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十年一梦 入伏这天的下午，永安市被压抑笼罩着，空气潮湿闷热，城市的边缘乌云滚动，渐渐向城市逼近，低矮的云层里不时有雷声滚动，出城的道路上一辆白色帕萨特急促的奔驰，往城市外逃离，在外环路尽头急转弯后，径直地疾驰驶进了山里。 车子到达仙女峰，停了下来，一副年轻俊俏文质彬彬的模样男子从车里走了下来，身着白衬衣黑裤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忧郁，高挺的鼻梁上耸立着一只眼镜。 这已经不是路远第一次开车进山了，平时只要心情不好，他都会下了班一个人开着车进山，静静地在仙女峰呆上一阵，吹着山风在车里听一些伤感的情歌，心情平复后，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车回去。 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音乐在车里听歌，关上车门后，路远缓缓地走向仙女峰的边缘，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了一支，在石头上沉重地坐了下来。 猛吸了几口烟后，狠狠地吐了出去，仿佛心中迫不及待地想把心中的苦闷排解出去，他眉头紧紧的皱着，从衬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屏幕后，眼睛直便勾勾地盯着手机上的屏幕上的短信， “我下个月8号在伯爵一号举行结婚，欢迎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凌菲” 这是中午路远在单位食堂打饭时手机收到的一条短信，原本跟同事有说有笑排队的在排队，看到这条短信时仿佛像被电击了一般，饭也不吃了立马从食堂里窜了出去，径直跑向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气喘吁吁到办公室后，把门从里面反锁，急迫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眼睛睁大了聚焦在这条短信上，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短信后，路远情绪异常的激动，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站起身来在办公室来回走动，嘴里还嘟囔着。 但是过一会，一层失望或者说是绝望迅速笼罩在他的脸上。扑通一下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眼神像死鱼眼一样呆滞。宛如一具冰冷的木乃伊一般瘫坐着，一动也不动。 这到底怎么了，这个平时被领导、同事、家人都一直评价很沉稳、睿智的年轻人竟如此不安，甚至反常！ 他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他做不到！ 。。。。。。下午2点半，单位上班时间，午休后的同事纷纷进入了工作岗位，路远心里的躁动再也按捺不住，他立即向分管领导王光正请了半天假，称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一下。领导倒是没有过多质疑，直接允了假，“最近工作压力大，辛苦了，要注意身体，你可不能垮了，我还指着你给我挑大梁呢”临走前王光正向路远关切的说道。 离开单位后，路远并没有回家，没错，他一定会去一个地方，他的“秘密基地”——仙女峰。 路远手机短信结尾署名的人叫凌菲，是路远的初恋情人，大学的同班同学，大学时谈了四年恋爱，两人是当时永安师范大学经管学院的“学霸情侣”，在全校都是风云人物，整天形影不离，在学校里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打水、一起放学、一起学习、一起找工作。。。。。。 还经常在全校的文艺演出上一起登台合唱，“小两口”郎才女貌，感情十分甜蜜，是身边同学羡慕的对象。然而谁也没想到却在大四毕业时突然分了手，这令好多同学、老师唏嘘不已，替他们感到遗憾，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因为什么原因。 凌菲出生在与永安市隔着一座仙女峰的巩北县，这是一座人口稀少的小县城，但矿产资源极为丰富，特别是规模以上煤矿数量占了江汉省总量的一半以上，大大小小的矿井近百口，可以说是因煤而建、缘煤而兴，90年代县城一半以上的劳动力都在煤炭产业上，因此也富了一批人。当时要能在矿上上班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福利待遇不是一般的好，甚至连在矿上看自行车棚的岗位都需私下要送礼疏通关系才有机会。 凌菲的父母都是矿上的工人，当时矿山效益好，而且俩口子又是采煤一线的双职工，虽说工作苦了点，但不菲的收入也让凌家过上了小康生活，凌父、凌母不上班的时候喜欢去矿上的工人俱乐部唱歌、跳交谊舞，凌菲受父母的影响从小就多才多艺，有文艺气质。 但好景不长，凌菲的父亲在一次井下作业中被矿井中的套管砸中了头部，导致脑神经受损，永久性的中度失聪，平常正常的讲话根本听不见声音，需要趴到耳边大声跟他说才能听见。腿脚也受到影响，不能正常走路，一瘸一拐，外出需要拄拐。 凌菲父亲的手术治疗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虽说单位按照工伤保险赔了些钱，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凌家的顶梁柱倒了，失去了收入来源，这给原本幸福的一家巨大的打击，凌菲的母亲为照顾残疾的丈夫和上学的凌菲，申请调岗到比较空闲的矿工幼儿园去看门，工作确实轻松、安全了不少，但收入比之前骤减一半，为了照顾丈夫和女儿，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为增加家里的收入，凌菲的母亲接下了替人打毛衣的活，挣得不多却十分辛苦，工作时见缝插针，下班后照顾好爷俩后吃喝拉撒，才继续赶工织毛衣，经常一织织到下半夜，这样才勉强裹住一家人每月的开销。 高强度的工作，连续地熬夜，让凌菲的母亲不到40岁就患上了慢性肾炎，整个人瘦的面色蜡黄。 生活对凌家来说就是这么现实无情，好在凌菲从小就十分懂事，特别是打父亲出事那时就更加听父母的话了，十分努力刻苦的学习，因为她知道必须努力学习，才能出人头地，她的妈妈才能不这么辛苦，才能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凌菲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到了江汉省最好的大学里最好的专业——永安师范大学经管学院经济学专业。也因此和路远成为了同班同学，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相比来说，路远的成长生活可以算是衣食无忧了。 路远出生在干部家庭，父亲路正平退休前是江汉省永安市巩北县岳山镇的党委书记（副县级），90年代大学毕业后就被分到了巩北县，年轻时先后在县企业局、县纪委、县委办干过，中间有几年被下派到县属国有企业干过总经理，算是兢兢业业在基层摸爬滚打了几十年。 路远的母亲李玲是巩北县纺织厂的一名纺织工人，初中文化，年轻时跟路正平是家里人介绍结婚的，结婚后一直在巩北县纺织厂工作由，于文化程度不高，只能干苦力，年轻时也吃了不少苦，后来纺织厂改制由于经营不善效益不好，厂里的职工转岗的转岗、下海的下海。 当时路正平正担任巩北县县委办公室主任，天天围着县委领导转，为领导服务，根本顾不上家里，路远又正逢上高中，学习压力大强度高，为了照顾路远，李玲40岁就办了内退，在家专职负责路远的生活起居，虽然李玲没有了收入来源，但是单靠身为巩北县县委办主任的路正平的收入支撑这个家确也没什么压力，一家人的生活过得到也挺滋润。 路远学习上从来不让父母操心，高考时给父母争了口气，顺利地考上了永安师范大学经管学院经济学专业。这让路正平在巩北县委机关里倍儿有面子，他的儿子在同事小孩中上的大学是全省最好的，也是最好的专业，这让他在同事面前彻彻底底地骄傲了一回。 。。。。。。看着短信发愣半天的路远被手中燃烧的香烟烫一下才回过来神，赶紧把香烟甩手往地上一扔，被烫红的手指迅速鼓起了水泡，一阵钻心剧烈的疼痛，毕竟十指连心呐。 但路远也只是轻声的吱了两声“啊、啊”，眼睛仍然始终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 殊不知路远的手机屏幕上的安静躺着的这30多个字，犹如利刃一般扎进了路远的心，每个字都显得那么锋利。 “将近十年没有联系了，人海茫茫为什么你又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当年为什么只留下一封信就不告而别离我而去？为什么再次遇见你却在这种场面？你欠我的，你好狠心啊，凌菲。。。。。。”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再次在路远脑海里被勾起，埋藏在心里近十年的伤疤被无情地撕开，路远的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了。 “我要不要去找她问个明白？要不要去参加她的婚礼？要不要释怀这段感情”一连串的问题仿佛火热的岩浆般在他的脑海中沸腾，炙烤着让他无法喘息。 远处的低矮的乌云缓缓地向山顶逼近，山谷里依然悄然无声，仿佛静止了一般，但路远却如山呼海啸一般的波澜。 “咣！”远方一道闪电划破乌云，一声惊雷在山谷中爆炸，路远被震得一颤，顿时清醒回过神来。 起身无奈地苦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路远啊路远！你都已经有老婆有孩子了，还何必对过去耿耿于怀呢，傻不傻啊！呵呵。。。。。。呵呵。。。。。。” “去，我必须要去，我要让她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路远心里下了决定，他想报复凌菲当年不辞而别的绝情，想当面去嘲笑她，让她后悔，随即拿起手机按照短信上的号码给凌菲回拨了过去。 电话拨通了，“嘀。。。。。。嘀。。。。。。”几声之后，电话那头接通了， “喂，您好，请问哪位？”清脆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犹如一阵轻柔的风在耳边拂过。 “是她！没错！就是她”这个声音路远再熟悉不过了，即使过去近10年了，也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路远楞住了，此时的他多么不愿意相信电话那头不是那个陪他共度四年青春的初恋情人，多么不愿意相信短信里面的内容是真的。。。。。。”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路远所愿，电话里的声音正是凌菲！那个他爱了四年，恨了快10年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路远惊愕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好像被铁锤被人从后边重击，嗡地一下全懵了，一片空白。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喂？” “喂，您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电话那头的凌菲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是不是广告公司恶作剧或者电话诈骗。 “是我！”听到凌菲打算要挂电话，路远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 “是我，我是路远” “凌菲，你好”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了，几秒钟后才从电话里传来“路。。。。。。路远” 路远听出了凌菲的错愕与吃惊，接着鼓足勇气说道“对，是我，我是路远” 时间仿佛刹时静止了一般，又过了几秒钟，凌菲“恩恩”咳了几声，语气才恢复了正常， 回声道“路远，你好，我是凌菲” 路远生怕尴尬，赶紧接话说了一句“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凌菲的语气又恢复到温柔清脆，回道“挺好的，你也挺好吧” “对，我挺好，看见你发的短信了，下个月你结婚我一定去，祝福你啊”，路远说出这句话时仿佛内心被拧把撕碎一样，每个字从嘴里说出来都是那么的不情愿。 “。。。。。。”电话那头的凌菲沉默了几秒才回道“我给通讯里联系人群发的，没想到你也收到了，那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凌菲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通讯录里的很多人电话早都换了，以前的联系人没几个能联系到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路远为了等这通电话等了近十年。 