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卷 第一章 初来乍到

“砰”地一声，于梦涵感觉自己跌落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紧接着，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僵硬如铁，还泛着隐隐的疼痛，冷得如同置身于冰窖中，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被淹死了吧？这水好冷，好冷……
  可是，耳边为什么还会有声音呢？难道是来搭救她的民警……
  眼睛还未适应眼前的光线，耳边，一个声音逐渐地清晰。
  “你在这里装死是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我们顾家给你了多少好处，支撑你到现在，等我们农田里要忙活翻地了，你又在这里装死不起来？”
  这是个妇人的泼妇骂街声，于梦涵讶异之极。她刚才还在冰水里忍受冰冻的煎熬，怎么这会儿竟躺在地上了？
  她从冰凉的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觉得四肢百骸都在不住地轻微颤抖，是因为空气冷瑟，而她衣着单薄的原因。
  而她身着一件粗俗的麻布衣服，鹑衣百结，竟连乞丐都不如！
  “你个小蹄子，发什么愣呢？可别跟我装傻充愣，今天你必须去给我们一家子翻地，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对面，伸出一个肥嘟嘟猪蹄子似的手指的女人，在于梦涵的记忆里，她竟然是她的嫂子。
  无数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纷至沓来，于梦涵恍然发现，她穿越了！
  她原本是21世纪的一名边疆民警，在执勤过程中，发现一伙私自破冰捕捞的违法人员，和同事们一起追捕的过程中，不慎在一处薄冰处落水，在冰冻彻骨中迅速失去了知觉。
  而这里，却显然是另一个世界。
  这身体前世的记忆如数继承到了她这里，她知道，这里是龙云大陆，正值傅朝，不属于华夏五千年的任何一个朝代。而她，只是这泱泱大国的一位普通的农妇而已。
  前世和她的年龄性别均一样，甚至同叫于梦涵。
  而正在她上面颐指气使的这位，便是素来凌驾于她之上，将她当做猪马牛羊使唤的嫂子蒋氏。
  努力地站起身来，她才发觉相较起自己从前如同男人矫捷健壮的身体，这副躯体是如此得柔弱，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其刮倒。
  目光凌厉地扫视向对面大腹便便的蒋氏，见刚入初冬，她便穿上了崭新的保暖棉裤棉衣，而她自己，不过是披了一身单薄而破旧的秋衣而已，所以才会冷得瑟瑟发抖，手脚冰凉。
  这具躯体承载了太多辛酸，于梦涵忍不住就要为她出一出气。
  于梦涵冷笑一声，“给你干活？我从嫁过来起，给你干了几年的活了，你们哪里给过我丁点好处？你倒是裹得和粽子似的，那你考虑过我没有？”
  倏然间，于梦涵脑海里蹿出三个小人儿来。回头一看，在破旧的茅屋中，还蜷缩着三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脑子里轰然炸响，没想到穿越到这副病怏怏的躯体上，还有贫寒的四壁徒然的农家也就罢了，上天竟然还为她硬生生塞了三个毛头小儿？
  我靠！
  还没等她继续抱怨下去，蒋氏厉声道：“好啊贱蹄子，你长了几个胆子，竟敢跟我顶起嘴来了？如果不是我可怜你们娘三个，连这间破茅屋都不会留给你，让你们光着屁股睡大街去！”
  提起这个，无数不堪的过往登时涌上脑海，令于梦涵蓦地感同身受。
  于梦涵毫不惧她，立即顶了回去，“你还好意思说呢？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见我丈夫两年没有送回来过费用和物资，甚至没有来过书信，所以才如此胆大妄为欺辱我们娘仨？哼，你们现在所住的几间房子，有一部分可是应当属于我们的！”
  栅栏门前逐渐出现了看热闹的人。不仅蒋氏被这些话给镇住了，就连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都不禁唏嘘起来。
  从前只见于梦涵懦弱无能，对其哥嫂的欺辱只是唯唯诺诺，忍气吞声，哪里有过半句怨言？今天见到她奋起反驳，竟然将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口的事实给捅了出来，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儿。
  蒋氏怒火冲天，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指着于梦涵怒斥道：“好啊你个臭蹄子，看来我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啊？看我今天不撕烂了你这张嘴，让你再胡说八道！”
  说着，庞然的身躯就冲了上来。
  于梦涵却面色不动，等到蒋氏欺近身来，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晃眼间，蒋氏估计有二百斤的母猪般的身躯，便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哎吆痛呼不已。
  于梦涵则觉得手臂酸痛，甩了甩手腕，心想，以后一定要多加锻炼这副弱柳扶风的躯体才成。
  众人无不是大惊之色，眼看着一个不足百斤，甚至连九十斤也没有的小娘们，硬生生过肩摔了一个二百斤的胖子！谁信？
  “难不成是鬼上身了吧？”一个人小声嘀咕，吓得众人连连退后了几步。
  于梦涵拍了拍手，对地上的蒋氏一字一顿地道：“你给我听清楚，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们顾家干一天的活计，你们所得的粮食我既然得不到丁点，便绝不会再为你们做免费的牛马供你们驱使。从今往后，我和你们顾家断绝一切关系！”
  甩下这句话，于梦涵便义无反顾地回去了茅屋。
  三个孩子迅速跑到了她的身前，此时的母亲，让他们既惊讶又敬佩！
  他们感觉，他们的母亲变了，变得可以自力更生了，不再低声下气，任人践踏，却不懂得据理反抗。
  哐啷作响的门外，还响彻着蒋氏的拍地哭嚎声：“大家快来看啊，小媳妇打自家嫂子啦，还有没有天理啦！还说同我们断绝一切关系，她当她是谁啊，她这是有失妇德，大逆不道，要浸猪笼的呀……”
  于梦涵只作充耳不闻，环顾不足五平米的小小茅屋，徒然四壁，只有一张破床，还有一个破旧的连柜门都掉了的柜子，两张站不稳的板凳。只见唯一的一扇窗户，却是破洞百出，门也是破旧得不能遮挡风雪，上面的屋顶，显然有随时垮塌的趋势。
  这本是顾家已然去世的老父亲，地主顾祖信看守农田所临时搭建的一个茅屋，自从被顾家从农庄里驱赶出来后，他们娘仨便在这里独守一隅。每到风雨来时，房顶便会漏雨，补了再补，也是无济于事。
  这一次，见风雨欲来，于梦涵的前身便不得不顺着木头梯子爬了上去，修补破洞漏雨的茅屋屋顶，却不慎梯子断裂，她从高处跌落下来，魂魄俱散。
  如果不是外面那哭嚎着骂天骂地的妇人，顾家大哥顾成起也不会狠心将她们娘仨赶出来，而她们也势必不会落到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悲境地。
  听蒋氏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想到刚才出手太轻，也没有从那胖子身上捞点什么回来，她不免有些追悔起来。



