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浮现 第一话:无法沉眠的逝者   寒冬某日,凌晨7点,天边蒙蒙泛白。   积着薄雪的街道几乎没什么人,安湛推着瘪了前胎的自行车一瘸一拐爬着斜坡,昨夜里下了点雪,今早路面结了一层薄冰,他刚出门就有些后悔骑车了,想着还得扛着车上12楼就打消了放回去的念头,想着慢点儿骑吧,一路提心吊胆平安无事,结果还是在街道拐角为了避几个学生妹摔了个四脚朝天。   疼不疼是其次的,重点是这样的摔法实在是太丢人了,特别还是在妹子的面前。   摸摸摔得火辣辣的屁股,看看前轮扭曲变形的自行车,他叹了口气继续推车往坡上爬,安湛上班的地方就在这条斜坡路的那头,一家主题图书馆,每天上班8小时,两班倒,好在图书馆生意不错,工资一个月算下来多多少少也有两千多块,除却房租,开销什么的,他还能攒点小钱。   修车大概得好几十块吧,前轮都扭这样了,步行过去肯定会迟到,领班肯定又会…   他脑子里想着想着,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扭头望向一侧。   这条斜坡路绕山而铺,后来山体改建了一所住宅小区,这边是西门,因为位置偏,会走这里的住户很少,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离他最近的这高楼最顶层天台上、齐整的护栏外面,依稀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随着凌风飘摇着。   那是…   他是近视加散光,这样的距离对他来说有点吃力,安湛伸长脖子眯起眼睛,却在看清那物什的一瞬间猛地一把扔开自行车,向着那栋高楼下扑去。   “喂!!!!”他扯着嗓子奋力高喊,拼命挥动双手:“喂!!!不要跳!不要跳!!!”   即便他度数再高,也看清高楼上的身影有了一个扭头望过来的动作,那真的是一个人,站在十几层的楼顶,站在护栏外面,双手反拽着身后的围栏,迎着风,白色的裙摆随风飘扬,黑色的发丝不断飞舞。   是个女的,她想要自杀。   “不要!不要跳!!”结了薄冰的路面光滑无比,安湛连滚带爬到了路边,和那女人成了一个几近垂直角度,喊出的话在寒风中喷作白气:“不要跳!!有什么下来好好说!你不要犯傻!!”   喊声惊动了这栋楼层的住户,几户窗户亮起灯光,有人拉开窗帘查看。   他像只被人提着脖子的鸭子,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姑娘!有什么你下来再说!快下来!!不要…”   可对方显然对这个世界已经十二分的绝望,就在安湛的“要”字出口的瞬间,挂在围栏外的人突然张开了双臂,用尽力气纵身一跃。   底下站着的安湛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电视里捕食时的海鸥,在高空中收起翅膀,白色的身影,箭一般笔直的坠入海中。   就像这样白色的、笔直的…   “砰!!!!”   一声巨响伴随骨骼碎裂声在眼前炸开,顿时温热的鲜血溅满他的脸。   “跳…”安湛呆呆的保持仰望的动作,眼眶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有些怔怔往后退了一步,险些一个趔趄滑倒,盯着眼前这堆上一秒还是个活人的模糊血肉,那喷溅力惊人的大片血迹看起来如此触目惊心,女人坍塌一半的颅骨里不断淌出红白混合物,黏住了四散的黑发,安湛感觉胃里一阵抽搐。   她死了,在自己面前死了。   突然,咯吧一声,扭曲变形的手腕突然细微转了一下,五指张开狠狠攀住了地面。   安湛已经吓傻,惊恐的瞪着那一滩血肉像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机械动起来,那是人吗,怎么可能,这样的高度,颅骨碎裂脑浆一地,她不可能还活着。   “…为…什么…”断臂支撑着她的身子慢慢抬起,坍塌一半的头无力歪向一边,血水顺着裂缝源源不断淌出来,湿透了垂下的黑色长发:“…为什么…即便这样…你也…不来见我…”   “你…你没事吧,坚持住,我马上打120,你…”安湛壮着胆子颤声道,一遍俯下身子去查看:“你的伤…”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弯折的断臂突然嗖一把伸向他的脖子,力道之大竟将他个一米八的小伙子一把按到在地,惊诧的安湛手脚并用胡乱挣扎着,可钳制住他的力量纹丝不动,这是身受重伤的人所有的力量吗,这个人她此刻还是人类吗?   “为什么…不见我…”挡住面容的黑发后传来嘶喊,腥气扑鼻而来:“…为什么…骗我!”   话音一落,喉咙上钳制的力道猛地加大了一倍,安湛立时涨红了脸,仰面朝天胡乱蹬着腿,眼看着这具满身是血,支离破碎的身躯以不可以思议地角度一点点站了起来,安湛这才看清她已经坍塌了半边的脑袋和溢出的红白浆液,一只眼球深深凹进去。   如此出血量,如此严重的伤势,眼前这个人应该早就死了,为什么还可以站起来!   “…我饿了。”女人剩下的另只眼球猛一转,直直盯向安湛。   就在此时,嗖的一声,一个矮小的黑影迅速掠过女人身边,在女人还没反映过来的瞬间,一道刀光闪过,瞬间女人腰间喷出鲜血,整个身躯和被砍下的一条腿摇摇晃晃分开倒向两边,借着这股劲,安湛终于挣脱束缚,捂着脖子连打几个滚翻出几米远的距离,跪在一边剧烈的咳嗽。   救了他的那个矮个子落在他刚在站的地方,这人身高不过只有一米六左右,罩着一件宽大的带帽斗篷,几乎遮住了整个人,只在身侧露出纤细五指,紧攥着一把约一米长、还滴着血的白色武士直刀。   “…好疼…我好疼…”女人趴在血泊中,声音凄厉:“为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   “说谎是不好的。”矮个子刀尖指着地,淡淡打断她的话:“从你选择跳下的那一刻,就放弃‘痛觉’这个属于人类的权利了”   “为什么…不见我…”没有理会对方,女人依旧执着的蠕动在血泊中一遍遍重复着。   “就是这样极度的思念让你醒来么。”说着,矮个子干脆利落的高举起刀,瞄准头颅的位置:“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怪物。”   女人坍塌了大半的脑袋执拗的向着一个方向,一遍遍的追问着为什么不来见她,安湛瞥见那挥起的刀,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心头,眼见刀要落下,他已经顾不上眼前这人物是否危险,翻身冲上前一把紧紧攥住对方手腕。   皮肤细腻微凉,手腕纤细得吓了他一跳。   “滚开。”对方冷淡淡的警告道。   安湛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硬是不松手,他的脸在刚才不知道怎么被擦伤,围巾也早就不知道落在了哪儿,冬日凛风灌进他的领口,他冻得直打哆嗦:“不行,你要干什么,你要杀她?”   “你瞎吗,她已经死了。”   “可她还在动,现在叫救护车她可能还有救!”   “救?”对方嗤笑:“救了她好让她去吃人?”   “什么吃人?你在说什么?”安湛坚持拦着矮个子:“你杀她,你是要坐牢的!”   远处有被吵闹惊起的居民结伴朝着这边而来,安湛突然像响起什么似的一把将矮个子护在身后:“我马上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你、你快把刀扔了,不知道情况的人看到会以为这是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后颈猛地一阵剧痛传来,安湛整个人失去意识瘫倒在地,矮个子干脆利落的跨过他身上再看去,那血泊中早已经没有了女人的身影。   “哼,死了还想着去见他么,这怪物。”   矮个子冷笑,拔腿正准备走,又突然在安湛身边停下,似乎在沉思什么。   “走了,凛,有人靠近了。”   “嗯。”矮个子应了一身,纵身消失在原地。 第一章:浮现 第二话:噩梦   “安湛,”寂静的四周,谁的声音忽远忽近在轻唤着:“安湛,快醒醒,安湛。”   安湛分辨不清声音到底从哪里传来,脑子里好多片段飞速闪过,让他感觉头疼欲裂,稍微一动,后颈剧烈的刺痛将他拉回现实。   “醒了,醒了醒了!”耳畔一阵嘈杂,几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清晰,白色的病房里挤在最前面的、几乎已经趴到他病床上的便是他大学时代就玩在一起的好哥们儿——宫北辰,后面还有跟他一起,在图书馆共事的同事。   “走开,要压死人了,嘶…好痛!”安湛伸手捂住后颈:“…我是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我还问你呢,”床边宫北辰眉头紧皱:“安湛,你怎么会晕倒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晕倒?自己晕倒了么,只记得当时有人来了,自己把那个小个子挡在了身后,然后就…   是那个小个子打晕了自己。   “我去上班,半路看到有个女的要跳楼,我想救她,但是…”安湛说着垂下头:“然后,她跳下来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没说出小个子的事,按照现在的局面,如果他说了一丁点,那小个子肯定会被作为第一嫌疑人:“那个女的…死了吗?”   “哪里有什么女人,现场只有一个不省人事的你和一大摊血迹,那样自杀的人你救她做什么,真是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看你浑身是血以为你受了多重的伤,送来医院才说那些血不是你的…”宫北辰滔滔不绝着,站在宫北辰身侧的少女见安湛脸色难看,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宫北辰:“好了,哥哥,安湛刚醒你别打扰他了,门外还有警察等着做笔录呢,“说着推着宫北辰往外走,一边转头望向安湛,语气温柔:“一会儿做笔录,你有什么要如实说,每个细节都要想仔细了。”   “不带你这样的。”宫北辰一边走一遍愤愤扭过头:“宫日凉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   “我宁愿我不是。”宫日凉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推出门外,几个警察陆陆续续走进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安湛在病床上做了笔录,当然——他只说了一部分可以说的。   