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成亲 宰相坏坏(东方王朝系列)(君若许)

    

    洛阳三月,草长鸢飞。

    一场春雨过后,处处透着生机。春风暖暖,虽说才是春初,伊河沿岸的堤柳,都已抽出嫩嫩的绿芽,柔软的枝条被被春风撩起,分外醉人心肠。

    洛阳城自古建都,最是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以中央华丽巍峨的皇城为轴心,一分为四,四区紧邻着皇城处,各有一片规模宏的建筑,均为当今圣上所赏赐的府邸,城东状元府,城西七王府,城南八王府,而城北——

    那片占地广阔、屋瓦精丽的建筑,则是属于当朝宰相,上官吟。

    一个睿智无双,权势显赫的男人。

    传说中的他,运筹帷幄、用兵如神。

    传说中的他,温文尔雅,俊美无俦。

    当然,传说中的他,阅女无数,倜傥风流,数年之前一句“只纳妾,不娶妻”的宣言,彻彻底底的树立了他坚不可摧的风流形象,同时也打破了万千少女对他的一片芳心。

    这几天的洛阳城弥漫着一股很不寻常的气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被卷入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因为。

    东方王朝出了一件大事。

    天大的事。

    一向号称只纳妾不娶妻的宰相上官吟,居然当众宣布要了。

    镂刻着金雀花鸟的雕花木门大开,可以看见府内红绸绫罗下的张扬喜气。一匹疾驰如风的黑马撒蹄飞奔,朝宰相府逼近,蹄声如雷,转眼间已来到门前。不过很显然,马上的男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马儿直抵宰相府大门前,霍的一下冲撞进门。

    看傻了的侍卫盯着马消失的方向,仿佛刚才看见的是一个幻觉。

    宰相府里里很快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小丫鬟们被横冲直撞的黑马吓得惊叫连连,躲避不及的丫鬟小厮手里的物件散落一地,一时之间宰相府里鸡飞狗跳。

    马背上的年轻男子脸色不善,手上的马鞭被他握的咯咯作响,此刻他烧红的眼显示了他有多么的愤怒,马儿一路无阻,行至一座优雅的别院,男子一扯缰绳,马儿立刻昂首长嘶,悬空乱踢的双蹄落地的同时,声入霹雳的咆哮,传遍宰相府的每一个角落。

    “上官吟,你给我滚出来!”

    安静。

    无比的安静。

    只有探头探脑的丫鬟小厮,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场闹剧。

    小丫鬟冒死走上前来,“八王爷,我们相爷此刻在海棠姑娘那里午睡。”说完一溜小跑匆匆退下,生怕被无辜波及。

    男子的青筋爆出,咬了咬牙,调转马头,像走自个家似的直奔海棠苑而去。远远看见上官吟正优哉游哉的出来,甚至还亲自整理了一下悬挂在回廊上歪掉了的红绸。

    “上官吟!”

    又是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叫,声音里明显产生了气的发抖的颤音。

    “诶,小醉,原来是你啊。”上官吟笑眯眯的迎上前来打招呼,似乎不觉得一个“外人”骑着马在自家院子里撒欢有什么不妥。

    “你要?”

    上官吟耸耸肩,微微一让,把客人让进海棠苑。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抗旨不成婚么?”八王爷东方醉气哼哼的走进来,一撩袍坐在海棠苑温润的碎玉椅上,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质问。

    “不过就是娶个娘子而已嘛。”懒洋洋的声音透过雕花窗棂传过来。

    娶个娘子——

    还“而已”?

    “这几天,京城都暴动了,你知不知道?”

    “是么?”他不惊不骇,“在下魅力无边,我也没有办法,再说京城骚乱是应天府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造成骚乱的罪魁祸首居然说此事与他无关,还有没有天理啊。

    “你,你……”在他对面的锦衣男子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手指指向他,抖啊抖的,“你知不知道新上任的应天府是谁?”

    上官吟抬起头,笑得更加无害,“你啊,”轻摇素扇,然后不温不火的接道,“还是我举荐的。”

    “皇上已经发火了,揪着我的耳朵,跟我说要是十日之内解决不了洛阳城里的动乱,就送我出去‘和番’——”

    轻笑逸出嘴角,上官吟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看的人想一拳挥过去。

    “你知不知道,现在颜府周围,每天要派出多少捕快,男人还好办,都是该抓该办,可是门口都是女人啊,这家小姐,那家千金,还有公主郡主跟着瞎掺和,人是越聚越多,你说怎么办吧?还有……”

    上官吟轻摇纸扇,好不容易插空开口,“小醉,等三月初三之后,一切会恢复正常的。”

    八王爷正在数落的嘴,突然停下。

    三月,初三?

    “为什么?”

    “因为婚礼定在三月初三啊。”他保持微笑,轻轻啜了一口茶。

    他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看向上官吟,“你是说三月初三?十天后?”

    后者认真点了点头,仿佛一点也不知道死党在惊讶些什么。

    一声咆哮掀翻屋顶,“你是说要在鬼节清明举办婚礼,你你你你,你这个……”咽了一口气,英俊的脸上头一次泛出青白的颜色。

    “不好么?清明啊,多有纪念性的日子,洞房花烛夜正逢百鬼夜行,多有纪念意义。”

    “百鬼,夜行?”某君声音都出现了颤抖,刚刚爆发的咆哮质问,一瞬间变成有气无力的声调。

    上官吟嘴角噙着笑,看着快要崩溃的八王爷,还真是不够淡定啊,果然还是太嫩,“让百鬼见证我们行周公之礼,似乎是个不错的注意。”

    “好,先不说这个,为什么谁都没有通知?”

    上官仪一脸无辜,手指指向檀木桌上的一沓红笺,“明天早朝的时候我会当众派发,呃,你知道的嘛,我要是提前说了,咱母后一定问东问西的让我不得消停。”

    他的母后当年怎么就被上官吟那张无害的脸给欺骗了,收了这个祸害当义子,每当他在母后面前硬着头皮管他叫兄长,上演兄友弟恭之后,他都会觉得人生无比的黑暗。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重重的叹口气,“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颜家长女,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我都没见过她。”

    “那你为什么要祸害人家?”

    “小醉,什么叫祸害,我给她锦衣玉食、还有那么高的地位,怎么能叫祸害!”上官吟颇不认同的摇摇折扇。

    “可是,你不是说,女人就是一摆设,可以拿来用,不能拿来爱么?”

    “到现在也没变啊,我娶她可以,可是想就此束缚住我,休想。”明亮的眼眸微微一眯,泄露出一丝危险。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娶一个陌生人呢?”

    陌生人——笑眯眯的脸有了一丝裂痕。

    “欠了一个人的人情总得还么——”微微笑的摆出一副自己多有感恩情操的模样。

    八王爷翻了一个白眼。

    “我倒是比较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情,能让我们宰相大人肯娶个累赘入门?”

    上官吟的眸底难得的闪过几分狼狈。

    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处于风暴中心的颜府大门紧闭,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万千不甘的少女怨妇踏破门槛,华屋锦室从此尸骨无存。

    颜夕月蹲在颜府的院墙上,看着府外的壮观景象。

    叹气声再度响起,这帮无知庸妇竟然将她的逃生去路挡的严严实实,小手轻轻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水,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焦虑。

    小小的身子从院墙上纵下来,随身携带的短剑上玉佩发出叮当的响声,清丽的小脸怔怔的望着短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挥着剑,冲到父亲的卧房,用剑抵住他的咽喉,要挟父亲放自己回梨山,然后背负着不孝的罪名遗臭万年。

    看了半天,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往卧房走去。

    她不该相信他的。

    是他说母亲重病,她才千里迢迢从梨山赶回来,否则的话,她宁愿一辈子不回来。

    紧紧地咬住下唇,微愁的目光望向人工砌成的假山,在那里几个弟弟妹妹正不知愁的放着纸鸢,天真烂漫的笑容让她心里狠狠地一疼,撇过头去,小手攥成拳头,快步向前走去。

    他,根本是在欺骗她!

    虽然她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相公,也不是个好父亲,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居然可以为了权势,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这般残忍!

    眼中一闪而逝的悲伤,随即很快被倔强所覆盖,嘴唇被咬的泛白,远远的看着那个所谓“父亲”迎面走来。

    她翻了一个白眼,轻哼一声。

    中年男人轻轻的咳了一下,对她的不懂礼数微微皱眉,“月儿,后天就要出阁了,你怎么还拿着剑乱晃?”

    颜夕月笑了一声,“我本来就是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比不得你的其他儿女尊贵。”

    话里的刺让颜御史面上一窘,叹了口气,“你在梨山舞刀弄剑的,结识的都是些江湖草莽,将来你真的打算嫁给这种人?他们终究比不上读书人温雅,而且——”

    “江湖草莽怎么了?读书人,”不屑的哼了一声,“‘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父亲饱览群书,不会没听过这句话吧?”

    他岂止是听过,简直是以此为楷模,学的登峰造极。

    “你——”颜御史脸色都变了,虽然内心深处是有一些愧疚的,可是父亲的尊严让他还是不肯说一句软话,“不懂规矩,嫁到宰相府也只会给我们颜家丢脸!”

    说完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颜夕月嘟了嘟嘴,又不是她想嫁的。

    再说这个宰相,也真是奇怪,莫名其妙的掺和进来,害她的半路受阻。

    半个月前,她得知母亲病危的消息,匆匆赶回来,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父亲和大娘设下的局,就等着她这颗活生生的棋子自投罗网。

    原来父亲在朝中受到上司大学士徐卿的打压,这才想到把她骗回来,嫁给徐家三公子示好,说白了,就是一礼物。

    那徐家三公子是什么人物!

    虽说她远在梨山,可是从回来后丫鬟的口中套出,那个徐家三公子分明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前不久还因为抢霸民女为妾,闹得满城风雨。

    简直就是一个色魔加恶棍!

    而她的父亲,竟然要把她往火坑里面推!

    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底下竟有这种父亲,逼得她的母亲出家当了尼姑,伴了青灯古佛不说,现在‘魔爪’竟然还伸向了她!

    不过说来也奇怪,没想到她一个久未在京城露面的女人,居然还有人抢着要,连当朝宰相都来掺一脚,据说是站在城墙之上,当着万千百姓的面,许下重诺,此生非她不娶。

    真是奇怪!

    不过料想那宰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母亲的命,已然如此,她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

    她要逃婚!

    清秀的小脸抬起来,望向天空,咦,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的黎明起,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众人回避,的确是个逃婚的好节气诶。

    嘴角牵动一抹甜甜的笑意,心一瞬间恢复明朗。

    “清明时节,百鬼现世,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更夫敲着锣,行走在清晨的街面上,每一年今天都会喊的号子,此刻显得无比的心虚。

    “清明时节,百鬼现世——”更夫擦擦额头的冷汗,“又一顶轿子。”

    今天的洛阳城格外的不寻常,且说这城门,从凌晨时分就开放了,就这一点,也是前所未有的。

    全国各地的官员以及朱门富户纷纷轿马前来,据说每家只允许进入一顶软轿,然而无一例外的是软轿背后都有一口大箱子,由仆人抬着,安安静静的进入洛阳城。

    软轿一直行到京城最大的客栈,当今七王爷开的品月阁,然后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到现在也没有停下,街面上的百姓好奇的东张西望,纷纷揣测着轿内之人的显赫身份。

    “你看那个轿门上绣着一只蝴蝶,那个好像是蝴蝶谷的标记诶。”

    “难道连江湖人士也来了?”

    “有钱的谁不能来看啊,江湖人士算什么!”

    “这回这些有钱人可是要大出血喽。”

    “可不是,听说,在民间一张喜帖叫价一万两不止。”

    “真的假的?”

    “据说这回收礼金是七王爷东方弃出的主意,咱们宰相一向不管这个嘛。”

    ……

    真是奸商,连都能狠狠敲大家一笔!

    东方醉咬牙切齿的看着行进中的队伍,手中攥着一张喜帖。

    清隽秀逸、龙飞凤舞的几行字迹,赫然落目在鲜红的喜帖上。

    “本相于三月初三迎娶颜府大小姐,望各路亲朋前来喜宴。”

    多么霸道的写法,一点礼貌的没有,谁家喜帖上连新娘新郎的名字都不出现!这还不够气人,可气的是喜帖的背面——

    喜帖的背面居然附着一张“贺礼参考目录”。

    皇室成员,一万两白银。

    三品以上官员,主厅五千两白银,偏厅三千两。

    三品一下官员,两千两白银。

    富绅,一万两白银起价,限人次二百。

    注:第一,由于个人经济情况不同,此目录仅为参考,许多不许少,望大家斟酌。

    第二,本次婚礼策划由七王爷东方弃全权负责。

    第三,八王东方醉可免费在偏厅观摩,如需要在主厅设位,一个座位一万两,单位,黄金。

    东方醉狠狠地揉着喜帖,算你狠!

    他居然把讹诈彩礼钱的名声都转移到他七哥的头上,天下谁不知道七王东方弃是个无奸不商的商人,纷纷传说此次又是东方弃借宰相大婚敲诈,可是谁又知道,这一次彩礼钱两个人却是来了一次你七我三的盛大“销赃”!

    奸商!

    软轿进的差不多了,全城百姓都打起精神来,随着颜府大门的打开,一时间锣鼓喧天,一乘大红色绫罗绸缎的花轿,由几个轿夫扛着,走出门来,后面是喜气洋洋的颜家人,纷纷坐着小轿,跟在后面。

    大家眼巴巴的看着轿子走过,很好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颜家大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可惜,就算大家再望眼欲穿,也看不见她的庐山真面目。

    而软轿内穿着凤冠霞披的女子,此刻才悠悠转醒。

    好无力,她尝试的挣扎了一下,最后只换来一阵喘息。

    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哪里?

    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似乎,昨天晚饭时分还好好的,怎么——

    她被下药了!

    梨山出身的她当然懂得一些药性,搭上自己的脉搏,一瞬间额头画上三道黑线。

    软骨散。

    江湖上常见的迷药。

    这她还能接受。

    可是,她不能接受的是,下毒之人明明就不懂这些江湖毒药,还不知道向卖方虚心求教一下,明明软骨散同迷香一向,是用来撒的,轻轻一闻就足以,下毒之人却给她下在了饭菜里!

    又一波眩晕袭来,眼前飘渺出阵阵红雾,天知道她究竟下了多少!

    不用想她都知道下毒之人必定是她的大娘。太狠了!他的父亲竟然伙同大娘给她下了软骨散,颜夕月愤怒的眼底泛出薄薄的水雾,缓缓抬起手,想扯下盖头,但是无奈手脚实在是太酥软,白玉般的小手狼狈的又垂下。

    喧嚣的锣鼓想了半天,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她感到有人轻踢轿门,随后就被人搀扶出来。

    尽管隔着一层盖头,她还是感觉到无数道好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冷汗啪嗒啪嗒的往下落,脚步一软,半跌到喜娘身上,众人一声低呼,喜娘赶紧扶正。

    新娘的身子,似乎不太好啊。

    怪不得,常年不见客。

    满头雾水的宾客屏住呼吸,看着她脚步虚浮的到达大厅。

    倒是新郎官,始终笑意盈盈,不见有半分惊讶,温雅有礼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心生喜爱。

    “一拜天地——”

    宽敞的大堂里听不见一丝声音。

    “二拜高堂——”

    颜夕月警告自己要镇定,可是强烈的眩晕感还是让她几乎站不稳,冷汗啪嗒啪嗒的从额头低下,落到地面。

    “你很紧张?”很低很低的男声从耳边传来,带着微微调侃的笑意。

    很快磨牙声从盖头底下传来,主持的司仪疑惑的停了下来。

    上官吟很‘好心’的说道,“新娘子太紧张了。”

    司仪重整旗鼓,“夫妻交拜——”

    扑哧!

    新娘子脚步一个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

    满堂宾客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个景象,颜御史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颜夫人。

    原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颜家大小姐是个病秧子,众人莫不同情的看着上官吟。

    你说,他是为什么为了一只病鸟,放弃了整片天空?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传来,而风暴中心的新郎新娘则是不约而同露出一抹含义不同,却同样狡黠的笑意。

    颜夕月挣扎着软软无力的小腿,却怎么也不起来,就听见那个素未谋面的新郎说道,“新娘子身体不好,各位请见谅,扶夫人回房。”

    倒霉,真是倒霉!

    不过还好,她的夫君认定她是这样的一个病秧子,一定会未过门就失宠,今晚的洞房花烛也可以就此取消,颜夕月的如意算盘轻轻打好,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软骨散的又一拨药劲上来,她沉沉睡去。

    梦里面她豪放的揪住大娘的衣服,一把把她推到,本来应该狠狠的拳打脚踢,结果手却软的要命,暴行却成了轻轻抚摸。

    呃。

    好痒——

    似乎不是梦境啊?

    颜夕月挣扎的睁开眼,却发现红烛已灭,陌生的大手正流连在自己的娇躯之上。

    啊!

    她的衣服呢?

    浑身凉飕飕的,微凉的大手正伸向她的肚兜,轻轻一扯,肚兜被扔到了地上。

    她好想叫,喉咙却似有千斤重,生生的开不了口。

    怎么回事,她的如意算盘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莫名其妙就被霸王硬上弓,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隐隐约约间,她感到炙热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体上,本来应该感到很屈辱的,在此刻,她却只有无以言说的紧张。

    大手又伸向她的亵裤,仿佛是在挑逗她般,很缓慢很缓慢的退下,微凉的手滑过她的肌肤,产生难以言说的刺激。

    呜呜,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划过眼角,身体内潜藏的欲望让她难受的想要扭动身体,可是软骨散在此刻发挥出最高的效果,她只能一动不动,承受着身体内陌生的悸动。

    传说会很疼,她嘘起眼睛,渴望能看清楚自己的夫君是何等模样,可是一方红绡帐阻隔了月光,再加上药效的眩晕感,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是一个高大男人的轮廓,眼睁睁的看着他离自己原来越近,最后覆上自己的菱唇。

    啊!

    浅浅的疼痛蔓延全身,屈辱的泪水哗哗的湿了枕套,不过疼痛很快就消失了,她感到她的丈夫,翻身躺在她身侧,甚至还不忘替她盖上被子,嘴里喃喃自语。

    “好像一条死鱼……”

    呜呜。

    她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落幕了。

    死鱼。

    颜夕月悠悠从梦里转醒,软骨散的效用散尽,身体疲惫极了,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去,一转身,突然看见自己赤裸的身体,半响过后,终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

    树上的鸟儿吓得扑哧一下逃的干干净净。

    她想起来了,她被一个“淫魔”污去了清白,那人还说她是死鱼!

    昨天晚上的情节一点一点的过场,她咬着绣被,又羞又愤,可恶,小小的身体一翻而起,穿上床边悉心叠放的衣裳,气鼓鼓的走下床。

    眼睛瞥向的软木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心里突然一亮。

    翻箱倒柜,找到一个软囊,他哗啦啦的扫尽细软,往肩上一背,大喇喇的冲出门去。

    扫地的丫鬟小厮见到她出来吓了一跳,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

    “赏花——”

    “那您背个行囊做什么?”小丫鬟好奇的问。

    呃。

    颜夕月咽了一口吐沫,脑子一转,“宰相府太大了,万一迷路了,带些糕点有备无患。”

    原来如此——

    好蹩脚、好丢脸的理由。

    小丫鬟愣在那里,他们的夫人,竟是这样的没有见过世面。“呃,夫人,宰相府的下人随处都能为您指路,那个——”

    颜夕月转身回房,挫败的叹了口气。

    一进府就开始丢脸,她跟宰相府还真是八字不合!

    小嘴嘟起来,拖着一身绣裙走来走去,半响过后,一个办法终于出现在脑海。

    反正形象已经毁了,她豁出去了!

    “夫、夫人——”门前的小丫鬟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走出门的一身杏衣的女子。

    她分明就是想离家出走!

    小丫鬟刚想说话,被颜夕月点住了穴道。

    终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消失在宛若迷宫的宰相府里。

    “呃,大门在哪呢?”

