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魂穿凤啸国   寒风呼啸,冷冽地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刀锋狠狠地刺在一张被冻红的脸上,麻木感遮盖了刺痛,眯着眼睛,她艰难地迈着步伐,在厚重的雪地中行走,每一步都沉重得像带了几十斤重的铅球,被拖动得快要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身体的知觉逐渐丧失,暴风雪牟然来袭,狂风迎面袭击着她,最终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一样,迷离的眼神一闭,整个人都往前倒去,陷入了雪地当中。   “唔……我这是在哪儿……”昏沉的脑袋逐渐清醒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都是一片模糊的景象。   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之时,耳边就传来了一把哭哭滴滴,好似哭丧一般的声音。   “娘娘,娘娘,你可算醒来了!呜呜呜,你要是醒不来,琴容得怎么办?”抬起疲惫的眼眸,微微侧头,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哭得暴雨梨花的脸。   “你是谁?娘娘?娘娘又是谁?我现在在哪儿?”一连串的疑问涌出脑袋,她对于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自称琴容的女子很疑惑。   此时缓缓清醒过来的她,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一派古色古香的气息,俨然没有了现代的繁华和科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她找到了雪地里的古墓了?可是不对啊!雪地里怎么会有活人?   记得她失去意识之前,明明倒在了雪地当中,怎么会突然变了一个地方?早知道自己会在雪地里英年早逝,她当初就不接这个任务了。   “娘娘,你是不是烧糊涂了?”琴容闻言,怔在了原地,一双眼惊讶地看着与以往有些不同的项菲仪,不敢相信她的问话。   “烧糊涂?”   “你叫项菲仪,凤啸国的皇后,项丞相的嫡女千金。”琴容以为她大病初愈,脑子里都是糊涂的,所以忘记了自己是谁,于是给她说明白关于她的身份。   项菲仪?这不是我吗?她心里想着,现代她的名字也叫项菲仪,是一名特工,接了一个在雪地里寻找古墓的人物,谁知那地方就像是被人下了迷障一样,走也走不出去。   最终迷失在了漫天雪地当中,被暴风雪掩埋,再醒来时,已然是眼前这番场景。   莫非是自己是穿越了?项菲仪脑袋里猛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来。   睁大眼睛环顾四周的环境,的确是古风的建筑,就是内部的装潢太过的破旧了,窗户破破烂烂的,周围阴冷潮湿,一股发霉的臭味传来了鼻尖。   床边的小丫头刚刚说什么?自己是什么凤啸国的皇后?什么丞相的千金?   听起来多么高大上的名字,可是看看眼前的环境,破破烂烂,阴暗潮湿,哪里有安在自己身上如此尊贵的身份应该享有的待遇?   “你确定我是你口中说的人吗?”项菲仪紧皱眉头,看着床边满面愁容,泪痕满满的琴容,有点儿怀疑她是不是忽悠自己。   “娘娘,琴容说的都是真的!娘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见项菲仪一脸疑惑的模样,不似装出来的,琴容同样开始怀疑,项菲仪是不是遭了一顿罪,变得更加糊涂了。   不对,不对!琴容明显感觉到,醒来之后的项菲仪跟以往给她的感觉明显的不一样,似乎不同于过往那样的痴傻单纯。   以前,项菲仪都是自卑胆小的,面对夜舞媚的挑衅,哪里有胆子反驳夜舞媚?   然而昏迷之前,琴容讶异于项菲仪竟然反驳了总是找茬的夜舞媚,最后被夜舞媚这个满腹心急的矫揉做作的女人,到赫连炫面前告了一状,才招来这么一顿毒打,遍体鳞伤,昏迷不醒,还要被扔进这冷冰冰的冷宫当中。   “我……”该怎么说呢?她并非是琴容所熟悉的项菲仪,然而如果说实话,又没人相信,自己的脑子里,全然没了关于这个时代的项菲仪的记忆。   刻意去想,想要尽力地找找脑海中是否存有残留的记忆碎片,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越想,项菲仪的脑袋越痛。   “嘶!”扶住猛然剧烈疼痛的脑袋,就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打下来,项菲仪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抓不住。   “娘娘!娘娘!想不起别想了!休息一下。”琴容见到项菲仪如此痛苦的模样,神色立马变得紧张起来,上前去扶住她慢慢躺下。   好吧,她真心疲惫了,醒来之后,身边的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除却知道自己的身份,其他一概不知,都不知道要在这儿怎么活下来。   在琴容的帮助下慢慢地躺了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逐渐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穿越的现实,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项菲仪选择相信琴容的话,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也是个关心主的丫头,应该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况且能陪着她住在这种破烂潮湿的地方的人,一定是真爱。   沉重的眼皮眨巴了几下,敌不过疲惫的袭击,项菲仪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此时她面色煞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原本搀扶着项菲仪躺下的琴容,转头过来察看情况的时候,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娘娘!娘娘你醒醒!”琴容剧烈地摇晃着项菲仪的身体,看她的面色不对,像死人一般的煞白,吓得她赶紧将她叫醒。   然而不论多么用力,喊了多少声,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的项菲仪,没有任何的反应。   “啊!”从搀扶着的项菲仪的身上抽出双手,琴容定睛一看,瞬间被吓得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沾满鲜血的手。   魂魄被吓出到了九霄云外,琴容久久不能从恐惧中醒悟过来,慌神一瞥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项菲仪,她才醒觉过来,跌跌撞撞地爬到项菲仪的床边。   “怎么……怎么会这样!”视线被项菲仪身下已然被鲜血染红的床褥紧紧地吸住,琴容哽咽得不能说话,忽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乱了阵脚。   冷宫里除了她们两人,就再无别人了,况且就算有,冷宫这样薄情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真心的帮助她们呢?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琴容吓得失魂落魄,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泪流满面,趴在项菲仪的床边失声哭泣,实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明明是身份尊贵的皇后,明明应该遭受万千宠爱的丞相千金,却受尽凌辱,只是因为貌若无盐,痴傻胆小。琴容想到发生在项菲仪身上所有不公平的事情,就觉得上天残忍。   处在深宫当中,有谁愿意帮助她们?将项菲仪送入宫中所谓的父亲项国明?   皇宫就像是牢笼,守卫森严,除却鸟儿,恐怕谁也出不去,这是一个妄想,琴容将这根不可能的救命稻草舍弃。   项菲仪名义上的夫君,凤啸国当朝的皇帝赫连炫?项菲仪在他的眼中黑肥丑,懦弱不堪,又让他在婚宴上丢脸,本就对项菲仪厌恶至极,恨不得她死,如今项菲仪落得这副模样,全都是拜他所赐,怎么会帮助她?   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却什么都帮不上,琴容哭得更加凶狠,她实在想不出,有谁可以求助。   太后?对!太后可以!猛然间,一个人闪现出了在琴容的脑海中。