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铁墙鬼面   苏淼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都是爹娘的孩子,应该有一样的待遇,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妹妹苏文媛生来便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可以入私塾,可以结交名媛小姐。可是她苏淼呢,身上穿的是袖子和裤子都短一截的苏文媛不要的衣衫,永远受着嫌恶的白眼,有干不完的活:洗衣,做饭……刷地板……还要伺候妹妹……   有时候她都会偷偷地想,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按理说,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一种倾向:内向、害羞、自闭、自卑、不热爱生活……可是苏淼不是,她不仅热爱生活,还积极乐观得不得了。   可能是因为有周子丰的爱护吧。她与周子丰青梅竹马,已定了婚约,就等周子丰游学归来,她便能过门了。   苏淼坐在树下,尚未从刚才的离别中缓过神。子丰哥哥就这样离家游学去了,接下来的两年,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仿佛一瞬间,空气中也弥漫了淡淡的忧伤。   她轻轻一声叹息,想起那个温暖的少年,她笑了笑,是啊,生活还有期盼不是么。过两年自己就能美美地嫁出去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泥土,开始往家赶。如果回去晚了,又要被骂了……   “咦,小狐狸……”苏淼正走着,突然从草丛中蹿出了一只雪白的狐狸,从苏淼脚下窜过。苏淼双眼一亮,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啊——”苏淼光顾着去搜寻小狐狸的身影,没有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脚下踩空,跌落到了猎人的陷阱中。   苏淼懊恼地爬坐起来,手粗碰到冰凉的墙壁,心中大惊:铁壁!   苏淼扶着墙壁站起来,揉了揉肩膀,抬头看向洞口,上面的出口离地很高,寻常人根本怕不上去的,何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此时她只能欲哭无泪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怎么出去,这是一个大问题!如果不能赶回去,误了晚餐,娘亲又该生气了。一想到娘亲生气时候嘴里骂出的那些话,苏淼都觉得头皮发麻。   就在苏淼暗自咒骂自己冲动的时候,一阵血腥味从身后丝丝飘来。   浓重的、鲜生生的血腥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还有其他人!苏淼全身一凉,身子僵在原地。   不是苏淼胆小,在这荒郊野岭的,这么个陷阱,她能够想到的是,知道太多了,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昏暗中,苏淼向两旁瞥了一眼,然后转身,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拿出火折子。   “嗤……”火折子慢慢将这个小空间照亮。   那是一个男人!带着黑鬼面具的男人!在丛丛蔓藤下,男子靠着墙壁坐着,小腿间的伤口不停地渗出血来。   苏淼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她小心上前,拨开挡着的蔓藤,便见男子苍白无力的薄唇。   “喂……你还好吗?”苏淼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苏淼忍不住伸脚踢了踢那人的腿,“公子,你还活着吗?”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以一个绝对弱者的姿态,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苏淼平日里总爱捡一下流浪的小猫小狗,带回家偷偷养几天,然后再放掉。可是眼前这位,不是小猫小狗,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姓谁名谁,他的身份,万一是坏人咋办……不过看他模样也不像个好人。   她往后退了几部,抱膝蹲着,双眼紧紧盯着男子。最后将视线固定在他手边的龙纹匕首。   苏淼不喜血型,更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人绝对不能救!苏淼对危险有种与生俱来的敏感。   她又往墙角缩了缩,背上传来的冰凉感,提醒着她时刻保持警惕。手心的汗已经将火折子浸湿。看着手中的火折子越来越短,苏淼开始慌了。   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一阵风,火苗在风中晃了晃,最后熄灭了。周围昏暗的的光线让苏淼很不安,她整个身体蜷缩着,风刮起的落叶打在她脸上,惊得她跳起来。   男子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他呓咛了声,身体动了动。   苏淼吓得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男子并未醒来,只是不适地调整了个位置。苏淼瞪大眼睛,发现了男子的伤口。一直箭插在他的腿上,鲜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渗。   苏淼鲜少受伤,平日里也就娘亲会对自己动手,不过在苏淼看来,那个痛与眼前这位男子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苏淼盯着男子,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想男子忽然睁眼,正好与苏淼双眼对上。昏暗中,男子的双眸异常明亮,苏淼有点惊慌地别开视线,“你……没事吧……”   “你是谁?”男子开口问道,声音沙哑低沉,如同这周围的空气,冰冷,毫无温度。他的手下意识将匕首握在手里。   “我……我只是意外掉进来的……我不知道公子在这儿……我什么也没看见……”苏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闭嘴!聒噪!”男子冷声道。   苏淼赶紧用手捂住嘴,生怕这位大爷一不开心自己的小命就没有。他的脸被面具遮住,只能看见他紧抿的薄唇。男子好像很痛苦,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苏淼缩在墙角,仰头看着头顶的一方天空,天已经黑了,能够听到蛙虫的鸣叫声,点点的星光开始在夜空闪烁,苏淼好像看到了周子丰温暖的双眸,就如同夜空明亮的星星。她紧了紧衣衫,慢慢合上眼,夜总要熬过去的。   皇家猎场,此时灯火通明。   “到底怎么回事?人现在都还没找到?”一身劲装的天帝一掌拍在案上,“你们说,朕养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别伤了龙体。”莲妃孟桂莲连忙上前安抚,“陛下,铭儿身手不凡,自不会有事的。”   天帝一脸怒气地坐下来,看着下方跪着的人,“你们还跪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找!太子如果有个什么意外,你们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滚!”   “是……”一干文武官连忙跪拜退下。   “陛下,你就放宽心吧,太子可是未来的天子,自有上天的庇佑。你一生气头就会开始痛。”莲妃见天帝抚头,连忙伸出玉手,“陛下你闭上眼睛,臣妾给你揉揉吧。”   天帝看了眼莲妃,“还好有你在身边。”说罢便将头枕在莲妃的腿上,缓缓闭上眼睛。   莲妃给贴身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赶紧上前点上香炉,缕缕香烟升起,天帝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莲妃轻柔地给天帝揉着太阳穴,“陛下这般爱护太子,是他的福气,他自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殿下为了江山社稷操的心够多了。”   “铭儿自幼没有母亲,是朕亏欠他的。”天帝低喃道。   莲妃的手僵住了,“陛下这是在责怪臣妾没有照顾好太子么?”凤眸中有泪光闪烁。   天帝缓缓坐起身,拉过莲妃的手,“爱妃多心了,铭儿脾性清冷,朕自是知晓你的委屈的。”   听天帝这样说,莲妃的眼泪夺眶而出,“臣妾自是知道,臣妾比不过亲娘,这些年,我视如己出,甚至……甚至不再要龙子,都不能宽她的心……臣妾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瞧你,怎么这般爱哭。”天帝心疼地为她拭泪,“爱妃做的,朕都看在眼里,只是铭儿……罢了,朕以后会对他严厉点,定会让他好好孝敬你这个母妃的。”   天帝将莲妃揽入怀里,莲妃点点头,自从她从天帝手中接过太子那天起,她便知道,她的荣辱,或者是她家族的荣辱,都与太子联系在一起,她不得不真心待他。都说母凭子贵,天帝最自己,对家族都恩宠有加。   只是,太子这么多年,甚至连声母妃都未交过,这些委屈,谁人又能懂。就像积累了许久,莲妃将委屈倾泻出来,营帐内不时传出莲妃啜泣声。   “你确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有人在细语。   “臣确定。臣跟着太子出了猎场,暗中放箭,三箭齐发,一箭射中了马,一箭射中了太子。照我们计划的一般,太子跌入到那个陷阱里了,加上箭上的毒……明日等陛下回宫了,我便派人去填了那个陷阱,定会人不知鬼不觉地让太子消失在世上。”语气中全是胸有成竹胜利者的得意。   “不能有任何差错!事情办成了本宫自有重赏。”黑色斗笠下的双眸寒芒尽显。   “臣自不会有负娘娘所托。”   “赶紧离开吧,有人来了。”   “快快快,去那边看看,太子便是从那个方向出去的!”   “你们去西边看看,那里野兽较多,多加小心!”   “都给我打起精神,太子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然小心你们的小命!”   偌大的皇家猎场灯火通明。树林中条条火龙在不停地前进着,只是他们似乎想不到,太子其实就在他们眼前,茂密藤蔓遮住的地下。 正文 第二章 噩梦的开始   睡梦中的苏淼忽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气息扑来。她伸手抓了抓脸,“小黄,走开!”   小黄是栓在家门口的那只大黄狗。   气息越来越靠近,苏淼猛地睁开眼睛,却见一张放大的黑鬼面具在离自己每间不到一寸的地方。她眼珠动了动,努力回想着到底怎么回事。   “公子,”苏淼咽了咽口水,头往后缩了缩,头直接撞在坚硬的墙壁上,没想到她的这个动作却引来男子的不满。   男子一手托住苏淼的腰,将她拉近。当苏淼的身子接触到自己,男子瞬间觉得犹如一冽清泉流过。他的喉间一动,身上的燥热仿佛得到了缓解,那种感觉很舒服,苏淼却一巴掌打在他的下巴,及时唤醒了他仅存的意识。   “流氓!”等苏淼意识到男子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时,怒从心中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醒醒好不好!离我远点!”苏淼的腿不停地蹬着,看向男子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恶魔一般。   “楚儿……我要……”男子呓喃着,“楚儿,铭哥哥痛……”男子手不停在苏淼身上摸索着。   这无疑激怒了苏淼!敢情你把我当做了你的小情人啊!想到这里,苏淼抬脚直直向男子的脸踢过去。男子出手比苏淼出脚还快,他一把抓住苏淼的脚踝,笑了笑,“楚儿这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这是在侮辱自己!苏淼胡乱地捶打着男子,“你个淫贼,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们小情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苏淼手脚并用,她瞥见男子腿上的伤,用力踢了过去。