毕业时候凌菲不辞而别，第二天就换了联系方式，路远联系不上凌菲，像发疯了一样寻找，问了同学老师都不知道凌菲的电话号码。 后来，路远也多次去凌菲的家里去找凌父、凌母打听凌菲的联系方式，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显然路远凌菲的消失，她的父母是知情的，可是路远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凌菲的父母不愿意告诉他。 10年间，路远始终没敢换电话号码，即使从巩北县调到了永安市，也始终使用这个号码，也许他信念里一直相信，凌菲有一天会通过这个号码联系上他。 这一天，他等到了。。。。。。 然而等到的却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这种重逢 “好的，下个月见”凌菲的话让路远恍然大悟，原来是巧合他们才再次重逢，并不是凌菲刻意主动去联系他，心上原本插着的匕首仿佛被凌菲亲手又往里扎了进去一寸。 “好的，再见”凌菲说道 “再。。。。。。”没等路远“再见”二字说完，凌菲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只留下“嘀嘀。。。。。。”的断音 路远还没有回过神来，手机依旧停留在耳边，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他的情绪差到了极点 “凌菲啊凌菲，你太无情了！即使是10年后的今天，你仍然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这么多年，都算什么啦！”路远的心里无声地反复呐喊着，为什么这个女人这般无情地对他，为什么！ 乌云早已狡黠的偷偷移动到了山头上，刹时间豆大的雨滴像子弹一般密集的打入山谷中，雨水瞬间将路远吞噬，他的眼镜被雨水模糊了，顿时清醒了过来，但并没有立马朝轿车方向跑去避雨。 他闭上了眼，张开双臂，抬起头朝向天空，仿佛坦然地迎接暴雨的击打，迎接命运的嘲笑。暴雨中的山谷像被关了灯的黑屋一样，黑了下来，黑得那么冷漠，那么残酷。 “雨再大也总要回家，被淋湿的鞋晒干再出发”沉浸在暴雨洗礼中的路远突然想到女儿时常哼唱的TFboys的一首歌《大梦想家》里面的歌词， “没错，雨再大，也总要回家，毕竟我已经有了家，该过去的总要过去，该释怀的不要再留恋。家里有可爱的女儿和老婆在等着我，我得回家了”，路远心里想道 过了一会，路远回身向轿车走去，发动起车子便下山驶入了回家的路。 尽管全身被雨水淋了个透，但开车回家的路远脸上却浮现出轻松的笑容，或许是真的放下了、真的释怀了吧 他随手打开了汽车收音机，车里面正在播放的是宋冬野的《安和桥》：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让我困在城市里，纪念你。。。。。。” 歌词唱的没错，离别的那个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再多的恩怨情仇也应该一笑了之。 哼着忧伤的旋律，路远握紧了方向盘，猛踩了油门，加速向家的方向奔去。 第一卷 第二章：我不要路虎 开车回到家门口已经快晚上七点了，此时雨也渐渐停了，柔和的微风吹得小区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雨后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花香。 路远所居住的小区叫临湖别苑，这是位于永安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坐落在市中心的镜湖公园边上，小区建筑面积不大，户型以花园式洋房为主，在洋房中还稀稀拉拉地点缀着几套别墅。 临湖别苑倚靠着镜湖环形而建，每家每户推开窗都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小区里环境十分优美，四季绿植环绕,鸟语花香。 能住在这个小区的非富即贵，基本上都是永安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套动辄价值千万的洋房，他路远一个普普通通的永安市政府公务员，何德何能可以住在这里。 那是因为他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好老婆，杜玥。路远的老婆杜玥，是家里的独生女，也毕业于永安师范大学，比路远低一届，专业是学音乐的，是路远同校的小师妹，大学时期因为路远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得英俊又多才多艺，俘获了很多小学妹的芳心，这其中也包括了杜玥。 杜玥从那时开始就非常崇拜他这个学长，大学期间一直追随着路远，尽管知道当时路远正在和凌菲在谈恋爱，也没有对路远死心，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路远。 没曾想后来路远跟凌菲分手后，跟杜玥走到了一起，后来谈恋爱谈了不到一年，就扯证结婚了，婚后的感情一直十分和睦恩爱。 大学毕业后，音乐专业毕业的杜玥并没有选择在音乐上继续深造，而是听了父母的话，通过校园招聘进入了汉商银行永安分行工作，自此拥有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成为了同学中的“佼佼者”。 说起杜玥的父亲杜振华，在永安市金融圈可是赫赫有名，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大咖，杜振华退休前曾是江汉省汉商银行永安分行行长（享受副厅级待遇），退休后闲着无聊，便给朋友的一家私人融资担保集团当顾问，平时基本上不去，只是挂个名。 他也知道人家公司主要是为了倚仗着他在永安市金融圈的影响力，在跟当地银行打交道时图个方便，况且他又不需要出什么力，多拿着一份工资，何乐而不为呢。 在汉商银行永安分行内部系统都知道，杜玥是在她老子杜振华的帮助下一步步上位，但是不可否认，杜玥本人也十分优秀，大学毕业，小小年纪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勤奋努力、沉稳老练、能说会道，这一点是单位同事有目共睹的。 凭借自己的努力和聪明，杜玥在父亲杜振华的帮助下，仅仅用了3年时间就从一名普通的柜员晋升为汉商银行永安市镜湖区支行行长，又没到1年的时间就被调进汉商银行永安分行信贷部，在信贷部干了2年后，刚满30岁就当上了信贷部主任，至今在信贷部主任的位子上已经干了3个年头，今年刚被评为永安市“十大杰出青年”，受到永安市委领导的接见。 杜玥的事业干得可以说是风生水起，单位的福利待遇不要太好，每年的年薪加奖金，明面上的收入可以达到上百万元，平日里企业客户还经常会送一些高档衣服，礼物、化妆品，甚至还有直接塞购物卡，现金的，物质生活过得甚是令人羡慕。 所以在临湖别苑买这么一套洋房，对于杜玥的收入来说完全是有能力，再加上曾经干过汉商银行永安分行行长的杜振华又帮衬着宝贝闺女一些，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要指着路远当公务员那点工资，想买这么一套豪宅，也只能呵呵了，等到猴年马月都不敢想。 杜玥的母亲陶慧是永安师范大学的教授，是路远和凌菲的大学辅导员，性格温柔，待人接物谦和，十分儒雅，从单位退休后，在家里过上了与世无争种花养草的日子，平日里做做饭，干干家务，帮着路远杜玥小两口带带外孙女路嘉嘉。 其实做饭干家务，陶慧倒也没有费多少劲，老杜天天跟老友一起打打牌、喝喝闲酒，整天不着家，路远跟杜玥一天两顿都在单位里解决，平时小两口谁下班早谁回来买菜做饭，根本不用她操心。 反倒是照顾上小学的小外孙路嘉嘉让她费了不少劲，天天接送上学放学，周末还要陪着去上艺术兴趣班，成了不折不扣地保姆。这点让路远和杜玥两口子十分地感激。 这会儿估计陶慧正在家，里陪着着外孙女看永安少儿电视台每天晚上七点准时播出的动画片《粉红猪小妹》呢。 路远把那辆白色的帕萨特停到家里院子中的车位中，旁边还停着一台白色路虎suv，这是他老婆的车，他知道杜玥今天单位没有应酬，估计应该正在厨房正张罗着晚饭呢。 路远身边这台白色路虎suv是一台路虎极光，车价50多万，上好牌照快70万，是前年杜玥刚干上汉商银行永安分行信贷部主任时买的，当时本打算买两台，一台黑色、一台白色，他和路远一人一台，可路远说什么都不愿意，果断拒绝道：我一个普通的公务员怎么能开这么好的车，单位里的厅级领导干部也就是帕萨特这个标准，大多数的同事也才开个10来万的车，我开这么个车去单位上班，显得我多么高调，多么烧包，领导会怎么想我，同事会怎么看我！。” “这有什么呢！我们不偷不抢，正当合法收入，买一台好一点的车，这么做有错么？再说了，公务员也有追求高品质生活的权利啊，他们怎么说随他们去呗”杜玥十分不解路远心里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懂什么！人言可畏你知道吗，单位里面只要有一个人议论你，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把你名声给传臭了，现在的公务员，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都低调的恨不得没人认识”路远反驳道。 路远这个人非常好面子，平日里最怕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听说要如此高调地开豪车上下班，激动地直接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杜玥看老公涨红着脸，态度又十分的严肃。 “可是开上路虎不是你们男人的梦想吗”杜玥提高语调说道。 “梦想？！哼!你也太小瞧我路远了！你以为这就是我追求的吗？！”路远越说越激动。 但杜玥并没有继续跟他争辩，而是面带笑容，十分冷静地说道“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我的好老公”。 “总之说什么都不行，你买你自己开，我坚决不开这个极光，我管他的牌子是什么虎，我路远是无福消受，要买车就买个普通牌子，我看大众就不错”路远坚持道。 杜玥虽说在外面事业干得风生水起，平日里在外人看来是个刀枪不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可在家里路远面前却乖巧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在路远面前一点主意都没有，路远说一她不会说二，谁让她从大学时期就是路远的“小迷妹”呢。 “你跟我吵，我偏不跟吵”，杜玥这么做，也许就是他们小两口从结婚以来感情恩爱，一直没有吵架的原因吧。 看到路远那么固执，杜玥没办法，只好妥协了，于是不得不把另一台黑色极光给退了，换了路远现在开的这台白色的帕萨特。 虽说那台黑色极光被杜玥退掉了，但是路远心里明白，就算是帕萨特也比单位领导的车都好，因为他的这台是杜玥特意给他挑的顶配的旗舰版，什么都办好后上路也要30多万。 其实路远本来看中的是10来万的大众捷达或者宝来、速腾这几种车型，他觉得在政府上班，开这种车最合适不过了，因为周边同事很多都买这类的私家车，也符合他处事低调的性格。 但是看到杜玥帮她换了一辆顶配的白色帕萨特，路远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杜玥已经很迁就他了，他不能再提更多的要求了，这样会伤了杜玥的心。 于是他也就硬着头皮，每天不得不开着这辆白色帕萨特上下班。 单位的同事看到，都好奇地问路远这车多少钱提的，路远怕单位同事非议，不敢说实话，就糊弄道“没。。。。。。没多少钱，什么都办好，也就不到20万”。 路远这样说，大多数同事都相信了，但同事中也有懂行的，一眼就看出了旗舰版的标志，这是旗舰版与其他版本与众不同的标志，但没有再好意思继续追问。 要说帕萨特这车，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公务用车，德系车，老牌子，上汽大众出品，公车改革前许多领导坐的大多数是奥迪、皇冠，车改后，厅级干部以下，甭管你官大官小，清一色的都换成了黑色的帕萨特。 但是领导坐的都是中低配的，因为政府公车采购两个“18”标准给限制地死死的，18万以下，1.8排量以下，在这个标准下，能选择的车确实不是很多，要么选择老牌子合资车帕萨特，要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江淮、奇瑞、吉利这类的国产车了。 在永安市政府，大到市委书记、市长，至市直各单位一把手，县区委书记区长，下至乡镇党政一把手，齐刷刷，都用的是黑色帕萨特。 每天进进出出永安市政府的帕萨特那么多，不看车牌号，谁知道车里坐着的官大官小，坐的是谁。 而路远这辆白色帕萨特却格外引人注意，因为白色的帕萨特本来产量就少，市面上能够买到很不容易，一般提车时都会被要求加价。 再者因为一般政府上班的工作人员谁会买一辆“官车”，跟领导“撞车”，在体制等级森严的单位里这会有多么尴尬。 其实路远每天开车上班已经十分低调了，他每天都来的很早、走得很晚，目的是为了尽量避开单位上下班的高峰，停车时也把车尽可能的停在单位停车场里距离出口很远的拐角处。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引起了单位同事的关注。