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一章:葱杀   罪,无法播种,无法传播,但你不可否认,它却遍布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只因为它,来自于人心。   在我经过的所有刑事案件中,那些罪犯,有人只仅为了极限挑战,有人当成一门艺术,有人迫于无奈,有人出于捍卫自身。没有人喜欢闲的蛋疼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同情一些人,也恨不得将一些人亲手推进深渊。纵有千般理由,他们犯下了不可赦免的罪,最后难逃法律的制裁。   所以,情绪是缔造罪的根源,恐惧、耻辱、内疚……   我伏案沉思良久,提笔写下这些案件,不想让它们尘封于历史化作尘埃,展现给大家阅览,警醒世人。   愿生者自律,死者安息。   ————————————————   有时候,或许你无意点开一个帖子,看的不爽随口喷了句,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本书里我为大家讲述的第一件凶案,被命名为“贴吧蔬菜狂魔案”,故事要先从我离开警校那一年说起。毕业前夕,恰好是家父落马之时,他打黑、扫黄、破大案,在我未谙世事时就成为我追逐的背影,那时我常常想啥时候自己也能穿上警服。   几年前家父已然是高级警督,却坚持己见,不肯升任高职,依旧战斗在前线。   最终,我如愿以偿的走进警校,努力四年,你能想象在离梦想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榜样轰然坍塌,变成了阴影涂抹在我心底的滋味吗?   不知他犯下什么罪,但我始终坚信他是含冤入狱。父亲被判了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那起案子当时在市里闹的很凶,本来我可以凭借一纸委任书去刑侦大队重案组,却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古语说千夫所指必有一死。我去警局任职的第一天,就有大量市民认为我体内有罪犯的基因,打着我没资格当好警察的旗号,把警局围得水泄不通。副局拍拍我肩膀:“好好干,你会有机会回来的。”   我没能分配到刑侦大队,而是以罪恶之子的身份,被流放去了交警大队。乐观的想只要当警察,任何警种都无所谓。   2009年5月30日,我的警察生涯第一天,被安排在四号路线上抓违规车辆,和小队内的老牌交警一组。骑着摩托车出发,刚一到岗,就有群早已埋伏好的人哗哗现身,闪光灯不断亮起,东一嘴西一嘴问我对家父的看法或是质疑我做交警的动机,真比绿豆蝇还能叽歪。   我有点惊慌失措,竭力的镇定。   “够了!”老牌交警吴力挺给力,怒喝一声,把摩托甩在路边,给我护在身后,逐一指过这群记者强势说:“再继续纠缠,小心我告你们妨碍公务,等着收到法院的传票吧!”好吧,我够小白,处理这些没经验。   无冕之王们格外安静,打了退堂鼓,其中一位骂了句我父亲。声音很小,但还是清晰的落入我耳中。   我怒气值瞬间暴增,哪怕在不争的事实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那就用暴力解决。从吴力身后挤出,半句废话没说,抡起胳膊就直拳捣向他的脸!   以我在警校获得搏击亚军的底子,那人也就一个战斗力为五的渣,倒地不起,门牙也碎了,满鼻子、嘴淌血。   这个搏击亚军一点水份没有,全国十大警校每年联合举办的搏击比赛,我在警校前两年在校内赛就直接被pass,第三年打入半决赛,第四年进了决赛,争夺冠军时最终因体力不支,被对手击败。   记者群出现了骚动。   我笑了:“有这样一个父亲,很自豪!”   包括吴力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没多久便散去。唯有被我一拳轰倒的人赖在地上,我懒得理会,直接高高抬起腿,作势要踹的动作,说:“再不滚就小心真起不来了?”   他神色怨毒的瞥了我一眼,爬起来溜掉。   “小宇,你可真是小母牛坐尼姑,牛逼绝顶啊!”   吴力点了根烟,靠在摩托车上说:“唉,年轻真好,血气方刚的。报社、杂志竞争挺大,很多记者为了吸引眼球或者为了制造纂头,专门干断章取义的勾当,不用一天,你就得上报,还是加红加粗的那种。估计处分是逃不掉了,外加上你父亲那事的影响,不说其它,只要你在天南市就职,恐怕一辈子警衔还在警员徘徊。”   我默默的聆听教诲,没什么可后悔。吴力问道:“你要不托托关系换个城市?”   “不换,我要以自己的能力,为我父亲翻案,把他接出监狱。”我攥紧拳头,其实以我父亲的人脉,他做警察多年,昔日的同事许多升迁各大省厅、市局,想要去外地当警员也就一通电话的事,但我不想。   头一天的工作索然无味,只给两辆违规停车的商务车贴了条。   第二天清早,我去交警大队报道时,被老大蒋sir叫到了办公室。他脸板的像我欠他钱一般,把几份报纸和杂志摔了过来,捡起来一看,我地乖乖!居然真给吴力说着了,登上头条。标题猥琐点说就是又粗又大,“子承父业,只因一言不合,当街将记者重伤倒地不起。”、“重犯之子竟为有此父自豪?”还附了我挥拳和记者倒地呻吟的图片。   蒋sir黑着脸道:“看见了吧?”   我点点头。   蒋sir并没有打算给我解释的机会,他气得发疯,抢过报纸撕碎揉成一团仍进垃圾桶:“社会影响太大,上级决定给你停职一个月的处分,没意见吧?”   “没有。”   “那交出你的警员证。”   我走出了办公室,抬头环视一圈,分队很多人投来安慰眼神。我哼着许巍的《旅行》走出交警大队,电话忽然响了,一看是冯叔打来的。   冯叔,贺坝山监狱的监狱长,家父判刑后就被关在那。和冯叔寒暄了几句,我说想去探监,他说为了避嫌最好不要,当我失落想挂掉电话时,冯叔说父亲有句话托他带给我,那句话不长,就七个字,“山灵山零山另山。”   我绞尽脑汁,也没想通啥意思,就问起父亲的近况,冯叔说他会让老凌在里面过得好。电话挂断,徒步走在大街上,我思绪飘飞,想起小时逛街的情景,骑在父亲的脖子上举着小木剑……   走了不知多远,有人推了下我的大腿。我被吓了一跳,稳定好心神才看清楚,好清新可爱的小萝莉!   她嘴微微张开,奶声奶气的说:“大的的你告诉我,晴晴画的漂不漂亮?”她小手捏着纸的一角,冲着我扬了扬。这小萝莉牙还没长齐,声线也没发育,“哥哥”叫成“的的”。   我蹲下身,接过她的画看了看,这幅蜡笔绘制的画面很粗糙,画中有一个睡熟的男人在做梦,梦境里的黑色乌龟手中拿着十根绿色的条形物体。男人的床头前还有日历,在5.27那天打了个红圈。   小萝莉想象力挺丰富嘛,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你叫什么名字?”   “心晴。”   我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   小萝莉好像怕我不懂,特意摸了摸胸口,嘟着小嘴说:“嘛嘛说,只要心中晴朗,哪怕是狂风暴雨,也会晴空万里。”原来是晴天的晴。我笑着问:“心晴,那你为什么和大哥哥说话?”   “因为大的的看起来不开心。”心晴张开胳膊,“抱~”   瞬间我被秒杀了,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一个萝莉的要求。她撒娇说:“还没告诉我画的漂亮嘛。”   “画的真棒。”我赞道,虽然很粗糙,但出于一个小女孩之手,难得之处是表达的意思很生动。   这年头拐卖孩子的挺多,我担心告别后小萝莉走丢,就问她家在哪。   心晴指着不远处一家宾馆说那就是她家,我说想送她回去。   “那……好吧。”心晴失望的皱起琼鼻,有点不乐意,“大的的你不开心的时候就来玩,晴晴会哄你开心。”   送走心晴,我才发现先前被阴霾占据的心,有了这段插曲,整个人轻快了不少。我打了辆出租车,交代完我家的地址,我倚在座位上不知不觉的睡着。   突然出租车一个急刹车,猛然停住!   惯性使然,我脑袋磕到了车门,被惊醒之后,我揉着脑门问司机出了什么事。   “前面好像出了事,围观的人太多把路堵住了,咱们得绕路。”   “不用了,我是警察。”我摇摇头道:“结算下车费吧。”司机没好意思收钱,我看了下计价器显示32.6,塞给他五十元便下了车。   我望向前面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的确如司机所说,而且还没有警务人员在场,应该是警局接到报案后,没来得及赶到案发现场。虽然我被停职,也是名小交警,但自从我拿到警校毕业证的那天起,“维护治安”就是我永远摆脱不了的责任。   好不容易挤开人群,清楚的看到了案发现场。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这片空间。   一辆半掩着车门的本田,死者在驾驶位上,头颅却不翼而飞,观其身材,死者是一名男性。血迹溅的车内全是,凶手狠厉的惨无人道,在死者的脖子的断口处,插了一捆碧绿如玉的大葱!   红与绿的交织中,那抹绿意,向众人宣示着它的妖艳。   有位少妇绝望的跪倒在车旁,脸色苍白,泣不成声。她眼神涣散,一只手无力的垂在婴儿身上,任由襁褓中的婴儿在冰冷的路面哭啼。案发现场静谧无声,针落可闻。   我看见死者的血液,延着大葱流下,滴答、滴答的滴落在路面,逐渐渗透,血色不断扩大。   躲得老远的围观者们不敢靠太近,有的小孩吓得嗷嗷直哭,有的大人不忍心的捂住双眼,或是哇哇直吐。他们这群人也真奇怪,想看还不敢走再太近,被恶心的反胃还赖着不肯走。   我强忍住胃部剧烈蠕动想吐的念头,说实话,我警界小白一个,今儿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也有点吃不消。一口热流蹿上喉咙鼓进嘴里,我真想找个路灯扶着吐一把,望了望四周的人,我打消了想法,又强行把它给咽了回去,这味道真难以忍受。   咬着牙走上前,我抱起婴儿并扶起了少妇,试探性的问道:“你好,我是警察,能大概说说什么情况吗?”   她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木讷的没任何反应。 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二章:巧合还是预谋?   警鸣声呼啸而来。   我站起来一瞧,来了三辆警车,看来上头挺重视这案子。   这片儿属于城北分局的辖区,他们下了警车看了眼狼藉的本田车后,分工明确,迅速拉起警戒线,四五个人负责疏散人群,方才还里三圈外三圈的围观者一下子散了,当然,还有人停在远处观望。   这群警察中看似领头的走过来,问了少妇几个问题,结果和我一样,少妇没任何反应。他又把视线投向我:“你跟受害人什么关系?”   我解释说:“我也是警察,路过正巧遇上这事了。”   他不咸不淡的道:“抱歉,请出示下警员证。”接着他瞧了眼本田车内的景象,这警头背过身去哇哇大吐特吐,幸好离车有两步远,不然准会破坏了线索。   