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一章 婴灵不散   我叫方言,普通人一枚。大学毕业之后来到苏州一家公司做技术员。既没有走尸圆光的本事,也没有扶乩请仙的家训。老老实实做人,太太平平过日子,可没想到横遭噩运,遇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儿。   这件事儿说出来大伙不信,由喜变丧,是和生二胎有关。   我买的婚房小,一室一厅,七个月大的女儿和我们睡在同一间房。有天晚上,我和老婆说想生二胎,老婆说,“生二胎?你就不怕女儿听了吃醋!”   我笑笑,女儿哪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发生一件怪事,我起床发现家里的房门居然自动开了。第一反应是进贼了。可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丢。   老婆问我是不是昨晚忘记关门,我死活想不起来。另外,昨晚我们夫妻行过房,这点基本措施还是有的,我不是那种大意到会开着门做那事儿的人。   一天无话。   到了晚上临睡前,我留了个心眼,临睡前把门牢牢的锁上。为了以防意外,我还特地在床边放了一根棍子。   女儿豆豆半夜哭醒过几次,我跑到客厅检查,都没什么异样。大概四点钟以后,我实在是扛不住了,一觉睡死了过去。   到了七点起床,我吓了一跳,门又开了。   事儿就变得有些令人发怵了,我站在门口发愣。隔壁的老太太买菜回来,还说你们家起的真早,天还没亮,就看见门开了。   我只好尴尬的笑笑。这事儿肯定有蹊跷,没准是哪个孙子恶作剧。   我仔细回忆昨晚的细节,四点之前肯定没什么意外,事儿就是发生在四点到七点之间,这个恶作剧的人究竟想干什么呢?   又到了晚上,我和老婆商量好,她睡卧室,我抱着一床被褥睡客厅。死活今天晚上也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让房门天天早上都开着。   我打开电视,调成静音,然后关灯安静的等着。说实话,就算发生了那么蹊跷的事儿,可我还是困得要死。我白天上班很忙,这个想必上班族都有体会,尤其到了下半夜,这种煎熬简直到了难以坚持的地步。我的眼皮直往下耷,到了后来,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清醒状态,只听吱呀一声,我一下子就被惊醒。   电视节目已结束,荧屏上透着微蓝的光,我顺着动静朝卧室看去,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向外透着凉气,老婆还在床上安稳的睡着,动静是从婴儿床里传出来。月光下,女儿轻手轻脚的坐了起来,然后顺着婴儿床的栏杆,爬了出来。   她看上去动作非常娴熟。到了地上之后,就看见她小小的身影缓缓的爬了过来,我心里发毛,一声也不敢吭。   女儿爬出了卧室,竟然扶着门站起身。她就从我的眼前走过,虽然她是个孩子的身形,但却佝偻着背,一步一顿,俨然一个乱发苍苍的老太婆的模样。   我吓得毛骨悚然。   女儿慢慢的走到了大门前,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她回过头看着屋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又陌生的声音,从她的嘴巴里冒出来,让我差点尿裤子。   “我让你们生二胎!”   这个声音就像一只被掐住脖颈的鸭子发出来的,寒气逼人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怀疑是我听错了,熬了一夜产生的幻觉。   可紧接着,女儿的嘴巴里又冒出个咯咯的笑声,阴森恐怖,我整个脑袋都快要炸开。   七个月的孩子只会爬不会走,这是常识。就算会走,也勾不着那个门把,就算勾着了也没力气打开,可她现在全都做到。   并且开口说话了?!   那个曾经逗我玩,逗我开心的小女儿,现在就像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大概是本能上感到恐惧,我不由自主的挪动了一下屁股,就是一丁点动静,惊动了她。女儿突然唰的转过头来,目露凶光的看着我。   我打了个寒战,“豆——豆豆,是,是我啊!”   可她似乎根本听不到,就像望着仇人一样盯着我,并且蹒跚着朝我“走”了过来。   她稚气的脸上,却充满了饱经沧桑的成年人才会有的表情,眉头紧蹙,牢牢泯着嘴唇,眼中的恶意,仿佛我是她的仇人似的。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也不知道这个小不点一身的怨气是从哪来的。而我竟然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了。   “豆,豆豆。”老婆出现在了卧室门口,想必她也是被这动静所惊醒了,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目瞪口呆。   房间里很暗,只有电视机微蓝的荧光,夹杂着惨白的月光,让每一个恐怖的分子都渗透到我们的骨头。   老婆的声音都打颤了,“豆,豆豆,我是妈妈啊!”她想冲上去抱女儿,可挪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老婆心有不甘,缓缓的蹲下身子,张开双手,“豆,豆豆!”   女儿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脸上的凶意,却没有丝毫减退。她转过身子朝着老婆方向挪去。   换了个角度,我仿佛看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豆豆的领子,所以才能让她站起来。   而此时,豆豆却加快了脚步,一下子冲到她妈的跟前。她的身上似乎多了一股子难以想象的力量,竟然一把就把我老婆的双手推开,紧接着两只小手狠狠的掐住了我老婆的脖子。   我就像被点了穴似的立定在原地,迈不动脚步,整个脑袋仿佛被掏空了,竟傻傻的只看着。   老婆挣扎起来,照理说,七个月大的婴儿,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成年人的对手。可老婆现在却完全处于下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跟我一样,被超出常理的事情,惊得忘记了反抗。   很快老婆的脸上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的双眼上翻,青筋曝露,命悬一线。我这才反应过来,大踏步的走过去,想要扒开豆豆的手。   但她的手臂居然坚硬的像块铁板,手指如同老鹰的爪子,死死的钳住老婆的脖子。   我拉了一会儿拉不动,一巴掌打在女儿的脸上。女儿闷哼一声,脸上随即出现了五个手指印。我一阵心疼,到底这还是个七个月大的孩子。   一边是老婆,一边是亲生,两边都是心头肉,而且豆豆行为古怪,力量巨大,但肉身却还是柔弱的不堪一击。这叫我如何是好。   老婆快要支持不住了,我硬起心肠,高举拳头,准备一拳砸下去,在最后一瞬,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了一个灵感。   一切皆因它而起,试试它会不会管用呢?   我叫了一声,“豆豆,爸爸妈妈不生二胎了!”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也许是这句话起的效,就在说完的一瞬间,豆豆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一看有效,我激动起来,用商量的口吻和气的又说了一遍,“豆豆,爸爸妈妈答应你,再也不提生二胎的事儿了!”   话音未落,豆豆松开了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砰的一声,紧接着,房间里传来7个月大的婴儿,应有的哭喊声。   惊愕的状态起码保持了有一个小时。整个过程,女儿一直躺在地上哭。可我和老婆,却谁也不敢上去抱她。到了太阳冒出来,我才算缓过神。阳光稍稍冲淡了一点恐惧感,起码我能够站起来了。   豆豆大概是哭累了,现在正躺在地上安静的睡着,她的小嘴微嘟,脸色红润,只是因为脸上的泪痕没有擦干净,显得有些脏,其他和正常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我和老婆面面相觑,这样下去总不是事儿。老婆应该是被吓得不轻,死活不肯再去抱女儿,这个工作只好我来做。刚抱起孩子就发现她的后脑勺被摔出了一个大包。   包不大,但却很明显,鼓出来一块。   老婆一下子又心疼了,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还算好,没出血。”   我把豆豆平放在婴儿床里。   “怎么会这样?”老婆轻声抽泣着。   我哪里知道。   “会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粘上了!”她又说。   我知道老婆说的是什么,可是类似的玩意儿我是从来没有去想过。不是不敬畏,而是“鬼上身、鬼打墙”之类的东西,实在离我太远。我从小受的就是唯物主义的教育,看上街上那些算命的,看字的,第一反应就是骗钱,——而且我连恐怖片都不看。   “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婆擦着眼泪问。   说实话,我又不认识什么神婆神棍,而且祖上也没人信仰这个,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找组织。   什么组织呢?就是医院,起码女儿摔了一个包,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全部章节 第二章 医院遭遇   此言一出,老婆也觉得合适,于是我们草草洗漱了一番,就抱着孩子去儿童医院了。   医院里人满为患,我们站在大堂里不知所措,想想这应该挂哪个科呢!老婆说,女儿脑袋摔了一个包,就挂外科吧,起码要照个片子,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CT室的门口也要排队。我们刚到,就看见一个瘦得如同纸片的老头被推了出来。他微张着嘴,头上的毛已经掉光了,蜡黄的脸上全是老人斑,眼神无光,一眨不眨,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推着他的大概是他的儿子,一边跑,一边喊着,“我爹好像没气儿了。”   周边有人被这句话突然逗笑了起来。死亡看的多了,多少有点麻木。   我和老婆抱着豆豆安静的坐在长廊椅子上,等了一会儿,轮到了我们。   很难形容一对刚当爸妈的人,看着自己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被推进那个巨大的仪器中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豆豆那么小,送进那么大个仪器。我很害怕她会被嚼成骨头,才送出来。   我们没法进入那个房间,只能隔着玻璃窗张望。豆豆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走廊的隔壁,便是CT室,两个年轻的医生,坐在电脑屏幕前观察着。我也只能通过他们的表情,来猜测到底豆豆的身上有何异样。   年轻医生的背后还站着一个老头,看上去是他们的导师,时不时的会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我的心是悬在嗓子口的,他们一旦做出瞠目结舌的表情来,这就意味着情况不妙。整个CT的过程,持续了差不多有五分钟,我也紧张了五分钟。但似乎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几个医生的表情很淡定。   就在豆豆快要出来的一瞬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儿。   年轻医生还很平静,身后的那个老头突然俯下身子,推起眼镜眯着眼看着屏幕。   我心里一抽,接下来却更奇怪。