大家嘴里不说，但心里都十分羡慕路远。单位身边的同事谁不知道他家庭条件好，家里底子厚。因为在永安市杜家父女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岳父杜振华早已名声在外，老婆杜玥是永安市“十大杰出青年”，前段时间在全市的表彰大会上更是受到了市委书记的接见。 作为杜家的女婿，路远自然成为了很多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行事低调的路远，从基层到永安市政府上班以来一直都尽可能表现得十分低调，因为他不想被别人说，他路远没能力，靠着老岳父、老婆，是一个吃软饭的“倒插门”。 第一卷 第三章：令人羡慕的倒插门 说起“倒插门”，许多男人愿意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愿意成为“上门女婿”，这是我们国家几千年历史的遗留，在过去男尊女卑的年代形成的婚姻模式多以女方嫁到男方为主，哪个男的结婚后要入赘到女方家里，不仅没话语权、没尊严，处处受气，还会被人家笑话，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路远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做起了老杜家的“上门女婿”，而且开开心心的过了十来年？那得从路远刚大学毕业时说起。 路远大学时期学业一直十分优秀，不仅每学期都被评为“三好学生”，每年都获得学校的“国家励志奖学金”，而且经常在学校组织的各类文体活动频频拿奖，特别在专业上表现优秀，大四的时候因在江汉省“汉商银行杯”大学生创业计划大赛上斩获金奖，而获取被汉商银行永安分行破格直接录取的机会。 但是路远并没有选择银行从业这条道路，因为他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 路远在创业计划大赛上优秀的表现，其实当时已经纳入了时任汉商银行永安分行行长杜振华的视线。 其实并不是因为这次比赛杜振华认识了路远，是因为他的宝贝女儿杜玥天天在家里张口闭口“我远哥，我远哥的”，路远这个名字他的耳朵可是早都听出了老茧。 另一方面，杜振华的爱人陶慧，正恰巧是路远的大学辅导员，平日里他经常听陶慧谈起这个令她非常自豪的学生，所以自然而然地对路远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加上看到路远在比赛场上表现出的机智沉稳、落落大方，杜振华原本又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对路远有好感，心里早已经暗暗地把路远作为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了。 这次汉商银行在永安师范大学破格录取的一个名额正好被路远夺得，天赐良机，他杜振华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如果他再锦上添花，提拔提拔这个青年才俊，宝贝女儿杜玥跟路远的事情估计就有戏了，杜振华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然而现实中他这认定的这个准女婿并没有给杜振华“面子”，路远在比赛后竟然婉拒了汉商银行抛来的橄榄枝，很多师生非常不解路远为什么这么做，认为他是不是脑子短路了。 要知道大学毕业后能进入汉商银行工作，是多少经济学专业学子的梦想，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摇身一变成为金融才俊的大好机会，而他路远却想都没想，说放弃就放弃了，身边的很多师生为他感到惋惜。 后来，辅导员陶慧老师也找到路远，希望他能仔细考虑一下，不要一时冲动，并表示丈夫杜振华非常欣赏他，希望能够帮助他一把，毕竟社会很现实，衙门有人好办事。 路远内心知道陶慧老师的好意和良苦用心，但是仍然婉拒了陶老师。他为此也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还买了一大堆水果特地到陶老师家里登门表示歉意，向杜振华表示感谢，虽然陶慧夫妇仍为路远的选择感到惋惜，但是看到眼前这个小伙子十分真诚说明内心想法，也就不再继续苦苦相劝了。 后来，杜振华留路远中午在家里吃饭，路远陪杜振华、陶慧夫妇喝了些酒，虽然酒量不行，但他确实表现的十分豪爽。 喝酒可以从一个人的酒品看出一个人的人品，杜振华以多年久经酒场，阅人无数的经历看路远，更加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心怀好感。 陶、杜二人见路远喝多了，便留他在家休息，让他醒酒后再回去，路远蒙头大睡，一觉睡到下午。 凌菲当时正与他热恋，一下午联系不到路远，电话都快打爆了，为此凌菲后来还跟路远闹了小脾气。 其实上大学以来，陶老师对路远都十分器重和照顾，在陶慧的举荐下，路远当上了班长，后来又当选了校学生会的主席，每年的“三好学生”、国家励志奖学金，陶慧也是优先考虑路远。 平日里经常邀请路远到家里吃饭，让路远给她的宝贝女儿杜玥交流交流学习经验，可以说陶慧算是路远人生道路上的伯乐。 而一来二往，路远跟小师妹杜玥，也逐渐熟络了起来，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异性朋友。虽然是学长和师妹之间的正常交流，但这让时任路远正牌女友的凌菲心里十分别扭，经常因此与路远闹小脾气。 路远十分顾忌女朋友凌菲的心情，有时面对陶老师去家里吃饭的邀请，也经常一推再推，有时确实不好拒绝，就不得不瞒着凌菲，佯称和同寝室的室友去网吧打游戏了。 路远大学四年一直担任班长，不仅学习成绩好，才华横溢，人品也获得师生的一致认可，每年只要获得国家励志奖学金，他从来不装进自己的腰包，而是请全班同学吃饭，全班同学80人左右，算上代课老师近10桌，奖学金有时候还裹不住，他就只好向老爷子路正平请求支援。每年劳动节、八中秋、国庆假期，家离得远回不去的同学，路远也都是邀请他们一起回老家巩北县过节，还经常带他们去爬仙女峰。 很多同学认为路远这么做，是不是太傻了，也有同学认为他是“官二代”这么做是为了笼络人心。然而并不是这样，路远之所以这么做，是跟他从小的家庭教育分不开的，路远的父亲路正平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一步一步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才奋斗到巩北县岳山镇的党委书记，母亲李玲更是出了半辈子苦力。 所以从小父母就教育路远，不能嫌贫爱富，要懂得知足，学会帮助他人，懂得吃亏是福。 路远也从来不把身边的流言蜚语挂在心上，依然执着地请全班师生吃饭请了四年。所以他在同学、师生中的口碑也非常好。 因为路远的婉拒，汉商银行那年破格录取的名额也因此作废了。这在当时永安示范大学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路远再一次被推上了全校的风口浪尖，成为了风云人物。 但是路远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干扰，每天仍按照自己的计划干自己的事情。 放着好端端的汉商银行不去，他路远究竟想干嘛？ 事实上路远的父母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儿子路远一直想大学毕业后考取公务员，所以也就尊重路远的选择，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干涉。 其实路远从大一开始就有考公务员的想法，这应该是受父亲路正平的影响，从小出生在公务员家庭，父亲的行为言谈举止无不深深地影响了路远，在路远小时候，父亲路正平就经常因为单位的事情顾不着家，刚开始路远也不理解，经常生父亲的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路远逐渐明白父亲这份职业的光荣使命，于是也就从责怪父亲变成了崇拜父亲。 路正平走上巩北县岳山镇的党委书记的位子，成为一方的父母官，路家的生活也因此得到了大大的改善。路远也从那时起非常无奈地被同学冠上了“官二代”的名号。 父亲榜样的力量深深影响着路远，他也想像父亲那样当一名尽职的好公务员，娶妻生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再者说父亲路正平那时没有赶上好时代，才混得了乡镇党委书记的位子，他路远那么优秀，是当代的天之骄子，同学中的“佼佼者”，吃公务员这碗饭肯定比老子路正平混得好，位子要走得比他高，路远心里一直这么想。 目标早已明确的路远从大二一开学就进行了实质性的行动，在保证专业课不受影响的同时，开始有准备的看一些考公的资料书，暑假的时候还了公务员笔试培训班。 在他的影响和全套的思想工作下，，女朋友凌菲成功被“洗脑”，从原来的考研队伍加入到了考公队伍，“小两口”每天成双入对出入学校图书馆，一起上自习、一起备考。 凌菲经常“调戏”路远，“你这个官二代啊，就是个十足的官迷，自己想当官还把我也给拉进了不归路”。 “凌菲同志，我要批评你了，客观来说我只能算是二分之一个官二代，你想一想，如果咱们两口子都当了官，那咱们的小孩就是个百分之百的官二代，你说是不是嘛”路远故作正经的说道。 “谁跟你这个厚脸皮的坏蛋结婚生子，臭美”凌菲娇羞说道。 虽然考公的道路上十分艰难、枯燥，但是路远、凌菲两个人相互陪伴，相互支持，两人对考上公务员充满了信心，这是他们的梦想，两人甚至约定，毕业季不是分手季，如果两人都考上了公务员就扯证结婚，因此他们都十分的努力备考。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二人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大三上学期期末，正赶上12月份一年一度的国考，二人首次鼓起勇气报考参加了笔试，结果双双进入面试，但是在面试前的资格复审环节，二人因未取得毕业证书不符合报考职位要求的原因被刷掉。 其实凌菲和路远早已经预测到结果，资格复审被刷掉是意料之中，他们俩个就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备考成果，结果已经很满意了，这使他们俩考上公务员的信心大大增加，备考复习的劲头儿比以前更强了，两个人都是牟足了劲，因为他们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造化弄人，大四毕业时，江汉省委组织部在永安师范大学甄选一名选调生，路远因为品学兼优，再加上陶老师的大力举荐，被学校选上成为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摇身一变成为了公务员。而凌菲却没有被命运眷顾，悲伤到极点的她在毕业的第二天留下一封信给路远就离开了，从此十年间杳无音信。 第一卷 第四章：贤妻良母 路远刚用钥匙打开门进入家里，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路嘉嘉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跑了过去， “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好想你呢”路嘉嘉对路远抱怨道， 听到女儿稚嫩的声音，满身疲惫的路远心都快融化了， “爸爸也想嘉嘉了，爸爸工作结束后不立马回家了吗”路远对女儿撒谎道， “来，快让爸爸抱抱”，路远张开手臂准备拥抱嘉嘉， “爸爸，你全身都湿透了，脏死了，我才不要抱你呢，你是个臭爸爸”， 孩子就是孩子，路嘉嘉哼的一声，转头又跑回客厅看她最爱的《粉红猪小妹》动画片去了。 这时陶慧闻着声音也走了过来，“呀，路远，你怎么搞的那么狼狈，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冒失，快去换衣服，别冻感冒了”陶慧责备道， 说是责备，其实路远心里明白，岳母这是在关心他，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陶慧早都把路远当亲儿子对待了，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的，知道了，妈”路远答应道， 看到老婆杜玥正在厨房里做饭，没有打招呼就径直走上楼去洗澡了。 路远正在楼上洗澡，杜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路远吓了一跳， “除了你老婆还能有谁”杜玥说道， “你。。。。。。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正在洗澡的路远脑海中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的过，被突然开门进来的杜玥给打断了。 “我自己家还敲什么门，再说了，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见”杜玥顽皮地说道， “你去哪了，怎么回来那么晚，还全身都湿透了”杜玥反问路远， “哦，我。。。。。。