默认卷 第二章 三男欺女

再看底下的三张小脸，无不是面黄肌瘦，形若枯槁，她这才想起来，他们家总是吃一顿饿一顿，如今似乎没有米了。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三个孩子还有自己肚子里的咕噜叫声。
  “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吗？”于梦涵不敢置信地问。
  三张小脸摇摇头，大姐顾云帆也不过才八岁，恹恹地启口道：“最后的一点米已经在昨天中午吃完了，我们已经饿了两顿了。娘，你不记得了吗？”
  于梦涵尴尬地笑了笑，下一秒便紧蹙起了眉头。
  她在21世纪秉持“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没日没夜地坚守在环境恶劣，生命濒危的工作岗位上，都27岁了还没有成家立室，难道她做的好事还不够多吗？上天竟然派她到这里来继续吃苦！
  不行，她绝对不能这么认命，就这样甘居人下地活下去。她一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活给别人看！
  正在信誓旦旦地下着决心，两声“我饿——”打断了她的思绪。
  望向同是五岁，长相举止一般无二的双胞胎兄弟，于梦涵重新欲哭无泪起来。
  养活她自己相当轻易，可是一家四张嘴，要她现在拿什么填饱他们的肚皮？
  咬了咬嘴唇，她蹲下身子，扫视了一圈三张脏兮兮的小脸，斩钉截铁地道：“现在，去洗脸！即使我们再穷，也不能脏兮兮的让人家耻笑。总会有一天，我们会把他们欠我们的讨回来！”
  三个小儿面面相觑，他们死灰般的心蓦地重新生出希望的火苗，眸子也登时闪耀出星空般的明亮。这样的母亲，让他们感到安心和温暖。
  大姐顾云帆当即下令道：“还不快去洗脸？”
  两个小的方才反应过来，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
  在他们洗脸的当儿，于梦涵在小小的院落里，到处翻找，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废弃不用的小铲子。小铲子已然生锈，钝钝得铲起土来十分费劲，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但还可以凑合着用一用。
  等三个孩子重新站在她面前时，于梦涵见到三张干净清爽的脸，大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娇俏的鼻梁，圆圆的脸，如果脱去外面一层面黄肌瘦的脸皮，红扑扑的更会格外得讨喜。
  尤其是顾云帆，鸭蛋脸，颇有一副美人胚子的气质。
  因为腹中饥饿，她愣是没想起来，她还没有见识过如今自己的面容。
  “真是三个比画还要漂亮的小精灵。”于梦涵拍了拍三个孩子的脸蛋，说出这句几个孩子不甚理解的言语，便率先带头开路，“跟我走，去铲野菜吃！”
  当下正值盛世，虽然北方战乱仍旧接连不断，可中原人家家有余粮，像他们家里的状况，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如果放到现代，指定是可以申请低保的。
  所以，外面田地里的野菜，应当还没有被人全部采了去。
  而她常年在边疆值守，对田地里的事物一清二楚，野菜更是分得青红皂白，比自己的指头还清楚。
  三个孩子登时喜欢起来，屁颠屁颠跟着跑了出去。
  初冬的田地里，还未翻匀的地界，遍布着野菜。于梦涵采摘了许多荠菜和苦菜，三个孩子也来帮忙。他们执着尖利的石头，采挖得很是专心。
  等到一个破烂袋子装了大半袋子时，于梦涵眼看差不多了，正要招呼孩子们回家，却听不远处一个咋咋呼呼，令人可厌的声音传来，“不给我们翻地，原来是跑到这里挖起野菜来了？哼，果真是自私自利的小娘们，难道就这么想尽快地摆脱掉我们顾家吗？你倒是想，可是没门！”
  又是那头母猪！
  于梦涵无奈地抬眼去看，发现除了那头母猪，前来的还有一个面容有些木纳的男人——在于梦涵的记忆里，他便是她丈夫的大哥，顾成起。
  这男人最是无能，对蒋氏唯命是听，不分青红皂白地受她操控。看他手里执着撅头，还带了顾家的家仆来福，另外还有一名帮工，估计是要来强行将她制服。
  于梦涵眯了眯眼睛，等他们气势汹汹地逼近前来，她冷笑一声道：“如果不是有人将我们五亩地的粮食统统据为己有，我们能到采摘野菜煮食为生的地步吗？你还有脸在这里责问我？”
  蒋氏听于梦涵如此反驳她，登时火冒三丈，指着于梦涵的鼻子疾言厉色地道：“小蹄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欺侮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也就罢了，当着你大哥的面，你也敢这么没大没小，口不择言？”
  于梦涵面不改色地将目光移向顾成起，“大哥，我难道说错了吗？”
  顾成起性格懦弱，支支吾吾地终于顶回一句，“弟妹，你从前乖顺贤淑，怎么如今像个泼妇一样张狂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你大嫂顶嘴，竟还出手打了她！”
  蒋氏气焰愈发高涨，“问你大哥做什么？在我们顾家，我和你大哥便是顾家的一家之主，你这个小娘们又是没有夫君管束着，如果不是我们管着你，你还不定会张狂到哪个地步呢！总之，你既然是我们顾家人，就得对你大哥和我唯命是从，不然就是大逆不道，有违伦常！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给我去翻地，否则的话，等我们用强，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梦涵眸光泛出冷峻，“我给你们翻地？一年到头，地里的活我都替你们干下来，可是我得到了什么？不仅没有得到你们的丁点好处，甚至使我们一家人到了如此窘迫的境地！”
  扫视一圈众人，“你说用强？我倒要看看，你们会怎样逼迫我就范，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蒋氏面色气成了猪肝色，“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当家的，别跟她多废话，给我上！”
  顾成起吐了口唾沫，抛掉了手里的撅头，壮着胆子道：“弟妹，是你不知好歹，就别怪做哥哥的用强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上！”
  紧接着，三个男人一齐张牙舞爪涌了上来。
  孩子们大惊失色，顾云帆捂住口唇失声尖叫，“娘，小心！”
  于梦涵脚下却没有移动分毫，她勾唇冷笑，等到顾成起首当其冲欺近身来，欲要抓住她手臂的当儿，她一个旋身，躲避开他，瞬间便到了他的身后。
  顾成起没想到于梦涵反应如此迅速，又要回身来抓她，“砰”得一声，只觉对面一张人脸撞来，而后于天旋地转中，跌倒于地。