老头迅速站直了身子,尽管时间很短,但我还是捕捉到他这背后的含义。   老头肯定看到了什么,但是他立马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正在掩饰,然后视线透过玻璃窗,开始寻找起走廊里的人。   当我们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他立即就把头转过去了。   我没有刻意观察,可我知道他一直在偷瞄我。   “我女儿有什么问题吗?”出来后,我假装问着他。   “去问医生吧。”他回答的很平静,“这样——,孩子还小,别耽误了治疗,我现在把片子取出来,你们带上去给医生。”老头貌似镇定的说道。   我抱着孩子,和老婆出了CT室。   “豆豆,别怕,爸爸妈妈都在呢?”老婆又开始心疼起孩子。豆豆在我的怀里扑腾起来,也许是刚刚从个陌生的环境出来,一见到亲人,立刻就活泼起来。我以为是这样,但却不是,豆豆一个劲儿把脖子往上扬,我终于发现,她的目的是要把视线绕过老婆,看向身后。   我回过头,发现老头一直在CT室的门口看着我们。发现我回头,转身进入办公室,再也没有出来。   “CT上没什么问题,只是一些外伤,抹点药,以后小心点就行了。”外科的医生看着片子说道。   “真的没什么?”   “你这个家长很奇怪,难道你偏要我说出些什么问题才甘心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来,豆豆,跟医生阿姨说谢谢。豆豆,豆豆!”   豆豆趴在我的肩上,不管我怎么叫就是不肯回头。   我们打上了车,我总觉有哪里不对,隔了一会儿,老婆颤颤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豆豆有点奇怪?”   “什么?”   “她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在看。”   一语点醒梦中人,是的,自从豆豆从CT室出来之后,她就一直盯着我的身后,无论是墙壁,还是我们下楼梯,拐弯,坐上出租车,她的视线就像指南针,一直盯着一个方向。   我打了寒战,无论我们的方位怎么改变,豆豆视野前有什么阻挡物,可就像有块磁铁似的,让豆豆一直盯着CT室的位置,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   晚饭是小区门口的盒饭店打来的盒饭,老婆没扒拉两口,就把筷子丢下了,跑到厨房去冲奶。豆豆平躺在床上,她的头扭向西方,不管怎么调整位置,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视线扭过去,到了最后没法,我们只能把枕头横放在床的边缘,让她正面对着西方。   去了一趟医院,不仅没治好“病”,反而带了更严重的问题回家,实在让人接受不了。更重要的是,虽然白天还没发生什么,可到了晚上会有什么新的状况出现呢?   天正在一点点的暗下来,很快就要天黑了。   老婆把家里能够打开的灯,都已经开遍了,我没做声,好歹塞进去半碗饭,然后躲进厕所里抽烟。   出来的时候,发现老婆正半跪在床前,一边给豆豆喂奶,一边嘴里哀求着,“豆豆,爸爸妈妈答应你,以后肯定不会生二胎了。”   看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婆从床边站了起来,手里握着的奶瓶正在打颤。我问怎么了,老婆指指豆豆,脸上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我立马几步跨过去,豆豆好好的躺在床上,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容。   “发生什么了?”   老婆后退了一步,“你,你仔细看看。”   乍一看没啥不妥,可慢慢的问题就出现了,豆豆的脑袋似乎缓缓的转动,就像是表针一样,顺着一个弧度,间隔性的转过自己的视线。   “这,这怎么了?”差不多半小时里,豆豆转了有三十度角,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躺在枕头上。   就在这时,又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说实话,巧合在最紧张的关头出现,总是让人生惧。   我接到一个电话,本以为是公司的,却是个陌生的号码。电话里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他说,“我是儿童医院CT室的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我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那个老头的模样。   “你,怎么——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在你家楼下的茶室里,希望现在你现在能下来一趟!”   “啊,怎么了?”   “下来再讲,”老头以不由分说的口吻命令道,“你一个人下来。”   “为什么?到底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了,这个事关性命,有关你女儿的!”   我怔了一怔,“你,你说你在哪?楼下的茶室。”   “就是路口那家。”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声,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我却愣在原地,老婆问我什么事儿。我想了想,没法隐瞒,也只好说了出来。   老婆的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那,那我们怎么办。”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似乎到目前为止,我也只能由着那个老头摆布了。   十分钟后,我下了楼。老婆说怕,我把她和豆豆暂时托寄给了隔壁邻居。老婆表情很尴尬和豆豆坐在邻居家的沙发上,保持着距离。   出了单元门,我辨明了方向,然后走出去。刚走了两步,那种电流击过内脏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我停下脚步,看看窗户,又看看小区门口。和那个老头约得茶坊,正在小区斜对面的一个路口上。而它的方位,却和豆豆“调整”后的方向一致。   豆豆看的不是CT室,而是CT室的那个老头?她前面扭动脖子,是因为老头从医院下班,他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豆豆的“千里眼”,穿墙破壁,其实一直死死盯着的,是那个移动中的老头!    全部章节 第三章 奇怪的老头   我觉得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豆豆和那个老头,正被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牵引着。而一切就是从CT室里开始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老头在屏幕上看到了什么,他要跟我说什么,为什么当时不说而要等到现在,我一无所知。   就是怀着这样一种忐忑的心情,我走进了那个茶室。   茶室不大,分两层,去年的时候,我和一帮朋友经常来这打牌,倒也算是熟悉里面的格局。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里面坐了很多晚上准备斗地主的牌友。茶室提供快餐,他们顺带着连晚饭一并解决了。   我在一股鱼香肉丝和回锅肉的味道中,走了一圈,没发现老头的踪影,随即上楼。刚迈上二楼,就看见他对着我招手。原来就坐在二楼楼梯口的一个包厢里。   我在原地顿了顿,最后还是迈了进去。   服务员问我要点什么茶,我还没开口,老头就摆手说不用了。桌子上摆了一壶龙井,还有两个小茶杯。   老头换了便服,边上摆着个小包。这种事业单位工作的老知识分子,几乎都是一个模样。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   我坐定,服务员刚走,老头就开口问道,“你是哪人?”   “嗯?”愣了愣,“你先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此言一出,我就觉得挺傻的,病历表上留着地址和姓名,不用什么功夫他就能摸到。   “快说,这个很重要,你是哪人?”老头探过身子。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脸色憔悴,好像被很多心事憋着。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个很重要,事关你女儿的性命!”   他又拿这招来将我。放着三天前,我肯定认定这是个骗子,没准还会揍他一顿。可是发生了那么多事儿,我还真是就被这一招给钳住了。   我想了想,然后开始回答他的问题。问题一个接一个,倒也不是很刻薄,都是是些很常规的东西,比方说哪人,家里几口,在哪上的大学,什么时候来到这的,现在在哪工作诸如此类。听上去有点像面试,又像老丈人在询问女婿。   我心中保持谨慎,但有些问题并无大碍,也就一一作答了。   “你跟我说实话,最近发生过什么很奇怪的事情没有。”   茶已经凉了,进来之后我一口水也没喝,现在举杯喝了一口。一边喝一边偷偷瞄着老头,老头视线一直没有从我脸上移开过。   到目前我还是一头雾水,被对方摸了个门清儿,却连他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准备生二胎。”放下茶杯的那一刻,我突然打定主意,决定全部说出来。前面就说了,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其实是不知所措,这个老头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肯定比我更了解内情。   “生二胎?”   “嗯?”   我把一连串奇奇怪怪的事儿说了一遍。   只是到医院回来之后,豆豆一直“盯”着他,这件事儿,我却忍住没有说。   说不出原因,我总觉得应该小心一点。   老头脸色凝重,继续端详着我的脸,好像是在判断我有没有撒谎。   我皱皱眉头,现在轮到我了,“应该轮到你了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老头回过神来,“那张CT相片。”   果然说到这个了,“医生不是说没问题吗?”   “不是没问题,而是问题很大!”老头严肃的说道。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我有点着急了。   老头不响,弯腰从身边的公文取出了一张CT相片。什么意思?他偷梁换柱了?   老头摇摇脑袋,“医生看到的和这张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他边说着,边把相片摆上桌子,手指着上面黑白半透明的骨骼,“这是腿骨。”   “嗯。”   “腿骨上有个小小的凸起看到了吗?”   其实我对医学一窍不通,如果他不说我根本分不清这个芝麻粒大小,毫不起眼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没准我还会以为是沾上一个小污渍。   “这是什么知道吗?”老头问道。   我说“你就别买关子了,赶紧说吧。”   紧接着,老头说了一个几乎诡异的让人根本无法相信的东西。这根本不是常识不常识的问题,当一件事情,完全超乎想象,到了一种你根本不能接受的地步时,你反而开始要反省先前的判断了。   老头顿了顿,然后说,“你女儿的腿骨上有一个刻上去的字!”   “啊!”我愣了半晌硬是没反应过来,“字,谁刻的?”   老头继续不响,直愣愣的盯着我,盯着我心头发毛。   慢慢的,寒意从我的脚底板升了起来。我有点反应过来了,这个字的位置位于右腿膝盖以下,那里根本没有伤疤,所以这个字根本不可能是人为的剖开皮肉刻上去。   它是与生俱来的!   我的女儿一出生,她的腿骨上就带着一个字!   “你别诳我,就怎么个小黑点,什么都看不出来你凭什么说是一个字。”   