警方称,因为有目击者证实事发时安湛和死者之间有十几层楼的距离,且安湛当时确实在对自杀者进行劝告,调查也显示安湛与死者也并不相识,所以安湛的嫌疑几乎被排除了,警察坦言这原本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件,但现在安湛作为当事者被袭击,死者尸体被盗走,所以他们初步怀疑与配阴婚盗尸案有关。   最后,警察告诉安湛,如果回忆起任何案件细节或发现任何线索,一定要及时告知警方。   “警察同志…”   就在几个警员准备出门的时候,安湛突然叫住了他们。   “回忆起什么线索吗?”其中一个胖警员问。   “那楼,有多高?”   “嗯…”胖警员翻了翻手里的记事本:“19层。”   “你说,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有可能动起来吗。”安湛摸摸自己的脖子,被扼住的触感还依稀残留。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随后露出一丝暗笑:也是,普通市民哪里见过这样惨烈的场景,19层跳下来,人想必都摔成了浆糊,那场面肯定给这样的小年轻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不可能的,法医在现场勘测到了脑组织,这样的伤势必定是当场死亡的。”胖警员伸手攥住门把手:“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有什么情况请随时反映警方。”   门被阖上,安湛呆坐着,宫北辰和宫日凉两兄妹进来也没发觉,两人告诉他图书馆的同事见他没事就安心了,大家都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看望他。   “小宫…你说19层跳下来的人还有可能活着吗。”安湛看着自己的手问他。   “说什么梦话呢,只要姿势正确,从1楼跳下来都是会死的,”宫北辰说着大咧咧坐在床边,双手反衬在身后:“你算呐,一层3米,19层是57米,你确定接近60米的地方跳下来,不会摔得粉碎吗。”   “是已经粉碎了。”安湛双手渐渐攥紧成拳,可就是这样粉碎的死人却在自己面前动了起来,那扭曲的残臂拥有那般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残缺了的颅骨,缺失的一条腿,她是自己离去的还是被那个小个子给…   那小个子到底是谁,是男是女,和那样恐怖的会活动的死尸有什么牵连?   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噩梦。   “喂,安湛。”宫北辰用胳膊肘耸了耸他:“你没事吧?”   “没事,”安湛摇摇头:“我只是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跳楼。”   “啊,这个啊,我听附近的居民说,这个女的是一个有钱人包养的小三儿,那个男人给她在这小区里买了套房,把她藏着养在在这里,最近见那个男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大概又有了新欢吧,这个女的可能一时想不开,就跳楼咯。”宫北辰悻悻:“真是想不通啊,那里的房子很贵哎,要是我就收下这套房子然后断的干干净净了,反正一个图色一个图财,有必要这么至死不渝么。”   不会有人相信自己,这样的天方夜谭。   安湛仿佛又看到那个女人站在19层天台的围栏外,双手反拽着栏杆,冬日里穿那么单薄的白裙,是那个男人所喜欢的么,那么执着的望着的那个方向,是那个男人会来的方向吗。   “哥哥的话就放心吧,你不会有这天的。”宫日凉在一遍不屑道:“因为不会有人看上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   “你不也一样没人要么,”宫北辰双手反抱在脑后:“安湛你说我妹妹长的这么漂亮为什么没人要她,会不会她是个百合所以…”   “宫北辰。”宫日凉冷冷:“你非要惹我生气么。”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我妹妹怎么可能没人要,就凭咱们这基因,只有咱看不起别人的,没有别人看不上咱的,嘿嘿,安湛,你说是吧?…安湛?。”宫北辰碰碰冥思中的安湛:“你傻了啊,怎么不说话了?”   “嗯?”安湛被他这么一搅和,猛回过神来:“怎么了?”   宫北辰伸手戳戳他的眉宇:“你的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怎么了你,从醒来就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你跟我说说呗,咱俩可是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哎。”   “咳咳!”宫日凉在一旁猛呛:“宫北辰,你5岁的时候还光屁股的吗!”   “光你也不记得,你那时候才2岁。”宫北辰反呛道,随即一把揽住安湛的肩头:“你说,咱俩都这个关系了,你有什么还瞒着我,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是跳楼这事儿闹的么?”   能告诉谁?谁会信自己呢?说尸体会动?   他本人已经尝过这死尸的大力锁喉,如果没有那个小个子,自己这会儿恐怕就不是躺在病房而是在太平间了,在不确定安全之前,他没办法告诉宫家的这两兄妹,宫北辰跟自己从小到大如同亲兄弟,宫日凉就如同自己亲妹妹,他不能害了他们。   安湛苦笑:“不是,我在想别的事。”   这脖子上的触感,还清晰可以感受,那种未死透还带着余温的皮肉,扭曲的五指紧紧掐住他的喉咙时,那种非人类的力道和从胸腔中挤压出来的悲鸣,那不是做梦,自己亲眼看见了,尸体动了起来,竟不是做梦。   对,那个小个子,要找到那个人。   那个小个子肯定知道一切。    第一章:浮现 第三话:复见   住院三天之后,安湛回家了。   宫北辰宫日凉两兄妹理所应当的担当起了接风洗尘的重任。   其实所谓的家,不过是一处电梯小区里的单元房,房主是一对年逾60的老夫妇,因为儿女替他们买了新房而搬走,这处老房子就租给了他每月收点房租,好在老头老太太不太在意这点收入,电梯上下、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每月也只收他五百块而已。   自行车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安湛也无心再找,出院之后就在宫北辰的陪伴下回到了家里,一进门暖气温度怡人,懂事的宫日凉早早炖了汤、炒了菜,围着小围裙拿着锅铲来开门的模样还真有那么点像回事。   阔别三日回到家中,安湛心情稍微好些,饭间宫家兄妹又开始斗嘴,安湛在一边听着无聊,就打开电视翻翻看有什么好看的。   “本台消息,今日清晨7点左右,环卫工人在C区与B区交界地带发现一具男尸,尸体遭到严重啃食残缺不全,据警方推断死亡时间是昨晚23点至凌晨2点之间,这已经是三日来本市发现的第四个遭到啃食的受害者,这四起啃食案件是否有关联,是否有大型野兽潜入本市,本台会持续关注案件进展。”   安湛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   吃人,他记得那个小个子说过,如果救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会去吃人。   “最近真是,好乱,自你住院那天发现了第一个,这不,才三天,都已经是第四个了。”一旁的宫北辰以为他又想起跳楼场景,赶紧伸筷敲敲安湛的碗沿儿:“好啦,快吃吧,别想太多了。”   安湛眉宇揪紧,难道这些真的是那个复活过来的死尸做的?那个小个子打晕自己之后没能杀掉她?都是因为自己拦着小个子,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接下来会死更多的人,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他酿下的祸端被啃食而死。   都是自己的错。   “不行,我得去找她。”安湛放下筷子。   “Ta?Ta是谁?男他女她?不是,安湛,你这家伙难道、难道是…恋爱了?”话一出口,室内的空气立即凝聚了,见安湛不作反映,宫北辰瞪大眼睛直接一个掏心后肘捅向他心口:“安湛!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是不是恋爱了?”说着,宫日凉也立即扭头望向安湛。   这会儿安湛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个上面,只是无奈的翻他一个白眼:“拜托,谁会看上我。”   “怎么没有!那会儿上大学,给你递情书的人比给我递的多好吗!好多都是给你递没有音讯就直接改了个名字递给我了!”宫北辰叫叫嚷嚷,做出一副怨妇哭天抢地状:“哎呀,没办法活了,安湛你这个挨千刀的,我还为了你单着呢,你扔下我恋爱了,你对得起咱们数十年的基情吗!”说着作势要扑上来掐安湛脖子,还没扑到跟前,手机突然响起来。   宫北辰瞥了下来电显示,有些头疼睨安湛一眼:“等会儿再拷问你!”说着转过身接起电话:“喂,啊,原来是主编大人呀,哎呀主编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呀,嗯?食人魔?那不是我的前辈在负责的专题么,诶~我也怕呀…但是…”   安湛扭头望向一边的宫日凉:“主编?说好的至死不渝献身摄影事业呢?”   “早就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工作了,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去做了记者,起初我以为又是做几天又换,但是这份倒是安安稳稳的做下来了,说起来那家杂志社好像还挺有名气的。”   “他刚才说的那个‘食人魔’…”   “就是电视里说的那个,网络上小道消息都称这几起凶杀案是同一人所为,媒体称这个杀人狂为‘食人魔’。”说到这儿,宫日凉微微一笑:“我倒觉得可能是动物园里跑出来什么老虎啊狮子呀什么吧,毕竟,让人去吃活人,怎么可能吃的下去,想想都恶心。”   三两句挂了电话,宫北辰一副要死的表情瘫在沙发上:“安湛,我要是死了,你要记得我。”   “说什么呢你,”安湛回头瞥他一眼:“对了,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你不是在做记者么?”   “嗯呐,”宫北辰抬起头,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帮我查查三天前跳楼那个女人,他的幕后情夫到底是谁。”   “查查是没事,好像有个前辈专门负责这个专题,可你要查这个做什么。”   “我要找一个人。”单手紧攥拳头,安湛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这说不定就是他种下的祸根,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已经死了四个人,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因自己而起,自己就有责任要结束这一切,如果那个女人就是“食人魔”,那么她就一定会去找那个她到死都不能放下的男人。   宫北辰和宫日凉从未见过这样表情的安湛,他们印象中的安湛一直是微笑着,比任何人都乐观、比任何人都温柔的,从没有过一刻,安湛的表情是如此沉重。   不,有的,还有过这样的时刻。   那是在…   不行,绝不能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我知道了。”宫北辰一扫戏谑,郑重拍拍安湛的肩膀:“行啦,这事儿交给我吧。”   一顿饭,三人吃的心事重重,饭后送走了宫家兄妹,安湛漫无目的走向露天阳台,他住在这栋楼的最高层,住高层的唯一享受就是可以没事眺望远处城市风光,以往每天夜幕降临的这个时刻,他都会在这个露天小阳台上看远处霓虹灯一点点亮起,这样能让他心情平静。   外面下着小雪,今夜,在这样的雪夜笼罩下,那个食人魔又会在哪里。   几簇雪花飘落在他颈窝,化作雪水,冰了他一个激灵,安湛伸手想要抹去那雪水,却意外摸到自己后颈的正中间,有一个不规则如硬币大小的疤痕,指尖摸索在那处凹凸不平的皮肤,几乎是在同时,安湛就清楚的感觉到那处疤痕突然急速开始升温,转瞬之间,就灼痛到像是要燃烧起来,而大脑里,也凭空出现一个女人模糊的声音。   “好想见你,好想见到你,我好想你,好想你。”   疤痕烫的灼手,安湛疼的捂着后颈跪倒在地,随便伸手胡乱抓了一把围栏的积雪,整个盖上去狠狠揉搓,可那疤痕的灼痛丝毫不减轻,反而脑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各种各样的话语交织重叠,层层回荡,挥之不去的迅速占据他整个大脑。   “没关系,那些都没关系,我只想陪着你。”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我好想你,我爱你。”   “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好想见你,好想见到你,不要躲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伤我的心。”   “我爱你,我爱你。”   “该死!”痛苦不堪的安湛一拳砸向墙壁,捂着大脑倒后一个趔趄,差点将身后的玻璃门整个撞碎,他跌跌撞撞爬起来往屋里走,想要拿手机给宫北辰打电话让他快返回来,可就在他拉开阳台门的那一瞬间,后颈的伤疤灼痛终于瞬间到达了极点,身后凭空卷起的一阵凛冽寒风一股脑扑向他的脊背。   “先生,晚上好。”   如此清脆的女声,好像在哪里听过。   安湛一手捂着脑子一手攀着门转过身,一个女人优雅站在阳台围栏上,高跟鞋边沿没入积雪,白裙随风摆动,如瀑布般美丽的长发乌黑柔亮,皮肤很白,睫毛很长,嘴角带着温和的笑。   哦,对,这个声音。   就是自己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这个。    第一章:浮现 第四话:悲悯   位于12楼之巅的阳台上,居然就在瞬息之间,他的面前出现了这个女人。   是那天跳楼摔死在他面前然后又复活了的女人。   “原谅我冒昧来找你。”女人站在围栏上,居高临下看着安湛,深冬雪夜里,安湛穿着厚毛衣都已经是冻得发抖,而这个女人只穿着吊带长裙站在那里,神情里满是喜悦:“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你是不是…可以帮我?”   安湛看着眼前的人,不,应该说是食人魔。   恬静,优雅,如果不说她已经是个死人,恐怕任何人见到都会觉得眼前一亮,那四个人的死真的和她有关系吗,这样恬静优雅的一个女人会以那样野兽般的方式去活生生吃掉人类吗,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你…不是已经…”摔成那样恐怖的模样,还被砍下一条腿,可现在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为什么?”   “说来话长,我逃离那里之后,身上的伤慢慢的恢复,缺失的皮肉也重新再生,我想,是老天给我机会让我去见到他最后一面,可是我找不到他…”女人说着眼神黯淡下去,又突然抬起头,满心喜悦:“是你帮我逃过那个人的毒手,这次你也会帮我的,对吗?”   想起那天,扭曲的四肢,坍塌的半边脑袋,和眼前这个恬静美好的女人根本联系不到一起,不是亲眼所见自己也根本不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她不可能去吃人的,要非说谁是食人魔的话,那个提刀就砍丝毫不胆怯的小个子似乎更可疑。   安湛揉揉跳动的太阳穴:“外面很冷,你先进来吧。”说着他让开路来:“你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要是被附近邻居看到了,有人会报警的。”   女人显然有些意外:“你不怕我吗?”   “如果是三天前那样子我可能有些怕,眼下你这样子,我想怕也怕不起来。”安湛说着转身走进屋里,示意她进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宁娜娜。”对方微笑着从围栏上跳下,轻飘飘跃进了房间,高跟鞋轻叩地面,她转身顺手关上了阳台门:“我叫宁娜娜,你呢。”   “安湛,精湛的湛,坐吧。”安湛一边说,一边按住后颈灼痛的伤疤,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对方出现的那一瞬间,伤疤上这股灼热似乎在慢慢的退却下去,难道这灼痛和眼前的宁娜娜会有什么关系?   宁娜娜在最近的沙发边沿坐下,见他脸色不太好,侧着脑袋试探问道:“你不舒服么?”   不,不可能的,这样的她不可能是食人魔,一定是自己搞错了。   “嗯,没事,”安湛笑笑不置可否,转而问她:“对了,你刚才说你已经找不到你的…情夫,你去找过他吗?”   “嗯,我逃走后去过他家,可是他家大门紧锁,夜里也没有亮灯,大概他已经不在住处了。”宁娜娜双手撑在身边两侧垂眼一笑,神情说不出的落寞:“我家里人多多少少知道他一点,可能我自杀以后,家人向他讨要个说法,他不堪其扰就躲起来了吧,毕竟他是有家室的人,不顾自己,也要顾着点家人。”   看她年纪,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大小,这样的年纪就背负这样沉重的感情,至死都念念不忘是这个躲起来不肯对她负责的人,安湛揪眉:“你明知道他有家室,何必还…”   “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提到这个,宁娜娜神情变得有些怯怯的、很顺从的样子,好像已经不止一次回答过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争取和夺走过什么。”   那个小个子曾经说过,就是这样极度的思念才让宁娜娜醒来,她是个可怜人,活着的时候可怜,死了也一样可怜,再没有她可以回去避身的场所,再没有任何一扇家门是为了她而敞开。   “关于你自己为什么会醒来,你知道些什么吗?”安湛特地没有用‘复活’这个词,怕会刺激宁娜娜想起那天那些令她痛苦的回忆。   “我不知道。”宁娜娜手肘落到膝盖上,单手撑着下巴冥思,清秀的脸在灯光下越发显得白皙:“只是脑子里很想见他最后一面,一直这么想着,就醒来了。”   这么说尸体会醒来这件事并不是可以预期的,宁娜娜在跳楼时并不知道自己会醒来,这样的苏醒是有一定的概率么,还是有什么诱因直接导致她醒来,难道真的仅仅就是靠着她的这份思念?   “可你自己再明白不过,你毕竟是已经…这件事报纸、新闻都有报道,我相信那个人也一定知道你跳楼身亡的消息,”安湛顿了顿:“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即便我帮你去见他,你们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甚至很可能、可能他…不会见你。”   就连安湛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跟一个死而复活,不,死而复醒的死者促膝长谈,到底是因为置身事中的那份责任感,还是对这个可怜之人的一点怜悯在作祟,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种感觉,只是单纯的,无法做到对她置之不理。   宁娜娜没有接话,她沉默下来,眼眶有些湿润,显然这些她也想到了。   “而且最近也并不太平,”安湛说着打开电视,切换到新闻频道,屏幕下方滚动着关于‘食人魔’的新闻和互动平台上观众发来的简讯,‘豪无人性’‘禽兽不如’等词汇一个接一个跳过,宁娜娜揪紧眉看着,指甲逐渐嵌进沙发里,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张案发现场的特写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那红白相间的一片还是让宁娜娜立即捂着嘴转过头去,稳定了片刻才摇着头望向安湛:“这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真的。”   安湛观察她表情,并不像是作假,何况如果真的她是食人魔,自己背对她的时候恐怕就遭袭击了。   他叹一口气,关掉电视:“不是你,可是谁会信。”一个被警方以物证确定为死亡且尸体失踪的逝者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还是在人心惶惶的这个时刻。   听完他的话,宁娜娜突然捂着脸,小声的抽泣起来。   “我知道,我不应该还活着…”她收起腿,在沙发上蜷成一团,不停的抽鼻子,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淌出来,一滴一滴落到白裙上:“可是我真的…我真的好想见他,我不知道还可以去找谁,我知道自己这幅样子没办法再见人,我只能来找你,你明明知道我是个死人还救过我一次,只能来求你…我想见他,我好想见他…”   宁娜娜絮絮的哭诉着,安湛立即感觉后颈那股好容易才退散的灼痛迅速攀升起来,脑中又开始传出那一遍又一遍,互相重叠交织、挥之不去的倾诉之语。   