    半响过后,某人发出一声挫败的呻吟。

    呜呜——

    为什么她的逃婚之旅这么困难?

    她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云朵的形状很像桂花糕。

    她饿了。

    可是她绝对不会为了桂花糕而放弃这个逃婚计划的!

    颜夕月抿抿嘴,抬起塞满细软的云袖,好重哦。

    “你怎么在这?”一声温和有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很熟悉,可是她想不起来,冷汗沁透了后背。

    难道被发现了?

    她缓缓回头,然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好俊美的男人!

    太过干净的的面容,配上深刻的五官,此刻他的额上束了一块玲珑剔透的黑珊瑚束发,未遮住如剑的眉斜剔入发,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意,一双眸子温润如玉,看的人如沐春风。

    他穿了一件半旧的素袍,身上没有一点绫罗绸缎的累赘,颜夕月微微皱眉,此人穿着一点也不贵气,可是看起来隐隐约约又不像是府里的下人,他是谁呢?

    “你知道我是谁?”试探性的问道。

    “宰相府的女主人——”素扇一摇,温声答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

    上官吟微微一愣,小妮子显然没有认出她的夫君,眸底现出一抹坏笑,陪她玩玩好了。

    “这个,去提亲的时候我也在场——”

    是么?这么个俊美男人自己怎么会不记得——一定是当时太愤怒了!

    “哦,那你是?”轻而易举的相信了他的话。

    上官吟笑眯眯,“府里的谋士。”

    “那你认得宰相?”

    “正要去拜见。”

    颜夕月倒抽一口气,“你跟他关系很好?”

    一个轻笑逸出嘴角,“我也才进府不久——”撒谎还真是不眨眼。

    她舒了一口气,那还好,脑中一转,一下子走上前去,一脸郑重的模样。

    “公子,我真心劝你赶快离开宰相府这个虎狼之地。”

    虎狼之地?

    上官吟愣了一下,听见那个小妮子继续说道,“那个宰相外表温雅,实际上——”摆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上官吟看着她,摆出一副好奇的姿态,“实际上怎样呢?”

    小嘴轻轻贴上他的耳垂,暖暖的呼吸让他心里突然跳了一下,“那个宰相是个变态!”

    他是变态?

    上官吟一下子僵在那里,颜夕月很快把他的僵硬理解为惊讶。

    呜呜,呜呜。

    低低的呜咽声从她口中传出,“昨夜、昨夜——”她掀开袖子,大喇喇的展示着刚才翻宰相府高墙掉下来时摔得新伤,一副又羞又愤的模样。

    她是说他有虐待癖好?

    她的这个小娘子一进门就这么恶意中伤夫君,嘴角常年不变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所以呢?”

    “所以我要逃走啊——”小妮子很不设心防的给他展示袖子里的细软,“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要逃家?还要拐带他?

    “我看宰相不像是——”

    颜夕月抿抿嘴,决定下重药!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宰相有断袖之癖,”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像你这种形象早晚逃不出他的魔爪!”

    断袖之癖。

    脸又稍微扭曲了一下,毁他形象毁的还真是彻底,好吧,这笔账他先记下。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一副怕怕修心求教的模样。

    颜夕月甜甜一笑,“和我一起去闯荡江湖吧——”

    上官吟微微侧头,看向眼前的小娘子。她眸子里豪不矫作的率真让他的心里微微一动。

    他应该只有十五六岁吧,肌肤细致如玉,清丽的五官算不上倾国倾城,但让人很舒服,眉儿弯弯,清澈的眸子里不若寻常女子的柔媚,带着几分倔强,黑发又柔又软,裹着小脸蛋,带着淡淡的香气。

    似乎,娶了这样的一个小娘子,以后的日子会很好玩。

    他微微点头,一脸任重而道远的模样。

    “那好吧——”

    闯荡江湖——不错的主意。

    就当是度蜜月好了。

     正文 第二章  逃婚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颜夕月微微蹙眉,看向并肩而行的男人,“我们出门的时候,侍卫都没有阻拦诶。”害她白想了一套说辞。

    “最近相爷大婚,宰相府进出的人多吧,侍卫定然以为你是哪家千金。”笑眯眯的脸上写满从容。

    洛阳的大街上惊现这样一对组合,路人都保持目瞪口呆的模样,呼之欲出的惊呼在某人的略带暗示的扫视下乖乖咽回肚里。

    昨天夜里才传出来,宰相娶了一个病秧子,今天晌午就被大家目睹携美人出游,那个可怜的颜家大小姐啊,一过门就失宠,真是歹命。

    “姑娘,前方有马驿,咱们是不是应该尽快出城?”

    “有道理,叫我夕月啦,咱们可是‘患难之交’!”

    上官吟尽量克制住嘴角泄漏的笑意,“是,大恩不言谢,姑娘救我于水火之中的‘恩情’,我定当‘回报’——”

    有仇不报非君子。

    “你真是个好人!”边说还不忘转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上官吟走进马驿,换了两匹骏马,很体贴的先扶颜夕月上马,自己才笨拙的上马,蹩脚的样子逗得她眉眼弯弯。

    “公子,呃,我不能一直叫你公子吧——”

    “小邪,是在下的小字。”

    多温和有礼的人物,那个宰相要是有眼前之人一半的好,她都绝不!

    想到那个说她是死鱼的恶劣宰相,磨牙声顿时又起来。

    “一听那个变态宰相的名字,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哦?”

    “上官淫、上官淫,一听就知道是一个淫荡无耻的人物。”

    好吧,他淫荡无耻。

    “还有不只淫荡无耻,看我家丫鬟对她的崇拜程度,就知道他肯定到处拈花惹草,说不定连已婚少妇都不放过。”

    好吧,他专职爬墙。

    “他都这么淫荡无耻了,居然还能高居相位,你说他是不是和皇上有一腿?”

    他抽搐了一下嘴角,可惜某个可怜的小丫头没有注意到。

    “而且说不定还是小受——”摆出一副好恶心的模样。

    彻底无语,显然她对皇帝的年龄不够了解。

    “还有,你说他有没有花柳病之类的?”小脸上写满惊恐。

    呃,这个——

    花柳病?

    小妮子是不是越说越离谱了!

    嘴角僵住的笑意,在她最后一句铮铮的结语上彻底崩溃。

    “总之,那个上官吟就是一个淫荡无耻、到处勾引良家妇女,且有虐待癖好,男女通吃的变态小受!”

    他被骂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抽皮扒骨,骂的这么彻彻底底!

    如果被他恶整过的那些死党在场,一定会乐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将她奉若神明。

    拜托,他专职破坏别人名誉,今天他居然被一个小妮子挑衅!

    从来都是他惹事儿,然而就是在今天,事儿居然主动惹上了他。

    这小妮子!

    嘿嘿。

    半响过后,上官吟露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若是任何一个死党在场,都会看得出来,他们的腹黑宰相又想打歪主意了。不过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显然不能够揣测到他的心意,看着他的笑容,摆出一副花痴的模样。

    “夕月,你准备去哪里呢?”上官吟露出最纯洁笑容。

    两人出了洛阳城,颜夕月愉快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猎物’的命运。

    “嗯,让我想想。”她微微蹙眉,“梨山肯定是回不去了。”

    “姑娘来自梨山?”上官吟摆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

    “你也知道梨山?”

    他一副不甚了解的摇摇头,“之前只听人提起过武林中的一谷二山。”

    “没想到你一个书生还知道江湖上的事。”

    书生?

    他的嘴角勾出一个难以察觉的笑意,努力不让自己的一肚子坏水流露在眼神中。。

    她继续说道,“一谷自然是蝴蝶谷,谷主冰蝴蝶可是个不好惹的主,二山便是我们梨山和西南的剑山,江湖上的事,我知道的可是很多的。”

    哦?他挑眉,一副颇有求知欲的看着她,最强悍的猎人,是要等着猎物自己往陷阱里跳的。

    “江湖上为首的当然要数南阁、北楼。”颜夕月挽了挽袖子,一脸神气的模样,开始神侃,“北有无双阁,南有莫羽楼,无双阁主天下无双,莫羽楼前神鬼莫留。”

    “这么厉害?”好惊讶的模样。

    “当然,这是这两个组织都不是什么好鸟!”

    好鸟?

    上官吟挑眉。

    “小邪,你是不知道,无双阁主,虽然长得天下无双,粗鲁的性子也是天下无双,整个无双阁全是男人,就她一个女人,你说说,好好一个女人竟然经营杀手组织,我就不信她这辈子能嫁得出去!”

    “天下还有这样的女人?”

    “可不是么?不过说到苏杭一带的莫羽楼,就是个亦正亦邪的组织了,听说他们神秘到不得了,只接帖办事,大到国家谍报、杀人放火,小到寻人寻物、牵线拉媒,只要你出钱,莫羽楼什么生意都接。”喘了一口气,“这两个组织,咱们打死也惹不起!”

    “夕月,以后行走江湖,还得多靠你了。”

    颜夕月小手一挥,身后顿时生出万丈豪气,“小邪,我会保护你的!”

    他笑的甜蜜蜜,一脸讨好的点头,差点把脖子折断。

    准备工作做好,即将拉入正题。

    上官吟墨玉般的眼睛眨啊眨,看起来真诚又无辜,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心中有一丝邪念,“可是,那个‘变态’宰相的势力那么大,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微愁的目光让人看得心都碎了。

    颜夕月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一滞,匆匆别开眼睛,反应了半天,他说的话终于传进脑海。“对吼!那怎么办?”

    “是啊,那怎么办呢?除非他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我们是一定逃不掉的。”

    猎人一步步逼近猎物。

    他继续说道,“我曾经听府里的前辈说,宰相表面上为东方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际上——”俊雅的脸上露出些许难以启齿。

    “实际上怎样?”

    “实际上却和蛮邦交往过密。”

    颜夕月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随后发出一声尖叫,“怪不得,怪不得,那个小郡主和亲一定有阴谋!”

    “是么?”上官吟偏偏头,好像很认真的考虑。

    “小邪你信我,那个淫魔宰相一定没安好心。”

    这些时日郡主东方雪要出嫁的消息,可以说是轰动极了,连他远在梨山时就听见了这个消息。

    话说,西南的地下皇帝寒耀天浩浩荡荡的前来洛阳提亲,众人都以为东方王朝会拒绝,没想到在那蛮人和上官吟轰动朝野的一夜长谈后,皇帝欣然将郡主下嫁。

    阴谋,绝对有阴谋!

    传说中的寒耀天残暴冰冷,听说还不近女色,谁会忍心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嫁过去守活寡。

    分明就是上官吟那只小受在皇帝的枕边递了小话!想到当时可能会出现的暧昧场景,两团红晕爬上脸颊。

    上官吟望着她变了又变得脸色,额头忍不住画下三条黑线,这小妮子,脑中究竟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邪,你说不会是那只淫魔和蛮邦勾结吧?”

    那只淫魔。

    深吸一口气,无辜的眼神绝对可以迷得众生七荤八素,“夕月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宰相真的会是那种人么?”

    颜夕月白了他一眼,“我说小邪,你太善良了,这件事绝对有阴谋。”

    上官吟一脸犹疑的点点头,心内深处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猎物马上就要上钩——

    “可是,就算是上官吟有阴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陷阱渐渐合拢。

    “笨哦!只要我们掌握了他通敌卖国的证据,还不信弄不死他,到时候我就自由了!”

    “说得容易,可是怎么找呢?现在郡主已经在和亲的路上,现在也应经到苏州了吧,再过今天会到杭州,住个几天就又走了,咱们怎么来找证据啊?”

    暗示,连公主的和亲路线都暗示出来了,她再笨也知道怎么做吧!

    果然!

    “我知道了,咱们也到苏杭,一路追上郡主,,一定能查问出个蛛丝马迹!”她好聪明哦。

    “那好吧——”哗啦一声,陷阱合上。

    小妮子,我可没有逼迫你走上这条这条不归路——

    这小妮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好拐,他很期待小郡主见到他时会是多么的深痛恶绝,他还和某人有一笔账未清,此行正好可以解决。

    否则让那只老狐狸出了中原,他想逮,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未来的日子一定会相当有趣,是吧?

    拐个人出来的感觉真不赖!

    饿了,有人带她去吃好吃的。

    困了,她在马上睡着了,有人给她看路。

    无聊了,还有人陪她说话。

    最主要的是有如此俊美的男子相伴,无数道羡煞旁人的目光大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比如说现在,她就在“享受”着某过路少女嫉妒的目光。

    “夕月,你在笑什么?”脸都笑得快抽筋了。

    颜夕月转过头对上上官吟好奇的眼睛,“没啦没啦,就是好开心,这么出来的感觉还真是愉快。”

    他点点头,表示了解,一边还不忘偷偷地向过路少女放电。

    真好!

    “不知道小郡主的父母怎么会那么狠心,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打包送出去。”上官吟轻叹一声。

    “你说他爹娘会不会也给她下药?”颜夕月抬起头,微微皱眉。

    也给下药?

    难道她的爹娘给她下药?

    “夕月——难道你被下过药?”

    “可不是么?我爹和大娘怕我逃跑,偷偷给我下了软骨散,而且哦,明明是同迷香一样撒来闻的,我大娘却整包的下在饭菜里,他以为蒙汗药啊!”

    “怪不得婚礼那天,你脚步虚浮——”洞房花烛还像条死鱼。

    长叹一声,“要不然谁愿意嫁给那个变态啊。”

    笑眯眯,笑眯眯。

    “夕月,我们很快就要到苏州城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绿油油的农田一点一点往后退,颜夕月苦恼的咬着一根草。

    “夕月,我们只有两个地点能动手哦,我在宰相府看过他们的行程,在苏州是一处,在杭州是一处。”

    “为什么?”

    “因为苏州之前有东方王朝的大批军队护送,而过了杭州,韩耀天的大批人马也会来迎接,苏杭是两边协商的中间地点,未免冲突,都不许越境。”

    她眼睛一亮,“也就是说,苏杭是薄弱环节?”

    他点点头,“今晚是他们在苏州城住的最后一晚,明天就要启程去杭州了。”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就只有两次机会?”

    他再次点点头,看着小女人一连信任的望着他。

    “今晚我们就入住苏州!”

    上官吟嘴角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他必须找个机会,告诉那人,好好的准备一下。不久之后,趁颜夕月不注意,一声呼啸,信鸽落入掌心,小小的纸条带着艰巨的任务,哗啦一声飞往苏州城的方向。

    “我饿了——”

    一声好哀怨的声音传入上官吟的耳朵。

    轻笑传来,和他一起抬头看向甫进的小镇里,某酒楼的招牌。

    “我们进去吃些小菜好不好?”娇软的哀求听在心里格外的惹人心疼。

    上官吟爬下马来,看着欢天喜地的小女人牵好马,拉起他的手,往酒楼里冲。

    手心里突然多出了一份柔软让他愣住,不过很显然那个小女人并没有在意,进去后就松开了他。她,一直都是这么‘放荡’?

    她小手的温暖还在掌心停留,有些痒痒的,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行动,可能不会像之前那么顺利——

    好衰的预感,不安的情绪让他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了,小邪?”颜夕月疑惑看向他。

    他摇摇头,又恢复无邪的笑颜。“夕月要吃什么呢?你来点吧。”

    颜夕月看着酒楼里木雕的招牌,半晌脸憋得通红,求救的望向上官吟,天知道她在梨山之上,哪见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菜名!就算是这次这次出来,她所知的也就只是买馒头、包子充饥。

    上官吟何其聪明,哪会不知道她的困窘。

    可是——

    笑眯眯的脸上挂满了不理解,“夕月,这里的菜都很好吃呢,你怎么不点?”

    她摇摇头,大堂里那么多人,她还真不好意,表现出自己那么没见过世面,嗯了半天,小脸更红了。

    他一脸关切,“夕月是不是不爱这家的菜色,那咱们换一家好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夕月忙拉住他,小声说道,“你点吧——”

    “那可不行?”他一脸推拒,“万一我点的夕月不爱吃可怎么办!”

    “没、没关系的——”小二直愣愣的目光看得她好不舒服。

    “不行!”斩钉截铁。

    “没关系了——”

    “不行!”

    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说没关系!”

    一声怒吼让大堂里瞬间安静,众人的目光立刻汇聚而来。

    上官吟一副好委屈好委屈的样子,“那好吧,我点就我点。”

    颜夕月被他无辜的眼神弄得满心愧疚,他也是好心嘛,人家又不知道自己的困窘,自己好不该哦,悔恨加上歉意看着他。

    “呃,那我就点一些小菜好了——”转头看向小二,“桂花汁焖鹅、梅酿金鸽、樟菜鸭片、龙井醉虾仁、乌龙春色,呃,再加一个贵妃鸡好了”

    菜名一说出来,颜夕月口水都直流。

    他一脸平常的说,“咱们在外不要浪费,就点些小菜就好了——”

    夕月不明所以的点头,看着小二嘴角僵硬的离去。

    小菜?

    寻常人家个把月的花销恐怕也抵不上这顿饭钱吧?

    天啊!

    原来山外的食物那么美味!

    颜夕月抿抿嘴唇,感激的望着眼前这个‘大恩人’。

    “小邪,你待我真好!”

    上官吟笑的理所当然,“是你把我救出水火之中的嘛!”

    “嗯,苏州城也应该快到了,但愿第一次行动就能成功!”

    重重点头,“一定!”

    一定,不能成功。

    苏州城。

    夜晚的苏州城热闹极了。妓院酒肆沿太湖而建,水面的丝竹格外醉人心肠。

    上官吟和颜夕月并肩站在岸边,看着来来往往的画舫,和站在船头的一对对才子佳人。一些身材魁梧、举止豪放的男人踏上画舫,朦胧的夜色中只依稀见到一个个巨大的轮廓,蛮人。

    颜夕月微微皱眉考虑着各种计划的可能性。

    殊不知她与上官吟站在一起般配极了,看的众人眼中尽是欣羡,可是——

    一个浓脂艳粉的老妈妈摇摇摆摆的走过来,最终停在他们面前。

    “姑娘,哪个出身啊?”老妈妈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呃?

    颜夕月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上官吟嘴角的笑一下子无限扩大。

    “姑娘好面生啊,那个楼出来的?”老妈妈继续说道。

    什么那个楼出来的?

    颜夕月一头雾水。

    老妈妈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上官吟,上官吟很配合很配合的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可以看出老妈妈使出了最大的耐心,“姑娘,到我们倚红阁来吧,包您赚钱赚到手发软。”

    这个姑娘清纯的不像红尘里厮混的人物,可是,看她还梳着少女发髻,又和男人同时出现在艳舫遍布的太湖边上,想让人不考虑她的职业都难。

    老妈妈似乎已经预见到把她挖角过来,会挣多大的一笔银子。

    笑眯眯的脸上挂满了‘和善’的笑容。

    颜夕月从梨山下来,对这些并不十分了解,但看老妈妈暧昧而挑逗的眼神,也隐约才出个大概。

    可恶!

    竟把她当作了妓女!

    一阵愤怒的吵架声,打破了太湖水岸温柔乡的旖旎,水上岸上数不清的脑袋齐刷刷的看向这边。

    “遭啦,倚红阁的红姨被打了。”

    吵吵闹闹的惊呼响彻太湖水路。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少女追着红姨打,少女显然会些功夫,乒乒乓乓的打的到处乱跑的老妈妈哭爹喊娘。

    怡红院养的打手闻声赶来,颜夕月看见人多,拉着上官吟一路小跑,飞快的离开是非地。

    “本来还想探探敌情的,哎!被这一打岔,太湖边上是去不了了!”

    上官吟看着那个小丫头小手托着香腮,一脸苦恼的模样。

    “可是,拜托,我好歹也是一梨山侠女,竟然被人认作妓女,可恶诶!”

    他笑眯眯看着她,决定继续诱导她的方向。

    “太湖去不了没有关系,他们不是落脚在行宫别院么?”

