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打架只是家常便饭   会议室里,冗长的会议正在进行着。段寒屿正在根据各部门的汇报做着指示,他身后的闵柔十指在键盘不时的记录着什么。   闵柔一直注视着款款而谈的段寒屿,眼中带着欣赏与一丝隐晦的爱慕,仿佛与有荣焉。   她手边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立刻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段寒屿,见似乎没有打扰到他,才微微松了一口。可当她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时,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关系着JY集团下半年的销售计划,她不想打扰到他,可是接了这个电话,这个会议大概就进行不下去了吧。   她的手指放在拒接键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她紧紧地握着手机,手机还在震动着,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正在讲话的段寒屿,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会议室。   “喂?马校长?”闵柔压低了声音,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不耐。   电话那头传来马校长焦急的声音:“闵秘书,这简凝又与人打架了,我这……”   闵柔闭了闭眼,压抑住心底的那股无力的烦躁,只是低声道:“那就处理啊,把人送医院去……”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他们已经和学校方面有了默契。   “可是这次受伤的梁区长的女儿!”马校长在那边为难地道。   以前简凝也经常打架,他处理的几乎得心应手了,可是这次受伤者的身份特殊,他的身份就不适合出面了。   闵柔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是会找麻烦,她努力忍受着想要尖叫的冲动,只是不耐地道:“段先生现在在开会。”   “可是简凝受了惊吓,现在还在我办公室坐着呢。”   闵柔默了默,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挂上了电话,闵柔无力地靠在墙上,手紧紧地握成拳。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如果这个消息,告诉里面的那个人,这个会议大概就又进行不下去了。闵柔做了段寒屿七年的秘书,她甚至已经记不清段寒屿为了这种事中断过多少次会议了,结果毫无悬念,在那个人的心里,简凝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心已经痛的没有感觉了,她自嘲地笑笑,她刚才并没有问简凝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可是司机却已经自动的告诉她了,因为马校长知道,简凝的安危,才是段寒屿最想知道的。   闵柔揉揉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这一次,她不想,不想再让简凝去影响他的情绪。   闵柔回到会议室,却听到段寒屿做了最后的总结:“那就这么定了,公关部、市场部配合一下,做出一个方案来给我,有什么困难随时向我报告,好吧?”看到三个部门经理认真地颌首,他才微微一笑道:“那今天就先这样,散会吧。”   段寒屿率先地站起身,经过闵柔身边的时候,侧目看了一眼垂着眸的闵柔,便低声道:“跟我来一下。”   闵柔抿抿唇,跟上了他的脚步。   进了办公室,段寒屿坐进椅子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紧绷的情绪才微微放松。闵柔看着他疲惫的面容,立刻倒了一杯水给他。   段寒屿道了一声谢,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才疑惑地问:“刚才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闵柔动了动唇,看着他打开了电脑,心里矛盾极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他。   一直听不到回答的段寒屿抬起头,看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右颊边露出一个酒窝,调侃道:“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段寒屿很少这样开怀的露出笑容,在外面他都是浅笑即止。因为他要维持自己威严肃穆的形象。他气质硬朗,星眸剑眉,一副稳重自信的模样,偏偏脸颊上的酒窝,破坏了他身上内敛的气质,仿佛像一个无害的纸老虎。   因为他外表的欺骗性,很多人一开始都不曾将他放在眼里,直到最后死的惨绝人寰,才认清楚,这个人可以挂着笑容雷厉风行,不择手段。   后来,段寒屿便不怎么在外人面前喜怒形于色了。闵柔看着他的笑容,心中一暖,他会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饰,她这么多年的付出,也没有白费,是不是?   就在闵柔失神间,段寒屿脑中灵光一闪,神情也变了,“是不是凝凝出事了?”   闵柔为难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刚才马校长来电话,说……简凝又把人打了。”   段寒屿激动地站起身,脸上全是担忧:“那凝凝呢?她有没有受伤?”   闵柔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每次简凝把人打了,他第一句问的都是这个。是简凝把人打了,不是别人把她打了,每次搞的像是简凝才是受害人,闵柔无力为这个生气。   “她?她怎么会有事啊,从小打到大,一般的女孩子,哪里是她的对手。”闵柔没好气地道。   段寒屿没有在意她的嘲讽,只是对着她的目光正色道:“闵柔,有些伤,是在身体,可有些伤,却是在心里。她只是身体没有受伤,可是……”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怜惜的心疼:“她一定很害怕。”   事关简凝,闵柔不想再与他争辩什么,只是道:“这次她打的是区长的女儿。”   段寒屿没有在乎受害者是谁的女儿,只是拿起西装外套,向外走去,“我去学校,你辛苦去学校一趟,安抚一下被打的。”   闵柔看着他急切的背影,那样稳重自持的人,每次遇见简凝,便就慌乱的不行,她平静地看着,垂下头,露出一个苦笑。   闵柔根本没有时间悲伤,她交代好公事,才赶往医院。为简凝善后的事,已经成了她的工作一部分。记得她刚做他的秘书,第一次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她年轻,心高气傲,挑衅地问他:“你愿意做骑士,效忠你的公主,和我无关吧?秘书也需要做这个吗?”   那个时候,他也像今天这样,着急赶去营救他的公主,头也不回地说,“我以为你来这是效忠我的。”   那一句话,让她无言以对,她只能去帮他去善后,为他解决麻烦,让他无后顾之忧。无后顾之忧地去照顾他的公主。   她是为了他,他却是为了她。   一年又一年,七年过去了,她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这样的心痛,闵柔坐在车里,闭上眼,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几年呢?   段寒屿焦急地赶往学校,心乱如麻。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的赶到学校。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是简凝在打人,别人是受害者,可是只有他知道,她有多么的慌乱,她有多害怕。   他曾经看过一句话,如果有人要伤害我怎么办?那么我就要先杀死他,让他不能再来伤害我。简凝就是这样的,她害怕,害怕别人的伤害,所以她只好先去伤害别人,让别人没有能力再伤害她。   只有段寒屿才知道,她有多无助,多恐慌,也只有他才知道,简凝曾经有多压抑自己,只有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她才会去攻击别人。   段寒屿在学校里,轻车熟路地向校长室走去。远远地,就看到校长室的大门开着,简凝正坐在沙发里,垂着头,长长的发挡住了她的脸颊,段寒屿心里一痛,她身上的无助与恐惧,几乎让他心痛的无以复加。  正文 第二章:打架的后果,装修新食堂和体育馆   “凝凝!”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快步地向她走去。   一直坐着的简凝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到他紧张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看着她突然放松的表情,段寒屿心中一痛。   段寒屿走进校长室,蹲在简凝的面前,仔仔细细地检查,“怎么样?啊?怎么又打架了呢?自己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听见他紧张关心,她越发娇气了。   简凝嘟起唇,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摇摇头,小声地道:“我没事。”顿了顿,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她打不过我。”   段寒屿忍不住笑出来,见她真的无恙,心中的担忧散去大半,才伸出手,揉揉她的发。   身后的校长,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样子,干咳了两声,以示存在感。   段寒屿这才站起身,跟校长寒暄。他们两人也是老交情了,此时校长夸张地叹口气道:“简凝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个月都三次了!我再偏袒她,别的家长就都有意见了。”   “马校长,我知道简凝的事让您很为难,但是我们也是很有诚意的道歉了,也得到了家长的原谅了。”段寒屿顿了顿道:“要不这样吧,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体育馆好像有点旧了,我再给您捐一个体育馆怎么样?”   以前每次简凝打架都是这样解决的,段寒屿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马校长指指自己几乎没有头发的发顶,“段先生!段总经理!不是什么都能用钱解决的好吗?”这话说的虽然连他自己都不信,可是也不能太过分了啊,气愤地道:“你看看我这头发,跟简凝操了多少心,段先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不是看在大笔的赞助费上,他怎么会容忍简凝这样的异类。   