默认卷 第三章 给我脱袄

来福最后一个冲来，见到顾成起与帮工，只是被于梦涵一下轻轻的撩拨，便鬼使神差地对面碰上，登时大惊失色，就要往后倒退。
  “你个来福，怕她作甚？她不过是个女子，刚才只是碰巧而已。”蒋氏掐腰气急地喊，“还不给我上！抓住这小蹄子，我要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来福回过神来，振作了一下，向着矗立不动的于梦涵猛冲过去。
  于梦涵勾唇冷笑，等到来福距她一分米时，手若离弦之箭，出手在他的脸上“啪啪”两声，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一个蹲地扫堂腿。
  登时，来福向前跌去，啃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同其他两个人一样，一时半会儿无法起身。
  这接连不断的几个动作，如此得干脆利落，简直堪比评书里本领高强，万人不敌的大侠。三个孩子觉得畅快，不禁拍手欢蹦乱跳起来，“娘亲好棒！娘，你太厉害了！”
  这样的母亲，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
  蒋氏的脸，恰似母猪被宰时无比惊惧的神色，连连退后了几步，指着于梦涵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不是二弟家的小娘子，快说，你到底是谁！”
  于梦涵拍了拍手，趾高气扬地道：“为什么你认定我不是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于梦涵！
  眼珠一转，于梦涵背着手道：“哼，告诉你们吧，前不久我搭救过一个路过的道士，他为了感谢我，特意传授我几招功夫，让我勤加练习。没成想，这几招功夫这么厉害，也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原来如此，怪不得……”蒋氏的恍然大悟，便是众人的心声。
  于梦涵心下觉得好笑，没想到古人这样轻信于人，她三言两语的小说情节，便将他们糊弄了过去。
  见三个男人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于梦涵心念一动，踩住来福的背脊，冷声道：“把你的棉袄脱下来！”
  众人无不是大惊失色。于梦涵素来最注重男女之防，所以即使是个寡妇似的小媳妇，门前也无甚是非，今天的她，可真是匪夷所思！
  来福更是茫然相问，“你，你要我脱下袄袄做什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到底脱还是不脱！”脚下一顿，又一碾，来福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我脱，我脱——”来福趴在地上，慌慌张张脱着袄。
  于梦涵又踢了一旁的帮工一下，欲要立起来的帮工，再次跌倒了回去。他惊异于梦涵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他一个高头大汉，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你，也给我脱！还有你，顾成起！”于梦涵不容置疑地命令，又指着蒋氏道：“还有你，你这头母猪！”
  “母猪”一词，将蒋氏彻底激怒，整个人近似癫狂，疯狂地怒吼，“你，你个疯婆娘，你还有没有一点妇道人家的样子？我们顾家的脸面都要被你败尽了！你，你竟然让男人当着你的面脱衣服，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少废话！”于梦涵一抬脚，对准顾成起，“再不脱袄的话，信不信我打爆你家相公的头？”
  “你敢！”蒋氏龇牙咧嘴地道，“你可知道，犯下人命官司，可是要斩立决的！”
  于梦涵却波澜不惊，努努嘴道：“我不怕啊，大不了把你们几个当场宰杀在这里，再拖进地里来个毁尸灭迹，不就可以逍遥自在了吗？还可以夺回我们的家产，我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都是一凛。
  这简直就是个女魔头啊！
  “我脱，我脱——”顾成起登时一阵手慌脚乱，开始艰难地在地下脱袄，一边不忘催促蒋氏，“婆娘，你难道想看我被人踢爆头，好改弦易嫁吗？”
  蒋氏咬着牙，不得不将厚厚的大花袄脱下来，愤愤地扔给于梦涵，自己则重新穿上外面的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顾成起等人将袄丢在地下，手忙脚乱地站立起来，躲避到一旁，却不敢再逼近于梦涵。
  “你也知道只穿一件单衣，在这严寒地冻里，有多么冷了？”于梦涵冲着蒋氏得意地一笑，拾起一件棉袄，对三个孩儿干脆地道：“孩子们，穿上袄，我们回家。”
  三个孩子喜上眉梢，他们立刻取了三件棉衣穿上，将柔弱娇小的身子紧紧包裹，不再抖个不住，红红的小脸儿上满是喜气洋洋的幸福。
  蒋氏虽然心下有气，可是也无可奈何，却依旧不甘心地道：“混账东西，你难不成是要造反吗？如此行为低劣，有违妇德，小心我召集村民，把你浸去猪笼！”
  于梦涵的眸中愈发冷峻，“你想把我浸猪笼？那我先让你们尝一尝蹲大牢的滋味如何？私吞弟弟家的财产，还狠心将我们一家驱赶出门外，你做这么昧良心的事情，难道不是行为低劣，有违妇德吗？我倒要让县太爷来主持公道，看看孰对孰非！”
  这下子，对面几个人彻底慌乱起来。
  蒋氏从来不知道，于梦涵还这么有胆量，竟然敢于诉讼公堂。
  “你一个妇道人家，到时候出头露面，也不怕让人笑话！”蒋氏知道，于梦涵素来最注重脸皮，因此拿这句话来提醒她。
  于梦涵却浑不以为然，冷声道：“从前的我太过软弱，如今呢，我也想通了，这样的软弱只会让你们变本加厉地欺侮我们而已。”
  顿了一顿，见到对面几个人略有张皇的神色，她眼珠一转，又道：“如果你们要阻止我前去诉讼，倒也容易，将属于我们的一亩地粮食还给我们，彼此的帐便可以两清。只是一亩地的粮食而已，你们该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会应允吧？”
  于梦涵知道，这种葛朗台似的抠门的人，如果硬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要回来，他们即使闹到鱼死网破，也势必不会答应，便只好要回一些足够过冬的粮食，好暂且解决当下的困难。
  “小蹄子，你……”
  “好好，弟妹，我们答应你！”蒋氏的“你想得美”还没续完，顾成起便挡住她，赔笑答应了下来。
  蒋氏凝眉就要叱骂于他，顾成起连忙凑到她耳边，低声咕哝道：“你这娘们，你傻啊？不过是一亩地而已，不比到时候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他们强吧？”
  这顾成起虽然懦弱无能，可是脑子却也转得挺快，不比蒋氏差到哪里去。蒋氏咬了咬牙，只好一甩手，狠狠瞪了于梦涵一眼，骂骂咧咧地当先而去。
  于梦涵嗤笑一声，回身对着三张无比振奋的小脸道：“走，我们回家。”