安湛虽然长相不错,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是单身了第22年,除了宫日凉,他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妹子,看她哭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头痛欲裂,安湛只能忍着,顺手拉过一边扔着的厚外套,他走上前动作轻柔的盖上宁娜娜肩头,并隔着外套拍了拍她肩膀,轻声道:“放心吧,我会让小宫尽快查到他在哪儿的。”   “真的吗?”宁娜娜的脸从手掌中抬起来,泪光闪烁,却难掩欣喜:“你愿意帮我吗?”   “嗯,我只有一个条件。”安湛顿了顿,沉吟一会儿才说道:“如果小宫有了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不要一个人前去,我和你一起,在这段时间,你自己藏好不要随便露面,还有一点你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伤人。”   如果伤人,我便再没法容你。 第一章:浮现 第五话:食人魔   晚上八点四十,一个身影做贼一样整个儿贴在安湛家门上偷听,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分钟之前被安湛强制撵出门来的宫北辰,而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经过几日细致的观察,自认拥有一双记者慧眼的宫北辰发现:安湛从医院回来那天起脑子就有点问题。   念大学那阵儿每到没课的时候,两人总是在房间里一关就是一整天,要么一起打对战游戏,每当安湛遇到有不喜欢玩的就会在一旁安静看书,可自这家伙从医院回来以后就好像在刻意和他疏远,总是很早就把自己撵回家了,唯独的,对那个自杀案幕后情夫的社会关系很感兴趣,只有说这个的时候安湛会很专注。   果然是移情别恋了吗这个混蛋!说好的基友一生一世呢!   紧贴着门,宫北辰不放过来自门内的任何声音。   而一门之隔,安湛同样的姿势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门外的动静,他太了解宫北辰了,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他不用脑子都能猜出来。   身后大开的阳台门灌进来一阵冷风,安湛转头望去——果然,穿着他外套的宁娜娜从窗台跃了进来,安湛赶紧竖起一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宁娜娜悄无声息的落在安湛身侧,嗅了嗅,然后指了指门外,做了个贴门偷听的动作,然后疑惑的望向他。   安湛点点头,从身边鞋柜上取过来一支笔,在手上写了个:“小宫。”   宁娜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拿过笔在自己手上写到:“我先告辞?”   安湛又点头,在刚才的字旁边写‘查到朱莉’,然后停下来,瞥了宁娜娜一眼,宁娜娜没有夺他的笔,而是用手指在掌心写了个‘新?’安湛迟疑着,最终摇摇头,面前的宁娜娜顿时沉默下来,眼眶泛红,转头一步跃出了窗外。   他是真不知道这个朱莉是否那男人的新情妇,只是知道最后几天那人和这个朱莉联系很频繁,看她赌气离去,安湛也只能无声叹口气。   虽然这里是12层,他却并不担心,在答应帮宁娜娜找情夫之后的几次交谈中他得知,死而复苏的宁娜娜如今跳跃力、五官感知力、以及一切潜能都已经非人类水平,夜幕下的12层对她来说,只是弯膝一跃的小问题而已。   对峙了有半小时之久,门外的人没有捕捉到任何声音,只能悻悻离去。   直到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消失在电梯口,神经紧绷半小时的安湛才靠着门瘫坐下来,并非他不信任宫北辰这个发小,而是整件事情里不确定的因素还太多,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他不能将宫家兄妹牵扯进来。   自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啃食案的遇难者从4人上升到了9人,虽然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9起案件是一人所为,可市里早已到了谈魔色变的地步,官方虽没给出具体的说明,可增派巡逻车、加强夜间巡逻的一系列做法似乎也在默认着,这个城市有什么怪物已经开始在‘安定’外衣下悄无声息的觅食了。   拿起沙发上扔着的手机,安湛拨出一串没有存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安湛悻悻挂断了电话,这是宁娜娜的号码,为了方便联系,安湛翻箱倒柜找到了自己大学时代用过的旧手机送给她,并且替她买了一张没有户主的黑卡,平时宫北辰带回来的所有一切关于那男人的消息,安湛都以简讯形式传送给她了,为了不错过消息,宁娜娜很少有打电话不接的时候,这会儿是在为那个叫朱莉的女人生气?   还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个想法,后颈处的伤疤突然变得灼热起来,脑中那些挥之不去、重复交织的话语响起,安湛的头又开始疼起来。   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宁娜娜在他附近,并且情绪有任何波动,伤疤就会灼热疼痛起来,对方情绪波动幅度越大,这股灼痛的程度就越严重,这简直就是给他身上安装了一个锁定宁娜娜距离远近的定位器,不过定位的过程不怎么好受就是了。   刚好,得找宁难啊说说这个朱莉的事,虽然他不觉得宁娜娜会和食人魔有什么牵连,可并不表示他心里就认为宁娜娜不具有一点攻击力,他本人见识过宁娜娜的攻击力,以她现在的能力,徒手扭断一个成年男性的脖子完全不夸张,这样的她如果一怒之下去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那个女人必定是非死即残。   抬头看看时钟,21点45分,安湛抓过沙发上的外套,揣着手机出了门。   伤疤是一个很好的定位向导,距离宁娜娜越近,伤疤就越灼痛,安湛依靠这个指导很快走过了繁华地带,街道越偏远,行人也越来越少,一路小跑将近有二十分钟,到最后路灯下只剩下他一个人。   后颈灼痛到达顶点,安湛确定宁娜娜就在不远处的那个拐角那头,可那里的路灯接触不良一直在闪烁,闪烁的灯光下能看到对方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不停的在埋头又抬起,似乎伴着类似咀嚼的什么古怪声音。   奇怪,她一个人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干什么?   “宁娜娜?”安湛捂着后颈,一步步走向那拐角:“你在干嘛?”   墙壁上的影子停下来,机械转动过来,似乎被惊扰到。   安湛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他的脚步也慢下来,不确定的又唤了一声:“宁…娜娜?是你吗?”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墙上投下的影子站起来,那身形魁梧高大根本不是宁娜娜,怎么会认错人?安湛满头雾水顿住脚步,正欲离开,突然发现脚边墙根处有些异样,那些喷溅上去的,仔细看似乎是血迹,惊诧之余安湛猛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攀在拐角墙边,眼神空洞正盯着自己。   他的眼睛竟然在夜里发出腥红的光芒。   也就是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他的大脑里突然毫无征兆涌出一个男人无助的哭声。   “我一定会还的,一定会还的,不要伤害我老婆儿子,我求求你们。”   “这是最后一次,我求你借给我,他们没人性的,他们抓走我老婆孩子,求求你帮帮我。”   “你们这群禽兽言而无信,你们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老婆孩子的!!”   “老婆,你和儿子在那边一定很孤单吧,别担心,我马上也来了。”   这是什么?!安湛怔在原地,眼看着那个目光空洞的男人一边盯着自己,一边慢慢抬起右手撕扯了一口手里握着的东西,大口大口咀嚼着,他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差点没吐出来。   尽管灯光闪烁,但他不会看错的,那是一条人的手臂。   食人魔,这个男人就是食人魔!   “…老婆,老婆,在哪儿…”男人咀嚼着,血黏合着碎肉不断从他下巴淌下,他打量了安湛半会儿,突然一把扔掉手里的断臂,伸手摇摇晃晃向安湛走来,泛着红光的双眼直直盯着他的脸,像紧盯着猎物的野兽:“儿子…老婆…儿子、在哪儿…”   安湛扭头想跑,但两条腿此刻就像被无形的铁链束缚住,根本抬不起来。   摇摇晃晃、踉踉跄跄,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走到安湛跟前,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安湛扭头干呕了一声,后颈的灼痛到了极点,脑中纷乱重叠的声音快要让他大脑炸开。   “找不到,找不到…”男人喃喃自语着,突然抬起头,泛着红光的眼盯着他:“找不到,找饿了,所以、吃。”说着张开嘴缓慢伸头咬向他的脖子,安湛紧闭双眼别开头去。   谁都好,是谁都好。   快来救救我,救救我!   与此同时,飞纵在高楼之间的几个身影中,一个小个子突然停了下来,其余几人也停下。   “怎么了?凛。”   “好像…有人在唤我。”   小个子望向某个方向,夜幕下的城市一片安静祥和,只有某处,一盏路灯在不和气氛的闪烁。 第一章:浮现 第六话:吊打   食人魔终于找到,而且是以如此之近的距离,可是此刻的安湛完全高兴不起来。   双腿动弹不得,眼下再不做点什么就只能等死,眼看着那恶心的脑袋就要埋到自己脖颈里,安湛突然五指张开卯足了劲一把扣住对方的头,将那脑袋掀出一个安全距离,紧接着抬手一拳狠狠砸到食人魔的脸上——如果那触感能算是脸的话。   漫长数年的读书生涯,安湛虽然没有打过几次架,但是唯一的一次也算得上在学校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当然,罪魁祸首是猪一样的队友宫北辰。   