恍然醒悟,这宫里,并非赫连炫全说了算。   冷宫虽冷,除却她们二人并无他人,显得着实孤寂了点儿。却也因此而得了方便,没人守着的宫门,任意出行,只要别被人发现就好了。   想到了太后这个救星,琴容事不宜迟,连忙撑起身体,往宫门走去,推开宫门,顾不得有没人看见,跌跌撞撞地就往太后永和宫跑去。   “放肆!竟敢膻闯永和宫!”门外的侍卫看见花容失色的琴容朝着永和宫奔来,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永和宫内,旁若无人,走到门口时,脚步未曾停下请示,将门两侧的侍卫无视掉,径直就往宫内走。   侍卫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兵器交叠挡在了门口,阻挡了琴容的去路,大声呵斥。   “求求两位侍卫大哥,奴婢家的皇后娘娘有危险,麻烦通报一下!”琴容带着哭腔,恳求两名侍卫。   但这是哪里?这是永和宫,心机深沉的太后所住的地方,连带着她的人,都是冷面无情的,尽管琴容表现得多么惹人怜,两名侍卫无动于衷,冷冰冰地来了一句:“太后正在就寝,闲人勿扰。”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琴容闻言,当即跪了下来,向两名侍卫磕头。   两名侍卫眼神始终目视前方,没有看琴容一眼,仍然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谁在这儿大吵大闹的!不知道太后在里边休息吗?”永和宫内走出来一名穿着宫服的模样的宫女,微仰着下巴,目光凌厉,略趾高气昂地看着跪在门口的琴容,语气不善。   “姐姐!姐姐求求你,让我见见太后娘娘。”琴容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用膝盖挪到了这名宫女的面前,抓着她的脚,朝着她磕头。 正文 第二章 见高捧见低踩   太后宫里走出来的宫女看到匍匐在自己脚下,磕头磕得甚是作响,听得就觉得痛。   永和宫的宫女低垂眼眸,居高临下地用轻蔑的眼神看着磕头的琴容,一言不发,任由她继续把脑袋往地板上撞。   她是认得琴容是项菲仪那个不受宠的皇后身边的陪嫁丫鬟,因着皇宫里就是个见高捧,见低踩的势力的地方,没有盛宠的人,身份多尊贵,都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如项菲仪。   宫女狠狠地将琴容踢开,始料未及的琴容一个重心不稳,侧身摔倒在了地上,脸上还带着暴雨梨花般的泪痕,因为抽泣而间断地抽搐呼吸,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姐姐,求求你,求求你,让奴婢见见太后吧!”琴容不死心地继续恳求着,她晓得,宫里的人就喜欢看别人示弱,尤其是那些身在高位的人卑微的模样。   琴容虽然是个奴才,但是怎么说都是项菲仪这个明媒正娶的皇后身边的丫鬟,让一个貌若无盐的肥丑女人当了皇后,想必很多人心里都不舒服,自然看不得她以及她身边的人好。   此时琴容满脑子都是倒在血泊里的项菲仪的病容,顾不得什么面子,眼下只有太后才能把处在鬼门关的项菲仪救回来,哪怕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在所不辞。   “呵!皇后岂是你这样低等的贱婢说看就看的?”宫女眉头轻抬,嘲讽地冷哼了一声,没把琴容的话当回事。   “琴容恳求姐姐,帮帮奴婢,帮帮皇后娘娘。”琴容怎会听不出她是故意刁难?可是一条人命握在自己的手上,还是自家的主子,尊严,面子,身份,摆在此时此刻,全部舍弃都可以,只要能救活项菲仪。   “谁在外头大吵大闹的。”出来拦人的宫女还想开口嘲讽羞辱一下,永和宫内又走出了一个宫女来,但是对比起琴容跪拜的那个,穿着更加高级一点。   琴容认得,来人是太后身边的得力宫女——碧落,她面无表情,姿势端庄,比之为难琴容的低等宫女,气质上等,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   “碧落姑姑。”为难琴容的宫女见到碧落,心中一惊,连忙退到了一旁,微微弯身行礼,低头轻唤了一声,不敢抬眼。   “姐姐,求求你,皇后娘娘病危了!让奴婢见见太后,救救娘娘吧!”琴容见到方才还势利的宫女见到碧落之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深知碧落才是说得上话的,连忙爬到她的面前,声嘶力竭地恳求。   闻言,碧落眉头微皱,没料到竟然是那个不受宠的皇后出了事。   她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为了在这水深火热的宫中求个安稳,碧落明白,必须学会找靠山以及讨好人心,做事机灵醒目些,懂得把握分寸,以至于她成为了太后身边的得力助手,爬到了今日的这个位置。   对于项菲仪,太后的立场一直是模糊的,没有不喜,但也不算太排斥,总而言之,是处于观望的状态。   毕竟项菲仪的父亲是当朝丞相,手握重权,作为丞相之女,皇上和太后必然是不能对项菲仪太过放肆。   然而,赫连炫厌恶这个丑陋的皇后是众所周知的,于是太后也不太管赫连炫怎么对待项菲仪,只要不要太早的弄死她,一切随意。   可现如今听到琴容的话,观察她的面色,不似在说谎,若真的如琴容所说的那样事态紧急,碧落认为有必要立即向太后说明白。   “随我进来吧!”在脑海中分析了一番,碧落做出了结果判断,领着琴容往里边走。   “是!谢谢姐姐!”琴容喜出望外,踉跄地起身,连忙跟上碧落的步伐。   在一旁看着一切发生的宫女,撇了撇嘴,没料到碧落竟然会插一脚,不过心想着她竟敢领着不讨喜的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进去扰了太后的清净,恐怕是要受一顿罚,说不定因此得不到太后的欢喜,把碧落踢下来,到时候她就有机会了。   思此,宫女脸上原本嫉妒与不甘烟消云散,转化为自娱自乐的微笑。   “谁扰了哀家的清梦。”听到了宫门外的声响的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从寝殿里走出来正厅上。   “太后娘娘,求求您,救救皇后娘娘。”跪在正厅上的琴容一看到太后出来,连忙伏在地上,请求她伸出援手。   “皇后?皇后她发生什么事了?”太后听到琴容的话,眉头轻挑,其实关于在项菲仪身上发生的事情,她都清楚,但只要不是危及到她的声明,太后都不过问,任由着夜舞媚和赫连炫闹。   因此,项菲仪被打入冷宫的事情,太后是知晓的,但从不过问,一个丑陋的皇后,痴傻胆小,担不起一国之母的责任,简直是凤啸国的耻辱,眼不见为净。   然而,项国明当初将这样一颗老鼠屎安在他们皇家,无非就是钳制他们,让天下人看笑话,也以此作为筹码和棋子,给他抓住话柄的机会。   虽然项国明并不在意项菲仪的生死,很早之前就知道项菲仪在丞相府是什么样的待遇,可并不妨碍他用项菲仪的生死作文章,巩固自己的势力。   所以,纵然太后再不喜欢项菲仪,都不能让她轻易地死去。   “娘娘她,娘娘她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琴容哽咽着,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说全。   “什么?失血过多?”太后闻言,眉头紧皱,一双眼中迸发出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琴容的脸,观察她的表情,想要从中得知她是否在说谎。   不是说才挨了一顿鞭子吗?怎么就会失血过多呢?太后自以为赫连炫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而为之,什么不可为之,不至于下手那么重。   可看到琴容一脸的惊慌失措,姣好的面容上布满了干涸的泪痕,一双明媚的眼睛更是因为哭泣而红肿,额头因着在门口磕头请求,已然破损,渗着血丝。   如此狼狈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若项菲仪真的病危,她嫁过来不过几个月,就惨死在冷宫中,难免会成为项国明的把柄,落人口舌,对赫连炫的名声也不好。   “你说的哀家懂了,先回去照顾你家娘娘,太医随后就到了。”摆摆手,太后示意让琴容先离开,许诺她会命人去请太医到冷宫去救项菲仪。   琴容听到此话,喜出望外,原本愁容满面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得救的笑容,连忙朝着太后磕头感谢。   “行了!快去吧!”不耐烦的太后再次打发琴容。   听出太后话语里有些愠怒的语气,琴容不敢多逗留,请了个安就赶紧退了下去,害怕太后会因为自己纠缠太久而改变救项菲仪的注意。   “碧落,去请太医到冷宫看看吧!”沉默了片刻,太后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若琴容说的是真话,让项菲仪惨死在冷宫当中,到时候项国明大做文章,凤啸国便会摇摇欲坠。   “是。”