她的课桌是独立的,四周不能有人,她有自己独立的休息室,要自己单独吃饭,甚至连下课时间都比别人早,就因为她不喜欢人多拥挤,她会害怕。   马校长觉得,身为校长,他做到这一步,已经天怒人怨了,偏偏简凝还隔三差五的给他捅娄子,一个女孩子,居然这么暴力,一个月打了三次了,每次家长都找上门。   “我知道JY集团有钱,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马校长苦口婆心地道。   “是是是,马校长,也请您多体谅体谅,家长那边由我负责安抚,您放心,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他顿了顿,脸上寒暄的笑容淡了两分,淡淡地道:“JY集团的钱,本来就是给她花的。”   马校长和段寒屿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他待马校长的态度一直都是很尊敬的,又看段寒屿对简凝温柔似水,段寒屿的态度让马校长便有些得意忘形,一次又一次的狮子大开口,反正JY集团财大气粗嘛,段寒屿也从未与他计较过。   可是看着眼前,依然挂着笑容的段寒屿,马校长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从来不曾了解过他一样。马校长突然想到,他不止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家长,更是掌管着一个跨国集团,他以前是怎么会觉得他随和没脾气的?   马校长心中有些缩瑟,知道这次也不能追究了,便咬咬牙道:“体育馆!还有食堂重新装修!”   段寒屿答应的很痛快,笑着点点头,“好!回头就办。”   看着得了好处的马校长唉声叹气,段寒屿便安抚了一句:“马校长您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解决了,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简凝还要在这里读书,段寒屿不管怎么样都要与他周旋。   此时坐在一旁的简凝简凝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觉得校长简直太过分了,露出一个讨厌的表情。   段寒屿看到了,含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简凝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走吧走吧,赶紧走,一想到我脑仁就疼。”马校长连连摆手,一手还按住太阳穴。   按说像JY这样的大财团,他巴结还来不及,可是好处跟坏处是相辅相成的啊,看着校园日渐的繁华,马校长头上的头发也日渐凋零,那都是故事。   段寒屿笑了笑,看了一眼简凝,“那凝凝,我们回家了,跟校长说再见。”就像对一个小朋友。   马校长露出敬谢不敏的表情,“免了免了,赶紧走吧,我头发还能多点。”   简凝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换来段寒屿宠溺无奈地笑容,“那马校长,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这句承诺是很重的,他的身份,代表的是JY集团。   简凝看着段寒屿伸出的手,瘪瘪嘴,伸出手来,“脚疼,不想走路。”   刚才笃定自己没有受伤的女孩儿,一脸无赖地不想自己走路,段寒屿斜眼睨了她一眼,简凝别晃晃他的胳膊,他无奈地蹲下身:“上来吧。”   简凝便开心的跳上他的背,小脸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离去,马校长站在门前,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只重重地叹口气,关上了门。   简凝伏在他的背上,把玩着他耳边的一缕头发,小声抱怨道:“校长真讨厌。”   “他只是贪心了一点,不过你以后还要在这上学,跟他交好对你没坏处的。”段寒屿解释道。   “他办公室的烟味,真讨厌。”简凝不懂他说什么,于是解释了一句。   段寒屿哑然失笑,想到他赶到的时候,大开的办公室大门。简凝对味道特别敏感,一点烟味都不能闻,酒味更不行了,于是段寒屿成了商圈内知名奇葩,滴酒不沾,也不抽烟。   段寒屿背着简凝走出学校,才想起来问她:“说说吧,今天为什么要打人啊?她怎么惹你了?”   简凝微微一顿,皱了皱鼻子,一脸厌恶:“她的声音也很讨厌。”段寒屿走到车旁边,将她放在副驾驶里,打发了司机回去,自己才坐进驾驶室,简凝乖乖的坐着,看着他为自己仔细地系好安全带,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哦,她的声音很讨厌呀?”段寒屿没有着急开车,只是侧目看她,慢慢地说:“原来不是因为我昨天失约,没有陪你吃饭了?”   昨天他答应她,会回家陪她一起吃饭的,可是临时有个客户过来,他走不开,就失约了。回家的时候,她一个人生闷气,躲在房间里不理他。   所以今天闵柔迟疑地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她出了事。   提到这个,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地等着他回来,就觉得自己心里委屈的不行,简凝冷冷地哼一声,表示不满。   看着她赌气的样子,段寒屿目光柔和,捏捏她的鼻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好了,别生气了,我跟你认错好不好?我下次不会了。”   简凝在外面虽然以脾气暴躁著称,一个不好,从不动口,直接动手,可是只有段寒屿知道,他的凝凝有着最软的心,即使生气,也不会太久。   果然,简凝脸色便缓和了,眼睛转转,心里合计着坏主意,“那,你做排骨给我吃!”   段寒屿的厨艺很好,这是当初在简凝小时候,不爱吃饭的时候他特意去学的,后来他实在是太忙,只是偶尔有时间才能下厨。   “行!想吃排骨,还想吃什么?”段寒屿含笑着应下,他拧了一下钥匙,启动车子,慢慢地起步。   简凝皱着眉头,苦恼地思索着自己好不容易要来的补偿大餐,“还要吃茄子,还要吃鱼,还要……” 正文 第三章: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   因为简凝不能接受除了自行车以外的任何交通工具,所以为了方便她上学,段寒屿的家每次都是在她的学校附近。   两人很快就回了家,段寒屿在厨房做饭,简凝就自觉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门铃响了,简凝不为所动地继续看电视,段寒屿擦了擦手去开门。   是闵柔,段寒屿并没有让她进来,闵柔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只是站在门口。   简凝不喜欢有别人进入他们的家,每周除了从小就照顾简凝的周嫂来这边打扫一次之外,哪怕是公司的人找上门来,也没有人有荣幸进来过。   闵柔站在门前,看到厨房里煮着汤,她知道,那一定是煮给简凝的,简凝爱喝汤。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段寒屿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大男孩,连厨房都没进过,却捧着一本菜谱学煲汤。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苦笑。闵柔看着客厅里,一切事不关己,看着电视的女孩儿,她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有过。   因为这个房子以外的世界,都与她无关。   简凝抱着腿,躺在沙发里,电视里出现了一个好笑的镜头,她便呵呵的笑起来,无忧无虑,不识愁滋味。   闵柔看着那个沙发,眼前仿佛出现他抱着简凝看电视的一幕。简凝极其依赖段寒屿,有他在,连走路都嫌累,而段寒屿从来没有拒绝过。   闵柔眨眨眼,努力无视心中的痛楚,她虽然习惯,却没习惯心痛。   “医院那边已经解决了,和梁区长已经协商好了,区长知道打人的是简凝,便没有再追究了。”闵柔低声道,“这还有一份文件,是你忘记签的,明天一早刘副总就要带走,怕来不及,就让我一起带过来让你签了。”   很满意梁区长的态度,段寒屿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他接过文件,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上名字,见她脸色有些疲惫,心中叹息一声,关切道:“送完文件,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太累了。”   这样近乎客气的关心,却让闵柔觉得欣喜温暖。她眼中透出喜悦,仿佛星子般,点点闪耀。   她要的真的不多,一句关心,便足以让她心满意足。   她压抑住内心的波动,接过文件,低声道:“我先走了。”   闵柔一直都是冷静的,可是只因为他的一句关心,她便有些激动失态,段寒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其实她也是柔弱的,可是她却没有脆弱的理由,只能慢慢坚强,因为没有人怜惜她。   段寒屿关上门,看到简凝仿佛洞察的目光,他心中一动,柔声问:“怎么了?”   她揉揉了自己的肚子,小声道:“我饿了。”   他笑着走过去,坏笑着揉揉她的脸,他手上还沾着做菜沾上的油,看着她嫌弃地皱着眉头,才道:“快好了,去洗手,准备开饭。”   简凝一边擦脸一边小声嘀咕:“该洗手的是你吧。”   闵柔根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她匆匆地赶回公司,将文件给了刘副总,还没松口气,手机又响了。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拿起电话,看见来电,她啊了一声,露出心虚的表情,才接起了电话:“喂,晓蓉……”   林晓蓉是一名小学的班主任,也是闵柔从小长大最好的朋友。   闵柔又匆匆忙忙地赶到餐厅,直到坐下来,林晓蓉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喝了一口,才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实在是太忙了……”闵柔苦笑着道。   “是,知道你是敬业的好秘书,下次你再约我吃饭,我就把那群小鬼的作业带着,批批作业,也是利用时间不是?”   “我看啊,你才是敬业的好老师呢。”闵柔回了一句,她喝了一口茶,才放松地叹了口气。   她的疲惫连妆容都掩饰不住,又想到她迟到,林晓蓉便猜测道:“是不是那公主殿下又生事了?”   公主殿下是林晓蓉给简凝取的代号,她曾经说,简凝就是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公主。   闵柔无奈地点点头。   林晓蓉就知道了,那肯定是自家好友去帮忙善后了,她忍不住有些心疼,“段寒屿是怎么回事,怎么总让你去收拾烂摊子,明明是他对不起你,还要这么欺负你!”   “你别这么说他,公司里,也就只有我能帮他了。”闵柔低声道,“他能信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更何况……他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愿意的。”   