唉,连我还不如。   法医和鉴证科的人不愧为专业的,略微皱了下眉头,他们便淡定的戴好口罩、手套开始取证。   “那个……”   我挠着脑袋,耐心等警头吐完,我尴尬的道:“被处分了,警员证暂时上交了,得下个月复职。”   小孩哭的挺凶,警头狐疑的看向我怀抱的婴儿,有点不相信我的话,我补充的道:“如果不信,你给交警大队打个电话。”   他走向一边,掏出手机拨打,隔了两分钟他返回来,“敢情是你,这没你的事,可以走了。”   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我执着的道:“可以在一旁看么?”   “不可以,待会刑侦大队的重案组来了,案子移交,连我们城北分局也得撤,都没资格过问。”   我想了想,道:“起码在重案组来之前,我可以看吧?”   “随便你,别添乱就行。”他跑到离本田车有十米远的空地,掏出根烟吸了起来。   我跟旁边的警员稍作打听,城北分区过来这队人马,警头的叫王远河。   凭这短暂的功夫,鉴证员取证完毕,貌似被吓到了,他脸色发青。法医杵在一旁,沾满血迹的手套不停的哆嗦。   法医喊了句:“我当了这么多年法医,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凶手。”   抽烟的王远河闻声走过来,问道:“有什么发现?”   法医脱掉手套,唏嘘道:“sir,男人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三点,被凶手切掉四肢,究竟是肢解还是分尸,暂时不能判断。”   “被切掉四肢?”王远河眉头微皱,“有什么好奇怪的,分尸、肢解算不得丧心病狂吧,哪年没有几起案子是这样?”   瞧他这话说的,仿佛忘了刚才他自己大吐特吐的情景。   此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消散的差不多了。   鉴证员摘下口罩,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他补充道:“远远不止,我的分析为活生生的肢解,又缝回了躯干……死者临死前,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进行,最后凶手斩掉了死者的头颅。再拿一捆葱硬塞入咽喉,总共有十根!葱根部还沾着一些泥土。”   我插了一嘴,“头颅呢?”   “哦,在那儿。”法医指向车后座清理下来的东西,它被一块沾满血的白布盖着,轮廓上看,奇形怪状的,不可能是头颅吧?   “这玩意是什么?”我好奇心被勾起,走过去,打算揭开血布一探究竟。   王远河冷喝道:“别动,留下指纹你就脱不了干系。”   我急速缩回手臂,心头一阵后怕。   狂风突如其来,吹得灰尘漫天舞动,我们这些人不得不拉起衣领子,纷纷缩着脑袋。风呼啸了有一分钟,竟然有块东西呼上了我脑门。   腥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待风停下来时,我用手摘掉呼住脑门的东西,定睛观察,吓得我胳膊瘫软,把它仍在地上。   我够倒霉的,是那块遮住物体的沾血白布,跟披麻戴孝似得。   法医笑了笑,我大呼冤枉,相信城北分局的人会为我作证。这时王远河又哇哇吐上了,我心想这警头难道是个另类的“孕妇”?   我转身望向先前被遮住的东西,看清那是什么时,我腹部扭动抽搐,也开始疯狂作呕,稀里哗啦整了一地……   万没想到这是一台超大号的榨汁机,果汁杯中满满的装有暗红液体,夹杂着一些白色浓稠。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它是血液,不过白色浓稠是什么呢?而果渣桶里全是灰白色的粉末,滤刀网上还有小半块脑袋,仅剩的一只眼睛不难感受到男人临死前的恐惧。   “怎么可能?”我捂住了嘴巴,“白色浓稠是脑浆……”   “这绝对是目前所有档案里最惨的案子之一。”法医重新戴好手套,把血布盖住榨汁机,“凶手是割掉死者头颅后,用手按进榨汁机的。唉,九成这又是一桩即将尘封的悬案。”   老天,这……   我在一旁听得嘴巴张的老大!彼此是同类啊,这得有多大仇,凶手才能干得出来?   法医推测的案发情形落入了少妇耳中,使其清醒了几分,她匍匐了三步,一把抱住离她最近的王远河大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连问了三句。   警方不是神算子,短期不能提供她想要的答案。   婴儿又开始大声哭泣,少妇抬起头看向我怀里的婴儿,她哀求的道:“别伤害我的宝宝。”话音刚落,发疯似的朝我扑过来,那种极端的眼神,我有点发懵,措手不及被抢过了婴儿。忽然间,她变得安静,充满母爱的摇晃着婴儿,很快婴儿停止哭啼,乖乖入睡。   重案组的人赶了过来,法医和鉴证员由于直属市局,跟重案组汇报了下案发现场的情况,与此同时,王远河带着城北分局的警员们撤离。   我正要离去时,重案组的人瞅我穿着休闲装还滞留于现场,兴许把当成了死者家属。他把我拦住,问道:“你和死者什么关系?”旁边另一青年嘴里嘀咕道:“诶?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我?路过的交警,我叫凌宇,暂时处于停职状态。”   “啊!是你,我的偶像啊。”   觉得眼熟我的青年反应特别剧烈,他拉住我的肩膀:“崇拜死你了,拳打记者,登上头条,前者,我最想干的事;后者,我做梦都想干的事。我叫唐然,请偶像多多眼熟。”   得!   我啥时候有这个脑残粉了,还是重案组的。   重案组的人作了一下记录,全方位各个角度给本田车拍照摄像,喊来抬尸小分队把尸体运到殡葬中心,然后与交警大队联系拖走了象征死亡的本田,他们才带着抱婴儿的少妇回了警局。   唐然的存在,让我免去了警局一日游。   交警大队拖走车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了车牌号:“BS527”,被黑色记号笔划了个大叉。   527?   十根葱……   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我想到了之前的遇见的小女孩。抬手拍打脑门,我晃开了回忆,凝望着眼前的一大摊血迹。   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好像心晴的蜡笔画与这起案子有关联,但五六岁的幼齿小萝莉,没有我大腿高,提不了重物,纯真可爱,音轻体柔又易推倒,凭她……能杀人作案?   打死我也不信!   我焦躁的抓了把头发,这案子反正归重案组管破了,我这停职的交警,瞎跟着搀和什么劲?   这个时候,一只手从背后拍了下我肩膀,我出于防范意识横着拉跳一大步,侧起腰回过身,我眯着眼打量着来历不明的中年男人。   简直像邋遢大王的成年版,他的络腮胡子快遮挡住了半边脸,大热天的,裹着黑色的风衣,拄着一根金属拐杖对我微笑。   就冲这打扮,我下意识的将其与这案子的凶手联想到一起。我脑海中浮想联翩,他如果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凭我的身手,能极为稳妥的制服,万一他真是凶手,我意外立了功,重回刑侦大队指日可待!   我绷着脸问:“你是谁?”   “人。”   “废话,难道是鬼不成。”我没好气道,此人简短的回复愈加让我充满了怀疑,我悄然蓄势虬起肌肉,想一举擒获他。   “想动手?”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玩味的看着我,流露出万年不变的微笑。   敢如此屌?先拿下再说!   我轻喝一声,朝他奔过去,左脚点地借力,我高高跃起使得背脊与地面平行,同时另一条腿借势犹如鞭子一般的抽打向邋遢大叔。   天外有天,事实证明我这满腔热血的愣头青,过于盲目自信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半空中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被吓傻了,我有点犹豫怕他承受不住,所以把腿上力道卸去三分。   我的瞳孔中,疾速掠过了一道金属光芒!   邋遢大叔不动则已,一鸣惊人,他手中的金属拐杖仿佛赋予了生命,抡了半圈,精准无误的点在我抽过去那条腿的脚心。我失去了先机,况且离地状态也使不上劲儿,最终跌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我成“大”字型的挣动……   本来觉得会一击必杀,结果换来的是秒杀。   我引以为豪的搏击亚军,就这么不堪一击?不,此人绝对是高手!   邋遢大叔在我落地时,腿弹起一屁股骑在我身上,好在他不是重量级的,否则我肠子会被挤出菊花。他用金属拐杖抵在我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底发寒。   我忍着疼痛,艰难道:“你想怎样?”   “讲讲你对这桩案件的看法,千万别是从法医或者鉴证科那听来的,只要你自己的见解。”他微微操控着金属拐杖,在我脖颈轻划了几厘米,充满了威胁的味道:“说与不说,全在于你,如果你不在乎小命……”   冰冷神秘的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卑微。我必须得活着,为了让父亲重见天日,我选择了妥协。   邋遢大叔的要求其实不算过份,我把从到达案发现场到重案组人离去这段时间的心中猜想娓娓道来,“首先我想说,此地不是第一现场。”   “怎么说?”   “按鉴证员与法医给的说法,死者分尸的可能性较小,疑似死前被肢解,四肢再被缝合回躯体,他那时是活着的,可也离死不远了。就算有特殊手段的控制血流光,但由于失血量过多,他被割下头颅时,血液不可能从脖子喷的满车都是,应是凶手故意洒的,造成这假像。其次……”   我故意停住,想看看奇怪男人什么反应。   “说下去。”他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我拼命的回想着每一个细节,“其次,我只往车里瞄了两眼,却可以肯定车内电源并没有被改造的痕迹,那台是大功率的榨汁机,残余的骨灰、血液、脑浆以及半个头颅,不可能伪造,十有八九是现榨头颅……这个,也充分说明了车内不是第一现场。十根葱粘着泥土,插在死者断头处,凶手未必是临时起意,没准他有特殊癖好,或有特殊意义。”   邋遢大叔来了兴趣,问道:“那你觉得凶手是个怎样的人?”   我设身处境的思索道:“太细了不敢说,凶手的作案手段上来判断,有极端的性格,见惯了血腥的场面才能有序不乱,很细腻的布置完第二现场。就目前的情况,大概两个可能,第一,是与死者熟识的好友;第二,美丽的女性。只有在这两种情况下,才能和大半夜与死者厮混在一块。另外说句纯粹的个人观感,死者的车牌号上有BS这两个字母,或许它对于死者有一定的象征意义,我有种直觉,这BS与凶手的犯罪动机有莫大的关联。”   “不能遗漏掉任何一个线索,没有哪个是和案子不相干的。”邋遢大叔抬起金属拐杖,重重地敲打我的后脑勺,“该打,该打。”   他娘的真痛!   邋遢大叔站身于我眼前,他俯视的道:“水平马马虎虎,挺机灵的,你愿意和我共事么?”   “别以为你身手比我好就为所欲为,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我爬起来问,一边拍打着衣服沾染的灰尘,“身为一名警察,我可不会干作奸犯科的事儿。”   “呵呵,我和你一样,不过警种比较特别,是非常规部门,D.I.E的现任负责人,你爹……曾经对我有恩。而我还晓得,你想当的是刑警而并非交警。虽然,我满足不了你的愿望……”邋遢大叔拔了一根胡子,他意味深长的道:“但我却可以给你更大的权力。恩,我只能说到这,为你爹翻案是一件极为漫长又很遥远的征途。我赠你羽翼,是用来炖汤还是飞翔,全凭你自己了。”   D.I.E?   die,在英文里是死的意思,那什么鬼部门,我活二十几年还没听过。   他转身离去,渐渐拐入了街角。   这位消失的神秘警探,真能给我比刑警还大的权力?我愣在原地,耳中回荡着金属拐杖敲打地面的音质……    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三章:D.I.E   隔天,我便接到了警局的调任通知,让我同意就立即去报道,也可以选择拒绝。我仔细看了几遍,的确是“D.I.E”,继续当交警恐怕将会碌碌无为,不如搏一把,我对这个闻所未闻的部门充满了期待。   看来,昨天那奇怪男人当真没骗我,将背景有问题的我给轻易调去D.I.E,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便有权的也会有所顾忌未必敢做。   按照新的办公地址,我花费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才寻了过去。很偏僻,在城西的郊区,周围除了这一栋二层小洋楼,没有其它房屋,如此空旷的地带,却有十二个荷枪实弹的防暴警察以及四条警犬在四周全方位守护,边上还停着两辆装甲车。   如果不是夸张的防卫和大门上的匾额写着“D.I.E”三个字母,我绝对会认为找错了地方。   我刚一靠近D.I.E大门,有条警犬冲我狂吠,幸好不是守卫牵的紧。正门处的其它三名守卫举起枪对准我,警告道:“别再靠近一步,否则我有击毙你的权力。”我冷汗唰唰落下,被人用枪指着的滋味真不好受。   D.I.E里面到底有什么,一般人连靠近都会被直接击毙?   “自己人,自己人。”昨日的奇怪男人恰到好处的现身,几名防暴警卫这才收好枪,他迎出大门,“凌宇,来的挺快,等你半天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裴奚贞,D.I.E负责人。”   “裴sir好!”   我冲他敬了个礼,这以后他不就我上司么?真人不露相,没想到那个身手高强的瘸子就是D.I.E的老大。   “精神状态不错,咱D.I.E不需要客套。”裴奚贞把我引进了D.I.E内部,满意道:“时隔半年,这回D.I.E迎来了新鲜的血液,嘿嘿。”   半年才有新鲜血液?   我很好奇,便问:“能问下,D.I.E一共有多人吗?”   “历史上共有21位。”裴奚贞神色忽然黯淡下来,“现在就剩我一人,哦不,加上你,两人。你在外面看到的是防暴大队安排守卫D.I.E的人,并不归属于D.I.E。”   坑!   才有一个人也敢妄称部门?难怪我没听过D.I.E。此时,我生出想掉头就走的念头,可想到这有点不仗义,便问道:“那20人都调走了吗?”   “都殉职了。”   全死?   这死亡率是得有多高啊!怪不得他说什么迎来了新鲜血液。   裴奚贞带着我走上二楼,打开一个房间,进去后我看见供奉着一大堆灵位,清点后数目是19支,看来它们属于那些殉职的人。三根手腕粗的蜡烛立在正中间的位置,烛光摇曳明灭不定,仿佛一阵轻风吹来,就会熄灭。   微弱的烛光,在暗示生命的脆弱吗?   我叹道:“D.I.E的名字取的就晦气,die,当初谁居心不良成立的哎。”   裴奚贞也是咬牙切齿:“晦气的要命,我多次提议都被否决。怎么说呢,D.I.E是全警局死亡率最高的一个部门,几乎百分百。我这条瘸腿,多亏了他半年前的以身相救,才死里逃生,可是他却……”裴奚贞看向第十九个灵位,鞠了个九十度的躬,“D.I.E是Death—Investigation—Extension的简介,意为特别凶案调查分部。市局以及四大分局所有的悬案、疑案,建档后都会往D.I.E送,也包括一些为了破案率而草率了结的凶案。”我想,或许这就是鸟不拉屎的D.I.E为何会有防暴大队派人守卫的缘由。   “那我父亲的案子……”   裴奚贞摇摇头道:“那案子,情报科把档案咬的很紧,暂时不行。只要你在D.I.E,以后总会有机会接触到的。”   我便不吭声了。   裴奚贞见我望着那些灵位沉默,怕我反水,诱惑道:“D.I.E的成员拥有最高的查案特权,所处理案件与其它部门撞案时,务必相让给D.I.E。只要是咱D.I.E的人,无论警衔大小、职位高低,均可随时随身配枪,工作也没有常规部门那么多条条道道,每年破获档案里的四桩案子即可。福利也不错哟,一切开支可报销,上限为每月每人1W人民币,多出自补,少则作废。”   “有这么好?”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裴奚贞道:“你以为我D.I.E是谁都想来的?有多人想挤进来,我都看不上。可惜D.I.E的增员条例上有一条限制部门的发展,不然啊,现在D.I.E早已精英云集。”   “什么增员条例?”   “但凡是D.I.E看上的警员,可以向总局提出申请。将由总局通知警员,若警员自愿加入,就可以调任到D.I.E。”裴奚贞苦涩的摇摇头,道:“不过,收到D.I.E调任通知的警员,有拒绝权。唉,以D.I.E的超高死亡率,就这破条例束缚住了增员,让我与多少未来的警界精英擦肩而过啊。”   他痛心疾首的样子特别滑稽。   “成!我就在这干了。”D.I.E的特权不错,最重要的是裴奚贞让我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咱大老爷们一口唾沫一个钉。”裴奚贞没有上级的架子,性子挺豪爽,“今晚请你喝进门酒,一醉方休。”   按照规矩,我给D.I.E各位前辈行了礼,前辈们可得保佑我别成为你们其中的一员啊!我随着裴奚贞退出灵位房。   裴奚贞带我去了D.I.E的档案室,我彻底被震慑到了,不足十平米的空间,竟然后后摆着四摞一米高的厚厚档案。裴奚贞告诉我,这些是历年来积下来的,按性质分成了四大类,偷窃、强奸、凶杀、极案。每一类约有二百多件吧。碍于繁多,翻阅不便,情报科派出专员整理过,在没联网的电脑上建好了档。   这时,恐怕有人问了,如果有贼入室偷窃,恰好发现睡熟的美女,实施强奸,最后杀人,算哪类案子呢?   所以有了第四类,极案。它或许是前三类中至少两项的综合,或许是超出前三类范畴的,论凶残程度和破案难易,担得起“极”这个字。   由于悬案太多,曾让D.I.E的人办公时苦恼于先从哪桩案下手,可人手不足是D.I.E的硬伤,怕没被查到的案子死者难以安息,又不想偏袒谁或者案子相对简单就先查哪桩,裴奚贞决定每次挑选要攻破的悬案前,进行抓阄。   “裴sir,我问下,你昨天是去查那案子吗?”   “不是。和你一样是路过。”   D.I.E虽小,五脏俱全。裴奚贞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冰镇啤酒,丢给我一瓶,他自己用牙嗑掉瓶盖:“我对那案子挺有兴趣,以重案组那点本事,用不了半个月就会移交D.I.E。我最近在查一桩油画失窃案,档案在桌子上,你去看看。”   我灌了几口酒,翻阅起他办公桌上的档案。是两年前的旧案了,失主是天南市知名的企业家,雍大生,六十二岁,有收藏油画的爱好,在拍卖会上购得达芬奇的真迹,价值一千万美元。看到这里,我暗暗咂舌,有钱人的世界我等凡夫俗子不懂,花那么多钱买来也不能吃不能用。结果雍大生把油画带回家还没焐热呢,放进收藏室后,几天后他请圈子里好友参观这副达芬奇真迹时,进收藏室取出画一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掉了包。   后来刑侦大队排查暗访数月无果,不了了之。档案移交给了D.I.E。   “看完了?”裴奚贞手指轻弹着空酒瓶,打了个嗝,“我亲自去过雍大生家,收藏室防盗设施很完善,三道指纹识别、红外、机关堪称星罗棋布,除了他本人外,没人可以进去。案发现场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不过,雍大生有个习惯,每次购回的画,都会抱着睡一晚才放进收藏室。”   我放下档案说:“那收藏室其它藏品丢没丢?”   “没有,就这画最值钱。”裴奚贞摇摇头,“换句话说,贼对雍大生可谓是了如指掌。”   很大可能是窃贼趁雍大生放进收藏室之前掉包的,他放进收藏室前没发现。   “案子过去这么久,现场所有遗留的蛛丝马迹都没了。”裴奚贞揉着太阳穴:“真是头疼。”   裴奚贞的电话响了,他说了句马上就来,挂掉电话,对我说:“走,去雍大生家,警局接到他报案,又被掉包了一幅新重金买回的画,这次还出了人命,连他大儿子雍子浩都被杀了。” 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四章:镶嵌   D.I.E到雍大生家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裴奚贞用他那辆高配的黑色别克载着我,却只用四十分钟就到了。   这里是天南市的富人区,坐落在半山腰,空气质量远比市区清新,一排排独立院落的别墅。   我们赶到雍大生的别墅时,大门口早已停了四辆警车,重案组的先来了。裴奚贞让我先进去,他想在周围转转。   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老头瘫坐在地上仰天嚎哭,“我的儿啊!该杀的老天,还我的儿!”哭得那叫撕心裂肺呀。重案组的人还是昨天那波,组长的是王傲,他问我怎么来了,我把新换的警员证给他看,他态度一下子变冷:“D.I.E想插手我重案组的案子?”   我语塞,愣在那,不知该怎么辩解。   裴奚贞这时进了院子恰好听见这句话,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金属拐杖指着王傲,强势道:“王sir,我们是来查油画失窃案的,你们查凶杀案,不冲突吧?”他从腮部拔下一根胡子吹了吹。   王傲冷哼了声,便不再理会我们。   此时别墅里跑出来一个男人,低头捂着嘴慌慌张张的,不小心和我撞了个正着,这哥们双手扶住我腰噗嗤一下子呕吐,中午吃的、早上吃的、昨晚吃的看样子全招呼出来了,灌了我满鞋都是。   他哇哇吐了半分钟没停,根本停不下来。我很爱干净的,平时衣服沾点灰会马上换下放水里泡着,现在哪还有耐性等他吐完?顶起膝盖对准他肚子狠撞,砰的一声,他坐倒在地,抬起头。   