男子吃痛地跌坐在地上。   好不容易从男子手中挣脱出来,苏淼快速站起身,警惕地盯着男子,“你不要过来”   男子眼神迷离,踉跄着站起身,脸上的面具在昏暗的空间内显得异常狰狞。苏淼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大声地叫着,想着叫醒眼前这个已经失了理智的男子:“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楚儿!你可不能做对不起你们楚儿的事……我……你别过来!”   看着男子站起身,不断向自己靠近,苏淼吓得闭上眼睛,脑中闪过周子丰温煦的笑脸,子丰哥哥,救我!   或许是因为疼痛让男子找回了理智,他瞥了苏淼一眼,见苏淼往后缩了缩,然后不屑地一笑,退回到刚才的文职,低沉地说道:“你离我远一点。我可能是中毒了……我怕会做出自己后悔的事情……你千万别靠近我……”   苏淼能听出他刻意压制的沙哑的声音,着那黑鬼面具居然起了恻隐之心,小声稳问道,“要不要我去叫人……”   “滚开!别说话!”男子低吼道。尽管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因为药效的作用,心火翻腾。   苏淼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咬唇不敢再说话。男子太阳穴处的青筋凸显,隐隐约约在跳动,额间已经湿了一层,汗渍粘着他的鬓角散下来的头发。幽暗的眼眸里充满了血色,他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堪,却无从缓解。   下一刻,男子拿出匕首,黑眸阴鹜,随即手起匕首落,匕首深深地插进小腿。苏淼清晰听见匕首划破血肉的声音,大惊,“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苏淼惊恐地看着他,空气中再次充斥着血腥味。苏淼眼睛瞪得很大,眼前这个男子太危险!   今夜并不是个晴朗的夜晚,乌云慢慢遮盖了月光,整个大地都阴沉下来。   “难道你想帮我解毒?”男子嘴角一扬,笑得很邪魅。   苏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男子笑着的唇角很好看。她摇摇头,蜷缩着蹲在墙角,不敢看男子,怕再次对上男子的深眸。   男子冷哼一声,人后伤口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夜色浓,寒风吹,苏淼的皮肤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   空气中的呼吸更是沉重,却又那么急促,男子想要放纵却又极力隐忍。是的,他不能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男子向发疯一般,拳头重重地打在墙壁上。   “咚——”苏淼被惊得直哆嗦。   待她抬眸,壮硕身材投下的阴影全然将娇小的她罩在里面。苏淼惊恐地看着他,忘了呼吸。   下一刻,唇舌已被攫住,男子一手扣着她的背脊,一手压着她的后脑,几乎把她揉碎在怀里,越抱越紧。冰凉的唇舌相交给了他最大的安慰。心底的矛盾和身体上的反应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淼受惊的有辱小动物蜷缩着,“放开我……”苏淼明白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将要脱轨,她用力地推着身前的男子,拼命地躲闪着男子的双唇。她的声音颤抖着,眼角的泪悬而未落。   可是,冰凉的肌肤让男子早已经失了理智,唇舌火热地缠着她的,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忍受了多时的痛苦终于得到解放,此刻只想狠狠地埋身在她的身体里,缓解这一股燥热和冲动。   男子伟岸的身体倏然压下,苏淼疼得差点晕厥过去,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的尖锐刺穿大脑。苏淼双眼空洞地睁着,泪眼中,她看到鬼面面具在眼前不停地晃动着,粗重的喘息夹杂着滚烫地汗滴落在她光洁的额上。   “吧嗒——”梦破了……   潸然落下的眼泪顺着脸颊四散开来,低喘和炽热相互交融在一起。这是一场噩梦,男子身体的起伏并不带任何感情,简单粗暴的动作撕扯着让初经人事情的苏淼的每一根神经,痛到极致只能张开口咬在了男子厚实的肩头上,呜咽着承受。   苏淼的衣衫甚至都未离开身体,却如刚沐浴过一般,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种暧昧的腥腻味道,血腥味更重了。到底是血,还是泪,渐渐浸湿了她的衣衫。   苏淼缓缓闭上眼睛,男子仿佛得到了很大满足的低哑沉稳的闷哼声传进她耳中,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苏淼做了一个梦,梦里周子峰骑着白马,就像个白马王子,自己很激动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却在眼前走过,没有一瞬的停留。她张嘴想要呼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   “主子。”一紫衣男子跃下,跪倒在男子面前,他眼睛在见地上的血渍时,眼神犹如秋霜,“主子的伤没事吧?”   “起来吧。”男子看了眼昏睡中的苏淼,“将这位姑娘带送回去,好好安置。”   “可是主子您……”紫衣男子有点犹豫,在他看来,除了面前的人,别人的性命与她何干,   “紫七,你何时开始不听命令了?”男子冷声道,“他们的人应该快到了,必须将这姑娘安全地带回去!”   紫七垂首,“属下遵命。”说完,一把将苏淼抱起,突然想到什么,“主子,可否给落子汤?”   男子扶着墙壁站起身,腿上的疼痛提醒着他昨天发生的一切。他看着紫七怀中毫无生气的苏淼,有点犹豫。   “主子,皇家血脉不能随便流落外间!”紫七提醒道,“倒不如给她个痛快。”   “紫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男子沉眸,话中带着不悦,“我自有分寸,孩子……不会有的。你将这姑娘带回去安置好就行!”   “是。”紫七不再说什么,抱着苏淼跃上地面,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主子,需要我们下来救你吗?”上方突然冒出一个头,倒挂在洞口,他调皮地冲男子笑了笑,“不过想来主子不需要吧。”   “青五,别闹了,没看主子受伤了?”一袭红衣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男子身边,握住男子的肩,将他带到了地面上。   “红三,确定没人发现?”男子摘下面具,玉雕般的面容在眼光下显得有点苍白。饶是他们几个常年待在男子身边,此刻看见男子的略带苍白的脸眼中也闪过惊艳。   “回主子,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不过我让大姐他们拖他们一会。一会如果他们看见我们送的礼物,肯定会很喜欢的。”青五笑得很狐狸,“我最喜欢看戏了。”   “我们走吧。”男子此时并不想多说,对于他的手下,他十分信得过,他们从未让他失望过。   “诶,主子,你就这样回去?”清五惊咋道,“你看你此时什么模样!”   男子停下脚,转头看着青五,双眼一凛,“脱吧。”   青五悲鸣道:“苍天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他们离开约一炷香时间,便有一小队人马奔往这边。   “你们快点,将前面那个坑给我填了,一定要快。”领头的人指挥着,他坐在马上,笑得很得意,这下应该能够把自家妹子送入宫内了吧。   “大人,这里在猎场附近,万一被发现了……”有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人的眼色。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本官叫你们填你们动手便是!”领头的沉下脸,“这可是娘娘的懿旨,难道你们想忤逆娘娘的旨意?!”   他“大人,下面的人……”有胆小的士兵好奇看了眼下面,连忙禀道。   “本官说的话你们是没听明白是么?赶紧给我填!”   们本是普通侍卫,自然不敢违背命令。他们将带来的土一股脑往里面倒,都仰着头不再看下方。看着渐渐填满的泥土,领头那人满意地笑了笑,“这件事办好了,娘娘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走吧,迎仙楼已经为你们订好了桌,你们可以去喝酒了,今晚不醉不归!哈哈!”   “好!好!”只要有酒喝,他们便知足了。   一行人离开后没一会,便有人返回来,在新鲜的泥土上盖上了枯叶和枯草,拍拍手放心地离开了。   猎场行宫,天帝闭着眼靠在龙椅上,眉头的愁绪一直未解开。   “陛下,”皇后张灵盈盈走来,她跪在天帝脚下,伏在他的膝上,“陛下不要这么担心,太子……”   “报——”侍卫急匆匆跑进来,直直跪下,抱拳禀道:“陛下,太子已经回营了。”   “什么?!”皇后张灵震惊地瞪大眼睛,“你说太子找到了?” 正文 第三章 所谓的家人   天帝缓缓睁开眼睛,松了口气,“太子此刻何处?”   “回陛下,太子在营帐,太子腿受了伤,御医正在为他包扎。”侍卫回道。   “人回来了便好。”天帝起身,完全忽略了跪在地上的皇后张灵,“走,朕去看看太子。”   看着天帝匆忙离开的背影,张灵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不会的……”   太子营帐内,唐铭躺在榻上,御医已经为他包扎好伤口,“太子,这几日您还是卧床休息吧,伤口好在没有感染,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一旁的青五啧啧地砸吧着,唐铭瞪了他一眼,他无趣地耸耸肩。送走了御医,青五连忙凑到唐铭跟前,“啧啧,你你像个伤者啊,在那种环境你都还能美人在怀,美得你啊。”   唐铭忽然想起那位女子,“她可安排妥当了?紫七怎么还没回来?”   “嘘,陛下来了。”青五突然挑了挑眉,“主子,你是不是应该要装病呢?”   “滚!你主子我本来就是伤者!”唐铭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帘子后面明黄的鞋,他给青五使了个眼色,闭眼装睡。   “铭儿,你没事吧?”天帝带着丝寒气扑到唐铭窗前,见他脸色苍白地躺着,脸上有说不出的心疼,“御医怎么说?”   天帝常侍吴存连忙躬身回道:“回陛下,御医说只要静养几天,便无大碍。”   “那就好。”吴存替天帝搬来了一张凳子,天帝坐下,拉过唐铭的手,“孩子真是受苦了,是父皇没照顾好你……”   “陛下,太子需要静养,您看……”吴存低声提醒道。   天帝直起身,沉声命道:“照顾好太子!”   “是。”   天帝带着吴存走出营帐,半晌,唐铭缓缓睁开眼睛,“这件事不能这么结束掉,不然,那多无聊啊。”   “主子,你可是意犹未尽?”青五挑眉轻笑道,笑得很轻佻。   唐铭望着帐顶,“看来某人是寂寞了,青雀阁的妈妈好像说过比较喜欢你吧。”   “主子,我错了……”青五撇嘴,不敢再说话。天啦,如果真落到青雀阁妈妈手中,那他还不脱层皮?想想都觉得可怕。青五打了个激灵,这下学乖了。   天帝前脚刚走,张灵赶紧走出营帐,来到隐秘的树林,早有人候在那儿。   “废物!”张灵一脸不甘心,上前便是一耳光。   “娘娘息怒。”孙立仁赶紧跪下,他垂着头,“是属下的疏忽,以为太子中毒不解……”   “中毒不解?”张灵就像听到多大一个笑话般,“太子现在正好好地躺在营帐中,那你告诉我,他中了什么毒?”   “木兰春……”孙立仁有点不安地回道。   “木兰春?!”张灵怒不可遏地一脚踢在孙立仁的肩上,“你告诉我,你给太子下春药做何想?为什么不直接下见血封喉的?!”   “娘娘息怒,别气坏了凤体。属下不是想好好折磨下他好为二皇子出出气……历来都是立嫡不立长的,陛下这般袒护太子,属下心里着实为娘娘不甘啊。”孙立仁从地上爬起,跪着说道。   张灵凤眉微皱,“圣心容不得你来揣摩。就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你让本宫怎么相信你?”   孙立仁伏在地上,“是属下太大意了。”   张灵背过身,看着不停进出太子营帐的官员们,眉头更紧了,“明明可以成功的……本宫怎么甘心……”   “其实,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孙立仁突然想到什么,抬眸看着张灵一笑。   “什么意思?”张灵不解。   孙立仁笑得有点奇怪,“太子中了木兰春,本该不解而亡的,此刻却安然无恙地回到猎场,这说明什么?”   张灵摇头,“太子自然有他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从我手中逃掉。”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便是事实,唐铭每次都那么好运。   “这木兰春娘娘应该也听说过吧,这毒烈着呢,如果不与女子交欢,他就只能爆筋而亡了。”孙立仁谄媚地笑着,“娘娘,你说这代表了什么?”   “想他甚为太子,未来天子,即使寻来一女子也不为过。”张灵沉思着,这好像并不足以用来牵制太子,想到这里,她面上多了一丝不满。   “娘娘细细想想,如果闹出了人命呢?”孙立仁挑眉提醒道,“陛下以仁为政,最不喜欢杀戮。太子生性清冷,如果太子闹出了人命,定能让陛下对太子心生嫌隙,这对以后二皇子来说不是多了分机会?”   “可是总要找个说法,总不能说太子中毒吧……”张灵皱眉,总觉得说不过去。她美丽的脸上多了份狠戾。   孙立仁缓缓起身,躬身道:“那很简单,随便找个借口,太子私自出了猎场,一路到了附近的村庄,太子也成年了,爱美之心……”他只能点到为止,提醒到这里了。   张灵想了想,突然笑了,“妙……哈哈,这次可不能再放过他了……”   苏淼醒来,感觉浑身酸痛,整个身体就像快要散架一般。她挣扎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自己怎么会在这儿睡着了?   她想站起来,双腿间的疼痛让她一振,难道不是梦?……   苏淼哆嗦着站起来,一步步往家赶。她不敢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像玻璃一般,梦已经碎了,她对不起那个温暖的少年……她并不是不知世事,发生的事情她知道意味着什么,连脸都没有见过的人,难道还有死乞白赖地让他负责?还是说等着他来负责?如果他会负责,也不会把自己扔在这里吧。   “哎哟,小淼你终于回来了,赶紧回去吧,你娘正在发火呢。”隔壁的刘婶见苏淼回来,连忙走到她身边小声提醒道。   苏淼扯出一丝很难看的笑容,“谢谢刘婶。”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倒。   刘婶连忙扶住她,安慰道:“别怕,你娘也就嘴上说说,你可千万别顶嘴。”   苏淼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禁闭的房门,苏淼深吸了口气,准备推门进去。   “哎哟,现在都学会夜不归宿了啊,这是出息啊。”苏文媛不知道何时站到她身后,双手抱怀,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这一整夜的,我看你怎么跟爹娘解释。”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苏淼看着苏文媛身上的心意,冷冷一笑,“苏大小姐这不是要出门么,小心晚了孙小姐又该发火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见对苏淼没有产生什么影响,苏文媛冷眼打量着苏淼,“啧啧,看起来真像乞丐。”   “那你便是乞丐的妹妹。”如果是平时,苏淼肯定不会说什么,她早已习惯苏文媛的冷言冷语,只是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也正愁没有地方发泄。   “哈哈,真是笑话,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苏文媛看似无意,却也是故意地大声说道:“娘,苏淼回来了。”她冲着门口大声叫道,然后一溜烟跑开了。   苏淼苦笑,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她推开门,迎面砸来一茶杯,苏淼没有躲闪,茶杯直直打在她的额间。那一瞬间的疼痛,让她眩晕,温热的液体流下,眼前一片血红,她却咬牙没有吭声。   “怎么?还知道回来?你还真当自己是周家的媳妇了?少奶奶?”赵今花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文媛要比眼前这个丫头漂亮,又知书达理,怎么周家少爷偏偏看上了这个粗使丫头呢,想着就来气。   “娘,我很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女儿?”苏淼突然很想笑,明明是姐妹,一个活得像公主,自己就像这家里的丫头,什么活都让她做,即使是周家上门提亲了,他们的态度也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赵今花瞳孔猛地放大,她看着满脸鲜血的苏淼,心中升起一股嫌恶,“想我怀胎十月辛苦地生下你,你现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委屈?怪我没有让你马上过门?”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淼低下头,不再说话。   赵今花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说,昨天你都去了哪儿?你爹辛苦地在外面赚银子,回家却没有热水热饭,你就是这么回报你爹娘的?还没过门呢,这就有了少奶奶的架子?”   是啊,烧水烧饭,都是她该做的事情。“我迷路了……”苏淼这是第一次撒谎。   “迷路?”赵今花声音变得尖锐,“永丰村就这么大一点,你居然能迷路?”   “是,我迷路了。”苏淼突然觉得很累,她低声敷衍着,“娘,我先回房洗洗,免得你看着心烦。我跟着就去做饭。”   不等赵今花说话,她便往自己房间走去。赵今花气不打一处来,“翅膀还真是硬了!别忘了把地板洗干净!”   苏淼脑中一片空白,双腿间的疼痛让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在硬撑,上天为什么要给她开这么个玩笑?   她径直走到井边,打了桶水提回房间,来回打了好几桶水,和衣跨进浴桶中。十月的井水很冰,苏淼将整个身子没进水中,只有冰凉的水才能让她找回意识。   苏淼将头埋进水中,屏住呼吸,让大脑放空,可是那双冰凉的深眸以及寡情的薄唇总是出现在脑中。   “哗啦。”她冲出睡眠,张嘴大口地呼吸,“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眼泪奔涌而出,曾几多少个夜里,她都能笑着从新娘梦中醒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这一切都毁了……   赵今花因为今日没有好好地进食,想找苏淼撒气的。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苏淼嘶吼的声音,吓得她连退了好几步,“这死丫头……吓死我了……跟她娘一样的贱蹄子……”她嘀咕着离开院子。 正文 第四章 流言见风起   十月中,皇家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往皇城赶。莲妃坐与天帝同坐于龙撵,她依偎在天帝怀中,“陛下,皇后姐姐该生气了?”   “爱妃怎么会这么说?”天帝很疼爱地刮了刮她的鼻头。   莲妃娇羞地一笑,“这龙撵本该皇后姐姐与你同坐才是,臣妾毕竟妃位不及姐姐……难免会让人诟病,说臣妾恃宠而骄。”   “爱妃最是体贴。皇后自有她的凤撵,宽敞奢华,不会有任何不适。倒是爱妃你,你看你的那辆马车,窄小就不说了,连个软榻都没有,爱妃身子弱,怎么能坐?说起来,还是皇后安排不当。”天帝微怒,“朕都还没怪她呢。”   “陛下,”莲妃伸出手捂住天帝的嘴,“陛下可千万别怪罪姐姐,臣妾本不喜这种身外之物,如果陛下要怪罪,臣妾又要落人口舌了。”莲妃低下头做委屈状。   “好了好了,朕不说便是。”天帝甚是满足,莲妃进宫起,便不争不抢,安守本分,时刻为他着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呢。   轻纱流苏,芳香悠然,缓缓向着皇城。   “可都安排好了?”张灵微微掀开车帘,低声问着车外随侍的宫女。   “回娘娘,孙大人说一切都在计划中,几日后,街头巷尾便会传出消息,不日定会有大臣上书的。还请娘娘放心。”宫女眼睛看着前方,腹语道。   “很好。”张灵满意地点点头,“你告诉孙大人,明日让他将孙小姐带进宫吧,太后好像缺个贴身丫头。”   “是,奴婢替大人先谢过娘娘。”宫女行礼,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很快脱离队伍,隐身于草木间。   队伍行了近两个时辰方到了宫门。有宫侍前来禀到,“陛下,太后说不放心太子,已经在大庆殿等候多时了。   “怎么不派人早点来报?太后身体不爽,怎么可以久等?!”天帝不快,连忙下撵,“你们着人小心伺候着天子,朕先去大庆殿。”说罢,跃上马背,往宫内驶去。   莲妃看着天帝离去的背影,这个男人让她怎么不爱。少年时跟着先帝驰骋沙场,有男儿气概,却又不是人性,就看他对太后的态度便知道。   “莲妃妹妹可要下撵走着进宫?今日天气晴朗,正适合散步呢。”张灵不知道何时走到龙撵前,她笑着说道。   孟桂莲在丫鬟地搀扶下下了龙撵,她微微福身,“见过皇后姐姐。虽然妹妹我也很想走走,可是太后正等着见太子呢,臣妾作为母妃,哪有不陪同的理。”   “倒是本宫没有妹妹想得周到。母后身子不爽,本宫也理应去看望,就随妹妹一同前往吧。”张灵看着宫墙说道,“煜儿也好几日未见母后了,来啊,让二皇子下车,同本宫一起去看望太后。”   她怎么能让太后独宠太子?她要时时刻刻提醒着太后,她还有唐煜这么个优秀孝顺的孙儿。   孟桂莲但笑不语,她跟在张灵身后,缓缓步入皇宫。看着厚重的宫门,她有一瞬的恍如隔世,二十年前,她也是这般,与一干妙龄少女,缓缓穿过宫门,走进这深宫后院,开始宫闱生活。   “皇儿,铭儿怎么会受伤?伤地重吗?”太后见天帝进来,连忙起身问道。   天帝上前扶着太后在软榻上坐下,他安抚着太后说道:“铭儿也是不小心跌下马伤了腿,太医说并无大碍,母后不用担心。”   “哎呀,伤了腿?!那铭儿不是很痛?”太后一脸担忧,“赶紧宣太医,再给铭儿看看,这要是落下什么病根,铭儿以后可咋办啊。”   “母后,”天帝拍了拍太后的手,“铭儿身为男儿,哪有那么脆弱嘛。男子汉大丈夫留点疤无事的。”   太后瞪了天帝一眼,“你到底有没有把铭儿当你皇儿啊。”说罢作势打天帝。   天帝受着太后的拳头,“母后,想儿臣年少时也曾随先帝出征,身上的伤疤数不胜数,这是一个天子必经的。铭儿将来可是要承继皇位的,经历些也是应该的。将来要面对的风雨会更加猛烈的。母后你就是太惯着铭儿了。”天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太后虽然觉得天帝说得有道理,“可是,铭儿从小便没了母妃……”   “母后,这话可别被莲妃听到了,她该伤心了。”天帝话刚落,张灵与孟桂莲便走了进来。   “陛下与母后这是在说什么啊?这是怕谁伤心啊?”张灵轻笑道,“母后,您身子不爽,怎么起来了?这下人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是哀家担心铭儿,”太后见到浓妆的张灵,心生一丝厌恶,“罢了,等铭儿身体好转了哀家再去看他吧。清儿,扶哀家进去。”   张灵微微一怔,她拉过唐煜,“还不赶紧给皇奶奶请安。”   “罢了。煜儿路上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太后疲惫地摇头,然后由清儿搀扶着往寝殿走去。   孟桂莲尚未说一句,只是向天帝福身行礼,“既是如此,陛下,我便带铭儿回宫休息了,明日再来向母后请安。”   天帝点头,“爱妃先下去休息吧。”   “父皇,儿臣也先退下了。”唐煜面上还有稚气,他躬身行礼。   张灵似乎很满意唐煜这般懂礼,她笑着对天帝说道:“陛下,您看煜儿多懂事。煜儿也不小了,他都能为陛下分忧了。”   天帝打量着唐煜,半晌他点头。张灵面上一喜,“太子平日里协助陛下处理政事也着实辛苦,煜儿从从小跟着父亲大人学习,陛下,您看煜儿是不是也能够上朝堂了呢?”   天帝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拢如袖中。张灵就当他默认了,连忙拉着唐煜跪下,“煜儿呀,日后你可要好好跟着父皇学习,为父皇分忧,知道了吗?”   唐煜很乖巧地点头,“母后,儿臣记住了。”   见天帝面露倦色,张灵很识趣地带着唐煜退下。