看着闵柔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却还在心疼段寒屿,林晓蓉简直恨铁不成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一碰见段寒屿就成笨蛋了?”   想到这么多年的付出与等待,闵柔心中有些酸涩,“晓蓉,我……我没有办法,放着他孤零零的一个人。JY里,有太多的眼睛盯着,他一个人如履薄冰,我实在不忍心……”更何况,他还要照顾简凝,多少次,在安抚简凝之后,他还要一个人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他那么兢兢业业,可是公司的流言蜚语从没有少过,他一点的错都不能犯。   “简凝不是已经二十岁了吗?JY集团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遗产,她不是已经有继承权了吗?”林晓蓉不由地问道。   闵柔叹着气,无奈地道:“你觉得简凝能管理公司吗?她连JY集团大门在哪估计都不知道。”   简凝一直有人群恐惧症,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是从来没有去过公司。林晓蓉的评价很准确,她一直生活在她的世界里,无忧无虑,那些让段寒屿,让她所困惑的事情,从不曾出现在简凝的面前。   因为段寒屿,从来没有让她知道过,他给她的世界,永远都是充满着美好与快乐。   “她的病呢?还没有气色吗?”林晓蓉忍不住地问。   这个问题,让闵柔更无奈了,她举起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这个月,打了三次了,这次更好,把区长的女儿给打了。”最好笑的是,她去医院看望病患的时候,对方知道是JY集团的简凝,一句怪罪的话都没敢说,连连表示不会追究。   林晓蓉忍不住咋舌,喃喃自语道:“……公主殿下就是公主,真是好命。”   没有父母又如何,这世界上的孤儿多了,可是没有父母,她得到的关爱却一点都不少,段寒屿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段寒屿就让她一直这么病着吗?你以前不是建议过,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什么吗?”   简凝的人群恐惧症太严重了,段寒屿却不以为意,一切都以她的喜好来,闵柔就建议过他,带着简凝去见心理医生。当时段寒屿含笑着听了她的建议,只问了一句,“心理医生不也是人吗?会允许我陪着凝凝一起就诊吗?”   闵柔哑口无言,因为心理医生也是人,简凝也会怕他。简凝害怕一个人和别人相处,一个人单独和另外一个人在一个房间里,简直能要了简凝的命。   “你别提心理医生的事了,就算寒屿同意,简凝也不会同意的。”简凝不同意,寒屿就绝对不会强迫简凝的,这根本就是一个死结。   “那也不能一直让她这么病着吧?”林晓蓉反问道,她是一个老师,还是小学老师,见了太多溺爱孩子的家长了,但是像段寒屿这样的,却是闻所未闻了。   闵柔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不然能怎么办?得过且过呗,寒屿都能为了简凝……”她垂下眸,掩去眼中的伤痛,故作无事的说:“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更何况,在寒屿的心里,简凝根本没有问题,挺好的。”   看着她黯然的表情,林晓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究竟多坚强,可以让闵柔经历了那样的痛苦之后,还能一脸平淡地谈论简凝。   段寒屿都可以为了简凝与她分手。   他们曾经在一起过,这个曾经,恐怕连段寒屿自己都忘记了,他曾经也真心的爱过一个女人,只是这样的真心,比起对简凝的用心,闵柔得到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林晓蓉想到他们刚刚分手的时候,闵柔失神落魄的样子,心里就隐隐作痛。这世界上,总是有人幸福,有人不幸的,只是原本属于闵柔的幸福,最后却不是她的。   “好不好,可不是他说的算的。”林晓蓉撇撇嘴道:“而且,简凝二十岁了。”   闵柔疑惑地抬起头,不解地看她,林晓蓉很恨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的聪明伶俐都用在段寒屿身上了是不是?简凝二十岁了,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结婚吗?”   闵柔觉得,这完全是林晓蓉想太多,她忍不住笑,点了点头,“是,她是到了年纪,可是结婚总要先谈恋爱的呀,谈恋爱谈恋爱,第一个字是谈,不谈怎么恋?在简凝心里,能记得名字的人都不超过五个,更何况是男人。   简凝不是单纯的人群恐惧症,她是害怕与人相处。除非有寒屿陪着她,想让她单独与人相处,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道还要寒屿陪着她去谈恋爱吗?”   在那不准确的五个人里,估计连她是谁简凝都不记得了,即使她曾经为她做了那么多事。简凝不喜欢人群,她的衣物段寒屿不放心别人买,都是她这个秘书代劳的;更不要提简凝每次打架,都是闵柔去赔礼道歉,赔笑脸。而这些,简凝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或者说不在意。她其实也是不在意的,因为她是为了段寒屿而做。   闵柔在心里叹息,在她和段寒屿分手之后,简凝便不再注意她了。   那时候简凝不喜欢她,闹着叫着不让段寒屿接近她,段寒屿毫不犹豫地决定了分手,那个据说是他无奈之下的决定,其实闵柔心里清楚,如果他愿意,又有什么不能坚持呢?只是他不愿意罢了,他不愿意委屈了简凝,就只好委屈了她。   再后来,简凝再看到她,她几乎是立刻,就听到了段寒屿的解释,“她,她是我的秘书。”   之后,简凝便再也没有注意过她。闵柔有一次听见,简凝叫段寒屿的时候,她叫段寒屿的时候说:“你的秘书来找你。”在简凝的心里,她是没有名字的,因为他们分手了,于是她就只是他的秘书。   那一刻,她是恨简凝的,从来没有过的恨。这样的怨恨,日复一日,七年便过去了,她的青春也逝去在这怨恨里,渐渐的,竟也淡了。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能量,她如今唯一剩下的,就是七年了,她都没有忘怀的爱。   林晓蓉露出讪讪的表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要让闵柔陪着他们蹉跎一辈子吗?   段寒屿今年三十五岁了,他和闵柔是校友,可见闵柔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一个女人,三十多岁,还有几年的岁月?段寒屿无所谓,可是闵柔,真的耗不起了。   “小柔,我有个同事,今年和你同岁……”林晓蓉想了想,懒得搀和他们那些破事,主要还是自家好友,想要做一次媒婆。   闵柔听了个开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立刻做出防备的表情,“那个啥,你吃什么?咱们也该点菜了吧?我去叫服务员哈……”   林晓蓉看着落荒而逃的闵柔,满腹的劝解说不出口,无奈地叹口气。   闵柔躲在柱子后,看见好友脸上怜惜的表情,她微微勾起唇角。晓蓉不会知道,在这七年里,她的恨淡了,爱却没有,她爱了那么久那么久,已经成为了她生命里的一部分,无法割舍,不能忘怀。 正文 第四章:受伤   段寒屿坐在沙发上,简凝在他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看电视,他不时的喂着她吃一片水果。   “这个是什么?”偶尔他会问问题,简凝便会兴高采烈地为他讲解。   “水獭。”简凝瞄了一眼,便给出了肯定答案。   “……真丑。”他仔细地看了一眼,下了个结论,换来简凝大笑。   简凝最爱的电视节目是《动物世界》,因为在简凝的眼里,只有人去伤害动物,而动物是不会伤害人的,所以动物是安全的。   至于那些被蛇咬,被老虎咬死的,简凝会告诉你一句活该。你们人类做了什么,让动物非要咬死你?   这是简凝理所当然的逻辑。   段寒屿看着她专注的目光,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揉了揉她的发。   简凝是不正常的,他比谁都知道,不只是恐惧人群,更多的是她心里缺乏安全感。   简凝喜欢小动物,可是却从来没有要求过要养一只来做伴,她那么寂寞啊……段寒屿心里微微一紧,他知道,简凝是害怕失去,养了一只宠物,简凝会担心,如果它离开了怎么办,如果它生病了怎么办,如果注定会失去,她宁肯从未拥有过。   宁静温馨的客厅,只有电视发出声响,他们的世界里只是需要两个人,仿佛其他什么都是多余的。   段寒屿比平常晚了一些到办公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今天的行程,而是走到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颇有兴趣地看了看外面的川流不息的马路。   闵柔就知道,今天他的心情很好,而他每次心情好的原因,都是和简凝有关。   欣赏了车流,他才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喝了一口闵柔早就准备好的咖啡,咖啡的香味让他眉头舒展,“今天晚上我要回家吃饭,时间空出来。”   闵柔点了点头,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道:“段先生,我先出去了。”   七年了,他们曾经的恋情,湮灭在岁月里,从此他是段先生,她是闵秘书。   望着她一丝不苟的表情,段寒屿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点了点头,见她转身离开,又叫住她,“小柔。”闵柔浑身一震,她没有回头,他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叫过她了,就听他道:“别太累了,你……”   他许久不曾这样关切的与她说话了,闵柔眼中酸涩的不行,不过是他一句心血来潮的关心,她便已经激动的想要流泪。   段寒屿的关心结束在急促的电话铃声里,她没敢回头,听到段寒屿拿起电话。   看着是马校长的来电显示,段寒屿心中咯噔一声,他的工作很忙,所以每次简凝出状况,马校长为了不打扰他工作,都是联系闵柔,却很少会直接打给他。   直觉的认为是简凝出事了,段寒屿立刻接起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喂?马校长。”   闵柔也觉得奇怪,下意识地转过头,刚好看见段寒屿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他紧紧绷着脸,握着手机的手泛着青筋,这是他极怒之下的表现。   放下电话,段寒屿眼中满是冰冷的阴霾,他拿起外套,向门外走去,“找人去查清楚梁区长的底细。”他的脚步顿在门前,回过头,望着闵柔,一字一顿地道:“记住,我要所有的,底细。”   他语气中的冰冷,让闵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她只是应了一句是。   