碧落不多议论此时,晓得太后的顾虑,既然她做出的决定,身为奴才的她,照办就是了。   搬到了救星的琴容一路小跑回到了冷宫中,扑到了项菲仪的床边,看着面无血色,呼吸浅显的项菲仪,琴容刚止住的泪水又哗啦地一声流了下来。   颤抖地伸出双手抓住项菲仪的双手,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逐渐丧失,心里的恐惧不断加大。   “娘娘!娘娘你不要吓琴容啊!”失声痛哭,琴容往门外眺望,想着太医什么时候能来到,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碧落带着太医疾步而来。   “太医!求求您快救救我家娘娘!”琴容像是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丝光芒,上前去将太医带到了项菲仪的面前。   望见倒在血泊里的项菲仪,太医先是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放下挎在肩头的药箱,伸手去给项菲仪把脉。   脉象很微弱,看来是失血过多造成了,二话不说,太医就转身打开药箱,先拿出一颗药丸子给项菲仪喂了下去,随机开始给她施针。   琴容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太医的动作,心里祈祷着上天能够保佑项菲仪安然无恙。   床上的项菲仪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昏迷中的她,意识化作了她的人形,走在了一片白茫茫的虚无当中,看不见尽头。   忽然间,眼前一道白光闪现,项菲仪陷入了漩涡当中,眼睛一闭,再睁眼时,看到了是一个肥厚的背影,正站在一面镜子前,一动不动。   反应敏锐的项菲仪,意识到自己可能跌入了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的记忆中,正在梦中经历着她所经历的一切,以一个旁人的视觉,将她的记忆重新接纳进脑海中。   慢慢踱步到这具身体的身边,目光从她的背后一直移动,最后来到了她的面前,项菲仪在看到她真面目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正文 第三章 黑肥丑   惊讶得合不拢嘴,项菲仪睁大着眼睛打量着镜子面前的人,她满面愁容,后背微微得弓着,整个人几乎要缩成一团,满满的自卑感萦绕全身。   难怪,项菲仪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用“黑肥丑”三个字就足以概括的女人,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自信可言。   “项菲仪,为什么你会长得那么肥,那么黑,那么丑?什么都比不上二姨娘的项月婉?娘亲不要你,连爹爹也不疼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肥胖的女人对着镜子,低声地询问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一开口,项菲仪再次怔住了。   她也叫项菲仪?莫非,自己就是占了这具身体?脑子里冒出了一连串的疑惑。   初初醒来的时候,项菲仪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感侵袭,整个人的意识都被夺走了,陷入了昏睡当中,并未来得及端详自己到底穿到了一个怎样的人的身上。   如今梦中一目了然,同样明白了,为什么她醒来时,会处于那样的环境当中,为什么身为皇后,丞相之女,会遭受不对等的待遇。   场景猛然间切换过来,项菲仪一恍惚,眼睛又是一闭一睁,此时她变成了站在镜子前的项菲仪,然而纵然如此,她只有一股意识存留在这具身体,任何动作都不能做,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项菲仪!你给我出来!我让你给我烧洗澡水你死哪儿去了?那么久都不过来?”破旧的木门被捶得很响,吸引了项菲仪的注意,随着脑袋的转动,视线落在了摇晃的木门上。   门外一把尖锐的女声骂骂咧咧地落入项菲仪的耳中,项菲仪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意识形态的项菲仪可以控制的,只能存留在这具身体,默默地观看着原先的项菲仪所遭受的一切,记录她的遭遇。   明白了处境的意识形态的项菲仪,乖乖认命地看着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她无法做出改变,何况在梦里,当做看一场大戏便过去了。   “明白就快点儿给我滚出来!”门外的女人不依不挠,虽然项菲仪是丞相千金,但是她住的却是下人的房子,而且得不到千金小姐该有的待遇。   如此嚣张的口吻,想必是那个二姨娘的女儿项月婉,方才项菲仪对着镜子自怨自艾时所提到的人。   没办法做出反抗的项菲仪迈着笨重的步子走到了木门前,打开门,迎上一脸愤怒的项月婉。   同样是项国明的女儿,她项菲仪不仅肥黑,而且还丑,也不聪明,什么都不会。   但是项月婉,长相美艳动人,称得上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气质,这才是人们心目中的千金大小姐,养尊处优。   然而人前的温婉可人,柔弱不堪都是装的,面对项菲仪时,项月婉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凶狠无比,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没有一丝丝的怜悯,甚至觉得自己有项菲仪这样的妹妹是个耻辱。   所以她从来没把项菲仪当做是自己妹妹,况且自己的父亲也没把项菲仪当做是女儿看,她那放dàng的娘亲抛下她不管,整个项府,没人看得起这个又黑又丑又肥的项菲仪,只把她当做比畜生还低贱的下人。   大家的态度不友善,加上项月婉的母亲,项府的二姨娘,因着怨恨项菲仪的母亲占了主位,对项菲仪充满敌意,教导项月婉也是要狠狠地欺负项菲仪,因此项月婉更是有恃无恐。   在她看来,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这个一无是处的项菲仪。   “啪!”   刚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项月婉的一巴掌,顿时项菲仪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和麻木感袭来。   猝不及防的项菲仪来不及防备,她也不敢防备,这样的对待,习惯了就好。   “你不知道现在十月天里冷吗?让你烧个热水还磨叽!真是废物一个,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废物留在项府就是吃白饭的,如果不是我仁慈,跟爹爹说让你给我当丫鬟,你以为你还能留在这儿有地方住吗?”   项月婉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前,蔑视地看着低头不敢直视她,身体还微微颤抖的项菲仪,语气中蕴含着怒火,殷红的樱桃小嘴中说着难听的话语。   “是,对不起,我现在马上去。”项菲仪不敢反抗,连连低头鞠躬认错。   “贱女人生的破烂东西,让你当我丫鬟简直都辱没了我的身份。”面对项菲仪如此卑躬屈膝的态度,项月婉反倒是更加的口无遮拦。   意识形态的项菲仪看着项月婉如此嚣张的模样,心中怒火中烧,然而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地看着,却把项月婉这个丑陋的女人的嘴脸记在了心里。 正文 第四章 故意找茬   “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鞠躬认错,项菲仪一边往烧水的炉火房走去。   一进门,正在忙活的府里的其他丫鬟,都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把项菲仪当做是空气,不做理会。   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对项菲仪都是冷漠的态度,项月婉是个怎样的人打架都清楚,他们不过是下人,惹不起祸上身。   项菲仪习以为常,和大家点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便跑去一个炉子旁开始烧水。   笨重的身体让她提起重物来略显吃力,但还是咬牙将两桶热水提到了项月婉的房间里。   此时项月婉已经准备在浴池旁边脱下了外衫,项菲仪一双眼不敢乱瞟,专注地倒着自己手上的热水入池子。   准备好沐浴的项月婉瞧了项菲仪一眼,默不作声,走到池子旁,伸出一只脚入水试了试温度。   “哎呀!”忽而,一把佯装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吸引了项菲仪的注意。   