    小丫头狐疑的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公主和亲一定会下榻在那里的,这是规矩。”骗鬼!

    小丫头奥了一声又趴回小榻上。

    继续诱导,“可是,白天那里都有重兵把守,咱们根本进不去的。”

    白天?

    她困惑的抬起头,“白天?那晚上就没有重兵把守?”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看今晚有多少蛮人都流连在青楼酒肆,把守的人当然少了!”

    “也是也是。”

    小脑袋在某人的诱导下迅速的转过一个主意。

    “小邪,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哗啦一下从软榻上蹦下来。

     正文 第三章  夜探敌营

    ?

    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一些怪怪的。

    这,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吗?

    远离太湖的苏州城格外的寂静,安静的能够听见她的心跳从一间客栈一直延续到某座院落前。

    一会被发现了该怎么办?或者是小郡主向她哭诉,她该怎么安慰呢?

    这都是问题。

    小小的身子徘徊在院墙外,守在院墙上的男人一头雾水,主子说今夜墙外有访客,让他一定别阻拦,必要时候要还加以帮助,可是,这访客的行为也太诡异了些吧。

    她究竟要不要进来啊,伸了伸懒腰,拜托,他还想早点回房休息,主子说来访之人会些三脚猫功夫,万一翻不过高墙,叫他在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想想都有点可笑,他的无影脚闻名江湖,力到身上浑然不觉,一旦用了内力,五脏六腑都有可能稀碎稀碎,可是,他的这门家传绝学,今天却要用来帮一个小女娃翻墙。

    呜呜。

    小女娃徘徊了半天,终于咬了咬嘴唇,一跃纵上高墙。

    咦?她的轻功没有想象中的差诶。

    她从行囊里拿出铁钩,“哗啦”一声勾住最近一间房屋的屋檐,声音虽然不大,但对于这个满院武林高手的宅子来说,无疑是昭告了她这个小贼进来的事实,主子说了,今夜不许出屋,所以,所有的门窗都开了那么一条小缝,眼巴巴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而这间屋舍下的几个男子,嘴角都忍不住勾出一抹笑,听着房上屋瓦毫不掩饰的哗啦啦的响动,然后停下来。

    “她来了——”

    其中一个男子走到角落,抓准位置,背对着光线,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哗啦!

    瓦片被扒开的声音。

    一双清澈的水眸通过瓦片的缺口紧张的扫向室内。

    演戏时间,终于到来了。

    “主子,那个什么狗屁郡主一直反抗。”

    “是的,又是上吊又是绝食,本来胖乎乎的一姑娘现在瘦的像扁担似的。”

    真是可怜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背对着她传来,“看好她,毕竟是一枚棋子,还没用好就扔了,太可惜了。”

    棋子?

    你看,果然有阴谋吧。

    鼓噪的声音再度想起,“是啊,东方王朝的宰相好不容易才——”话说一半突然停住。

    宰相?

    宰相怎样了?她竖起耳朵,努力地想要听清楚,结果对方却转移了话题。

    “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对待小郡主?”

    颜夕月呼哧一下趴到在房顶上,讨厌,勾起人注意了又不说。

    咦,她怎么好像听见了低低的笑声。

    “那个小郡主不配合,我们很难做诶,总不能像对待我们那里不听话的女人那样,拆吧拆吧喂狼!”

    喂狼?还拆吧拆吧!

    太可怕了,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道独特的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么就给她下药吧,呃,软骨散,下在饭菜里,那样分量足,”顿了一下,如果她能看见的话,绝对能发现此刻他已经快要止不住的笑意,“这样我管包她像条死鱼——”

    死鱼——又听见这个词汇,颜夕月的脸都绿了。

    她确定,她的大娘一定是在他这儿卖的软骨散,磨牙声顿起。

    这段颇有所指的话,可是某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说的,看来意义非比寻常,果然颜夕月气的恨不得冲进去,赏他一刀。

    “可是,宰相那边的谢礼怎么办?”

    她一下子又精神起来。

    “明目张胆总归不好。”

    你看,偷鸡摸狗,非奸即盗。

    “那让我想想——”男人低声所到,用手指轻叩桌面,好像冥思苦想的很用力。

    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随着他叩桌子的节奏扑通扑通直跳。

    好久好久过后,就在颜夕月快要承受不了这种紧张的氛围的时候,那人终于开了金口,“哎,我也不知道哎,到时候再说吧。”

    啪!

    一声瓦片震动的声音伴随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声从房顶传来。

    屋里阴影下的某人笑得花枝乱颤,眼角都笑出泪花来。

    什么叫他也不知道!夕月气呼呼的瞪了一眼屋里的人。

    继续。

    “主子,等回家了准备怎么安置小郡主?”

    “我看可以把他安排到厨房帮忙——”

    “其实把她打赏给尹爷也不错。”

    “要不然充当军妓吧——”

    下流!无耻!

    那个上官吟也太可恶了,竟然把一个这么千娇百媚,金躯玉体的郡主就给毁了!让她都忍不住掬了一把辛酸泪。

    接下来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磨得她本来就不多的耐性险些崩溃,早春的夜里还很寒冷,晚间的雾霭沾湿了夜行衣,她冷得牙齿直打颤。

    正当她准备到别处去看看的时候,下面的对话再度吸引了她的注意。

    “也好,记得准备一些美女——”

    一道粗鲁的声音抢着回答,“这我知道,宰相著名的好色,我种事情交给我来办。”

    “不是听说他最近成亲了,行为会不会有所收敛啊?”

    一听到自己,她忍不住在心里抖了一下。

    “没关系啦,听说是一个病秧子,还来自江湖,宰相娶回去也就是当个摆设。”

    “听说宰相到现在都没带她去拜见皇上和太后,一定是觉得她没脸见人!”

    你才没脸见人呢!

    那是因为她大小姐逃婚逃家!小小的拳头攥的紧紧地。

    “我还听说一个版本,说是因为洞房花烛夜合欢后,宰相才发现她不是处子,自己竟被带了绿帽子。”

    爽朗的笑声从室内传来。

    好嘛,敢说她人尽可夫!

    身上颤抖的跟厉害了。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颜夕月总算松了一口气,可算还有人相信她的清白。

    就听那人继续说道,“我听到的版本是说,颜家大小姐千方百计勾引宰相,宰相一直不为所动,直到在某一天,这位行事大胆放浪的大小姐不知怎么在宰相饭菜里下了药,哎,生米做成熟饭喽!”

    哗啦啦!

    吧嗒!

    这回是一个人掉下来的声音,颜夕月铁青的脸从房子上摔下来,愤恨的瞪着满屋子的人。

    咦,暗影里那个人的背影好熟悉?

    摇摇头,刚想破口大骂,突然间有人喊道,“有刺客啊!”

    完了!

    暴漏了,某人慌忙拾起三脚猫的轻功落荒而逃,这时候,无影脚终于派上了用场。

    计划,失败了。

    她的第一次机会就这么失败了——

    确定小丫头已经离开后,某人从暗影里走出来,笑的打跌的双肩还在颤抖,一张无害的脸此刻写满狡黠。

    “上官吟,你笑够了没?”低沉声音的主人皱皱眉头看向他,恶整一个女孩子真有那么开心?

    “韩耀天,你还说我,你不也参与了——”反将一军。

    “那是因为——”

    上官吟及时打断他的话,“君子一言为定,‘赎金’减半,还买‘一’送‘一’,合适吧——”

    “买一,送一?”

    半响过后,一声怒吼响彻府邸。

    颜夕月一直闷闷不乐!

    叹气一声接着一声。

    出师未捷身先死,大约就是她现在的写照,肃清的大道上,郡主的送亲队伍再度启程,他们站在人群里,目送着轿马离开。

    多凄凉!

    第一次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消失在她的手中。

    上官吟依旧沉浸在昨夜的开心上,压住心中的愉悦,真诚的说道,“夕月,你不要气馁,总还有机会的。”

    颜夕月重重的点头,回之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话说这个小女人傻乎乎的蛮好玩的,其实她一点也不傻,只不过是梨山之上太封闭的生活,让她根本不了解江湖,不懂得一些‘老江湖’的手腕。其实这样并不招人讨厌。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女人对他无非两种,第一种是胸大无脑,和自己沟通都是个问题,呆呆讷讷的半天说不出个重点,要不就是自以为很聪明,耍心机还耍不明白,当个笑话都不够。第二种则是那种太过聪明的女人,女人一旦比男人聪明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他深有体会。

    可是!

    颜夕月偏偏是介于这二者之间,她不会聪明的一眼洞穿人心,让人觉得压抑,也不会呆呆讷讷,任人摆布。

    她是一个很天真的人。

    做的最‘天真’的一件事,就是拐了他,还极尽能事的骂了他。

    所以,得到了他小小的报复。

    嘴角勾起一个笑意,这么做是好像真的很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操诶。

    不过情操这种东西,似乎从来都不适合他。

    他可爱的小玩物——

    你看,这不是玩起她来得心应手!

    不过,他依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还且愈演愈烈。

    春日的阳光温暖极了,缓缓而行的骏马行至山前,转了个弯又啪嗒啪嗒的向前走去。山上的桃树粉白一片,零散的桃花漫天飘落。

    真是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

    颜夕月坐在马背上,努力地支撑着眼皮,最终还是缴械投降,不一会就投靠了周公。

    上官吟微微笑的看着身边的小女人,如此宁静闲适的一个午后,在很多年前似乎也发生过,不过自从他当上了宰辅,就再不曾那么安适。

    他虽然阅女无数,可是真正的良家女儿却没有碰过,发誓只纳妾不娶妻的他不愿耽误那些女人的幸福,他的身下绝无一个良家闺女。

    当然,她除外。

    她必须除外,嘴角再次勾起莞尔的笑,眼前的可是他的小娘子,还是很不安分的小娘子,拐带了他一个“陌生男子”逃家,还真是欠打,早晚有一天,他会抬起她的小屁股,给她一顿好打。

    一想起这个场景,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还真是要感谢那人,白白送他一个小礼物。

    马蹄声啪嗒啪嗒的格外具有催眠作用,很快他也进入半梦半醒的迷离状态。

    直到哗啦啦的水声缓缓传入耳内,两人才悠悠转醒,夕月睁开眼睛,看见眼前出现的山间的溪流,转过头对着上官吟甜甜一笑,“好渴哦,我去喝水!”

    翻身下马,隐隐约约觉得脚步有些虚浮,迷迷糊糊的走到溪流旁蹲下喝水,马上的上官吟好笑的看着她晃晃悠悠的走法,不自觉联想到了婚礼上她虚软的步伐,薄唇勾起轻笑。

    正琢磨着,就只听哗啦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子整个栽进溪流里!

    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

    这是发生了什么?喝个水都能掉水里?

    颜夕月口里扑哧扑哧的灌着水,狼狈的乱扑腾。

    该死!一直没休息好,她又刚刚睡醒,一起身头一晕就整个栽到湖里!

    “小邪……”她又吞了几口冰凉的溪水,几次沉浮,险些消失在白花花的水堆里。“救命……我……救……”

    上官吟觉得头皮发麻,一个纵跃从马上飞下来,扎进刺骨的流水里。

    “抓住——”他飘到她的身侧,尽力握住她乱挥的小手,“抓住我的衣裳。”

    腰间白色的素缎漂在她的身侧,她的小手抓了半天终于扯住,此时的衣带就像是救命稻草,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一旦有了着力之处,她用力一扯,小脑袋立刻钻出水面,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的脑子已经被水灌的迷迷糊糊,初春的溪流正值汛期,水温冰冷的刺骨,她唯一的意识就是紧紧抓住手中的缎带。

    “喂喂,你松开,快松开!”上官吟看着这个小女人扯着自己的腰带东漂西摇,很快就把他的长衫解开。

    冷寒低温的溪水,是他囚水的灵活度大大降低,他伸手一拽,却只起到相反的作用。

    他的长衫彻彻底底的褪下,被急湍冲走。

    可恶!

    小手失去了缎带的力量,颜夕月仅存的力量再次寻找新的目标。

    这次是——

    啊!他的底裤!

    完了,这回彻底坦诚相见了。

    灾难!

    活生生的灾难!

    当他拎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小女人,提着裤子上岸的时候,简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先是恶意中伤他,再是扒他的裤子,太可恶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生气的把手上的女人往地上一扔,掠起袖子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对她拳打脚踢,以示愤慨!

    拜托!现在是他在玩她哎!你见过谁家一个玩具把主人玩的这么惨的……

    看来他的预感果然不错,他就知道这次出行不会那么顺利!

    地上的女人因为冰冷在昏迷间牙齿依旧不忘打颤,小脸甫受过寒冷水流的洗礼,肌肤冻成剔透的白玉色,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上官吟看着看着,心中的愤怒竟缓缓消失了。

    天啊,他居然看一个女人看到发呆!

    一定是刚才的水温太过冰冷,他的脑袋还没有恢复正常。他走过去,把昏迷的小女人横抱起来,感觉到温暖的颜夕月在他的怀中嘤咛一声,他一瞬间有些僵硬。

    暖暖的热气顺着经脉流经全身,很快两人的衣裳便被烘干,怀中的还没有醒来,上官吟轻轻为她把了一下脉,轻轻叹了一口气。

    低头皱眉,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能这么狠心,先是把她当礼物给送出去,被他救下后,又给她下药,强迫她上花轿。

    虎毒尚且不食子。

    怪不得,她小小年纪就要远避梨山,浅浅的心疼划入内心深处。

    他不由得一怔。

    甩甩头驱走不该停留的情感,春天到了,人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颜夕月在他的怀里轻轻的翻了个身,纤细的手臂很自然的抱住他的腰,他低下头,充满错愕的看着这个明显不是昏迷,而是沉睡的小妮子。

    她,在睡觉?

    脸越贴越近,她似乎是感觉到有东西挡住了阳光,小脸轻轻一转,花瓣般的唇瓣触电般的贴上他的唇。

    好温暖哦——

    她的嘴里飘出舒服的呢喃。

    上官吟愣了一下下,不过很快决定,白来的豆腐白吃谁不吃,何况她还是他的娘子呢!

    他的嘴角勾出一个邪邪的笑意,主动加深了这个吻。颜夕月无意识的回应着,她的香甜令他错愕,险些无法自拔,最后不得不在缠绵中结束了这个深吻。

    她,居然还没有醒来?

    不过也幸好,否则,他的计划就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看着怀中小女人因为丧失了他的吻,而微微嘟唇的不满模样,忍不住心情大好,笑的眼儿都弯起来。

     正文 第四章  前所未有的感觉

    杭州城,自古风流地,数不清的艳曲旖旎在西湖之上。

    颜夕月一脸愧疚的看向身旁仿若无事,依旧挂着温雅浅笑的俊美男子。

    “小邪,你真的没生我的气?”

    上官吟转过头,眼中写满真诚,“当时情况紧急,河水冲走在下的衣服也属正常,更何况让姑娘破费,我也有了这一身新衣,要说谢,也该是我说呢。”

    用一件衣服换一个香吻,还算划算。

    颜夕月感动的满眼泪光乱窜,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好人!

    “我本来以为,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的,不过,你是个特例。”原本清甜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几分的哽咽,“其实我娘常常跟我提到杭州城的。”

    上官吟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她一张脸上的浮现出的悲伤,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倔强的人,即使是被逼婚,她的小脸上出现的也只是气愤,这种脆弱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一种感觉,心里硌硌的,脸上常年不变的笑容都有些不自然了。

    “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想当年可是千军万马死在眼下都还能谈笑风生,今天怎么会被小女人的一个表情所破功?

    “令堂曾经来过杭州?”

    她咯咯一笑,“我娘可是纯正的杭州女儿呢,可惜后来被我爹给拐走了。”

    “拐走?”

    “红叶镖局你听过没?”不等人回答,她就继续说道,“想你也不知道,你又不是江湖人士,更何况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令堂一定也是一个美人。”

    严格说起来从他看过的一张画像上来看,她娘的容貌应该更胜眼前的小丫头几分。

    “当然啊,要是不美,怎么可能被我爹拐走?”她得意的一笑,随即又撅撅嘴,“可是美有什么用,不还是被我爹抛弃。”

    “令尊既然是拐走的你娘,又怎么会抛弃她?”

    叹了一口气,心中郁结的情绪突然很想跟眼前的“大好人”发泄一下,“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突然大起来的声音下了上官吟一跳,“你们男人说爱的时候,山盟海誓,一旦女人没有了容貌,说抛弃就抛弃,一点情意都不讲!”

    “这个,我——”上官吟无辜极了,换来颜夕月一个愧疚的眼神。

    “呃,不是说你啦,说我爹呢。”吐吐舌头,“我娘本来是红叶镖局叶振天独女,自幼和同在剑山习武的师兄订婚,本来说好了二八之年完婚,结果半路杀出来一个前来上任的小知县——”

    上官吟挑眉,“就是你爹?”

    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小模样分外可爱,“是啊,我娘爱上了我爹,一定要退婚,否则就私奔,据说给我外公气的啊,拿着剑在西湖上追杀我娘,”咯咯一笑,“可惜我娘的轻功曾经也是一绝,外公追不到气得直瞪眼。”

    “那后来,你外公就同意了你爹和你娘的婚事?”

    “当然没有,可是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祸端倒不是起源于我外公,而是起源于我娘的师兄。那人性情暴戾,一怒之下,几乎灭了林阳镖局满门,我外公也被他抓走。”

    “那后来呢?”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一脸的好奇。

    “后来我娘还是偏要和我爹在一起,最后一怒之下独闯他师兄的地盘,在他面前自废武功以谢罪,才了了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

    “令堂如此一片痴情,按道理令尊是应该不忍辜负的啊!”

    “道理,人世间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道理是写在纸上供人读的,那些圣人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哪一个又敢保证没有辜负过别人的深情!”

    “呃,也没错了,什么东西都有腻烦的时候,感情也不例外。”

    “可是,你不觉得有情的时候如胶似漆,腻烦之后随手一丢,很没有责任么?的确,这世上负心人多痴心少,多残忍、多自私!”

    “对不起。”喃喃说道,她的几句话说的他仿佛就是那负心之人,尤其是在她仰起头,拼命不让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滑落的一瞬间,他都开始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起来。

    完了,难道真是春天到了?

    “她为了和父亲在一起吃尽了苦头,而结果就是,外公丧失了基业,不久病亡,江湖中人人人指责我娘,而我娘她因为自废武功,伤了眼脉,双目失明,并且身体病弱。我爹刚开始对她还很好,可是三年后就再也受不了这样一个病妻,竟然移情别恋,以无子为由,另娶新妇!”

    颜夕月说着说着,情绪忍不住激动起来,水眸里盛满了愤慨。

    上官吟沉默了,停下来看着她,“令尊却有不该。”

    “何止是不该!只有我知道母亲有多伤心,她还爱着我爹,我知道的,我想要是没有我,她早就自杀了,可是为了我,她还是活了下来,甘心做妾。我们住在府里最偏僻的地方,我知道病榻上的母亲是有多渴望父亲来看她一眼,可是等来的只有大娘千方百计的羞辱和责难。”

    “令堂是个坚强的女子,他是为了你才坚持下来的。”

    颜夕月看着上官吟,心中一震,想不到能了解她们母女的竟是他一个“外人”,别人都说,母亲是因为岁月磨难而变得软弱,没想到他竟能理会母亲的良苦用心。

    “令堂为了爱情能够自废武功,我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知道,这是一个疼到骨子里的一个过程,男儿敢做此行为的尚不能有几个,何况是一个弱女子,令堂性子一定极刚,受不得半点屈辱。”

    她使劲点头,“直到我五岁那年大娘欺人太甚,她一怒之下,告到丈夫那里,结果,结果却换来了我爹的杖责,最后我也不知道母亲用了什么办法,送我到梨山,而她从此带发修行,做了道姑。”

    她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表情,甚至连悲伤都不想泄露一分,她是个坚强的孩子,母亲在临走前对她说。

    所以,她一直都是坚强的面对一切,就算是再困难,她也是咬咬嘴唇,化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可是今天她竟然在他的面前失控!