老头把脑袋凑了过来,压着嗓子说道,“你觉得我会和你开玩笑吗?”   我的心随即一抽。一紧张反而想到了一个破绽,“我,我凭什么相信你,只是因为那家儿童医院离我家近,我才带着女儿去看病,现在你拿着一张沾有什么狗屁黑点的CT照,告诉我,我女儿腿骨被刻了一个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如果医院里遇到的不是你呢?现在被你说的好像天天坐在那等我似的!”   老头嘴一咧竟然笑了,只不过笑的很凄苦,“你相不相信命中注定!”   我的心又是一抽。命中注定,没错,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总是让我们在应该或者不应该的时候,遭遇应该或者不应该的事儿。   “那,那你说,我女儿腿骨上的是个什么字?”   老头沉默了良久,然后叹了气儿,说,“那个字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接下来你还会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因为老头的这个谶言,接下来的两天我都过得杯弓蛇影。生活中每一个细节,都会让我紧张兮兮。比方说,家里的厕所漏水了,电视机会不会无缘无故亮起来,隔壁的老太太身份可疑,楼下草丛里为什么突然多了那么多只猫?   这些平常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细节,都会无限放大。   我没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类似于进入了一场噩梦,永远都没有醒来的时候。   在梦中,毫无出路可言,危险就在你的眼前,可你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挥拳,也只能抡空。   在战战兢兢中我们度过了四十八个个小时。我和老婆的生活节奏早已经被打乱了,别说上班,就连一天三顿饭也都没法按时吃。   和老头在茶馆分别之后,他让我先回家等着,什么也不要做,等他去想想办法。究竟想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我实在是没勇气把真相告诉老婆,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时不时的都会去看看豆豆的小腿,那里的皮肤白皙,没有疤痕,怎么硬生生的会在里面多出一个字呢?   老婆对我反常的行为一直狐疑,但我却有口难辩。她不知道我的煎熬,不知道我快被那个字快要逼疯了。恨不得拿出一把刀,剖开看看,可怎么下得了手。   我在等那个老头回来找来。说起来也是滑稽,那个莫名其妙闯进我生活,至今我都不知道他身份的人,竟然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生活似乎进入了一个万花筒,所有的一切都变形了。唯一不变的,是豆豆,间断性扭动自己的脖子,盯着前方。这起码让我知道,老头移动的方位。   终于到了第三天,老头约定好再次来的时间到了,而所谓的奇怪的事情也接踵而至,确切的说不能算是奇怪,而是可怕。它汹涌而来,让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全部章节 第四章 头七   第三天,我起了个大早,十点是我和老头约着再次见面的时间。我第一反应就是看豆豆。假设我的猜测果真没错,那么现在真是滑稽了,豆豆就像是个人工的GPS定位系统,能够准确的把老头的方位锁定。在过去的两天,豆豆时不时的会扭动脖子,证明老头没少奔波。而现在,她所张望的方向,并不是茶坊的位置。   到了九点半,我坐不住了,草草的洗漱完之后,就出门来到茶馆门口。茶馆还没开业,我坐在对面的花坛里抽烟。一边抽一边警惕看着四周。   十点不到,开门的服务生到了,我第一个冲进去,抢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   服务生问我点什么茶,我心神不宁的说随便。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他一定认为我昨晚斗地主输了很多钱,所以一大早就约局来翻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离约定的时间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还是不见老头的踪影。   我强忍着又等了半个小时,实在忍不住给医院打了个电话。电话滴滴两声之后,被接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告诉我CT室的那个老头已经死了。   我两腿一软差点没直接摔倒。   “死了?怎么死的。”   “他请假两天没来上班了,我们也刚得到消息,今天早上在西郊骑自行车的时候,出车祸被卡车撞死了!”   老头说要准备两天再来找我,结果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是因为去“准备”了吗?苏州的西边是太湖,老头骑得是自行车,应该到不了那么远。果然,电话那头报了一个事发地址,是在离木渎不远的一条公路。   “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出事儿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有什么遗言吗?”   “都说了是突发事故了,怎么可能会有遗言。他要去哪,带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你应该去问问警察。——你是他的哪位?”   还没等他说完话,我就挂了。我没功夫搭理对方,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我跑出茶室,一路向着家的方向奔去。回到家,老婆看见我的表情不好,立刻慌张起来,“怎,怎么了?”   我也没理她,直接走到床边。豆豆依旧愣愣的看着前方,视野的位置落在衣橱上。   我开始翻箱倒柜,老婆越看越慌,“到底怎么了?”   “地图呢?我记得家里有张市区地图的。”   “在书架上,夹在书里,你看看有没有。”   按照指示,我来到书架前,翻出了那份两年前的苏州地图,打开后寻找老头的事发地址,找到后用笔勾出,再将我家的地址与其连接。我没有猜错,自打今天早上醒来之后,豆豆一直盯着的那个地方,正是老头出事的方位。   这再一次印证了豆豆确实“盯”着他,一直到他死。现在老头死了,难道豆豆的视线就永远盯在事发现场了?   我以为老头的死便是他口中所谓的奇怪的事儿人,我错了,实际上是奇怪的事儿的开始。   然而坏事往往是从“变好”作为伪装的,这次也不例外。   豆豆竟然恢复正常了。   我和老婆站在她的身边,足足有两个小时。正琢磨着。如果她始终盯着同一个方向该怎么办!   可她“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吓了我们一跳。紧接着她左右摇动起来,弄得我们不知所措,只能任由豆豆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老婆眼明手快,她突然抱起豆豆,原来她尿了。   老婆马上给豆豆换了尿布,这才止住了豆豆的哭声。女儿似乎很累,舒坦了之后,很快就睡着。   我们哪也不敢去,就在床边傻傻的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豆豆才醒来。此后她就变“正常”了?!   没错,这不是奇迹,而是真实发生的,豆豆就变成原来可爱的模样,要抱抱,要喝奶,要看五彩的电视。   我怀疑是不是自己高兴的太早。可一连几天,即使我们时刻保持警惕,但诡异的行为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努力认为这是一场梦,就算过去的阴影挥之不去,可我还是愿意相信这就是一场梦,尽管我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又为什么突然一下子问题就解决了。   短暂的安全,让我们松了一口气儿,或者说我们正被假象迷惑。   我和老婆都选择性的忘记前两天发生的事儿,绝口不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甚至准备去上班,老婆也开始买菜回家,时不时的还会给豆豆买回玩具。   这天,老婆提议带着豆豆去公园走走,而我也同意了。   天气极好,花红草绿,天上飘着风筝。我们坐在草坪上,老婆从身后环抱着豆豆,带她学走路。豆豆被逗得咯咯不停的笑着,仿佛又回到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时代。   到了傍晚我们还特地下了馆子,点了老婆爱吃的鱼,我居然还喝了点酒。   轻松的氛围还在继续。我和老婆却保持着默契,谁也没有提回家。吃完了饭又去麦当劳喝了饮料,再到了城中广场的喷水池,反正哪人多就往哪走。   我知道这是潜意识在作祟,不想回那个家,想在人群中保持这种幸福的错觉。   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们打车到小区门口。老婆抱着豆豆走在前面。夜已深,人很少,进了单元,铁门咣当一声,似乎预示着情况不妙。   老婆依然在我的身前。Z字型的走廊有声控灯,上2层的时候,灯没有亮,我以为坏了,并没有介意。   可我们走到2楼平台,绕过扶手准备继续向上的时候,楼下的灯却亮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2楼亦是如此,等我们上到3楼,灯才亮。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故障。声控灯是延迟的,我们在黑暗中经过,路灯却在我们的身后亮起,仿佛后面始终跟着一个人似的。   我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四周的墙壁斑驳,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到了家门口,这一层的灯依然没亮,老婆也意识到了不对,颤颤巍巍的拿出钥匙开门。   我在看楼下,没有人跟上来,佯装镇定的说道,“你怎么还不开门。”   老婆的手在抖,加之黑,怎么也对不上锁眼,她单手抱着豆豆,“老公,你,你看......看豆豆。”   我转过脸,豆豆不知何时又出现僵直的眼神,掉了魂似的盯着楼下。   我咽了口唾沫,“没事的,这,这只是意外,老头已经出车祸死了!”   老婆快哭了,“不是我瞎想,你,你回忆回忆,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   “老头是什,什么时候死的。”   我的两腿在发抖,老头是上周三出车祸的,算日子,今天是他的头七。   我愣在原地,老婆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锁眼,吧嗒一声门开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咬紧牙关,“你们先进去,今天无论如何要有个交代。”   “你?”   “快进去。”   我几乎是把老婆推进门的,然后蹲下身子,强壮着胆看着楼下。就算真的有鬼,今天也要和它较量较量。   灯光昏黄,照着楼道,早就过了时间,却迟迟不肯灭掉。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觉得耳边有轻轻的凉意吹过。我突然意识到,他也许不在楼上,而是已经上来,且就在我的身后。   我深呼一口气,缓缓的回过头,那里——却什么也没有,黑暗中只有一些垃圾袋的轮廓。   “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对自己说,转过脸继续正面对着楼下。   就在这时,我确定听到一个声音,他伏在我的背上,对着我的耳边轻轻说话。   我的头皮快要炸了。   