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向项月婉,纵然她痴傻,但并非真的痴傻,只是因为不聪明而显得笨重,早就看透了项月婉的项菲仪,自然知晓她这一声惊呼是假装的。   当目光接触到项月婉得意而带着戏谑的眼神,项菲仪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你这个痴傻儿!连水都不会烧了?”项月婉装出一脸的愤怒,冲着项菲仪呵斥。   “姐……姐姐,这水烧得和往日一样啊!”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项菲仪,低头不敢直视项月婉,声音颤抖地回答着她的话,她对项月婉的恐惧,日积月累的深沉,每次项月婉一发火,她就害怕得躲避她的眼神。   然而,她的躲避在别人眼中看来,就是心虚,尤其是项月婉,她必然要将此理解为项菲仪心虚的行为。   “你躲开我的眼睛说明你心虚,给我倒之前,你不懂得先试一试吗?啊!”   “啊!好烫!”   最后一声质问的怒吼声落下,项月婉拿起浴池边上的水瓢,盛了一勺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往项菲仪的身上泼去。   始料未及,滚烫的热水洒在了项菲仪的身上,瞬间就让她痛苦地哭喊起来。   “吵死了!”听到项菲仪的鬼哭狼嚎,项月婉不悦地皱起眉头,伸脚踢了踢项菲仪,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儿。   “哼!知道多烫还敢拿进来,把她给我扔出去,跪在外头,不许吃饭!”项月婉故意找茬,这滚烫的水倒入放了凉水的池子本就温度适宜,如今她将烧开的没有兑冷水的热水泼到项菲仪的身上,若不是衣服做了单薄的阻挡,恐怕要将皮肉都烫开了。   蛇蝎心肠的项月婉并不认为自己做得过分了,对于她而言,项菲仪连一条狗都不如,越是欺负她,她心里就越欢喜。   由于项菲仪身材肥胖,项月婉的丫鬟寻了几个壮丁将她抬了出去,扔在了项月婉的闺房门前。   冷风呼啸,被烫得疼痛到麻木,无法站立的项菲仪,只能躺在门口,无法动弹,任由冰冷蚀骨的寒风侵蚀全身。   恐是上天觉得项菲仪不够惨,这一夜,竟下起了初雪,将她身体掩埋,饥寒交迫,项菲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项月婉闺房的门前,拍打了几下。   “姐姐,求求你,让我……让我吃口饭。”她恳求着,像一个没有尊严的乞丐乞讨着。   “把她给我扔去柴房锁着,别给饭吃,别让她扰了我清净。”   然而,换来的却是项月婉愈发冷漠的对待。   倒在地上,飘雪混着寒风,夺去项菲仪身体的温度,意识逐渐在冰冷中丧失,沉重的眼皮落了下来,最终合上。   存留在项菲仪身体中的意识,化作了一缕青烟,又汇聚成了项菲仪的身影,看着这个曾经的项菲仪,面色苍白,活得一点儿尊严也没有。   没想到,她过得如此得艰难,连一个小妾生的女儿,都能把她踩在脚下。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长得貌若无盐吗?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那么肤浅的以貌取人?项菲仪一双眸子覆上一层薄雾,淡淡的忧伤涌上了心头。   同样都叫项菲仪,但是自己占据了身体的这个,却是比不上现代里备受宠爱的自己。   眼前的光景逐渐变得模糊,慢慢的,化作了一片迷雾,项菲仪疑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变化,正惊慌失措之时,场景忽然做了转换。   她处在了一个狭窄的空间中,面前坐着一个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一双手放在合并的大腿上,静静地不发一言。 正文 第五章 没用的棋子   不用掀开红头盖来,项菲仪已经从这新娘子的身形当中猜出了坐在这轿子里的人是谁了。   眼神一恍惚,意识形态的项菲仪又进入了穿着新娘礼服的项菲仪的身上,一睁眼,眼前就是一片火辣辣的红色。   兴许是经历了第一个梦境,项菲仪慢慢地适应了梦境中的项菲仪,甚至可以感同身受于她所经历的一切。   一双深邃幽黑的眸子低垂着,一动不动的项菲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轿子离皇宫越近,她的内心就更加的不安。   渐渐的,陷入了梦中梦的回忆当中,思绪回到了上轿子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项菲仪原本在花圃里她所住的小木屋里休息着,一夜未睡地被项月婉使唤,她的身体早就进入了超负荷的状态,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刚躺下来没几秒,木门就被粗暴地踢开,项国明领了一个嬷嬷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如同项月婉一般冷漠轻蔑的眼神扫了项菲仪一眼,手随意地摆了一下,跟在后边的嬷嬷就走到了项菲仪的面前,将手中端着的衣服放在小木桌上。   “爹爹?”那么多年,项国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项菲仪一眼,甚至不屑于来到这间小木屋,因此当昏昏欲睡的项菲仪看到项国明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她感到不可思议,睁大着眼睛盯着项国明。   嬷嬷的动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看到放在桌上的凤冠霞帔,眉头微皱,疑惑地看向项国明,不明他的来意。   “明日,你替了你姐姐去嫁给赫连炫。”冷冰冰的话语,不带一丝的情感,说这话就像是扔掉一个包袱一样。   “爹爹……为什么?姐姐不是很喜欢皇上吗?”愣愣地瞪大着一双眼睛,项菲仪想不通项国明的用意。   “让你去就去!今晚就给我穿上,在月婉知道之前上轿子。”项国明冷哼了一声,没有向项菲仪解释,因为他认为项菲仪如此痴傻,说了也不会明白。   留在府里,项菲仪只能是个累赘,现在他和赫连炫的关系紧张,正好舍弃一颗没什么用的棋子,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爹爹!我!”   “闭嘴!让你做就做!”项国明怒斥了她一句,阻止她说任何话语,毫不犹豫地转身,袖子一甩,不给项菲仪任何机会,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小木屋。   小木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冷清清,项菲仪木讷地坐在床上,目视着未被关上的木门外冷寂的风景,微风徐徐吹入,带来一丝丝凉意,同时也将项菲仪的心冷却。   目光转移到了木桌上的喜服,明明是那么美丽的凤冠霞帔,但是项菲仪就是觉得,这件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简直是讽刺。   记忆化作旋涡陷入了黑暗当中,思绪再次恍惚了一下,重新回到了轿子里边。   宫门开启,项菲仪听到轿子外宫人喊着不知道什么话,反正,她算是被迎进了皇宫当中。   颠簸了一下,轿子被人放在了地上,缓缓地抬起头,眼前仍然是昏暗的红色,没有一丝丝的光投射进来,看来是轿子的帘子还没被打开。   外头又是一片长篇大论的朗诵,项菲仪坐在轿子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随着那朗诵的声音愈发地变得微弱,项菲仪的心狂乱不已。   牟然,轿子的帘子被掀开,光投射了进来,驱散了轿子当中的昏暗,吓得项菲仪浑身抖了一下,惊恐地抬起头来,透过眼前的红纱头盖,看到了站在轿子前,一脸阴沉的赫连炫。   “手!”不情不愿地将手伸到了项菲仪面前的赫连炫,原本因为项国明硬把他的女儿嫁给他而感到气愤,如今轿子里的人竟然还给他摆架子,迟迟不肯把手递给他,更让他心中的怒火燃得更盛。   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项菲仪被赫连炫的这一声吼给吓回了神,慌慌张张地把手伸给了赫连炫。   温热的大掌包住她略显冰凉的胖胖的小手,一股暖意从掌心透过肌肤传达到了项菲仪的心中,瞬间将她的不安驱散。   躁动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项菲仪深呼吸了一口气,弯腰俯身,迈着缓缓的步子走出了轿子。   “什么?”   “我的天!这是谁?”   “不会吧?项丞相的女儿项月婉不是据说是凤啸第一美女的,身材丰腴,怎么是这副模样?”   