默认卷 第四章 邻家借盐

到了家中，将野菜洗净，于梦涵熬了一锅野菜汤，这才发现，盐已然没有分毫了。
  “怎么连盐也没有了呢？”于梦涵紧咬嘴唇，欲哭无泪。
  顾云帆恹恹地道：“娘，您忘了吗？我们许久都买不起盐了。”
  于梦涵叹息一声，却听顾云帆继续道：“娘，不如我们再去陆婶婶家借些盐回来吧？陆婶最是大度，肯定会借给我们的。”
  于梦涵点点头，“只好如此了。”
  几个孩子均饥寒交迫，于梦涵本想指使他们前去陆氏家，可是心下一阵恻隐，只好自己亲自走一趟。
  他们家在村东头，而陆氏家在村北头，这一路怎么也要一刻钟。
  陆氏是个寡妇，丈夫在五年前离世，留下一儿一女，儿子还是个傻子，只有她独自支撑着整个家庭的生机，也是过得寅吃卯粮，很是艰难。
  大概是因为彼此的境遇相像，所以陆氏同于梦涵的前身倒也情投意合，彼此以姐妹相称，平日里总是彼此帮衬着照拂。
  来到陆氏家，陆氏大女儿青青正同弟弟二狗在玩石子游戏，二狗只是看着青青玩，呵呵傻笑着，还躺着口拉拉。
  青青见到于梦涵，喊了声：“婶子。”·
  于梦涵莞尔，“青青真懂事。”
  青青脸上一红，重新低下头去。
  进去院落里，正在忙活烧饭的陆氏赶进站立起来，笑着道：“妹妹你来啦？饭快熟了，不然一起坐下来吃吧、”
  于梦涵摇头，“不了姐姐。”
  而后厚着脸皮道出借盐的请求。
  陆氏立即进屋，将几勺子盐放入一个小碟里，拿了出来，递给于梦涵，不好意思地道：“妹妹，家里的盐不多了，先给你这么多，等到再买盐的时候，我让青青给你送去。”
  于梦涵心里一暖，柔声道：“姐姐你家境也不富裕，可是我还经常来借你东西，真是过意不去呢。”
  陆氏一撇嘴，抓住于梦涵的手拍了拍，“妹妹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们家比我们家可是惨了不知多少倍呢，姐姐我能帮衬点就帮衬点，这样我也心安不是？”
  于梦涵被深深感动到了。果然，无论在何处，都会存在恶人同善人，而终将有一天，她会重重地酬谢这些帮助过她的人。
  又聊了几句，于梦涵便从陆氏家回去。
  对面走过来一个身着破棉袄，满脸猥亵神情的胡子拉碴的男人。于梦涵见到他，顿时就有作呕的冲动。
  她知道，这是同村的无业游民五癞子，整日里闲游瞎逛，偷偷摸摸地苟且度日，恰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偏偏这五癞子厚脸皮，肚子还没填饱，就学花花公子饱暖思淫欲，路过哪个妇人都要盯住看上几秒，让人更加嫌恶。
  对于于梦涵这个犹如寡妇的女人，五癞子更是动手动脚过，从那时起，于梦涵的前身见到他就要躲避到三尺之外，绕着路逃走。
  可是这次，于梦涵却堂而皇之地，在窄小的胡同中，欲同五癞子擦肩而过。
  “成殷家的，这是到哪儿去啦？”五癞子挡住在于梦涵面前，嬉皮笑脸地问。
  于梦涵皱了皱眉头，冷声叱道：“让开。”
  五癞子却更逼近了一点，一股骚臭味直冲入于梦涵的鼻孔，让她眉头蹙得更紧。
  “成殷家的，以前你总是躲着我走，这回怎么不嫌弃我啦？难不成，是寂寞久了，想让男人陪啦……”
  “啊——”五癞子只觉下巴吃痛，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
  于梦涵实在忍无可忍，一个右勾拳，由下而上，毫不留情将五癞子打飞了出去。可以听得到他的下巴骨咯嘣的脆响，继而听到五癞子大惊小怪的咋呼声，“啊我的牙掉了！我流血了！成殷家的动手打人了啊……”
  可是，于梦涵却不管不顾，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掠过他径直走了过去。
  回到家，却见三个孩子已然喝起了野菜汤，那津津有味的样子，仿佛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似的。
  于梦涵心口一酸，眼睛蓦地湿润起来。
  21世纪的孩子都是小公主小王子，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吃过这样惨不忍睹的苦？
  “娘，你回来啦？”顾云帆开心地道，而后看了一眼碗里只剩下碗底的汤，“对不起娘，我们实在太饿了……”
  低下头，似乎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似的。
  于梦涵莞尔，走过去拍了拍孩子们的头，“现在为娘就去给你们加点盐，一会儿的美味任你们随意享用。”
  听到这里，三个孩子莫不是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于梦涵常年在外工作，自己做饭可谓得心应手，战友们也都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又何况是这三个饿极了的小狼？
  眼看着三个孩子如同享受珍馐大餐般，将她做的野菜汤喝了个锅见底，还意犹未尽地舔干净了碗底，于梦涵会心地笑了。
  可是，夜里愈发冰冷，家里连炭火都没有，更别提点亮的煤油灯，一家人便只好如同往常一样，天一黑，便点燃了炕，早早地挤进那薄薄的破棉被里，彼此温暖着沉沉睡去。
  于梦涵却睁大着眼睛，脑海里喷涌着有若过江之鲫，滔滔不绝的念头。
  在北疆的工作岗位上，虽然环境恶劣，工作艰苦，可是，她起码可以填饱肚皮，夜里也不会在如同寒冰的薄被里凑合着入睡。
  于梦涵甚至有股冲动，要抛下这群饥饿的小狼，自己去逍遥自在闯天涯。以她前世的身手，肯定可以做出一番作为，甚至找到一位有钱有势的如意郎君……
  可是蓦地，这具身体的前一位主人的记忆纷沓而来。
  “梦涵，你一定要在家和三个孩子等候我回来。我一定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好风风光光地回来，迎接你们前去金陵城里，让你们尽享荣华富贵……”
  可是，这一等，便是整整两年。
  虽然从前一年的年底开始，那个男人便没有再回来过，可是这身体的前位主人却傻傻地痴等着，即使被顾家人嫌弃驱赶了出来，即使大家无不肯定，那个男人已经战死在沙场上，因为遗尸荒野，生死不明，所以才没有人回来通报于顾家。可是，她仍旧固执地秋去春来地守候，经历了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苦。
  于梦涵蓦地一阵心酸，登时感到这是类似于贾宝川与薛仁贵的感人肺腑的故事。，如果她就此放弃，是不是显得太粗俗，太小人，太不人道了？
  而她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大公无私的人民公仆，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只是那个男人，果真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吗？
  回想到21世纪的陈世美和潘金莲如此之多，要说这个顾成殷是又一个背信弃义的陈世美，于梦涵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