天帝斜靠在龙榻上,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道:“吴存,你觉得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吴存精神一抖,连忙躬身,“回避下,皇后这是在用国舅爷压您呢。”   “哼,”天帝冷哼,“不就仗着救过朕一次,受了伤。朕已经礼对她们一家了。”   “陛下,皇后可能是急了。”吴存回道。   天帝摇头,“如果不是瑶儿没了,这皇后之位哪能轮到她!吴存,太子那边你多盯着点,可千万别留下病根。”   “是,奴才省得。”   莲池内,国舅夫人拉着张灵的手在唠嗑。瞥见孟桂莲带着丫鬟走来,突然提高音量,“这京城都闹开了,皇后娘娘可知道?听说啊,太子殿下玷污了清白姑娘,还让那姑娘丢了性命,真是作孽啊。”   孟桂莲脚下踉跄了一下,身边的青禾连忙扶住她,“娘娘,没事吧?”   孟桂莲拂开青禾的手,上前,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国舅夫人。”   “妹妹也出来赏景啊。快别多礼了。”张灵面露尴尬,连忙让孟桂莲起身。   孟桂莲站起身,看了国舅夫人一眼,“刚我听闻夫人在说着什么街巷传言,臣妾但是好奇地紧啊。”   “哎呀,你瞧我,怎么把街巷的传言给带进宫了呢。呸呸呸,臣妇也就胡口一说,莲妃娘娘别在意才是啊。”国舅夫人干笑道。   “事关太子清白,夫人但说无妨。难免太子落人口舌,平白丢了民心。”孟桂莲一脸严肃地说道,“皇后姐姐也同意妹妹的想法吧。”   “即使如此,娘亲,你说便是。”张灵作势给了孟桂莲台阶。   “哎呀,民妇也是听他们说的,说是太子狩猎失踪那日,在一个村子看中了一妙龄姑娘……结果用强多了姑娘的清白,这姑娘性子烈,几欲寻死,好在家人发现及时……”国舅夫人面露难色,“民妇也是道听途说……”   “哦?不过臣妾倒是很好奇,这宫里什么女子没有?太子也有侍妾,居然会看重一乡野丫头?如果真有此事,将那丫头接入宫便是,倒是她祖上修来的福气。只是这害命一说,国舅夫人,记得祸从口出啊。还是少言的好。”孟桂莲冷言道。   张灵打着圆场,“莲妃妹妹,你看你,我母亲也是听来的,莲妃妹妹何必生气呢,毕竟是流言,谁还能有个准啊,过段时间便散了,别生气才是。”   孟桂莲点头,“倒是我为难了国舅夫人,我在这里给夫人陪个不是。夫人难得进宫,皇后娘娘想得紧,臣妾便不打扰了。”   见孟桂莲离开,张灵收起关切的表情,冷冷一笑,“父亲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你就放心吧。煽风点火他还是很在手的。”   一日早朝,大臣们比往日来得早。吴存站在阶下,等候着天帝。   “听说了么,太子那事……”   “怎么没听说啊,这京城都穿遍了……”   “太子这般不注重德行,将来难当大任啊。”   “是啊,差点闹出人命啊,多么无辜的百姓啊……”   “陛下那么兴师动众地派人寻他,想不到他居然做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啊。”   “陛下驾到——” 正文 第五章 冥冥中早有注定   “文媛,你怎么来这么晚?”孙秀香有点不开心地看着赶来的苏文媛。   苏文媛喘着气,连忙讨好地说道:“孙小姐,不好意思,还不是因为我们家那位,早不病,晚不病,今早都不起床,你看我的衣衫,我都只能这样出门了。”   苏文媛脸上也很不快,那个苏淼这几日开始闹病。昨天她就警告过苏淼,今日要参加孙小姐的及笄礼,结果早上起来,最喜欢的流纹青衫全是褶皱,她翻箱倒柜地才找出了这么一件相对平整的衣衫。   “哎呀,我不是给你说过么,今天很多名门公子会来府上,你这般,怎么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啊。”孙秀香看着苏文媛的衣衫,眼中全是失望,“你怎么不提前准备好啊。”   苏文媛也是有苦说不出口啊,昨日她听闻附近山上有青年才俊举办吟诗会,她早早出了门。爬了大半天的山,狼狈不堪地到达山顶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离开,等她灰尘仆仆赶回家,正想向苏淼撒气时,却被母亲拉到房里,训了半天,接过她就把衣衫的事给忘了。   这往日里,苏淼都是卯时起床干活的,每日她要穿戴的,苏淼都会给她准备好的,谁知道她居然病倒了!她肯定是故意的!自己有这样的机会接触贵公子,眼看着就能麻雀变凤凰了,她苏淼肯定是嫉妒了!肯定是!   “是我的疏忽。”苏文媛上前亲昵揽住孙秀香的手,“孙小姐,你看我们体型差不多呢,你看你能不能借一套衣衫给我啊。”   孙秀香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今日可是我的及笄礼,你这样倒是会给我丢人。行了,我让绿冬给你那一套衣衫去。”   “谢谢孙小姐。”苏文媛吐了吐舌,“你最好了。”   绿冬带着苏文媛去孙秀香的房间换衣服。虽然她与孙秀香交好,这却是她第一次进孙秀香的房间。   孙秀香是商贾孙老爷的宝贝孙女,她的房间自然很考究。入目的家具全是上好红木,带着淡淡的香味。   绿冬打开衣柜,看着里面聆郎满目的衣衫,苏文媛忍不住咂舌,“哇,都好漂亮。”   绿冬似乎早就料到了苏文媛的反应,她指了指衣柜,“这些都是小姐不要了的,你随便挑吧。奴婢在门外候着,有需要你叫奴婢便是。”说完关上房门离开了。   苏文媛有一瞬的愣神,不要了的么?她伸手一一拂过那些衣衫,好多都还是新的。说实话,她很嫉妒,她明明比孙秀香漂亮,不就因为出生么?等她嫁入富贵人家,她便不会再羡慕孙秀香了,也不会捡别人不穿的衣服!   苏文媛特意挑了件桃红色的柳杉,整理好她打开房门走出去,“有劳绿冬了,我好了。”   绿冬看了苏文媛一眼,眼色有点奇怪。   “怎么了?”苏文媛好奇地问道。   “小姐今日也穿了件桃红的锦。”绿冬好意提醒道。   “啊?”苏文媛一惊,“哎呀,我都没注意到,那怎么办,时候已经不早了呢,孙小姐应该不会怪我吧。”   绿冬没再说话,只是在前面带路。苏文媛挺直腰,盈盈而走。是的,她是故意的,她就要别人看看,她苏文媛比孙秀香好看。   苏文媛到的时候,孙秀香正被一群夫人小姐围着,说笑着。因为孙秀香喜欢,孙老爷特意在孙府为孙小姐建了个水榭,这里环水,种满各色奇花异草,犹如世外桃源般。   “孙小姐终于及笄了,我看孙老爷该急了,这上门提亲的怕是都要挤破门槛了吧。”这种聚会怎么少的了爱凑热闹的国舅夫人王德茹呢,她拉着孙秀香的手很亲昵地说着。   “我爷爷才舍不得呢。”孙秀香害羞地低下头,“张夫人你就别拿我说笑了。”   一行人跟着笑起来。苏文媛走过去,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各位夫人,小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众人看过去,脸上的笑僵在嘴边。王德茹打量着苏文媛,“这位是?”   不等孙秀香介绍,苏文媛福身行礼,“我是孙小姐的好姐妹苏文媛。”   “哦。”王德茹冷嗤一声,转头看向孙秀香,“孙小姐,宾客们应该都到了,我们去前厅吧。”说完便拉着孙秀香离开。   众夫人小姐纷纷跟着离开,剩苏文媛窘迫地呆在原地。这留也不是,跟上去也不是,她何时被这般无视过!   “孙小姐,刚才那人是谁啊?好生无礼,不懂事的!”王德茹低声问道。   孙秀香笑了笑,“就平日里有过几次来往罢了。”   “看她那模样也上不了台面。走,我为你引荐丞相夫人,她为人很好的。”王德茹将苏文媛抛在脑后,拉着孙秀香来到一锦衣夫人前。   “周夫人,”王德茹率先开了口,“许久未见,今日可好?”   周相夫人仝晓檀正与女儿嘱咐着什么,闻声抬起头,嫣然一笑,“张夫人好。”   “这可是周小姐?哎呀,都长这么大了,真是水灵。”王德茹笑道。   “是啊,这一晃啊,我们都老了。”仝晓檀轻叹一声,她看向王德茹身边的孙秀香,“这是孙小姐吧,及笄礼快乐哈!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谢谢周夫人。”孙秀香笑着接过,“你们都是客,都别站着,进去坐吧,我爷爷应该快回来了。”   孙秀香心里明白,这些人都是贵客,怠慢不得。   “娘,我想四处走走。”周一倩拉着仝晓檀的手说道。   仝晓檀有点为难,“孙小姐,不好意思,一倩怕生,我带她四处走走,一会进席。”   “好的,夫人请自便。”孙秀香很得体地笑着说道。   仝晓檀牵着周一倩的手,往后院走去,“一倩啊,你不小了,总是这样依赖娘不行的呢。”   周一倩进入花园后,便松了送,开始追着蝴蝶去了。仝晓檀无奈地摇头,坐在凉亭内看着满园跑的周一倩。   “夫人,打扰了,请问这水榭怎么走?”身后传来怯怯的声音。   仝晓檀转过头,见到那人有点吃惊,怎么看着好熟悉?   苏淼见仝晓檀不回话,又问道:“夫人,请问水榭怎么走?”   仝晓檀缓过神,她微微一笑,“你是哪位夫人的丫头吧。”   苏淼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是,自己这一身,恐怕脸贵夫人的丫鬟都比自己穿得好吧。   “夫人,您弄错了。我妹妹来参加孙小姐的及笄礼,我是来给她送衣服的。”苏淼还不忘将手中的衣衫微微抬起。   “喔,”仝晓檀点头,“你沿着这长廊过去,便是水榭了。”   苏淼顺着仝晓檀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笑着道谢:“谢谢夫人。”   “等一下,”仝晓檀叫住她,“你可是生病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谢夫人关心,我没事的。”苏淼向仝晓檀福身施礼,往水榭走去。   看着苏淼略显单薄的背影,仝晓檀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嬉戏的周一倩,凤某种多了份忧伤。   苏淼其实是强撑着出门的,如果不是娘亲一直在自己门口吵着嚷着,说自己耽误了苏文媛的终生大事,又浪费了爹爹这近一个月的辛苦钱,她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虽然这里隔前厅还是有一段距离,还是能够听到前厅传来的声音。她苦涩地摇头,孙小姐及笄能够办得这么隆重,想她及笄时,除了周子丰……想到这里,苏淼停下脚,她怎么还在痴心妄想。   “你怎么来了?”苏淼愣神时,苏文媛已经走到她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苏淼。   苏淼将手中的衣服递过去,“娘让我过来给你送衣服。”   苏文媛瞥了眼苏淼手上整齐的衣服,她冷哼,“苏淼,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早上你不给我熨衣服想,现在倒是好心给我送过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在装病?你就是嫉妒我有孙小姐这样的朋友,能够来参加这样的宴会!”   “随你怎么说吧。”苏淼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没那精力跟苏文媛争论。“衣服我送到了,我先走了。”   “走什么走!”苏文媛抓住苏淼的手,用力将她拽回来,“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别想走!”   苏淼脚下本不稳,被她这样一拽,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吃痛地到了口气,“我衣服已经给你送过来了,你还想怎么样?这里是孙府,请你注意点自己的行为。”   苏文媛本来就一肚子气,刚好来了个受气包,她怎么会放过,“怎么,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苏淼真的没那精神去应付她,她扶着柱子站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今日是孙小姐的及笄礼,你好歹给孙小姐个面子。有什么我们回家说行么?”   “不!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了!”苏文媛看着苏淼逆来顺受的模样更加来气,明明是家里的长女,却受着丫鬟般的待遇,她越是这般软弱,她越想欺负!   “那你到底要我说什么!”苏淼不耐烦起来,浑身的酸痛尚未缓解,又开始发热,她此刻浑身不舒服,连说句话都觉得吃力。   苏文媛眼睛撇过一旁的水池,她冷冷一笑,“你不是没精神么,我帮你醒醒脑可好?”说完,双手按住苏淼的肩膀,将她推入水中。   “咚……”苏淼身子后仰,直接跌入水中,冰凉的池水不断灌入身体。她突然觉得很释然,如果就这样能够离开这冰冷的世上,来世,是不是还可以与子丰哥哥相守?她张开双臂,放弃挣扎,让自己慢慢沉入水底。 