我加班呢，车停的远，从办公室出来那段路上雨下得太大就淋湿了”路远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啊你，笨蛋，赶快洗好，下楼吃饭，就等你了”杜玥没有继续追问，把路远脱下来湿透的衣服塞进洗衣机，设定好清洗程序，就下楼了。 路远洗好澡也很快下楼了，看着餐桌上老婆准备的一桌子丰盛的晚餐，中午就没吃饭的路远，现在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还有功夫想起那些烦心事，早把它们平抛到脑后了。 全家人坐定之后，杜玥给一家人拿好筷子，盛好饭之后才坐下。 杜玥的做饭的手艺是跟老爸杜振华学的，杜振平平时应酬多，吃的山珍海味不在少数，没饭局的时候就喜欢在家捣鼓菜谱，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做饭的高手，杜玥在父亲的“逼迫”下不得不跟着一起学做饭，因为杜振华经常教育杜玥“要抓住男人的心，必须要抓住男人的胃”。 杜玥虽然嘴上不服，但是私下里一直默默练着厨艺。她认为当代女性就得既要“上得厅堂，又得能够下得厨房”。 今天这一桌饭杜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有路嘉嘉最爱的油焖大虾，给母亲陶慧炖的淮山鸡汤煲，还有给路远专门准备的葱烧海参和清蒸鲍鱼，还给自己拌了一份水果蔬菜沙拉。 看到一桌子生猛海鲜，路远问道，“老婆，是不是发奖金了，今天咋吃这么好” “发什么奖金啊，不发奖金就不能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了，再说平时吃的也不差啊，怎么啦?还对我有意见了不成”杜玥反驳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没等路远说完，杜玥便说道“其实这是些都是企业客户送的” “我不是不让你乱收别人的东西吗，你怎么不听呢，我才不要吃呢”路远责备地说道， “什么叫乱收啊，这是我们银行与企业之间正常的交往，送一些吃的能值几个钱！你别找茬了，赶紧吃你的饭吧”杜玥不想听路远继续絮叨了， 路远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饿急了的他也不想再去嘟囔杜玥了，看着眼前一桌美味佳肴，顾不上招呼其他人，直接风卷残云般把美味往嘴里塞， 嘴里嚼着饭还说道“好吧，好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吃到一半路远突然想起来岳父杜振华今晚不在家，便问道，“我爸呢，今天怎么没在家吃饭啊”， “你爸又去喝酒了，他挂名那个公司今天请银监会的吃饭，他去当陪客了”岳母陶慧说道， “那回头我给爸打电话，他吃好饭我开车去接他”路远说道， “不用接，人家是车接车送，你就别操心了”杜玥一遍给嘉嘉剥虾一遍说道。 吃好饭，陶慧去客厅看电视剧了，路远去女儿房间辅导女儿功课，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杜玥则负责收拾饭桌，打扫卫生。 辅导嘉嘉写完作业，又给嘉嘉讲故事哄睡着了之后，路远才上楼休息，杜玥这会正在阳台晒衣服。 回到房间后，路远一屁股瘫躺在柔软温暖的床上，整个人身体张开如一个“大”字，全身极其放松，闭目养神许久，满身的疲惫才逐渐消除，虽然身体上的疲惫得到了放松，但是他的内心却如同被搅动了一般，心如一团乱麻，他不想再继续回想了，便打开电视看了会，方才转移了注意力。 这时杜玥端着一杯热姜茶走进了卧室，递到路远面前，“温度正好，快喝了吧，今天淋雨了，别冻感冒了”， 看着如此贴心的老婆，路远接过杯子，大口地将热姜茶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顿时从胃里奔向全身。 “好舒服，哪里都不如家里好啊”路远不禁地心里暗想。 “我去洗澡了，你休息会吧”杜玥说道。 不一会，杜玥的手机想了起来，杜玥听见了，打开浴室门对路远喊道，“老公，帮我接一下！” “好，知道啦”路远答应道，躺在床上伸手刚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却停止了， 路远打开通话记录，看是谁大半夜的还打电话骚扰，在这通未接电话记录的下边，路远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王！光！正！ 路远惊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领导王光正怎么会给老婆杜玥打电话？ 他越来越不解，杜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时长20秒，通话时间下午2点40分， 这正是他从单位请假离开的时间呐！ “原来是这样，唉”路远恍然大悟，随后便立刻陷入沉思。 其实路远从单位请假回去后，分管领导王光正担心路远，就给他老婆杜玥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路远精神有点不大对劲，让她留点意。 路远知道实情后内心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因为他知道自己欺骗了杜玥，谎称因为在单位加班而回来晚了，还振振有词，而这一切杜玥其实早都知道了，只是她并没有说。 路远十分地懊恼，他感觉十分地对不起杜玥，他从内心鄙视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杜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或者使劲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正当路远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床上坐立不安的时候，杜玥洗好澡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披着浴袍，双手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谁打电话找我？”杜玥问路远， “没。。。。。。没有接到，嗯。。。。。。应该是骚扰电话吧，别管她”路远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看着路远说话犹犹豫豫，杜玥急忙问道，“你怎么了，老公？” “哦。。。。。。我没事，没事”路远急忙回道， “你忙好吗？老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路远打算把撒谎这件事跟杜玥解释一下，因为他内心实在很愧疚，他必须跟老婆解释清楚，请求老婆的原谅。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地”杜玥走到路远身旁，屁股坐到路远大腿上，双手搂着路远的脖子，头顶着路远的头，十分亲密撒娇地说道“说吧，老公” 路远低着头，因为内心愧疚，眼神始终不敢跟杜玥对视， 他把杜玥的头和自己的头推开了一段距离，挺直了腰说道：“对不起，老婆，我欺骗了你，其实今天下午我请假了，我开车去了仙女峰。。。。。。” 路远刚想继续说下去，杜玥就用右手手指放在路远的嘴唇上，“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回家就好” “可是你不生我的气吗？”路远充满了疑问说道， “不生气，你又没有犯错误，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只是希望你以后无论去哪都跟家里报个平安，因为我们都在家里等着你呢”杜玥轻声地说道，眼光里泛满着温柔。 其实，不用路远解释，杜玥都能猜到路远下午一个人开车女峰了，平时只要路远心里郁闷都会往那个地方跑，自己一个人呆着，再加上杜玥给路远洗衣服时候，发现路远淋湿的那件衬衫沾上了泥土，便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只是杜玥并不知道这次路远是因为什么原因一个人又去了仙女峰。 “谢谢，你真好”路远的眼神里充满了感动。老婆杜玥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在外面是个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在家里是个温柔体贴的贤妻良母，此刻的路远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幸运能够娶杜玥为妻，他内心也暗暗地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对老婆撒谎，不能再伤了婆的心。 第一卷 第五章：领导赵大拿 第二天早晨，杜玥六点钟就起床给全家人准备早饭，路远一直睡到七点才醒，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太劳累，早上饭都没来得及在家吃，拿着早饭就匆忙去上班了。 一家人吃完早饭，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陶慧也去家门口的镜湖公园溜达消食去了，就老杜一人在家， 昨天晚上杜振华吃完饭又被拉去打牌了，一直到半夜2点才回家，这会儿在家里补觉呢。 到单位7点55分，差5分钟到上班时间，路远准备用五分钟赶紧把早饭塞肚子里，低着头猫着腰狼吞虎咽地把杜玥精心准备的三明治往嘴里塞，哪里还顾得上品尝味道。 他生怕被单位领导撞见，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路远的单位是永安市市委办公室信息综合室，属于市委办公室的下属处室，平时专门负责党委信息的编写、报送，报送的对象是永安市的厅级领导干部，而且要求每天编写一期，因此这个处室的工作压力不小，文字工作不容得半点马虎，每天不仅要搜集各类网上信息，还要专门研究领导讲话，上级文件，紧盯市领导的关注点。 路远所在的信息综合室一共有三名工作人员，主任张力（副县级），副主任赵鹏（副科级），还有就是路远（副科级），确切地来说有正式编制的应该只有张和赵两人，因为路远是被借调的，关系还在原单位巩北县清水镇政府。 三人分工明确，张力负责专报的编写，因为专报的要求较高，一般直接报送给市委常委，所以这活自然落到处室负责人张力的头上，赵鹏负责快报的编写，快报的编写较轻松，基本上是市直各单位报来之后，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直接用，工作量不是很大，就算上午11点开展干活，也不耽误中午吃饭，于是下午就闲了下来。路远负责信息的校对、装订和印刷，其实就相当于把副主任赵鹏的工作又分出了一大部分。 谁让赵鹏是老同志呢，在信息综合室干了快10个年头，已经熬走了三任主任，新上任的副县级干部张力虽然是他的领导，但也要给赵鹏三分薄面，更别说路远了，要知道单位的老同志是得罪不得的，更何况赵鹏还有着深厚的背景。 赵鹏原先是事业编制，后来靠当官的老丈人的关系才硬转成了公务员身份，今年才刚由副主任科员提拔副科实职，像他这样40多岁在机关还是副科级别的确实是不多，可以说是进步缓慢。 路远匆匆把早饭解决掉后，就开始了每天的标准动作，打水——扫地——擦桌子——给领导泡茶，一系列“组合动作”干完后，也就接近8点半了。 其实在机关里，这些都是新人必干的，谁让他们位卑权微呢，再说了，现在的这些领导哪个年轻时没干过这些活，在机关里这套“组合动作”也是一项工作。 收拾好办公室，路远坐在办公室歇息一会，今天主任张力去省委办公厅参加全省党委信息工作会议去了，昨天临走的时候把工作交给了赵鹏全权负责。可是都八点半了，办公室还是只有路远一人。 “当当当、、、、、、”办公室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没等路远起身去开门，门就被缓缓推开了，原来是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公室主任李光辉带着王光正等三名副主任进行机关内部效能督查。 “秘书长好！”“几位领导好”路远急忙办公桌里移出身来向门口迎过去， “小路同志，你好”李光辉主任说道， 其他几位副主任也点头微笑回应， “你们领导呢，怎么就你一个”李光辉问道， “张力主任去省委办公厅开会了，上午的全省党委信息工作会议”路远赶忙回答道， “哦，对对，他昨天跟我报告了”分管副主任王光正急忙向李光辉补充说道， “哦”李光辉应了一声， “那赵鹏呢？”李光辉又问道， 赵鹏，平时每天都迟到的主儿，鬼知道他不来上班又浪哪去了，路远急中生智，赶紧回答道， “赵鹏主任肚子不舒服去厕所了，您看，桌子上的茶刚泡好还没喝呢” 人有三急，上个厕所耽误一会也是人之常情，路远心里想，他这样回答应该替赵鹏完美的挡了个雷。 “这个家伙，回头他回来你让他到我办公室一趟”李光辉冷漠地说道， “好的，秘书长”路远答应道， 说完李光辉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前往下一个处室进行检查。 送走了几位领导，关上门后，路远可着急了起来，心想帮赵鹏主任挡了个雷，也许是给自己没事找了个事，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上班。 