这食人魔不知道为什么动作十分的迟钝,竟然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挨了安湛一拳,翻身摔倒在地,安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拳头,对方没有任何弹性的皮肉简直不像是活人,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更诡异的是,自己竟然正面打中了这个丧心病狂的食人魔。   随着对方倒下,安湛感觉腿上的束缚也瞬间被解开。   “饿...好饿…”被砸趴食人魔在地上拼命扭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脱身之后安湛本来想扭头就跑,却在转身的瞬间停在原地——不能放走他,这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已经啃食了9个人,如果放走他会有更多人的惨死,既然自己的拳头能打中他,那就一定有办法制服他!   “…吃,要吃…”食人魔终于跌跌撞撞爬起来,突然“噗”的一声从嘴里射出什么长长的、触手般的东西刺向安湛,安湛敏捷的纵身扑到一边,那触手径直撞上路边护栏,手腕粗细的钢管护栏瞬间被这股力量撞得变形扭曲,直接散了架,那触手射了个空又迅速缩回食人魔口中。   安湛傻在原地,刚才那嘴里射出来的是什么?舌头?!   “吃!要吃!!”食人魔狂躁的怒吼,舌头又嗖一声射出,这次它没有标准安湛,而是拐了个大弯,射向之前那个拐角,下一秒,就看见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那触手提着脚踝倒吊了起来,重重扔到食人魔跟前。   “吃!”食人魔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下去,立时鲜血四溅,尸体随着啃食不断晃动,高高隆起的肚子刺痛了安湛的眼。   这个该死的畜生!竟然连孕妇都!   脚尖拨过一旁狼藉中的一截钢管,切口平整,用来当武器应该比赤手空拳更有利,安湛死盯着对面埋头啃食的食人魔,不动声色将钢管攥到手里,小心翼翼的缓慢接近他身边,在挪动到一击可至的位置时,安湛突然扬起手里的钢管,锋利的断茬对准食人魔埋下的脑袋。   “去死吧你这怪物!!”   铿锵一声,钢管并未像他想象那样插进食人魔脑中,而像是碰上了坚硬的石头,瞬间震得安湛手臂发麻。   “滚开!”食人魔头也不抬,手臂猛一挥,正中安湛小腹,顿时安湛感觉一口酸水涌上口中,转瞬就被这股霸道力量直直抡飞出去,重重摔趴在地,稍微一动就感觉手臂一阵剧痛,更糟糕的是,他的腿在坠地的瞬间被弹飞的钢管划伤,血迹很快染红了他的裤腿。   埋头暴食的食人魔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停嘴仰起头,在空气里仔细的嗅,很快他就锁定了气味的来源,是安湛源源不断淌血的大腿。   “好香。”食人魔张大嘴,两眼放光着安湛,还未嚼碎的肉在嘴里翻腾:“吃,吃!”   不可能的,难道真就这么完了!   “吃!!!”食人魔一甩头,舌头嗖一声从嘴里射出,直直奔着安湛而去。   就在安湛以为自己死定了的瞬间,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突如其来降临眼前,坠落的力道之大激起层层烟尘,随即烟幕中传来清脆的拔刀出鞘声,食人魔射来的舌头三两下被砍成几截,落在地上不断扭动,安湛捂着臂膀挣扎着起身,逐渐散去的烟幕中,宽大斗篷笼罩下的小个子,手里的白色武士直刀还滴着鲜血。   “大叔,你调教小男友的关键时刻我来打搅,是不是有些扫兴了。”小个子戏谑嘲讽道,一边说,一边甩了甩刀尖上的血迹。   “是谁,是谁…”断舌嗖一声缩回口中,食人魔的形态渐渐开始发生变化,尖牙利齿、双眼泛着红光,如果说刚才还有一点人样的话,现在这幅丑陋的样子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个人了。   “迷恋么,这个世界。”小个子嗤笑:“就是这样愚蠢的迷恋和执念,才让你再度苏醒,已经吃过人类的你将无法再见到你所执着的人,现在,我就要把你送往地狱。”   醒来的死尸?和宁娜娜一样?这个男人也是?!   “不,不会的…”食人魔缩成一团,抱紧自己的脑袋:“你骗我,你骗我!!”   咆哮着,食人魔的背上突然射出数十条触手,‘咻咻咻’齐齐朝着烟幕中的小个子射去,小个子却并不躲闪,冷笑着提起刀一个箭步正面迎上去,步伐敏捷的穿梭在数十条触手追击中,安湛根本看不清双方的动作,只看到眼花缭乱之中不时溅起血点,触手一条接一条掉落,直至最后一条。   小个子并不停下,手握着刀,一步步走向对面身形庞大的食人魔,刀刃一路淌下血滴。   “饿了!!我饿了!!”食人魔突然仰头一声怒吼,扑向小个子,安湛发现它的速度明显的比刚才慢了好多,而小个子见它正面扑上来更是毫不示弱,挥刀一步飞跃起来,双手重叠横向控住刀刃,直直朝着食人魔扑去。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X’,交汇的瞬间,小个子的刀刃砍中食人魔张开的大嘴,然后一鼓作气,以破竹之势横向将对手生生片成了两半儿,顿时天际洒下一阵蒙蒙血雨,两片儿食人魔重重砸落在不远处血泊中,却并没有死,只是在不断的蠕动。   小个子紧随其后落在那堆血肉边,单手提刀狠狠的插到某个位置,食人魔剧烈扭动着,胸腔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号,然后终于不再动弹。   安湛已经完全被小个子的高强破坏力惊在原地,这不叫战斗,这完全就是吊打!   可接下来,小个子突然调头走向了那堆被食人魔啃食过的遇难者尸骸边,同样提起了刀。   “喂!你、你干什么!”看形势不对,安湛撑着身子想要阻止对方。   听到安湛的喊声,小个子顿下动作,淡淡道:“这个孕妇已经成了醒尸,想要亲手抱抱孩子的愿望在临终前变成了执念令她苏醒,现在不杀她,难道你想亲眼看看她怎么变成食人魔?”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刀刃却毫不犹豫的挥下,遇难者的头颅瞬间被砍成两半,果然,被啃食的残缺不全的手臂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   安湛怔怔的看着,良久才捂着嘴别过头发出一声干呕。   这个城市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醒尸这种生物,为什么醒尸要吃人,为什么总是自己遇见,为什么无能为力的总是自己。   “醒尸究竟是什么…”安湛的拳头攥紧到骨节发白:“食人魔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   “人在死去的瞬间,如果迷恋太过强烈、无法从执念中解脱,就会变成醒尸,醒尸是注定以人为食的,通过食人它们使自己伤口愈合、变得强大,但杀戮中它们会失去残存的人性,变成所谓的‘食人魔’,”小个子说着,慢慢走向安湛:“所以,今夜你遇到的只不过是一只才捕捉到第一猎物,饥肠辘辘且还不太会操纵身体的新手,这样的新手,这个城市还有很多。”   突然,锋利的刀刃抵到安湛的鼻尖,小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盯着他,斗篷帽子罩住小个子整个脑袋,安湛根本看不到那阴影中的脸。   “别再帮那个叫宁娜娜的醒尸,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小个子淡淡说着,趋近安湛的脸:“我迟早会杀她。”   “凛!”   一声疾呼打断小个子的话,两人身边突然闪现另一个:“凛,衍在找你。”   小个子应了一声,将刀从安湛鼻尖跟前撤下,纵身消失在他眼前。    第一章:浮现 第七话:幕后   拖着不断淌血的腿,身心俱疲的安湛一步步在路灯下挪动。   那个被叫做凛的小个子和他的同伴已经离开,而他的脑子现在里一片混乱,这城市竟然早已陷入如此骇人的危机之中,而且,按照凛的说法,无端伤愈的宁娜娜也很有可能已经吃过人,这些真相来的太快,他始料未及,此刻各种纠结堵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自己给她让开那道门,放她进来这件事难道本身就是错的。   安湛停下来,无力倚向路边的广告牌大口喘了几下,食人魔的那一记迎头重击几乎震坏他的五脏六腑,光是皮肉都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擦才发现自己唇边都是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那食人魔的。   食人魔被一斩为二的时候,漫天的血雨之中,虽然斗篷将脸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但安湛还是感觉得到对方阴影笼罩下愉悦弯起的嘴角。   凛是否是真名,为什么他对‘醒尸’和‘食人魔’如此了如指掌,为什么要灭杀醒尸?他算是好人吗?如果是,为什么自己能感受到他在以虐杀醒尸为乐?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要三番两次救自己?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手机铃声突然在口袋里响起,安湛费了好大劲才忍痛把它掏出来,刚接通,就传来宫北辰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喂?喂喂喂!?安湛!你大爷的!你怎么这么久才接!你在做什么!”   “我刚在忙。”安湛指尖摸摸大腿的伤口,潮乎乎的全是血。   “忙你妹,大半夜你还能在忙什么羞羞的事!哼,你让查的那个情夫我查到了,现在就在N区,名字叫季建雄。”宫北辰语气很不情愿,顺带埋怨了他一句:“也不知道你费尽心力查他有什么意思,你就是心太好,才老是惹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安湛听他说着,没吭声。   “自杀的人有什么好同情的?你能救一个,还指望能救几个?他们自己都不想活了,你又有什么必要去救他们,没能救,摔死就摔死了,你何苦要帮她去找那个男人?”   “小宫,我只是…没办法放着她不管。”   “管?怎么管?她都死了,你还能怎么帮她?没能劝她活下来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把这些过错全揽在自己的身上?”