项菲仪一从轿子里出来,安静的周围瞬间变得喧嚣,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却十分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就连赫连炫也怔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又肥又黑,穿着新娘喜服的滑稽胖子,是他今日要迎娶的皇后?这是在逗他吗? 正文 第六章 默默倾听   “哈哈,这副模样都想当皇后?”   “你看那新娘子,站在皇上隔壁一点儿也不配。”   “该不会是那人耍了什么手段嫁给了皇上吧?”   一时间,嘲笑讥讽更盛,让原本心情就很不爽的赫连炫,在听到这些让他感觉到丢脸的话语后,脸色更加的阴沉。   狠狠甩开抓住项菲仪的手,赫连炫对着站在身边的李长喜说道:“摆驾回宫。”   这样丢人现眼的场景,赫连炫一分一秒都不想多逗留,反正册封大典算是行过了,有没他在都是一样的结果。   连正眼都没给项菲仪一个,赫连炫甚至,连她的红纱头盖都没有掀起来,甩掉她的手,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抛下她一个人面对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   自卑感被无限放大,项菲仪的内心被浓浓的卑微侵蚀,面对那些嘲讽诋毁的话语,她能做的,就只是低头,默默地听着。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身前,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项菲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那个坐在高位的太后,冷冷地拂手,让众人都散了,命人带项菲仪回到她的寝宫——无颜殿。   无颜殿,多么嘲讽的一个词汇,是赫连炫赐名给项菲仪的名号,无颜皇后,讽刺项菲仪貌若无盐,丑态百露。   从一个冷冰冰的家里,来到了另一个更加陌生的环境,除了一直陪伴着项菲仪的琴容,她举目无亲,在这个偌大的皇宫,她是个异类的存在。   无颜殿内,项菲仪坐在窗前,总是摆出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望着外边的风景,无人问津。   “哟!本宫当皇上娶了个如何貌美如花的皇后娘娘呢!如今一看,哎,真是大失所望。”   发呆间,门外传来了一把尖细的女声,话语里带着嘲讽的语气,让人听了很是刺耳,同时轻松地吸引了屋内的人的注意力。   项菲仪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门口,一抹火红的色彩晃进了她的眼中。   “你……你是?”来人浑身散发着一股骄阳跋扈的气质,精致的脸上浓妆艳抹,妆容衬托得她气场嚣张。   兴许是被这个穿着火红的女人的气场给吓到了,项菲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低头不敢直视进来的女人,连询问的声音都微弱不可闻。   “呵!姐姐初入宫中,当然是不晓得本宫这号人物的了。”话语看似说得恭敬,但是语气并没有一点儿地放低自己,穿着火红的女人轻扬下巴,轻蔑地扫视着项菲仪。   静静地听着,项菲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比起她,项菲仪的身材是属于矮小的,只是因为身材横向发展,所以看起来笨重不堪。   比之后宫中的其他女人,项菲仪真的算是一个异类,不单是矮胖,而且连皮肤都黑,根本就连寻常女子都比不上,站在谁的身边,都只能自惭形愧。   “就你这副模样,怎么担得起皇后?都不知道耍了什么肮脏的手段。”忽然,穿着火红的女人脸上的笑容霎时转变成了阴狠,狠狠地瞪着低头的项菲仪,围绕在她的身边,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看得项菲仪神色慌张。   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的嘲讽,项菲仪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击,只能默默地听着,在她身上,她找不出一丁点儿的自信可言。   见项菲仪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女人心中冷笑了一声,更加地肆无忌惮。   “别说本宫不提醒你,不管你这皇后的位置怎么骗来的,比之本宫这个皇上最宠爱的媚妃,你连本宫的脚趾头都不如,劝你,好好在你这儿无颜宫待着,别出去丢人现眼。”夜舞媚冷冷地对项菲仪做出警告。   “媚妃娘娘,皇上请娘娘过去养心殿一同用膳。”夜舞媚刚教训完项菲仪,她身边随行,守候在无颜宫门外的宫女忽然进来告知。   “哎!备受宠爱就是这样,和皇上一起用膳这种荣誉,你这个丑八怪,是享受不到的了。”夜舞媚眉眼上挑,扬起下巴,整了整自己的头饰,摆出一副得意的模样来。   嘲讽,冷漠,挑衅……即便是当了皇后,项菲仪得到的待遇,比在项府,更加得不堪。   自从册封大典那一天之后,项菲仪再也没有看到过赫连炫,虽然知道是妄想,但是她还是不经意间想起他的模样,感受到来自于他手掌的温度。   然而,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一天一天,项菲仪在无颜宫中虚度光阴,间隔一段时间,就遭受来自夜舞媚的挑衅和嘲讽,似乎欺负项菲仪,已经成为了她平日里闲着没事做的乐子。   但人心肉做,项菲仪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以前遭受项月婉的折磨,如今入了宫都不得安生,积累在内心里多年的哀怨,愁苦,在项菲仪诋毁她素未谋面的母亲那一刻,爆发了出来。   “够了!你住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面对依然在耀武扬威的夜舞媚,看着她对自己指手画脚,嘴里说着不堪的话语,项菲仪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夜舞媚就是一顿怒吼。   未料到一向逆来顺受,每次遭受她的辱骂和嘲讽都懦弱到不敢吱一声的项菲仪,会突然之间爆发出来,冲着自己大吼。   瞪大着一双错愣的眼睛看着项菲仪,夜舞媚久久才反应过来,顿时眼中怒火中烧,脸因为生气憋得通红。   “好你个丑八怪!竟敢冲着本宫吼!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无颜皇后?有这个身份你也是个比不上低贱下人的丑八怪!没事也不照照镜子,长成你这样就是污了人的眼睛,这还不是你的错?哈!兴许不是你的错,是你那放dàng的娘亲的错!生出你这么个怪物!”   夜舞媚被项菲仪气得口不择言,说出的话越发的难听,伸出纤纤玉指指着项菲仪的鼻子大骂。   方才气势大发的项菲仪,被夜舞媚这么唬一唬,顿时又变成了缩头乌龟,只敢低着头任由她骂自己。 正文 第七章 摆高姿态   其实她只是想要发泄发泄罢了!人的容貌,真的那么重要吗?项菲仪不懂,为什么世人的眼睛,从来只看到一个人的外表,却忽略了人的内心。   “呵呵!”夜舞媚骂得正起劲,项菲仪却忽然笑了起来,面上的表情犹如痴傻的弱智儿一般。   “你笑什么?在嘲讽本宫吗?”但刚才被气了一回的夜舞媚,此时心里还有气,对于项菲仪这无缘无故的笑,一股无名火再度燃起。   “我没有,对不起。”连项菲仪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会笑,可能是对自己处境的嘲讽,还是在笑夜舞媚的惺惺作态,故意摆高自己的姿态。   多年的为人处世,项菲仪学会了卑微,明白没有人会帮助自己,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就是装作痴傻,装作懦弱,装作胆小,任人欺负,不锋芒毕露,把自己缩在龟壳里,才能报名。   不聪明的项菲仪,能领悟到的便是这一点,面对来者不善的人,适时的认怂,让别人高兴,或许会让危险化为虚有。   “呵!无能!”夜舞媚见她示弱,堂堂一个皇后对她卑躬屈膝,她感受到自己高人一等。   丞相府出身的千金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后,在这个皇宫里,没有恩宠,就算身份再高,也可以任由这宫里的任何人蹂躏踩踏,哪怕是一个浣衣局的低等宫女,都可以随意欺负。   接受了项菲仪的道歉,夜舞媚的心情瞬间大好,继续摆着高姿态,冷冷地瞥了在自己面前低头的项菲仪,转身领着自己的宫女离开无颜宫。   这一生的项菲仪,过得何其凄苦,意识中的项菲仪借着这梦中的主人的视角,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切。   在这个时空里,任何人,都不曾是项菲仪亲近的人,就连那血缘关系上的父母,都抛弃了其貌不扬的她。   短短的几段回忆,意识形态中的项菲仪慢慢地,能够感受到梦中的项菲仪的心情,开始和她的记忆融为一体。   