犹豫了一会，路远打算给赵鹏打电话，报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刚拿起电话，这是办公室门被从外面猛一下推开了，“咣当”一下撞到墙上，发出的声音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要知道，不仅市委办所有处室都在这层楼，市委书记、副书记、秘书长等几位市委常委也都在这层，平时工作人员都是蹑手蹑脚的，生怕惊扰了几位市领导，即使是李光辉也不敢这样，谁敢像他赵鹏这么肆无忌惮。 没错，夺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副主任赵鹏，40多岁的面庞胡子拉碴，头发有点拜顶，圆圆的眼睛提溜乱转，蒜头鼻子上还挂着一幅老式的金边师爷眼睛，不认识的人第一眼见到他，绝对以为他是个说评书的。 赵鹏大大咧咧地闯进办公室，“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张力主任去开会了不在家，他赵鹏说了算，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 虽然每天都基本上迟到，但是赵鹏有个原则，从来没有一天迟到超过早上九点半，那是因为股市每天是九点半开市，他是个骨灰级的“股迷”，自然不能错过每天开市的黄金时刻，即使是在上班时间。 赵鹏虽然仕途上进步比周边的同事慢了不少，但是论起炒股他可有几把刷子，曾经赶上好的时机，一天的时间倒手就赚了一辆桑塔纳，很多单位的同事都把他视为股票专家，有的同事甚至把股票账户给他，委托他管理。当然，他也不好意思问同事收劳务费，但是请客喝酒他是来着不拒，有求于他的同事摸清了他的套路后，就投其所好，于是他也就天天酒场不断。 今天迟到了，估摸着昨天又是跟哪位股友同事一起喝大了。 虽然上级明令规定公务人员工作日禁止饮酒，但是政府机关仍有一批人不管不顾，顶风作案，哪怕是服务市委常委的办公室工作人员，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其实这些人都自以为，试想谁会查市委领导身边的人呢，于是他们便把“八项规定”抛诸脑后，该吃吃该喝喝，赵鹏只是他们其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员。 见到赵鹏主任后，路远急忙向他报告了刚才发生的事， 赵鹏听后，脸色一沉，便问道：“秘书长有什么反应吗” “没，秘书长什么都没说”路远回答道， 赵鹏没有说什么，随即走出办公室朝李光辉秘书长办公室走去，满身的酒气熏得办公室一屋都是，路远被熏得受不了，急忙打开窗户透透气。 敲门进入李光辉办公室，赵鹏连忙谦卑的问候道“秘书长好！” 看见旁边坐着的自己的分管主任王光正，又补充了一句“王主任也好” “赵鹏，你自己看！”李光辉十分生气地把一份文件甩到赵鹏面前， 本来以为李光辉秘书长找自己是询问刚才不在岗的原因，没想到并不是，赵鹏心里窃喜了一下， 这份文件是昨天赵鹏编辑的送呈全市厅级领导干部的快报， 赵鹏打量了一下，疑惑地问道“秘书长，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好好地睁大眼睛给我看看！”李光辉更加气愤了，指着赵鹏说道， 赵鹏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回答道“没什么啊，秘书长” “什么！没有！你给我最后一页抄送领导那一栏”李光辉语气更加严厉， 在李光辉的提示下，赵鹏才发现，原来问题出现在抄送市领导那一栏， 赵鹏把市委书记高明远写成了高朋远， 因为昨天下午路远请假了，快报完成后没有校对就直接印刷了，赵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失误，脸唰一下涨得通红。 “好你个赵鹏，就你这个工作态度，还想不想干了，天天吊儿郎当的，不想干的话我立马把你调走”，李光辉被气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今天高书记外出招商了不在办公室，幸亏被他的秘书整理文件时候意外发现的，把领导名字搞错了，还是一把手的，你是不想好了！要是高书记本人发现的，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李光辉越说越激动， 赵鹏看秘书长李光辉在气头上，不敢反驳一个字。 刚进屋没有注意，赵鹏在屋里呆了一会，李光辉才注意到赵鹏满身的酒气，这下更是气炸了， “混蛋，你到底想干嘛！工作日你还竟敢喝酒！”李光辉指着赵鹏鼻子骂道， “要不是老丈人罩着你，你早完蛋了，你这么下去早晚会出事”李光辉接着说道， 赵鹏的老丈人退休前是永安市政协副主席，厅级领导干部，虽然退了，但是在永安市政治圈子里的影响力还在。 身为女婿的赵鹏经常打着老丈人的名号，去包揽一些私事，所以在永安市县处级干部聚餐中经常也能看到科级干部赵鹏的身影。有时候县级干部协调不掉的事，只要赵鹏一出面，一场酒的事情就给摆平了，因此熟悉他的人送他外号“赵大拿”。 李光辉被气得无语了“我会考虑把你调整走的” 听到这句话，赵鹏慌了，其实他十分喜欢自己现在的岗位，每天的工作很清闲，白天又有足够的时间炒股，而且对外说是市委领导身边人，天天能见到市委领导，就凭这一点就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第一卷 第六章：别欺负老实人 “对不起，秘书长，我知道错了，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了”赵鹏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给我出去”李光辉被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跟赵鹏多说， 王光正没说话，赶紧向赵鹏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别再多说了，赶紧出去。 赵鹏灰溜溜地从李光辉秘书长办公室出来，回到信息综合室耷。拉着脸进入了他的“小单间”， 信息综合室的办公室之前是市委副书记的办公室，里外有两个房间，一样大小，中间是打通的，外面那间是办公室，里面那间是以前领导的卧室，还附带着一个卫生间。 赵鹏这个人特别怕冷，在单位身体虚也是出了名的，换季的时候他换衣服的时间比别人一般晚几个月，5月份的时候，别人短袖都上身了，他每天还裹着小薄丝绵袄，有时还关上“小单间”的门，拿出他的电暖气用，而且经常一夜不关，反正是公家的电又不要自己掏钱，就一直开着呗。 路远有时早上给他打扫办公室卫生时，被热得满身大汗。 中午在政府食堂绝对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找到他，因为只有他穿的最厚，“与众不同”的穿衣风格使他在单位绝对算是个异类。 赵鹏是个老烟枪，即使机关有禁烟的规定，他也是整天烟不离手。从赵鹏吸的烟就能看出他炒股是亏了还是赚了，要是吸玉溪的时候，说明股市亏了，要是吸中华的时候，说明股市赚了一笔，有的时候甚至还抽了一阵子九五至尊，当然这烟不是他自己买的，这是他从当官的老岳父那里拿的。 当然了，想知道他股市是亏还是赚，直接看他的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可是“表里如一”，从来不藏着掖着，什么情绪都直接甩在脸上。 所以为了迁就赵鹏，张力就把里面的“小单间”让给了他，自己和路远挤在外面一间，其实根据机关办公用房改革办法的规定，按照科级干部的办公用房标准，赵鹏明是显超标了，但是张力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他刚上任信息综合室主任，需要赵鹏的支持，不宜制造内部矛盾，就建议赵鹏去里面的“小单间”办工。 起初，赵鹏也是拿着劲，嘴上说着一套一套的，说什么“他不能不讲政治，这样别人怎么看他”，后来，半推半就也就默认了这个事实，厚着脸皮理所当然地到“小单间”办公，占着科级干部的位子享受着县处级干部的办公待遇。 连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李光辉拿他都没办法，看着赵鹏不讲政治也就不讲政治了，只要他别给自己惹麻烦。 自从占据了这个“小单间”，赵鹏可就“以办公室为家”了，并不是说他天天加班不回家，他可不是那主儿，而是把办公室当成了自己家，吃喝拉撒，全部在办公室，整个房间被他搞得乌烟瘴气、臭气熏天，有时候喝酒喝大了或者跟老婆吵架了，就干脆睡在办公室不走了。 有时甚至把外卖叫到了办公室里，办公室，包括里面的卫生间从来不打扫，每天都是路远一早去帮他打扫。 虽然张力主任表面很尊敬赵鹏，但也实在看不下去了，私下告诉路远不要给赵鹏打扫，反正那是他自己的办公室，他受不了自然会打扫。 虽然路远不是喜欢讨好他人的性格，但是他也不想得罪赵鹏，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而且他的身份又是借调的，万一以后真有机会调进来，虽不指望赵鹏帮他在领导面前说好坏，但也别说自己的不好。 于是路远表面上应着张力主任，私下里还是每天早上帮着赵鹏打扫办公室卫生。 要知道，一旦你每天帮一个人做一件事，即使你没有义务去帮他，但是一旦形成习惯，那个人就会认为这是你应当帮他做的，哪怕有一天你没有做，那个人都觉得是你的失误。 然而这一天来了，因为昨天晚上太过劳累，路远早上比平时晚到了半个小时，“小单间”里面的卫生间还有来得及打扫。 赵鹏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办公室的“小单间”，并没有跟路远说一句话， 路远以为赵鹏主任会因为自己帮他在秘书长李光辉面前挡了个雷而说句感激的话， 然而并没有， 进了“小单间”就关上了两个房间之间的小门， 路远有点失望，但是想一想赵鹏的为人，也就没往心里去， 再说自己是借用的，身份就相当于“临时工”，自然不会被正常的对待。 于是便开始了工作，打开邮箱进行收发邮件。 这时，“小单间”的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咣当”一声撞到了墙上， 这可把路远下了一跳，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路远，你为什么没有打扫卫生，办公室内务你怎么搞的，那么年轻就想偷懒耍滑吗？！”赵鹏冲路远吼道， 听赵鹏这么说，路远感到莫名其妙，明明每天都早早地来，把办公室打扫一遍，给领导提前把茶沏好，赵鹏这一下可把他给吼懵了。 原来，赵鹏在“小单间”里面的卫生间上厕所时，发现卫生间的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满了，又刚被李光辉秘书长迎头狠批了一顿，就起了无名火，冲了路远发了起来， “卫生间的垃圾桶你没看见都满了吗！”赵鹏继续吼道， 路远平时都是每天把卫生间认真打扫一遍，今天早上时间太紧，确实没有来得及， “垃圾桶满了，不还是你自己作的嘛”路远心里想，虽然心里不服，但还是没敢表现出来， “对不起，赵主任，我这就去倒”路远也不想跟他多做解释， “你别慌！自从你来到我们信息综合室，我就一直想说说你了”赵鹏傲慢地点着了一支烟， 路远下意识地走到办公室门口把门轻轻关上，怕赵鹏吸烟被其他领导给看见，其实是出于好心为了赵鹏好， “您请指示！”路远心里想，这老小子有完没完了， “指示！？哼！我哪敢指示你啊” “告诉你，年轻人就应该勤快点，别整天耍滑头”赵鹏冷笑道， “以后再有领导问我去哪了，你不要讲我去厕所了，领导怎么想我？啊！上班跑到厕所躲滑，屙滑屎吗！？赵鹏越说越嚣张， “我X，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帮你挡雷，不知道感激我，还把我臭一顿，真tm是个烂人”路远心里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帮他打掩护， 虽说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被气得脸涨得通红， “还有我告诉你，年轻人不要站错队，站错了队没有好果子吃”赵鹏继续说道， 路远知道赵鹏这句话的意思， 平时他看路远跟张力主任走得比较近，心里面以为路远是张力的人， 其实张力主任平时大多数跟路远交流基本上是工作上的沟通，而且他这个人善良、仗义，喜欢提点帮助年轻人，而又比路远大不了几岁，所以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 赵鹏的本意并不想把路远拉拢到他这一队，因为他的队伍中只有他自己，他也喜欢这种感觉，与其说曾经与三任主任共事过，不如说与三任主任都不对付，气走了三任主任。 这就是他的光辉“战绩”，他就是看不惯路远跟张力走得太近。 路远心知肚明赵鹏这家伙怎么想的，没有回应他， “还有，我问你，你下午昨天干什么去了，快报出了问题，你怎么没有校对！”赵鹏反问路远， “我。。。。。。我昨天下午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啊，王光正主任知道”路远被赵鹏气得无语了，支支吾吾地说， “快报不是您昨天弄的吗？”路远疑问道， “你还好意思还嘴？！”