正文 第六章 初见端倪   “你在做什么?”   苏文媛幸灾乐祸地看着苏淼慢慢沉下去,冷不丁有阵风刮过,一个人影直直扑入水中。苏文媛突然慌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过来?她来不及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提群跑开了。   听到动静的仝晓檀连忙赶过来,见一男子抱着苏淼从水中上岸,连忙拾起地上的衣衫给苏淼盖上,“怎么回事?”   水不停地滴落,苏淼嘴角微微上扬:子丰哥哥,这辈子我对不起你,来世,我不要再错过你……   “醒醒。”有人不停地拍打着苏淼的脸,苏淼微微皱眉,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会觉得疼?   “怎么办,这姑娘怎么还不醒?”仝晓檀有点急了。   “夫人放心,她不会有事的。”男子将苏淼平放在地上,抬起她的下颚,正准备俯下为苏淼输气的时候,苏淼醒了。   “咳咳咳……”苏淼吐出一口水,不停地咳嗽。   “姑娘,没事吧。”仝晓檀关切地问道。   朦胧中苏淼看到了一张很慈爱的脸,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娘……”   仝晓檀一愣,随即笑了,“看来真的是吓到了。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啊?你能否去与孙老爷说一声,给这位姑娘找个房间,她浑身湿着,很容易着凉的。”   “在下燕赤,是孙府的管家。夫人随我来吧。”燕赤说完抱起苏淼往偏院走去。   仝晓檀连忙跟上去,到了房间,燕赤很识趣地退下。仝晓檀为苏淼换下湿衣,为她盖好被子。看着苏淼苍白的脸,仝晓檀很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真是可怜的孩子。”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屋外传来燕赤的声音。   仝晓檀说道:“进来吧。”   “这是姜汤,让这位姑娘服下,也能御寒了。今日客人比较多,也不好请大夫。”燕赤说道。   仝晓檀点头,“我代这位姑娘谢谢燕管家了。”   “这位姑娘实在孙府落水的,也是我的疏忽。”燕赤沉眸,“只是今日之事,只能日后再来追求,老爷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小姐的及笄礼。”   “我明白。”仝晓檀让苏淼靠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地将姜汤喂到她的嘴里。   看着苏淼脸上多了一丝血色,仝晓檀起身,“燕管家,宴会应该要开始了,我还得过去。这位姑娘等她醒了记得将她安全地送回去。”   “燕赤明白。”   仝晓檀又看了眼苏淼,叹了口气离开了。燕赤跟着她来到前厅。   苏文媛有点心虚,她在宴席最末,是不是看看有没有那道赤色的身影。她甚至不敢抬头。   孙老爷很熟络地与来宾寒暄,及笄开始,当她看着孙老爷牵着重新换上湖蓝色锦衣的孙秀香站在阶上,孙秀香脸上洋溢的笑容却是那么刺眼。握着茶杯的手渐渐缩紧,能够清晰地看见泛白的骨节。   孙老爷领着孙秀香一一与来宾道谢。当走到苏文媛跟前时,孙秀香挽着孙老爷的手,很亲昵地说道:“爷爷,这是我的朋友,苏文媛。”   苏文媛微笑着起身,“文媛见过孙老爷。”   孙老爷那双精明的双眼打量着苏文媛,半晌才笑着说道:“来者是客,别太拘礼了。”   孙秀香的笑声如果铃铛一般,“爷爷,我要吃酒酿粉子,你答应过的。”   “好好好,我早就让厨房给准备好了。”孙老爷脸上全是宠溺的笑容。   苏文媛有点尴尬地坐下,桌上美味珍馐她基本没动。扫过在场的宾客,他们谈笑着,奉承着,出声平常家庭的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宴后,孙秀香拉着她与其他小姐们一起闲聊。苏文媛这下学聪明了,没有主送插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孙小姐,今日周夫人送你的玉如意好生漂亮,你怎么都不拿出来给姐妹们看看啊。”   “周夫人送的,我可不敢轻易拿出来的。好啦,下次你们到我房里,我拿给你们看。”孙秀香有点得意,谁不知道周相夫人是朝廷诰命一品夫人啊,她送的东西哪有差的。   “我倒很很好奇国舅夫人送了什么?”一身鹅黄的小姐捂嘴偷笑着,“她女儿可是皇后娘娘呢,她送的东西应该不比周夫人的差才是啊。”   “嘘,说什么呢。”孙秀香示意她小声一点,“你们是不知道,我爷爷偷偷告诉我的,这皇后娘娘啊,在宫里地位远不止莲妃呢,不然陛下怎么不立皇后娘娘的儿子为太子呢。”   “啊,不是岸边。”众人皆吃惊,“皇后娘娘可是六宫之主呢。”   “历来这东宫之位就是明争暗斗。对了,你们可听说坊间传言啊?”   “哎呀,你别故弄玄虚了,说说看,有什么传言啊?”   苏文媛平日里就喜欢这些八卦传言,她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听说啊,太子犯事了。几日前不是去狩猎了嘛,听闻太子失踪了一天一夜呢,陛下震怒呢,派人去寻找,就怕太子出事。可是你们猜怎么着,太子哪是遇到了什么事啊,分明是寻乐子去了。据说他平白玷污了一姑娘的清白,那姑娘吵着闹着要寻短见啊。”   “不是吧……太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私下问过我爹,我爹说太子确实消失了一整天,第二天才回营,身上都是伤啊。”   “可是那也不能说明太子找乐子去了,不是都说太子英明么,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啊?”孙秀香是见过太子的,她不相信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事。   “万一是突然兴起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不过倒是提醒了苏文媛。   如果她没记错,苏淼有一探夜不归宿,她记得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衫是换了的,还有脖子上可疑的印迹,因为当时自己急着去赴宴,没来得及深究,现在想想,她回来后各种反常。   “请问一下,你们可知道太子失踪那晚具体是哪一天啊?”苏文媛小声问道。   “文媛,你问这个做什么?”孙秀香有点不解地看着她。   “我这不是好奇嘛,嘿嘿。”苏文媛被大家看的有点不自在。   “我记得我爹跟我说的是八日前。”   还真是!刚好是苏淼夜不归宿的那一晚!哼,苏淼,你死定了!   正在苏淼幸灾乐祸的时候,燕赤走了过来。“小姐,这里凉,小心身体。”说罢将手里的披风为孙秀香披上。   “谢谢先生。”孙秀香笑着道谢。   苏文媛并没注意到燕赤的眼神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她一心想着怎么将苏淼赶出家门。   “对了,小姐,不久前有位姑娘落水了,此刻正在偏房休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朋友呢?”燕赤问道,眼睛有意无意瞥向苏文媛。   “咚——”苏文媛手中的茶杯滑落,掉在地上摔裂了。   “文媛,你这是怎么了?”孙秀香问道。   见大家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苏文媛支吾地说道:“没,就是有点烫,不小心就……”   苏文媛暗自咒骂自己沉不住气,说不定并没有人看到自己将苏淼推下水呢。对,要镇静。   “先生,那位姑娘现在如何了?”孙秀香关心的是落水的人。   燕赤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嘲讽,苏文媛看得很清楚,“那姑娘倒是无碍了。”   孙秀香松了口气,“那便好,我过去看看吧。你们在这里稍坐,我去去就回。”   见孙秀香起身,苏文媛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燕赤浅笑,“刚才大夫已经看过了,没事了,我便做主让车夫将那位姑娘送回去了。”   孙秀香有点不高兴了,“先生,万一那姑娘有什么事,你怎么担待得起?”   “小姐放心,我已经知道那姑娘住哪儿了,会去探望的。”燕赤眼睛盯着苏文媛说着,“只是,刚好周夫人也在场,好像那姑娘是被人推下水的呢。”   “什么?居然有人敢在孙府里造次!查到是谁了吗?”孙秀香秀眉一蹙,“查出来,定不能轻饶。”   “这个倒是有点眉目,只是……”   “孙小姐,我头突然有点痛,我先回去了。”苏文媛越加坐不住了,她心虚地躲避着燕赤的视线,可是如果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拱出来,以后她还怎么混啊。   “怎么会突然头痛?”孙秀香关心地问道,“罢了,我让车夫送你回去吧,记得找大夫看看。先生,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本分。苏小姐,请吧。”燕赤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苏文媛连忙拒绝道。   “今日来的都是客人,哪有让客人自己回去的道理。”燕赤笑着说道。   苏文媛不好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与孙秀香道别,跟着燕赤出了孙府。   “苏小姐,”出了孙府,燕赤叫住她,“今日我是给小姐面子,但是此事我会记住的,希望日后你别在落下把柄到我手中。”   “我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苏文媛轻咬下唇装傻。   “你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好了,我就不送了,相信苏小姐找得到回家的路吧。”燕赤毫不客气,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位女子需要用马车送。 正文 第七章 步步紧逼   苏文媛从小被家人宠坏了,燕赤这般冰冷地对待她,着实让她心惊。她看着燕赤无情地转身,关门声传来,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燕赤在警告她,她将苏淼推下水的时候被他看到了,看来以后这孙府不能来了。   苏文媛自是有点不甘心,今日那么多皇亲贵族在,她都没机会与他们搭讪,这都怪苏淼那个贱人!苏文媛将所有的不快全都归结到苏淼身上,她咬牙切齿地模样让她美丽的脸看起来有点狰狞,“苏淼,你给我等着!”   苏淼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头痛欲裂的她用手捶打着脑袋。赵今花小心地凑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这小蹄子看来是真的病了。”   “娘,”苏文媛回到家,直接冲向苏淼的房间,见赵今花贼眉贼眼地在苏淼房间门口。   “哎哟,吓死我了。”赵今花被下了一跳,回过身将苏文媛拉到一旁,“你不是在孙府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苏文媛没有回答她,只是敛目恨恨地盯着苏淼的房门。   “文媛啊,出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太好呢,可是病了?”赵今花一脸的关切,说着伸手去探苏文媛的额头。   苏文媛避开赵今花的手,冷冷地问道:“娘,这女子如果没了清白会怎么样啊?”   “女儿,你别吓我。”赵今花连忙捂住苏文媛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娘,你回答我。”   “小声点,被你爹听见了该去跪祠堂了。在我们这里乡里可是有规矩的,这女子的清白特别重要的,如果在成亲前失了清白,”赵今花咽了咽口水,“会被大家唾弃的……会被浸猪笼的……”   “浸猪笼么?”苏文媛挑眉冷笑,“那倒是很有趣。”   “文媛啊,你倒是说说,谁失了清白啊?你可不要跟那人来往了,会连累你的,你可是要加入富贵人家享福的呢。”赵今花连忙拉着苏文媛问道,她可不想自己宝贝女儿与这种人扯上关系。   苏文媛冷笑,“娘,你放心,我肯定会与这种不忠不洁的人撇清关系,保持距离的。”   “那娘便放心了。”赵今花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你爹应该回来了,我去看看,你赶紧回房休息,晚上娘给你熬鸽子汤好好补补。”   