是老头的声音,他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全部章节 第五章 多了一个人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身后看,但就像约好似的,一等我回头,楼下的灯就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看着廊灯太久了,一下子黑暗后什么都看不清。   我本能的挥手过去,什么也没摸到。   我吓得不行,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你说什么?”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我发现我听不到自己说的话,发出的声音就好像被吃掉了。   “喂——”又喊了一声,但是声带也似乎不颤动了,自己只张了张嘴。   我差点没摔倒在地。   这个时间也就是几秒钟,可我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眼睛适应黑暗的时间有点久,到目前为止依然一片漆黑,更重要的是我确定今晚有月亮,就算没有灯,月光从窗户折射进来,起码不会盲视。   如果说这时候我还有一点理性分析的话,那么接下来就超出我的常识了。一种从没有过的经历,正在进行。   首先我感到一股子无比的寒意汹涌而来。   夏末秋初,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更何况南方原本就潮热,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季节,有这种寒意。我怀疑是不是心理作用,却发现,这股子寒意是有方向的。就像一块形状巨大的冰,我都能想象出它冒出的白气儿。   更要命的是,这块“冰”竟然在移动,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移动迅速,滋溜一下子爬上了天花板。我不敢往上看,生怕有个佝偻的老头,正爬在天花板上。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突然间我感受到了一股子力量从正前方袭来,猛的把我推到了墙边,然后两边的胳肢窝被架了起来,把我活生生的架上了半空。   我双脚离地,依然发不了声,只能动动嘴。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过于恐惧,而导致失声了。   我的脸上即痒痒又恶心,仿佛有很多脏兮兮的蜘蛛网沾到脸上。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惊悚、憋屈、还有无能为力。我在半空中手脚并用的乱踢乱打,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就算使上劲儿了,也打不着对象,我的面前只有黑暗和空气。   在这一刻,我深深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就在我绝望的快要放弃的时候,那股子力量突然消失了。我从半空贴着墙,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先前因为害怕还毫无知觉,一下子肉体上的伤害就显现出来。   我的后背被粗糙的墙磨得生疼,双腿被震的发麻,一时间又动弹不得。   “操你妈的!”我想用骂人来让自己好受些,当然毫无用处。   我现在一定很狼狈。   一个人在完全处于被动的情况下,反而会冷静。跌落之后。有一段时间,我身上竟然没有再发生事儿。   我侧着耳朵听,四周安静的怕人,就好像被人塞进了一个完全真空的瓶子,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我什么也看不见,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之浓的黑暗。又过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发生,我开始尝试着朝前摸索。   这时候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只能摸着墙,找自己家的门。照理说,我对家门前的环境应该很熟悉才对,可摸了半天,足足走了摸索了二三十米,就是找不到。   我又开始慌了,哪怕有一点盼头也好呢。我到底在哪呢?   这个问题一出,想要迫切知道答案的念头,就愈来愈强烈。我打了个哆嗦,突然想起来口袋里的打火机。   我摸到裤子口袋,它还在。我掏出打火机,鼓足勇气打起火,黑暗中出现了几个火星,然后着了。   “噗”的一声,火机立刻就被吹灭。   我咽了口唾沫,再次点燃,又被吹灭。   那个东西就在我的身边,它看得见我,我却看不见它!   我愤怒起来,“嚓嚓”冒出两个火星,又一次点燃前的瞬间,我灵机一动,迅速移动火机,“噗”的一声吹落空后,我赶忙把火机移动到面前。   瞬间,我整个人都凉透了,好后悔自己的“小聪明”。因为我看见了一张脸,一张白色的死人的脸,被涂满了厚厚的一层粉,这脸就我鼻尖的位置,火焰一闪一闪光暗交错。   我吓傻了,愣在了原地。   我没动,是它先动的。“噗”的一声,那张脸对着火机又吹了一口气,四周再次黑暗下来。   虽说是张死人脸,但我能够感受到它的敌意,或者说被打火机戏弄之后愤怒的脸。   火机一灭,我就小腹受力,嘭的一下被撞击的后退过去。腰部不知道撞在了什么地方,疼痛难忍。我看不见,回手去摸,好像是栏杆,很像家门口楼道里的栏杆。   我想我也许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我琢磨逃跑,但突然发现这是不可能的。那股子力量接踵而至,一下子把我差点撞翻下楼。我蹲下身子保持平衡,两个脚踝立即就被牢牢捁住,一翻就把我翻了下去。   我本能的用手护头,另一只手去撑地,嚓的一记,我都觉得自己骨折了。   还没来得及喊疼,它又赶到了,一下一下撞击我的胸腹。   “谁在那!”我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谁在那,那么晚不睡觉,那么吵。”   我分辨不出来那个声音从哪来的,前后左右似乎都有,但我感觉那个声音,是从一个小洞里钻出来。   “救命啊!”我张开嘴大叫,可声音就是发不出来。   “拳头”又来了,我强忍着,随即身体的每个地方好像都受力了,我怎么抗的过,一下子整个身体离开地面,被猛的抛了出去,瞬间被撞到墙上,失去了知觉。   接下来是昏迷,又或者是在梦中,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还在琢磨一件事儿,那张脸如果是老头的鬼魂,他为什么要害我呢?不是说好想办法解决的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在昏迷我一问一答。感觉周围很热,一会儿又很冷,奇怪的画面纷纷而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完全想不起来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死了。但是疼痛感是不会骗人的,我头要裂了,骨头快要散架了,身上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眼睛了。   天上竟然有星星,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仰卧着。   我躺的地方很潮湿,毛毛糙糙的让人很不舒服,脖子奇痒,感觉有个小虫子正从那爬过去。我想挠来着,手臂根本不听使唤,一时间我都怀疑它们都已经不存在了。   其实撑开眼皮也是一件很费力的事儿。几乎把所有体力都耗尽了。   天上的星星连成一片,否则没准还能观察星象,来确定自己的方位。   宇宙都在我的眼面前,浩瀚美妙的让人吃惊。我忘记了时间,很多好转都是从不经意时开始的。   等我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开始能动了,其实双腿也能弯曲了。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慢慢的蠕动身体,找到几个支点,一鼓作气让自己坐了起来。   一起身,才发现自己在哪。   其实我根本没有走远,确切说我就在家门口,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竟然躺在家门口的花坛里。   我眨眨眼,确实不是幻觉,然后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记忆中,我应该伤横累累。事实也是如此,我身上全是肿的,尽管找不到伤口,但全是内伤。   我低着头,一道光亮射在我的脸上,我本能的抬起手遮挡。   “谁啊!”   原来是小区门口的保安,平时进进出出的递过烟,虽然他不知打我叫什么,但起码认识。   “你怎么在这?”   “现在几点了?”我问。   保安看看表,“11点35!”   “啊?”我愣了一愣,我们坐出租车进小区的时候,看过手边,11点20多分,发生了那么多事儿,竟然只过了十几分钟?   我也顾不得保安了,跨过花坛,小跑着往家里跑。楼道里的廊灯恢复了正常。我一下子跑上三楼,疯狂的敲起门来。   老婆马上就开门了!   “你去哪了!”老婆脸上全是泪痕。   “你没事儿吧!”   “你到底去哪了?”   我刚想回答,话问到一半,就停住了。我总觉得家里的氛围怪怪的,具体在哪又说不上来,就像每天起床后少一双袜子,少一双鞋,不见的牙刷毛巾,单个事件都不会在意,但连在一块儿,细细推敲就觉得瘆人了。   我四周查看。   “你在看什么呢,快说呀,你到底去哪了!”   “我——”,字只说出一个,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我突然发现老婆身后卫生间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里面没有灯,只有月光照出一个黑色的轮廓。   不知何时起,家里多了一个人。    全部章节 第六章 外援   我几乎是跳着往那个人的身上扑过去的。十分钟里的经历,足以让我崩溃,我是靠着最后的那点意志力强撑着的。老婆和孩子是最后的港湾,家是唯一可以被信赖的地方。可偏偏连这也出问题了。   我一边冲,一边随手操起桌子上的一个花瓶,不管对方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老婆孩子。   “老公你在干什么!”老婆尖叫了起来,叫声中充满了恐惧。   我也来不及回应,高高的举起花瓶,正待砸下去,那人也被吓得头仰着往后退了一步,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我手一偏,花瓶砸在了地板上,“哐当”一声。   “二姑,怎么是你!”我喊了一声。   “你,你小子想砸死我啊!”二姑脸色都白了,裤子也没提。   “二姑,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开灯?”   二姑喘着粗气,贴着墙从我身边溜过去,躲到老婆的身边。   这是我们在苏州唯一的亲戚,我老婆的二姑,在郊区租了几十亩地儿,做蔬菜种植生意。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问道。   老婆和孩子也不回答我。只是默默看着我,就像是在打量一个怪物。我能够感受到他们所透露出来的怀疑、恐惧、无法思议等等诸多错综复杂的情绪。   好像问题是出在我身上似的?   “你,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刚刚说什么?”二姑问。   “我说,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我瞥了一眼墙,傻了,“你,你们?”   “老公——”   “今天11号?”我指了指墙上的日历。   老婆和二姑一起点点头。   也就是说,我不是离开了十分钟,所有发生的事儿,都是在昨天。现在离事发已经有二十四小时零十分钟了。   得出这个结论,很多事情就并不那么突兀了。