赵鹏心知肚明快报出现问题完全是自己的原因，跟路远一点关系都没有， 路远不知道昨天的快报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再说就算出了问题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想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路远心里暗想， 赵鹏把刚才在李光辉秘书长办公室受得气连本带利都发到了路远头上， 捏柿子捡软柿子捏，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路远今天倒霉，就成了这个出气包。 赵鹏的嘴就像没有把门儿的一样，越说越过分， “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现在在这里借用，随时都有可能被退回原单位”， 路远知道赵鹏在威胁自己， 其实被市委办公室借用一年以来，刚开始路远还是对借用充满着希望，幻想通过借用能够被留下来，后来才清醒地认识到，这根本不可能，进入市委办公室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通过市直机关遴选考进来。 每天不仅工作压力大，还要给各位领导服务好，而且因为“临时工”的身份，还被不公平对待，“自带干粮”帮市委办打工不说，市委办的一点福利都享受不到，原单位的福利也因为借调的原因被扣掉了，两头都没有占着一点好。 要不是市委办几位领导比较器重他，还有张力主任苦苦挽留，路远早就打算回原单位巩北县清水镇了，哪还能在这看人眼色受这窝囊气。 但是路远毕竟是有素质的高材生，他尽量保持自己的风度，赵鹏这么讽刺挖苦他，他没有回击赵鹏。 “我知道了，赵主任”路远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哼！要不是你老婆和你老岳父跟你老岳父在永安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啊！呵呵......"赵鹏这句话充满了无比的蔑视。 像刀子一样直接插进了路远的自尊心，他堂堂七尺男儿，被赵鹏当面羞辱成“吃软饭”“倒插门”的窝囊废。再说我路远跟你赵鹏同是副科级干部，都是给公家打工的，凭什么这么肆无忌惮地羞辱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路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你放屁！”路远终于反击了。 第一卷 第七章：看到曙光 早就怒火中烧的路远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任赵鹏羞辱了， 路远气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赵鹏， “我虽然是借调的，但是我一直十分尊敬你，服从命令，认真工作，你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路远挺直了身子向赵鹏回吼道， 路远一米八的大个子像一座山一样气势汹汹地立在赵鹏面前， 赵鹏被路远的反应惊呆了，心想之前没有哪个借用的敢跟自己这样顶嘴，但是他看到路远确实被激怒的表情，他没有继续向路远吼，滴溜溜的大眼珠子瞪大了，仰着头跟路远四目相对。 他不敢继续放肆，在年轻气盛的路远面前，他担心真动起手会吃亏。 因为他是个十足的吃软怕硬的人，以前仗着老丈人的微风，与同事相处时态度蛮横，爱耍脾气，但是大家大都不跟他一般见识，也就随他去作了。在路远之前借用的有几个是从基层来的女同志，不管是20岁出头刚参加工作的，还是40来岁跟赵鹏年龄相仿的，都被他给骂哭过。 不光是欺负借用的“临时工”，处室主任也照样排挤，之前的三任信息综合室主任就是被他给“熬走“的，到张力主任这一任，是第四任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赵鹏跟路远站立着对视僵持着， 路远先动了，他实在不想再看眼前这个人再多一眼，“哼”地一声，迈步向办公室门口走去，打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赵鹏仿佛被下了咒语一样，被吓得一动也不动，直到路远从外面把门关上，他才回过神来， 路远这个年轻人确实把他给震住了，他原本以为路远会像以前借用的一样，逆来顺受，听他絮叨完就完事了，哪知道路远会这么有脾气。 其实路远平时性格十分温和，为人低调谦虚，从小到大，路远除了上大学时候因为女朋友凌菲被欺负跟别人打过一架，几乎从来没有跟别人发生过矛盾。 赵鹏如惊弓之鸟一般，回到自己的“小单间”点上一支烟，在凳子上缓神。 路远离开办公室后，径直走向了男厕所，因为他被气得不知道应该去哪，只想赶紧逃离办公室那个环境，想来想去还是到男厕所冷静一下吧。 打开水龙头，路远捧了一把水，狠狠地往脸上扑过去，他给自己涨得通红的脸降降温。 冷静下来之后，路远意识到，刚才冲动行为也许就宣告味着他的借用期限已到，他即将要离开他工作一年的市委办信息综合室，回到原单位清水镇去了。 他深知赵鹏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刚才回击他，他不会对自己善罢甘休，会动用他的关系来搞自己。 但是路远并没有后悔刚才的对赵鹏的回击行为，因为他心里最痛恨别人说他是个“倒插门”“吃软饭”的人。 他曾经是永安示范大学经济学专业的高材生，是天之骄子，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自命不凡，如今显然老婆杜玥的光芒已经远远超过了他，30出头的他还只是一个副科级的普普通通的公务员，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最怕别人触碰这一点。 “唉，也该要回去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路远无奈地自言自语， 与其抱着幻想低声下气地看别人颜色，还不如回到清水镇踏踏实实地当他的副镇长呢，其实路远早已有这个打算，只是顾虑太多还有领导的挽留让他犹豫不决。 路远在被市委办公室借用之前，是清水镇的党委委员、副镇长，分管镇里的党政办和组织部两个部门，3年前由科员提任的。 在清水镇时，分管组织部、党政办这两个实权部门，虽然是兵头将尾，但起码也是班子成员，该有的待遇还是有的，两个部门加一起领导10多个兵，也是个受人尊敬的小领导。 今天跟赵鹏的这起冲突后，让他彻彻底底地下定了回去的决心。 站在男厕所洗手台的镜子前，路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是多么的狼狈、多么的懦弱。 回原单位的想法已经决定了，路远打算去把这个想法告诉王光正副主任，一方面因为张力主任不在家，王光正是自己的分管领导，至于张力主任那边路远打算等他回来后再单独报告，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王光正跟自己的老岳父杜振华私交很好，两个人年轻时拜过把子，平日里私交很好，路远之所以被借用到市委办公室，就是因为王光正的原因。 所以于情于理，在走之前他都得向王光正报告一下。 冷静下来后，擦拭干净脸上的水珠，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路远扭身向王光正副主任办公室走过去。 走到王光正的办公室门口， “当当当”路远轻轻敲门， “请进！”王光正的浑厚亲切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路远推开门走了进去，王光正正在认真地修改市委副书记林涛的讲话稿，抬头看见路远进来了，忙放下稿子， “哟，小路来了，来，快进来，快坐，快坐！”王光正说道， “王主任好！”路远很有礼貌地问候道， 待路远坐下， “身体没事吧？昨天不放心你，就给小杜打了个电话，让他留意一下你”没等路远开口，王光正就把昨天打电话给杜玥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路远昨天晚上从杜玥手机的通话记录上就知道了这件事， “哦，没，没事，挺好的，让您费心了！”路远回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怎么？找我有事吗？快说吧”王光正面带笑容地问道， “报告王主任，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有个想法想跟您沟通一下，您看我来市委办公室也有一年了，在这里得到了不少锻炼，各位领导对非常照顾，我本人呢也希望能够留下来，但是实际情况我也知道，只有通过考试一条路，但是市委办公室编制满了，一时半会也进不了人，所以我想我还是回原单位吧，我怕时间久了，到时候回去原单位的都不认识我了”路远向王光正副主任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我知道了，小路，你这么想有你的顾虑，但是你知道很多人想到市委办公室锻炼都没有机会吗？”王光正说道， “我明白，王主任，我也不瞒您，实话跟您说吧，您看我在这也解决不了编制，原单位党委今年快换届了，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您看我也30多了，也想快点进步啊”路远实话实说， 看着路远情绪有点消沉，王光正感觉不对劲，估计他心里还有其他事情，便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啊？” “没。。。。。。。没有”路远发现王光正怀疑了，支支吾吾回答道， “没有？不是吧，跟我还藏着掖着吗？”王光正反问道， 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王光正，官场经验多么么丰富，可以说阅人无数，30出头的路远在他面前肯定藏不住心思， 此时路远被王光正看透了心思，内心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想回原单位的真实想法告诉王光正， 磕磕巴巴地说：“真。。。。。。真没骗您” 王光正说道，“你不说实话，那我就去问问你老丈人，干得好好的，为啥说回去就回去了，他应该不会跟我说假话的” “别，别！您别问他，我还没有把想法告诉他”路远急忙说道， 路远担心王光正告诉杜振华，回头再传到杜玥耳朵里， 他不想让家人担心，不想因此多事。 就索性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光正， “这个混蛋，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王光正听到路远向他诉说刚才赵鹏怎么羞辱他的，气愤地说道， “小路啊，我就知道你今天提出想回原单位一定有其他原因，你听我的，不准回去，好好在这给我干，有我在，看他赵鹏敢嚣张到什么程度”。王光正对路远说道， 虽说王光正是赵鹏的分管领导，但是他不会护犊子，因为赵鹏已经替他找了太多的烦心事，他替赵鹏背过的黑锅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了。 路远的岳父杜振华靠着跟王光正拜把子的关系，把路远弄进了市委办公室锻炼，把路远托付给了王光正关照，可以说路远是王光正的人。 赵鹏欺负路远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把王光正放在眼里，话说回来，赵鹏不把王光正放在眼里又何止这一次呢，谁让他老丈人是大官儿呢。 气愤之后，王光正并没有打算把赵鹏叫过来狠批一顿，因为他知道赵鹏这小子不服管，批评他也没有用，反而有可能对路远使坏招。 王光正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平复一下心情，路远很有眼色地及时帮王光正把水杯加满水， “小路啊，其实我很欣赏你的，不光是因为我跟你老丈人这层关系，我觉得你为人淳朴，厚道老实，脑子又机灵，笔头的功夫也不差，所以一直想推你一把。赵鹏这个人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你跟他不一样，你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年轻有为，聪明能干，前途一片光明，所以你得胸怀大度，能屈能伸，眼光要放长远一点”王光正向路远袒露心声， “其实有些关于组织人事的事情，我不便向你透露，但是既然你今天来找我了，我也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但是出了这个门你第二个人都不准讲，知道吗？”王光正严肃地说道， 路远正襟危坐，连连点头“我明白，您放心”， “你来市委办公室这段时间，你的表现领导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对你印象一直很不错，特别是市委林涛副书记对你评价很高（两个月前路远代表永安市委办公室参加江汉省委办公厅举办的ppt比赛，并获得第一名的成绩），相信之前你也听说了我们办公室编制满了的传言，其实并不是，我们办公室还有几个空编，只是办公室几位副主任都想把自己的人给拉进来，在主任办公会上意见不统一，互相僵持不下，所以就一直没有对外招人这两年。 