宫北辰说着,有些激动起来:“你能让她活过来?找到那个男人,你能让他重新爱她?爱一个死了而且尸体还失踪了的女人?”   “我只是想做点什么。”安湛低声喃喃:“她到死都还在念着他。”   “所以那又怎么样?”宫北辰冷笑:“对那个男人来说,她的痴情只会令他厌烦。”   虽然他和宫北辰从小一起长到大,但安湛清楚在某些事上他和小宫是一直有分歧的,比如对善恶的分界,比如对弱者的同情,小宫坚信理智无罪,任何事他都不会过多的去投入感情思考,唯一在意的,可能也只有自己和他妹妹宫日凉。   安湛没有跟他继续就这些问题深究下去,他们之间这样的辩论太多次,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最后安湛让宫北辰将男人地址发给他,就一个人拖着伤腿回到了家里,原本期待宁娜娜可能已经从窗户进去在等他,可进门之后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那个凛说,醒尸为了愈合创伤就必定要食人,宁娜娜当天跳楼的伤全都已经不见,这中间自己住院的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她真的已经吃过人。   手机响起,男人的地址被宫北辰传了过来,并说自己刚才有些激动,让安湛不要往心里去。   末了他告诉安湛,N区最近不是很太平,自己被调去支援负责食人魔专栏的前辈,得到的内部消息称,食人魔的数量远不止一个,很多市民受到袭击,只是官方一直在封锁事件消息,他再三叮嘱安湛,如果要去找那个男人一定要叫上他一起。   安湛当然不会打算叫他,给腿上的伤口止了血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和衣躺在沙发上养精蓄锐。   一夜无眠,凌晨七点多他就起身前往N区。   从宫北辰口中安湛得知,原来这个叫季建雄的男人在前段时间东窗事发,被正室逮到他出轨宁娜娜的证据,压力之下只能销声匿迹断了与宁娜娜的联系,宁娜娜四处找不到他,伤心之下走了极端跳了楼,她的家人到季家讨要说法,季建雄就带着妻儿躲到了N区闲置的房子去住,以求避开亲朋的风言风语。   根据简讯上提供的地址,安湛很快就找到了季建雄所在的某处高档住宅小区,大概他走路一瘸一拐看起来很可疑,到门口时小区保安突然拦住了他,称如果没有所寻住户同意他不能进去。   简讯上附带传过来了季建雄现在所用的手机号,安湛打过去,嘟音响了很久,对方也没有接听,安湛都打算挂掉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对方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   “你是谁,你为什么有这个号码?”   “是季建雄先生吗?”安湛看看眼前盯着他的保安:“有人托我转交给您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季建雄没好气:“送回去,我不要。”   “是一位姓宁的小姐托我转交给您的。”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下来,很久之后,对方叹一口气:“你把电话给保安。”   登记之后,安湛一跛一跛的走进去,一进就被里面一栋栋独立欧式别墅的豪气给震伤,季建雄能在这样的地方买下房产,想必也是一个挥金如土、相当情调的大方男人,宁娜娜那样单纯的妹子会情陷深处不能自拔也是情有可原了。   前方一栋白色别墅的气派大门前站了一个男人,四十岁上下,并不像平常人脑中那种大腹便便的有钱人形象,季建雄一米八左右,看起来很刚毅,不过脸色稍微显得有点憔悴,一会儿打量安湛的脸,一会儿目光又落在安湛跛着的腿上。   “季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叫安湛。”   季建雄僵硬的面部缓和了一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你口中的宁小姐全名是?”   “宁娜娜。”安湛直截了当问道:“你认识她吗?”   季建雄眉峰明显抽搐了一下,才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铁青:“你是谁,你什么意思?敲诈勒索?”   “我只是想知道,宁娜娜为了你跳楼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安湛淡淡道。   可能是最近受到这句指责的次数太多太多,安湛的话音刚落,愤怒难耐的季建雄就一把揪住了安湛的衣领,他二人身高几乎一样,偏瘦的安湛在季建雄面前还是显得落了下风,季建雄趋近安湛的脸,恶狠狠的逼近:“你又知道些什么?我的难处你又知道些什么?你算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东西,来指责我?”   安湛任他揪着,也不还手:“她到死都念着你,一直都想再见你一面。”   “是啊,她念着我!所以呢!我就要去见她吗!”季建雄几近歇斯底里:“你知不知道因为她的一时犯傻,这一切都到了无可挽回的局面!”   “我只知道因为你的不辞而别,她死了。”安湛看着这个此刻暴跳如雷的男人,不知道宁娜娜亲耳听到他这些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二人的谈话,季建雄垂头看了大衣口袋一眼,松开了安湛,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季建雄瞥了瞥面前的安湛,侧过身接了起来,尽管离了两步的距离,手里里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也被安湛清楚听到。   “季总!季总救我!救救我!!!”   季建雄有些懵住:“朱莉秘书,你怎么了?”   “是那个女人!是那个跳楼的女人!!!”对方爆发一声尖利的嘶喊;“救救我!!救我!”   “嘟嘟嘟嘟嘟嘟。”   尖利的嘶喊中,电话被人切断。 第一章:浮现 第八话:绝美   手机里嘟嘟嘟嘟的忙音在两人之间不断重复,季建雄脸色苍白的愣在原地。   听到‘跳楼那个女人’的瞬间,安湛的心猛的一揪,朱莉?是宫北辰查到的那个、最后与季建雄联系频繁的女人,那天在门口自己把这个名字写给了宁娜娜看,然后宁娜娜消失了,紧接着叫朱莉的女人受到了袭击。   难道真的已经迟了。   “难道是真的…”季建雄脸色煞白,喃喃着:“真的是她回来了,是她回来了。”   “什么真的假的?”安湛一把拽住季建雄的膀子,将他揪到跟前:“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见过她?”   季建雄完全没了之前的强势,连眼神都变得涣散起来,他恍恍惚惚的看了安湛一眼,整个人都颓了:“…我只是感觉,感觉、好像在一直被人在暗处注视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人就是宁娜娜。”他说着,又摇摇头:“但是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她尸体都已经…”   “你知道那个朱莉的住处么,”安湛皱眉:“她可能有危险,快带我去找她。”   不顾季建雄的百般不情愿,安湛硬拉着他开车往那个朱莉的家里驶去,路上季建雄几次三番想打电话报~警都被安湛拦了下来,无奈之下他一再追问安湛究竟是什么人,安湛只告诉他自己,是宁娜娜生前的朋友。   车上,副驾驶坐着的安湛突然问了句:“朱莉是你的新情~妇么。”   季建雄有些揶揄的瞅他一眼:“怎么可能,朱莉只是我的秘~书,最近工作原因联系多了些,但是不至于谈上什么情~妇,我跟她认识在宁娜娜之前,要收她早就收了。”   安湛看他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想了想又问:“你爱宁娜娜吗。”   这次他没有那么快就回答安湛,他默默的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勾唇一笑,眼波里满含着无限柔情,很久之后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跟她在一起的这些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宁娜娜活着的时候一直在等这句话,可惜,到死她都没有等到。   安湛沉默下来,季建雄抽着烟也不再说什么,两个人一路无话,很快车子就停在了一处临街住宅门口,安湛下车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季建雄一眼。   “上次公司聚会玩到很晚,就挨个送女部下回家,我是公司里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当天送过的每个人住哪里我都还记得。”季建雄说着,准备摇上车窗,被安湛一把按住,不容反驳的说了句:“你也下来,跟我一起上去。”   “你开什么玩笑。”季建雄瞪大眼睨了安湛一下:“你刚才也听见那惨叫了,上面可能有什么残暴的凶手,说不定还有电视上说的那个食人魔,很危险好吗。”   安湛垂头看着他,语气丝毫不动摇:“我知道,但是你下来,咱们一起上去。”   季建雄斜头看着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少年,这样的少年在他眼中看来都是轻浮的、不稳重的、甚至是幼稚的,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却是同龄人身上所没有的深沉和不合年龄的悲悯。   他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各种角色都接触过,却从没有哪个人会这样彬彬有礼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坚决。   季建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下了车来。   走到门口按了下门铃,两人等了一会儿,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安湛用手轻轻一推门,竟然还是虚掩着的,两人互相对了个眼色。   “喂,我感觉怪怪的,要不还是报~警吧。”季建雄看了安湛一眼。   