    她一定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美——

    上官吟看着她轻咬朱唇的模样,西湖在她的身后氤氲开,连过路的行人仿佛都变成无声。

    直到一双手轻轻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又笑的没心没肺的小女人,心中警铃大作。

    糟糕!

    他竟然中了‘敌方’的美人计兼苦肉计!

    天啊!

    他一下子跳起来,把颜夕月吓了一跳。“小邪,你在干么?”

    他,绝对不会,放弃他的计划!

    咦?

    歪头寻思了一下,放弃,计划?

    难道他刚才竟然在心底想过放弃玩弄她的计划?为什么?他的小娘子级别太高了,就应该把她送到北方战场去,一个能让他中计的人物,不去祸害敌国都实在可惜!

    “小邪、小邪——”

    某邪恶的呼唤再度把他拉回现实,该死的,他甩甩头,脸上很缓慢很缓慢的又恢复正常,轻咳一声,“没有,我也是想到了家母。”

    “哦?令堂也是——”颜夕月忽闪忽闪的眨着水眸,看向他。

    他点头,看上去哀伤的不得了,“是啊,家母被家父抛弃,到现在还身在边疆,无论我怎么劝都不肯回来。”

    “真的,你爹爹也抛弃了你娘,天下男人果然都不能信!”顿了一下,补充道,“呃,你除外啦——”

    远在天山和爹爹你侬我侬的娘亲,原谅他吧,谁让他从小有爹娘生、没爹娘养,小小年纪就得接下宰相这一职务,眼巴巴的看着两人比翼双飞,不理会他这个小拖油瓶。

    颜夕月看他一张伤痛欲绝的脸顿时生出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走上前轻轻环住他的腰,长叹一声予以无声的安慰。

    美、美人计!

    他要反击!自从落水后他就有点反常,他最讨厌这种感觉了。他讨厌凡事不在自己掌控之内的感觉,讨厌总是‘勾引’他的颜夕月!

    上官吟恢复一贯的表情,笑眯眯的眼里划过一道算计的神色。

    “夕月,到扬州了,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呢?”

    “当然了,我都打听好了,那些蛮子,每天都流连在一座名为秋月楼的青楼。”

    不错,这小丫头打听的情报倒是没错,秋月楼是寒耀天在中原的产业之一,他跟郡主当然是没住在这里,可是随行来的随从们,却是愿意流连于江南女儿的温柔乡,这也无可厚非。

    “青楼啊?”一副很奇怪的模样。

    “我想既然咱们不能从郡主下手,从随从口中总能套出些蛛丝马迹吧!”颜夕月很骄傲的抬起头,“和我一起乔装去青楼吧,我可是很厉害的,我会保护你的!”

    “大爷,进我们秋月楼来,包您快活赛神仙——”

    “我们秋月楼四大名花,八大头牌可是苏杭有排名的名妓,进来看看——”

    “环肥燕瘦的佳人随您摘牌,姑娘们可都等着您嘞!”

    几个龟奴站在大门口吆喝着,络绎不绝的男人涌进朱漆粉饰的大门,这个秋月楼生意还真是好啊。

    两个俊美的少年郎出现在门口立刻引起了龟奴的注意,“两位小爷,到里面坐坐,包您快活。”

    女扮男装的颜夕月轻咬贝齿,一撩袍走进大门,身后的上官吟紧紧跟随。

    并非每个青楼里的女子都是妓女,真的。

    都怪他,跟她讲了一堆臭道理,书生就是迂腐,和他犟了半天,最后从她口中竟得出一个结论——

    青楼里的男客全是为了嫖妓,青楼里的女人全都是妓女。

    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要不是对小邪“深有了解”,她还真会以为,他在拐着弯骂她!

    原来这就是妓院?

    四处悬挂着艳丽的纱帐,胭脂的香气糜烂而俗丽,不过越是这样,越是催化着此中人的暧昧与情欲。

    “小邪,你说那些蛮人会在哪呢?”

    她随手撩开纱帐,迎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虎背熊腰的身材,狗熊般的脸,正搂着一个姑娘猛亲。

    蛮人!

    颜夕月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

    身后的上官吟是多想多想提醒她,此人绝不是蛮人,可惜某人小手一扬,一把白色的的粉末已经随手扬出,很快吸附进那‘蛮人’和怀中妓女的皮肤,一瞬进消弭不见。

    吱——

    重重的身体被拖进一间房间,颜夕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摩拳擦掌准备开始审问。

    上官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她,外面那个妓女也应该搬进来,否则他们很容易暴漏。

    摇摇头,化作一个深深的笑意,颇具看热闹情怀的望着地上倒霉的家伙!

    活该!

    虽然东方王朝没有明确规定官员不许嫖妓,可是流连这种地方的官僚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直侧着身,没有让那个倒霉蛋看清他的真面目,听着他一口一个大爷、一口一个姑奶奶的低声叫唤着。

    “说!宰相上官吟是不是和你们有勾结?”

    问的还真直接。

    “什么?”低低的呜咽声从地上的莽汉口中传出,颇具恶心人的效果。

    她踢了他几脚,“我说这回和亲是不是有阴谋?”

    ‘哇’的一声哭声更大了,颜夕月很快认定这是属于心虚的表现,转头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上官吟,上官吟郑重的点点头,表示理解。

    “夕月,我看他哭的那么伤心一定是有苦衷。”温和有礼的声音传到地上的莽汉耳里,熟悉的声音让他困惑的抬起头,再看清楚说话人的面容的一瞬间,哇哇的哭得更伤心了。

    “你给我小点声!”娇叱声响起。

    哭声戛然而止。

    “你快说啊,那个混蛋宰相有什么阴谋?”

    一头雾水的男人看向她身旁的‘混蛋宰相’,在接收到一个暗示的眼神后,如捣蒜般的点头。

    他们的宰相可真不容易,抓这等恶徒还得亲自动手!

    真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愧为百官的表率、万民的英雄……

    滔滔不绝如大江大河般的崇拜尽数在眼里涌现,看的上官吟掉落了一地鸡皮疙瘩,但还是表现出一副舍身为国的高尚模样。

    “小邪,你绝不觉得,他看你的目光有点奇怪——”

    呃——

    “是么?是你看错了吧?”

    难道这个笨丫头看出了他们两人的互动?

    颜夕月皱皱眉头,半响过后终于恍然大悟,然后对着地上的男人一顿拳打脚踢,“可恶,我知道了,他分明就是看上你了!”生气的哼了一声,“你还真是跟那个混蛋宰相一样无耻、变态,男女通吃,连我身边这么‘纯洁’的小书生都不放过!”

    上官吟咬咬牙,在背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很快,很快他就要让小丫头懊恼的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再不出来!

    她气愤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可爱极了,正要继续逼问有关宰相阴谋的话题,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知府大人被人绑架了!”

    “贼人还没出秋月楼?就算把秋月楼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知府大人营救出来!”

    “给我搜!”

    捕快呼喝的声音很快传进耳中,越来越近。

    颜夕月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被他折磨的半死不活的男人。

    “你不是蛮人?”

    摇头摇的像波浪鼓。

    “你是知府?”

    狠狠的点头,脖子差点折断。

    啊!

    抓错认了!

    上官吟藏满笑意的俊脸上划过一抹狡黠,小丫头这段日子的深仇大恨,咱们也该算算清楚了。

    哗啦一声,门被踢开,捕快一眼瞅见他们知府倒在地上,一脸的委屈相。

    “知府找到了,都不要让贼人逃脱!”

    数不清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

    颜夕月的冷汗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睛嘘了一眼窗口,一个无影掌把上官吟推向窗口,“快逃!”

    然后。

    然后竟然把他扔了出去!

    这死丫头,明明可以逃命的,居然还想着他的安危?

    摸摸鼻子,算了,再救她一次吧!

    窗口处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把她扯出雕花的木窗。

    这都是一眨眼间发生的,捕快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越窗而逃。

    “快追啊,贼人从窗口逃跑了!”

    混乱从楼里蔓延到街面,上官吟揽着颜夕月的小蛮腰,一路轻功,吃尽佳人豆腐。

    骏马在他们身后飞驰,就是追不上他们。

    颜夕月愣愣的看着身边这个突然变得武功高强的‘书生’,脑子里一片浆糊。

    直到一座华丽丽的建筑群分散了她的注意,那座楼的匾额上,苍劲有力的大字,写的是——莫羽楼。

    “小邪,这个进不得!”她的大喊声还没有喊完衣袂飘飘的身影一晃眼已经进入了楼内。

    完了!

    进了江湖人士的禁地。

    传说莫羽楼前莫停留,除非你出得起钱,那个阴狠狠的楼主还得看你顺眼,否则有的进没得出。

    “小——邪——”拉长音的声调终于赢得了他的注意,他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小——邪——”

    上官吟压根不理会她,一路无人阻拦的闯进后庭。

    颜夕月再傻也能看出些端倪,开始臆测此人的身份。

    “小邪,你究竟是谁?”

    “羽尚邪!”一声充满了惊喜的声音传来。

    哇!

    她就只看见一个风风火火的人物直奔他们而来,她明显感觉身边的男人瞥了一下嘴角。

    “小邪哥哥,你居然这么久不来看我,我伤心捏——”来人狠狠的揉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有多么的想念他。

    颜夕月看着眼前演的无比虚假的少年,“他是谁?”

    “莫羽楼的楼主——”

    啥米?

    她保持目瞪口呆的姿势,看向眼前的少年,他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阴狠狠的莫羽楼楼主,真么可能!

    少年一进来就发现了这个陌生的女人,此时好奇心发挥了最大的余地,恢复平时的模样,“她是谁?”

    这回等来的却是上官吟的沉默。

    “我是颜夕月——”

    颜,夕月——颜家大小姐?

    我的娘亲啊,他家小邪携娘子出游,呃,不知道这条情报卖出去会值多少钱?

    “我是莫羽楼楼主莫无伤,你可以叫我无伤哥哥——”后面的话在上官吟虎狼般的瞪视下生生收回。

    颜夕月微微一笑,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人,少年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穿着一身白衫蓝绣,颀长玉立,长发张扬的随风飘散,一双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手里拿着燕翎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一举一动绝对有魅惑万千少女的弗边魅力。

    又是一祸害!

    她转头看向上官吟,“小邪,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关系不一般的感觉。

    莫无伤燕翎扇一指,指向不远处的一副对联。

    上联:莫无伤,出手必伤。

    下联:羽尚邪,无邪不欢。

    横批:莫羽楼主。

    “你、你是——”她伸出小手,抖啊抖的指着他,一脸快被吓傻了的模样。

    上官吟轻叹一口气,“在下正是莫羽楼另一位楼主,江湖上小号羽尚邪。”

    这口气却是真真正正的叹出来,想当年,也就是很久以前,他和莫无伤相识,几个回合斗下来,彻彻底底把莫无伤制伏,从此就成了他崇拜的偶像。他被莫无伤纠缠的啊,一度让他险些患了忧郁症,当时的惨烈情景他都不忍回顾!

    后来两人一时兴起,创建了莫羽楼,越玩越大,而他也有了一个新名号——羽尚邪。

    “莫羽楼主不是一个?”

    “不是。”

    “你也不是书生?”

    “在下确实研读过不少书籍。”

    “那你也不是宰相府的人?”

    “我是宰相府的人,真的。”

    “可是,你在骗我!”

    “我没有。”

    “你就有,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在下不觉得到处宣扬这个名号是件明智的事情。”

    “可是、可是我一路上说要保护你,你也没反驳——”

    “呃,姑娘的一番好意,在下不忍拂逆。”

    呜呜。

    总之他就是好有道理。

    莫无伤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显然,这个小丫头并不知道身边人的身份,天啊,又是一条重大情报,他仿佛看见数不清的银子流水似的向他涌来。

    “亲亲小邪,都是‘自己人’,走,进去再说。”

    他刻意加重了‘自己人’的语气,嫂嫂诶。

    颜夕月哀怨的瞪着眼前的男人,想了想,还是走进去。

    莫羽楼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连外面的捕快都不敢闯进来,颜夕月一睡就是三天,她一定不知道在这三天里都发生了多少事情,上官吟又敛了多少不义之财。

    小郡主也在这三天里踏上了去西南的不归路,上官吟眼泪巴巴的送她离开,带着勒索来的大把银票高高兴兴的回到莫羽楼。

    话说小郡主东方雪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这个把她‘卖了’的人贩子,却只换来了他一句,‘我可有把你的身价抬得很高诶。”

    可见,人的高尚是有极限的,可是人的无耻却是无穷无尽的!

    无耻!

    上官吟可不这么认为,买一送一,这样的生意多划算,绝对童叟无欺!

    可是,就是有一点,大大的不妙。

    他发现身边好像总是缺了些什么,不久之后,他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少了颜夕月这样一个小玩物,真的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让他即使拿到了大把大把的银票,心里也总有些硌硌的。

    这种想法很奇怪,但又很熟悉,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最后,终于在踏进莫羽楼的一瞬间,一个细微的回忆闪过脑海。

    似乎。

    在他的娘亲被老爹拐跑的刚开始一顿日子里,他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亲亲太后说,这种情感叫做‘想念’。

    毁了!

    难道——

    他,在‘想念’她?

     正文 第五章  如胶似漆的模样

    “反正我不管啦,你就是骗我了。”

    “在下没有。”

    “你还不承认?”

    “呃,这个——”

    “那这样好了,你补偿我。”

    “不知道在下能补偿姑娘什么?”

    颇为无赖的对话从莫羽楼最尊贵的一间房间传出来,莫无伤竖起耳朵趴在门板上,生怕漏过一个细节。

    他们在莫羽楼住了十天,偏偏在这两天那个小丫头有些反常,成天嘀嘀咕咕的,皱着眉头走来走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他和小邪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小丫头沉不住气了,大清早的一脸坏笑的直奔上官吟的房间,这种热闹他当然是不得不看的。

    “补偿我——”

    上官吟挑眉,“姑娘说说看。”

    颜夕月攥了攥小拳头,“你莫羽楼主的势力怕不怕当朝宰相?”

    他摇摇头,心中大约有了谱,忍住笑意,“当朝宰相也不敢轻易动莫羽楼。”当然,谁会莫名其妙砸自家招牌。

    她笑得好灿烂,一只诱惑的小手爬上他的肩,“小邪可有婚配?”

    啊?

    上官吟沉默了,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

    “小邪,你看我怎么样?”在原地转了一圈。

    “姑娘貌美如花,性子也极好。”

    “真的?”水眸一下子变亮。

    “是。”

    颜夕月退后一步,敛裾行礼,“小邪,我们成亲吧——”

    某人一口茶,彻底喷出。

    上官吟想仰天大笑,最后费尽全力,终于化为一个莞尔的耸肩。

    洛阳城。

    自古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风流地。

    话说,今天是一个大日子。

    从皇上到王爷再到将军、状元,齐聚在城墙之上。

    因为,他们的宰相大人出去玩了一个月,终于回来了。

    不要感动,一会儿绝对不会上演一出君臣重逢,兄弟见面的洒泪大戏。因为,城墙上的每个人都是脸色铁青,愤恨的咬牙切齿。

    马蹄声啪嗒啪嗒的接近城门,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的越走越近。

    他还真快活!

    咬牙切齿的声音加大,不过很快就变成措手不及的错愕。

    “相公——”好粘、好腻也好大的声音哦,众人拍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颜夕月一个眼神暗示过去,表示进了洛阳城就要开始演戏,晚些时候,再向大家宣布她‘曾’是宰相夫人,她要全城的人都知道宰相被休了。

    众人正在错愕,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娘子——”更加恶心的声音传来的一瞬间,大家脆弱的心灵几近崩溃。

    “相公,跟你说哦,我们颜府离这个城门可很远呢。”远到足以让她昭示全城。

    上官吟配合度极高的开始嘘寒问暖,“娘子,马上累不累?”

    “有一点点啦——”一个媚眼抛过去,上官吟笑的甜蜜蜜。

    她真的不适合这种妩媚的角色,上官吟很‘体贴’的说道,“娘子要是累,咱们就共乘一匹马。”

    好主意!

    颜夕月一跃下来,被上官吟抱上马,男性的气息包裹在四周,让她一瞬间红了脸颊,这在城楼上的几人看来,更加的暧昧不清。

    她的身体都僵硬了,紧张的吐吐舌头,都没有注意到某人的大手占尽了便宜。

    “相公,今晚我们吃桂圆莲子羹好不好?”继续发挥恶心的潜力。

    “我听说京城品月阁,有一道菜叫做,比、翼、双、飞,我们可以去试试——”

    “相公对我最好了!”

    洛阳城的百姓都愣住了,眼前的这一幕景象严重的冲击了大家的视觉感官。

    那是他们的宰相?

    众人同一节奏的抬起右手,再同一节奏的揉揉眼睛,确定这不是幻觉后,集体化为目瞪口呆的雕像。

    这种旁若无人的亲热方式,他们可是从没见过。

    骏马晃晃悠悠的抵达颜府大门前,开门的小厮飞快的跑进屋去禀告。

    “大小姐回来啦——”

    乒乒乓乓的声音从院落里传出来,各路丫鬟小厮姨娘仆从跌跌撞撞的从四面八方跑出来,看着他们家大小姐满面春风的走进门。

    是在,炫耀么?

    看情况宰相上官吟对她好到不得了,看那个,还真是春风得意啊。

    不过他们嫉妒到扭曲的脸在颜夕月看来确实别有一番涵义,她就不信,她拐个男人回来,还气不死她爹!

    两人在诡异的静默中你侬我侬的走进会客的主厅,看见她爹和大娘都站在那儿,诡异的目光流连在他们身上,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似乎,哪里有不对劲——

    打起精神,继续开始。

    “相公,还不快见过我爹——”

    上官吟很听话的点点头,对着颜御史有礼的作揖,温声开口,“小婿拜见岳父大人。”然后转身,对颜夫人也做了一下揖,却没有马上开口。

    夕月看了他一眼,听他缓声解释到,“颜夫人虽为岳父大人正房,但夕月的母亲毕竟才是岳父大人结发之妻,就算下堂,长幼有序,小婿也应该先拜见夕月的生母。”

    好一个长幼有序!

    带着刺得话,一下子红了室内两个人的脸。

    颜夕月感激的望着身旁的男人,他在替她报仇!

    颜御史怔了怔,明明他就说了一句话,还是噎的他说不出话来,半响过后,他终于缓声开口,“去请雪夫人——”

    咦?

    他的父亲没有暴跳如雷?

    没有气的抽风倒地?

    甚至都没有责问她?

    这是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颜夕月困惑了浅浅的不安从心底蔓延,偷偷望了望身边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的男人,哪里,开始不对了——

    惴惴不安的情绪很快蔓延全身,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大堂里。

    那人一身灰白道袍,双目黯然,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出她五官精致,在若许年前,应该也是一个绝代佳人,只可惜现在,她的脸色太过淡然,全身散发出绝望到心如死灰的气质。

    “娘!”哇的一声,夕月再也按耐不住,奔了过去。

    道姑愣了一下,却依旧面无表情。

    同时呆住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颜御史,将近十年避而不见,今天见面她却已是这般。颜御史看着她眉目间还残存着年轻时候的模样,一股痛彻心扉的思念突然爬遍全身。少年时候的情事,他以为早就放下,没想到在今天再见她时,他竟然这般震撼。

    是他,辜负了她。

    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时总有一抹飘渺的身影,一种淡淡的遗憾,突然间她说的一句话,闪现在脑海里,‘颜哥,让我们相忘于江湖。’

    堆积的情绪很快红了眼眶,他,抛弃了她!