你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也多次向领导建议把你直接从基层调过来，这不，前段时间你替我们办公室在全省拿了个第一名，林涛副书记很是高兴，有想把你直接调过来的意思，目前市委组织部正在操作之中。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记住！千万不准对任何人说！”王光正向路远透露了实情， “我知道，我知道，太感谢您了，王主任！”听了王主任的话，路远十分吃惊，但更多的是惊喜，因为他看到了希望，仕途的曙光在向他招手。 第一卷 第八章 同门师弟 王光正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该工作工作，不要被赵鹏这个家伙破坏了心情，影响了工作” “嗯，好的，我知道了，王主任”路远答应道。 从王光正办公室出来后，路远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走进办公室看到“小单间”的门关着，知道赵鹏在里面，这会应该在研究他的股票，想到刚才王光正副主任对他说的话，便压抑着气愤，继续工作了。 。。。。。。中午下班时，路远起身准备去食堂吃饭，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准备关门出去， 这时里屋“小单间”的门缓缓打开了， 路远心想应该是赵鹏也打算去吃饭，但是两人刚发生过冲突，路远不想搭理他，就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路远，你等一下”赵鹏身子正准备从里屋出来，喊了路远一声， 路远心里是一万个不想理赵鹏，可是既然他叫自己，出于礼貌还是不得不答应了，再说刚才王光正副主任也劝自己要大度，毕竟赵鹏的路跟自己的不一样， 路远很勉强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冷冷地回答道“什么事” “我有事跟你说一下，你先别走”说着赵鹏走到路远身边，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然后转身从裤子口袋里把一包中华烟掏出来，然后从中掏出一支递给路远“来，吸一根” “我不吸烟”路远用手推开了赵鹏递来的香烟。 “小伙子，别生气，刚才我讲话确实有一点点过分了，对不起啊，别往心里去”见路远没有接香烟，赵鹏就把香烟点上，放到自己的嘴里，说道， “哼，一点点过分，你TM还能再过分点吗？！”路远心里暗自咒骂道，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回头给你赔不是请你吃饭”赵鹏叼着烟嬉皮笑脸地对路远说道， “谁要你请吃饭，鬼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路远心里想， “我没生气，你多想了”路远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说道， “我自己也冲动了，你别跟我一样”路远敷衍地说， “哈哈哈，就是嘛，本来就不算个事嘛”赵鹏说道， “你倒是说得轻巧，没心没肺的家伙”路远心里越来越鄙视眼前这个人， “走，一起食堂吃饭去”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扒在路远肩膀上，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 路远虽然嘴上跟他和好了，但是内心了还是很气愤，哪还能再跟他一起去吃饭， 后来到政府食堂门口，路远假装家里有点事离开，没有跟赵鹏一起去吃饭，于是开着车去单位外面的馆子随便对付了一顿。吃好饭把车开回单位停车场，打开车内的空调，中午就在车里休息了。因为赵鹏吃完饭也是回办公室休息的，路远这会真心不想跟他呆在一间办公室，一来是尴尬，二来路远怕赵鹏睡觉打呼噜影响他午睡。 下午刚到上班时间，张力主任就回来了，看到路远刚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好，就把路远叫到身边， “来，小路，我这有几个以前我给领导写的材料，你看一下，你写信息的文字功底水平已经差不多火候了，但是想更进一步，还得学会给领导写讲话稿这样的大材料”张力说着就把电脑文件夹里的几个材料复制，通过qq发给路远了， 张力主任之前是上任市委副书记的秘书，不仅照顾领导的生活起居，而且文字材料、对外协调也一肩挑，很得到领导的赏识，后来市委副书记调任江汉省委任职，虽然没有把张力主任一起带到省委，但临走后不久就给他提拔了副县级，虽说是虚职但也算是对张力主任不薄。不到一年，虚职转成了实职，这个信息综合室主任刚上任不到半年。 有了给市委领导当过“大秘”的经历，张力主任的工作经验、文字能力、协调能力自然是不用说的，他之所以把自己多年的文字“珍藏”拿去给路远学习，是因为他有意想培养路远这个年轻人，而这之前王光见副主任已经把关于路远的组织人事安排告诉他了，只是他没有告诉路远。 他现在希望路远大材料能尽早上手，这样到市委办公室后将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好的，谢谢张主任”路远明白张力主任的用意，十分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兄弟，有不清楚的地方咱们再沟通”张力主任十分谦虚客气地说。 路远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张主任传给他的资料，认认真真地研究了起来，一直看到了下班，他并没有把上午跟赵鹏的冲突向张力主任吐苦水，而赵鹏一下午对此也是只字未提，三个人各干各的，就这么沉默了一下午。 在机关工作其实是有潜规则的，人人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伴君与伴虎的道理。因此跟领导走得太近了不行，离得太远了也不行。跟得太近了怕站错了队，一旦大树倒，树倒猕猴散，大难就会临头;离得太远了，好处永远轮不到你，坏事少不了你。路远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是像王光正非一般关系的，他不会轻易吐露心声，即使是对他比较关照的张力主任，他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赵鹏的坏话。 若是领导的领导批了领导，作为被领导的你就得小心领导拿你当做“出气筒”了。当然，你要觉得窝火，你也可以继续往下转移，可以再找被你领导的人发一通脾气，指责他“怎么搞的!”如果没有，那就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谁让你的官最小呢! 路远今天的遭遇应该也就如此吧。 傍晚下班回到家后，路远并没有把今天在单位与赵鹏发生的不愉快向家人倾诉，而是故意把情绪隐藏起来，跟老婆、孩子，岳父岳母有说有笑。 吃饭的时候，路远故意探了一下老丈人杜振华的口风，看他对自己的组织人事安排是否知道点信息， “爸，我这都借用一年了，市委办公室一直也没有给我个说法，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路远假装问道， “不知道啊，回头我问问老王，让他帮忙打听打听”岳父杜振华回道， 路远心想“看来岳父真不知道，那王光见主任上午对我说的应该是真的，毕竟组织人事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虽然没从岳父杜振华那打听到什么，但是路远心里很高兴，因为王光见毕竟是领导，说出的话那是一个吐沫一个钉，应该不会敷衍欺骗自己的，于是白天的乌云也就一扫而去。 心情大好的路远，吃过饭还跟杜玥一起带着路嘉嘉到家门口的镜湖溜达了几圈呢。 晚上休息时，路远把张力主任有意锻炼他写大材料的事情告诉了杜玥， 杜玥劝路远说：“老公，看来这个张力主任挺欣赏你的，对你不错，要不咱哪天去一趟他家给他送点东西，这样他以后还能照顾照顾你” “送礼，送礼，你就知道送礼！”路远责备杜玥道， 其实杜玥是完全出于为了老公好，才提出巴结领导，给领导送礼的想法， 而且通过送礼收礼密切人际关系对于她们银行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别拿银行那套用我身上，俗不俗？！”路远用鄙视地口吻说道， “送个礼不很正常吗”杜玥不服气地说道， “你懂什么！告诉你，在我们体制内就不行！八项规定出来以后，你看看有多少当官的因为收礼被下台了，我给张主任送礼，万一出了纰漏不把人家给害了吗？” “人家对我照顾，你以为是想得到我的好处吗？人家是看我这个人不错，发自内心地想帮我一把”路远很认真地说， “再说了，你以为人家家缺钱吗，张主任的老婆家里可是做生意的，巩北县仙女峰下的采石场就是人家家开的，人家可比你有钱多了”路远说道， “我当然知道，张主任老婆在我们汉商银行开户办贷款的时候就是我亲自给她办的，他家在我们银行账面上还有几千万的现金存款呢”杜玥忙说道， “乖乖，这些不听你说我可真不知道，看来张主任真是太低调了”路远吃惊地说， “要我说，还是改天有空，我们请他们一家一起吃个饭吧”杜玥提议道， 路远想了想，请领导吃顿饭确实也没什么吗，一来可以感谢一下张力主任一直以来的照顾，二来两家本来就认识，正好趁此机会进一步联络一下感情。 “好，那就请吃饭，过段时间，我就约他们”路远也很认同杜玥的想法。 路远今年刚三十出头，张力主任也就比他年长了五六岁，可是人家都副县级两年了，路远还是基层的一个副科级，对比之下，不禁让人疑惑，张力为什么进步那么快，仕途那么顺利，难道是靠关系火箭提拔？ 其实张力的仕途成长速度算是正常的，复旦大学本硕博连读，专业是学医的，毕业那年29岁，当年考取了江汉省委组织部招考的选调生，然后被直接分配到永安市委办公室，一年试用期后享受正科待遇，5年后提拔副县级，到今年年底刚好37周岁。 同是选调生江汉省选调生的路远、张力二人，路远比张力进入仕途还早个五年，按道理说张力主任还是路远的选调生同门师弟，为什么两人的仕途命运差距那么大，其实并不是张力火箭提拔，而是路远比一般的选调生慢了，29岁时才提拔副科。 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就要从他刚参加工作在清水镇的时候说起了。 第一卷 第九章 被流放的人 一个晴朗的早晨，路远的心情如阳光一样明媚，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从家里来到了巩北县委组织部，今天是选调生分配到岗的日子，和路远一批的选调生一共5个人，他们今天将要被分配到乡镇工作。 清水镇，巩北县最南边的偏远贫穷乡镇，辖区内大部分是山区，交通不便，距离巩北县城要2个小时的车程，这是路远即将的工作单位。 当县委组织部长宣布完分配决定后，路远心里难掩失落，仿佛有种失宠被流放的感觉，因为他被分配到距离县城最远的清水镇。而其他四人都被分配到距离县城较近的乡镇。虽然没去过清水镇，但是昨天晚上就听身为巩北县岳山镇父亲路正平说，“希望分配到县城近一点的乡镇，这样每天都能回家，千万别被分配到南边的偏远乡镇”。 这下最担心的成为了现实，只有坦然面对了。 从县委组织部出来，一辆猎豹越野车停在了门口，车上坐着清水镇镇长王振、组织部长吴关，这是来接路远的。 走出县委组织部大门的路远，虽然内心有些失落，但是看到清水镇的领导亲自来热情迎接，还是感到很感动的。上车后，载着一行几人的猎豹车便疾驰飞奔，向清水镇开去。 一路上，车里欢声笑语，两位领导热切地打听着路远的个人情况，询问着路远的家庭情况、父母工作、是否谈恋爱。。。。。。同时也向路远介绍着清水镇的大致情况。 面对眼前的这位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镇长王振、组织部长吴关十分高兴，因为这么多年来，清水镇第一次分配了大学生，而且还是个外表俊朗的小帅哥。 进入清水镇辖区后，公路很窄，几乎没有看到几辆过往的车。车越往前开，海拔越高、公路越陡、路两边的居民房越稀少……虽然比较兴奋、期待，但实在禁不住山路的折磨，以往从不晕车的路远，一股酸水还是从没进早饭的胃里翻上来，刚到喉咙处，生生咽了下去。 吴关部长问了句路远“是不是不舒服”， 路远掩饰道“昨晚激动的没有睡好”，其实是酸楚已经传导到了眼睛处。 山路陡峭，车大约“爬”了将近1个半小时，最后停在了一个小院里。 镇长王振介绍道眼前这幢楼就是政府办公大楼，办公楼不大，4层的90年代建筑，路远没有抬头，就把“大楼”尽收眼底。 刚一下车，行李还没来得及放下，路远就被拉到一个镇政府食堂餐厅的包间， 进门后，包间里坐满人，这可把初出校园的路远吓了一跳，在座的基本上都是农民的模样，黝黑的皮肤，粗犷的外表，豪爽的笑声，这也许就是乡镇干部最真实的一面。 坐下之后，镇长王振笑容满面地首先开了口，“因党委书记王强同志在市委党校县干班脱产培训，受王强的委托，我代表清水镇党委和政府欢迎路远同志到我们清水镇来工作，下午还要工作，中午我们就简单喝一点”。 接下来，王振镇长按照职务大小分别介绍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副书记、常务副镇长、武装部长、科技副镇长。。。。。。