默认卷 第五章 陈粮换好粮

可是，如果不放弃这几个孩子，那么，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去走呢？
  她必须想一个谋生的法子，好让一家人的生活境况好转起来才成。
  估计是一天之内遇见的事情太多，等炕上的温度渐渐退去，冰冷的空气更是让于梦涵无法忍受，从来习惯晚睡的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盆火炉烘烤着她，眼前有一桌子的鸡鸭鱼肉，海参鲍鱼……
  翌日醒来，于梦涵再次炖了一大锅野菜汤。
  吃饭的当儿，于梦涵对众人道：“待会儿我们去湖边看看，兴许中午我们便可以吃到鱼。”
  孩子们无不是喜形于色，顾云峥和顾云枫齐声道：“妈妈，我们喜欢吃鱼！”
  眼看着他们的口拉拉都要掉下地了，于梦涵“噗嗤”一笑，又觉无比心酸。
  “上一次吃鱼，还是爹买回家的呢。”顾云帆怔怔地道。
  提到那个男人，气氛登时凝住了起来。
  顾云帆怀念父亲，双胞胎兄弟因对那个男人没有记忆，所以生出遗憾，而于梦涵，却是挑了挑眉毛，对那样温馨的场景仿佛观看别人的故事，全然没有任何的留恋。
  正当此时，院门外响起了一个高亢的女声，“这粮食给你送来了，我们顾家总算对你仁至义尽了吧？哼，你要是再说我们有什么不是，那可真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不知好歹了！”
  丢下这句话，蒋氏便踢踏着厚重的棉鞋，抄着手扬长而去。
  于梦涵自然知道，这蒋氏之所以如此大声地叫嚷，是故意要周边四邻知道，她蒋氏做了多大的“善事”。
  这种人，阴德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难得的奢侈。
  于梦涵冷哼一声，走到门前倚靠的两袋粮食前，见一袋子是小麦，一袋子是玉米。于梦涵心头一喜，这顾家果然还是害怕她将他们给告到衙门去，方才送来了这么两袋子粮食，他们这一冬天，指定是不会饿肚子啦！
  可是，当她撩起一把麦子，又掀了掀几个玉米棒子后，顿时敛去笑容，胸口蹭地冒出火来。
  这麦子显然都是些残次品，有的乌黑，有的空心，全然没有一粒是囫囵的。再看那玉米，一个棒子上的颗粒竟寥寥无几，甚至有些长了虫，有的俨然被老鼠给啃过。
  他们竟将去年甚至前年挑拣剩下，连喂鸡都不够格的陈粮给了她，简直是欺人太甚！
  于梦涵忍无可忍，对孩子们道：“我去去就来。”扛起一袋子小麦，便向着顾家的方向行去。
  来到位于村子正中的顾家，于梦涵见顾家宽敞的木门敞开着，径直走了进去。
  掠过一道石屏，见到里面整齐高耸的数间瓦房，院落里的空地上更是将每一寸土地都锱铢计较地利用起来，种植着白菜和萝卜，长得丰盛。
  回想到从前自己便在这里生活过数年时间，这些蔬菜地更是她春去秋来一手拾掇，却被硬生生从此地驱赶到外面，还得不到半点好处，胸口的火焰更加炽烈了几分。
  她放下麻袋，大吼一声，“姓顾的，你个王八蛋，给我出来！”
  “这是哪家的泼妇，骂街骂到我们家里来了？”蒋氏掐腰气势凌人地走了出来，见到于梦涵，她面上一怔，显是无论如何想不到，来者会是于梦涵。
  自从两年前将他们一家子赶出去，于梦涵便再也没有踏过他们顾家的门。
  一怔过后，看了一眼于梦涵边上的麻袋，蒋氏便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道：“贱蹄子，来我们家骂骂咧咧地找人，难道是嫌少不成？告诉你，我们家里的粮食只剩下这么多了，你爱吃不吃，不吃就留下滚人！”
  于梦涵踢了一旁的麻袋，“这是粮食吗？我可是记得给你们顾家收粮食的时候，足足有几十个麻袋，里面的粮食可都是给人吃的，而不是给鸡留的。”
  蒋氏冷哼一声，“你们都已经穷得叮当响了，给你们吃的已经很不错了，竟然还不满足，想要珍馐美味，吃得和地主家一样啊？既然你嫌弃，可是你自己留下的，至于其他的什么好粮食，实在一粒没有。”
  于梦涵点头冷笑，“那好啊，我现在就去衙门告你们一状，看到底谁有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弟妹弟妹，你留步！”顾成起终于从屋里急匆匆跑了出来，走到于梦涵跟前赔笑说，“你嫂子不懂事，全是她自作主张，这件事可不是我的主意！”
  蒋氏吐了口唾沫，恨铁不成钢地说：“当家的，你何必惧她？让她告去就是，她不是能耐吗？我看她怎么负担这一大笔的诉讼费。”
  于梦涵听了，心里顿时一咯噔。她怎么忘了，如今同21世纪差不多，穷得叮当响的人连诉讼都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如果要去衙门诉讼，前后的花度，势必要一二两银子之多，可是现在她身无分文……
  顾成起也不言语了，矗立在原地，等着于梦涵知趣离开。
  蒋氏见到于梦涵呆滞的样子，心想她终于遇见了难题，顿时幸灾乐祸，愈发趾高气昂起来，“现在你没什么话可说了吧？既然你把粮食送来了，那我们没有再送回去的理。还有那一袋子玉米，权当施舍给你了吧。”
  于梦涵登时觉到一股子屈辱，环顾四周，见到院子里有一把闲置的利斧，心下一横，疾步蹿了过去，执起斧头，便朝着蒋氏直直砍将过来！
  “既然你不让我们活，那我先把你的头砍下来，替我们一家四口去黄泉开路！”
  蒋氏大惊失色，腿脚钉住了般，战战兢兢地跌倒于地，杀猪般地吼道：“救命，杀人了啊——”
  只觉脖颈间一凉，于梦涵瞬间便移到了蒋氏跟前，眸底泛着蒋氏从所未见的冷光，一手扯住她的头发，厉声道：“说，给不给我们新鲜粮食？不给的话，横竖都是死，不如我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吧！”
  说着，作势将斧子更加深入了蒋氏厚厚的皮肤一层，立即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这一疼，蒋氏嚎叫得更加惨烈了，差点晕倒过去。
  于梦涵自然说的不是本意，却将面目放到最为狰狞的状态。看吓不死你！



默认卷 第六章 凿冰捕鱼

果然，蒋氏吓得屁滚尿流，全然没有了丝毫傲慢和戾气，抖得如同筛糠般，颤颤巍巍地道：“我给我给，弟妹你可要冷静，你不为自己考虑，可也得想想你家那三个娃娃……”
  顾成起见于梦涵竟动起真格的，也不由瘫软下来，跪地求饶道：“弟妹，你就放过你嫂子吧，你嫂子没了，我们的两个娃娃又靠谁来养活？弟妹，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心狠的人啊……”
  他终于肯相信，这个弟妹同从前的那个，彻头彻尾地不同了。
  于梦涵勾唇一笑，“放过她可以，粮食呢？”
  顾成起这才反应过来，疾步跑到角落里，拉开一处新凿地窖的石板，“都在这儿，弟妹你要几袋子？我们都给你！”
  从顾家重新走出来，于梦涵扛了两袋子盛装得鼓鼓囊囊的粮食回去自己的家，却一点不觉得累。这可是今年她亲手收获的，颗粒最为饱满的几袋子粮食，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累呢？
  一想到孩子们见到这粮食的欢欣雀跃的表情，于梦涵的嘴角便不自禁扯了起来。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孩子们的健康，她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悍妇，虽然有些无奈，却也值了。
  处于大获全胜的欣喜中，于梦涵全然没有发现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这女人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身子骨这么弱柳扶风，还扛得动两大袋子粮食，果然是鬼上身了啊！
  回去后，将粮食安置好，于梦涵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以打捞鱼的渔网之类。
  正在发愁，来福和另外一个顾家的帮佣，又将两袋麦子送了来，放在门口，仿佛躲避瘟疫似的，急匆匆不发一语地离开。
  顾家人果然还是惧怕了于梦涵，特意这么快将于梦涵索要的其余粮食送了来，凑成了整整一亩地的收获。
  于梦涵掂量了掂量，知道这粮食还远远不够一亩地的收成，不过也没有过多的计较。起码，他们一家人这冬天是可以将就着糊弄过去了。
  见到盛装粮食袋子的刹那，于梦涵顿时有了主意。
  将粮食转移到大翁中，于梦涵将两个麻布袋子剪开，而后用针线细心地缝合在一起，又从布袋上面剪了许多的小洞，四角处缝上四个带子，赫然便成了一张柔软的渔网。
  “孩子们，跟我抓鱼去喽！”于梦涵扛起“渔网”，当先开路。
  村南头有一条不算宽的河流，水流缓慢，因此刚入冬渐渐便有结冰的地界。
  于梦涵常年在北方，工作便是要监护一大片湖群，冬季结冰后防止村民们前去冒险凿冰捕鱼。因擅自到广阔的冰面上凿冰捕鱼的人，有许多深陷薄冰，葬身于冰冷的湖水之中，令人扼腕叹息，却也屡禁不止。
  如今，她倒把自己的角色反过来，成为上冰捕鱼的人，于梦涵觉到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剧性。
  来到河边，于梦涵便加倍小心。捡了一块大石头，放在大木盆里裹挟着，要三个孩子在岸上等候她便好，顾云帆却亦步亦趋跟了上来。
  “娘，我来帮你吧，我会小心的。”说着，顾云帆便帮忙抬着“渔网”。
  于梦涵感叹顾云帆小小年纪，便如此乖巧懂事，欣慰地笑了笑，没有加以阻拦。
  小心翼翼趋到了冰面当中，于梦涵示意顾云帆停下，用手里生锈的斧头敲了敲冰面，回头对顾云帆道：“云帆，你让开。”
  等顾云帆躲避到两米开外，于梦涵开始试探着凿起冰来。一下，两下……
  蓦地，“呼隆隆”一声脆响，一平米的冰面扑簌簌塌陷了下去，露出一片深色的河水。于梦涵迅速地退避到安全的地界。
  走到冰沿处向暗色的水面张望，见水中映照出一张五官精致，面目姣好的脸，让于梦涵也不禁略略惊艳了一下。不过此时，似乎不是孤芳自赏的时候。
  于梦涵这才发现河上的冰并不坚厚，她们随时可能踩到薄冰，陷落下去，心也不由有些提了起来。
  “云帆，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危险。”于梦涵再次催促。
  顾云帆却固执地站在原地，“我不，娘既然不怕，我也不怕。”
  无法，于梦涵只好吩咐她，“那你抓住渔网的那一头，我们往下抛渔网。”
  顾云帆点点头，利索地照做。
  等平铺开渔网，麻布渔网却漂浮在水面上，于梦涵将一旁的石头抛了进去，登时，渔网向下陷落。
  等到渔网完全没入水中，三个孩子方才明白，这是要等鱼儿过来，一举网获啊。
  不过，顾云帆还是一头雾水，不禁问：“娘，你怎么知道鱼儿会过来这里啊？河面这么宽阔，平日里我们也见不到多少鱼那，就别提这么冰天雪地的时候了。”
  于梦涵莞尔一笑，解释道：“河面上结冰，里面的空气就少了，所以一旦有个透气的窟窿，那些鱼儿势必要争先往这边拥簇，以期吸收足够的空气，明白了吗？”
  顾云帆恍然大悟，笑着道：“娘，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还能够捕鱼呢，我和弟弟都没有见到过你捕鱼。”
  于梦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敷衍地道：“不会可以学的嘛。”
  顾云帆望向于梦涵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崇拜。
  “来了来了，快拉网！”于梦涵招呼顾云帆。
  顾云帆向下一看，果然在水里见到一条不大不小的鲤鱼！
  她立即紧张起来，学着于梦涵的样子，向后退去，猛然一拉渔网，哗啦一下，那鱼儿竟然扑棱着飞上了冰面！
  于梦涵心中一喜，吩咐道：“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抓！”
  话音甫落，她的身形便已然蹿了出去，一个伸手，欲将那滑溜溜的鱼儿抓握在手中，可是鱼儿扑棱着从她手里滑脱出去。于梦涵不甘心，对准鱼儿的尾巴又是一抓，再往眼前一吊，鱼儿再怎样扑棱挣扎，都无济于事。
  三个孩子大喜过望，岸上的双胞胎兄弟不停地蹦跳欢呼，就连岸上的顾云帆，也是禁不住欢呼雀跃，一蹦三尺高！
  于梦涵正在得意，只听“咔嚓”一声。
  这声音于梦涵再熟悉不过，是冰面裂开了！
  她猛地回头，发现是顾云帆脚下的冰面，被她一个雀跃，而震裂了开来。
  “小心！”于梦涵顾不得手里的鱼儿，将其抛掷，一个箭步跑到顾云帆身边。
  “啊——”顾云帆即将陷落水中的刹那，只觉腋下一紧，旋即便被带了出去。
  等到她回过神来，却已然在塌陷的冰面一米开外了。
  大口喘着气，发现搭救自己的，赫然便是母亲于梦涵。
  “娘，我怕——”顾云帆毕竟是小孩子，哭泣着投入于梦涵的怀里。此时的母亲，让她觉得好安心。
  于梦涵忍下责备的话语，轻轻拍打着顾云帆的后背，深深叹了口气。
  再回头时，那条鲤鱼已然自己划入了窟窿中，逃之夭夭了。