安湛并没有搭理他,推开门径直就走了进去,季建雄四周看看没什么留意到他俩的人,也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个几乎呈60°的楼梯,里面光线很暗看的不是很清楚,黑洞洞的楼梯尽头像是隐藏着什么,安湛竖起食指示意季建雄不要出声,两个人放轻脚步一前一后慢慢走上楼去,上来楼梯是个拐角,里面是一道虚掩的房门,从玄关看进去,到处都是昏昏暗暗的,看来窗帘已经被人全部拉上了。   空气里似乎有什么气味,安湛感觉后颈的伤疤开始渐渐变得灼热,他的心变得有些乱,上次也是这样,循着伤疤的灼痛到最后,自己竟然遇到的是食人魔。   推开玄关门,安湛慢慢走进去,季建雄有点忌惮,留在门外没有动弹。   光线很暗,看过去全是昏暗的一片,只大概有个轮廓,安湛努力适应着光线,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空气忽远忽近里有股什么熟悉的味道在弥漫,而后颈的伤疤随着他的踏入越来越灼痛,无例外的,他的大脑里也逐渐出现重复交织的一个少女哭泣的声音。   “丑八怪、恐龙、肥猪、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我,为什么我长得这么丑?”   “可能我这样的人不该活着,妈妈也喜欢漂亮的姐姐多一些。”   “从外婆家里提前回来,发现爸爸妈妈今天给姐姐买了新衣服,说什么早就打算好了我回来再买给我,我会信吗,其实他们根本没有想过给我买。”   “他们把班里出名的丑男推过来撞倒了我,他们说丑八怪就该和丑八怪在一起,那个男生真恶心,还安慰我不要哭,谁稀罕丑男的关心。”   “我受够了,这样的人生,这样的世界,错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我要诅咒他们,我要变成…世界上最美的人。”   安湛捂着灼痛异常的后颈,这一次的灼痛不同于任何一次,简直比任何一次都来的猛烈,剧烈的灼痛和强烈的回音几乎要令他大脑崩溃,随着他蹒跚走进大厅内部,卧室的角落突然出现了一点轻微的异响。   生涩刺耳的撕裂声,仿佛在一点点撕碎着什么,安湛循着声音,向着那个卧室一点点挪过去,这次脑子里迸发出的,竟然是另外一个少女的声音。   “没有人爱我,我爱着他们,渴望得到关注,但是没有人爱我。”   “我不想再一个人,我把她们当作了全部,可是她们却抛弃了我。”   “她们全部都该死,冷血无情的人应该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些冷血残酷、丝毫不懂爱、该死的蠢货。”   随着这些声音的折磨,后颈的灼痛到达极点,安湛捂着几乎爆炸开的大脑伸手猛的打开了那个卧室的灯。   瞬间,房间大亮,他不适应的微眯了下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整个卧室血迹四处喷溅,像极了一簇簇绚丽绽放的血花,在这‘花丛’的中央,几个红白交杂的死尸层层重叠躺在一起,像是小孩子心爱的人偶玩具,美丽如天使般的少女坐在那堆‘玩具’中间,怀里托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尸~身,纤细指尖正在认真的用描摹怀里那具身躯锁骨的线条。   她很完美,简直找不到一点儿瑕疵。   “很漂亮的锁骨,对吧?”少女抬起沾了几滴血的脸,冲安湛温柔一笑:“她们都很美,或者是眼睛,或者是头发。”   安湛看向地上的受害者们,有的被剜掉了眼睛,有的被剥去了头皮。   “但她们都不是完美的,她们都存在着瑕疵,可我是完美的,我是最美丽的。”少女说着,带血指尖轻抚上自己的脸:“你说对么?”   大厅里传来脚步声,季建雄见安湛老不出来不放心就跟了进来,见安湛呆呆立在开了灯的那个卧室门口就过来叫他。   “怎么了?你愣在这里干什么,找到朱莉…”季建雄说着,已经走到安湛身后,拍了下他肩膀,双眼也无意识往房间内扫了一眼,顿时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刺目的血迹,腥臭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在那残缺不全的死人堆里端坐的少女笑着在看他。   她的笑越是单纯可爱,她周身的鲜血和死尸就越是映衬得她令人恶心。   季建雄扭头扶着墙剧烈的呕吐起来。 第一章:浮现 第九话:出阵   “你竟敢呕吐…”坐在尸堆里的少女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慢慢站起身来:“你竟然胆敢冲着…这样完美的我…呕吐。”怀中的尸体随着她站来歪歪斜斜倒开,她曼妙的身躯上尽是簇簇血迹,季建雄捂着嘴往后退一步,伸手去拽安湛,却发现安湛已经捂着头靠在墙边。   “喂!”季建雄急了,推搡了他一把:“她动了!”   安湛已经听不见季建雄的声音,他的脑子里被各种声音充斥着、重复着、交织着;哭泣的、欢笑的、嘶喊的,可有一点无一例外,这些声音她们都是正处花季的妙龄少女,各自哭诉着自己的痛苦悲伤。   难道自己的脑中可以听到的,其实是人死去时心中那份无法割舍的迷恋。   也就是说,这些声音的主人她们都已经是死者,杀掉她们的就是眼前这个把人当作人偶随意拆卸拼接的恶毒少女,她的一切应该都已不是原本的模样,而是一具用无数个少女的身体部位拼接起来的美丽躯壳。   “我是最完美的,我是最美丽的…”修长白皙的大腿在尸堆中迈进,少女陶醉的抚上自己的脸颊:“每一个部位,每一个细节,我都是用的最好的素材。”   “素材??”安湛忍痛抬头,咬牙切齿望向走来的她:“在你眼里,这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都只是素材?”   “嗯,这些孩子是我做出这具身体的素材,她们生前也不断的在追求美,追求着被爱,她们也和我一样,渴望成为究极美丽的存在,而我满足了她们这个愿望,你听,她们都在为此感到快乐。”少女走到安湛的跟前停下,饶有趣味的挑起眉:“啊呀,怪不得你能感觉到人家的存在,后颈的那处伤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匿在安湛身后的季建雄不知道从哪儿摸来一根棍子,直接扒开安湛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用尽全力照着她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棍。   她的身形只是普通高中女生的模样,这样单薄的身子怎么经得起强壮男性的当头一棒,少女被这一棍抡得一头直直撞到墙上,被击打的伤处喷出鲜血,但她却没有如季建雄想象中直接倒下,沿着墙壁向下滑了一秒,她突然张开五指一把攀住了墙站稳脚跟。   “真过分呐…”面向墙壁,少女哀怨的喃喃:“面对我这样美丽娇嫩的少女,竟然能下手做出这样粗鲁低贱的事。”扭转头,那张血迹蜿蜒的脸如鬼魅一般,直直盯着季建雄:“竟然把人家的脸都打坏了,人家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干这种事可是要遭天谴的。”   “快走…”头痛欲裂,安湛艰难伸手拽住惊呆了的季建雄:“快走,她不是人类!”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少女突然轻扬指尖,身后的死尸堆中突然应势站起来一个,机械的迈着步子走到了她的身边,抬起了白皙的胳膊,少女也不客气,张嘴一口咬了上去,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食人…食人魔…”季建雄吓傻在原地:“她是食人魔!”   大块大块的撕扯着,几乎嚼都不嚼就直接咕嘟咕嘟生吞下去,死尸的胳膊三两下被她撕扯的精光,啃了几分钟,进食速度逐渐慢下来,她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之前的伤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知道这身体我做出来有多不容易吗?”她语调阴寒,一步步靠近完全吓懵的季建雄:“你知道这张脸我用了多少素材才拼成如此完美的模样的吗?”说着一挥手,尽管完全没有触到季建雄,但季建雄犹如遭到铁臂重击,整个人飞出去砸落到角落晕了过去,少女紧逼上去,打算享用这顿新鲜美味。   “是,你的模样很完美,可即便这样,在我眼里,它也丑陋无比。”   “你说…什么、”迈开的步子瞬间停下,少女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一旁的安湛:“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的脸,你的身体,无不丑陋无比,”强忍脑中挥之不去的种种声音,安湛抬头对上少女有些错愕的表情:“从活人身上拆卸下来的每一个部件,尽管在你身上拼凑出一个完美的躯壳,可你的灵魂、却是世界上最丑…”   这些话貌似是她最不愿意听的,还没等安湛说完,少女就一记手刀冲着安湛做了一个切的动作,虽然没有实质上触碰到他,但安湛却感觉脸颊一阵刺痛,鲜血立即慢慢淌下来,对方恼羞成怒,抬手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立即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扣住了安湛的脖子,随着少女的手慢慢举高,他双脚也慢慢离地。   “再说一遍,我美吗?”少女的声音不再清脆,变得像野兽一样粗狂低沉:“我美吗?美吗?啊?!美吗!?!?”   喉咙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安湛的脸瞬间涨的紫红。   突然,位于几人右侧的落地窗爆发出一声巨响,整面玻璃墙被击碎,瞬间整个房间被阳光照亮,风扬起被撕碎的窗帘,玻璃渣在阳光下反射出瑰丽的光芒,安湛在眯眼迎着光望去,几个清一色身着宽大斗篷的身敏捷落在房间正中。   为首的高个子斗篷男轻佻的打了一个口哨:“真壮观的场面。”   少女好像对他们的突如其来并不意外,不屑的爆出一声冷笑:“也真亏你们能这么快追到我。”   “衍是追踪的行家,不论是什么样的尸,没有能逃过他的感知的。”高个子斗篷男抬手取下帽子,对眼前的惨烈情景视若无睹,英俊的脸上带着微笑:“而凛的鼻子,能嗅到数公里之外任何带有强烈血腥味的猎物。”   “殿白,你能不要跟敌人那么熟的聊天么?”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凛,是那个凛。   被钳制住的安湛喉头突然迸发出一声呜咽,少女高举在半空的手撤下,此刻她已经无心顾及这两个弱小如蝼蚁的人类,对她而言棘手的,是对面那几个从好几天前就一直在追杀她的神秘团体。   死死掐着安湛脖子的无形力量突然消失,顿时他整个人解脱束缚重重摔到地上,跪伏在地上死命的咳嗽。   “好好好,那就长话短说,嗯…对面的这位妹子,我奉劝你还是赶紧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那个人的一切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这样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安乐,要知道即便你不交代,我们也有办法在杀掉你之后再继续调查。”被称作殿白的高个子虽然语气淡然,但他凛冽的眼神和周身气场无不显示,他并非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和善的人。   那个人?他们在追踪什么人吗?跟食人魔有关?   刚才一摔,本来就火辣辣的大腿更是疼痛,安湛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去查看季建雄,所幸这货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昏过去了。   还没回过神,突然眼前一花,安湛抬起头,就看到熟悉的身高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斗篷帽子遮着面容,但这股气息和感觉却让安湛莫名觉得很安心,他捂着腿上的伤口有点微窘的笑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为什么又是你。”一把被对方揪住衣领,凛的声音里完全没有重逢的喜悦:“我三次追击醒尸你三次都在,你到底是谁,你在谋划什么,难道你也是那个混蛋的人?”   “那个混蛋?”安湛有些摸不着头脑:“是谁?”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拂了对方的逆鳞,他又被重重的扔下,只见斗篷遮身的小个子凛嗖一声拔出随身的白色直刀,转身指向那少女,一字一顿道。   “来吧,让我把你东拼西凑搞出来的这具令人作呕的躯壳给一点、一点的拆开。” 第一章:浮现 第十话:黑手   面对醒尸,凛的虐杀兴致依旧和前几次一样迫不及待,只是转瞬之间,两人的战斗就在安湛面前拉开,小个子先发制人,提刀一个箭步跃步照着少女劈去,对方也不示弱,冷笑着扬起手,身前残缺不全的死尸们立即一个个站起来挡在她的面前,主动用肉身去接凛的刀。   凛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面对被操控的少女尸体依旧一刀一刀砍下去。   “凛!不要伤害她们!”安湛瘸着一条腿:“她们是无辜的!”   听到他的喊声,挥刀攻击尸墙的凛突然烦躁的狠狠一甩手,一条死尸的胳膊被一刀砍下,凛立即抬腿敏捷一脚,将那断臂踢得直射向安湛,安湛措手不及,被迎面砸得满脸是血——当然,血是那断臂的。   “衍!!!”几刀将尸墙砍出一个缺口,终于露出躲在墙后的凶手,凛纵身跃起,犹如利箭一般照着那缺口扑过去:“该死的!不要让人妨碍我!”   随着凛喊声落下,对面观战的几人中另一个斗篷男瞬间跃出落到安湛的身旁,一把将他架了起来,另一只手轻松的将昏过去的季建雄拦腰抱起,带着两人纵身跃回到几人身前,又把他俩一把扔下。   惊诧的安湛被摔坐在地上,他对方惊人的力道和强大的跳跃力给震住了,自己体重128斤,季建雄怎么也有140斤左右,足足有一米八的两人大男人竟然被一个矮了他们十公分的瘦子给带着,一步就从房间那一头跃到这一头,这高度和距离,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想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刻意不去捅穿。   “你们为什么不去帮他?”他问身后统一斗篷遮身的几人。   “帮?”大概是领头的、那个被称作殿白的高个子挑眉一笑:“开什么玩笑,现在过去连我们都会被杀的,凛存在的乐趣就是屠杀醒尸,杀到兴起的时候,什么靠近就砍什么。”几个人之中只有他取下了帽子,安湛偷偷的仔细观察了一眼,果然这个殿白的瞳孔比普通人比稍微泛着一点红色。   “果然这家伙完全不是凛的对手。”观战的殿白突然冷笑。   安湛扭头望去,在谈话间,对面的战斗打到了白热化。   目光追着凛,看他在尸堆中穿梭挥砍,此时的他活像一只爆发的猎豹,和看似弱小的身形不同,凛挥刀时的决断和干净利落的动作令人不由赞叹,安湛感觉自己的视线已经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当强大的毁灭力和弱小的身躯两个关键字组合在一起,一种扭曲的美感令他的心有了一种类似苏醒的错觉。   瞅准破绽横扫一刀,这一刀,凛终于突破碍事的操控尸,直接砍下了少女的右臂。   鲜血喷溅之中,少女爆发一阵尖利的惨叫,凛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一刀刺穿了她的肚皮,随即双手控刀潇洒的横向一甩,半边腹腔整个儿被他剖开来,少女惨叫着,仅剩的一只手立即捂肚子,可即便这样,内脏和鲜血还是像开了闸一样喷涌出来。   “不!!不!!!”她惊恐万状的嘶叫,全然没有之前的从容,已经顾不上面前威胁生命的凛,少女狗一样趴在地上将淌出来的东西一个一个往回塞,嘴里还不断的喃喃着:“不,这都是我辛苦挑选出来的,不要,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完美的身躯!不要毁了它!不要毁了它!!”   “哈哈,哈哈哈哈哈,”凛刀尖指着跪伏在地上的少女,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心情愉悦的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才拆了一半,正到兴头上,你现在跟我喊停?”   “不要!不要!!”少女紧紧抱着那些好容易捡回来、已经塞不会去的内脏:“不是我的错!这些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丑陋的要是我!为什么她们排挤的要是我!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美的要是别人而丑的就要是我!为什么轮得到她们来可怜我、嘲笑我!!!”   “这就是你的迷恋么。”凛不屑的冷笑:“吞噬了多人的你的确比一般的醒尸要强很多,但始终无法‘自弃’的你,终究不可能长久存在下去。”   “不要,不要!”少女紧紧捂住被剖开的半边腹部:“不要杀我!不要,我不要再死一次!我不要舍弃这幅完美的身躯!我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要!不要!!”说着,她突然爬前两步想要抱住凛的腿,却被刀尖无情的抵回去,她摇着头嚎啕大哭:“不要!求求你放过我!这具身体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我好不容易才变得如此完美!不要毁掉我的梦!!”   安湛看她痛哭流涕还依旧要护着自己身躯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揪。   “放过你?”指在她鼻尖的刀刃丝毫没有要撤下的意思,凛的声音却变得阴沉无比:“我杀掉你,和你杀掉那些人类少女是一样的,她们求你放过时你那么做了吗?说起来,这种俯视弱者痛哭求饶的样子还真是令人愉悦,你很在意这副身躯是么,为什么会醒来呢,就为了变美么?嗯?丑八怪。”   嘴里说着,手中的刀往前送了半分,刀尖刺进对方的肩头,立即淌下血来。   凛的乐趣就是虐杀醒尸,他是不会对醒尸产生同情的,想明白这一点的安湛正想扑上去制止他的行动,身后突然走上前一个身影。   “所以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观战的殿白迈步走出列,慢慢踱步走向少女:“做出这样一具完美的身体,肯定很辛苦吧,你肯定不愿意看着这具完美的身躯被人拿着刀一点一点给砍成碎片吧?”迎上少女泪眼婆娑的目光,殿白蹲下身轻轻抚摸她断臂处的伤口,不无心疼的叹息:“多好的新人生呢,你的一切才开始,新的开始,崭新而又完美的你,真的要在这里就结束么?”   安湛松一口气,心里莫名的感到高兴,远并不是只有自己才会去同情醒尸,自己并不是异端,至少这个叫殿白的他和自己一样也会对这些死尸心软。   凛也不做声,刀尖抵着少女的脖子,给殿白时间与她说话。   殿白在少女身边蹲下来,伸手拢了拢她耳畔的发丝:“乖,你还是听我的把那个人招供出来,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伤害人类,我有办法让你面前这个以虐杀为乐的坏人停下来,不再继续毁掉你美丽的身躯。”   “…真的?”少女含泪望着他:“我告诉你,你就让他放过我?”   殿白温柔的点点头:“嗯,凛最听我的话。”   “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只记得我自杀变成醒尸,醒来之后肚子好饿,他手把手教我杀了第一个人,从那之后就一直在指导我怎么操控身体去捕食,怎么变得更强,”少女说着顿了顿:“我只记得那个人长得很英俊,他好像有很多手下,他们叫他…白鹿大人。”   “果然是那个家伙在搞鬼。”殿白冷冷一笑。   “我、我就知道这么多,全都告诉你了,”少女一把揪住殿白宽大的斗篷袖口:“,你快让这个人停手,快让他走开!”   “那是当然,我答应过会让他放过你。”殿白微笑着冲凛点点头,指在少女鼻尖的刀刃终于撤下,凛也不再刁难她,收起刀转身就走向队伍中,少女大吁一口气,捂着腹部的伤口尝试着站起来。   下一秒,噗哧一声,殿白的手迅猛贯穿了少女胸腔,紧攥着心脏的大手从她背上贯出又狠狠拔出来。   安湛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少女闷哼一声,随着力量向后仰去,殿白单手搂住她,将她揽过来倒靠在自己胸前,他俯下头趋近她耳边微笑着喃喃:“我是说过会让凛放过你,但我没有说过我也会放过你啊。”   说完,殿白挥手一记手刀砍下了少女的头颅。   下手力道太猛,头颅顺势飞出老远,蹦蹦跳跳的滚落到安湛的面前,瞪的鼓鼓的一双眼死死盯着安湛,一旁的凛提刀走上前,刀尖朝下狠狠刺下去将整个头全部破坏。   还没等安湛回过神,整个房间突然剧烈的撼动起来。   “糟了,我们上当了!”   撼动中,殿白扭头大喊:“散开!快散开!是白鹿!!”   还没等他喊完,数百条利箭一般的尾巴嗖的一声,从整个房间外的四面八方齐刷刷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