姑妈来的很合理,过去的二十四小时,老婆肯定急疯了,又不到法定报失踪的时间,警察也不管,所以只好救助于姑妈。   这个问题是解决了,可过去的二十四小时我去哪了,怎么会突然一下出现在花坛里,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更严重的问题,一下子就涌现了上来。   “豆豆呢?”   “老公,你,你没事吧。”老婆看我就像看豆豆,眼神里透着关心,可又不敢靠近。她指指我身上的伤痕。   我也来不及解释,兀自往卧室里跑。   豆豆就躺在床上,也不看我,而是愣愣的盯着一个方向。   “怎么又变回来了?”我快疯了。   “我也不知道。”老婆说道。   “那,那——”我想不出该说什么,“你们让她躺的舒服一点啊!”   豆豆脖子扭成40度,看上去很不舒服的躺在床上。   “不是我不做,根本来不及!”   “啊,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她转的太快了!”老婆指指床,就在我们说话的一瞬间,豆豆又变了方向,现在双眼上翻,看着后方的天花板。   一个七个月大的女婴在床上做出这样的行为,其恐怖不是用词汇可以表述的。   “老公,你到底去哪了,怎么会弄的满身是伤?”   “我,我也搞不清!”   “豆豆咋又变成这样了呢!”   我又摇摇头。   “那老头不是死了吗,头七今天也过了,她还在看着谁啊?”老婆又问。   堆积的麻烦太多,根本来不及一个个解答,也没法解答。   “我不知道!”我说。   “不会是老头的鬼,飘来飘去,所以豆豆才会转的那么频繁吧。”老婆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豆豆努力想要扬起脖子,但她太小,又做不到,就一直这样费劲的使着劲,感觉要爬起来看床边似的。   一直没说话的姑妈开口了,她一说话,就把我深深的拉进冰窖里,“老头不是飘来飘去,看这样子,已经进到房里了!”   老头把我拐出去二十四小时,自己进房来了?   “你们没事吧?”我焦急的问。   “没,没什么啊!”老婆颤颤巍巍的回答,转首对姑妈说,“你不要乱猜测!”   姑妈在老家的时候就“神神叨叨“,为此没少受亲戚朋友的数落,“切,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咱们可以来做个实验。”   “实验?怎么做!”   “豆豆不是会盯着那个老头吗,如果我们把豆豆带下来,如果那个老头就是在你们家,那么她一定会盯着家看。”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那还等什么!”   我和老婆立马把豆豆抱入怀中,开门下了楼。   从出门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印证着姑妈的说法。豆豆一直看着身后的家,虽然她的脑袋还在一直扭动,但幅度变小。   这是一个普通的物理现象,离事发点的半径越长,豆豆应该幅度越小才对。   我们走出单元门,一个劲儿的朝着小区门口跑,我们跑过了马路,站在对面一家饭店的门口,然后抱着豆豆。她就像一个指示器,现在正微微仰着脖子,一动不动看着家的方向。   姑妈说的没错,豆豆一直盯着的东西,现在就在家里面。   “该怎么办啊!”老婆我们的身后,问道。   姑妈挠挠头,“回家是不可能的了,这样,你们先随便找个旅馆,等明天天亮了,我来想想办法。”   小区对面有家168,就算姑妈不说,我想即使打死老婆,她也不肯再回去了。我们开了一间房,4楼,打开窗户正对着家。一进屋,我们就把豆豆放到了床上。稍微交代了几句,姑妈先走了。   我进卫生间洗漱,原本想洗个澡,但是一静下来,就发现身上的伤痕疼的厉害,又肿又红,脱衣服都费劲。   老婆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哪里还有这心思,胡乱擦了一把就坐在椅子上抽烟。   老婆又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你等我先缓一缓,再告诉你吧。——你们今天是怎么过的?”   老婆两眼通红,一看没少哭,而且还没睡过觉。她前言不搭后语的的回答着我的问题,但拼凑加猜测,也能让人听懂个大概,反正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昨晚她一直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老婆说有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没动静了。她也吓得不行,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才壮着胆打开房门。   这时候我已经不见了。老婆一看就慌了,抱着豆豆到楼下满世界的找我,还去了警局。警察问发生什么事儿,老婆望着豆豆,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实情。她语焉不详,加之不过失踪了几个小时,警察敷衍了两句,也就把她打发回家了。   老婆在这个城市里孤身一人,最后想起了姑妈……   我猛的抽烟,咳嗽连连,让老婆先去洗澡。她脸上全是泪痕,形容枯槁,头发蓬乱,狼狈之极,我们的生活已被搅得一塌糊涂。   老婆洗完澡,我们约好一人睡半夜,我根本还睡得着,老婆也硬生生的扛了一宿,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等待的心情就像是猫挠。即寄希望于姑妈,可担心接下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天一亮,我准备下楼买点早饭,老婆不敢一个人在房里待着。我们干脆一起下楼在油条摊吃豆浆。   豆豆怪异的行为,引得同桌的食客,频频抛过来奇怪的眼神。我懒得解释,甚至懒得掩饰。吃过了饭,我们回到宾馆大堂里坐着。   姑妈说她会想办法,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法子。差不多有八点了吧,姑妈终于来了,她推开宾馆的玻璃转门,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才发现不是一个人,姑妈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   这个男人很瘦长,戴了一副眼镜,年龄大概三十五。他不说话,眼神游离,面容倒还算端正,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很脏很颓废,头发油的发亮,脸上黑一块紫一块的,穿了一件不合时宜的长褂,西裤,还有皱的总让人担心会断掉的皮鞋。   “姑妈,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我掏出烟。   四眼摆摆手,“上哪吃去?”   “啊?哦,对对对,先吃早饭先吃早饭!”   “我不吃早饭。”   “啊?”   姑妈把我拉到一边,悄悄的说,“找个饭馆吧。”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没干事儿就先谈要求。但一想这神叨叨的事儿,自然要有神叨叨的人来解决,也就理解了。大概这类人都是不懂人情世故的。   可现在是早上8点,哪有那么早开门的饭店。   我们一行人,在马路边转着圈,四眼突然一停,指了指路边的一家饭馆,说,“就这吧。”   我吓了一跳! 全部章节 第七章 打鬼很凶险   我一看,好家伙,黄山菜饭馆。   饭店老板刚起床,两只眼都没睁开呢,在那通炉子,“我们还没开张呢,饭都煮上呢!”   “我不吃饭,”四眼又摆摆手,“有蹄髈没,来五个,昨天的也行!”   老板愣了愣,侧过身,表情狐疑的把我们让了进去。   刚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重重的油腥味,桌子黑的发亮,桌上的抹布都可以立起来。泔水桶就放在屋子中间,昨晚剩菜剩饭堆了半桶,都发馊了。   有只黑猫正在边上用嘴滴溜,看见我们进来,蹭的一下就不见影了。   “5个蹄髈?你们一人一个?”   “不,全是我的。”四眼对饭馆里的环境视而不见,拉出来个凳子就坐了下来。   “啊!哦,那我先去微波炉里热一热。”   “来不及了,先上一个,剩余的你去热。”四眼言简意赅,不容分说。   老板被整晕了,双手在围兜前擦了擦,然后转身进如黑漆漆的厨房。   过了一会儿,他就端了一个红烧蹄髈出来。冷的,结着白花花的油,“你确定不热,这可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四眼根本不回答,单手拿起蹄髈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吃的满嘴是油。   现在是早晨,我又一晚上没睡觉,连喝碗稀饭的食欲都没有,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差点没吐出来。   我很想问姑妈,但琢磨着不是很礼貌,硬生生的给憋回去。   老婆也直皱眉头,“我,我还是先出去透透气吧。”   老婆一出门,我就跟着出来,压低声音说,“你姑妈不会找来个骗子吧?”   “怎么可能!”老婆一边回答一边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我知道她也心生怀疑,但已经到这个地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到马路买了一盒烟,回到饭店门口蹲在路边抽。抽了三四根,大概也就是半小时的时间,四眼终于吃完。   他跟在姑妈的身后走出来,刚提拉完鞋,便用手指去扣牙缝里的肉丝,看的我又是一阵恶心。姑妈在掏钱包,我赶忙冲上去,“我来我来,哪能让你付钱。”   钱倒是不多,五个蹄髈100块不到。   “家在哪?”吃了饭,四眼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我在前带路,几个人往回走。开铁门,上楼梯,最后进了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迎面扑过来竟是一阵阴森之气。   “我去——”四眼皱着眉头,在鼻前挥挥手,就像进了没冲水的厕所。   “怎么了?”我赶忙问。   四眼也不作答,“床呢?”   “那!”我指指卧室。   四眼径直走了进去,鞋也不脱,砰的一下就躺到了床上。   那一身脏泥!估摸这床单要丢了。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类似的场合,也不知道他这算是什么仪式,更不方便问,所以只能静静的等着后文。差不多有十分钟吧,四眼一动不动。   我和老婆面面相觑,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妈——”   姑妈也是一头雾水,她食指竖在嘴前,看表情意思是说这人有点本事儿的,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我们又耐着性子等了五分钟,结果,卧室里竟然他妈的传来了呼噜声。   姑妈的脸色很难看,毕竟人是她叫来的,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问,吃完就睡,“这个——,可能,他们这些人——嗯,没准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嗨,我去把他喊起来。”大概姑妈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了。   反倒是老婆拉着了姑妈,来的都是客,更何况咱还有求于人家。我也不好说什么,也帮忙把姑妈拉到客厅坐下,聊天。   这一聊就是一天,到了傍晚时分,四眼还没醒,我们也不敢叫醒他,趁着这个当口,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好好捋了一遍,因为生二胎,闺女豆豆就像鬼上身一样。带她去医院没查出个好歹,却冒出个照CT的老头。他说豆豆的腿骨上天生有一个字?还没等解答问题,他就出意外死了?自始自终,豆豆的视线就一直盯着他,不管是人是鬼。