这阵仗看来是清水镇领导班子全部到位了，让路远受宠若惊。 王振镇长介绍完在场的所有人之后，路远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领导好，我叫路远，毕业于永安示范大学经济学专业。。。。。。” 虽说在学校是天不怕地不怕，从来没有怯过场，但是学校毕竟是学校，面对的都是跟他年纪相仿的同龄人，不会那么刻意地拘谨。 除了记得镇长王振、组织部长吴关的名字，路远根本当场记不住其他人的名字。 酒局开始，还没动筷子，所有人就先一起喝了三杯，在清水镇喝酒，讲究个三杯开场，一杯敬天，天覆万物；一杯敬地，地负苍生；一杯敬宾客，期望亲密如一。 后来，有一段时间酒局开场要先连喝四杯，美其名曰是与时俱进，说是与“四个坚定不移”相呼应，是讲政治的体现。 路远他们喝得酒是用色拉油桶装的散装惠黎酒，一桶五斤，度数40多度，这是清水镇的一家村级集体经济企业开办的酒厂，听组织部长吴关介绍说，当时乾隆皇帝微服私访，到清水镇这个地方喝了当地的酒，心情大好，特提名“惠我南黎”，惠黎酒因此得名。 这个酒也是清水镇政府的招待酒，不管什么级别，接待什么领导，都用的是这个酒。 共同进行完三杯之后，才是自由发挥，在座的一圈领导找路远喝过一遍表达欢迎之意后，路远又礼貌性地回敬了一圈。 虽说在大学里经常跟同学经常在一起喝酒，酒量不差，但是在这些乡镇领导面前，路远确是“小巫见大巫”。 基层工作，有时候协调事情就是一场酒局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两场，这也是乡镇工作的“潜规则”。 因为确实抵挡不住在座领导的热情，后来喝着喝着，路远也就最终喝多了。 其实在座的一圈领导并没有要灌路远的意思，看路远喝了不到半斤就不胜酒力，便没有继续找路远喝。 酒局结束时，两桶五斤装的惠黎酒被包括路远在内的10人消灭干净，乡镇干部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喝多了的路远被搀扶到提前安排好的宿舍休息，晕眩与呕吐，是路远第一天到清水镇初体验。那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发誓不再沾酒。 这当然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接风酒席只是起步。因为在酒局上镇长王振就说“在清水镇酒量就是工作量”。 这场接风酒让路远一下醉倒第二天早上才清醒。 路远早晨洗漱完毕后，趁着上班前把宿舍打扫了一下。 单位给路远安排的这间宿舍，是单位原来仓库改的，位于镇政府办公楼的后边小院子里，在一楼食堂的隔壁，通往宿舍的漆黑过道堆满杂物，房间是黄色破木板门，墙壁肮脏而潮湿，好在宿舍里面还算整洁干净。 宿舍房间上面是木隔板，再上面就是房顶，昨天晚上睡觉时就听见“咚咚咚”像打鼓的声音。刚开始觉得很诡异啊，后来早上听同事说才弄懂，原来是一到深夜，头顶的天花板里面，全部是老鼠跑过去跑过来，奔跑的声音像是在打鼓。 路远之前哪住过这种房子，如此简陋的办公、住宿条件给自己满怀期待的心浇了一盆冷水。但是转过头来，路远心想既然组织安排他到基层来锻炼，就正好体验一下，毕竟这也是一种人生。 酒局之外，工作的头几个月里，路远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打扫几位领导的办公室。有时，这是他一天工作的全部内容。 让路远最感头疼的，是在开会时端茶倒水。不是怕累，而是他以重点大学本科生的智商，依然在很长时间内弄不明白“什么时候倒水”和“先给谁倒水”这两个问题。 端茶倒水、打扫卫生这两件事，刚开始路远心里想“这是一个临时工就可以干的嘛，我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干这些简直是浪费生命。” 后来路远才明白，不是乡镇领导有意要让他们端茶倒水，而是一时安排不出别的工作。 因为选调生受省委组织部统一选拔和管理，头几年多在偏远乡镇锻炼，但当地并没有专为选调生设计的培训岗位，基层工作又不易上手，他们往往只能在端茶倒水中认识人、熟悉工作。 另一方面，领导可能会觉得选调生就是下来“镀金”的，终究会飞走。 对于基层艰苦的条件，路远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让他备感难熬的，其实是那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一颗红心，满腔热血，想在基层施展手脚的理想真正到了地方却发现，全然没有出力的点。 三四个月的“冷板凳”后，路远被安排了轮岗，从党务到计生，从驻村工作到合作医疗，从信访到森林防火，从扶贫到妇联，轮岗期间路远什么都干。 尤其是打字、复印之类的活儿。干部年龄老化、文化层次不高的清水镇好不容易来个大学生，就都交到了路远手中。也对“乡镇干部都是万金油”这个说法深有体会。 路远终于见识了基层工作的辛苦和千头万绪，因为工作太多，他不得不每个周末都加班，工作状态基本是“白加黑”、“5+2”，有时候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虽然很想家，但是同时作为岳山镇党委书记的父亲路正平经常鼓励路远，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家里很好，不要他操心，让他安心工作。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来时的心高气傲随着乡镇繁忙琐碎的工作事务也被消磨殆尽，取而代之是每天的满身疲惫，和隔三差五硬着头皮去参加的酒局。 繁忙的基层工作，加之清水镇不便的交通，重重的大山，阻隔了与外界的交流，连家都不能够经常回，又哪有时间谈恋爱呢。 自从与凌菲分手后，路远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失恋的痛苦仍然时不时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涌上心头，他试图通过疯狂的工作麻醉自己，或者在一场酒局之后把儿女情长抛诸脑后。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一段新感情”， 路远也渴望再次品尝恋爱的滋味，可是哪个女孩会跟一个深处大山深处的苦逼公务员谈恋爱呢。 对比如今“骨感”的基层生活，空虚、寂寞、平凡源源不断地向路远袭来。 清水镇的领导班子很多领导都是接班过来的，年龄普遍比较大，暮气沉沉，经常聚一起喝酒打牌，感受不到生机。一次某领导安排路远做统计工作，没接触此项工作的路远问怎么统计，他说：你估摸着填，比去年多一点，不要多太多就行！这让路远顿时无语。 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是一腔热血和抱负，也会慢慢被消磨掉。 第一卷 第十章 困境 清水镇虽然是巩北县出名的偏远贫困乡镇，但是由于地处山区，风景秀美，而且距离县城要将近2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县里很多部门的领导都喜欢到清水镇“调研”，一来可以欣赏一下山光水色，二来可以品鉴一下当地的土特产。 从巩北县城开车去一趟清水镇，算上路上的时间，加上执行公务的时间，大半天也就消耗掉了。 上级领导来调研，自然少不了接待，接待自然免不了要喝酒，山高皇帝远的，就算喝多了也没人管。 领导来清水镇调研，单位自然需要安排人作陪。 虽然清水镇的领导班子10多个人，算上部门负责人近30人，但是一半以上都是女同志，陪酒的任务自然胜任不了。 在清水镇领导班子内部，对待公务接待陪酒也形成了一个默契，一般县委县政府领导下来，书记镇长才陪，一般的县直单位领导就由其他班子成员带上部门负责人进行作陪。 但是清水镇能拉上桌陪酒的也就那10来个人，可是每天的酒局是中午、晚上不断的，有时要同时接待好几拨人，陪酒任务艰巨。 所以作为年轻壮汉，路远自然也被拉来凑人数。 其实路远从内心里不太喜欢被领导喊去食堂的小包间当陪客，因为只要一参加必喝酒，一喝酒必喝多，一喝多必喝醉。 晚上喝多了还好，可以倒头睡到第二天早上，要是中午喝多了，那下午的时间基本上就报废了。 父亲路正平同是身在基层，面对这个情况，也只能是劝路远尽量机灵点，能躲就躲，年轻不能因为喝酒把身体搞垮了。 路远不喜欢参加酒局还有另一个理由，“当我喝着那些公款买的酒时，总想起乡里失学的孩子们，心里难受。”路远经常心里这么想。 清水镇，巩北县出了名的贫困乡镇，重重的大山把它与城镇隔开，辖区内除了一个惠黎酒厂，没有大型企业，基本上以山地种植养殖为主要产业，贫穷是提到清水镇的第一印象。 辖区内大多数年轻人都外出打工，留下的是老弱病残，很多的留守老人、留守儿童都无奈地守着这些大山。 但是尽管人均收入低，财政收入落后，但是每年清水镇的公务接待费用不比其他富裕乡镇少，甚至还排在前几，这其中惠黎酒的采购就占了大头。 可以说这个村办的企业，这些年靠吃政府的饭，狠狠地发了一笔。 在选调生这个群体中，大多数人认为当选调生“无非就是希望以后受到重用和提拔”。 路远却想“切切实实地做点事情，为老百姓争取一点公平正义，但是他首先必须先有资源和权力”。 有的选调生自被录取开始，就未雨绸缪，研读起官场小说。 工作之余，路远也开始迷上小桥老树的《官场笔记》，每天只要有时间就读个几章，想从中学到一些官场的哲理。 改变之前，先得习惯现实。 半年过去了，路远依然每天重复着简单而琐碎的事情，这让他觉得没有得到多少锻炼的机会， 相反，他倒觉得大学时候做学生干部锻炼出来的一身才能和大学四年所学的知识在慢慢丢掉： “以前在台上讲话滔滔不绝，现在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以前写得一手好散文，如今提笔就是‘领导重视’， 都是中专生干的活，没有多大的意思。” 路远有些郁闷，不过他还没有彻底失望， 在路远办公室的书桌前，挂着一幅大学毕业时辅导员陶慧送他的字：“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路远一直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他坚定自己的前途不止于此。 从前，考上公务员，是路远父母最大的愿望。自从儿子考上公务员后，作为父母的顿时感觉有些“扬眉吐气”。 父亲路正平感触最深，自从儿子考上了选调生，成为了公务员中的“特种兵”，自己的“政治地位”都提高了，单位还有县城的同事知道路远成为“公务员”以后，对他都热情多了。 “老子英雄儿好汉”每当听到从同事嘴里说出这样赞美的话，路正平心里都感到非常舒服。 被现实泼了冷水的路远，逐渐清醒地认识到，他必须更加努力工作，往上爬，他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想到选调生要在基层服务两年这个规定，让他心里仿佛如吃了苍蝇一般。 在清水镇，像路远一样忠实地驻扎在单位的不多，很多同事都是白天在乡镇，晚上回城。这一来回，少则1个小时，多则2个小时以上，尽管如此，过“两栖生活”的他们仍然无可奈何地来回奔波。 但是长时间这样，家人难免有意见；后方不稳，肯定也会影响工作。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流动到县直单位去与家人团聚，解除“同城异地”的愿望更强烈。 路远光棍一条，自然不存在这方面的顾虑。 父母也经常跟他说，没有什么事情就别回来了，安心在下面工作，尽管夫妇俩也十分担心和想念儿子。 基层的坚守使路远与朋友同学的日渐脱离， 在县城、市区、省外甚至国外工作的朋友同学，每天在网上晒着丰富多彩的“微信朋友圈”，无声地向路远传递着优越感。 而路远视野仅仅聚焦在小小的清水镇，相比之下显得太LOW了。 自从路远考上选调生后，不少亲戚、朋友、同学都羡慕，说他的工作稳定，比较轻松，工资虽然不高，但福利待遇很好，灰色收入多。 但事实并非如此。 路远每个月只能领到固定的2000多元的工资，享受基本的医保和住房公积金，也没有什么奖金收入。 平时的交通费、电话费、买衣服、人情往来除去之后，也所剩无几。 相比大学时候在同学朋友面前的风光无限，此时的路远甚至没有勇气参加同学们的聚会活动。 在与一批同龄人的生活逐渐拉开距离后，路远曾一度觉得自己跟上山下乡的知青很像。 他不指望以后当上大官，只是疯了一般地想回到县城，回到父母身边，回到同学朋友身边。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管是谁，不管从事什么工作，都不想碌碌无为。 对于清水镇的一般公务员来说，副科级已是一生梦寐以求的最高理想和目标了。 因为基层编制本来不多，领导职位又更加地少。 路远不想甘于现状，他在等待机遇。 他于是更加努力地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希望让组织部门看见自己的勤奋和才能。 不过路远发现，自己的努力甚至帮了“倒忙”——组织部门没有看到，清水镇党委书记王强却目睹了他的勤奋和才能，书记党委王强打心里希望他能一直留在基层，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一把手的施政风格，对一个地方发展影响很大，当然也包括年轻干部的进步。 对于像路远这样的年轻干部来说，遇到一个好领导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