苏文媛点头,等赵今花离开后,她一脚踢开了苏淼的房门。   苏淼文生撑着坐起身,看了苏文媛一眼,“你是来看看我有没有死的么?真对不住,让你失望了。”   苏文媛不以为然,大步上前一把将苏淼从床上拽下来。   “啊——”苏淼吃痛地皱眉,“你发什么疯!”   “哼,你这般下贱的人还有脸活着?!是我的话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了结了。”苏文媛一脸的不屑和鄙夷。   “你在说什么?”苏淼爬坐起来,“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看看你这副模样?太子会看得下去?真是笑话!”苏文媛有点否认,“想太子可是京城多少少女的梦,怎么会对你这样的……啧啧……你是用了什么手段去勾引太子的?”   苏淼头痛得厉害,她根本没有听清苏文媛在说什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不想我把你推我下水的事说出来,你就赶紧离开吧。我不认为如果大家知道你这般心狠手辣还会与你香交。”苏淼此刻只想好好躺着,身上的寒冷让她不停颤抖起来。   苏文媛一把揪住苏淼的头发,“你个贱人,还学会威胁我了!”   苏淼吃痛地苦笑,“你总说我是贱人,你又何尝不是贱人的妹妹。”   “啪——”苏文媛一耳光重重扇在了过去,“我告诉你,你就只是我的丫鬟,是下人!只配给我提鞋!”   因为力道苏淼重新跌坐到地上,她的头发已经凌乱,落下的发丝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既是这样,还请苏小姐别再我的房间里待了,免得脏了你这高贵的脚。”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苏文媛咄咄逼人,蹲下身恨恨地看着苏淼,“你知道么?京城都传开了,太子失踪的那晚,你不也没回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现在就是一个被人唾弃的不贞不洁的贱人!”   苏淼心中大惊,怎么会?应该没有人知道那晚的事,仿佛刚结痂的伤口又被人生生地撕裂了。她垂着眼,“太子是什么人?他会出现在这个小地方?那晚我只是跌入到了猎人的陷阱中,直到早上有人路过才将我救起来。”   “你以为我会信?”苏文媛一把拽起苏淼的胳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狡辩!”   “你做什么?”苏淼大惊,想把手挣脱出来。   “你以为你能够瞒过我的法眼?”苏文媛掀开她的衣袖,愣住了,“怎么会呢……”   一颗赤红色的守宫砂躺在苏淼的小臂上。苏淼收回手,“你到底再说什么?我知道你恨我,也不至于这般诋毁我吧。”   苏淼很震惊,她扶着床沿站起身来,“苏文媛,你记住,是你负我在先。你欠我的,我迟早会要回来的!”   “怎么会,我不相信,哪有那么巧的事。”苏文媛不相信,她抓过苏淼的胳膊,用力搓着,“肯定是假的……我不会弄错的……”   苏淼皱眉,看着自己的皮肤变红,“你够了!”苏淼甩开她,“你再胡闹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文媛有点失神,自己那么笃定的事情,怎么一瞬间就崩塌了。她瞪着眼前的苏淼,她明明可以将苏淼踢入万劫不复的地步的,怎会这样……   苏淼微微摇头,她走到门口,“苏小姐,请吧,我没空跟着你胡闹。”   “你给我等着,这事不算完!”苏文媛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淼赶紧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缓缓滑下,“真的瞒不住么……”   她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子丰哥哥,你又帮了我一次……   “子丰哥哥,你在做什么啊?”周子丰在捣鼓着什么,苏淼凑上去,很好奇地看着。   “来,手伸出来。”周子丰笑着,结果苏淼的手,然后在她手指上涂着,“你看啊,这叫丹蔻,我加了朱砂进去,是不是很好看。”   “是很好看呢。”苏淼高高将手举着,透着阳光看,颜色真的很好看。   “不过呢,这个可不能沾在皮肤上,很难洗掉的。”周子丰提醒道。   “哦,我记住了呢。”   ……   “母妃这般着急把我叫来有何事?”唐铭面色平静地来到莲妃殿内。   孟桂莲迎上前,“铭儿,最近的传言你可听说了?”   “母妃何时也开始关心起那些流言蜚语了?”唐铭径直在榻上坐下,“母妃在担心什么?”   “不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孟桂莲在唐铭身边坐下,“我不想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出现,铭儿,老实告诉我,那晚,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铭手一顿,“母妃,如果我告诉你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你说什么?”孟桂莲大惊,她站起身,“你怎么……”   “母妃,我不是那种不会自制的人。那晚我中了箭,不想中了他们的陷阱,却不想他们居然卑鄙地给我下毒。”唐铭凤眸一凛,“那位姑娘我有好好安顿的,肯定是有人见缝插针,添油加醋地散播谣言。”   “铭儿,你好生糊涂啊。”孟桂莲不住地摇头,“你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的,眼下这形势,便是你父皇有心护着你,怕是……”   “母妃,敌人在暗,我在明。我是太子,他们能够怎么样?”唐铭并不认为这些蹩脚的技俩能够嫌弃什么风。   孟桂莲有点丧气地坐下,手指不停地颤抖着,“怎么办……万一百官上书要去废太子……”   “莲妃娘娘是在担心自己在后宫的位置被动摇么?”唐铭地声音冷的让人发抖。   “你在说什么?”孟桂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铭,“在你眼里我就只在乎我的妃位?”   “难道不是?”唐铭扔下手中的芙蓉糕,“莲妃娘娘放心,父王这般宠爱你,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即便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铭儿,这么些年,我做的你难道都不知道?”孟桂莲眼泪奔涌而出,“如果不是为你了,我何必去与皇后争宠?你以为尔虞我诈的日子是我想要的?”   “所以,你还是生个皇子吧。”唐铭作势离开,他背着孟桂莲,“那样你还能有个寄托。”   “你说什么?”孟桂莲吃惊地看着唐铭离去的背影,哭倒在地上,她何尝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只是她当着天帝的面喝下落子汤时起,天帝的宠爱便成了负担,孩子,是不可能有的……   殿内传出孟桂莲的哭声,唐铭停在门口,他嘱咐两旁的丫鬟,“你们先退下吧。”   “是。”   唐铭守在门口,他背靠在柱子上,双唇紧抿。断断续续传来的抽咽声让他双眸更幽暗了。    正文 第八章 纸终究包不住火(一)   “陛下,臣有事启奏。”太子侍卿高然走出队列,直直跪下,“臣请罪。”   “高爱卿何罪之有啊?”天帝明眸扫过跪在地上的高然问道。   高然伏在地上,“臣有罪,没有好好辅佐太子。没能阻止太子的荒唐作风。请陛下降罪。”   “哦?”天帝拢了拢龙袍,“高爱卿倒是说说,太子怎么荒唐了?”   “回陛下,整个京城已经传遍,太子不顾皇家礼义,私自出猎场,强抢民女,差点闹出人命……这都是臣的失职……”高然整个胸膛已经贴在地上,声音却不减半分。   “照高爱卿的说法,确实是太子的不对。只是高爱卿能够跟朕说说,太子是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如果朕没记错,太子回来可是受伤了。”天帝有点不悦,“那分明是箭伤!”   高然身子一抖,“这……可是太子做出品行有损之事确实事实!”   天帝冷冷一笑,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如果真有此事,将那女子接入宫便是。”   “陛下,”高然大惊,“这关乎太子的品德与人心呐。”   “陛下,”丞相周奎林走出来,“陛下,臣看来此事毕竟空穴来风。太子回来受伤不假,可是强抢民女之说太过妄断了。太子尚在养病中,高大人何时也开始听信坊间传言了?”   高然心中暗惊,周相鲜少会为太子说话,今日这又是为何?   “周卿说的是,朕自是相信太子的。只是你们一干人等,太子遇害,却没有一人能够及时寻到,你们说朕养你们何用?!”天帝微怒,“既然坊间有传,那大理寺的便负责查清吧,务必将事情来龙去脉查清楚。对于以讹传讹的人,必须严惩!”   “陛下英明。”   退朝后,高然跟上张显生,“张大人,刚才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呢?”   张显生看了看周围,“小声点,出去再说。”   除了宫门,张显生的马车等在门口,高然上了马车,接着孙立仁也上了马车。   “走吧。”   “张大人,今日之事?”高然沉不住气率先问道。   “慌什么慌。”张显生低斥道,“陛下摆明了在袒护太子。”   孙立仁笑了笑,“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我倒要看看等大理寺查出来了,陛下又要如何袒护太子。”   张显生点点头,“皇后那边怎么说?”   “皇后已经向陛下提了让二皇子参政的事,我们再让几位大人上书,定不会有问题的。太子这边,我会派人盯着的,会尽快将证据摆在大理寺的面前的。”   高然释然地一笑,“难怪你们这般镇定,原来是早有安排。哈哈。”   “主子,你是没看到今日早朝上,那个高然巴不得陛下马上将你废了。”青五幸灾乐祸地笑着,“不过呢,陛下让大理寺查,你就不怕真查出什么来?”   唐铭细细地品着茶,“让他们茶吧。紫七呢,怎么一直不见他人影?”   青五耸耸肩,“谁知道他又在生什么气。”   唐铭的眸底一沉,“你去好好查查,那晚的姑娘是谁,可不能让她落入别人的手中。”   “主子,这可不像你啊。”青五砸吧道,“你何时在意过别人的生死了?”   “青雀阁的妈妈昨日又托人来说了……”唐铭淡然道。   “又来,主子,你就只会威胁我。”青五撇嘴,他看了看唐铭的腿,“主子,这都快月余了,你这腿伤怎么还不见好啊?”   “这个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唐铭伸直腿,很悠闲地喝着茶,“你顺便去转告红一,让她盯紧高然,想拉我下台,还要看他够不够格!”   青五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主子,有没有人说过,你这般算计人的时候最俊了?”   “你想试试?”   “不想,我走了。”青五连忙闪人。   永丰村,乡里正在开会,赵今花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坐在人群中,至于乡长在说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大家记得看好自己家的姑娘,今日还是少出来抛头露面的好。还有,一经发现有有辱贞洁的事,一律浸猪笼!”乡长一本正经地说道。   “记住了……”   周围开始喧闹起来,有人起身将赵今花挤到了一边,她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都是些什么人嘛。”   她将手上的金钗扶正,往家里赶。   “苏淼,来,我买了条鲫鱼,你给文媛炖了。”赵今花有点嫌恶地将手中的鱼扔过去。   苏淼正刷着锅,连忙伸手接过鱼,鱼腥味传来,她胃里一阵痉挛。见赵今花盯着自己,她点点头,“我这就去。”说罢提着鱼去院子里处理。   “这还差不多。”赵今花满意地点头然后扭着腰回房了。   苏淼屏住呼吸,尽量远离那鱼。恰好苏文媛从外间回来,见她这般忍不住停下脚,“你就这般不情愿?”   “我只是……”苏淼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滚,喉咙发紧。   “哼。”苏文媛冷哼,正准备离开,却见苏淼扔下手中的鱼,趴在水池边不停地呕吐。   