老头头七那天,又回来找我,找我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二十四小时,而现在老头就在我的家里?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我越想越气,也越想越怕,好端端的一个家被弄的乱七八糟……   我胡思乱想着,老婆和姑妈在一边轻声说话,时不时的看看手中的表。等我再缓过神的时候,竟然已经十点多钟了。四眼终于睡眼惺忪的起来。   关键时刻已到,尽管四眼看上去不靠谱,可等了一天,也不在乎最后的这点时间。   我们起身,四眼却摆摆手,他指指我,“女人出去,男人留下。”   “啊?”   “你们到底懂不懂规矩,女人体质阴,而且还有个小孩,不是添乱嘛。”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那么神叨叨的东西,这一下多少让我有点肃然起敬起来。   我冲着老婆点点头,意思是说这事儿就按照他的法子来办吧,随即让老婆姑妈带着孩子出去找地坐会儿。   等人走了之后,四眼吧嗒一下就把灯关了,幸亏今晚的月亮够大,不至于完全盲视,月亮透过窗户,折射着寒光。我打了个哆嗦。四眼的动作迅速麻利起来,和白天判若两人。   我似乎看到了希望。   他从他的裤兜里,取出来一个小塑料袋,里面黑乌乌的装着一颗颗小颗粒,也不知道是什么。紧接着,他打开塑料袋,竟然往里面撒了一泡尿。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骚味儿,我看着他做,也不敢问,生怕打扰到他。   撒完尿,四眼用塑料袋晃了晃,让那些小颗粒充分的和尿液混合,然后啪的一下洒在了地上。   我差点没晕过去,他洒出来不是什么神奇的东西,而是瓜子,那种五块钱一斤的很普通的葵花籽。   “这——”   话音未落,四眼立即把食指竖在嘴前,做了噤声的动作,我们一起蹲了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又骚气逼人,我突然意识到,他不会是在用这个招鬼吧?   想到这我不禁头皮发麻,一句话也不敢说,也不想去问为什么了,只是静静的看着房间里的变化。   时钟滴答滴答,月光惨白,越看越觉得阴森,就在这时四眼转了身子,拍拍我,然后指了指墙。   我后脊梁都湿透,墙壁上竟然印出来了一个影子,一个人的影子,就像有水渍从墙里面渗出来一样。   四眼往前挪了一步,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大气也不敢呼。过了一会儿,四眼开始对着那个影子说话。   我竖着耳朵听,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深奥的口诀,没想到四眼就跟唠家常一样,对着影子说话,内容是什么人鬼殊途,走了就不要回来,如果还有未了之事可以说出来,一定帮你满足之类。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这算什么?   说也是奇怪,说着说着,那个影子似乎在动,它变换着形状,看得人浑身发抖,最后那影子,一笔一划,竟然在墙上划出了一个字!   我彻底傻了,眼前的一切不可思议,但却由不得人不信,我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确定不是在做梦。现在,除了毛骨悚然,没有别的感觉。   那是个“危”字。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在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四眼往后挪了挪,“这算啥,我们也看不懂啊,你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那个字就印在墙上,一动不动,被月亮的寒光照的吓人。   “我说,你要是有什么遗愿,再说的清楚点啊!”四眼等的不耐烦,说道。   我却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字不会就是豆豆腿骨上的那个吧?   我开口要问,墙上却起了变化,一笔一划重新排练组合,又出现了第二个字。   第二个字有点潦草,但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是“走“!   四眼愣了愣,“走?上哪去,还是说你要走了?伙计,你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们哪知道。你也别来为难我,就这么和你说几句话,是犯了天条,要折阳寿的,还是那句话,你先去吧,有什么事儿,咱托梦行吗!”   “不能走!”我有点着急,那么多谜题,还没个解答呢。   我刚要往上冲,被四眼一把拉住,硬生生的按在原地,“你不要命了!”他压着嗓子说。   不确定是我们的争吵,还是四眼的“规劝”起了作用,那个字竟然慢慢的在淡化,慢慢的在消失。五分钟之后,墙面彻底恢复了正常。   四眼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对着我就是一巴掌,“你以为谁都可以和他这么说话!”   “不是——”我被扇的眼冒金星,“走了?”   “走了!”   “那,那我还有很多事儿没弄明白呢!”   “先保命吧,他肯走已经不错了,有什么问题看以后的缘分吧。”四眼疲惫站起身子,环顾四周,“你先打扫打扫房间。”   我这才意识到,姑妈找来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高人。我也顾不得骚臭和那一巴掌了,去找扫帚,按命行事。   “还有一件事儿——”我一边扫地,一边说,无论如何要把来龙去脉告诉四眼,我侧过身,准备继续,却发现墙上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又出现了!   “怎,怎么了又回来了?”我指指墙。   “嗯?”四眼转过头,看了看,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操!”   “怎么了”看到四眼脸色苍白,我也紧张起来。   四眼一下子顿悟似的,“我明白他先前说那两个字什么意思了,是让我们走——我们走,有危险。操,你们家不止一个脏东西,有两个!这个他妈的才是害人的!” 全部章节 第八章 鬼屋凶宅   “啊!”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墙上的影子就是一滩,也不成型,时刻都在变化,我还想看看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四眼冲过来一把把我拉住,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握上门把,就听“吧嗒”一声,门自动锁上了,怎么开也打不开。   四眼应该是见过“世面”的,我因为也经历过类似的事儿,所以知道接下来肯定不妙。   四眼一看苗头不对,又往窗户里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指着另一边,“你去那,把窗户打开。”   我也没时间问为什么了,三步并作两步,可一到,就跟设计好的似的,窗把手也“吧嗒”一下锁上了。   一定是这个东西在作祟!   “打不开!”我叫着。   “找东西,找东西把窗户砸开!”四眼那边估计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我想操起手边的一把椅子,可椅子滋溜一下滑走了,紧接着整个房间里的那些家具全都移动起来,它们顺时针方向开始打起转。   “这,这怎么回事,该怎么办!”   我转过头去看四眼,就看见一个茶几朝着他冲了过去,四眼双脚起跳,他看上去高瘦,身手并不灵敏,脚跟一带,摔倒在地,疼的哇哇直叫。我还没做出反应,客厅中间的一张桌子,也朝着我撞来。   我伸出腿去挡,未料那桌子劲道十足,竟然逼得我连连往后退。我单脚着地,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危急之下,脚下用力,踩上了桌子,然后一跃而下。没喘上一口气儿呢,两边五斗橱和冰箱,就朝我这边挤过来。   我已经试过这其中的厉害了,赶忙继续往前,只听身后砰的一声,两样东西撞在一起,顶上直冒白烟。   房间里的那些物件,现在就像长了眼一样,灵活有序的朝我们撞来,一看就是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东躲西藏,很快就气喘吁吁。   “喂,接下来该怎么办?”抽了个空,我冲着四眼喊道。   四眼也狼狈不堪,鞋都掉了一只,他的腿好像被撞到了,一瘸一拐,“快点,快点把窗户砸破!”   “我拿什么砸啊?!”屋里的东西比猫还灵活,根本抓不住。   “你傻啊,不会用拳头嘛!”四眼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饮水机正晃晃悠悠的冲他而去。   是啊,我也是被紧张弄混了头脑,用拳头砸嘛。此时此刻也顾不得疼痛了,我捏紧手掌,绕过桌子,就要把窗户砸破。   窗户上倏的一下出现一个影子,我愣了愣神,影子不见了,在举起拳头的时候,一张脸贴在窗户上。   “老公,救我!”   竟然是老婆,她的怀中还死死的抱着豆豆,此时此刻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的摁在了窗户的外面。   “快点砸!”四眼还在叫,“不砸就没命了!”   “老公千万别,你一砸,我们就掉下去了!”老婆泪流满面。   这我哪里下得了手,我脑子一闪,腰部被重重的撞了一记,顿时疼的坚持不住了。   “快砸,那是幻觉!”   我强撑着站起来,老婆孩子在窗户外的脸如此的逼真,怎么可能是幻觉,这让我如何下得去手。   “你妈的,你个笨蛋!”   四眼破口大骂,此时我的肋骨又被狠命的一击,快要疼的晕死过去了。   “我他妈的怎么下得了手,你没看我老婆孩子都在窗外嘛!”   “操!”四眼恶狠狠的骂着脏话,他绕过攻击我,一把把我推开,躲过了一台风扇,然后跃至半空,一拳挥在窗户上。   “啪”的一声。   “不要!”我叫起来。   迎面吹过来一阵风,就看见一股子黑烟,嗖的一下从砸破的窗户吸了出去,与此同时我的老婆孩子掉了下去。   我疯一样的跑过去,打开窗户,楼下却什么也没有,根本不见老婆孩子。   幻觉,果真是幻觉!四眼说的没错,我趴在窗台上上气不接下气,而四眼也是一样,蹲在地上疼的直咧咧......   屋子里面一片狼藉,这次和过道里的诡异经历还不一样,上次完全不知道在哪,这次却眼睁睁的发生在眼前。   家具差不多都毁了,就好像刚刚被洗劫过一样,我身子上的伤口是实实在在的。四眼更不用说了,拳头砸在窗户上,手上现在淌满了血。   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看四眼的表情,貌似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状况。   过了一会儿,我猛然醒悟过来一件事情——老婆孩子。   我赶忙掏出手机,手机在刚刚的混乱竟然被敲裂了。没法子,只能满房间里的找电话。电话落在地上,我拿起听筒,幸好还通着。   “喂喂!”听筒那边,老婆的语气比我更焦急。   “你们没事吧!”   “我们当然没事,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啊,怎么回事儿,那我们现在赶紧回来!”老婆说。   “不不,你们还是先在饭馆待着吧,那里安全。”   四眼撇撇嘴,“没事儿,你还是让她们回来了,现在家里反而是相对安全的。”   十分钟之后,我听到了敲门声。老婆第一个冲了进来,看到家里的情况,完全傻眼了,“怎么会,会这样!”   “先别问了,稍微收拾收拾吧!”四眼费劲的躺倒沙发上,“妈的,早知道那么凶险就不来了。”   姑妈抱着豆豆站在门口,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而豆豆的眼睛,穿过窗户,愣愣的望着遥远的地方。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崩溃的,或者说,现在就已经崩溃,只不过我自己不知道罢了。   