默认卷 第七章 赶大集

得而复失的滋味，真不好过。
  “对不起，娘。”顾云帆红着眼圈，难过极了。
  于梦涵抿唇笑了笑，振作地道：“这有什么？我们可是要抓捕个十来条，拿去集上卖的呢，跑个一两条的不成事儿。”
  顾云帆这才由深深的愧疚中缓了过来。
  这一下，那一平米的窟窿变成了三平米，抛下渔网的时候倒也愈发省事了许多。
  似乎是可怜她们弄丢了一条鱼，过不多久，她们竟一下子捕捞上了两条，并且都是体型较大的鲫鱼！
  这一次，顾云帆虽然喜不自胜，可是也不敢动弹分毫了。
  于梦涵将所捞的鱼儿纷纷投入带来的大木盆里，木盆里有水，可以使鱼儿继续存活。
  接下来，两个人接二连三地网捞，紧紧一个时辰，她们便成功捕获到将近二十条鱼。
  一些鱼已然转移到了岸上，只是盆子稀少，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几条鱼在岸上渴死。
  眼看着大盆再也盛装不下，顾云帆也露出了疲累之色，于梦涵示意可以回家了。
  带着盆满钵满的收获，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往村子里行进。
  路上，同村的年轻人二愣子见到这数不清的鱼，大吃了一惊，“我说成殷家的，你怎么突然间这么富裕了，哪里摸来的这么多的鱼？”
  于梦涵毫无心机地道：“这是从河里刚摸来的，你如果想要，我可以便宜些卖给你。”
  “呦，成殷家的倒会做起生意来了？”二愣子嘻嘻而笑，“我们正想着明天赶大集去买一条呢，正好你这里有活的，就不用大老远提那么条鱼，怪累的。多少钱一条啊？”
  “五文钱吧。”于梦涵尽量压低了价钱。
  二愣子毫不犹豫掏出钱来给了她，“比集上要便宜两文呢，成殷家的，明天你可别这么糊涂，价钱提高一些照样有人买。”
  “多谢提醒，我会的。”
  二愣子离开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回头来观望，只觉得这成殷家媳妇变了一个人似的，顾家传言她“鬼上身”，看来也不是不可能……
  还没等去集上，便得了五文钱，一家人乐得合不拢嘴。
  回去后，于梦涵便嘱咐顾云帆去买盐。
  油如今是买不起的，只好等以后攒些钱再说。
  还好，他们有了两大袋子米面。当晚，于梦涵便用大锅熬了一锅小米粥，什么都不用添加，便喷香怡人，让于梦涵止不住地感叹古时的纯天然粮食，可比21世纪那些打农药的可口了几倍。
  三个孩子已然馋涎欲滴，饭熟后，争先恐后地从于梦涵手里接过了自己的一碗，顾不得冷热，狼吞虎咽起来。
  于梦涵一边叮嘱着慢点吃，一边又用柴火烘烤起捕来的鱼。只是略略加上了些盐，便芬香满屋，把孩子们的胃口彻底吊了起来。
  这一晚，每个人都吃得饱腹，最小的顾云枫甚至撑得呕吐了许久，饱涨得很不舒服，等到沉沉睡去，于梦涵才算替他安下了心。
  于梦涵知道，这些孩子们平日里哪里吃过这么喷香的饭菜？每顿几乎都是野菜稀汤，顶多就是吃些从别人地里镂来的地瓜芋头，还有自家院子里所种的一点粮食。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既然已经接管了这三个娃娃，那么她荣他们便荣，她一定要带着他们奔向小康，天天吃肉吃鱼吃龙虾！
  翌日一大早，天刚微亮，于梦涵便打发孩子们吃过饭，又从邻居家里借了一辆小推车，将满满一大盆活鱼，还有一小盆死鱼都放到了推车上，孩子们在两面扶着，于梦涵扶着车把艰难地推着，好不容易才掌握了平衡，一行人浩浩荡荡去赶大集。
  村子到县城，足足有三里路程，直把于梦涵累得热汗淋漓。
  集上人流穿梭，车马如织，人声熙攘，好不热闹。
  见到一处好地界还有空位，于梦涵立即将推车推过去，放下车子准备摆摊的时候，一旁卖蔬菜的摊位女老板连忙摆手道：“你们不能在这里摆摊。”
  于梦涵很是诧异，“大娘，你摆你的摊，我摆我的，我哪里碍到你了？”
  女老板神秘兮兮地探过头来，“看来你们是第一次卖东西吧？这集上的地界可都是人家提前买好了的，哪里能你想在哪里摆摊就在哪里摆摊的道理？等会儿人家卖菜的来了，指不定要把你的摊位怎么砸了呢！”
  于梦涵恍然，这和现代收摊位费是一个道理，想不到古时便已然兴起了这种霸王规矩。
  正要无奈离开，一声叱喝响彻耳膜，“你XX的，眼珠子掉哪儿去了，竟敢抢老子的摊位？看我不把你的鱼都扔大街上去，让人哄抢一空！我让你没长眼睛，占我的摊位——”
  眼看着一只大脚就要踢向大盆，说时迟那时快，于梦涵的身子倏然腾空而起，一只脚直直朝着男人胸口踢踏而去。
  “啊——”男人惨呼一声，跌倒于地，捂住胸口龇牙咧嘴，吃痛不已。
  于梦涵则稳稳地落地，秀眉一扬，“本来想从这里离开，另寻地界来着，可是看你这么粗暴无礼，竟然还想打老娘？老娘就偏偏占住这里，不走了！”
  男人踉跄站起，指着于梦涵怒吼道：“好一个小娘们，竟然还有身功夫？可是不管怎么着，这个地界我都已经买下来了，老子可是交了整整一年的地摊费！如果想占我的地界也成，给我一年地摊费，五百文！”
  于梦涵皱了皱眉头，心里一震发虚，她哪里来的五百文？看来，在哪个世道，都是看钱说话，光用武力解决也是不行的。
  男人这样提要求，也是笃定于梦涵穿得这么破烂，指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正在凝眉犹豫，一个有若清泉回落，极其好听的男声回荡在耳畔。
  “不就是五百文吗？我替这位小姐给了。”
  于梦涵讶异抬头，却对上一双绝美上挑的凤眉。这个男人，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一双羽扇配上名贵的素色叠云绸服，腰间还佩戴着一些熠熠的玉佩、流苏等物，一看便知是位富家公子。