苏文媛皱眉,苏淼吐得这么厉害,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吃坏了东西,要么就是……苏文媛冷冷一笑,还是被我抓住了吧,苏文媛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苏淼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她不是没有听刘婶说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她脑袋昏沉沉的,她擦了擦嘴,察觉到苏文媛的视线,她说道:“今早吃坏了东西……”   “今早我们吃的东西都一样呢。”苏文媛说道,“我要不去给你找个大夫回来看看?”   苏淼摇头,“不用了,一会便好。你刚从外面回来,累了吧,赶紧回放歇会吧,晚饭一会便好。”   “我还是跟娘说一声吧,你这般会影响我们的。”苏文媛皱着眉说道,“你不舒服,家里的事情又该没人做了。”   苏淼苦涩地抿嘴,“怎么会呢,也就肚子不舒服,不是什么病……”   “可是这肚子万一大起来可怎么办啊?”苏文媛故作吃惊的表情,“肚子可是藏不住的。”   “你在说什么啊?肚子怎么会大呢,又不是有了身孕……”苏淼垂着头,不敢去看苏文媛。   “你就嘴硬吧,我们走着瞧。”苏文媛冷笑,不过步子倒轻快起来,仿佛之前所受的气都迎来了补偿。   苏淼叹了口气,真是世事无常,这突来的孩子应该怎么办?   她丛丛处理了,熬了汤,然后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她悄悄来到医馆,“大夫,怎么样?是吃坏了肚子吗?”她在暗自祈祷,千万要是吃坏了肚子!   “恭喜姑娘,你有了身孕,看脉象应该有月余了。”老先生捋这胡须说道。   “什么?”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此刻她六神无主,应该怎么处理这个突来的小生命?   “大夫,你能不能给我开福落胎药,这孩子……不能生下来……”苏淼请求道。   老先生一愣,“姑娘,这生命已经存在,你确定要流掉。”   苏淼伸手抚上小腹,“他是个不被祝福的生命……”   “姑娘,老夫劝你,不要放弃这个生命,他既然来了,便是上天送你的礼物。”老先生劝道,“而且落胎很伤母体,姑娘身子这么弱,我怕你挨不住。”   苏淼好想哭,她能感觉到身体里那个生命,要留下吗?可是,又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可是放弃……苏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拿主意了。   “佛语有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必还是自己的孩子呢,姑娘三思啊。”老先生苦口婆娑地劝着,他看得出来,苏淼还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   如果她放弃这个孩子,自己是不是成了杀人凶手了?苏淼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留下老先生暗自叹息,“姑娘,那孩子可是未来的天子啊,你可千万别糊涂啊。”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啊?”苏淼失魂地在街上奏折,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忙着躲雨的人们不停从苏淼身边擦过,又有人嫌苏淼挡路,粗口骂道。   苏淼很茫然地站在路口,前面几条路,自己又该去往何处?街上人越老越少,雨也越来越大,烟雨朦胧中,苏淼的身影格外孱弱。   “小姐。”头顶忽然出现一把油纸伞,苏淼转身看过去,看着眼前慈祥的面孔,眼泪不争气涌了出来。   “奶妈……”   “小姐不哭,奶妈看着心里也难受。”此人正是周子丰的奶妈杨蓉。她拿出手巾为苏淼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然后拉着她的手村子里走去。   泥泞的道路有了水洼,苏淼任由杨蓉牵着。杨蓉带着她在一凉亭歇下,她脱下身上的披风为苏淼披上,“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少爷见了也会心疼的。”   苏淼眼泪更厉害了,“奶妈,我对不起子丰哥哥……”   “说什么呢。”杨蓉将她揽进怀里,“少爷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你。有什么事你尽管跟奶妈说。”   “奶妈……我……”苏淼泣不成声,她要怎么开口告诉面前这位和蔼可亲,关心自己的奶妈,她现在已是不洁之身,肚子里还有了孩子?她又要怎么开口寻求她的帮助?    正文 第九章 纸终究包不住火(二)   雨不停,却不能一直躲雨。苏淼将披风还给杨蓉,“奶妈,这雨看来暂时是不会停了,我还得赶回去呢。”   “你真的没事?”杨蓉担心地看着她,“你脸色很不好?可是你娘和妹妹又欺负你了?”   苏淼摇头,“我没事的,奶妈不用担心。你也快回去吧,这里离我家没多少距离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那好吧。”杨蓉也没多说,将伞塞到苏淼手中,“记得照顾好自己。”   苏淼没有再拒绝杨蓉的好意,然后撑着伞走进雨中。   苏淼一路上走得很慢,鞋已经全被泥水浸湿。等她到家已经黄昏了,令她吃惊的是,爹娘已经在饭桌上等她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赵今花瞪了她一眼,“看你狼狈样,赶紧去换身衣服来吃饭了。”   “这是?”苏淼不解地看着赵今花。   赵今花没好气地说道:“难得今日文媛下厨,你倒是偷懒了一回。”   “好了别说了,没看淼儿浑身都湿了嘛。”苏哲低声喝止,他看向苏淼,“你赶紧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苏淼点头,“我这就去。”回到房间,她很快换好衣服来到饭桌前,刚落座,苏文媛便夹了一块猪肝到苏淼碗里。   “看你脸色不好,应该补补血才是,多吃点。”苏文媛笑着,眼睛滴溜转。   苏淼微微蹙眉,看着碗里尚有血丝的猪肝,“我不吃这种东西。”   赵今花一听,脸立马就沉了下来,“文媛辛苦做的,准备了足足两个时辰。她的一片好意,你就这么辜负?”   苏淼淡淡地扫过桌上的菜,鱼腥草,鲢鱼,猪肝,就三个菜,每样菜都很腥,苏文媛的用力再明显不过了。   “我今天一点胃口都没有,文媛做了那么久,爹娘多吃点吧,我先回房了。”苏淼作势起身。   “你给我坐下!”赵今花啪地放下筷子,脸上的戾气尽显,“你这是什么态度?”   “好好跟孩子说。”苏哲拉着苏淼坐下,“淼儿,多少你也吃一点吧,毕竟文媛是为了你好。”   苏文媛挑衅地看着她,“怎么,你这是在怕我下毒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淼并不想破坏家人之间的感情。   “那我吃给你看。”苏文媛说着,每个菜夹了点放入嘴里,不停地咀嚼,然后咽下,“我都敢吃,你为什么不敢吃?还是说你怕……”   “我吃!”苏淼打断苏文媛的话,坐下将碗里的猪肝塞入嘴里,强忍住胃里的翻腾,艰难地咽下,“可以了吗?我现在可以回房了吗?”   苏文媛似乎并没有达到目的,她嘴一撇,“娘,你看我手上被油溅了,好疼……”   赵今花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哎呀,可别留疤啊,女孩子的手如果留下疤可怎么办啊?”   苏文媛楚楚欲哭,“可是姐姐都不吃我做的菜,肯定是文媛做得不好了……”   赵今花不满看向苏淼,“今日不把桌上的菜吃完,谁也不准回房!”   苏哲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对苏淼说道:“淼儿,你多少再吃点吧,你看你娘……”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苏淼身上,放在膝上的手在微微颤抖,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娘……”苏文媛委屈地靠向赵今花,赵今花哪儿舍得她的宝贝女儿伤心啊。她端起桌上的菜碟,一股脑往苏淼的碗里倒,“都吃掉!”   看着小山状的碗,苏淼一脸彩色,光闻着味道都想吐了,她哪里能吃得下。苏淼垂着头,痛苦地往嘴里送着菜。味同嚼蜡般吞下,胃一阵痉挛,喉咙更是发紧。   苏文媛一脸期待地盯着她,“怎么样?好吃吗?”   苏淼苦笑,没有说话,硬着头皮继续往嘴里送着菜,今日不吃完,怕是后面的日子会更难过吧。直到把碗里的都吃下去,苏淼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用。”然后在苏文媛不甘心地眼神中离开饭桌。   苏淼挺直身子,走得很慢,胃里在不停地翻滚,她强忍着不张嘴,等到确认出了他们的视野,她跑回房间,趴在痰盂边不停地往外吐东西。中午本就没吃,现在胃里空空的,不过倒是舒服了不少。   她抚上小腹,脑中想着千万不能伤着孩子!她跌坐地上,咬着衣袖哭起来。   苏文媛脸色有些铁青,她咬牙说道:“不可能的!”   赵今花不解,“文媛,你说什么不可能啊?你看苏淼都吃了你做的饭菜了,你应该高兴了吧。”   “高兴什么啊!”苏文媛吼道。   赵今花吓了一跳,“你这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苏文媛蹭地站起来,径直跑开了。   赵今花皱眉,“夫君,文媛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啊?”   苏哲摇头,“还不都是你宠的!你没事多照顾点淼儿,你没见她刚才那脸色,那么苍白,我都让你请个下人了,何苦累了孩子。”   赵今花一听便不干了,“你是说我欺负她了是吧?请人不用银子?文媛买衣服,读私塾,交朋友,哪样不用银子?”   “是我没用。”苏哲垂下头,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离开了。   独自留下的赵今花暗自咒骂着:“我到底怎么欺负她了?我对她够仁至义尽了……”   夜幕降临,苏淼房内一片漆黑,冰冷如夜。她蜷缩在墙角,黑夜吞噬着她娇小的身影。   “邦邦邦……”打更的声音传来,苏淼打了个激灵,缓缓起身。她站在窗前,雨后的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芳香,一切都那么静。   御书房内,天帝看着手中的奏折,生气地扔到地上,“混账,说什么太子无德无能,要废太子?”   吴存连忙上前将奏折拾起,放到天帝面前,“陛下息怒。”   “你让朕怎么息怒!”天帝手指点了点桌面,“你说说这些大臣,整日没事就盯着太子,铭儿怎么了?那件事还没查清楚,他们倒是忙着将太子拉下台,怎么,就那么想二皇子当太子?!”   “陛下,大臣们也是关心朝政,毕竟东宫之位关乎着江山社稷。”吴存轻声说道,“陛下大可不必与他们计较,事情清楚了,他们便没话说了。”   “朕关心的是太子!”天帝稍微平静下来,“太子也算努力,文韬武略,深得朕心。只是出了这个事情,即使以后真相大白了,朕怕与太子间生了嫌隙啊。”   “太子孝顺,自然不会怪陛下。”吴存说道。   天帝一声叹息,站起身负手来到窗前,“吴存啊,你也是看着铭儿长大的,朕怎么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呢?”   吴存轻声来到天帝身后,为天帝披上外衣,“太子长大了,肯定会有很多心思。陛下不用介怀的。”   天帝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吴存看了看时候,说道:“陛下,时候不早了,今晚您还是去莲妃娘娘宫里吗?”   天帝思量半晌,“罢了,今日朕就宿在寝宫,哪儿也不想去。”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通知莲妃娘娘不用等着陛下了。”吴存躬身,跟着天帝出了御书房。   “紫七,我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唐铭皱着眉看着面无表情的紫七。   “属下确实把那姑娘平安送回去了。”紫七淡淡地说道。   “那人呢?你告诉我,现在人去哪儿了?”唐铭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这几日都去哪儿了?”   “腿长在别人身上,我哪能管得住她?”紫七面色平静,“属下有点私事处理,主子不是没有任务么?”   “那还怪我咯?”唐铭指着自己的鼻子,“紫七,你是不是很不服啊?”   “属下不敢。”   “有你不敢的事?”