我一看,这不是唐然么?   唐然先是很愤怒,一看是我,连连道歉:“偶像,偶像对不起。”   “你怎么还吐上了呢?”我把皮鞋脱下来一边嗑着呕吐物一边问。味道真冲,不是我的脚,是唐然吐的东西,这哥们到底吃了些啥,幸好没把大肠里的待排泄物也整出来。   唐然做了几个深呼吸,脸色恢复正常。他被我的膝撞顶痛了肚子,猫着腰像虾米一样,不知不哪端来一盆水,抢过我的皮鞋涮了涮递给我,说我先对付着穿,等收了队补偿我双新的,我这才勉强原谅他。   唐然脸上挂着坏笑,“别笑话我,你去厨房瞧瞧,保准和我一样。”   我还真不信那个邪,挺起身子冲进别墅,总算在最东侧找到了厨房。   人还没进去,血腥味扑鼻而入。   尽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入眼的将会是鲜血淋漓的场面,结果我还是给凶手的手段跪了。   钻石镶嵌在金子上那叫美观,可你见过三十六枚土豆镶嵌在尸身上的吗?   在雍子浩的头部,两只眼睛被剜掉,取而代之的是两枚硕大的土豆,颇有岛国奥特曼的范儿,他的嘴巴撑裂,快豁到了耳根子,也塞着硕大的土豆,被挖空的两只手掌各夹住一枚土豆,至于四肢和躯干,更别提了,法医每从尸体上取下一枚土豆,暗红的血液就汩汩冒出。   被挖出来的肉,混淆着眼珠子剁成了陷,散落在尸体旁边的瓷砖,摆成了三个数字,“527”   527?   没来得及细想,我才特么在D.I.E喝了啤酒啊,就感觉腹部一股水窜向我鼻腔,连忙遮住跑出别墅,在唐然的眼皮子底下狂吐。   唐然这货越来越欠扁,“偶像不愧是偶像,我顶多从嘴里吐,您简直是口鼻并用,三管其下啊。”   吐到胃里空了,我心中揣测着527究竟代表些什么,很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挑衅留下的线索,昨天和今天的两起凶杀案都出现了这个数字,作案手段如出一辙的残忍,一个是大葱,一个是土豆,全跟蔬菜有关。单凭这一点,凶手落下了“蔬菜狂魔”的绰号。   雍大生还真不是一般人,今天犯太岁,几千万重金购得的油画被盗不说,就在同一天,长子死相惨目忍睹,换常人没准崩溃。裴奚贞琢磨着今天我俩肯定白来了,人家正经受丧子之痛,哪还有心思关乎油画失窃。他眼珠子转了转,把我拉到一旁,悄悄说这案子很有挑战性,问我想不想插一腿。   “插,果断插。”我心中也觉得蔬菜狂魔两次犯案,都被我碰上,挺有缘分的,就应了下来。   裴奚贞拔下根胡子,轻轻吹飞,“小宇,就等你这句话了。其实今儿个要是换了其它的重案组,我懒得把腿伸那么长,可偏偏是王傲这个重案三组,就是不行,得赶在他前面破案,好好打三组的脸。”   “头儿,重案三组怎么了?”   裴奚贞啐了一口,“妈的,这段时间王傲破了几件大案子,就和上头建议三组取缔D.I.E。搞的咱D.I.E声名狼藉,警局的精英都想着往重案三组进。所以咱这儿人才凋零和王傲那混球脱不了干系。”   这时雍大生的情绪稳定了点,王傲带着唐然走过去开始问。   我和裴奚贞也想过去听听,哪想王傲警惕性太高,还没等我俩走近,他故意大声说了句:“风好大”,以此为由,唐然搀扶起雍大生,和王傲一前一后的去了别墅的书房。   “头儿,咱D.I.E不有查案特权吗?”我扒拉下裴奚贞的胳膊,“这次和重案组的撞案,咱给它强行要来!”   “这不算撞案。”   左等右等,王傲他们还没出来,一看没戏了,裴奚贞嘀咕了句,“什么玩意儿~”,没收获也不浪费时间,喊我准备收队。我眼巴巴的盯着门口,惦记唐然没出来新鞋该怎么办。   姜还是老的辣,裴奚贞一打眼就瞧出我的花花肠子,他用金属拐杖敲了下我的脑门,“笨啊你,把手机号留下,这院子里还有三组的其它人,留下号码转交。”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蔬菜狂魔这案子接下来怎么办,裴奚贞翘起嘴角,“不急,就一个字,等!”导致我来D.I.E的第一个下午,可谓是寂寞空虚冷,我和裴奚贞大眼对小眼,熬到五点下班。   晚上,我们去了步行街一家名叫“九楼”的餐厅,九楼的菜肴没有一般饭店那种虚华无实,吃起来很温馨。不多时,桌上多出将近十个空酒瓶,有点醉意,摆手说喝不动了,裴奚贞笑我酒量差劲,我迷迷糊糊的去洗手间小便。   洗手池是男女共用的,我尿完去洗手,拧开水龙头后,就感觉有人拉我衣角。   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女孩,斜挎着小包,只感觉她好眼熟,但我酒劲儿上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轻启小嘴:“大的的。”   我立即记起她是心晴,纳闷道:“你怎么在这?”   心晴荡着胳膊,道:“今天六一儿童节呀,爸爸妈妈带我出来玩。”   我揉揉她脑袋,心晴一点防范没有,亲昵的闭起眼享受,我怕酒味太重熏着她,就没挨太近,“晴晴,你玩的开心吗?”   “开心呢~噢!对了!”她用小手拉开包包的拉锁,拽出一张A4纸,递给我:“大的的,晴晴把昨天的画改了一点点,给你看看,你告诉晴晴它跟昨天那张谁更漂亮呀?”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翘地弯弯,期待的等我夸奖。   我拿起A4纸翻过仔细一看,画面中依然有一个男人在睡觉,旁边日历的5月27日,被打了红圈,而男人梦境中,还是那只黑色小乌龟,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那十根绿色条状被许多不规则的小圈圈代替。   顿时我酒醒了八分!   凝视心晴,她的眸子很明亮清澈,经她手的画出来的图案却…… 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五章:浮现   心晴昨天画的那张,十根绿色,回想下的确像葱,5月27日被标记,恰好昨天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脑袋被割掉,十根青葱插进脖颈,车牌号上的527被划了大叉。如果说那是巧合,今天的这起命案和心晴的画,该怎么解释?   我使劲晃着脑袋,酒彻底清醒,点起手指特意数了数心晴画上小圈圈的数目,一、二、三……三十五、三十六!   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晴有超能力?能够用画杀人?太荒诞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大的的,告诉我哪张好看嘛。”心晴等得急了,催促道。   我蹲下身,神色认真的看着她,“晴晴,你可以给大哥哥讲一讲你画的什么情景吗?”   “大的的真笨。”心晴甜甜一笑,“这些是晴晴梦到的,我觉得好好玩,就画在了纸上,可爸爸妈妈说晴晴画得好丑。”   梦到的?   我手指着黑色小乌龟问:“乌龟为什么是黑色的呀?”   “笨,是足球。”心晴捂嘴窃笑,“我的梦中,足球颜色黑黑的。”   汗颜,我错把足球当成乌龟也情有可原,因为她涂画的足球和龟壳很相近,我手指滑到图中的小圈圈:“这些是什么?”   “土豆,好多土豆。”   “那昨天画的十根绿色的”   还没等我说完,心情抢答说:“是冲,用来蘸酱吃的绿冲。”我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继续问她:“晴晴,你画里的男人是谁?”   “就是大的的你呀!”   说来也不怕被大家笑话,我一大老爷们儿,此时竟然被一个五岁小女孩的话给吓到,惊得一把松开她,我往后急退,却踩在一瓶掉下来的洗手液,摔了个趔趄,脑袋靠在墙角。   心晴见我摔倒,哇的叫了声,便走过来扶我,这时,一个年轻的少妇从女厕走出,看到这一幕,忙跑过来抱起心晴,警惕的盯着我,兴许给我当成了坏人,“你想干嘛?”   “别担心,我是一名警察。”我瞧少妇打扮中规中矩,不张扬不落俗,十有八九是心晴的妈妈。怕她不信,我还特意把警员证掏出来递给她看。   她的神色缓和,我们彼此做了下自我介绍,得知她叫于小愿,确实是心晴妈妈。随后我如实说道,因为昨天偶遇心晴给我看画才相识,今天赶巧在这碰上的。   于小愿捏了捏心晴的鼻子,“她乱画的,我这当妈的都看不懂,打扰你了,抱歉。”   我摆摆手说没事。   于小愿又道:“我也曾经有个做警察的弟弟,只是在两年前殉职。”她声音低了下来,心晴用小手轻轻擦拭她的眼角,“嘛嘛别哭,女人哭就会有鱼尾纹,那样心晴就比嘛嘛漂亮啦。”   她说到弟弟叫于小麟时,我总觉得这名字有点熟,像在哪里看过。对于烈士家属,我涌起敬意。与之闲聊了会,彼此交换了手机号,临走时我对心晴说:“其实大哥哥挺喜欢你的画,以后你每次画完,可不可以给第一个给我欣赏?”   心晴惊讶的说:“真的?”   我点点头,捏了捏萝莉小脸蛋,和于小愿道别。走回去见到桌子上又多了一支二锅头的空瓶,好家伙!裴奚贞简直就是酒鬼!我笑道:“头儿,你有什么烦心事么?”   这时于小愿和心晴大手拉小手,跟她老公向九楼外走去。   裴奚贞一手托起下巴,醉眼迷离的望向于小愿的背影,“那、是我……前妻。还有我的……女儿。”   声音有些哽咽。   “心晴是你女儿?”我眼珠快瞪要出来,清新萝莉的心晴,和裴奚贞的邋遢瘸子形象,我实在难以将之联想成父女。   “我这副模样,连晴晴都认不出来。”裴奚贞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拔下根胡子,我似乎听见了胡子绷断的声音,他呵呵笑了两声,“不过……可以看看她,就很开心了。”   裴奚贞扬起酒杯,半杯二锅头狠狠灌入腹中,趴桌上醉的不省人事。我架起他出了九楼,扶进了车,裴奚贞家住哪我不知道,决定带他去我家。   路上我边开着车,边抽空看一眼副驾驶睡的正酣的裴奚贞,我知道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真的醉了,他心中亦有柔情处,那便是心晴。我忽然挺同情他,怎样的境遇才会造就了他妻离女散的下场。   九楼离我住的地方挺远,驾照是在警校时考的,很久没碰车技术生疏,小心翼翼开了将近七十分钟才到家。我把裴奚贞从车里搬到卧室床上的这段过程,极其漫长痛苦,可算给我累吐血了,要怪就怪我家住七层还没电梯。   洗了个热水澡,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不停闪过心晴前后画的两幅图,她梦里的足球为何是黑色的?5月27那天是什么日子?   我起身走到客厅,给电脑开了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5月27日”   哗啦啦出来一堆,我耐心从第一条看起“5月27日是公历一年中的第147天(闰年第148天),离一年的结束还有218天。”靠!这还用你说,不废话么!   直到翻了两页后,终于出现有价值的信息了。   “2009年欧洲冠军联赛决赛于2009年5月27日在意大利首都罗马的奥林匹克体育场举行,结果曼联卫冕失败,于决赛0:2净负于巴塞罗那。”   