默认卷 第八章 路见不平

再加他年龄不到而立之年，皮肤白皙如雪，五官精致，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温和款款中带着一抹鹤立鸡群的不凡气度，瞬时间便俘获了周边所有女人的眼目，捂着嘴嘀嘀咕咕着，显得很是激动。
  “是那位公子哎，他又出现了！”
  “是哪家公子啊？”
  “就是县老爷的侄子啊，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我上次就见过他一回，还和其他的女孩子尾随了他一路呢……”
  “长得可真是俊俏啊，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于梦涵虽然不花痴，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同样被这男人比女人还要赏心悦目的面貌打动了一下，不过只是一下，她便止住了流口水的冲动。
  一旁的男人看了美男子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承认自己在他面前，愈发丑陋得不敢见人，气焰登时矮了几分。
  “你是这小娘子的什么人，就来替她讲话？”
  这也是于梦涵的疑问，她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他。
  美男子莞尔一笑，“不管我和这位大姐有何关系，只要你得了钱，便可以将这一片地界给这位大姐了，难道不是吗？”
  男人倒也无话可说，气鼓鼓地道：“刚才我只是气话，这么好的地界，一年我怎么也得赚个十几两银子，怎么能区区五百文便拱手让人了呢？你们想要，怎么着也得给我十两银子，以后随便你们在这里摆摊，任谁也管不着。”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唏嘘不已。
  于梦涵挑了挑眉毛，正想开口，那美男子又抢先道：“既然如此，那么十两银子奉上。文登。”
  从他背后走过来一个十多岁的小书童，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走上前，有些不情愿地在美男子耳边咕哝着：“公子，真的要这样吗？我们又不认识这个女子……”
  “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要你拿你就拿。”美男子微蹙了蹙眉头。
  “不用了！”于梦涵当机立断地道，“多谢这位公子好意，可是小女子同你毫无瓜葛，并不敢领情。”
  做了多年民警的于梦涵很警觉，知道天上掉馅饼的事往往暗含着骗局。即使这男人再帅再怎么有钱，她也要睁大眼睛，不敢受人无功之禄。
  扭头对旁边三个孩子道：“我们走吧。”
  说着，就要去搬抬木盆。
  那男人倒嬉皮笑脸凑了上来，“小娘子，刚才多有冒犯，差点冲撞了你。这会儿你就别这么要强了，不如……”
  “不如这公子买下你的地摊，让这位公子派人在这里摆摊吧。”于梦涵硬气地说着，匆匆将木盆重新搬回推车上，一行人义无反顾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美男子目视着于梦涵离开的倩影，若有所思。
  男人又是嘻笑着凑到美男子跟前，伸出手，“这位爷，这可是个好地界，您不如买下了吧？”
  美男子这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掠过他径直走了开去。
  一旁的书童文登，对着男人冷哼一声，“你让我们公子来摆摊？小心你们县太爷知道了，要你的脑袋！”
  男人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脑袋，连连说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小子知错了，小子不敢……”
  等两人大踏步离开，男人才抚了抚胸口。这才晓得，这公子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毕竟是个十天才有的大集，四里八乡的人全部涌来，人流如织，络绎不绝。好地界已然全部被占据，于梦涵只好移到一处冷清的地界，挨着边尾摆下地摊。
  还好鱼不算多，并且是最新鲜的活蹦乱跳的大鱼，一个晌午，便卖出去了一半，得了五十文。
  一家人都很开心，于梦涵看到云峥和云帆两个人看着大街上的包子直流口水，狠了狠心，要三个孩子过去买来了四个包子，每人一个，直把孩子们乐得合不拢嘴，吃得心满意足。
  这一天，等到下集之时，只有五条鱼没有卖出去，而于梦涵也顺利得了七十文钱，心里也畅快了许多。
  当即买了一些必须用品，还狠下心为孩子们和自己买了保暖的袜子和鞋子，到最后，剩下不过十文钱了。再想买些搓脸的油油，还有擦巾等物，也是万般舍不得了。
  踩踏着暖和的新鞋子，抱着满满的一堆崭新的物事，孩子们别提有多开心。
  “娘，我好像回到了爹在的时候。”顾云帆兴奋地道。
  于梦涵挑了挑眉毛，“那时候有什么了不起？等我们攒够钱了，咱另起三间屋，让村子里所有人都瞧得起我们，也让你们大伯大娘再也不敢欺辱我们，踩踏到我们头上。”
  于梦涵说得信誓旦旦，孩子们听得振奋不已。
  一路上，村民们无不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什么。
  “哎吆，成殷家的都会做生意了，真是让人不敢小瞧了呢、”王二婶子在门口笑着道，一双眼睛里泛着精明，“听说这鱼是你在南头冰面上捞的啊？一下子捞这么多，可真有你的。”
  于梦涵心里一咯噔。怎么这么快，便有人得知她是怎么网获这些鱼的啦？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认为是村里人平日里喜欢嚼舌，指定是某个人看见了，口口相传到了这里。
  “嗨，能赚点就赚点呗，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家的窘况，那还算是个家吗？哎，大哥大嫂不管我们，我们就只好自力更生啦。”顺带着，把她那大哥大嫂再摸黑上几分。
  哼，谁规定她穿越过来，就必须做正人君子啦？
  王二婶子虽然讶异于梦涵开始懂得为自己据理力争了，但果然撇起了嘴，“就是，你那大嫂也忒不是个东西了，撺掇你大哥把你们娘仨赶出家门，还不给你们粮食吃，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啦……”
  于梦涵听得顺耳，索性停下来，跟王二婶子诉了好一番的苦。顺带把大哥大嫂继续间接地摸黑他几分，心里真真的解气！