望着段寒屿大步离开的背影,她隐约觉得这次有些不同,以前简凝出了状况,他会着急,会担心,却没有像这次这样,好像多了一些心疼……和慌张。   闵柔拧起眉头,压下心中的好奇,她去安排他交代的事情。   段寒屿许久不曾愤怒过了,他一直认为,愤怒是最没有用的情绪,因为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但是此时,他是真的愤怒,那种滔天的怒火,几乎湮灭他的理智。   段寒屿跳上车,很快就赶到了简凝的学校,马校长已经等在门前了,此时正满脸焦急地渡步,看到段寒屿,立刻迎了上去。   “段先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课间的时候,简凝就和梁雪发生了冲突……”马校长跟着段寒屿的身后,努力地解释着。   “凝凝怎么会受伤?她上到哪了?”   马校长脚步一顿,欲言又止,段寒屿慢下步伐,凌厉地目光一扫,隐隐的压迫感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才颤颤巍巍地道:“是……是刀。”   段寒屿心中一凉,马校长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刀?学校学生带刀伤人!?你这个校长是怎么当的?”段寒屿厉声质问道。   马校长有苦难言,心中暗想,简凝还没事就打人呢,他不也是包容了吗?这个时候倒是说学生不能行凶的话了,他容易吗,一个两个的,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是是是,这个,其实也不能怪我们……”   段寒屿心中担心不已,简凝就是因为小时候,看到妈妈在自己的面前被打死,所以才一直恐惧人群,甚至到现在都不敢穿红色的衣服,她受伤了,看到血,肯定又会害怕。   想到这,段寒屿匆忙地向教室赶去。   教室门前围着许多学生,老师在维持秩序,伤人的梁雪正失神落魄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旁边有女同学正在安慰她。   维持秩序的女老师看到校长来了松了一口气,“马校长,这……”   马校长摆了摆手,指着段寒屿,意思是让他去解决。   女老师看了看段寒屿,侧了侧身,让他进去。   教室里静悄悄的,段寒屿慢慢地走进去,小心地关上门,没有发出声响怕吓到她。   “凝凝,是我,别怕。”段寒屿放低了声音,唤道。   他一步步地走着,却没有发现简凝,他四处打量,在地上发现一抹刺眼的红色。那鲜艳的血迹刺激到了他的眼睛,段寒屿心中一痛,立刻大步地走过去。   简凝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那把刀,她紧紧地抱着双腿,将小脸埋在腿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恐惧又无助。   段寒屿立刻就看到她手腕上的刀痕,此时还在流着血。   “凝凝,是我,是我,别怕,你看看我,凝凝。”他一声一声呼唤着,他没有立刻上前,害怕吓到她。   简凝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没有那么颤抖了,她忍住心里的害怕抬起头,对上了他关切心疼的眼。   她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血迹,还有恐惧与慌乱,他心里一痛。   段寒屿强露出一个笑容,想要安抚她的情绪,“是我,凝凝,把刀扔了好吗?”   她还在紧紧地握着刀,不是刀柄,而是刀刃,却仿佛没有知觉般。   简凝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刀,她慢吞吞地想要松开手,却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十指连心。   段寒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将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别怕,别怕,我来了。”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儿还在颤抖,他不停地低声安抚着,看她似乎渐渐地平静下来,靠在他的怀里。   段寒屿紧紧地抱着她,简凝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他似乎比她颤抖的还要剧烈。   其实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害怕了,她知道,就是知道,他在,她就不用怕。   可是段寒屿怕,这样的无力的感觉他曾经感受过一次,记忆深刻。那一次的事件,简凝淡忘在他的关怀里,他却永远不能忘怀,那一次,简凝失去了他的至亲,又何尝不是他的?   段寒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忍下心中的不安,简凝此时抓住他的衣袖,眷恋道:“我想回家。”   小小的女孩儿,带着一丝委屈与疲倦,依靠在他的怀里,让他心渐渐变软。   “好,我们回家。”怀中的少女,没有了他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却带着一股无法掩盖的血腥,他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她还在,她还好,她没有事。 正文 第五章:他与她不同   段寒屿抱着她离开,马校长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坐在一旁哭泣的梁雪,重重地叹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头发又少。   将简凝放在车里,段寒屿没有并立刻上车,他给闵柔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简凝受伤的消息,他要带简凝去看医生。   简凝的身体,一直有固定的医生负责,以前是简家的家庭医生。   简凝害怕人群,又受了伤,正是惊弓之鸟,他不希望在医院里又出了什么意外吓到她。   挂了电话,段寒屿望着此时已经平静下来的简凝柔声道:“你的胳膊受伤了,我们去李医生,就是李叔叔,你知道他的,对不对?他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我们让他帮你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简凝乖乖地点点头,她举起手,委屈地看着他,“痛。”   简凝总是知道,该怎么让他心疼,让他不舍。段御寒果然露出心疼的表情,压下心里骤起的怒火,柔声安慰:“看完医生就不痛了。”   “亲亲。”她指指自己的额头。   每次她生病,他都着急的不行,那是他最好说话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他会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再夸张的愿望他都不会拒绝。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简凝更知道怎么对付段寒屿。   段寒屿含笑着轻轻吻吻她的额头,见到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他才微微放了心。   段寒屿开车送简凝去医院,闵柔已经等在那里了。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抱简凝下车,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怜惜与心疼,闵柔神态自若地跟在他的身边。   “已经准备好了,绝对没有外人。”   段寒屿点了点头,低下头见简凝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柔声道:“别怕,一会我陪你进去。”见她安心地靠在怀里,柔顺地点点头,他又有些担忧地问:“手还疼吗?”   简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一会就不疼了,忍耐一下,乖。”   简凝的身体一直都是李医生照顾的,也了解简凝不喜欢人多的习惯,他还以为只是感冒发烧的小毛病,没想到段寒屿抱着身上是血的简凝进来,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这是?居然还动刀了?”李医生大吃一惊,然后看着一旁满脸焦急的段寒屿道:“你这个骑士不尽责啊。”   段寒屿没功夫搭理他的调侃,只是道:“你先看看她的手,能不能用用麻药?她的手很疼。”   “来,我看看。”李医生用剪刀,剪开她的衣袖,原本细嫩的皮肤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段寒屿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李医生的动作很轻,简凝却还是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拉住了段寒屿的衣袖。   段寒屿握住她的手,简凝才发现他的手冰冷。   她突然有些后悔,便低声道:“不疼了,是真的。”   简凝从来不会说谎,她目光闪烁,垂着头不敢看他,连声音都小小的,段寒屿心中了然,只是抱紧了她。   见两人亲密的举动,李医生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简凝真勇敢,都没有哭鼻子。”   这话提醒了段寒屿,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简凝。她没有哭,害怕,流血,她都没有哭。   简凝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将头埋在段寒屿的怀里。   “哟,害羞了。”李医生笑眯眯地道。   李医生剪断绷带,放在一旁,对着段寒屿吩咐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这两天伤口别碰到水,注意休息。”   段寒屿认真地聆听,点了点头。   包扎完伤口,段寒屿带着简凝回到家,就发生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简凝身上的衣服都染了血,她很不舒服,想要换一套干净的,可是她手臂受伤,又不敢乱动,怎么换衣服就成了问题。   简凝没有觉得什么不方便,她没有什么男女之分的观念,理所当然地拉着他,伸开手臂道:“帮我脱掉,好难闻。”说着皱了皱鼻子,一脸的厌烦。   段寒屿一脸的为难,望着她清亮毫无杂质的目光,仿佛只是在要求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她有些疑惑,催促道:“怎么了吗?帮我换掉。”   段寒屿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窘迫,他与她之间的差距,望着她信任的目光,他竟觉得心里的顾念是那么肮脏。   他艰难地开口道:“凝凝,你……你长大了,我不能再帮你换衣服了。”