甚至于,她认为,项菲仪不该活得那么卑微,皮囊是可以改变的,既然世人都看不起她,那么,她作为这个时代重生的项菲仪,要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意识逐渐离开身体,化作一缕青烟,随风吹散,项菲仪缓缓地脱离了梦境,一瞬间,她仿佛跌入了冰湖当中,冰冷刺骨的水侵蚀着她的肌肤,致命的窒息感袭来,猝不及防的项菲仪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巴大口呼吸。   深呼吸了一口,沉睡中的项菲仪猛然地睁开眼睛,瞪得极大,就像遇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   “娘娘!娘娘你醒啦!”在一旁悉心照料的琴容,刚拧好一条温湿的毛巾,转身就看到突然睁开眼的项菲仪,表情惊恐,顿时喜出望外又忧心忡忡,连忙扑到了她的身边。   “我,我这是在哪儿?”满额大汗淋漓,项菲仪急促地呼吸中,还未从方才溺水窒息的感觉当中平复过来,错愕的目光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她需要再确定一下自己所处在的位置。   “娘娘,这里是冷宫啊!娘娘您可记得?”琴容看着面色有所缓和,比起前几日的苍白恢复了少许的红润的项菲仪,一颗悬吊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点儿,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项菲仪是不是失忆了。   “我……记得。”缓缓地撑起身子坐起来,项菲仪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胸膛中快速跳动的心脏,一切都那么真实,梦中经历的场景历历在目,慢慢融合进了自己的脑袋当中,与现代的那份记忆重叠。   她记起了所有发生在这具身体上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是怎么进的冷宫,身上的鞭伤又是怎么来的。   想起鞭伤,项菲仪试图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不过是微微的牵动,就牵扯出了莫大的疼痛,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娘娘,别动,你才刚醒来,身子还虚弱着,先好好休息吧!”琴容看到项菲仪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紧张地将她扶着躺下来,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   “琴容,谢谢你。”看着琴容对待处于冷宫的自己还如此的尽心尽力,想起梦中遭遇的一切,早已冰冷的心有一股暖流淌过。   在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唯独只有琴容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这一点,项菲仪有着说不出的感激。   然而,梦中对于琴容的记忆不多,但是每每,在自己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琴容都会陪在自己的身边。   尽管只是一个陪嫁丫鬟,不能为她做出什么反抗,简单的陪伴,足够让她感觉到暖心。   闻言,琴容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向不喜开口说话,人前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痴傻模样的项菲仪,忽然会用深情的目光对她说感谢。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琴容做自己该做的。”被一句感谢弄得脸颊有点儿红,琴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欢喜。   “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我的时候,你还要跟着我?我能给你什么?荣华富贵?还是功名荣耀?我既不能给你财富,也不能给你颜面,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感谢完之后,项菲仪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关于琴容,还不能想起太多具体的细节的项菲仪,没有任何有关的记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项菲仪可以有琴容这样忠心的奴仆。   “娘娘,可能你忘记了吧!但琴容一辈子也记住。那年在府里,奴婢被府里其他的丫鬟排斥,好几次被捉弄,被埋在雪地里饿着,有一次,差点儿冻死了,是娘娘您救了我。”琴容低垂眼眸,诉说着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虽苦,但是忆起项菲仪救起自己的那一刻,她满心都是暖暖的。   “举手之劳而已。”仅仅是这样一件小事就可以收买人心?项菲仪忽而觉得,琴容真是有点单纯。   “娘娘,不是举手之劳,是您救了奴婢一命。虽然大家都说娘娘貌若无盐,但是娘娘的内心,比起许多美貌的人,还要美丽。”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琴容用真挚的眼神看着项菲仪,告诉她自己并非是在讨好她。   看着她那双眼中透露出来的真诚,项菲仪信了,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没有眼瞎的,看得明白一个人的内心,只是这样的人,不多。 正文 第八章 人活一辈子   “好吧!你也真是傻。”项菲仪无奈地笑了,没想到琴容单纯得这么可爱。   “哎呀!真是疼。”笑着笑着,不经意间牵动到了身上的上,让项菲仪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   “好了,娘娘,你快歇着吧!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咱们得好好活着。”琴容重新拧了一张温湿的毛巾,为项菲仪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耐心地叮嘱她。   “行啦!我又不是小孩子。”面对琴容的温柔,她安抚的口吻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顿时让项菲仪哭笑不得。   “哎?娘娘,奴婢怎么觉得,你这次醒来之后,不一样了?”恍然醒悟,琴容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项菲仪醒来之后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气场,对比起以前略显痴傻,眼神木讷,对什么都逆来顺受,眼神中只有自卑和恐惧的项菲仪,如今在自己的面前的项菲仪,气场完全不一样,那双如同过往一般深邃幽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深沉和稳重,像改头换面了一般。   “是吗?或许人病痛了一场,脑袋也清明了,这样不好吗?”项菲仪歪过脑袋去,冲着琴容微微一笑。   “呃……没什么不好。”琴容一时语塞,以往的项菲仪虽不争,但懦弱且悲观,哪里像方才那般的乐观?   “人活一辈子,苦着脸是一天,笑着脸是一天,为什么要装作苦瓜难为自己?”目视上方,项菲仪不经意间给琴容灌了一碗鸡汤。   “哇!好有哲理啊!娘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智慧了?”琴容闻言,发出一声惊叹,非常顺其自然地就受了这碗心灵鸡汤,项菲仪简直就像是改头换面了一般。   “刚说了,脑袋清明了嘛!看透了很多事情呗!你家娘娘我,以前可都是装的。”项菲仪故意道出所谓的实情来,想要蒙蔽琴容。   “是吗?那娘娘你的戏演得可真好。”属于忠仆类型的琴容,无论项菲仪说什么,她都欣然地接受她的说法。   不管怎样,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大幸,琴容不奢求能尽快离开这阴冷的冷宫,但求两人能够平平安安的。   对于项菲仪忽如其来的改变,琴容没有太多的怀疑,认同了项菲仪给出的说法,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眼前这个有所改变的项菲仪,会给她们的生活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这就信了?你也真好骗。”