    抛妻弃女——

    天啊,这么多年没有察觉自己竟然做出了这么混账的事情。

    明明两人站得那么近,他却知道,自己再不能往前一步,轻握她的玉手,唤一声“娘子”,他们已经是前世之人了。

    另一个震撼的却是上官吟,他曾经在某人的墙上看到过他的玉像,巧笑嫣兮,拈花微笑,浑身逼人的灵气,绝对和眼前面如死灰的道姑扯不上一点关系。

    他整顿一下心情,走上前去,作揖道,“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微微偏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大厅里进入一种尴尬的寂静状态。

    直到颜夕月被母亲带出门外,回来后破涕为笑,大厅才开始有了气氛。

    颜夕月显然心情不错,继续回到恶整父亲的状态上。

    “相公,见过我爹我娘了,咱们也该告辞了,爹爹最讨厌我们打搅了,”转过头挑衅的望向爹爹的方向,“是吧,爹爹?”

    他为什么没有暴跳如雷呢?

    难道是被母亲吓傻了?

    头皮发麻的程度持续加深。

    颜御史开口道,“贤婿难得过来,今晚一定要留下来。”然后热络的开始张罗,“都赶快把小姐的房间整理好了。”

    贤婿?

    冷汗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这是怎么回事?

    身旁的男人终于开口,“小婿出门一个月,宰相府里尚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不周之处,改日定当上门请罪。”

    宰相府——不只是冷汗,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好几拍。

    他这是什么意思?

    颜御史笑道,“宰相大人公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了——”

    宰相大人?

    宰相大人——

    啊!

    一声尖叫毫不留情的在洛阳城回荡开来。

    太丢脸了,毁了,完了——

    她骂了一路的人居然一直在她身边!

    她被骗了!

    可恶的是,他居然还一直给她支招,分明是在整她!

    小脸埋在绣被里,死活不肯出来,觉得今生活在世上都是一个笑话。

    绣被被一双大手扯开,某张无辜极了的、笑眯眯的俊脸无限放大。

    “娘子,你怎么了?”好愉悦的声调。

    她挫败的不知道是该起来大骂他一顿,还是应该寻觅棵歪脖树,实验一下树枝的承重程度。

    “娘子,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万念俱灰,对不对?”

    “我感谢你的理解。”有气无力的声调,颇为验证了这四个字的准确性。

    人生啊,为什么就这么黑暗!

    她在别人的圈套里呆了整整一个月。

    “为夫是个变态——”

    “你给我闭嘴!”一声怒吼想起,他还敢提这事!

    骗她!

    哎呦——

    又是一声懊恼的叹息,她都骂了他什么——变态、有虐待癖、勾引良家妇女、男女通吃、淫荡无耻……

    天啊,她活不下去了。

    上官吟看着小娘子吃瘪的表情,开心的快要蹦起来,‘大仇’终于得报,是不是应该找那些死党庆祝一下呢?

    “欺负一个小女生,也值得你这么骄傲?”东方弃哼了一声,不理会眼前死党的兴奋。

    “怎么能叫欺负呢?陪自己的小娘子玩玩嘛——”

    品月阁个四个男人同坐在阁楼上。

    东方王朝的五大美男聚集了四个,共同‘庆祝’上官吟的归来。

    这四人的俊美程度不相上下,坐在窗边的白面书生,面如冠玉,目光柔和如初春的暖风,举止温文儒雅,手握一柄玉骨扇,上面绘的是江南烟雨图。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仿若出世之人,说不出的灵秀。此乃当朝状元君书易。

    在旁边坐的却是和他截然不同的男人,一身古铜色的肌肤,面部轮廓刚毅深刻,藏青色的长衫,腰上别着一柄古剑,洛阳城的小孩子见到他都会哇哇大哭的镇国将军沈战。

    再旁边就是大家熟知的八王爷东方醉,嘴角总带着三分轻狂的痞笑,眸光邪魅,一身江湖习气,也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他可以在前一秒还笑的人畜无害,在下一秒就面色一冷变成夺命阎罗。然而他的邪魅却最令少女们痴狂。

    七王爷没有来,在家哄她的下堂妻。

    上官吟笑眯眯的看着这些死党,没有半点悔过之心。

    “那好,先不说你的娘子,你不吱一声就落跑,皇上可是很生气。”

    上官吟皱皱眉,“小孩子爱生气可不是件好事情。”

    “你也知道他是个小孩子!他才八岁诶,你走就走呗,临走前还非得塞给他一个小贵妃——”

    扑哧一声,笑声从他的口中泄出来。

    “那小丫头片子不可爱吗?粉扑扑的小脸多像苹果,哎呦,美人胚子,不会有错啦!”

    “明明是你不肯接受平阳王的托孤,找个理由扔给太后!”

    被看穿了。

    “你知不知道她尿湿了多少回龙床,小皇上现在天天顶着熊猫眼上朝——”想到皇上有一天可怜兮兮抱着自己的衣角,大叫八哥,然后一脸委屈的求他把小贵妃变走,东方醉也不禁莞尔。

    “这皇上,小贵妃才不到两岁,尿床属于正常啦,大惊小怪!”上官吟说的好像皇上很多事似的!

    可是,正常——

    正常才怪呢!

    莫名其妙你身边多出了一个尿床的小娃娃,你要觉得正常才怪!

    “皇上说等你回来要杀了你。”

    上官吟很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一个以德治国的皇帝天天喊打喊杀的,真不成体统!”

    众人的眼里都喷出火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快把他淹没。

    快到夏天了么?没有啊,可是为什么大家的火气都那么大?

    东方醉替皇上出完气,很快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就说说近日来洛阳城飞贼肆虐的事情吧!”

    哦?他一脸无辜的抬头,还不忘以不解的目光环视了其他沉默不语的死党一圈。

    可惜,大家都不吃他那一套。

    “说、是不是和你有关?”

    “何以见得呢?”他反问。

    “飞贼的夜行衣上明目张胆的绣着‘羽’字,你敢说不是你们莫羽楼的人?”可气的是,分明就是示威,甚至故意在‘羽’字上撒了夜光粉。

    上官吟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啦,我不是怕我不在的日子里,小醉太无聊么!”多体贴。

    东方醉无语的看着他,果然没让他失望,他何止是不无聊,简直是忙到焦头烂额,每一天都有达官贵人或是朱门富户上应天府报案,今天丢了夜明珠、明天少了白玉壶,这些都不重要,更有甚者,东西都偷到他家去了,他最心爱的鱼骨剑也不翼而飞。

    上官吟看着他说,“我们莫羽楼的飞贼们很长时间没接活,都有些懒了,我就提议举办一个活动,在京城范围内谁偷得宝物最好,谁就获胜。呃,当然这个举措也是为了小醉你——”

    “为了我?”东方醉愤恨的瞪着他。

    “当然,这样可以提高你那些手下的办事能力嘛,我在帮你训练他们,”一副多高尚的样子,“我相信以后洛阳城的治安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真好,国泰民安——”

    说的还真是浩然正气啊,可惜听的人已经将要口吐白沫。

    众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生生的按捺住冲过去暴打他的冲动。

    “那我的鱼骨剑——”分外的有气无力。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北战,“战,这一段日子,你应该过得不错。”

    北战轻哼一声,“好不好你知道——”

    “战,你真会说笑话,你好不好我怎么会知道呢?”好无辜啊。

    “你往外散布了什么谣言,你以为我不知道——”黑眸眯起,泄露几分危险。

    “我的鱼骨剑——”有气无力的讨债声再度响起。

    上官吟笑的格外灿烂,“战,鱼骨剑我已经命人送到府上,我可是为你劫的呢!”一脸的讨好。

    北战的眼眸一瞬间亮了起来,想当年蛮邦进献鱼骨剑,他和东方醉同时看上,结果被那贼人使计给夺去了,今天,这柄剑终于‘物归原主’了!

    “上、官、吟!”咆哮声再次传出。

    可惜此时,万夫所指的人,应经恍身出门,负着手,笑眯眯的行走在洛阳城的街道上。

    一直没说话的状元君书易,从窗口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取出八卦盘,随手算了一卦。

    “老天终于要收拾这个祸害了——”

    而收拾男人最好的武器,无疑是女人。

     正文 第六章  美食前妥协

    “娘子,吃饭喽——”

    笑眯眯的上官吟在宰相府里寻觅了一圈,终于在花厅外发现了小娘子的身影。

    “颜夕月已死,有事烧纸。”她没好气的说道。

    上官吟走到正蹲在地在拨弄一株山茶的颜夕月身边,一撩衣袍蹲在她身畔。

    娘子发威了,他忍不住好笑,“你真的不饿吗?”

    她嘟了嘟嘴,发现他手里端着一个小碟,摆着四个香味四溢的小笼包,晶莹如水晶的薄皮,呼之欲出的馅料,看一眼都仿佛知道一口咬下去,一定是‘嘎吱’一声,齿颊留香。

    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腹中的饥饿感更强烈了!

    “不吃嗟来之食!”撇开脸,用尽全力,非常有骨气的拒绝。

    他无限惋惜的轻叹一声,“那真是可惜了,这我可是特地为娘子准备的,甚至还请了御厨来宰相府,”又叹息了一声,“看来娘子还是不饿啊,那我就吃了吧——”

    嘎吱!

    一个小笼包消失了!

    颜夕月看着小笼包消失的方向,眼圈都红了!

    她的小笼包——

    “娘子确定不吃么?”那么遗憾的表情无限的搏人同情。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嘎吱!

    又一个小笼包消失了!

    颜夕月望着小蝶中小笼包消失的地方,拳头开始攥的紧紧。

    “我家娘子厌食了,这可怎么办,亏了我还让御厨做了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

    夕月的唾液以泛滥成灾的速度急速分泌。

    温声细语的轻哄声可算是让宰相府里的大大小小仆从开了眼,他们宰相性格一向温和,但是要是说肯捺下性子这么哄逗一个人,却是前所未有的,哪怕是在海棠姑娘那么受宠的时候,这种事情都不会发生。

    温和的声音继续传来。

    “关键是还有一道叫花鸡,肥嫩嫩的土鸡用西湖荷叶包扎,再用绍兴酒脚料、盐水调和的酒坛泥裹在外面,放在炭火中煨烤,原汁不走,鸡肉酥嫩,香醇透味。”颇回味的舔了一下手指。

    颜夕月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可恶,他就知道她爱吃鸡!

    她一骨碌爬起来,“你在勾引我?”

    “怎么会呢?我是来叫娘子吃饭——”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素扇轻摇,“说为夫的是黄鼠狼也就算了,娘子你何苦糟蹋自己是老母鸡呢?”

    鸡——

    还是老母鸡!

    颜夕月无语的望了一眼苍天,漂浮在天空中的云朵似乎也变成了叫花鸡的形状。

    上官吟回味无穷的的模样,罪恶的大手又伸向小碟——

    嘎吱!

    就剩下一个了。

    她很想一把抢过小碟子,天知道她已经好久没吃饭了,可是,就这么向他妥协?

    太便宜他了吧!

    在等一小下,哪怕他道声歉也好啊。

    她是个有骨气的人——

    “哎呀!”

    上官吟一声惊呼吓了夕月一跳,“你干嘛?”

    “这会功夫,糖醋烧排骨也该上来了,这个要趁热才好吃!”

    可恶,他的第二道防线——

    亲亲排骨,可爱而美味的排骨。

    正当她无限的遐想之中,‘嘎吱’一声,彻底冲垮了她的神经。

    小笼包——

    她的小笼包——

    哗啦啦的泪啊,在心底流淌。

    上官吟看着她越来越红的眼眶,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这种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少女追求啊!

    小肚鸡肠、又欺负女生——半点大丈夫的胸襟都没有!

    其实,上官吟爱玩是没错,但对女人一向是格外的宽容。

    呃,如果颜夕月也算女人的话,那么这一条算他破戒。

    可是,你都不知道,她是有多好玩!

    那可是他的玩物诶,属于他的,玩物。

    想到这里,有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喜欢逗她,喜欢整她,喜欢缠着她,喜欢……

    耶?

    怎么那么多的‘喜欢’缠在他的心里。

    甩甩头,他死都不会承认,他是因为看不得她饿着自己才来‘捉弄’她的!

    死都不承认。

    颜夕月霍的一下子冲上来,软软的手的掐住他的脖子,开始摇晃“小人、小人、小人,你还我小笼包!”

    “谋、谋杀亲夫啊!”

    一声颇有调笑意味的反抗很快在宰相府里传开。

    宰相居然放下身段去哄一个女人吃饭,虽说这个女人是他的娘子,这事情也够奇怪的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很快传出各种版本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传奇脚本,八卦年代,人们的好奇心与想象力明显爆棚。

    颜夕月终于还是在满桌的了。

    奸诈狡猾的老狐狸笑眯眯的看着猎物啃完最后一块排骨。

    “娘子啊,下午和我去拜见母后吧。”

    母后?

    “我可是亲亲太后养大的,儿媳妇这么长时间不见婆婆,很说不过去诶。”

    她突然觉得刚才吃的所有美食,一瞬间失去了滋味。

    奇怪?

    她这一路上极尽了诋毁他的能事,就算他回来后不休了她,也不该对她这么好啊?

    难道是想要继续玩弄她?

    可是为什么又隐隐觉得那里不对,他要带她去见“母后”——有一些微妙的情绪在心底酝酿,目光困惑的望着夫君。

    眼神游离到他的薄唇。

    师母说,嘴唇薄得男人,薄情寡性。

    针扎似的疼痛一瞬间在心底蔓延,浅浅的不舒服,他是个,薄情的人?

    他的唇很好看,应该会软软的,温暖的,呃,还霸道的——

    咦?

    一个闪电般的回忆闪过脑海,怎么感觉他们还深吻过?

    脸一瞬间爆红,不会是洞房花烛夜啊,是什么时候呢?

    上官吟好笑的看着盯着自己嘴唇想入非非的某色女,勾唇一笑,倾身向前,抬起她的下颚,“娘子想要,可以直言嘛——”

    温暖的唇一下子贴上她因为错愕而微张的小嘴。

    “娘子,母后在问你话——”上官吟笑眯眯的看着身边失魂落魄的小丫头,坠马髻很适合他,隐隐然便有了少妇的风范。

    颜夕月困惑的抬起头,求救般的看向身边的相公——

    “母后问你,我有没有欺负你?”

    她抬头看向太后,慈祥如母亲般的老人,让她一张小脸立刻出现泫然欲泣的符号。

    太后看着她的表情,心疼的连忙开口,“小吟怎么欺负你了,跟母后说说,我替你教训他。”

    欺负的太多了,让她都无从下口。

    前来看热闹的皇上、七王爷、八王爷、还有将军、状元全都是一脸好奇的表情,这个宰相夫人跟那天有很大的差别嘛!

    他们回城时,在城墙上看到的明明就是一个恶心到鸡皮疙瘩满地的女人啊!怎么这么几天,就变成清纯可爱的小佳人了呢?

    太后殷切的目光下,她欲言又止,说自己离家出走时候的惨痛遭遇,分明是在找抽,还真是哑巴吃黄连。

    上官吟看见自己小娘子一脸吃瘪的表情,心情大好,随即也作出无比委屈的的姿态。

    “母后——”好无辜的声音哦。

    太后很快把信任的目光投给了宝贝干儿子。

    在座其他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个祸害!

    “母后,我不过就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忍不住亲了娘子一下,呃,好吧,不止一下,她就生我的气了——”

    扑哧一声,在座喷茶的喷茶,呕吐的呕吐,连太后也忍不住笑的打颤的望着臊的脸通红的颜夕月。

    此刻颜夕月的目光愤恨且无力的望着上官吟,可是在别人看来分明就是责怪他不该把儿女私事当众说出来。

    “而且哦,母后,我保证偏厅和院子里的仆从加起来看见的也不会超过二十个人——”

    二十个人?

    颜夕月倒抽一口气,这么多人看见他们吻得忘情到把饭桌掀翻!

    小手捂住脸,没脸见人啦——

    太后满意的看着小两口过的这么‘幸福’,一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轻咳一声。

    目光一点一点划过在座的每一张脸,慈祥的模样让人心都暖暖,只是此时,某人背后的冷汗,哗啦啦的开始流淌。

    目光最终停在那人身上。

    “小醉——”

    啪嗒!早有准备心里,听到这个呼唤心还是吓得漏跳了一拍。

    “你看看,你七哥虽然说是暗度陈仓不太地道,但好歹还是有了妻子。”

    顿了一下,留给他反省。

    “你再看看,你吟哥哥,如今也娶了娘子,小两口多幸福啊——”

    听到幸福这两个字,颜夕月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就说你最小的弟弟,当今皇上,都有了小贵妃——”

    皇上的嘴角在抽搐,‘小贵妃’这三个字一直是他的噩梦。

    “可是,”太后话锋一转,狠狠的瞪了东方醉一眼,“你是怎么回事!从小就最为你操心,让你找个娘子,还不让母后省心,你说,你想怎么办吧!”

    “母——后——”

    “别来这一套,没用了!”

    “母——后——”

    哼!“要不和番好了!”

    “不要啊!”

    苦苦的哀求声惨不忍睹,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惊天血案,不过,大家对这种场景早就见怪不怪,只不过这一回只有东方醉一个人孤军奋战,他哀怨的瞪了一眼先弃他而去东方弃,又瞪了一眼后弃他而去的上官吟,一个人的势力果然稀薄,母后始终不为所动。

    “我不管,下月哀家寿辰之后,你一年之内不许进洛阳城,除非你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否则,和番!”

    呜呜,他,风华绝代、俊美无双、人见人爱的东方王朝八王爷,被狠心的母后,就这么扔了出来,好吧,不就是一个娘子嘛,天下女人还不多?

    下月寿辰之后?

    呜呜,他就要离开可爱的洛阳城,孤单单的去抓——

    呃,是去寻觅一个娘子归。

    从太后那里回来的上官吟显然心情不错,太后很喜欢夕月,拉着她的小手问长问短,从他还尿床的时代唠叨到现在的他,被她养育的是多么的善良乖巧、睿智神武。

    一连数日,宰相府都平静的让他奇怪。

    只能说,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他这么恶整她,本来以为以她的脾气,她会又吵又闹、或者对他不加理会,更有可能的是离家出走。

    可是,自从上一回绝食抗议后,她‘老实’的让他不知所措。

    连他的合欢,她都没有抗拒!

    当然,他们的拌嘴还是成为了府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热闹的焦点,甚至连洛阳城的百姓都在关注着他们的生活。

    据说民间还印制了坊间小报的增刊,专门为他和夕月所开。

    上官吟负着手,在宰相府里闲逛,一不留神脚步就不由自主的走到他们的湖月居,微微愣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她,睡着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的薄纱,撒入室内,温和极了,是个午睡的好天气。

    颜夕月偎在长椅上,小脑袋歪在丝枕上睡得香甜,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漾着浅浅的光晕。黑瀑般的长发裹住小脸,诱人的唇儿微微张开,呵出轻柔香甜的呼吸。

    天啊!

    她好美,美的他的眼里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

    一股浅浅的疼痛随着室内阳光下的微尘,温暖的沉沉浮浮。像是某种东西在心中,慢慢的融化。

    他疑惑的皱眉,努力回想,何时曾有过这种感觉呢?似乎打从落水后,一见到颜夕月,他的心头就会暖暖软软,甚至还会出现一些他更不熟知的热烫悸动。

    小女人或许也感觉到了生人的到来,眼睫颤动,秀眉弯弯蹙起,缓缓睁开眼,轻启朱唇,呵了一个慵懒的呵欠。

    她眨着水雾迷茫的眸子,望向室内的夫君,缓缓起身,看一眼已经没有茶水的白玉瓷杯,小脚踩进绣花鞋,在他的目光下,迷迷糊糊的踱到他所站的碎玉桌前,自己斟了一杯茶,小手端起他的茶杯喝起水来。

    她转身,想回到长椅继续春秋大梦,谁知道脚踝一拌,身子立马软了下去。

    上官吟伸手接住,看着怀里半梦半醒的小娘子,一股再也控制不住的怜惜之情涌上心头,低头轻轻吻她的眉梢。

    这个明媚的午后,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海棠夫人,相爷和夫人正在午休,有事您可不可以一会再来。”

    “我要见相爷啊——”

    ……

    门外的吵闹声很快传进室内,颜夕月悠悠转醒,先看到自己深陷丈夫的怀抱里,俏脸一红,道了声‘相公’。

    换来上官吟一个轻笑。

    海棠闯进来就看到这样一个你侬我侬的场景,她愣了一下,眼中马上要喷出火来。

    “相公,她是——”

    犹豫了一下,“海棠,我的小妾。”

    小妾。

    她蹙蹙眉头,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开,微微点了一下头。

    她有一种错觉,依照这个‘小妾’对她的的敌视程度,应该会再现豪门争斗的惨烈局面,不过这回,可能跟母亲与大娘间的不同,看这架势,这小妾应该会‘欺负’她吧?

