淼然才轻声问,“你几时休息的?”
“还是在寅时啊,”一初想了想,然后对他们歉然一笑,“那个,我还没有收拾一下,不介意的话,你们先在下面等我一下好吗?”
四个人有些尴尬的坐在楼下的大厅里。
“她的作息时间,有点不一样……”沈淼然点点头评价道,谁会寅时才休息,然后巳时还不起啊?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也就罢了,莫非她是‘日尽不知时’?”尚成义也不解的遥摇头。
“看来还是少说一会,让她先休息够好了,算来的话,她也才睡了三个时辰。”(不愧是黎觑天,说出来的话就是体贴……)黎觑天看看空空的郁祺苑皱下眉头,“常门主难道为了一初的安全,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拨来一个吗?”再怎么看,这里也只有一初一个人的样子,要不他们也不会坐了这么久,连杯茶都没有。
“哈哈,真是的,现在还没有热水,”一初收拾整齐来到了大厅,还是穿着那一袭青衣,“刚来这里来有些不习惯,这里不太方便呢!没有可以做饭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你们都去那里吃东西啊?”
……
一阵沉默后,沈淼然瞪了一初半天,“你该不会说从昨天到这里以后还没有吃东西吧?”不可能吧?
“是啊,这里没有可以生火的地方,看起来也没有厨间,我也没有法子做啊!”一初疑惑的看着郁祺苑,这些东西是不是要置备一下?从昨天安置到这里,直到现在……她岂不是将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黎觑天和尚成义忙去张罗去了,洛尚看着一脸无辜的坐在那里的一初直摇头,沈淼然则是惊讶的问道,“你原来在观夕岩上难不成都是自己一个人打理的吗?”就连生火做饭也是吗?“也没有人告诉你什么时候要做什么吗?”
“是啊?”一初点点头,“那里就我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里,难道不是吗?”
“看来你真的好好上一课了……”沈淼然长叹一声,“要不非把自己困死在这里不可!”还好他们来了,就某种意义而言,也算及时?
正文 第十章 清彦和绯雪
正说话间,黎觑天和尚成义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端着托盘、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先弄了些快的过来。”黎觑天招呼两个女子将托盘放下,“赶紧趁热吃好了。”
一初坐下了,黎觑天又指着自己身边站着的两名女子说道:“这是一直跟着我的绯雪和清彦,我把她们叫来,以后就跟着你好了,这里这么大,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很担心,而且也不安全,绯雪和清彦怎么说工夫也还有一些,我们也好放心……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黎觑天看着桌子上动都未动的饭菜问道。
“不、不是,”一初忙摆摆手,“我不喜欢吃这么热的东西,先放放再说好了,很多谢你,不过,这二位姑娘就不必了,我习惯一个人生活,人多了我不适应,更怕是委屈了她们跟着我一个怪人,很辛苦的。”
“好了,好了,”尚成义不耐烦的瞪了一初一眼,“你还是乖乖听话吧!要不,我们真的担心有一天你把自己困死。”
“哪有……”一初的反驳被洛尚和沈淼然一致的沉默点点头给咽了回去,“喂,我比你们大,所以……”“所以不代表你就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你就知道怎么样融进现在的生活,”沈淼然干脆舀起一勺粥,“你要是想证明自己能行的话,就先从吃热的东西开始吧!”真是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在那观夕岩上过了十六年的……
“太烫了!”一初下意识的躲开靠近自己的热粥,“你放下我自己来好不好?”
“等你放成凉的再吃吗?”沈淼然怀疑的看着一初,“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不然把东西趁热吃掉,要不然留下绯雪和清彦。”
“……”一初为难的看了半天,现在这三个人都好严厉啊!唯一没有说话的也就只有。
“洛尚,你说说他们嘛!我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洛尚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对沈淼然说,“那勺这么长时间已经凉了,重换一勺来。”
呜……唯一的希望瞬间破灭,一初长叹一声,“好,我留下绯雪和清彦还不成吗?”
……四个人沉默一下,她还不是普通的坚持啊!宁肯选择她们也不愿意吃热的东西,让她吃热的东西有那么痛苦吗?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一初吃到了她习惯的温度的食物,而郁祺苑又多了两个人:绯雪和清彦。
时间不早,四个人看看差不多就离开了,留下一初面对清彦、绯雪无话可说。这是什么感觉啊?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有两个人不言不语的跟在你的后面,每当你有什么举动时,就会有人从背后冒出来为你做好一切。享受吗?反正对于一初来说绝对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十六年,忽然生活里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如影随形,简直别扭至极。“二位姑娘,一初有事要请二位姑娘相助。”终于忍不住的一初转了过来,对着绯雪和清彦道。
“一初小姐有何事可由我们代劳?”一个凤眼薄唇、身段窈窕的姑娘弓下腰轻声问道。
好像是叫绯雪?“绯雪姑娘不要叫我小姐,受不起,叫我一初就可以了。”一初下意识的回道。
“……我是清彦,这才是绯雪。”清彦指指自己身旁站着的脸庞略圆、娥眉星目的女子轻声纠正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太会记人……”一初又是一阵道歉,真是的,自己为什么就是记不住人呢?“二位姑娘请不要生气。”
“不敢,小姐究竟有何事要做?”绯雪语气倒是没有生气,但是感觉很冷漠,就算对着另一个主子也会这么回答的样子,冷冰冰的高傲。
“我只是想请你们不用跟着我了,我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突然多出来二位姑娘我委实是不习惯。”一初声音也低了下来,她真的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和她们打交道。
“是不是我和妹妹有哪里做的不和姑娘心意请直说无妨,我们甘愿领罚。”绯雪不卑不亢的轻声回答,听来倒像是一初在欺负人。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一初有些头痛了,“你们很好,只是我不习惯而已……你们先回去好吗?明天我会和黎觑天他们说清楚的,这样就不会为难二位姑娘了。”
“我们是由公子交代来服侍小姐的,没有公子的话我们不能回去,”清彦看着一初,她倒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看起来很慌张呢,“如果我们自己回去,就算是小姐你的要求,公子也必定会不同意的。”
“这样啊……”一初有些糊涂了,她们是黎觑天调来服侍自己的,应该听自己的话才对吧?可是好像又不是这个样子,黎觑天才是她们的主子吗?那么自己又是什么啊?“意思是黎觑天他会为难你们吗?”
“公子才不会随便为难人,”绯雪瞟了一初一眼低声反驳。
“……”她好像有些生气?不过,要是真的黎觑天惩罚她们可就不好了……一初想了想,叹了口气,“一初虽然不太明白,不过,要是这个样子的话,今后就相烦二位姑娘照顾一初了……”
“小姐客气了。”清彦忙扶住一初要弯下来的身子,主子对下人施礼成何体统?不过,真心也好假意也好,总之自己对这个一初的印象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