又往下翻了十页,几乎全是关于5月27日欧冠的信息。欧冠代表了欧洲俱乐部足球最高荣誉和水平,被认为是全世界最高素质,最具影响力以及最高水平的俱乐部赛事。   我不知不觉间将检索到的信息,与心晴的画、蔬菜狂魔案对应,足球是有了,527也大概知道代表什么了,可黑色在哪?   满头雾水。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客厅时,我睁开惺忪的睡眼,看来昨晚想的太过入神,在电脑桌上睡着都不知道。走进卧室没有发现裴奚贞的身影,我推开另一间卧室的门,看见他站在挂满锦旗的墙前。   这间卧室是父亲住的。   多日没人打扫,连我都没进去过,应该落了好几层灰才对,没想到房间里竟然整洁得一尘不染,裴奚贞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我问:“头儿在看什么。”   “在感受我崇拜之人的气息。”   铁定是他打扫的,听了他的话后,我想到了父亲的事,心情瞬间变得压抑:“离上班时间还早,我去泡壶茶,关于蔬菜狂魔案,我有些线索想和你讨论。”   茶水腾腾冒着热气。   我打算把心晴画的图刻意隐瞒不说,一来心晴是裴奚贞的女儿,二来这事听上去有点太玄乎,我组织了好语言,说:“蔬菜狂魔的两桩案子都出现了527这个数字,据我推测,这应该是个时间,在网上查过今年的5月27日,也就是四天前,刚好是09年欧冠决赛。”   “欧冠?”裴奚贞抿了口茶,“欧冠和凶手,死者能有什么关系,瞎搞。”   的确有点天方夜谭,仅凭个527就把凶案跟欧洲冠军杯联系在一起,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前言不搭后语。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若不是因为心晴的画,我也会和裴奚贞的反应一样。   我认准了的事不会轻易放弃,匆匆吃过早餐,去D.I.E在指纹考勤机上签好到。我终于说服了裴奚贞,决定上午带我去两桩凶案的死者家细问家属,他说要是没收获就罚我重新把D.I.E档案整理一遍。   本来D.I.E暂时是无权过问蔬菜狂魔第一起案子的,因为现在由重案三组接手。   但裴奚贞先给情报科打了电话,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死者信息给挖了过来。经过这不起眼的小事,裴奚贞在我心里的形象又徒增几分高大,情报科那是什么部门?除了调查、分析、搜集有关刑事活动、社团、有组织及严重罪行的情报外,还会提供一些抓捕方案的策划性行动方案。   典型的嘴皮子紧,四个字就能诠释情报科:“只进不出”。这部门除了挖脑袋里装的信息,要想撬开情报科的人的嘴,那太难了,至少我做不到,也没见谁做到过。   今儿裴奚贞让我开了回眼界。   效率挺快,他电话挂了没两分钟,办公室的传真机就自动打印。成功调到了死者信息,裴奚贞先看完又递给我浏览,死者叫刘纯一,今年才26岁,本市土生土长的,去年春天才结婚,家庭住址在城东的南苑小区,19号楼202。   有了地址,我们驱车直赴死者家。   南苑小区在城东属于低档住宅,绿化和周边配套设施勉强齐全。裴奚贞在车上讲,这类小区往往有种通病,摄像头也就做做样子,所以案发率很高。   起初我还不信,来到小区门口,我特意往保安室扫了眼,彻底被打败了。保安瘦得像猴一样,拿着大屏手机正玩的聚精会神,铝合金架上那几块监控屏,清一色全黑,我又抬起头望了眼墙角上的摄像头,先不说裹满灰尘,就说它电都没通,能监控啥?   站在19号楼202的门外,我想敲门时,裴奚贞瞧见房门虚掩,便按住我的手,“好像不太对劲,有血腥味。” 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六章:小耳朵   “真的?我怎么一点感觉没有。”用力抽了抽鼻子,我愣是没闻到。   裴奚贞看了我一眼,伸出根手指抵在我喉咙摸了摸,“喉咙发炎,有点小感冒,导致嗅觉被影响,闻不出很正常。”   经他这么头头是道的一说,我还真觉得鼻子微堵,应该是昨晚趴电脑桌睡,着了凉。   裴奚贞尽量一声不响的拉开门,我俩蹑手蹑脚的迈进屋子,这时我也嗅到了血腥味,能让我这个鼻子不通气的都能闻到,那血腥味得有多重。   屋子挺大,约有上百平方,三室两厅。   客厅没有异样,裴奚贞打个手势朝一间卧室比划,意思血腥味自那个房间飘来。一点点向卧室靠近,裴奚贞在屁股兜掏出一副薄手套,戴好后手按在门把轻轻拧动,这是为了防止在案发现场留下指纹而随身携带的手套,心想着赶明我也得备一副。   他才拧了半圈,门自己向外开了,我俩连忙闪避,我反应慢了,鼻子被门实打实撞了下,痛的眼眶湿润。   一柄剑迅速刺向我,停在我嘴边。   幸好不是锋利的剑,而是一柄桃木剑,我看向前方,持剑者披了件道士长袍,两条眉毛连在一起。   裴奚贞迈了一步,抓住桃木剑夺走,咔嚓脆响,他抬起瘸腿将桃木剑踹成两段仍在地上。道士脸色憋的通红,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你”   “小耳朵,又跑来行骗?”裴奚贞冷笑。我望向道士的脑袋两侧,怪不得外号叫小耳朵,比普通人小了近一半,如此卖相,显得脑袋很大。   小耳朵道士没敢吭声,麻利的转身奔向窗户,毫不犹豫翻身跳出窗外。   刘纯一家住二楼,成年人跳下去不会有事。哪知他刚跳下去,我听见咯的一响,像骨头断裂的声音。我俩走到窗台往下看,小耳朵道士捂着左腿在水泥地上打滚,还真倒霉透了。裴奚贞掏手机打了120,懒得再管骨折的小耳朵道士。   打量着房间,地板和墙壁泼了好多血,有的血滴子还在朝下滑落,应该是小耳朵道士的杰作。   “那个道士该不会把刘纯一的妻子给……”我抬手在脖子前做了个划的动作。   “他还没那胆子。”裴奚贞走近一面墙,摘掉手套,以手指轻轻触碰了未干的血迹,蘸了血的手指塞进嘴巴里。   我看的傻眼了,心中替他祈祷。   裴奚贞会心一笑,“狗血。”   此时卧室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看向门口,是刘纯一的妻子张丽,她急急忙忙走进来,手里捧了十万现金和金银首饰,她诧异我们怎么会在这,不满的问:“三仙道长呢?”   我朝窗外使了个眼色,她面带疑惑的跑过去,看见了抱腿打滚的小耳朵道士,“啊!道长,道长你施法怎么摔楼下去啦?”   “屁道长,就一行走江湖的骗子,局子里的常客。”裴奚贞呵呵笑道,“我们是警察。”   “原来是这样。”张丽气的把钱、首饰往床上一摔,这才用正眼瞧我俩,“警察?早上刚来过,现在又来,难道杀害我老公的凶手抓到了?”   “没有。”裴奚贞摇摇头,“我们有了新线索,想来询问下你。”   “哦,这样啊。”张丽言语中透着无尽失望:“想问什么,说吧。”   裴奚贞看了眼我,我点点头道:“刘纯一生前是不是爱好足球?”   “你怎么知道?”张丽难以置信:“他虽然不踢球,但是特别喜欢看球赛,每次抢遥控器都抢不过他。”她打开衣柜,翻出来一件球衣和崭新的足球展示给我们看,“这时他托国外的朋友买的,足球和球衣上还有他喜欢球星的签名。”   似乎勾起了往事,张丽情绪低落。   “他喜欢巴塞罗那?”裴奚贞看见了球衣上的logo。   “对。”张丽说:“前几天他熬夜不睡,就为了看巴塞罗那的比赛。”她说的就是5月27号那天的欧冠决赛,如此也证实了我的猜想,心晴的画,冥冥之中真的跟蔬菜狂魔案遥遥对应。   我想的入神,裴奚贞补充问了句,“除了足球,你老公还有什么爱好?”   “嗯……他还喜欢逛贴吧,依稀的记得,那晚他看球赛时,一边抱着笔记本在贴吧刷帖。”   “能不能把笔记本让我们带回去调查?”我征求道。张丽所述的让我想起了父亲说过的话,千万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线索,哪怕它看似无用,如若不然,将与真相擦肩而过,凶手也会逍遥法外。初遇裴奚贞时他也说过没有任何一个线索是不相干的。   张丽说;“可以。你们比早上那波警察好多了,希望真能让我老公安息。”   这趟还真没白来,我和裴奚贞相视一眼,得意的看着他,自然免去了整理档案那份苦逼差事。   随后我们又前往第二个死者住处,也就是油画被掉包两次的雍大生家。   这老头挺客气,精神也恢复正常,把我们引进客厅,他双眼充满血丝,叹道:“真是祸不单行,昨个没空招待你们,老朽昨天到现在没合眼,两位见笑了。”雍大生上一幅油画失窃,最近由裴奚贞处理,俩人很熟络。   “不碍事,请节哀。”见茶几上还有三个装有残余茶叶的杯子,裴奚贞说:“怎么,刚才有客人来访?”   “也是警察,来问我大儿子的一些事。”   重案三组又在我们之前来过,裴奚贞牙咬的咯咯响,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男子,雍大生介绍说是他在美国留学的小儿子雍子正,听说老大出事立刻从赶航班回国,今早上到家。   雍子正冲我们微微点头,径自退出房间。   “雍子浩生前有什么爱好?”我吸取了之前和张丽对话的经验,觉得一上来就问死者喜欢足球有点突兀。   “打游戏,泡酒吧,赌球,上网。”雍大生一一细数,神情透着黯然神伤,“子正这孩子玩心太重,还指望他接管我的事业,可惜……”   赌球?   也和足球有关!   雍大生对儿子生活的细节过问不多,只知个大概,裴奚贞开始问起有关第二幅油画失窃的细节,提议道:“带我们去你的收藏室看看。”   “这次失窃的是凡高的《向日葵》系列之一,我花了三千七百万美元拍下,画不是在收藏室丢的。”雍大生头摇的像拨浪鼓,   拒绝了裴奚贞想去收藏室的提议,他说:“我带回家时,画还好好的,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   他指了指丢在茶几下边的一幅画。   我捡起一瞧,噗的一声险些在沙发上笑翻,窃画大盗真他妈有才,盗走价值几千万美元已经够雍大生伤痛欲绝,竟然留下一张用铅笔随意乱画涂鸦的画,画的哪叫向日葵,丫的就一个太阳长着尾巴插花瓶中……   这不是在雍大生伤口上撒盐么?   裴奚贞看清了画上内容,强憋着笑意,雍大生脸色不悦,我连忙收敛道:“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拍卖会上就盯上你了?”   “绝不可能。”雍大生说:“在拍卖会上,参与竞拍的人彼此之间是看不见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竞拍成功后,画被银行,密码则是我付款的尾额,只有我和主办方知道。”   尾额用作密码很常见,比如说,油画价值3700万美元,雍大生汇过去37181245美元,那尾额则是181245,只有收款的和汇款的知道,这尾额在交易完成后会被退回。   所以从竞拍成功到把画带回家,这一过程,几乎没人知道雍大生购买了凡高的《向日葵》。   我们又去雍大生丢画的卧房转了转,一无所获,窃画大盗没留下任何痕迹,据雍大生说,发现画丢失后到现在为止,谁也没再进去过,包括他本人。   