    怎么可能?

    她可是梨山一侠女,怎么可能被她欺负!

    若是她一脸哀伤,或者是柔柔弱弱的,恐怕她内心会很不舒服,仿佛是自己抢了别人的心上人,说不定还会主动退出。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眼中分明就是写满了你抢了我的东西,我的地位,我的荣华富贵。

    一个势利到眼底的人,她还跟她客气什么?

    她的母亲先例在那里,她发过誓,自己绝不会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同样,自己的幸福也不允许被别人抢走!

    幸福——

    她感觉到幸福么?

    就这这一刻,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实,她,喜欢和他在一起。

    “爷,海棠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难受的就想看见爷——”

    颜夕月鄙夷瞪了一眼上官吟,眉里眼里都在暗示他,他的品味是何等的低下。

    他皱皱眉头,之前怎么就不觉得有多恶心。

    女人不就是这样的吗?这种行为在之前也可以称之为撒娇的柔媚。

    “那就请御医来看看。”

    “御医来看过了,说是要有一个好的心情。”

    “那就开心点。”淡淡的说道。

    “可是,爷也常来我海棠苑走走啊。”好委屈的声音哦。

    夕月笑的身体都在颤抖,上官吟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望着海棠,还是温声细语的说道,“海棠,你虽然出身风尘,毕竟也入了宰相府,可不可以把身上的风尘气收一收啊。”

    风尘气?

    爷说她的风尘气重,她的出身一向是她的大忌讳,府里上下都无人敢提,没想到爷今天居然自己捅破。

    海棠气的浑身发抖,狠狠的瞪了一眼颜夕月。

    颜夕月摇摇头,看来上天还算公平,给了她一副绝世的容貌,却又让她生了一个那么笨的脑子!

    容貌能惑人一时,可是终究是皮相,再美的容貌总有看到习惯失去感觉的一天,像她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注定了一生辗转于风尘间,靠一张脸过活。

    她有点可怜她,微微一笑。

    她的浅笑却惹怒了海棠,她,在嘲笑她?

    想当年,她可是苏杭排名第七的艳妓,容貌举世无双,哪一回出场,都必定引起公子王孙的争相相邀。

    如今她却输给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熊熊的怒火射向颜夕月,颜夕月笑的一脸宽容,表示并不在意这个小妾的无理。

    天啊!

    他是有多好奇,颜夕月怎么面对海棠的挑衅。

    他分明就看见了她‘宽容’的笑容下的一抹狡黠。

    娘子,为夫的似乎把你教坏了,都学会笑面虎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的小娘子永远也成不了笑面虎。

    他真的严重怀疑海棠出生的时候,她的娘亲一定是不小心把她摔倒在地上过,否则,怎么能够笨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这是一个老套的计谋。

    老套到连府上十岁出头的小丫鬟都不齿去用,可是,她却用了,结果就是看的他以及同行而来的一票死党目瞪口呆。

    洛阳城的运河水路四通八达,绕进皇城,又蜿蜒到东南西北四城四府,流到他的宰相府被截成一个自然的形状,名为挽心湖。

    此时春日将尽,垂柳拖入湖面,映在湖心,暖暖的荡漾,几叶浮萍处鸳鸯交颈,多惬意的画面。

    当然,如果没有两个相互对峙的女人,这幅画面会更加美好。

    “姐姐,你以为你可以抢走相爷?”

    好标准的开场语哦,颜夕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刚开始的时候,上官吟偕同一票死党,就坐在假山上的凉亭里,显然这两个女人没有发觉,在两人对峙的一瞬间,这些死党颇有默契的四散开来,寻找最佳的隐蔽地点,不愿错过这场好戏,上官吟也不例外。

    颜夕月叹了一口气,“抢走他?何来的抢?”

    “相爷本来是属于大家的,你来之后,他就只缠着你了。”

    “我是她的娘子。”

    “你……”海棠愤怒极了,“论身份,你不是皇亲国戚,论容貌,你比我上我花容月貌……”

    好不懂得谦虚,颜夕月觉得跟她纠缠是一件极不明智的事情。“你到底想做什么?要干嘛就干嘛,磨磨唧唧讨厌死了!”

    她说她讨厌!

    “我要让相爷知道你是个恶毒的女人!”

    颜夕月笑的眼儿都眯了起来,他早就知道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可惜他比她更‘恶毒’!

    “你笑什么?”海棠感觉自己好像被挑衅了。

    “我想相公应该很喜欢恶毒的女人。”

    什么意思?

    “反正我不管。”伸出手来握住夕月的手,然后大喊一声“夫人把我推下湖啦!”说完就往湖里跳。

    看的颜夕月和凉亭上下看热闹的人目瞪口呆。

    最起码。

    做戏也做得真实一点吧?

    丫鬟小厮管家仆从哗啦啦的往这边跑,跑到湖边,正准备跳下河救人,被颜夕月生生拦住。

    “她敢跳,她就有能耐自己爬上来。”翻了一个白眼。“搬把椅子来。”

    湖里的海棠独自喊了半天,不见有人下来救她,尴尬极了,不知道是应该爬上去还是继续呼救,想耍猴似的被别人盯着看。

    想了想,自讨没趣想爬上岸,找相爷告状,刚刚爬上岸,还没站稳,颜夕月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眯眯的轻轻一推,哗啦一声她又掉到了河里。

    她,当众,把她推到湖里了!

    为什么跟理想中的剧情不一样。

    戏台上都不是这么唱的啊!

    所有人更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夫人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把小妾活生生的推到湖里,不过说起来,海棠夫人向来骄气,这一举动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大家在心里不约而同的做出一个决定,相爷问起来,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你,你推我?”水里的海棠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咯咯的笑声从夕月口中传出,“你不是想下水凉快凉快吗?我当然要满足你,以后在觉得热了,随时来找我。

    真是个,个性的女人——

    这一天的宰相府,气氛格外诡异。

     正文 第七章  悍妇

    东方王朝的宰相娶了一个——

    传说她力大无穷,轻轻一个小拇指就把小妾推到了湖水里。

    不是体弱多病的可怜女么?

    不是妖娆恶心的炫耀女么?

    怎么才几天就成了欺负小妾的?

    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颜夕月啊颜夕月,无疑成为本季度传长度最高的名字。

    连街头巷尾的乞儿都在传唱——

    宰相衰,宰相苦,娶个娘子母老虎。

    宰相悔,宰相愁,娶个娘子爱狮吼。

    宰相娶妻不娶贤,被个婆娘牵着走。

    ……

    传唱度多高的民谣啊!

    咦?

    不过那群乞丐中间,那个个子高高瘦瘦的,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玉树临风,面如冠玉——

    啊!

    莫无伤!

    连远在杭州的莫无伤都远道而来,慰问被河东狮摧残的上官吟么?

    只是他的装扮怎么看都有点奇怪,难不成他加入了丐帮?

    东方醉一脸好奇的看着乞丐堆里出现的莫无伤。

    莫无伤正跟一群乞丐喊得起劲,这首民谣显然让他很喜爱。

    可是——也用不着为了喜爱一首民谣去当乞丐吧?

    东方醉一点一点的接近他,还在三步之外,莫无伤就已经回头,笑眯眯的眼里藏着戒备,再看清来人后,一张脸迅速垮了下来。

    “小醉——”好委屈哦。

    东方醉瞥了他一眼,“瞧你那委屈样,好像被劫财又劫色是的。”

    莫无伤一下子跳起来,“可不是又劫财又劫色!”

    这可挑起了东方醉的兴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莫羽楼的楼主逼到假扮乞丐的狼狈境地。

    “小、邪、哥、哥!”咬牙切齿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

    上官吟?

    这是一个声讨大会——

    这是一个所有苦主聚在一起反抗的重大聚首。

    “他简直太可恶了,居然把我卖给了那个女人!还害得我被那个女人追杀,被迫化装成乞丐!”

    莫无伤愤恨的说道,立刻引来一堆同情的目光。

    “怪不得前一段时间,他骗我和他打赌,赌这个女人今年能不能嫁出去——”沈战拍案而起。

    “那你赌得是——”

    “当然是嫁不出去了!”拳头攥得紧紧,敲响桌面,“谁会要那个女人啊!”

    呜呜,被迫要了那个女人的莫无伤几乎都要哭出来,“战哥——”

    沈战愤恨的目光几乎喷出火来,“可恶,骗了我三千两白银!”

    “三千两,真是黑啊。”连百年温和的君书易都开了口。

    “小易,这里就属你最狡猾,他应该没有玩弄过你吧?”

    君书易抿了抿嘴唇,“怎么能叫狡猾呢,应该说精明——”随后又接道,“可是,还是着了他得道——”

    啊?

    连小易也被那个祸害给整了?

    好奇的目光扫过来,君书易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他说要送我一套上古时期的卜辞,结果我一进宰相府,就被困在八卦阵里,被他活生生的困了三天。”

    太过分了,连小易都不放过!

    “什么阵能困得住你?”东方弃倒是颇为好奇。

    轻叹一声,“巽不为风,以兑代之,坎代兑,其余各卦反之,以太极无形无相破方位,东南西北连北斗移位,伏羲八卦与太乙八卦逆位……”

    “停!”北战一听这话,头都疼了,一声呼喝,众人耳旁立刻想起嗡嗡的回音。“总之就是他连小易也不放过——”

    “我就不用说了,这都马上要被母后遣送出洛阳了!”东方醉叹道。

    众人再度把同情的目光给予东方醉。

    “他还破坏我和我娘子的关系——”连东方弃都开口诉苦了。

    “还有我的鱼骨剑——”

    “还有小皇上的小贵妃——”

    “还有——”

    ……

    “上官吟!”

    这些罄竹难书的罪状,最后都化为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咱们是不是应该反抗?”

    大家志同道合的点头。

    “咱们是不是应该报复?”

    大家再次重重的点头。

    清风明月不眠夜,一个计划终于在黎明即将破晓时尘埃落定。

    “上官吟,听说你被一个女人给拿下了?”

    “怎么能这么说?”

    “她把你的小妾推下湖,是众目睽睽的,你居然骂她一句都不敢。”

    “不是不敢——”

    “难不成是舍不得?”

    舍不得?

    很显然这三个字触碰到上官吟的神经,素扇一挥,在某人的头顶开了花。

    “上、官、吟!”东方醉嗷的一声叫出来,“七哥说的,你打我干嘛!”

    “谁让你是他弟弟。”

    “你不也是!”

    “我有病啊,没事儿打我自己!”上官吟翻了一个白眼。

    东方醉揉着脑袋坐下,嘟囔道,“恶人有恶报。”

    “就算是恶人,也少算不了你的一份!”

    “正中要害,恼羞成怒——”

    铮铮的八个字自君书易薄唇逸出,字数虽少,却字字要害,一下子刺穿上官吟铜墙铁壁,长城城墙般的脸皮。

    “耶?小吟的脸红了诶——”

    “胡说!”上官吟恼羞成怒,这才叫真正的恼羞成怒,要是按照平常,他一定是立刻转移话题,攻击到别人身上,今天他居然在替自己反驳诶!

    众人了解般的互相对望了一眼,一脸的嘲弄。

    “喂!你们在做什么!”咦,今天他怎么觉得这么热。

    殊不知,越是狡猾的人物,当红鸾星起来的时候,越是白痴。

    就算平时再能洞穿世事,遇见情关,也是云里来雾里去,平常人还好,本来就不甚明了,循着心情来就好了,可是过于聪慧就不然了,第一次遇见一件自己看不穿的事,心难免会慌慌,心慌之后判断的能力就会消失,哪怕是一个寻常人都不会上当的小计谋,他们也有可能轻易上钩。

    这是君书易说的。

    君书易还说,这类人面对情关,一般会出现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死缠烂打,碰见了命定的情人,就好像遇见了新鲜的事物,好奇的与之玩耍,直到渐渐的过了某条界限。第二阶段是避如蛇蝎,死都不愿意面对心里的这种异常,他们太习惯于事事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们下意识的就会逃避。

    所以,太聪明的人,很少有情路顺畅的。

    所以,自古以来,在情场上留下千古遗憾的往往是这些聪明人。

    而,上官吟,就是这样一个狡猾如狐狸的人物。

    他们必须对症下药!

    在君书易的英明的领导下,他们终于做出了一个神武的计划。

    既然,在别的地方,整他难如登天,那么,只好选择情场了——

    真是造孽!

    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不过还好,他们已经派人去江南,自掏腰包,建造十座寺庙,上天应该会同情他们的遭遇,不予追究吧——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上官吟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恢复笑容。

    “当然没有啦——”东方醉摇摇头,“就是不知道你听没听到过街上的乞丐都在唱的一首民谣——”

    “什么?”

    东方醉在窗边,招招手,立刻外面响起了整齐的调子。

    “宰相衰,宰相苦,娶个娘子母老虎。

    宰相悔,宰相愁,娶个娘子爱狮吼。

    宰相娶妻不娶贤,被个婆娘牵着走。

    闭月羞花他不爱,偏偏爱上母老虎。

    ……

    千军万马他不怕,却被娘子给拿下。

    每天洗衣又做饭,一个脑袋两个大。

    离开娘子便不安,看着娘子当吃饭。”

    ……

    上官吟越听脸上的笑容越是僵硬,到最后一点点变成紧握拳头的愤怒。

    咣当!

    上好的梨木桌子被凿的粉碎粉碎。

    “是谁编的词,我要杀了他!”

    东方醉笑眯眯的安抚道,“这类词都系坊间传唱,每人一句两句的凑出来,你要杀的话,恐怕会杀光全城的乞丐。”

    “可恶!”

    “看来确有其事,否则小吟不会这般像被人接了伤疤般的恼怒。”

    君书易抿了一口茶,缓缓的下结论。

    “小吟,难道这是真的?”连东方弃也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而沈战则直接朗声大笑,直接抒发他的嘲弄之情。

    激将一法,用好了百用不厌。

    上官吟何时处在过这么被动的局面,“胡说,我独闯敌军千军万马都没有被拿下,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拿下?”

    “是么?”君书易挑眉。

    所有人均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望着他。

    “你们不信?”背后渐渐渗出冷汗。

    君书易轻叹一口气,“可是,你明明就已经被她拿下!”

    上官吟慌了!

    众人忍着笑看着慌了的上官吟,天啊,他也有这么一天!

    果然小易说的不错,聪明人遇到爱情就是一傻子!

    “我都说了我没有——”再次强调他不可能被一个女人制伏的真理。

    “那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君书易一副临时起意的模样。

    “赌什么?”

    “赌你能不能忍住了十天不见她!”

    “这有何难?赌注多少?”

    “一千两白银。”

    “太少了。”

    “那你定吧。”

    “老规矩,三千两——”

    “那好吧,现在就跟我回状元府——”激将成功。

    上官吟想都没想,开口道,“我先回去一趟——”

    “你宰相府里有的东西我状元府应有尽有!”除了颜夕月。

    “我总他得回去告诉她一声吧,她会着——”最后一个字生生收住,差点咬了舌头。

    他怕她会着急?

    众人调侃的目光让他冷汗直流,他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可是他想不到的,这只是一道开胃小菜。

    “夫人,相爷去哪里去了?”管家着急的拿着某省八百里急件冲到湖月居。

    颜夕月一脸茫然,摇摇头。

    “相爷都五天没回来了,据说也没有上朝!”管家拿着急件像拿着烫手的山芋,“相爷的行踪连您都没告诉吗?”

    颜夕月还没有说话,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湖月居。

    咦?

    莫无伤——

    管家回头,见怪不怪的看着他,“莫爷,您知道我家相爷的行踪么?”

    “我才来洛阳城怎么会知道?不过他不会又离家出走,厮混江湖了吧?”

    “相公常常行走江湖么?”颜夕月挑眉问道。

    “哎呀!难道他又看上那个女人,带出去玩了?”莫无伤一副无心之语的模样,然后一脸惊恐的望着夕月,恼恨自己说错了话,眼睛扑闪扑闪写满愧疚。

    原来,他不止带自己出去过。

    原来,她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她的心疼了一下下。

    “相公也曾带过谁出去?”

    “很多啦,你也知道小邪在江湖上还有一个身份,出去溜达,带个女伴,总是‘方便’些嘛!”

    好理所当然的语气,他仿佛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颜夕月听在心里,可不像说的人那么容易,越来越强烈的情绪开始席卷全身。

    恼恨带着疼痛让她的心都空了,有一种感觉,这五天她细细的琢磨,终于问清了心结的结果,却换来的是春梦一场。

    莫无伤自然看不懂她的心境,依旧按照计划说道,“嫂子,你莫难过,你毕竟才是他的正房,你是与众不同的。”

    这句话正点中颜夕月的要害,自己的母亲何尝不是正房,可结果又怎样呢?

    难道,她注定了逃不脱母亲的老路?

    冰冷的感觉触动了全身每一根神经,纠葛在脑海的最深处的母亲的悲伤,一点一点浮现,在一点一点的清晰,他感到此时的耳畔,莫无伤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声,飘渺而遥远,噪杂在脑海里,让她无比的想呕吐。

    “嫂子,嫂子——你怎么了?”莫无伤看着一脸苍白的颜夕月。

    的确是达到预计效果了,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他,怎么内心深处会有一种负疚感,好了好了,他再去北方建十座寺庙,不,二十间,这样,上天会原谅他了吧?

    颜夕月摇摇头,强打起精神,“莫无伤,我不太舒服,要休息一下,你自己随便逛吧——”

    望着莫无伤离去的身影,喉咙硌硌的感觉,她再次习惯性的把即将泛出的泪光生生收回。

    这几天,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想的却不是上官吟会抛弃她,而是母亲把她拉出颜府大厅时跟她说的一段话。

    母亲说,珍惜眼前人。

    她说,这个人一来,就能先来拜见我,这说明,他是个有心之人。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她问母亲,他可对我有心?

    母亲笑着告诉他,若是无心,大可不必费此周章,不管他为人如何,都值得你去爱一场。

    可是,她可以拥有爱情么?

    在她听从了母亲的话,入了宰相府后,不再逃避,真心真意的开始和他做对夫妻,在她的心再也听不得自己控制,连和他拥抱都会心跳加速之后,他却突然消失不见。

    果真,她注定了,不适合爱情?

    大大小小的疑问,让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莫无伤说的是‘难道’,‘难道’就是可能是,那么也可能不是——

    她决定,相信上官吟一回!

    她相信这些日子这么宠自己的夫君,一定是遇见了什么着急要办的急事,才会这么多天不回来,绝对不是什么沉迷女色。

    她,那么的相信他!

    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是这样吧,即使他一次又一次的玩弄自己,她还是愿意将真心付出,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

    他只是爱玩,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回荡,他,不会真的伤害她的。

    他,不会真的伤害她。

    第六天。

    第七天。

    第八天。

    越来越多的皇室高层加入了这个赌局,连小皇帝都掺了一脚。

    “上官吟,你怎么脸这么臭?”小皇帝欢天喜地的御驾亲临状元府。

    “你不去处理国家大事,来这里干什么?”他没好气的回道。

    “当然是来看看我们东方王朝的宰相这几天不上朝都做了些什么?”

    “你很闲嘛,看来过几天我需要再给你请个夫子——”

    小皇帝吓了一跳,软声求道,“吟哥哥,不要这么赶尽杀绝嘛!”

    哼!

    重重的哼了一声。

    小皇帝马上又接道,“那要不要朕给你透漏点宰相府的消息——”

    上官吟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他竟然想念她,想念的发疯!