老婆蹲在地上捡拾残片,屋子太乱,她也无法下手。   我想帮她,可实在是没力气了,指指厨房,“那个扫帚,先随便扫扫吧。”   老婆走进厨房,半分钟不到就出来,她的神色很慌张,“老公,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   “怎么了?”   “我发现——”老婆的话在发抖,“咱们家的刀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儿,我对自己的婚姻还是很满意的。虽说是相亲认识的,但被没有沾染过多的世俗气。说句酸点的话,我和老婆是一见钟情的。就算不在相亲场合,而是大马路上相见,都属于我会主动上前搭讪的那种。   我们的婚姻并没费什么周折,彼此的家庭都很普通,这反而免去了很多繁枝缛节。和大部分人一样,同居,贷款,买房,生育,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很快会进入轨道,成为促成社会,稳定而又平凡的一份子。   我的工作还行,除了累,所挣的薪水,安稳的过日子应不成问题。老婆工资不高,但稳定。她不虚荣,虽然也会在PRADA的橱窗门口张望,但最终还是会从超市买回新鲜的鱼虾。她喜欢做菜,每天回家吃老婆做的饭,一度是我的期待。她把厨房整理的紧紧有条,甚至到了轻度变态的地步。每一把锅铲,菜刀,砧板,碗碟都会分门别类。所以她说刀都不见了,就一定是不见了。   厨房里的刀都不见了!   老婆头发凌乱,双眼通红,嘴唇上一点血色没有,站在厨房门口发抖,看的我一阵心疼。   “什么,刀没了?”我问。   “嗯!”   我转过头去看四眼,他也一脸茫然。   屋子里静默的吓人,没有人说话,极端的压力感,和对未来的无法预知,折磨着我们每一个人。   “操他妈的!”我站起身来,“不管了,老婆,家里还有没有吃的,咱们先吃饭,日子总得往下过,管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啊?”老婆一下子没缓过神,看我突然爆发,以为我支持不住垮掉了,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说先弄点东西来吃,饿死了,管它是个什么东西。”   老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进厨房找吃的。我走到房间边上,把倒在那里的冰箱扶了起来,里面还有鱼肉罐头和蔬菜,我拎起装着西红柿的保鲜袋到厨房,“下面吧,西红柿鸡蛋面。”   20分钟后,我们在瘸了一条腿的桌子上,放满了热腾腾的吃食。姑妈找了张报纸垫在桌子底下,可桌子还是一摇一晃的。   面里放了麻油,很香。一旦放下心理包袱之后,人反而放松了。我也不顾那么多,这几天来就没好好睡过一个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我吃的稀里哗啦,吃相很快鼓舞了他们。他们也跟着我一起囫囵吞了起来。   罐头,面条,还有一个炒得土豆丝,被我们扫的一干二净,我打着饱嗝掏出烟来吸。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大概是怕打破暂时安宁。胃暖了之后,果然人精神了很多,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大家还是不说话,只有四眼还在吧嗒吧嗒的吃面条,感觉吃就是他人生当中唯一的大事儿。虽然不说话,可我的脑子却没有停。我瞄了一眼豆豆。现在我自然是更坚信豆豆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倒不是仅仅因为怪事接连不断,而是我觉得老头没必要骗我,而且为此搭上性命,死之后还特地跑来报信。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我和那个“世界”竟然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切的源头是豆豆,她似乎带着什么使命来到这个世界,把我们一起牵扯进来。   为什么生二胎是刺激点呢?在此之前豆豆再正常不过了啊,为什么生二胎就像一把钥匙,瞬间就把魔盒打开,弄得生活一团糟了呢!   我再次看了看豆豆,她依然偏着脑袋,看着窗外无穷的黑夜,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四眼已经吃完了,伸过手来问我要烟。我从皱巴巴的烟盒里取出一支递过去,点上,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   有些姑妈已经说过了,另一些他还不怎么明白,时不时的打断我询问细节。他的眉头越锁越深,说到豆豆第一次袭击她妈的时候,我自己顿住了。   我突然发现一个很重的事情被忽略了,豆豆开口“说话”的那天晚上,其形态和语气,都像极了一个老太太。我们原本就怀疑过这事鬼上身,那第二个脏东西会不会就是那个老太太呢?   她一直在这间屋子里,看着我们日常起居,吃喝拉撒,所以我们买下的其实是一座凶宅?    全部章节 第九章 分析      这一念头刚冒出来,我又觉得不对,当年的房主或者中介不提这事儿可以理解,但我们在这住了起码也有三年了,隔壁邻居都熟,如果真是凶宅多少应该听到点风声。   我仔细回忆过去三年里的细节,和邻居聊天;和附近的人一块打羽毛球、玩扑克;甚至和门口的保安还一块喝过酒。这其中不乏在此生活多年的老居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不妥的地方啊。   会不会隐瞒的深,连周围的人也不知道呢?   可能性似乎也不大,这个小区的房龄有差不多二十多年,在此之前是毛纺厂的职工楼,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厂里的职工,彼此都认识了不少年头。但凡有点风言风语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如果他是个犯罪分子呢?   没被抓到之前,当然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电视里也说过,很多变态杀手,看上去都是文质彬彬的。   一琢磨到这,我又要开始脑补了。莫非前一任房主是个杀人犯,在这个房间里杀人,肢解,又或者尸体的残渣埋在墙里?   我感觉有点冷,忍不住开始四处查看起来。这房子进来后,我翻修过一次,因为我保持的新,所以看上去还不那么陈旧,我再度调动回忆细胞,想想当年找装修工人进来时,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想着想着,我就把烟掐进烟缸,跑到五斗橱前翻起来。老婆问我在干什么,我问咱家的房产证呢?   老婆的思路还没跟上我,对我的问题一头雾水,“好像,好像在结婚证那一格,你再往下翻翻。”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我记得装房产证的那个塑料袋里,装有买卖合同,上面有上一任房主的信息。   翻了一会儿,我找到了。打开塑料袋,把里面的资料全部抖到桌面上,一张张翻看,终于翻到了有用的资料。   卖给我房子的房主姓刘,是个四十多岁的单身男人,上面还留有他的手机号。我想都没想,直接拿起电话就打,却被提示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开通来电提醒业务。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已经深夜2点多钟了。   “怎么了?”四眼站起身。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说,他也觉得靠谱,然后拍拍我的肩膀,皱着眉头说,“你也不看看时间,现在这个时间点估摸着已经睡了把。更况且——”四眼说,“你有没有想过,真如你所猜测的那样,上一任房主有问题,你冒冒然上去,他会跟你说实话?”   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四眼毕竟是“这行”混的人,不像我,只是一个工厂里的技术员。我把一些没用的资料重新塞回塑料袋,问道,“那怎么办?”   四眼说,“反正现在是半夜,想干什么也干不成,还不如趁着功夫养养伤好好睡一觉,准备体力明天再说。”   “啊?这怎么还来得及。”   四眼没好气的说,“你倒讲讲看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这句话把我噎住了。我愣了一会儿没缓过神,四眼已经转身。我恍然大悟,黑灯瞎火的,我又没有上任房主的地址,除了等待,确实也没别的法子了。   四眼走到客厅顶头,扑腾一下坐到沙发上,“喂,你们家有没有纱布酒精之类的。   “有的!”老婆在一旁插话道,“老公,你要不要也擦擦。”   先前不觉得,被这么一提醒,我才感觉到疼,刚刚那一出折腾的不轻,旧伤未了,又添新伤,是要好好疗疗。   我和四眼并排坐在沙发上,一坐下就感到无限的疲惫和虚弱。毕竟这种事儿,不是谁都会经历的,就算经历了,一生也不会有几次。   我们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整理伤口。不整不知道,一整吓一跳,身上的肿块更密集了。又黑又紫还成了一个个大包。老婆边给我擦药,边流眼泪,酒精碰到伤口生疼,我倒吸着凉气拼命抽烟。   擦完药后,老婆给我倒了杯热水,我被烟呛得直咳嗽,赶紧端起茶杯压一压。痛疼感似乎消失了一点了。   稍微好点了之后,我开始顺着手臂摸自己的骨头,上半身完了,下半身。生怕哪里骨折或者断掉那就麻烦了。一圈摸下来。似乎除了皮外伤,没伤到骨头。我又用力咳嗽,感觉胸腔里有点闷痛,内脏有没有受伤现在也不知道。   就在这段时间,四眼竟然已经睡着了,躺在沙发上鼾声四起。他的裤脚管卷起,腿上的血渍还在,边上还有条很长的血痂。   我招手让老婆过来,轻声问她家里还有多少现金,老婆翻了翻,说大概还有三千多吧。我说你自己留200,剩下的找个信封包起来。我用嘴奴了奴四眼,老婆立马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困的不行,心情一放松,很快感觉到生理上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睡觉的话,肯定得垮。反正什么都做不了,干脆美美的睡一觉得了。我找个枕头,让老婆带着孩子和姑妈到床上睡,自己则在客厅的空地躺了下来。   我怀疑我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睡得毫无知觉。原本还琢磨着那个老头会不会托梦,结果屁都没发生。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缓了缓,回到现实中,去看墙上的钟表,只不过睡了三个小时而已。   我躺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伤口又隐隐作疼了。睡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去厕所洗脸。   镜子里的自己让我吓了一跳,憔悴的毫无血色,头发蓬乱,脸上还有黑漆漆的血渍。   大概是洗脸的动静,惊动了大家,等我回到客厅,他们都已经起来了。   四眼发现了口袋里的信封,“什么意思?”   “先将就着收着,回头我再去银行取点。”我说。   “这钱我可不能要!”四眼把信封又塞到了我的手里。   “不是——”   四眼斜着看我,“你可别以为我不收钱,我没那么高尚,但我有原则,事儿搞定了再收钱,再说你这活儿我接还是不接,还没准呢,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又被这话呛到了,“你——,”我几乎是哀求的说着,“讲实话,如果你不帮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四眼摆摆手,“先别讲这些,如果我能做,自然会负责到底的。”   从昨晚起,四眼的表现就和初见时截然不同,让我真正明白了什么才叫真人不露相。四眼现在在我心目中基本的信任感肯定是有的。