难道凡高回魂,《向日葵》被带离人间了不成? 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七章:死法   雍大生想请我们吃午饭,谢绝了他的好意,我们决定返回D.I.E。   忙碌了一上午,我和裴奚贞在半路上找了家兰州拉面,点了两份大碗的,就聊起上午搜集的线索。   “小宇,你怎么断定527就一定是日期,一定和足球有关的呢?”裴奚贞狐疑的看着我,“在去两起凶杀案的死者家中之前,你胸有成竹的模样,巧的是两次案子,你两次到场。”   猥琐瘸子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我瞪了他一眼:“头儿,你几个意思,我要是蔬菜狂魔,还能和你说那些?避都来不及!”   两碗面端上桌,香气扑鼻。   “哈哈,开个玩笑。”裴奚贞一只手拽过碗狼吞虎咽,另一只手握着金属拐杖,那根拐杖似乎他从不离手,记得昨晚他醉了还死死抓在手中,至于为什么,我虽好奇但不会主动问起,他想说时自然会说,不想说永远也说不出口,每个人都有不肯轻易示人的秘密。   我边吃边推测道:“巴塞罗那简称巴萨,车牌号上的BS是巴萨的首字母,这一点是刘纯一有意为之,但527对于他来说,他上车牌号时不可能想到今年的5月27日巴萨夺冠,所以很巧合。”   裴奚贞赞同的点点头,“推理的不错,和我想法一致,不过我基本上可以锁定蔬菜狂魔的调查范围。”   他说完,我惊的筷子没拿住掉在地上,怀疑道:“真的假的?”   “极端球迷,也是赌球者,同时计算机水平不赖,至少会追踪IP地址。”裴奚贞把碗里的最后一根面条吸进嘴里,“蔬菜狂魔或许赌球输到倾家荡产,但杀害不赌球的刘纯一,说明凶手除了赌球也是球迷,所支持的应为巴塞罗那pass掉的那些球队之一。他在刘纯一的车牌号划了那么大一个叉,又把雍子浩的碎肉摆成527,证明了他极度痛恨527那天。所以他支持的球队和冠军之位必定离的很近很近,结果被巴塞罗那终结脚步。”他分析的头头是道,看来我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蔬菜狂魔支持的是曼联?”我想了想,欧冠总决赛中,曼联卫冕失败,离冠军半步之遥,含恨收场。   裴奚贞说:“这可不一定,半决赛被杀也挺遗憾的。”   想想也有道理,希望巴塞罗那输的不一定是曼联的球迷,也许凶手喜欢的球队被巴塞罗那夺走进入决赛资格。忽然,我想起心晴说她梦中的足球就是黑色,莫非在暗示比赛有啥黑幕?   我笑道:“极端球迷那么多,头儿,咱这是要翻遍全国的节奏?”   裴奚贞手在左腮上轻轻捻起一根胡须,道:“之所以我敢说锁定了调查范围,因为凶手是本地人的可能性很高。两件案子均发生在咱们市,每个死者的共同点除了与足球有关外,还都爱好上网,尤其是张丽说的更具体,刘纯一总喜欢刷什么贴吧,我没接触过这个,猜想应是类似于同城之类的网站,他在短短三天内调查死者、准备杀人计划又连续作案,现场布置的很细腻,一丝马脚不露,显然蔬菜狂魔对周边环境很了解,外地人不可能把一切做的这么完美。”   嘎嘣——胡须应声而断。   裴奚贞有事没事就拔胡子,这癖好我实在难以理解。   “头儿,贴吧我熟啊,以前上学时没事就爱玩,也就毕业这段时间没顾上去贴吧。”我暗自窃喜总算掰回一城,挑了挑眉毛,道:“其实它是为兴趣而生,让那些对同一个话题感兴趣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比如‘天南吧’在这个主题贴吧中活跃的用户,多数是本市人。”   裴奚贞听的云里雾绕:“足球吧就是喜欢足球的呗?”   “孺子可教也。”   我说完这句,就被他拿起金属拐杖狠狠敲了几下,疼的我龇牙咧嘴:“我要来了刘纯一的笔记本电脑,就想找到他的ID,查找其发言记录。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很快,我们回到D.I.E。   D.I.E有两台电脑,有一台联网的,另一台单机的是用来存放那些档案。   我拔掉网线插进刘纯一的笔记本电脑,开机联通网络后,我直接在浏览器上点开贴吧,默认登录ID就是刘纯一的贴吧ID,“大葱喂商鞅”这名取的挺怪,我嘀咕了句。   “商鞅也吃大葱?”裴奚贞搬个椅子坐在旁边,皱眉说:“历史上商鞅的结局被五马分尸,刘纯一也被分尸,脖子里还真插了一捆葱……能有这么巧的事儿么?”言下之意,他认为凶手和死者在贴吧有过交集。   “唉,取名要慎重啊。”我叹了口气,继续查刘纯一的发言记录。   2009.5.29,大葱喂商鞅—在足球吧发表主题—我萨崛起,高唱Olele,Olala。。。。回复(15)   2009.5.29,大葱喂商鞅……   ……   刘纯一简直是刷帖狂人,前几页的主题贴和回复贴,我逐条戳点进去,时间段从他被杀死的前晚到5月27号,没有什么收获,由于我和裴奚贞看的很细很认真,很快两个小时过去,昏昏欲睡。   翻到第27页时,刘纯一的有条回帖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点开那帖子的链接,主题是由“快刀手撒旦”在5月27日欧冠结束之后发表在“天南球迷集中营”吧,标题为:“但凡萨狗在此回帖者,你的ID就是你的死法。”内容就俩字,“呵呵。”   2楼:“沙发,楼主很面生呢~我好怕怕,话说我是属皇马滴。”   紧接着这贴沉了,直到28日上午被“大葱喂商鞅”挖起,刘纯一在3楼回复道:“轻轻点开楼主信息,发现切狗一枚,此贴终结,带上小伙伴围观@土豆三十六记。”   五月三十日,此贴4楼,土豆三十六记:“应大葱兄召唤,前来活捉逗比。ps:感谢切狗,让我赚了一大笔钱,来,赏你个骨头啃。”   楼下还有将近十条回复,却没挂马甲,这类人在贴吧叫IP党。楼主“快刀手撒旦”仿佛被众人喷的销声匿迹,此条主题很快淹没在这个发帖量还行的贴吧。   土豆三十六记回的帖子中,透漏赢了一笔钱,而ID和雍子浩的死法对得上号。   我静静的看完,倒吸了一口凉气:“土豆三十六记该不会就是雍子浩吧?”   “我让情报科的人查查。”裴奚贞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效率快的出奇,五分钟不到便收到短信,说“土豆三十六记”的IP地址就是雍大生别墅!   裴奚贞沉默,我还没缓过神。贴吧就像大杂烩,形形色色的人化成一只只马甲聚在其中,所以互相谩骂掐架很常见,顶多也就嘴炮而已,没想到却真个发生了两起凶杀案。   “你的ID就是你的死法。”这句话像一道催命符。   裴奚贞又打电话给情报局,查到了“快刀手撒旦”的IP地址。   IP有两个,分别是用了黑卡的手机登录和电脑登录。前者以现在的技术没办法追踪,唯有后者有板有眼,我俩立即采取行动,驾车前往情报局给的地址踩踩点。之所以先不急着实施抓捕,怕去之后扑了个空,打草惊蛇让凶手闻到风声潜逃,那将会得不偿失。   目的地在城南的一条老街。   我们开车抵达之后,才发现这地儿是一家黑网吧,裴奚贞让我在车里等候,他独自拄起拐杖钻进黑网吧。   过了半小时他终于从黑网吧走出,低声说:“白忙活了,这网吧既没监控也无须登记,任何人都可以上机。看来蔬菜狂魔挺谨慎啊,我合计着,他发那贴子之前,就想通过杀人来泄愤。后来选择在这黑网吧上网发帖,绝非临时起意。”   我心说完犊子了,扑了空,线索卡在这难有进展。 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八章:钓鱼计划   裴奚贞拿起手在通讯录翻找了会,拨了个电话。我听着他好像约了人来,果然十分钟不到,有两个小痞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裴奚贞喊了句“这边”,两人急忙奔过来,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裴哥的叫着。   我心说这两位是何方神圣。   裴奚贞指着网吧门口,吩咐道:“阿猫、阿虎,从现在起,你们俩12小时轮班倒,在这网吧里上网,里边也就二十台电脑,选个视野宽的位置,务必要留意有没有人逛贴吧。吃喝、网费我报销。”他手伸兜里掏出来一千块钱递向两人。   阿猫天生一副奸诈相,嘿嘿笑道:“裴哥,瞧你这话说的,这不埋汰我哥俩么,现在流行啥警民合作嘛。”此时我知晓了阿猫阿虎的身份,原来是裴奚贞的线人,以为这俩痞子挺讲义气,结果话音刚落,憨厚的阿虎一点不客气的接过钱,我心说这猫虎组合够无耻。   安排好线人蹲守,时间不早,该回D.I.E了。   车上,我观裴奚贞偶尔的嘴角不经意的翘起,典型的狐狸式笑容,我心想这猥琐大叔又盘算着啥坏点子,便问:“头儿,想出办法了?”   他会心一笑:“小宇,身为警务人员,是不是得有献身精神?”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我傻乎乎的点点头。   这一点头,可算把我给坑进去了,裴奚贞眼里闪着精光,“赞同?”   “点32个赞!”   “我决定实施钓鱼计划。”   “咋钓?”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裴奚贞满肚子坏水,说:“你用你的帐号,在你家回复那个帖子。咱等凶手自己送上门!”   “你确定蔬菜狂魔会上钩?”   “百分百不敢保证,九成把握是有的。”说话间,裴奚贞再次拔了根胡子,“杀过人的人,往往会迷恋上嗜血的感觉,第一次作案后,凶手心底就埋下了罪恶的种子。”   经此我领悟了个道理,他一旦露出那笑容,准没好事。   “不干,不干。”我一万个不乐意,“sir,你咋不自己发呢。”他听出了称呼的微妙变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不会上网。”   我再次拒绝,开什么玩笑,那蔬菜狂魔保不准是个穷凶恶极之人,帖子一回,我在明,他在暗,我可不想没来几天自己的名字就被刻入灵牌摆进D.I.E的英雄堂。   “小宇你刚不是32个赞来着?变卦真快。世风日下啊,还指望你们这一代撑起祖国的未来呢。”裴奚贞“大失所望”的摇摇头,苦情相十足,一手打着方向盘,点了根烟。   “%&*#@¥%#……”他一边抽烟,一边比唐僧还啰嗦,滔滔不绝有如黄河之水。   “得,我献,我献。”耳朵嗡嗡的,实在受不了他,“求您别说啦,我快挂了。”   “行,这事就这么定。”裴奚贞闭紧嘴巴没再说话,一路安静的返回D.I.E。   莫名其妙的是,看守正门的防暴警察牵的那条警犬冲我狂吠,我心说晦气,恶狠狠的蹬了警犬一眼,裴奚贞在身后用拐杖戳了我下,“和狗较什么劲,待会给你点东西,就赶紧回家发帖去。”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能有什么好玩意给我。”没搭理他,我钻进二楼休息室一屁股扎进沙发看起了电影。D.I.E的休息室里有台DVD,和一摞厚厚的碟片,边上还有一些健身设备,这就是非常规部门的特殊福利,只有你不把房子拆了,基本上没人管,前提是保证每季度破一悬案。   电影的剧情看得我昏昏欲睡,过了能有半小时,裴奚贞推开门,瞧了瞧电视里的画面,“哟,小伙有前途,看上爱情片了。”   