项菲仪看着一脸单纯的琴容脸上绽放着无害的笑容,恍若一朵纯洁而不受沾染的白梅,那么的沁人心脾。   这样的人不适合深宫,却是委屈了琴容要陪着她经历以后要面对的种种困难了。   “我累了,身上就像被人抽筋扒皮了一般,浑身难受。”项菲仪企图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想要活动筋骨,却发现稍稍一用力就没办法忽略牵扯带来的钻心的疼痛。   “娘娘好好歇着吧!琴容就在这儿伺候着你。”伸手拉过被褥细心地给项菲仪盖上,琴容还是拿着哄小孩子的那一套,轻拍着项菲仪的身体,安抚她入水。   项菲仪哭笑不得,却也不拆穿琴容这单纯的美好。   虽然刚从梦中醒来,但是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仍然存在,疲惫感席卷全身,眼皮沉重地眨巴了几下,最终难敌瞌睡虫的入侵,浑浑噩噩地又陷入了昏睡当中。   一夜无梦,睡得甚是安稳,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按照琴容的说法,遵照太后搬来的救兵太医的医嘱,项菲仪安分地在床上养了好些日子。   因为冷宫地处皇宫的偏僻荒凉的角落处,到处都寸草不生,没有一丝生气,平日里后宫的妃嫔都是绕道走的,把这里视作是不祥之地,害怕沾染到一丁点儿的晦气,纷纷避让。   也正是这一点给项菲仪创造了一个安静的休养之地,免了别人的打扰。   照着梦里所看到的,项菲仪贵为凤啸国的无颜皇后,备受欺负,一点儿也不受待见,除却她丑陋的外形和不出彩的容貌,还碍于她的另一层身份——掌握着重权的项国明的女儿。   项国明和赫连炫是对手,很明显,项国明就是想拿项菲仪当做是一颗棋子,送入赫连炫的后宫,占了他的后位,以此来压制他。   闭眼回忆梦中出嫁的场景,还有项国明在小木屋里将凤冠霞帔塞给项菲仪的场面,想必最初项国明是假惺惺地提出要将项月婉这样一等一的美女嫁给赫连炫当皇后。   赫连炫虽无奈但毕竟是一个有着凤啸国绝色美女称号的女子嫁入他后宫,承了后位,纵然有不情愿也能抵消一点点。   谁知项国明在大婚前夜来了一招狸猫换太子,生生将一个绝色美女换成了黑肥丑的女人,让他被当朝文武百官取笑,让天下人取笑,恨不得将项菲仪千刀万剐,埋进土里,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可怎么说,项菲仪都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经过了册封,哪怕他有杀心,都不能随便动手,免得项国明以此来做文章。   赫连炫不是容易认输的人,既然项菲仪令他感到厌恶,遭受耻笑,丢了他的颜面,不能动项国明,自然要拿手无缚鸡之力,又不受待见,没人做后台的项菲仪出气。   师出无名,赫连炫作为一国之君不可随便冠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无辜之人,因此只要揪住项菲仪一丁点儿的错,抓住任意一个能惩罚她的机会,赫连炫都不会放过。   就拿她顶撞了夜舞媚这件事,一个妃位的后宫女子,公然辱骂凤啸国的皇后,项菲仪反驳几句,无可厚非。   偏偏,赫连炫就抓住这一点,说身为皇后,言行不正,没有以身作则成为榜样,还羞辱他最疼爱的妃子,罚了她一顿鞭刑,还把她扔到了冷宫,美其名曰:改变一下环境让她做深刻的反省。   呵!话说得可真是好听,为了一个妃子惩罚自己的皇后,这个赫连炫,看来真的是有够痛恨她的。项菲仪心中冷笑,脑海中闪现出赫连炫模糊的面孔,毕竟自己没有亲自见过,梦里的场景等到醒来之后变得又不那么真实。   只是赫连炫的所作所为,项菲仪嗤之以鼻,真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同样是个肤浅的男人,眼里看得见的仅有女人的皮囊。 正文 第九章 苦不堪言 对比起过往懦弱不堪的项菲仪,她认为这个赫连炫比之她更加懦弱,没办法和项国明正面对抗,就拿她来出气,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此想着,项菲仪对于赫连炫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甚至增添了几分厌恶。 “琴容,这冷宫里都有些什么啊?”躺了好一段日子,项菲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躺散了,从床上起来,她扭扭腰身,活动着身体,舒筋活络,顺便仔细观察一下冷宫的环境。 “哎,娘娘,你也看到了,这里除了几张破烂的桌子椅子,还有我们平日睡的床,什么都没有,日用品倒是会定时送过来,但是都是次品,我们生活在这儿,估计连宫里最低等的浣衣局的宫女都不如。”轻叹了一口气,琴容向项菲仪描述了一下她们的生活环境,简直只能用“苦不堪言”四个字来形容。 “清苦未必是祸,只要懂得活,那就是福。”项菲仪转头看向一脸感伤的琴容,猝不及防地又灌了一碗心灵鸡汤。 现代的项菲仪的身份是身手敏捷的特工,情报局里最优秀的特工,家境良好,但每次出任务所处的环境都十分艰难,什么苦没吃过? 她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其实她内心里一直憧憬着类似于古代诗人那样惬意的田园隐居生活,自由自在。 反正身体刚养好,一时间想不出可以离开这里的法子,何不先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娘娘,你最近说话有点儿难懂。”琴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皱着小眉头疑惑地看着项菲仪。 “不懂没关系,跟着我做就好了。”项菲仪不急着给琴容解释什么,毕竟有些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 “奴婢需要做什么吗?”闻言,琴容同样不追问,身为下人的一点,就是不过度地追问为什么,很多事情,照着主子的意思做就是了。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住在这个冷宫里,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装饰一下,让我们自己住得舒服点儿?不需要太华丽的东西,你就去内务府要点儿这个这个……” 项菲仪凑近琴容的耳边,给她说出自己需要的东西,都是琐碎而且廉价的。 “等等,等等!娘娘,你说那么多,奴婢记不住。”眉头紧皱,琴容委屈地看着项菲仪。 可怜她脑袋愚笨,记不住那么多的信息,方才项菲仪说的,她能记下来的就只有几个。 “有纸笔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项菲仪向琴容讨来了纸笔墨,在纸上列出了一份清单,待干后递给琴容,让她把上边的东西都要来。 “行,娘娘,奴婢这就去!”琴容大概扫了一眼这份清单,东西都不难要到,虽说她们不受宠,但宫里的人还不敢怠慢,现在太后又表明了态度,内务府的人更加不敢造次了。 “早去早回。” 挥挥手送别了琴容的背影,拿起一个苹果随意地擦了几下,项菲仪躺在床上啃着苹果,慢慢地等待琴容归来。 偌大而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某一个被遗忘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具笨重肥胖的身体正在一座清冷的宫苑门前的小花坛中忙活着。 周围没有一株活着的植物,因长时间没人照料,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枯萎没落,一丝一毫的生气都没有。 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决心好好在这冷清的冷宫中安居乐业的项菲仪,用着从内务府要来的种子,在宫苑门前两边的小花坛中开辟了一小片菜园子和花圃,渐渐地,有了起色。 原本阴暗沉闷的冷宫中,忽然之间有了点儿生气,看起来也不那么地阴冷可怖。 每日,琴容都会去各宫里讨来一些残布碎条,项菲仪运用自己的缝补能力,伙同琴容一起,利用这“百家布”做出了宫中的帘子,桌布,甚至还给自己换了一床新的被单床套。 眼前的场景,完全只能用“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如此生动的句子来形容了。 直起长时间弯下的身子,项菲仪伸出肉肉的小手来用手背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捶捶自己酸痛肥厚的腰背,这副身体果然不仅胖还虚。 头顶上是刺眼的阳光,灼热的温度燃烧着大地,将整个冷宫都笼罩起来,驱散了萦绕在宫苑周围的潮湿。 项菲仪在心底里轻叹了一口气,艰难地从泥地里迈出步子来,喘着气走到了院子里的树荫下的小圆桌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一股冰冷的畅快感瞬间蔓延全身,让她感受到非比寻常的舒适,项菲仪一脸惬意,不自觉地就摆出了一个葛优瘫的姿势,靠着小圆凳后的树干上,一手放在自己肉嘟嘟的肚皮上,轻松地喘着气。 