    他开始动摇了,似乎,被个小女人套牢,也不是一件坏事,有人陪他吃,有人陪他玩,还有人陪他睡——

    呃——

    后一点省略好了。

    总之,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种活受罪的境地啊!

    肩负重任的小皇帝开始继续蛊惑,“颜夕月啊,就是我的嫂嫂,这几天可是着急得不得了——”

    小娘子焦急的表情浮现在脑海,他的手心开始冒汗。

    “据说还不肯吃东西——”

    怎么,这丫头又看是绝食了?该死的,没有自己哄她,她非把自己饿死不可!

    “而且啊,前几天还四处向朝臣打听你的消息,这几天就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不是——”

    是不是怎样?

    思考能力一瞬间倒退回出生前,只觉得满脑子的颜夕月飞来飞去。

    不行,他要回去看看!

    咣当!

    推看门,正要向外冲,便看见几个死党,笑的甜蜜蜜。

    再回头,发现小皇帝笑的格外开心。

    天啊!

    他被骗了!

    几人晃晃悠悠的进了书房,可见这二十几年的积怨,格外的血海深仇,整了他一回,众人笑的停都停不下来。

    “够了!”

    小皇帝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躲到八哥东方醉怀里。

    “还有一天都挺不下去了,小吟你陷的还真是够深啊。”东方弃调侃道。

    “哪里有,我只是出去看看风景!”死鸭子嘴硬。

    众人笑的格外暧昧。

    君书易为了避免某人恼羞成怒,毁了自家宅子,开口道,“小吟,你现在也可以回去,不过,这些天参与赌博的人,”随手抢过东方弃的玉珠算盘,哗啦哗啦的算起来,“你一共要赔五万七千两白银,先付帐,再走人!”

    上官吟倒抽一口气,“谁说我要回家?谁说我要回家?”

    钱不可输,面子更不可赔!

    “要不这样吧,我们再加一场赌局——”

    “不赌!”君书易还没说完,就被上官吟生生打断。

    “哪有这样的,你说赌,我们都舍命奉陪,你没有道德,还没点道义啊!”东方醉喊道。

    沈战也在旁边敲边鼓,“是啊,你提议的赌局,我哪次没参与,你不能总这样空手套白狼吧。”

    “就是,东方王朝‘拒赌’有罪!”

    小皇帝的童音也加入声讨行列,不过话说完,众人脑袋上立刻惊现三道黑线,君书易立刻捂住他的嘴。

    皇帝一言九鼎,什么叫‘拒赌有罪’啊,那他们东方王朝不久之后,岂不要成为一个赌国?

    上官吟很显然抓住了把柄,“皇上都说‘聚赌’有罪!”

    “没关系了,反正皇帝都参与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东方醉接到。

    “对啊,想不赌?况且赌哪一方是由你自己决定的,还没赌,就先怯了,不是你风格啊——”东方弃又开口。

    “小吟就是怕输了,以后没脸在洛阳街面上混!”

    “就是,就是——”

    ……

    嗡嗡的激将炸得他脑袋生疼,他的脑袋明显让对颜夕月想念占据了,根本抵抗不住这么多人的煽风点火。

    明明知道是激将,还是忍不住开口,“赌什么?”

    “赌你明天回家时,敢不敢当着她的面吻你的小妾,并且在一炷香内装冷漠,不做任何解释。”

    狠毒!

    他不想赌!

    犹豫的神色现在脸上,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朗声大笑!

    他讨厌这种被动的局面!何时的自己这么狼狈过,狼狈的想去撞墙。

    咬咬牙,“赌就赌!”

    鱼儿上钩——

     正文 第八章  霸道

    “上官吟——”她冲进海棠苑,打算质问他这些天为什么会消失不见。“你到底——”

    然后,他一腔委屈的愤怒在看见眼前的场景的一瞬间,消弭不见。

    他——

    他的相公在——

    上官吟微微拉开和和海棠的距离,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这个来破坏了他好事的女人。海棠的一副娇躯紧紧贴在他的怀里,微微迷醉的目光正挑衅的看着她。

    “娘子,你进妾室的房门一向是这么的吗?”

    不悦的声调从薄唇里逸出。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竟然,在吻别的女人。

    母亲的遭遇一瞬间波涛汹涌的冲进心里,翻江倒海的难过让她险些支持不住。

    上官吟看着她煞白的小脸,心里一疼,恨不得冲上前去,好好安慰,可是,想到后堂还有几个等着看笑话的损友,生生的把这种情绪按捺下去。

    不就是吻一下小妾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干嘛摆出一副天崩地陷的架势。

    讨厌!

    他才不相信自己在千军万马中都没有输过,到头来会败北在一个小女人身上。

    不过,怎么连自己都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上官吟,你……”话说到一半,愣住了,生生开不了口。

    “你有事么?”他若无其事的说道。

    没有。

    他不过就是吻了一下小妾,豪门之中三妻四妾太过平常,丈夫和小妾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

    可是,他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

    不对,他是个薄情寡性的人。

    薄情、薄情、薄情、薄情——

    这两个字将她的头都快扯裂。

    母亲的遭遇不断的再脑海里过场,停都停不下来。

    她那么近的望着母亲被父亲杖责,她跪在那里哭,求父亲停止,可是,换来的只是大娘的冷笑。

    她好冷,母亲的每一分寂寞、每一分无奈不由控制的爬上他的脑海深处。

    那是她的伤,藏得越深,被挖出来的时候就会越痛。

    母亲被抛弃了。

    总有一天她也会被上官吟抛弃!

    当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心中痛的几乎令她难以承受。

    原来,她从不想离开他。

    “娘子,你在想什么?”上官吟皱眉问道。

    若是颜夕月细心,会发现上官吟脸上常年不变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这表示,他的心已经慌乱。

    可惜,这个细节还是被她错过。

    “没有,我只是说,你几天没回来——”她讷讷的说道,目光纠结的让人看不穿。

    强忍住心头的不安,“不就是几天没回来么,用的着这么大惊小怪嘛?”

    她摇摇头,微微的笑了一下,可是连眼角都藏满悲伤。

    她倚在门上,微微呆滞的目光,终于明白了母亲,即使是杖责,也比不上丈夫的漠然来的悲伤。

    上官吟看着她的表情心疼极了,慌乱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总有一种感觉,他要失去她了。

    这种不安的情绪爬上心头,吓了他一跳,很快全身都充满恐惧。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她!

    就在他即将起身的前一刻,颜夕月微微福了一下身,转身跑出门。

    她哭了!

    他看见她转身时滑落眼角的泪水!

    霍的推开海棠,起身追出去,那该死的泪水让他的心都疼了,疼得像是在自己心头剜下一块肉,这回他不止是慌乱,更有悔恨和暴躁,这些情绪,在面对死党的阻拦前,变成了阴狠狠的杀招。

    “小吟,喏,几天就赚了十万两,恭喜啊!”

    一拳挥上去,“恭喜个大头鬼!”沈战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熊猫眼。

    “你,你……”沈战被突如其来的拳头吓了一跳,立刻出手反击。

    上官吟想要去追小娘子,着着不留情面,镇国将军沈战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哗啦啦的打做一团。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把沈战拿下,沈战气喘吁吁的直呼过瘾,上官吟不理会他,往湖月居的方向跑去。

    咦,怎么走不出去?

    半响过后,一声怒吼从挽心湖边传出。

    “君书易!”

    一个阵。

    五行八卦。

    显然,他创立这个阵不是一天两天,阵法精密,布局严谨。

    他,确定这是一场阴谋,骗他离开宰相府,这群损友不一定来府上做了多少缺德事。

    想困住他?

    休想!开始踏着步子,一心的破起阵来。

    若是寻常,破君书易的阵,也需一二个时辰,现在的他心头本来就不静,待他出阵,已经是三四个时辰之后了——

    这段时间,恐怕并不安宁。

    还是那个行囊,还是那个小小的身影,还是二话不说先点了丫鬟的穴道,还是大喇喇的冲出宰相府。

    她要走,走得远远的。

    有些悲剧,她不要一代接一代的重演,至少,希望止于她就好!

    她必须先回去看看母亲,毕竟以后她恐怕再也不会回到洛阳这片伤心地。想到母亲,刚刚麻木掉的心又开始疼了。

    小小的身影沿着洛阳城的街道,缓缓逼近颜府,门前的仆人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进去,很快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夕月,你怎么回来了?”大厅里颜御史奇怪的看着背着行囊回来的女儿。

    “我要见我娘——”

    “你爹问你怎么回来了?”略略不耐烦的声音从颜夫人口中传出。

    颜夕月瞪了她一眼,“我要见我娘——”

    “夕月,你怎么对你娘亲这种态度!”

    她冷笑了几声,“她也配!”

    颜夫人看着她鄙视的脸气得够呛,“小蹄子,你是攀上高枝,长能耐了是吧!”

    “攀上高枝?颜家的祖风,我爹学的最好!”

    颜御史的脸色越来越铁青,冷声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宰相夫人,我也不便说你,你回家来不会是找茬的吧——”

    “什么宰相夫人?我已经不是了,宰相另结新欢,一不小心,我又重蹈了娘的覆辙——”挑衅的看着她。

    “什么?”一声尖叫从颜夫人的口里响起来,“你说你被宰相休了!那以后咱们颜家朝里还指望谁!”好不容易扬眉吐气的日子,这死丫头居然被休了?

    “指望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会跟你那个贱货娘亲学学,做个妾也比回来吃软饭的好啊——”

    啪!

    一声——

    啪!

    两声——

    两个重重的耳光打在颜夫人脸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在东方王朝,殴打父母可是重罪,至少要刺字脸颊,游街示众,而这个颜府的长女居然当众的打了她的大娘。

    “不许侮辱我娘,要说贱货,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照照镜子,”颜夫人捂着脸颊,就听她继续说道,“你不是觉得颜府又没有靠山了么——”转头看向父亲,“爹爹,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十年前你是怎么做的,十年后你照样可以怎么做!”

    “你,你……”颜御史指着她的手都气抖了。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晋阳公主不久前丧夫,父亲大可以去勾引她,一结秦晋之好,”再转头看向大娘,“止于大娘您嘛,是留下来做妾呢,还是回娘家吃软饭,您自己决定!”

    颜夫人脸气得通红,走上前去想撕烂夕月的嘴,被颜御史一个眼神生生按住。

    好不饶人的嘴!

    颜御史狠狠的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大喝一声,“关门!谁都不许偷看,否则打断你们的狗腿!”

    “夕月,你真的被宰相休了?”

    “是又如何,我要见我娘——”

    “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跟我娘有多少回旋的余地,我跟上官吟就有多少回旋的余地!”

    “他把你赶出来了?”

    冷笑一声,“还不至于沦落到被他赶,总不能像娘似的被您软禁了,才想往外逃吧——”

    颜夫人彻底沉不住气了,“你这个贱货,不过就是的江湖女人生的野种,一点教养都没有!”

    颜夕月走进她,“教养?可不是您有教养,满口贱人贱货就是所谓大家闺秀的教养?也是了,大娘您堪为教养的典范,二弟进门六个月就出世,这个暗通款曲,生米做成熟饭,您的教养可真好,但愿几个小妹也能学得几分真传。”

    伤疤被揭,颜夫人恼羞成怒,上来想狠狠给这个死丫头一巴掌,却被她轻轻一躲就躲过。

    “够了!”颜御史看着这出闹剧。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黯淡,不久之前,见到发妻给她的冲击,让他这些天开始有所反省。

    也有可能是人老了,每每梦中,心里竟不是滋味起来。

    他深沉的眼定定的望着颜夕月,神色凝重,“你,当真这么恨我背弃了你娘?”

    “不,我不恨你抛弃她,天下富贵之后抛妻弃女的男人不算少数——”她也以同样严肃的表情回答道,“我恨的是你在利用母亲,还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她,薄情可以,但残忍到这种地步的,绝对不能原谅!”

    “我——”他无语。

    “我娘的眼睛为什么会看不见——你就以为她当真不知道?”

    颜御史一下子错愕的看着她,“你是什么意思?”

    “我娘来自江湖,所拜剑门精研各种毒药,你在我娘的汤药里下了药,你以为她会不知道?”

    “那她为什么还要喝?”

    她的眼里一瞬间蓄满悲伤,“你是她所爱的人啊!”薄薄的水雾泛上来,变成喃喃的低语,“你又怎么会明白呢?”

    这个事情冲击的他心都乱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娘在送我上梨山前说的,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不要回来。”

    颜夫人扁扁嘴,发现丈夫的反常,连忙打圆场,“我看她就是胡说,老爷不要理会她!”

    轻哼了一声,“大娘,你有什么资格开口,抢了别人丈夫,你做了多少肮脏无耻的事情,也需要我在这说说?”

    “夕月,不得无礼——”他出言阻止。

    “我们住在颜府最偏僻的地方,你知道我娘是有多么希望您去看望她,可是,你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她只是一个双目失明,失去花容月貌,对你失去价值的下堂妻而已,呃,不对,是小妾——”

    他有些慌乱的偏过头,颜夕月继续说道。

    “是啊,你残忍的用外公的所有遗产把官越买越大,直到遗产用完,你一脚把母亲踢开,娶了这个对你官场上更有帮助的官家女儿,你想没想过我娘的心理有多么难过,难道当初就真的一点情意也没有过?”

    颜御史静静的望着她,她长得真像她娘——弯眉柳叶,巧笑嫣兮,自己又何尝没有动过真情!

    每一寸温暖的记忆爬上心头,曾经的快乐,曾经的缠绵,回忆起来都好像是前世的事了。

    他的眼圈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

    “你一定知道,大娘表面上待我们很好,私底下却做尽了侮辱我娘的能事,我娘双目失明,又废了武功,你知道我娘有多痛心么——她就反抗了一次,结果连小丫鬟都到我娘的病榻前指责她,说她不知好歹,辜负大娘收留她的大恩大德!”

    她越说越气愤,拳头攥得紧紧。“你们欺负我娘无依无靠,带着我一个孤女,逃不出颜府,就用尽手段折磨她,到现在,还把她关在府里的道观里!”

    “不是——”颜御史吼道,“是她说想做道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通往道观的小径为什么会有一座大铁门,大铁门上又为什么会落了那么大的一把锁!”

    是么?他瞥了一眼颜夫人,后者慌忙别开眼。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他的口气不自主放软,开始想着该怎么弥补她们母女。

    “用不着你管,我自己会处理,我要见我娘。”

    “就留下来吧,好歹这也是你的家——”

    “老爷,你怎么能让她留下来?”颜夫人不满的嘟囔道。

    “你闭嘴!”低声呵止,一向对自己没说过重话的丈夫,居然呵斥自己,她再傻也能弄懂情势,乖乖的闭了嘴。

    “我留下来做什么,万一再被你们下了药,送给那个风流公子哥当礼物,我还不如去那个青楼当个名妓什么的,来的痛快!”

    “你!”家门不幸!“你就不能不这么说话,你变了!”

    “你才见着我几天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变了!”

    也是,他该做为父亲陪在她身边的十几年,他什么都没做,又有什么资格呢,长叹一口气。

    就在屋内的气氛尴尬到让人压抑的地步,“哐当”一声,雕花木门被整个推开。

    屋里的人一起回头,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人,白衫蓝绣,素扇流苏,只是俊美的脸上写满焦虑。

    上官吟。

    “娘子,跟我回家——”

    偏过头去不理会。

    “娘子,是东方王朝那帮败类——”

    目光转了转,就是不看他。

    上官吟慌了,一晃身站到她面前,“你生气了?”

    这回颜夕月终于看他了,只是眼底的悲伤一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我对你来说是与众不同的,相信你不会辜负我——”

    “我发誓我不会——”

    凄凉的笑再次挂上了嘴角,“可是,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笑着笑着就笑出泪来,再也控制不了的激动,让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这么多年积攒的悲伤,无言的爆发。

    “娘子——”

    “相公,其实,你只是吻了一下小妾而已,错的人是我,我承认我嫉妒,所以,请不要这幅表情,我会很自责。”也很难过。

    “嫉妒?”

    颜夕月闭上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的从长长的睫毛间渗出,很快泪流满面。“我娘,被我爹抛弃,看见她,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也会被你抛弃。”

    “不会的!”

    “那时候,我的心一定会好痛好痛,我不像我娘一样坚强,我的生命里,曾经充满了绝望,你是我唯一依赖的人,我那么的相信你!”

    是么?他愣愣的回想起诸般种种,记忆里的她一颦一笑,皆是天真模样,他突然间明白了,洞穿世事的他在她眼中看不懂的情绪是什么——

    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我在梨山,因为母亲的关系,并不被重视,也从来没有人给过我一个笑脸,颜府里更是,我娘的笑永远被悲伤覆盖,而我爹,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只有你,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笑的好美好美,只对我一个人——”

    回想起逃婚时,初见到他的模样,似乎就在眼前,“娘子,我不是——”

    话又被她打断,长叹一口气,“我就决定,以后无论怎样都会相信你,可是,相公啊,原来连那个笑,都是假的——”连声音都忍不住哽咽了。

    上官吟沉默了,静静的听她呢喃般的发泄。

    “我这一生恐怕最快乐的日子,就是跟你在一起的短短数月,我终于明白我爹那么对待我娘,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怨恨,如今——”微微苦笑了一下,“我跟我娘不一样,你并没有辜负过我,是我太矫情。”

    “娘子,你不要再说了——”他的心都碎了。

    她用手抹了抹泛滥的眼泪,“我好怕,怕我和母亲落得一样的结局!我不适合这里的,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一心一意对待我的夫君,哪怕他是个江湖草莽或者渔水耕夫。”深吸一口气“我们两个都是不相信爱情的人,走到一起,好不容易我才弄明白对你的感情,有些人,适合去爱却不适合共度一生——”

    “娘子,你在说什么?”也来越离谱的话搅得他不安的摇着她,然后紧紧的抱住。

    好温暖的怀抱,好熟悉的气味。

    颜夕月抬起脚尖,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柔软的好似花瓣般的唇触动了他的神经,“娘子,你原谅我了。”

    她还是满脸泪痕,但最后绽放出一个最美最美的笑容,“不,我不再爱你了——”

    手指一点,上官吟的穴道被封住。

    他错愕的看着颜夕月封住自己的周身大穴,想开口,她又立刻点了他哑穴。

    “相公,本来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名分地位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已有身孕,不能让我的孩子重蹈覆辙,成为下一个颜夕月!”

    说完飞身出门,看都没看已经傻在那里的颜御史和颜夫人。

    “来——”颜夫人的尖叫声甫响起,就被颜御史生生按住。

    夕月说的没错,她的悲伤是他的责任,她要走,拦得了这次,也拦不了下次,还不如且让她去,狠狠的瞪了一眼定在那里的宰相,对屋外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小厮喊道,“请雪夫人!”

    小厮咚咚咚的跑走。

    不久之后,一声尖叫吓了众人一跳。

    “来人啊——”

    一阵吵闹声从大院里传来,胡啦啦的人声一溜烟就传进厅堂。

    “老爷,不好了,雪夫人被不明男子劫走了!”

    “快追啊!”

    “那人的脚法好快,一转眼就消失了。”

    “难道是他?”喃喃的低语从唇间逸出,很快湮灭掉。

    东方王朝注定又将面临一场“劫难”——

     正文 第九章  悔过书

    东方王朝,洛阳京都。

    八八六十四匹千里名驹齐齐的出现在城门口。

    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个小将,金盔铁甲,右手持银铸马鞭,腰间悬一个明黄色的大大的布袋。

    城墙上方小皇帝御驾亲临,负着手,看着城下颇为壮观的阵势。轻轻咳了咳,朗声说道,“诸位少将军辛苦,你们的爹爹在边关镇守,劳苦功高,如今,也轮到了你们为国效力的时候了,我相信你们也能不负朕所托,完成任务归来!”