慵懒的侧过头瞅了一眼,他手里拎着挺老大的黑色皮箱。   我眼皮咯噔一跳!皮箱的正中间,写有一个大大的“械”字,字体嫣红,我顿时来了精神。   裴奚贞二话没说,蹲在我面前打开了黑色皮箱,看清其中的东西后,92式9毫米口径手枪、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以及弹夹、手雷,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装备,我感觉呼吸都快要凝住无法自已,咽了咽口水:“这些……真的给我?”   他似笑非笑道:“不喜欢要我带走了啊。”   “我要,我要。”我立刻扑过去护住黑色皮箱,指尖轻轻的滑过枪械表面,闭上眼睛享受那冰冷的触感,像抚摸久违的情人。   裴奚贞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看了半天见我还沉浸呢,他就伸起两根手指捻住一根胡子,轻轻拉断,“手枪和电击剑可以随身配备,但是狙击枪和手雷得在特殊任务时,向上头报备,经过批准后方可带出D.I.E。装备已经给你配好,英雄堂隔壁房间是专门放它的,选个保险箱,密码自己设,平时就放那,记住每天都要保养。”   “多谢头儿。”尝到这么大的甜头,我不再介意被坑的事,与他冰释前嫌。电击剑这词我没听过,就问道:“啥是电击剑?”   “就是那个。”   裴奚贞指着皮箱里紧挨着手枪的物件,我拿起它仔细观察,所谓的电击剑就像个黑色橡胶棒,但是很短,约么能有十二公分长,一只手刚好握住,中间部位有十枚凸起的小包,尾部竟然还有USB接口。   匕首?甩棍?话筒?手电筒?炸弹?   我把电击剑翻过来调过去,连拔带甩,它依然纹丝不动。   失去探索的兴趣,放在手中掂量了两下,我说:“这玩意挺重啊,表面上是橡胶,包裹的肯定是金属,该不会是敲闷棍专用的吧?”   “不是。”裴奚贞,“初始密码六个零。那九个凸点对应计算器键盘,你试试。”   我连着按了六下,唰的一声,橡胶棒前端像甩棍一般,猛地伸出几截加在一起有九十公分长的金属条,噼里啪啦闪着电弧,我当场呆住,总算明白了它为啥叫电击剑。   “电击剑是军部科研机构鼓捣出的新产品,一下就可以把人电晕,唯一缺点就是续航时间短,充八小时才能电击一百下左右。”裴奚贞又掏了掏口袋,摸出来一本《D.I.E枪械明细与保养手册》递给我,“背熟之后还给我,这是我自己编的,就这一本。蔬菜狂魔落网之前,我会和你吃住在一块。”   我接过小册子胡乱的翻看,点点头,两个人安全性提高了不少。   晚上下班以后,裴奚贞开车带我回家,他催着赶紧发帖,我心想着万一不小心真挂了,死法不能太难看是不?于是我打开电脑重新注册个帐号,ID取名叫“一笑扶风”我看他能用什么手段杀老子。   找到那条帖子,装成怒意十足:“切狗,可敢提头来见?”   我迟迟没点确定,向裴奚贞要了根烟,慢慢的抽着,“哎哟,大老爷们咋那么墨迹?”裴奚贞猥琐的一逼,直接按下鼠标,我想阻止也来不及,发了贴就等于把自己的位置告诉凶手……   好吧,算你狠。   裴奚贞拿起他的包,口朝地上抖动几下,哗啦哗啦掉出来五枚纽扣,我问道:“你衣服坏了?我家可没有针线。”   “微型摄像头,门外、两间卧室、客厅、卫生间都装一只。”他自顾自的忙活,手法动作很专业,我在一旁也插不上手,看他三下五除二轻松搞定,又在我电脑上操作几下,他说不会电脑谁会信?   “头儿,你以前干什么的?挺专业啊。”   他脸一红:“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一个人顶一个部门用。”猥琐大叔居然奇迹般的害羞了。   生活的蛋疼之处,就是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变数。   我俩在家里精心布置好诱捕方案,就等凶手寻上门,可是没想到当天夜里,就里就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九章:意外之危   夜晚十一点,月悬星空。   我即将进入梦乡时,房门猛的打开,裴奚贞冲进来一把掀起我盖的毯子,“别睡了,刚接到阿猫的电话,说有人在那家网吧浏览了近半小时贴吧。”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又不是就凶手一个人喜欢玩贴吧。”我没放在心上,重新盖好毛毯说:“睡觉,明天再说。”   “说个屁!”裴奚贞凶神恶煞的模样,扬起金属拐杖往我屁股上招呼,“再不起来我灭了你。阿虎装作上厕所路过,清楚看见那个人ID叫快刀撒旦手,然后对方盯住一个页面沉默良久,随之爆出两声“咯咯”的古怪笑声,便匆匆离去。阿虎怕引起注意就没走太近,帖子内容没瞅清楚。”   操!我还睡个屁,立马穿好衣服,子弹上了膛,左手握紧电击剑。   极端到杀人程度的人,往往做事讲究一个雷厉风行,阿猫阿虎汇报的情况中,我俩分析出很多信息,蔬菜狂魔盯住那帖子,约么着针对我(一笑扶风)策划杀人计划,那两声怪笑应该是想到了妙处。   裴奚贞对比了刘纯一和雍子浩的回复与被杀的时间,认为蔬菜狂魔最迟明天就会动手,今夜很有可能会前来踩点。我笑着说:“大半夜的隔那么远不可能吧?”   话音刚落,紧接着“叮咚”、“叮咚”门铃声响个不停,防盗门被哗啦碰撞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么快?”我吃了一惊,我家在城东,而凶手上网的地方在城南,就算抄最近的路也得需要五十分钟。   莫非……凶手并不是单纯一个人,分工明确的极端球迷组织作案不成?   此时已经来不及看电脑的监控了,因为来人即将就会破门而入。   家门的猫眼坏了很久。我屏住呼吸,看见门把手被人在门外拧动,手持电击剑躲在门前,电击剑触发密码已经改成简单了118,只等门开就毫不犹豫的电上去,而裴奚贞怕我失误就做好第二手准备,在靠近门的墙边埋伏。   嘎吱——!   门应声而开,裴奚贞眼疾手快打开灯的开关,我触发了电击剑直刺过去,然而匆匆看清开门的人披肩长发时,那熟悉的容颜,我愣住,连忙收回力道把电击剑仍在地上。   “怎么了小宇?”裴奚贞见意外发生,小声问了句。   “我……我妈。”   我望着门外站着的女人,情绪难以平静。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澳大利亚做生意,每年会回家呆一个月陪我和父亲,以往都是正月回来,今年怎么如此早?况且父亲入狱的事还没通知她,决非刻意隐瞒,只是怕她承受不住。   老妈拎着大包小包的,眼中闪过惊讶之色:“阿宇,你怎么知道妈回来还特意迎接我,还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哪敢说我是为了等凶犯上钩,还差点把自己老妈给电昏,幸亏手够快把电击剑仍了。她看见旁边还有个猥琐中年,狐疑的看着我,我介绍道说是我的上司。她又问我父亲在睡觉还是在外面工作。   我想了半天,编了个理由:“爸爸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去了,要几个月才回来。期间还不能联系他。”虽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总有天会发现,但能拖多久就多久。   “哦。”老妈失望的叹气,我帮她把东西全搬进屋,“这次我回来是想开个分公司,考察下市场和选址,最多在天南能住半个月,怕是见不到他了。”   “分公司?”我问道,只知道她在澳洲做生意赚钱,但不知道做到什么地步。   她温笑道:“对呀,要是成了,我就可以常年陪你们父子。”   要是以前我听见这话,绝对做梦都能笑醒,现在实在激动不起来,一来父亲入狱迟早瞒不住……   最重要的是,光这半个月,我都得提心吊胆,晚上才顶了蔬菜狂魔的贴,说不定啥时丧心病狂的凶手就会找上门,之前房子里就住着我和裴奚贞,我身为警务人员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家,凶手万一寻上门,她的安全怎么办?   不行,得想个办法给她支走。   这晚有惊无险的度过,老妈回来了,裴奚贞自然得和我挤一张床,害苦了我,当我第二天眼白挂满血丝时,裴奚贞问我怎么没睡好,我心说有你这猥琐大叔我敢合眼么,我俩商议了半天,才编了个看似没任何破绽的理由,告诉老妈我没通知她千万别回来,她没怀疑,反而很支持。给老妈在附近如家宾馆直接开了半个月房间,钱的问题D.I.E给报销。   白天我在D.I.E闲来无事翻翻悬案的档案,许多扑朔迷离的案件让我长见识了,下午时,我手机响了。   于小愿来电,我瞧瞧旁边裴奚贞在喝咖啡,就把电话挂掉,到走廊里回拨过去。   “大的的,猜猜我是谁?”   听完这句,我才知道是心晴用她妈妈的手机打的,打趣道:“是小红对不对?”   “不对不对,错啦!”心晴说:“哼,就知道你忘记我了。”   “找我什么事呀?”我道。   “是大的的你让我联系你的啊。”   我什么时候让心晴联系我了?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心晴气呼呼的把电话挂断。该不会她又画了一张画吧?……想到此处,手机差点没拿住掉地上,我匆忙跑进办公室,对裴奚贞说明有点事出去办,他没过问,就把车钥匙给了我。   停好车在心晴家马路对面时,望向她家,看见她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宾馆门口,手里抓着蜡笔,把画按在地上涂涂抹抹。   “大的的你来了?快看看我画的漂亮不。”她离老远就看见了我,朝我喊道。   我走过去,拿起那张画认真端详。   画中依旧一个5月27日被打了红叉的日历,男人的梦里,有一个女人趴在地上,她身边全是红色,光洁的后背生长着两根红色条条,看上去就像两只眼睛,在红色条条下面,有一根弯曲的紫色条条,猛的一看还没觉出什么,我把画离的远点,两根红条和一根弯紫条好似一张笑脸。   这张图的背景是楼房,寥寥几笔勾绘出的建筑物挺眼熟,有点和我住的那栋楼类似。   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脑海中闪过我注册的ID:“一笑扶风”   我想不通,回贴的人是我,就算要发生命案,画里应该是男的才对,可为什么是个女人?根据前两次心晴的画和命案的对应,她画的细节也许有偏差,但大体上不会出错,唯一能说通的就是很可能蔬菜狂魔找寻错了人。   女人……女人。   糟糕!我暗叫了声不好,旋即想到昨夜归来的老妈,她被我赶到宾馆住,万一中途回来取什么恰逢蔬菜狂魔登门……我不敢再往下想。   满脸期待的心晴在旁边望着我,我急切道:“大哥哥现在有事,等忙完了再来看你,好不好?”   她点点头说:“唉,大人的世界,什么时候我也可以长大呢……”   我边开车往我家狂奔,边拨打老妈手机,连打了几遍都无人接听,我更忐忑不安了,想到D.I.E比起心晴家,离我家更近一点,我随即打电话给裴奚贞,关心则乱,吱吱唔唔半天没说出所以然,这并非几句话就能够解释清的,匆匆说了句:“要出事,和我分头往我家赶”。   