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四眼想了想,“还是先打电话把上一任房主叫出来,毕竟他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看看他能提供什么线索。对了,咱们先得想个理由,把那小子诓出来。”   我一听便觉得有道理,拿起电话开始拨号。可电话还是接不通,始终处于来电提醒的状态,也不知道对方是换手机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我有点担心,毕竟时间过得挺长了,如果换了号,再从其它的途径去寻找,难免要绕圈子。更何况我已经准备好了一通说辞,现在根本没有用上。   正在我愁眉苦脸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老婆从外面回来了,她的手里拎着豆浆和油条。我吓了一跳,刚开始都没发现她没在家。   从昨天到现在,在四眼身上学到的最多的本事儿,就是想明白了一点,当什么事儿都干不了的时候,那就停下来,好好休整休整。   我招呼着四眼吃早饭,大伙围坐在桌子前。老婆把豆豆也抱了出来,在给她喂豆浆。四眼尽挑肉包,好像每一顿都不能少了肉似的。   吃完饭我又尝试了拨打了两次,情况还是照旧。窗户的太阳慢慢照进屋子,顿时让人放心了不少。起码白天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我间隔一段时间打一次,打通之前,也只能傻傻的等着了。到了十点钟的左右,我觉得前房主换了手机的可能性很大,不禁有点沮丧。我正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来。    全部章节 第十章 找到你   一想起这事儿来,我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到柜子前。拿出了昨晚房产本的袋子。我前后翻,终于在一个本子的夹层里,翻到一张绿色的小纸片。   那是一张收据,上面写有当年负责买卖房屋的中介的名字和地址。   我把收据给四眼看,说道,“这家中介还在,要不咱们去问问,没准当年的那个房产知道点什么?”   四眼擦擦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我的建议,“反正闲着也没事,去碰碰运气,也是不错的选择。”   说走就走,我让老婆和姑妈在家收拾收拾,拉着四眼出门。刚出门电话响了,我一阵激动,却是公司打来的。   电话那头是我师傅,“压着嗓子说,今天大老板来大陆,下午要开例会,整个技术部门都要参加,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这些天,连声音都没有。”   我曾经打过电话回去请假,才想起来今天假又到期了。其实我已经做好了辞职的准备,但想想实在是对不起那帮兄弟。倒不是我业务能力有多强,而是这个项目我从头跟到尾,很多细节只有我清楚,并且短时间内还不容易交接,所以导致那边现在一团乱。   按照我师傅的说法,没想到最信任的环节出幺蛾子了。   这话说的我很不好意思,但我也实在是抽不开身,遭遇的这些还不宜外传,只好再打着马虎眼。   师傅在电话那头叹息,“你是不是遇上难事了!”   “别问了,反正挺严重的,等过了这段,我指定摆酒赔罪。”   总算把工作上的事儿交代了,我和四眼继续前往房产中介。其实不用地址,凭着印象也能找到,就在路口。   这是本地名为“捷家”的连锁中介,门头上贴着大大的标语,“选择捷家,放心全家!”看上起很眼熟,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   门口站了几个穿着便宜西装,打领带的年轻人。皮鞋很旧,但被擦的锃亮,他们正跨在助动车上边聊天,边啃着煎饼。看见我们走过去,立马热情的打起招呼,“看房啊!”   我点头又摇头,“不是,来打听一个人!”   “谁啊?”   “三年前我在你们这买了一套房,我想找到当年的那个中介。”我不想兜圈子,直接表明来意。   那几个小子,神色顿时警惕起来,上下打量我和四眼,“三年前?那时候我们还没来呢,你去问问经理吧。”有人指指屋内。   我也不和他们客气,大踏步的走了进去。最里面有个中年男人正在看电脑,发现我们立刻脸上堆起了笑,“看房啊!”   我把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男人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这我哪还记得!”   “你们不是有存根吗?”我冷冷的说,我没打算说好话哄着求着。   那男人又仔细看看我们,我和四眼都是满身的伤,青面獠牙一脸狰狞,愣了愣,“我帮你查查,电脑隔段时间就会清空,我不知道还有没存档。”他坐下来,在电脑前拨弄着鼠标。   “地址,姓名,你还记得当年是哪个业务员给你办理的手续吗?”   “我只记得他是个平头,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了。”   “哇,这真难办了,我们的业务员平头多了去了,况且现在在这干的,没有一个超过三年的,就算我现在给你查到当年的那份单子,经手人是不是还在其它分店做,或者说还在不在苏州都不能确保呢!”   我的心凉了半截,这话倒是不骗人,想想也知道,房产中介的业务员,流动性不比做保险的低。   差不多有十分钟的样子,男人抬起头说没有,全查完了都没找到我这一单的存根,又问我有什么事儿要解决?   我也懒得跟他扯淡,继续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找到当年的业务员。   男人摇摇头,“悬,我这没有,总公司也不会有,都是联网的。”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瘦瘦的小子,恰好是平头,说实话我并没有认出他来,反而是中年男人嘴奴了奴,被我不经意的发现了。那显然是个暗号。我越看越像,觉得当年就是他给我办理的业务。   “喂!”   “啊?”平头一看跑不掉了,转过身看着我尴尬的笑笑,“你是——?”   这群业务员估摸着以为我们来找事儿的,翻三年前的旧账,他当然不愿牵扯进来。所以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承认,说根本不记得有这档子事儿。   而我愈发确认他就是。   四眼在一边戳戳我,使了个眼色。我跟着他来到门口,四眼压着嗓子说,“这样下去,他也不会承认,更别说透露信息了,他才不会没事找事儿。”   “那怎么办?”   “我们先走,我有个办法,能让他乖乖说出来。”   四眼又整的神神叨叨的,不过到这时,我已经完全信任他了。知道他除了爱吃油腻的肉,这点有点吓人,身上还是颇有些本事的。   既然四眼这样说,我也就言听计从,跟着他一块出了房产中介的门,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走出十几米远,我问四眼接下来怎么办,四眼说,“先买点冰糕咱吃着。”   我早已了解他工作的节奏,所以并不稀奇,幸亏那3000块钱他没收,现在正在我荷包里揣着。别说买冰糕,就算买个冰箱也够了。   我们进了一家超市,拿个半打可爱多,四眼还不肯走,在一排货柜前面拿鸡爪、猪蹄、花生米之类的袋装食物,我站在门口吸烟,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状况吧。   反正钱足够,我就随他去了。过了差不多半小时,我们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外加四瓶啤酒走了出来。   四眼吹着口哨走在前面,我都不愿费心思问他去哪,只是跟在身后走就是。四眼带着我返回原路,又走到了房产中介的门口。不过没进去,我们在对面一个隐蔽的小花园里,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   刚坐定,四眼就开始吃了起来。我继续吸我的烟,就这样差不多过了近两个小时,中途,老婆打来过一个电话问状况,我说还没结果呢,她问我们在干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在想办法。   四眼的嘴就没停过,嚼完这个嚼那个,啤酒还就着可爱多吃,他那胃就像铁打的一样。以我对他的了解,明白这些东西都是为他自己准备的,根本没有我的份儿,也就没上去和他抢食。   四眼神奇就神奇在这,他头都没抬过,突然说了句差不多了,然后收拾好垃圾,让我躲在凉亭的柱子后面。   不到一分钟,先前的那个平头,果然悠悠然的从门店里走了出来。   平头没骑电动车,在门口和另外一个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朝着西边走去。我和四眼紧随其后。我一直在琢磨四眼能想出什么招来,可他一直没反应,就远远的跟在那平头的身后。   他大概是去吃饭,拐进一个巷子,穿出去就有一排小吃店。四眼动了,加快脚步,靠近上去。我紧随其后,难道四眼抓到他的把柄了?   未料,还离平头四五米的地方,四眼跑了起来,一个飞腿踹在了平头的腰眼上,我傻了。四眼把平头踹倒在地,一边拿脚剁,一边招呼我,“杵那干嘛呢,还不快过来下手。”   我哦了一声,脑袋有点晕,这就是四眼所谓的办法?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招呢!   四眼看上去瘦,可手脚非常娴熟,一看身上就是有两下子的,看的我血脉喷张。这几天我本来就憋屈,脑子一热,也怪不得我卑鄙了,冲上前去就是对着这平头一顿胖揍。   我们撒了欢的修理那小子。说实话,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是最有效的,没过一会儿,平头就求饶了,“哥,别打了别打了,我全说。”   我倒是一愣,听这话果真有隐情。   我们住了手,把平头拎到墙角,平头擦着嘴边的血,“你不是302的叫方言的吗,我记得你!”   “那刚才怎么不说?”   平头估计是被打怕了,“这事儿跟我真没关系!”   “嗯?一五一十的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原来当年的那个房主确实有问题的,在我们签完了买卖合同之后,他又付了一笔钱给这个房产经纪,竟然是要他监视我和我的老婆,具体监视什么,房主又没说。只是告诉平头,反正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打电话给他就是了。   平头也觉得这事儿蹊跷,但是毕竟有钱不赚白不赚,况且什么叫异常,也没个标准,全凭自己一张口,何乐不为。   那段时间,是我和老婆刚要结婚,日子再正常不过,哪来的什么异常,约莫隔了三个月,房主也就不再给钱了。有了这个插曲,所以平头对我印象深刻。   我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对,一脚踹在平头的肚子上,操,那段时间,我和老婆还处在激情期,经常满屋子的做那事儿,岂不是让人看A片了,“你他妈的,还学人偷窥。”   “哥,我错了错了!”平头直拿手捂头。   “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没了,真没了,知道的全说了。”   我们又逼问了几个来回,看样子平头是全说了,而且他也实在是不知道那个房主现在住哪。房产经理倒是没说谎,以往的资料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空。   我和四眼使了个眼色。四眼凶神恶煞的对着平头,“这事儿谁也不许说听见没,说出去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办完事,我和四眼往家里走,我说,“看来得花点心思找找那个姓刘的房主了。”   四眼点点头,“可以到派出所想想办法。”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我以为是老婆,却不是。我挠挠头,觉得不可思议,事儿就有那么巧,说曹操曹操到,电话正是上一任房主,老刘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