    “战死沙场不足惜,臣下定不负所望,凯旋归来!”整齐的口号声震天响,可见这些小将是有多么的希望像父亲一样战场杀敌,报效国家!

    小皇帝笑的好僵硬,“东方王朝六十四方位,少将军各令一方,八百里加急,速速前去!”

    随着马的一声长嘶,六十四匹千里名驹,一瞬间让城墙内外尘土飞扬,一眨眼,马匹尽数消失在眼前。

    一张皇榜,三天之内悬遍东方王朝的每一个市镇,驰名海外的六十四名驹竟然在三天之内走遍偌大的东方王朝,一瞬间王朝对外销售马匹的数量上涨了五倍。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项几乎是全民参与的活动,热热闹闹的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有些地方甚至发生了农民不务农,樵夫不砍柴,商人不开市的‘三不’事件。

    因为什么呢?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城墙下,毫不意外的又看见那张皇榜。

    “赶、尽、杀、绝!”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东方王朝宰相夫人,因故离家,下落不明,宰相上官吟痛心疾首,朕体恤下情,特发此榜,有知情民众,赏赐优厚。

    凡见过提供其行踪的,赏赐白银一千两。

    凡与其有过深切接触的,提供细节的,赏赐白银五千两。

    凡能将其送回的,赏赐白银十万两。

    钦此。

    多不像话的一纸皇榜,明码标价,当她是猪肉啊,拉一拉戴在头上的斗笠,恨恨的看着这个“缉捕令”,然后更加恼怒的瞪着旁边的画像。

    好像哦,传说状元君书易笔下如有神助,这张画应该是出自他手,连神韵都一般不二,天啊,这以后全天下的人岂不都认识她了!

    最后视线落在画像旁的一份上,还是忍不住在深深的叹口气。

    

    娘子,

    数日不见,甚是想念。为夫对此前行为万般悔意,家中妾婢尽数遣散,为夫保证从此再不纳妾,娘子如今安否,饭食可有照旧,甚为牵挂。为夫如今茶饭不思,日渐憔悴,若娘子再不回家,为夫恐相思致死,娘子三思。

    上官吟。

    第一次看的时候,她泪流满面,结果被人认出来,落荒而逃。

    第二次看的时候,她还是泪流满面,结果又被认出来,落荒而逃。

    后来她发现,这个东西,竟然贴遍了东方王朝。

    其实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堂堂七尺男儿,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全国性的发这种,她再笨也知道,这只说明了一件事,那个笨蛋,终于明白了对自己的感情。

    他在向全天下昭告,他爱她。

    好吧,在哭了一下午之后,她决定原谅他,可是,这是不是太快了,才出来两三天诶,灰溜溜的回去似乎太随便了。

    所以她决定,先玩两天再说,算是教训他从前的花心行为。

    “诶呦,小姑娘,你也是参加‘千里寻妻计划’的?”

    “不是不是!”匆匆拒绝,黝黑的脸任谁看了都会匆匆别开眼。

    江湖上的易容术日新月异,只是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还停留在黑炭涂脸的初级阶段。

    这股风暴,很快波及到江湖,南阁北楼、一谷二山有史以来第一次联合起来,齐齐下达悬赏令,誓言三日之内,揪出‘颜夕月’这个逃妻。

    狠啊,真狠!

    颜夕月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堆劣质膏粉,涂得脸上格外鲜艳,甚至还在脸颊点了一颗黑痣,和画像里天壤之别,坐在茶楼酒肆中,兴奋的听着一堆江湖人士大侃八卦传闻。

    “哇,你说宰相这回可是下了重本,江湖四大组织集体出动,这得花多少钱!”

    “想不到宰相还与黑道人士有联络,真是想不到啊。”

    岂止是有勾结,简直狼狈为奸!

    颜夕月在心里补充道。

    “你说,颜家大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宰相迷得神魂颠倒?”

    “听说是梨山弟子,自幼离家,拜师学艺。”

    “那她的功夫很厉害了?”

    “当然,飞檐走壁,杀富济贫,武功高到不得了,就是一杀人不眨眼的侠女。”

    听到前面,她开心的嘴都合不拢,可是,什么叫‘杀人不眨眼’啊,拜托,她连杀个鸡都得思考个半个时辰。

    “侠女啊,没听说过她什么侠义行为啊——”

    “要不然怎么叫名不见经传呢!”

    “你说会不会是隐姓埋名,换一个别的名号,前一阵听说江湖新出了一个侠女,叫做小龙女,你说是不是她?”

    “不会不会,不是听说她嫁给了一个杨姓的男子,隐居去了么?”

    “也是也是,你说她躲到哪?”

    “当然不是躲进深山,就是易容,躲在人群里啦。”

    一群彪形大汉开始眼睛四处张望,盼望能一不小心,抓到这个活生生的金山银山。很快,数双眼睛落在颜夕月身上。

    “你说,她会做什么样的举动?”

    “我想,她应该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吧,应该会出现在茶楼酒肆这样可以获得消息的地方吧。”

    数双眼睛再次刷刷的看向她,她忍不住心虚的偏过头。

    “我想——她应该会易容成丑女,让我们认不出来,她还应该——”

    哗啦一声,颜夕月踹开桌子,一路轻功,飞奔出茶楼。

    于是,南方某小城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浓妆艳抹到令人作呕的女子在前面一路狂奔,数不清的民众在后面跟随,最不甘的当属江湖人士,由于人太多,根本施展不开轻功,夹在人群里,呼呼喝喝,打闹成一团。

    无比混乱的局面。

    颜夕月已有身孕的身体本来耗费不了多少体力,所幸南方多山区,很快她就钻进山脚下的一片林子,三转两转摆脱掉身后的追兵。

    人出名,果然是有困扰的。

    上官吟,这笔账你给我记得!

    这样的一处深林,连鸟儿都会迷路!

    颜夕月在在林子里瞎晃了半天,仍然找不着林地的出口。南方多山区,寻常人若是去了,没有熟路的山民带路,很容易就会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山路里。

    “咦,似乎刚才走过这里呢。”

    小小的呢喃声传来,回答她的只有树上的鸟儿。

    她饿了。

    小小的身子挫败的倚在树下,开始想念上官吟。早知道被他们抓住好了,如今还会有无数的美食摆在眼前,抿了抿口水,桂花汁焖鹅、梅酿金鸽、樟菜鸭片、龙井醉虾仁、乌龙春色、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叫花鸡……

    最后都化为一个长长地叹息。

    她好想念上官吟啊!

    小手抚摸着小腹,轻声说道,“宝宝你命苦,娘也饿诶。”

    “有没有人啊!”好挫败的喊了一声。

    怎么会有人呢?正恼怒的嚼着一根草,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大,林子里有人!”

    “还是女人——”

    颜夕月一下子跳起来——难道,得救了?

    “谁在里面?”一声剽悍的吼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救人啊!”她又试探性的回了一句。

    果然,一群彪悍的汉子察觉到了她的方位,一会功夫,齐齐出现在她的眼前。

    “好俊的娘们!”抽气声此起彼伏,让她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的竖起来,怎么有种危险的感觉呢。

    颜夕月定了定心神,微微笑了笑,却不知道这一笑对于山林里的莽夫来说,颇有些倾国倾城的味道,一瞬间都傻了眼。

    赚翻了!

    本来听山外的人说,现在外面都在悬赏找一个女人,他带了弟兄准备也去碰碰运气,可是那终归是没谱的事,哪有眼前这个大美人赚得容易。

    先让兄弟们乐和个一年半载,然后卖到镇上的窑子,光是卖身费就能数到他手软!似乎哗啦啦的银子从天而降,为首的一个粗犷的男人忍不住发出淫笑。

    “老大,你说一个女娃,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山林里,不会是山精狐媚,惑人的吧?”

    颜夕月看着眼前的形势,颇有一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老大点点头,“喂,你一个小女娃怎么会到深山里面来?”

    “我,我走迷路了嘛。”

    “老大,我不管了,先捉回去再说!”

    身材最矮小的一个手下,伸出手抓她的胳膊,结果被她轻轻一躲,就躲过去了。

    “老大,这娘们会武功!”

    “我们是不是还是查清他的底细会比较好。”

    “别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像上次——”话没说完,脑袋上立刻响起一个爆栗。

    “你会武功?”

    “呃,是啊,你们能告诉我出去的路么?”

    “那江湖上有没有什么朋友呢?”

    “没有。”

    “真的?”

    “真的。”

    “老大,你看她没有什么来头,还是让我们我们兄弟轮流玩玩再说。”手又要伸向她,她再次躲过。

    坏了,没想到可算是遇见人了,遇见的却是一拨土匪,十几个彪悍的汉子,她可抵不过,看来只有智取了。

    自报家门,这一招似乎不错!

    “没什么来头,一个女人会功夫?”

    “说不定是家传呢。”

    “家传更复杂,谁知道是不是那个江湖名宿的爱女?”

    “你爹娘都会武功?”

    她摇摇头,爹爹本来就不会,娘武功被废,应该也算不会吧。

    “你真的一个江湖人物都不认得?那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江湖上的朋友倒是没有,不过我的夫君正是羽尚邪,莫羽楼楼主!”在江湖上莫羽楼可是泰山北斗,提出来准没错。

    “莫羽楼?”十来个大汉同时倒抽一口气。

    随即脸色越变越诡异,似乎情况和预料中的有所不同呢。不然怎么会所有人脸上的淫笑一瞬间消失,变得格外郑重。

    “妈的,老子恨莫羽楼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会莫羽楼的小娘们居然到我的地盘上,兄弟们说该怎么办吧!”

    似乎,撞枪口上了。

    颜夕月咽了口口水,立刻转到,“可是,我已经被他抛弃了!那个人忘恩负义、薄情寡性,有个新欢忘了旧爱,把我给抛弃了。”她说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模样。

    “骗人的吧!”

    “当然不是,要不然刚开始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提呢?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残忍,因为我扇了小妾一耳光,他,他就骂我妒妇,还打我,我被逼无奈才出逃的。”

    为首的大汉哼了一声,“别人都怕莫羽楼,我可不怕,想当年,咱们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人物,青阳山五鬼七魂听过么?”

    颜夕月立刻摆出一副无比敬仰的模样,“如雷贯耳、如雷贯耳——”听过才怪!

    “可是,我们十几个兄弟就因为碰了了几个女人,就被莫羽楼追杀,你说,他们是不是没事吃饱了撑的?”

    她连连点头,心里暗道活该。

    “把我们逼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沟沟,我们跟莫羽楼势不两立!”

    “你们太伟大了,敢于向恶势力挑战!”先奉承着总没错。

    一双眼睛望着她,半响过后,“你好歹也是莫羽楼楼主的前妻,算是他的女人,我碰了你,他一定会被气死!”

    “老大,这主意不错!”

    颜夕月慌忙摇头,“不会不会,他不在乎我的。”

    “不管啦,带走!”

    事故!

    活生生的事故!

    “老大,似乎又有人声诶!”

    “不会再来一个美娇娘,今天艳福不浅啊——”

    “走,去看看。”

    “老大,似乎人还很多。”

    山脚一转,眼前的阵势,吓了所有人一跳。

    人,不是很多,是非常多。

    颜夕月在看见为首男人的一瞬间,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女人就从敌方,落到他的怀里,甚至还顺便扭断了她旁边两人的胳膊。

    “相公——”

    俊美的脸上一声长叹,“娘子逃家,为夫的当然要千里寻妻。”

    她看着上官吟下巴上不修边幅的胡子,不伦不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种你侬我侬的场景,在上的百十来号人忍不住拍拍身上的鸡皮疙瘩。

    江湖还是血腥的主战场,这种磨磨唧唧的儿女情长,解决的唯一方法就是用暴力替代。

    所以某一帮倒霉透顶的土匪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替罪羊,江湖排行榜上前一百的侠士们,集体痛殴一群土匪,这场景,绝对惊心动魄。

    “娘子,血腥的场景不利于孩子的正常发展。”

    “娘子,我们不理会这帮蛮人,天已沉暮,山里的月景应该不错,我们赏月去吧。”

    “相公,我是不是应该再矜持一下下。”

    上官吟的额头冒出汗来,“娘子就饶过为夫吧。”

    颜夕月嘿嘿一笑,“谁让相公坏坏,偷走了我的心!”

    低低的呢喃终于化为长吻,纠缠在月色中,生生世世,再也化不开的眷恋。

     正文 第十章  最终的地位

    痛!

    声嘶力竭的痛呼声传遍宰相府。

    宰相大人被几个鼻青脸肿的死党绑在座位上,一脸惊恐的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啊!”

    又一声尖叫传来,让他们忍不住一哆嗦,天啊,上天是在折磨这一对夫妻,还是折磨他们啊?

    “该死的,等‘他’出来,我一定掐死‘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上官吟口中传出。

    “好狠的心啊,你毕竟是‘他’的父亲诶!”某人对他的言行表示了不满。

    狠狠的哼了一声。

    “我说小吟,那个生孩子难产,不算罕见,你别那么激动好不好!”东方弃劝道。

    “那好啊,我诅咒你家花如慕生产时也难产!”我看你既不激动。

    “你这人怎么乱诅咒人,不识好歹!”一个流星拳砸到上官吟的肩上,立刻火辣辣的生疼。

    天啊,屋里要是再生不出来孩子,外面难保不出现伤亡事件——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命换一命?

    自昨夜起,颜夕月开始腹痛,上官吟慌得忙唤来在家里已经住了一段日子的产婆。

    很快这个消息通过各种局面,散布到洛阳城举城皆知。

    几个死党赶过去恭喜,却遇上颜夕月难产,上官吟暴躁的像头狮子,用了数年的素扇竟被他生生折断,几个死党只好把他绑在椅子上。事实证明和疯子打架真的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这笔账时候再算。

    “啊啊,好痛……”

    只听夕月已经痛得又叫了起来。

    “娘子,夫君在外面呢,别怕!”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屋里安静得不像话。

    门被推开,产婆满头大汗的抱着一个婴儿出来,“恭喜相爷,喜得——”

    哗啦一声,上官吟挣脱所有束缚,不理会产婆的恭喜,更不去看刚出生的小娃娃,直冲进屋。

    “哇、哇、哇哇……”小婴儿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漠视,哇哇的开始哭起来。

    “相公,你还好吧?”她问。

    上官吟脸色苍白,甚至更甚于刚刚生产完的颜夕月。

    “相公?”

    终于,他回过神来,“娘子,我们别再生了。”

    闻言,颜夕月不禁笑了出来。

    “宝宝呢?”

    “扔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喂,哪有爹爹这么不爱自己女儿的!”

    “女儿?不是儿子吗?”

    颜夕月故意扁扁嘴,“吼,相公,你重男轻女!”

    一声低吼传出,“亏我刚才相出一个那么好的办法,等‘他’长大了,好好的报一下今天的仇!‘他’居然是女孩?”

    “相公不喜欢女孩?”

    “当然不是,只是,不能打不能骂的,养一个娃娃有什么意思嘛。”嘀嘀咕咕的声音,在产婆把婴儿塞到他的怀里的一瞬间,化为一个惊讶的低呼,“我们的孩子!”

    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接过绸布包着的小娃,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和的笑容令人动容,上官吟深深的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最后,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哝,勉强接受了这个小娃娃。

    “相公,你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娘在哪里!”少妇眯着眼睛,质问着。

    “相公,你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娘在哪里——”小娃娃稚气的童音也随之学了一遍。

    “我要见我娘!”少妇不理会小娃娃,继续质问着坐在碎玉桌畔品茶的男人。

    “我要见我娘——”稚气的童声继续加入声讨的行列。

    “瑚儿,你娘就在这啊——”男人抱起孩子,指着眼前暴怒的娘子。

    小娃娃果然很好骗,一脸疑惑的看向母亲,“娘亲,你就在这啊——”

    “上官吟,你别打岔!”

    “爹爹,上官吟是谁?”

    “一个混蛋。”

    “奥!”小女娃点点头。

    “喂,娘子,不要灌输小孩子不好的思想好不好!”转头笑眯眯的对着小女娃说道,“上官吟呢,就是这天底下最睿智,最潇洒,最强悍的男人。”

    小娃娃吐个奶泡泡,“还是‘混蛋’好。”她一个三岁半的小娃娃怎么能记住那么复杂的句子。

    “就是你爹我啦!”

    “爹爹是混蛋?”好绕嘴哦!小女娃烦躁的皱皱眉,试图摆脱这个爹爹与混蛋的怪圈。

    “相公,说!”颜夕月一把抢过宝宝,放在碎玉桌上,自己抢占宝宝刚才的位置。

    “好吧,剑山。”他无奈的揽住妻子,还得照顾在桌子上乱爬的小女儿。

    “我娘怎么会在剑山呢?”

    “你知道你娘的师兄是谁?”轻叹一声,“就是剑山的现任掌门,消失江湖多年的御凌风。”

    御凌风自从被小师妹抛弃后,再也没有婚配过,此余情未了,常常出现在颜府周围,对于小师妹的惨状,他心疼极了,曾经秘密的见过小师妹几面,他说要请最好的名医医治她的眼睛,她拒绝了,他说要接她离开,她也拒绝了,最后只求他能接走自己的女儿,送到梨山,不要跟着她受苦。

    他想把夕月接到自己的剑山,加以照顾,却被小师妹拒绝,原因是她与剑山的纠葛太多,不如送往梨山。

    有些事情却是颜夕月不知道的,颜夕月一直以为娘亲深爱着父亲,的确,一开始是这样的,可是,尝尽了人间冷暖过后,她才明白,对自己最好的一直是自己的师兄,只是他性格太冷,当年的她又是及活泼的一性子,很容易就被颜御史的逗趣表现所吸引。

    日子越往后熬,梦里出现的越不是丈夫的身影,反而师兄的一举一动爬上心头。

    午睡时一件薄薄的小被,吃饭时装作不经意从她面前换走她最讨厌的鱼肉,练武时替她偷懒瞒天过海被师父杖责,还有数不清的小事,一桩一桩,慢慢的浮上心头。

    这十五年里,除了和丈夫恩爱的三年,悔恨与执迷的十二年中,竟然是师兄最后占据了。

    此事无人知道。

    眼睛盲了的人,听力格外的敏锐,师兄浅浅的呼吸声总是能够纠结在她的梦里。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

    终于有一日,她午夜无眠,轻轻的唤了声师兄——

    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气味环绕在她的身边,她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她说,师兄,今生是我自作自受,来世我一定做你的娘子。

    缘分这种东西,天若定你们无缘,纵使再纠葛,也没有相守的可能,天若定你们有缘,即便从未相识,也会白头偕老。

    他们的缘,没有修够,所以今生落下这么个遗憾的下场。

    一座道观,倒成了他们相守的世外桃源,没有任何越矩的地方,有些时候甚至一年半载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只是相守,或许已经足够。

    后来颜夕月要被颜家人卖出去,也是他出面让自己的小徒儿上官吟娶回去。

    再后来颜夕月离家出走,他也就直接把小师妹接了出去,回到剑山。

    颜家的那个下堂妻从此消失不见。

    剑山倒是有了一个当家的主母,几年时间里,御凌风终于寻得天山雪莲,她的眼睛不但复明了,就连容貌也恢复了七八成。

    虽然不甚完美,但终于也算是了解了这个十五年的孽债。

    颜夕月静静地听着他的陈述,还是忍不住伏到他的怀里。

    “母亲改嫁,你不难过?”

    “我难过,我难过的是母亲早就应该离开了。”

    “那天我们去看望岳母,顺便也去看看我师父那个老头。”

    颜夕月皱皱眉,“你师父很老么?我娘嫁给了一个老头?”

    他勾唇一笑,如果颜夕月看见了师父的样貌,不知道会有多么大的惊讶。

    “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去?”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可是,今天不是蛮邦来朝的日子吗?”

    “小皇帝都十来岁了,能够处理,况且,娘子,我们都三年没度蜜月了——”

    颜夕月扑哧一下,突然想起第一次和他行走江湖时的种种,仿佛近在眼前。

    拐来一个坏坏相公,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一生一世,再也不愿逃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