唐铭手中的茶杯犹豫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砸在地上,“给你三天时间,把那姑娘给我找到,否则,你自己离开吧。”   “主子。”青五有点吃惊,“你怎么可以跟紫七这么说呢,他该伤心了。”青五拉过紫七,“你也别多心,如果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主子也就是嘴上那么一说。”   “如果我说我把那姑娘杀了呢。”紫七突然抬眸看着唐铭说道。   唐铭凤眸一凛,“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把那姑娘杀……”紫七话还未说完,唐铭从椅子上掠起,插着紫七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你似乎忘了,我是你的主子!”唐铭双眸冰冷,手不断锁紧。   紫七没有挣扎,他嘴角微微一扬,“所以……杀了……我……吧……”   “主子,不要冲动。”青五大惊,连忙上前握住唐铭的手,“紫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任何有损主子的……障碍……我都不会……手下留情……”紫七一字一句地吐出,“主子,你居然……心软了……”   “我怎么样轮不到你来管!”唐铭皱眉,“说,你真的杀了她?”   “是……”紫七缓缓闭上眼睛,如果让主子忘掉那人,主子是不是就不用顾虑了呢。想到这里,他脸上多了分释然。   “紫七!”青五急得跳脚,“主子,你别听紫七胡说,他……”   “青五,你让开!”唐铭低吼道,反手将紫七撂在地上,背过身去,带着些疲惫,“你走吧,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人!”    正文 第十章 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不平静的夜,空气沉闷,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   夜已经深了,苏文媛溜进赵今花的房间,委屈地掉了几滴眼泪,赵今花心疼地将苏哲赶去了客房,母女俩窝在被窝里闲聊。   “娘,你当时怀我们的时候辛苦吗?”苏文媛的手在赵今花的小腹上打着圈。   赵今花开始回忆,“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我怀你的时候,家里可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嫁给你爹了。那个时候没什么吃的,我害喜还很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尤其闻不得那些腥的东西。”   昏暗中,苏文媛的手一顿,“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孕的呢?”   “你还是个姑娘,怎么会问起这个?”赵今花低笑,“不过呢,你差不多也该懂一点了。那个时候你爹不在家,我早起时便觉得恶心,然后就去看了大夫。”   “娘,那你说这守宫砂是不是有了孩子便会消失啊?”苏文媛将自己的胳膊露出来,很好奇地问道。   “哎呀,这个你可得藏好了,千万别被别人看去了。”赵今花连忙将她的胳膊拉回被子中。   “娘,我听说啊……”苏文媛眼睛转了转,“他们都在说,苏淼消失那晚便失了清白……他们说……”   “你说什么?!”赵今花激动地坐起身,“谁说的?”   “娘,你别生气,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前几天城里刚处置了一个淫贼,他招供的他魔爪下的女子……刚好与苏淼消失的那天符合……”苏文媛将太子换成了淫贼,如果让赵今花知道了那是太子,说不定便会吵着把苏淼送进宫换来荣华富贵。   “哼,我就说那个贱蹄子这几日反常。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她今日脸色不好,看看她吃你做的菜也是!看我不收拾她!不要脸的东西!”赵今花说着,掀开被子,随意披了件外衣,气冲冲除了房间。   苏文媛得意地冷笑,苏淼,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瞒下去!既然有好戏即将上演,她怎么可以错过呢。苏文媛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然后往苏淼的房间走去。   沉闷的空气让苏淼难以入睡,她只觉得快要窒息了,胸口欺负着,“砰——”起风了,凤刮开了窗户,不停地灌进来。   苏淼猛地惊醒,她撑着坐起来,准备下床把窗户关上。她刚把鞋穿上,房门突然被踢开,眨眼间,赵今花鬼魅般的脸出现在苏淼眼前。   “娘?”苏淼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赵今花,“娘,你怎么在这里……”   “啪——”赵今花重重地扇在苏淼的脸上,苏淼跌坐在地上,后下意识护住小腹,她震惊地看着赵今花,“娘,你怎么了?”   “你个贱蹄子!”赵今花还不解恨,她上前揪住苏淼的头发,“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有脸活着!”   “娘……你在说什么,我……”苏淼吃痛地皱眉,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抓着赵今花的手,“娘,你先别生气,我……啊……”   赵今花反手又是一巴掌,“不要叫我娘!恶心!”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苏淼哆嗦着,眼前的这个人,就像魔鬼一般,恨不得将自己撕裂。她往后缩了缩,一道闪电正好劈下,照亮了赵今花和苏淼苍白的脸。   苏文媛执灯走进来,她手捂着火焰,“娘,这是怎么了?”   昏暗的房间瞬间亮了,苏淼红肿的脸颊上手指印清晰可见,嘴角还渗着丝丝血渍。   苏文媛大惊,“哎呀,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上前故作关心,“娘,你这是做什么?姐姐就是犯了错你也不应该动手打她啊。”   赵今花冷嗤,她看着狼狈的苏淼,眼睛定在她放在小腹上的手,她的脸变得更加狰狞,“看来还是真的?怎么?就这么想生孩子?你也不怕别人耻笑?哈哈,你这般,周家怕是不会要你了吧!”   苏淼大惊,瞳孔倏地放大,“娘,你在说什么?”   赵今花冷冷瞪了她一眼,抓过她的手,粗鲁得掀开她的衣袖,光洁的胳膊什么也没有,“还狡辩,你以为能瞒得过我?!不知廉耻的东西!就你这破鞋,周家避嫌都来不及吧。我明日边去周家退亲,我们都丢不起这个人!”   “娘,不要,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淼抱住赵今花的腿乞求道。   “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前两日可是都关心地问过你了,谁知道你不知好人心,现在这般败露了,你又想怎么瞒过去?”苏文媛一副惋惜的表情,“只是可惜了周公子一表人才,还没过门就被带了绿帽子,啧啧……”   “你住嘴!不是那样的!”他们侮辱自己可以,但是不能侮辱周子丰!   “哼,还嘴硬!”赵今花甩开她的手,“文媛是替你着想,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这周家摊上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也是他们倒霉,退了亲说不定他们还要感谢我呢。”   “娘,我求你……不要去跟周家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淼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说了,子丰哥哥该怎么办?事已至此,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子丰……”   “闭嘴!”赵今花喝道,她陡然挑眉,“你说怎么都可以?”   赵今花冰冷的眼神让她心惊,但也默默点头,“是。”   “那好,先把孩子打掉!”赵今花厌恶地唾了一口,“我们苏家可养不起孽障!”   苏淼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孩子要打掉吗?那种又闪过那男子冰冷的薄唇,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又知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见苏淼面无表情地跪着不说话,苏文媛忍不住上前添油加醋,“娘,要不就让孩子生下来吧,毕竟是个生命,我们最多就将孩子藏着养大,就说是捡来的弃婴……”   “说什么胡话呢!”赵今花阴沉着脸,“你让这街坊邻居怎么看?乡长前段时间才提醒我们,我们村里可不出个这般被人唾骂的人!呵,刚好,我们家里就有一个,让孩子生下来,不就等同于我在敲锣打鼓地告诉大家,我们家里有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人!以后我们要在村里怎么立足?!”   “娘,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可是这……”苏文媛有点犯难地看着苏淼。   “娘,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苏淼不停地摇头,眼泪溃堤,“我离开就好了……不会连累你们的……你放我离开吧……”   “离开?”苏文媛尖着嗓子叫道,“你想去哪儿?你给我们丢人了就想这么离开?”   苏文媛见赵今花盯着痛哭的苏淼,面上有些动容,连忙说道:“我还没及笄呢,这是如果被传出去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我怎么还有脸嫁人?”说罢掩面欲泣。   “啪嗒……砰……”窗户在风中左右摇晃,冷冽风最终还是将烛火吹灭了。   室内死一般的沉寂,苏文媛的抽泣声在这深夜更加诡异。赵今花皱眉,她拉过苏文媛,“文媛,别哭,娘肯定会给你找个好的婆家的,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可是……娘,这事如果传出去……谁还敢要我啊……呜呜……”苏文媛趴在赵今花肩头哭着。   他们俩没注意,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暂时被遗忘的苏淼,她扶着床站起身,孱弱的身子在风里摇摇欲坠,赵今花母女相拥的画面她能想想,可是曾几何时,娘也给过她这种温暖?她突然笑了,自嘲的笑了,“哈哈……哈哈……”   苏文媛连忙摸出怀里的火折子,重新将烛台点燃。她看着苏淼,红肿的脸加上鲜红的血,看的她心惊,“你疯了么?”   “是啊,我是疯了。”苏淼一步一步走近苏文媛,“你们不就是见不得我好么?你不就是喜欢看着我被折磨么?为我着想?到最后还不是怕我误了你的好事!”   苏淼从未这般看着她,眼神中多了冰冷,她退到赵今花身后,“娘,苏淼她疯了……”   “不怕不怕,文媛不怕。”赵今花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她转身看着苏淼,“这事是瞒不住的……我会把你交给乡长……如果……”   “娘,我是你的孩子吗?虎毒不食子啊,你明知我的下场会是怎样的,你就那么盼着我被别人唾骂,然后浸猪笼,被鱼吞食?”苏淼眼神带着绝望,嘴角却挂着苦涩,“也是,你从未把我当过你的女儿……”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我的孩子,我会养你长大?”赵今花有点不自然地别过头,“你这样说不怕寒了娘的心。”   “那娘呢?你不是想我消失么?”苏淼走向赵今花问道。   赵今花护着苏文媛往后退了一步,“你别来,不是我想,是你自己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我也保护不了你的……”   “如果是苏文媛遇到跟我一样的遭遇呢?娘就没想过我曾经经历了什么?”苏淼苦笑,“是我自己傻,你怎么会在意呢……”苏淼说着朝门外走去。   风刮着大地,打在脸上,苏淼似乎并不觉得痛。雨最后还是没有下,苏淼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为什么不下雨呢,她现在是连哭的权利也没有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