挂断通话,我像和油门有仇似得猛踩,也顾不了超速那些事事,将速度提升到100迈。 第一卷:蔬菜狂魔 第十章:微笑赴死   担心了近四十分钟,到了我家小区,车也没锁就冲进小区死命的朝我家楼下跑,在即将钻入楼道时,手机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的纯音乐铃声,这是我以前专门给老妈设置的来电铃声。   片刻的失神,我险些撞到楼道铁门。我尽力冷静,颤抖着手接听电话。   “阿宇,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呀。刚才我在洗澡没听见。”手机的那端,传来了老妈温暖的声音。   她还在宾馆,老天保佑,老头保佑,她没事就好。   紧绷的肌肉忽然得到释放,我身子一软,无力的坐在地砖上,眼泪抑制不住的向下流。   心晴的画与凶案的对应这回失效?还是说前两次根本就纯属巧合呢?   我摇摇头,对于心晴的画,我近乎盲目的深信不疑它是一种特殊的感应。我记得还在警校时,有次去图书馆看到一册书籍从架子上掉落在地,捡起来一看,是意大利著名死亡解读人艾韦莱克所写的《枉死论》,拜读时发现全书贯彻了一条主旨,枉死的人在临死前会无意识的以脑电波的形式发出死亡讯息,但是这一说法并未被科学界承认。   起初在读《枉死论》这本书时我对此嗤之以鼻,认识心晴之后,我渐渐深信不疑,或许她在熟睡的时候,恰好可以接收一些人在临死之前发出的死亡讯息,以在梦境中童趣盎然的情景展现。   一串急促的脚步伴随着敲击地面的哒哒声传来,听声音我就知道是裴奚贞赶来了。他见我坐地上哭,伸大手按住我后脑勺,“这么伤心,怎了?”   “高兴的眼泪,不行么?”我道。男人哭泣时被另一个男人看见,确实有点丢人,我连忙抬起胳膊擦干净泪珠,“虚惊一场,但我预感蔬菜狂魔很快就会犯案了。”   “你小子神经太紧张了,放松点。”裴奚贞以为我精神出了问题,劝慰道。   “直觉。”   我正犹豫要不要把心晴的事对裴奚贞说呢,哪想话音刚落他就眼色大变,我听见了“砰!”的一声便回头,因为只有重物从高空落下砸在地面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一个人坠楼了。   脑袋与硬地砖的碰撞之下,像花一般绽放出一团血色雾气,红的、白的散了一地。还有几滴血溅向我们的脸,连忙用手遮挡。透过指缝,我看见坠楼之人趴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没了生息。观其飘逸的长发和娇弱的体形,死的是名女子。   她上身赤裸裸的一丝不挂,背部似乎有什么东西,但看不清楚。   裴奚贞的眼球都快瞪掉了,嘴巴也张成了“O”字形,足够塞俩鸡蛋的那么大,血腥味渐渐变浓,他才缓过神,“小宇,你可以琢磨琢磨改行当预言家。”   我们走近一看,死者的眼睛都不知道迸飞到何处,头颅四分五裂,像散了的拼图,死状很难看。目光落在她的后背,蔬菜狂魔的一贯作风……   两根胡萝卜深深从背部插入她肋骨,即使坠楼也没弹出来说明嵌得很紧,一根茄子横着卡在她脊柱骨,纵观死者背部,如一张调皮的笑脸。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充分的锻炼我的心里承受力,这次没太激烈的呕吐感,仅微微有些不适。   “扶风而下,笑脸,呵呵……”裴奚贞喉咙发出“咯咯”的怪笑,显然看出些门道,他说:“凶手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一笑扶风这四个字表达的淋漓尽致。小宇,她可是遭了池鱼之殃,替你死了。”   我讽刺说:“头儿,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呢。”他看死者像看艺术品一样品头论足,令我很反感。死者好歹也算我邻居,算起来,我才是始作俑者,间接害死了她。   “凶手刚刚作案,死者坠落前咱俩还在楼道口,他应该还在这栋楼中,眼下咱就俩人,不能冒然冲上去,一个人上去没照应容易被埋伏,咱俩全上去没人把守楼道,凶手可能会趁机溜掉。”   小区里炸了天,很多人离老远驻足远望,有的在楼上把头探出窗户向下看。   “碎得跟拼图似得,认不出是哪家的。”我叹息道,死者虽然是我这栋楼掉下来的,但是她的头部几乎碎了,人也摔变了形,更何况我读警校这四年回来住的时间很短,无法辨认是谁。   “不对劲!”裴奚贞拔了根胡子,盯着尸体,想了想说:“我见过不少跳楼的,第一次看见有人脑袋摔得稀碎。你这栋楼最高也就七层,就算往下用力跳,也不至于成这样。”   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死相有悖常理,打个比方,死者的身体是七层楼摔下的效果,头颅却和几十层楼那么高坠落才会有的碎裂程度。   裴奚贞先报了警,然后凑近尸体看了看,道:“她身旁的地砖被下落后震出挺多裂痕,少量的碎地砖块向外震飞,但是飞出的不远。腿部和肩部轻度变形。”他抬起头仰视我家住的这栋楼,“以人的重量,只有从五楼、六楼的高度坠落,才能造成这种震度。”   我疑惑道:“就不能是四楼或者七楼掉下来?”   “四楼掉下来,地砖顶多裂、碎,不会弹向一边,换成七楼,她身体会中度变形,震飞的碎地砖会比这远很多。”   “现在该怎么办?”我问。   “等警察来,人手够了,搜楼!”   此时人手不足的弊端暴露无余,迟则生变的道理谁都懂,但无可奈何。我郁闷的说:“头儿,啥时候给咱D.I.E招兵买马啊?哪怕随便拉几个人凑数也行。”   “编制超过两人低于四人,年总破案数为六件,超过四人低于七人,为十二件。”裴奚贞满脸写着无奈,“超过七人,取消人均每月封顶一万元的福利。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宁可没人也不随便招人进来?咱D.I.E只有走精英路线,才避免沦落成为保管悬案的仓库。”   “这样啊。”   我脸羞红,联想自己一没经验二没特长,论身手,裴奚贞一根拐杖完虐我,论推理,裴奚贞爆我十条街,恐怕也属于滥竽充数之流。   远远的听到警鸣声传来。   “但愿别是重案三组那群货。”裴奚贞遥望向前方两栋楼之间的过道,那是通往这边的必经之路。两辆警车冒出头,他握紧拐杖的手又紧了几分,“靠,今天不走运。我先上楼转转,你先应付会他们。”   来的依然是老相识,重案三组,我的脑残粉唐然却没跟来。   王傲领着六个人下了车,直奔尸体而去,一群大老爷们除了法医外,上演了一轮真人秀狂吐,然后王傲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见我在尸体边上,他微微一愣:“怎么每次凶案现场都有你?”狐疑的目光在审视着我,王傲身后几人也露出警惕之色。   “裴头儿也在。”   我指了指楼道里面,懒得和他们废话,只好把裴奚贞给搬出来。   王傲释然,瞧了瞧死者,他的眉毛拧成一团,“蔬菜,又见蔬菜。”他也属于道行很深那一类别,一打眼就猜测出死者是他杀,所以家里必定有值得推敲的线索,眼下他只带了法医,法医的专职是鼓捣尸体,略懂物质分析,鉴证科则与其相反,分析物质、指纹等精通,粗通医学。王傲立即叫身后的人打电话喊鉴证科的人来案发现场。   “王sir,提醒你句,我和裴头儿到这时,死者才从楼上坠落,我们始终没离开过半步。”我丢下句话,转身走进楼道。   身后传来王傲的喊声:“站住你小子,你意思是凶手还有可能在这栋楼里?”   走到了五楼也没发现裴奚贞的身影,原本想喊两声,想想怕打草惊蛇,还是算了。我手放在配枪的位置,以防有突发情况,好用最快的速度掏枪。   转过楼梯,我看见603号的房门大开。   我家住703,与603一上一下,兴许死者住603的?蔬菜狂魔之所以杀错人,很有可能IP地址出了点偏差,误以为一笑扶风是603的住户。我掏出手枪谨慎的钻进603的门,心中对死者愧疚到极点,第一次发生有人被我无意的间接害死这种事。   死者掉下来时靠近一楼阳台,想必她也是从阳台坠落,外面风和日丽的,发生半空位移的概率几乎为零。   一栋楼每户的房间格局都一样,我驾轻就熟的找到阳台。   阳台相对的狭小空间内,裴奚贞戴着副手套蹲在地上,似乎看什么看的很入神。我走进去问:“头儿,你在干嘛?没看见凶手?”   “抱歉,想的走神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把头低下去继续观察,“你快来看看这滩水和那根绳子。”   水?绳子?   我不明所以,裴奚贞神经兮兮的样子,撩得我心头直痒痒,“水怎么了?”地上的那滩水很清澈,和普通的水也没差别。倒是绳子出现在这很扎眼,一端绑在墙上的铁钩子,另一端延伸至窗外,看上去很长的一根尼龙粗绳。   尼龙粗绳在室内的部分,有很短一小段与别处的区别很明显,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但奇怪的是,绳子离那滩水足有半米远。   “怎么就湿了呢?”裴奚贞喃喃道,他脱了一只手套抬起手放在腮边,一根接一根的拔起了胡子。   猥琐大叔有事没事就先拔胡子,我早已见怪不怪了,走到窗前,我把头探出窗外,发现尼龙粗绳在室外的部分不比室内的短,似乎也有一处位置湿漉漉的。我连忙喊裴奚贞过来瞧。他的手停止拔胡须的动作,说道:“凶手在我们没来之前,就已早早离开。”   “头儿,忽悠鬼呢,凶手离开那么早,那死者怎么掉下去这么晚?”我质疑道,感觉他的结论就像在扯淡。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裴奚贞指着绳子说:“看!尼龙粗绳,室内室外均有一处是湿的。如果我没猜错,这滩水由冰化成,你用指尖轻触水面试试看。”   我翘起手指按他的指示做,远低于常温的水温向脑海传递一抹清凉,他说的没错,水果然是刚刚由冰化成,我不解道:“可它是冰化的,能代表啥?为什么凭它和绳子就判断凶手跑了呢?”   “自己领悟去。”裴奚贞没再有任何解释。   此时重案三组的人已经搜到六楼,进了603,见我们在此,王傲只是淡淡看了眼裴奚贞,“我警告你,蔬菜狂魔连环杀人,这案子我重案三组的,你若还在此逗留,我就跟上面反应你有违规定,擅用私权越界。”他趾高气昂的放下狠话后,也走过来蹲在阳台地上望着那滩水出神。   裴奚贞不屑的笑了笑:“小宇,咱们上楼。”   王傲手下有个警员叫李应道,催促说:“王头儿都说了让你俩快点离开案发现场,这没D.I.E的事。”   “抱歉,我家就住楼上。”我微笑道,这个回答显然在重案三组的意料之外,几人持怀疑的眼神目送了我们出门。   我请示问:“头儿,接下来咱干嘛去?”   裴奚贞呵呵笑道:“洗澡,吃饭,睡觉,明天抓人。”   “有眉目了?”我掏出钥匙插进孔。   在我打开房门的同时,楼下忽然传来了河东狮吼级别的吼叫声:“裴!奚!贞!以后别他妈的在案发现场拔胡子!小心老子告你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