简凝疑惑地抬起头,段寒屿微微叹息一声道:“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我们……男女有别,我是男人,女孩子不能让别的男人换衣服的。”   “可是你不是别人啊。”简凝还是不理解,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好会陪着她一辈子的,是她最亲密的人,他可以抱着她,为什么不能帮她换衣服呢?   简凝觉得他小题大做了,便不满地皱起眉头,不悦道:“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嘛?”   两个人一起生活以后,段寒屿从来没有拒绝过简凝任何一个要求,任何一个都没有,可是……段寒屿闭上眼,努力压抑住心里的不舍与渴望,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去叫周嫂过来帮你换。”   简凝望着他仓促地身影,皱起了眉头。她躺在床上,认真思考着,想着他刚才纠结在一起的脸色,还有复杂的目光,她有些不解。   为什么不可以呢?她长大了吗?十岁和二十岁的区别吗?简凝抿抿唇,男女区别她知道啊,但是他不是别的人啊,难道这也不行吗?   周嫂过来帮着简凝换了衣服,做好了晚饭才离开。简凝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低落,甚至连看电视的时候都有些漫不经心。   段寒屿知道她在别扭着,却没有办法开解她。他做不到,在她懵懂信任的目光里做那样的事情,即使她自己不介意,他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简凝不明白,可是他明白,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是一个女孩儿美丽的身体,即使他有着心底最黑暗的欲望,他那么渴望…… 正文 第五章:退学   段寒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见她情绪不高,便问道:“手还疼吗?”见她摇了摇头,又问:“今天为什么打架?她说什么了吗?”   就像简凝了解段寒屿一样,他也同样了解简凝。果然,这个问题让简凝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纠结,小脸顿时阴沉下来,转过头,埋在他的怀里。   “我讨厌去上学。”简凝闷声道,“我讨厌他们。”   这样孩子气的话,却让他心里一痛。他知道,其实简凝一直都没有办法适应学校的集体生活,可是她却一直在努力的适应着,她那么努力的证明着自己是个正常的孩子。   “今天的事……是个意外。”他涩涩地道。   段寒屿没有再逼问究竟发生什么事,那对简凝来说太残忍,反正他想知道,有太多种办法可以知道了,没有必要一定要问她。   “不是意外。”她低声道,“我讨厌她们,她们……也讨厌我。”   以简凝的特立独行,在学校里有太多的风言风语,敏感的简凝自然明白其他人异样的目光,那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没有人喜欢的环境里,就是一个异类,没有同伴,没有人说话。她远离人群,却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也曾经渴望加入过,只是她没有办法战胜心里的恐惧。   段寒屿心里直发疼,他叹了一口气,歉然道:“对不起,我没有……没有考虑周全。”所以才让她受了委屈。   简凝闻言,便委屈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借机道:“我以后可不可以不去上学了?”   段寒屿一怔,他眨了眨眼,受了委屈的孩子厌学了。他很为难,他知道,他是不应该答应的,她总是要长大,总是要……总是会接受这个世界。可是,看着那双期盼的眼,和微红的眼,他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她啊……拒绝她,成了他做不到的事。罢了,段寒屿在心里叹息,不上学就不上学,他还养不起她吗?她无忧无虑就好。   想到今天她一个人坐在地上,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他就心疼,他送她去上学,不是让她去受伤的。   “可是,你不上学会很无聊的。”   简凝一听,这是有门儿啊,立刻便来了精神,小脸都亮了几分,“没关系啊!我看到小区里新开了一家幼儿园,我可以去找小朋友们玩。”   在简凝的世界里,小朋友和动物是一样的,都是不会伤害她的类别。原因很简单,以她多年打架的经验,还能被几个小鬼头伤害了?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简凝也是一个小孩子,她被段寒屿保护的太好,保留着最纯真的心。   段寒屿认真思索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让她留在家里,和小朋友们做伴,也许还可以让她更开朗一些,要知道,小家伙可比她学校里那群居心叵测的同学安全的太多了。   在简凝亮闪闪期盼的目光里,段寒屿含蓄地颌首,同意了。   简凝开心的欢呼起来,也不管自己胳膊上的伤,扑倒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吻在他的脸颊上,“万岁!就知道你最好了!”   “哎,小心胳膊。”段寒屿急忙道。   简凝毫不在乎地冲他笑笑,她像是一只偷笑的老鼠,眼睛都笑没了,“不过马校长一定要哭死了。”   他一愣,看到她眼里局促的笑意,忍不住失笑。是啊,她要是不去了,以后马校长就没有赞助了。   “也不一定。”他一脸严肃道,见她疑惑地看着他,便一本正经地道:“他的头发,可就是有救了。”他指了指自己头发道。   她伸出手,摸摸他其实也没什么头发的头顶,咯咯地笑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让他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第二天,闵柔来到公司,刚进办公室,就意外的看着早就到了段寒屿。   “你怎么来了?不用在家照顾简凝吗?”她忍不住问。   段寒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签了一份合同道:“她睡着了,有点事,我得过来处理交代一下。”   闵柔勉强地扯扯嘴角,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显然是没有睡好,便忍不住道:“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段寒屿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我没事,倒是凝凝,伤口疼的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才睡着。”   不用问,简凝没睡,他自然也不会睡。   闵柔微微叹息一声,真是……债。   “对了,今天你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去学校一趟,帮简凝办一下休学手续。”   闵柔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不可思议地道:“你说什么?休学?”   有那么严重吗?她眼中露出怀疑的神情,昨天她已经详细地询问过李医生了,李医生说简凝都是皮肉伤,修养几天就好了,用的着搞到休学那么严重吗?她还有两年就要毕业了呀。   “嗯,休学,凝凝不想去了。”他肯定地道。   他纵容的态度让她更加不敢置信,她上前两步,走到他办公桌前,她不知道自己在压抑着什么,却觉得心口有一口气喘不上来。   “她的身体没问题的,为什么一定要休学呢?你知不知道公司里有多少流言蜚语……”闵柔苦口婆心道。   段寒屿是简凝父母亲自指定的监护人,可是简凝已经二十岁了,已经有了继承权,就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完成学业,所以一直没有管理公司的事情,这也是段寒屿名正言顺的理由。   可是简凝的不谙世事,让董事会大为不满,认为是段寒屿有意为之,目的就是取代简凝,彻底把持JY集团,让简凝成为一个傀儡。   听到这样的流言的时候,闵柔简直要爆粗口了。这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以为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如果再让董事会知道,段寒屿让简凝休学,她几乎都可以预见这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不一定要怎么中伤他,以为他是贪图JY集团。   这些她不相信段寒屿会不知道。可是看着他满不在乎地脸,闵柔都不知道,她是在心疼谁。 正文 第六章:保皇派的烦恼   好了,去吧,没事的。”看着她关切的目光,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安抚道:“自打我进JY集团那天起,流言蜚语就没少过,早就习惯了。”   当年他掌管JY集团的时候才二十五岁,面临着各方的质疑。再加上那个时候,简凝父母刚刚去世,人心浮动,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看笑话的有,冷眼旁观的有,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蜚语也都有,那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究竟是经过怎样的过程,他如今才能面不改色地面对那些不堪回首?   闵柔知道,他没有,一点都没有,面对JY集团,他真的是问心无愧。对简凝,他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就是这样的他,还是所有人都在怀疑他的用心。因为他和简凝没有血缘关系,是一个真正的外人,可就算是真正的亲人,也未必能做到他对简凝的精心。   “寒屿……”她忍不住唤了一句。   看着她眼里的不忍与不赞同,段寒屿微微一笑,放在手里的笔,笑着道:“行了,干嘛这么看着我,真的没事。”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用?总是会受委屈吗?”   或许十年前可能,可是现在,段寒屿却只想冷笑。他对JY集团没兴趣,却也容不得别人质疑他的目的,十年了,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如今他有能力控制整个JY集团在自己的手上。   “其他都好说,我就怕,简凝休学的消息一出,那位关董事就又要来找你回忆当年简凝父亲的临终托付了。”闵柔没好气地道。   关宏斌在JY集团的地位很特殊,他是简凝的父亲简平山的知己好友,也是JY集团的元老级人物。当年简平山临终时,将简凝托付给段寒屿照顾,关宏斌也在场,为了完成简平山的遗愿,当年也是关宏斌全力支持段寒屿,顶住了来自各方的压力,才让段寒屿在JY集团站稳脚跟。   他一直遵循着简平山的心愿,发展JY集团,照顾好简凝,所以他非常关注简凝的学习生活,他是坚定支持简凝大学毕业之后接手JY集团的主要董事,俗称保皇派。   