没什么比得上劳作过后能在树下惬意地乘凉,这种随心所欲的日子才是她向往的。 “娘娘累了先进屋里休息吧!”刚泡好一壶茶拿出来院子里想要给项菲仪品尝的琴容,看到项菲仪一副没力气的模样依靠着大树,以为她是体力透支,想起前些日子她昏迷不醒了好几日,险险地捡回一条命,身体固然还未完全好。 加之项菲仪原先的身子在项月婉的糟蹋之下,浑身没一块是好的,又比得上现在好多少? “没事没事!这么些体力活就喘着这样,看来我以前的确是太放纵自己了,锻炼锻炼也是好的。”虚弱地摆摆手,项菲仪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琴容。 说实话,项菲仪真真切切地想念自己过去的那具灵活度极高的身体,作为一个特工,随时面临着危险,身体如果不够敏捷,分分钟就会命丧黄泉。 现在这副身体真的是要了她的命了,笨重又虚弱,干了没几分钟活儿就气喘吁吁的,实在是不敢恭维。 看来,减肥是有必要的事情了,尤其是经历了这些每日劳作的日子,身体一点儿都不吃不消,况且,项菲仪在这些闲暇的日子里,仔细在镜子面前端详了一下自己。 其实除了身材肥胖点,皮肤黝黑点,身高矮小点之外……项菲仪觉得,她这具身体瘦下来还是有点儿潜力的。 正文 第十章 劳逸结合   “娘娘,累了就别逞强,身子是自己的,得养好。”和“改头换面”之后的项菲仪相处的这段日子里,琴容已然适应了乐观向上的项菲仪,甚至认为这样的项菲仪很好,让她安心又感到快乐。   只是项菲仪的身体不允许她这么操劳,万一再病倒了,琴容不晓得太后娘娘还会不会伸出援手。   “没事,道理我懂。你不是泡了茶吗?让我尝尝。”项菲仪对于琴容的话不以为然。   她说的话不错,身体是自己的,项菲仪固然知道怎么做合适,她可不会委屈了自己,而且还是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她必然懂得如何好好养着。   但养着不是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把骨头都躺散架,而是劳逸结合。   “嗯,娘娘,尝尝,这是咱们种的花晒干的干花泡成的。”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琴容将手中的茶壶端放在小圆桌上,满上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递给项菲仪。   闭眼闻了闻,扑鼻而来的花香和院子里的花圃中散发出来的香气相得益彰,顿时香气缭绕,令人心旷神怡。   “真是香!”感叹了一句,项菲仪小心翼翼地吹凉这杯茶,慢慢地品尝,一入口,浓郁的清香侵蚀了整个味蕾,脑袋恍然间神清气爽。   最惬意的莫过于有一片清净的地方,享用着用自己劳动所得的美味,感受夏日午后的阳光。   一切的一切,如此的真实,又如此的舒适。   养心殿中,赫连炫低头专心地批阅着奏折,处理公务,周围安静得连一点杂音都没有。   在一旁伺候着赫连炫的李长喜默不作声地站在他的身旁,忽然余光瞥到了门外有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李长喜一下子提高了警惕,眼神斜视了赫连炫一眼,发现他没有被打扰,于是悬起的心放松了下来。   抬起脚,李长喜轻手轻脚地迈着步子来到了门口,把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太监拉到了养心殿的书房不远处,压低声音教训了他一番:“来了那么久也不长点脑子,不知道皇上在里边忙着吗?还鬼鬼祟祟地在门外,就不怕掉脑袋?”   闻言,小太监面色瞬间煞白,惶恐不安,说话忽然结巴了起来:“公公,奴才不是有意的,只是殿外……”   初来乍到的小太监还未完全熟悉这养心殿里的规矩,不知道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   这偌大的皇宫就像是一个深水坛子,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把自己溺死。   李长喜是养心殿里的老人,又是看着赫连炫长大,算是长老辈的人,说得上话,人也精明,此时小太监被李长喜的话唬得面色铁青,浑身发抖。   上下扫了一眼不禁吓的小太监,李长喜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孺子不可教,不是个可塑之才。   “说吧!殿外来了什么人。”不需小太监明说,李长喜大概猜出了是殿外来了人,而且是个小太监不敢怠慢的人,所以他才会在书房外慌慌张张,鬼鬼祟祟,迟迟不敢进来,估计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禀告,害怕触犯龙颜,又怕得罪殿外那位没有好果子吃。   “是项丞相。”小太监左顾右盼了一眼,怕被人窥听秘密一般,凑近李长喜的耳边,轻声地将项国明的名字报了上来。   纵然是个身份卑微的太监,但是赫连炫和项国明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然是宫中闲话家常的事情,大家不敢公然议论,却都心照不宣。   项国明?听到这个来人是谁,李长喜的眼睛眯了起来,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谁不知道项菲仪给赫连炫丢了多大的脸,这些日子,他对于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也从册封大典之后没有再跟赫连炫正面对抗过。   本以为他安分了一点儿,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挑着日子来了,看来还是听到了项菲仪被打入冷宫的事情,心里着急了。   “你且侯在这儿,洒家去请示请示皇上。”李长喜纵然是说得上话的主,也不敢随意揣测圣意,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事情。   “是。”小太监恭敬地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李长喜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内心的躁动也逐渐平复了下来,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霎时释怀了许多。   静悄悄地回到书房里,李长喜不敢大声打扰到认真工作的赫连炫,遂迈着小步子,微微弯着腰走向赫连炫的身边,弓着身子,在他的耳边低语。   “圣上,项丞相求见。”   一听到项国明来求见,赫连炫浑身怔了一下,握着毛笔的手停顿了下来,久久,他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笔。   “在外头了?”赫连炫目视前方,薄唇轻启,开口询问李长喜。   “在外头候着了,圣上是否要传召?”李长喜毕恭毕敬地回答着。   “让他进来,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样。”赫连炫幽黑的眸子变得阴沉,深不可测,他倒想看看,项国明此番沉寂了那么久又忽然有行动,是想做些什么。   身为一国丞相的项国明,不满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野心勃勃,勾结朝中大臣,暗中积攒势力,手握着重权的他,赫连炫一直恨得牙痒痒,却没办法一举把他击败,处处受到他的压制。   作为凤啸国的国主,赫连炫觉得自己的颜面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而且他甚是讨厌这种类似于“寄人篱下”的感觉,很是不爽。   加上这次册封皇后,项国明给他下了这么大一个套,让他被天下人耻笑,这一点,他也要好好讨回来!   收拾好桌上的奏折,李长喜命小太监去传召项国明进来,赫连炫在书房的桌前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威严霸气的模样来,眼神迸发出锐利如刀的目光注视着门口的位置。   项国明跟随着小太监的步子走了进来,双手负背,姿态高傲,眉眼轻挑,连迈着的步子都带着一股傲慢的气息,完全没把赫连炫放进眼里。   “臣,参见皇上。”   虽然项国明没有把赫连炫当做一回事,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姿态仍然摆得高,他双手作揖,微微躬身,语气十分傲慢地向赫连炫行了一个礼。   看着他这态度,赫连炫放在椅子两侧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一双幽深的眸子迸发出愤怒的光芒,紧紧地盯着不可一世的项国明,咬牙切齿,简直要将他撕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