提起关宏斌,段寒屿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当初他曾给予过帮助,而且他也算是真心为了简凝好的人之一,所以段寒屿对他一直很客气。   段寒屿沉吟了一下,决定道:“到时候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就好了,这事交给我,你去学校办手续吧。”   要是真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就好了,闵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简凝小的时候还好,可是渐渐的,简凝对人群的排斥一直都没有见好,甚至连关宏斌都排斥。关宏斌不敢去找简凝的麻烦,就把矛头指向了段寒屿,时间一长就对段寒屿生出了防备的心理,总把他当成乱臣贼子,自己就是那忠心耿耿坚持维护正统的忠臣。   这么多年,只要简凝一打架,他就来找段寒屿,每每忆当年,敦敦教诲,不能忘了老董事长的临终所托。最开始闵柔还觉得很动容,时间一长,都听麻木了,这关董事一来,就是一句‘我对不起平山啊!’,都不带换句的。   闵柔去了学校,给简凝办好了休学的手续,看着手里的文件,她只觉得是满纸的荒唐。   她想了想,给林晓蓉打了个电话,约了她一起吃饭。   “我说,这次不是又要让我等一个小时吧?”林晓蓉打趣地问。   闵柔无奈地叹口气,“能不能不这么记仇?上次是意外。”   “怎么了?公主殿下出征了?这次不是把市长的女儿给打了吧?”林晓蓉开玩笑地道。   “比那还严重,唉,见面再说吧,总之是一言难尽。”闵柔道:“我不和你说了,我得赶回公司了,晚上再说。”   林晓蓉扬扬眉头,看着手里挂断的电话,这是把省长的女儿打了?   闵柔还没回到公司,简凝休学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关宏斌的耳朵里。   古香古色的办公室里,关宏斌正在拍着桌子发脾气,“他这是要干什么啊?啊?休学!哼!这是要我们JY集团未来的董事长做一个文盲?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一旁的秘书为他沏了一杯茶,规劝道:“关董,您喝杯茶消消气,不是还没确定消息吗……”   关宏斌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勃然大怒道:“从学校传来的消息,能有假吗?那闵柔,连手续都办好了!”他一脸的怒色,痛心地道:“以前我还以为他是个好孩子,对简凝也够用心,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眼看着简凝要毕业了,能掌控JY集团了,他这人面兽心就藏不住了!”   简凝一休学,一个连大学都没毕业的董事长,该怎么领导JY集团?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是段寒屿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在他的带领下,JY集团的规模也不断的扩大。这也是他担忧的原因,一个有能力,大权在握的人,最可怕的是他还野心勃勃,单纯懵懂的简凝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更可怕的是,简凝对他是全心的信任,什么都听他的,这以后JY易主,还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个,关宏斌心里更是一阵气闷。也不知道段寒屿给简凝吃了什么迷魂药,简凝这几年来,越发的信任他了,甚至连自己的话都不怎么听了。   关宏斌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拿起办公桌上,和简平山的合影,目露哀伤:“平山啊,我想保住JY集团啊,这是你一辈子的心血,可是……简凝,简凝那孩子她不信我,你泉下有知,就好好看看吧,看看这就是你选的人。”   一旁的秘书看着他脸色的神色,思索了一下,上前低声道:“关董,您不用这么着急。段……段总依靠的无非就是大小姐的支持,如果大小姐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料他也翻不出什么波浪来,大小姐才是真正的法定继承人。”   关宏斌敢指名道姓地叫段寒屿,他却是不敢的,段寒屿雷令风行的手段,他见过太多次,他心里有着本能的畏惧。   关宏斌眼睛一亮,他是关心则乱了,经秘书这么一提醒,他心里就有了计较,“姚远,你不要有顾虑,还有什么想法,再说说。”   姚远不好意思的一笑,“关董,大小姐失去父母之后,就一直跟着段总,没有别的亲人,更没有结交别的朋友,所以她才会对段总格外的依赖。如果可以让大小姐,多多接触一些同龄的朋友啊,给她一些劝告,或许就能让大小姐迷途知返呢。”他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这对大小姐本身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她以后可是咱们JY集团的董事长,也不能总是不与人打交道啊。”   关宏斌的目光渐渐露出郑重的神采,他点了点头,赞许道:“姚远啊,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是不能再让段寒屿继续掌控简凝了。”他犹豫了一下,“不过让简凝交朋友,这是不是有点难度?再说了,让谁去呢?”   “这个,自然是要有一个可靠的人啊,必须要他给大小姐正面的引导,不然带坏了大小姐怎么办?”姚远望着频频点头的关宏斌,意有所指地道:“而且年龄也要和大小姐相仿,这样才有共同语言,更容易让她接受。”   关宏斌哈哈一笑,烦恼顿消,再看姚远的目光也透着赞许,“这个意见很好,我会好好考虑的!”他拍了拍姚远的肩膀,“不错,只要是为简凝真心好的,我都会记在心里,好好干!”   姚远露出受宠若惊地笑容,“关董,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关宏斌欣慰地点点头,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我们去看看段总办公,我倒要看看他有怎么个说法!”   近年来,段寒屿越来也强势了,以前的在公司身居要职的人员也都换成了段寒屿的人,关宏斌也损兵折将了好几个心腹,这也是他对段寒屿不满的原因。   他这是要做什么?要把持大权?不是排除异己,看他们这些老家伙还能是为什么?   关宏斌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段寒屿的办公室,张口就道:“我对不起平山啊……”   忍受着关宏斌魔音洗脑两个小时,闵柔听的头都大了,看段寒屿面不改色,甚至露出微笑,一脸恭敬地送他出了门,态度好到就差说‘欢迎下次再来’了。   闵柔突然觉得他有今天真的是情有可原。 正文 第七章:把你宠坏   “你这个心理素质真够好的,我都笑不出来了。”闵柔揉揉太阳穴,敬佩地道。   段寒屿闻言忍不住大笑,露出了左脸颊上的酒窝,“看着他生气的样子,你不觉得很好笑的吗?”   偶尔在枯燥的工作之余,还有一些不要钱的娱乐,段寒屿觉得这是个划算的买卖。更何况,他也算是关心简凝吧,即使他也是有私心的,可是谁没有私心呢?   “我看,他就是认准你好说话了,他怎么不去找简凝呢?”闵柔是旁观者,看的最明白,那位也就是嘴上说的厉害,只敢俩找段寒屿,碰见简凝,他啰嗦一句试试,简凝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就让他哑口无言了。   关宏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他可以倚老卖老的来找段寒屿撒泼耍横,那是因为段寒屿还不能与他撕破脸皮,即使是维持表面的和谐,他们也不会公然闹翻。可如果他去找简凝,那第一个要跟他翻脸的就是简凝,第二个就是段寒屿。   简凝可不会任由别人到她面前胡说八道,她是不懂什么是忍让,什么是委屈的。   只有被宠爱的人,才可以活的那么纯粹,不喜欢就不要,不高兴就不做,从来不用忍让,从来没有顾虑。可是他呢,闵柔忍不住心疼,他又受了多少不堪?   “他来找我顶多是升生气,去找简凝,就要气死了。”段寒屿笑道,他看了看表,“今天早点下班吧,算是犒劳你陪我魔音洗脑一下午。”   “那你呢?”   段寒屿指了指外套,拿起来穿上,“我也走。”他顿了顿,一脸受不了的小声道:“其实我也受不了了。”   下了班,闵柔没有回家,去约定好的地点见林晓蓉。林晓蓉果然信守承诺,这次带来了学生作业在批改,看到闵柔,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JY集团要破产了吗?你居然会准时赴约?”林晓蓉夸张地大叫道。   闵柔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那么希望我失业吗?还不是怕你等,准时还错了。”   “没错没错,我受宠若惊啊。”林晓蓉忙道。   她都习惯了她每次都迟到了,这次她准时了,反而不习惯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力量。   林晓蓉放下手里的笔,一脸好奇地问道:“你今天下午是想跟我说什么事?那么严重,害我好奇死了。”   闵柔看了她一眼,叹气道:“我今天去了一趟简凝的学校……”在林晓蓉催促的目光中,缓缓地道:“去帮她办理休学。”   林晓蓉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道:“休……休学?”   她也做了几年的教师了,电视上那些因为贫穷而辍学的孩子她一个都没碰上,因为九年义务教育了,所以第一次听到这么稀奇的词汇,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公主殿下要休学?我一直以为贫穷才能让人失学,富二代应该没有这种烦恼吧?”她不可思议地问。   “林老师,您说的那叫辍学,简凝是休学,两码事好吗?”   “还不都是不上学?”林晓蓉理直气壮地道。   闵柔想了想,还真是,便点了点头,“你说是就是吧。”   “你今天说的就是这事?那还真是大新闻啊。”林晓蓉眨眨眼,思索了一下,她笃定地道:“这肯定是简凝要休学的。”   “那是呀,不然谁敢让她退学啊?今天简凝休学的消息一出,寒屿的电话都快打爆了,那位关董,还特意下来喷了一回。”多大的事啊,JY集团有史以来第一位文盲总裁即将诞生。   林晓蓉看出她的顾虑,笑呵呵地道:“没事,许多成功人士都是半路退学的。”这是多励志的故事啊,失怙少女,半路辍学,出任跨国集团CEO,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家公司本来就是她爸妈的。   闵柔白了她一眼,林晓蓉就道:“不对啊,她这好好的为什么要休学?”   林晓蓉想不明白,以简凝的丰功伟绩,学校里敢惹她的人估计还没入学,她虽然也经常打架,可是也没有提出过要休学啊。   “因为简凝又跟人家打架了,这次还受伤了。就是前天和简凝打架的那个,梁区长的女儿,叫什么,梁……梁雪的。”闵柔公布正确答案。   林晓蓉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一下这个叫梁雪的,被人打了,连她名字都没记住。   不对啊,简凝受伤了?林晓蓉啊了一声,急问:“……她受伤了?那段寒屿不得疯了?”   “寒屿倒是没疯,我估计那位梁区长就要疯了。”闵柔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想到今天段寒屿提议早点下班,她看着他走的时候拿走了梁区长的调查报告,他今天就是约了那位梁区长的顶头上司吃饭的。   那位梁区长,其实问题真的不大,也就是吃吃喝喝,还有一些推不开的人情往来,灰色收入,也都有一些。可是段寒屿却可以让这些不大的小毛病扩大到无限。简凝受伤了,总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甚至为了这件事,简凝都要退学,他需要有一个发泄他的怒气。   林晓蓉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喃喃道:“坑爹啊。”   闵柔也觉得梁区长挺可怜的,可是她不准备同情她。   “你说可不可笑?好好的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儿,荒废学业,寒屿竟也由着她。”闵柔脸上全是无奈。   林晓蓉叹了口气,露出戚戚然的表情,摇摇头道:“我早就说过,问题是出在段寒屿身上。”   闵柔见不得有人说心上人的坏话,张嘴就要替他辩解,林晓蓉给了她一个‘你不要解释了,解释也没有用’的眼神。   “好啊,你说,怎么就怪他了?”在闵柔看来,段寒屿那么辛苦,忙着公司的事,忙着照顾简凝,受了那么多委屈,简直就是含辛茹苦,居然还成错了?   “我们一直都说,是简凝依赖段寒屿对吧?”林晓蓉问道,见闵柔点点头,她继续说:“但是其实呢,是段寒屿愿意的,他的行为纵容着简凝依赖他。”   闵柔又要反对,林晓蓉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你不要觉得不服气,我问你,如果段寒屿不同意,不同意简凝休学,你觉得简凝还能休学吗?”林晓蓉问道。   闵柔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一直以来都是简凝要求,段寒屿满足。她忍不住思索着,如果段寒屿不同意,简凝还会一意孤行吗?她不知道答案,因为他从来没有拒绝过简凝任何要求。如果他拒绝,拒绝简凝的不合理要求,那么简凝是不是到今天还这样懵懂呢?   这些想法让闵柔心烦意乱,她忍不住道:“可是,可是一切都是简凝要求的呀。”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段寒屿同意了,简凝才能做的不是吗?”林晓蓉笃定地道:“简凝打架了,你就帮她善后,可是过后呢,却没有人告诉简凝这件事是不对的,她不应该打架,唯一能引导简凝的只有段寒屿,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十年了,足够让简凝试探出他的底线在哪里,而正是因为这十年,段寒屿的底线越来越低,所以简凝才肆无忌惮。”   林晓蓉顿了顿继续道:“那么我不禁要问……好好好,你别瞪我,严肃严肃。段寒屿,为什么没有引导简凝呢?他难道不知道打架是不对的吗?他知道的,对不对?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说完,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因为……”闵柔动了动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以她聪明的头脑,此时却想不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为什么呢?简凝不正常,可是段寒屿也是吗?他难道就不知道他的溺爱会害了简凝吗?闵柔不相信,他总是那么冷静,那么理智,谋划好了一切,可是为什么却没有教育好简凝呢?   林晓蓉眨眨眼,“因为什么?一个IT系高材生,教养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却把她宠溺的无法无天,你不觉得这是很荒谬的吗?”   “那是因为简凝受到刺激,她心理一直不正常。寒屿带简凝的时候,简凝才十岁,他自己也才二十五岁,他又是一个男人,根本不理解一个小姑娘的心理,还是一个不正常的小姑娘的心理。”闵柔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有理,“他很不容易。”   “简凝她是心理有问题,可是段寒屿这样的纵容也是不正常的,用一个不正常的方式去对待简凝,她怎么可能正常得了?你以为是负负得正啊?。”林晓蓉微微嘲讽地道。   闵柔不认可这个说法,“可是简凝无法接受正常的方法啊。”   “那是因为段寒屿从来没有要求简凝正常过!他过分的溺爱,导致了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林晓蓉顿了顿,眼中带着正色地道:“一个正常的家长,会允许自家孩子罔顾前途去休学吗?不会的对不对?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简凝才依赖他。”   因为他从不曾要求简凝改变,从不曾束缚简凝,所以才对他依赖。   “寒屿他……”闵柔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段寒屿毫无底线的宠溺,也是不正常的。”林晓蓉道,“也可以说,他用毫无底线,换来简凝的全心依赖。是他束缚了简凝,他宠坏了她,让没有人敢接近她。也让简凝,拒绝接受别人。”   有一种占有,叫把你宠坏。   闵柔目光暗淡下去,她不愿意去相信林晓蓉的话,可是她却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有一个念头隐隐的浮现在闵柔的心头,她却下意识的回避了。   一个人,默默的为另外一个人付出,这样的感情她很熟悉,因为她就是,她就是这样爱段寒屿的。可是…… 正文 第八章:和你有什么关系   简凝休学的第一天,在家看了一天的电视,得知段寒屿晚上不会回来吃饭,她瘪了瘪唇,躺在沙发上。   她叹了一口气,好像不上学也没什么意思,虽然上学也没什么意思。   简凝坐起身,爬在沙发上,整个房间安静极了,她突然生出一种恐慌。   想了想,简凝拿了外套出了门。   十分钟后,简凝十分后悔自己出门的愚蠢举动,非常怀疑家里安静的气氛。   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关宏斌,简凝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关宏斌当然不是突然出现的,他不敢找上门惹简凝的不耐烦,就选了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等到了简凝出门。   “凝凝别怕,是我,我是关叔叔啊。”关宏斌露出一个慈爱的表情,安抚道。   关宏斌是简平山的好友,以前简平山夫妇在世时,他经常出入简家,对简凝也很好,所以简凝记得他。后来,简凝父母出事之后,简凝便不大接近外人了,才慢慢疏远了。   “我记得,你是来找我吗?”简凝拧起眉头,不解地问。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找她,是公司的事吗?可是她从来不管公司的事的,她不喜欢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渲染浓郁的宽厚慈爱。   “我今天听说了一些事情,就过来看看你。”关宏斌含蓄道,“一转眼,凝凝都长成大姑娘了,你爸妈泉下有知,也该觉得欣慰了。”   简凝拧起了眉头,她不喜欢别人提起她的父母,不喜欢那种惋惜怜悯的口吻。   “我爸妈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吧。”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关宏斌脸上的哀戚顿时一僵,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痛心疾首道:“凝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以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都是段寒屿!都是他把教你成这样的!”   简凝抿紧唇,望着他的目光冰冷彻骨。关宏斌微微一怔,这一刻,简凝像极了她爸爸。   “我……”关宏斌回过神来,关切着道:“我今天听说,你退学了?”   无视简凝不好的脸色,他有些痛心:“凝凝,你以后可是要接管JY集团的,那是你父母一辈子的心血。你爸妈将你交给段寒屿,就是为了让他好好照顾你,让你做一个出色的继承人,他怎么可以让你退学呢?以后你要怎么管理JY呢?他简直就是狼子野心!想要占JY为己有!”   简凝露出奇怪的表情,“JY又不是你的,也没霸占你的公司,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凝凝!你……你怎么会这样和我说话?!”关宏斌跺着脚道,脸上一副悲痛的表情,那眼神跟看着一个不肖子孙一样一样的。   关宏斌心里恨极了段寒屿,一定是他中伤自己,才让简凝对他这样不敬,这不是狼子野心是什么?让简凝疏远真正关心她的长辈,他却让简凝退学,一直做个懵懂的孩子。   “不是你要和我说话的吗?”简凝忍不住道。   半路拦住她的可是他。   “我愧对平山!”关宏斌眼中露出深深的痛楚,“愧对平山啊!让他的心血付诸一炬,让他的女儿不成器!”   简凝匪夷所思的望着他,关宏斌想了想,伸手就要过来拉简凝,“不行,你不能再跟着段寒屿了,跟关叔叔走,关叔叔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夺回JY集团!”   简凝立刻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她眉头微皱,精致的脸上全是不耐,“你要做什么?”   “带你离开这里。”他相信,有他的悉心教导,简凝一定会迷途知返的,她会认清楚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然后努力成长成一个真正的领导者,拿回属于她的继承权,将段寒屿赶出JY集团。   简凝退后了一步,防备似的看着他,关宏斌只好收回自己的手,耐心地解释道:“凝凝听话,关叔叔肯定会好好照顾你……”   “不用了,我爸爸选好了由谁来照顾我,”简凝毫不客气地打断,“关叔叔,我爸当时可是当着你的面儿,让寒屿照顾我的,你不会忘了吧?”   关宏斌浑浊的双眼看着简凝,那张平静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清澈的眼,仿佛洞察他心里最黑暗的欲望。   关宏斌一怔,就听简凝淡淡地道:“难道你没想过吗?当年,我爸爸没有把我交给你照顾呢?他是我爸,他最疼我,他已经给我做了最好的安排。”   关宏斌望着简凝转身离开的背影,失神落魄地站在原地,姚远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关董?您没事吧?”   关宏斌还没回过神来,再抬头,简凝已经走了不见了身影,他缓缓地转过身,坐进了车里。   “回家吧。”他淡淡地道,声音透着疲惫,已经不似赶来见简凝时的气氛与精神。   望着车外流转的风景,关宏斌怔怔忍不住想到当年简平山弥留之际。简平山出了车祸,就端着一口气等他赶到医院,那个时候,他以为简平山会将简凝托付给他,可就是在他又惊又喜的时候,简平山拉着段寒屿的手,放在了他的手里,让他好好扶持那个满脸青涩的男孩儿,帮助他撑起JY集团。   “请你,照顾好我的女儿。”这是简平山临终前的遗言,不是对他这个相交十数载的好友,而是那个他只是见过几面的男孩儿。   关宏斌缓缓地闭上眼,是不是就是因为天熟稔,所以才更了解?是不是平山早就知道,其实他隐藏的并不好的私心?那些,他几乎已经忘记了的欲望,被他包装成忠肝义胆。   段寒屿应酬完之后已经很晚了,回到家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简凝正爬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见开门声,简凝立刻便回过头,开心地道:“你回来啦?”   段寒屿看着她眼中的喜悦,仿佛连疲惫都轻松了几分,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像个温柔的陷阱,“你怎么还没睡?等我吗?”   他蹲下身,看着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气,眼中满满的柔情。   简凝顽皮地伸出手,点点了他的酒窝,眼中带着一丝羡慕,委委屈屈地回答他:“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不是白天睡多了?”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看着她浮起羞涩的笑意,点了点她的鼻子。   “才没有呢。”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小小的,害怕惊扰此时的温柔,“真的是在等你。”   闻着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段寒屿有些自卑,烟酒的味道估计不会好闻,“别,我喝酒了,身上不好闻。”段寒屿连忙要推开她。   简凝不喜欢烟味酒味,他一向尽量避免身上沾到这些味道。   简凝没有在乎,只是圈紧了胳膊,咕哝道:“没关系。”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是喜欢这样靠在她的肩膀上,宽宽厚厚的,让她觉得安心。   “今天你在家都做了什么?会不会很无聊?”段寒屿抚着她的长发问。   他很怕她一个人会觉得孤单,不上学了,她甚至都不用再出门,不接触人群,他更怕她恐惧人群的毛病再严重。   “我有出门!”简凝连忙为自己辩白,然后又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抱怨道:“可是一出门就碰见麻烦的人,很讨厌。”   段寒屿心里立刻便警醒起来,简凝没有什么朋友,认识的人更没有几个,会出门碰到,显然是有备而来,在那里等着她的。   “是谁?”段寒屿声音顿时沉了两分,眉头也皱了起来,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下午关宏斌来办公室找他,不由得道:“是关宏斌?”他直呼了关宏斌的名字,心中对他的敬意也在日复一日里被慢慢的磨没了   简凝没发现他的异样,反而有些惊奇地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你都不知道,他多讨厌。”说着,想到了他说的话,简凝便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满脸的厌恶。   “他说了什么?”   简凝目光闪烁了一下,垂下目光,靠在他的肩膀上,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啊,无非就是,小孩子必须要上学,不可以不上进之类的。”   简凝下意识地隐瞒了关宏斌对段寒屿的评价,那些侮辱他的话,她说不出口,更不想让他难过。   想到那些话,简凝拧起眉头,一双好看的眼,因为愤怒染上一层薄薄的雾,她埋在他的肩膀,闷声道:“我讨厌他!可讨厌可讨厌!”   关宏斌会说什么话,段寒屿听了太多次,想也想的出来。微微侧目,却看到她独自生闷气不开心的脸,心里阴郁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嗯,我也讨厌他。”段寒屿一脸正色道,望着她的目光却柔情万千如水波流转,“你该睡觉了。”   简凝缩在他的怀里,撒娇道:“你抱我!”   段寒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叹气道:“都多大了。”却还是伸出手,将她横抱起,他微微低头对上她笑眯眯的眼。 正文 第九章:逆鳞   第二天一早,闵柔刚进了办公室,还没坐稳,就听到段寒屿的传唤。   她敲了敲门,听到回应,才推门进去,“段总。”   段寒屿将桌子上的一份资料递给她,头也不抬地说道:“通知各位董事今天上午召开董事会。”   闵柔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她下意识地接过段寒屿递来的东西,还没等回神,就听到他继续道:“另外,声明一下,如果有董事无法出席会议,那么在董事会上的一切决议我将视为弃权。”   闵柔微微一怔,抬起头对上他的黑色的眸子如星子闪烁,她却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段寒屿很少召开董事会,因为他甚至都不算JY集团的董事,甚至名下都没有股份,他一直都是在代替简凝行使权力,即使每年例行的股东大会,也是以简凝的名义召开的,可是现在不是年底,也没有重大的决策变动,为什么突然要召开董事会?   闵柔心神不宁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准备去通知各位董事,此时才想起看手中的通知,这一看,闵柔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一份人事调动,其中一部分是前任董事长简平山所任命的一些重要职位,但其中分量最重的是关宏斌。   关宏斌近年来与段寒屿的关系日渐紧张,段寒屿却一直避其锋芒,从不与其正式交锋。虽然在关宏斌看来,段寒屿是因为针对他,才撤了几个他的心腹,其实也是因为他们有一些违规操作,段寒屿忍无可忍才决定撤换。   可是这一次,他却剑指刀锋,将矛头对准了关宏斌,要与他正式开战。   想到段寒屿刚才平静无波的面孔,闵柔止不住的心慌。很多人对他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十年前,这是因为他对JY集团的董事们格外的优容,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他是十年来将JY集团壮大的段寒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闵柔深吸了一口气,她却不想再去劝他什么,希望她能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吧。   闵柔很有效率,众位董事听到段寒屿大言不惭的要召开董事会大多都嗤之以鼻,态度轻慢,比开会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小时才到了会议室。   他们过来开会,不是惧怕了段寒屿的那句可笑的威胁,而是他们实在太好奇了,想看看他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可是一到了会议室才发现,段寒屿却还没有到,顿时就有董事不满了,拍着桌子道:“什么情况?叫我们来开会,他人呢?”   旁边有董事附和:“就是,他整天在公司待着,来的比我们这些腿脚不灵便的老家伙还慢,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叫我们来开会还迟到?这都一个小时了!”坐在他对面的董事嚷嚷道。   闵柔作为接待一直待在会议室,冷眼旁观着,此时听闻此言,淡淡地道:“薛董事,段总在一个小时已经到过会议室了,只是董事们都不在,段总公务繁忙,回去办公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在指责我们吗?”薛董事眉头一竖,立刻拍案而起,大怒道。   闵柔望着眼前嚣张的老人,想到那张人士变动中他赫然在列,心中便涌起一阵悲凉。   “薛董事,我不敢,只是实话实说。”闵柔垂下眸敛去眼中闪过的厌烦,恭声道。   “我看这公司的人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人都能登堂入室……”薛董事还在发着牢骚。   就在此时,会议室门口传来了段寒屿淡淡的声音:“薛董事,我的秘书,就不劳你评价了。”   薛董事听到他的声音,心中更是怒不可解,他转过头,却对上段寒屿漆黑的眸子如一波深潭,映着的是他垂死挣扎。   段寒屿平时对董事们大多礼遇尊重,今日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顶撞实数罕见,众董事们也都是人精过来的,只是年纪大了,才有些认不清状况,此时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与不安。   只有关宏斌一直沉默不语,坐在他的座位上,只有在段寒屿出现时,他眼中才闪过一抹看不清的情绪。   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来,平山当年为什么会信任这个年轻人。可是,他却不得不感叹,平山识人辨人的眼光是一流的,撇开偏见不谈,这个人发扬JY集团,照顾简凝无微不至,平山似乎没有选错人。他明心自问,抛开那些隐晦的私心,是不是可以做到他那地步。   段寒屿没注意会议室暗波汹涌,他神情自若地走到了座位上。   众位董事面面相觑,段寒屿微微侧过头,对着闵柔道:“将材料发下去。”   闵柔微微颌首,却是转身离开了会议室,不一会推进来了一个手推车,上面林林总总摆着厚厚的文件,足足摆了一车,难怪闵柔竟要用推车来拿。   闵柔最先走到刚才那位姚董事的身边,从里面选出了厚厚的一叠文件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又相继走了几位董事,最后闵柔走到了关宏斌的面前,将推车中剩下的文件全部堆到了他面前,环顾一圈,竟是关宏斌面前的文件高度最高。   环顾一下四周,竟是好几位董事面前都摆了资料。   姚董事冷眼旁观,见闵柔发完了,才冷冷地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阴谋诡计。”说完,便满不在乎地翻开了面前的文件,入目一看,他脸色大变。   上面林林总总,竟是他这几年中饱私囊,收受回扣的各种罪证,时间、认证、金额,详细的让他吃惊。   几位董事打开一看,也都是相同吃惊的表情。   关宏斌见状,心里一惊,忙打开一看,便露出冷笑,难怪他的罪状最多,竟是他违反公司制度,用特权安排好友女儿进了财务部上班这种事都有!   “我倒不知道,以我的身份,连安排个小出纳的资格都成了罪状!”关宏斌冷冷一笑道。   他知道,这是段寒屿表达他的不满。他忍不住心下一叹,以前他不愿意服老,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还充满了干劲,可是此时看到段寒屿该出手就出手的魄力时,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