默认卷 第九章 活被抢了

当天回去，一家人再次吃了一顿饱饭，头一回有说有笑地，在新买的厚棉被里沉沉睡下。
  翌日醒来，于梦涵便又带着孩子们，前去河边，准备在冰面上再横捞他一把。
  没成想，还没走到河边，便远远地见到冰面上有许多人，正在弓腰忙活着什么。
  等渐渐靠近，于梦涵终于瞧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有样学样，学她凿冰捞鱼啊？他XX的，这里的人竟然也这么有商业意识，懂得抢占先机，迅速跟风啊！
  了迅速跑到了河边，见唯一结冰的地界，到处有人在钻洞，围聚着用大网来捕捞，已然网获了几大盆。这热火朝天的采掘大队横霸住这里，哪里还有她再插一脚的份儿？
  怒从心起，于梦涵指着冰上七八个人道：“你们几个，难道不知道这地界是老娘先发现的吗？那个窟窿还是我开凿的呢，竟然这么不要脸，在这里占姑奶奶我的地界！”
  一人抬起头来，嗤笑着道：“成殷家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河可是在上百年前村子建起来的时候就有了的，你说这地界是你发现的？真是贻笑大方了。”
  话音甫落，整个冰面上响起了哄笑声。
  于梦涵气塞，这才看清楚，说话的赫然便是二愣子。
  好啊，当天买过了她的鱼，这二愣子指定是上冰面上来研究过，方才叫人来有样学样来了。
  可是心下虽气，于梦涵却也拿这些村民们不能怎么着，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回身离开。
  蓦地，耳边听到轻微的“嘎吱”声，一向对冰面了如指掌的于梦涵，登时警觉起来，回身道：“喂，这冰面才多大的地界，你们便十几个人同时站在上面，还把大盆放在旁边？我听这冰面声音不对，你们还是上来些人，小心待会儿落进水里，那可是要冻死人的。”
  二愣子母亲吴大神哈哈大笑着道：“我说成殷家的，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竟然还学会欺哄人来了。想让我们都上去，你再下来从我们挖的冰窟窿里讨些好处是不是？哼，我告诉你，这块地界有我们一起在这里看着，你再想来横插一脚，门都没有！”
  众人无不对于梦涵邪睨过来，面上是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于梦涵跺了跺脚，“你们爱听不听，落水了，我可没心情去救你们。”
  说着，又要回身。
  “哎呀妈呀，冰面裂了！”
  随着二愣子媳妇的一声惨呼，其他人也叫，“我这边也裂了，快跑啊！”
  可哪里还来得及上岸？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冰面四分五裂，陷落了下去！
  “救命！”
  “救命——”
  于梦涵眼看着七八个人同时陷落进水里，她体会过那冰冷彻骨的滋味，仿佛凌迟般的难受。
  幸好，他们人人身穿大棉袄，有一股子浮力，不至于迅速坠入河底。
  “成殷家的，快救救我们啊！”
  “成殷家的，我们知道错了，这一片地界都归你，求你救救我娘啊——”
  七八个人声音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纷纷向于梦涵求救，却全然没有想过，这片地界连冰面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利可图？
  可于梦涵即使心再硬，也不可能做出对落水者袖手旁观的事。她立即吩咐双胞胎兄弟，“你们快回村里叫人来。”
  云峥和云枫马不停蹄地去了。
  于梦涵环顾四周，发现一些长树枝子，捡了一根粗壮的来。在河边努力地够到了一张漂浮的渔网。等到拿到了渔网，她又用渔网拴住了那根木棍，对准一人甩了出去。
  恰好，这木棍可以够得到二愣子，二愣子已然被冻成了冰块，连伸手都困难，他瞥眼见到吴大婶眼睛似睁似合，想是即将陷入昏迷，连忙道：“先救我娘，我不急。”
  于梦涵见二愣子有这份孝心，对他的怒气登时消失殆尽，于是将木棍一抽，重新向着吴大婶的方向抛去。
  可是吴大婶一动不动，显然被冻得意识都混沌了起来。大家着急地叫着她的名字，她努力地睁了睁眼睛，说不出话来。
  有人急道：“先别救她了，先救我们这些年轻人，待会儿再和你一起想办法救她。”
  二愣子不乐意了，“表弟，你难道没有看到，再过一会儿我娘就被冻死了吗？她是你大娘，你怎么这么心狠！”
  “表哥，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不代表我们不在乎……”
  于梦涵定了定心神，她想不到，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些人还有心思争吵不休。不过，自私自利是人的本性，也是情有可原。
  她沉思了一会儿，再次收回木棍，用尽全力，向着吴大婶身后的二愣子媳妇于氏抛去。还好，这一次于氏成功抓住了木棍，被于梦涵拉扯着靠近岸边。
  路过吴大婶的时候，不用于梦涵提醒，于氏便捉住了吴大婶的手臂。这下子，众人才算明白了于梦涵的用意，同时惊讶于于梦涵哪来这么大的手劲，竟然将两个女人轻易拉到了岸边，给生搬硬拽了上去。
  吴大婶已然陷入了昏迷，于氏跪着哭喊，“娘，你醒醒啊娘……”
  “快给她做人工呼吸。”于梦涵一边将木棍抛给另一个人，一边提醒。
  “人，人工呼吸？”于氏僵楞在原地。
  于梦涵一拍脑门，她怎么忘记了，古代人还没有这么开放的意识？
  “呃——”她顿了一下，对顾云帆按了按胸口，道：“云帆，你这样给吴大娘匀速按压。”
  顾云帆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母亲吩咐的，她必定一五一十照做。
  她这个古怪的动作，把于氏吓得不轻，就连水里的几个人都暂时忘记了寒冷，诧异了几秒。
  二愣子急道：“成殷家的，你可别把我娘给治没了啊！要是治没了，我，我……”
  顾云帆不理会他，不过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气他的最后那一句未出口的威胁，还是怕他上来阻止云帆的动作，最后一个将木棍抛给了他。
  等到听到村头有人声熙攘的时候，吴大婶口吐一口清水，继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二愣子在水里大喜过望，“娘醒了，娘你醒了……”
  此时的他，已然有一半的意识模糊，等到被搭救上岸，连移步去吴大婶身边的力气都没有了。
  村里十几个人蜂拥而来，拿绳子的拿绳子，甚至还有两个男人扛着自家的门板，欲要当作抬人的担架。但当看到河岸边横七竖八的一幕时，顿时傻了眼。



默认卷 第十章 女侠风范

于梦涵顾不得解释，提醒他们，“大家别愣着了，快把他们的湿衣服脱了，换上干燥的袄，不然一会儿真有人撑不住了。”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年轻人脱袄的脱袄，给落水者换上，又分别搀扶起他们，慢慢地向村子里移步而去。
  于梦涵帮助大家回去村里，等看到众人都得到了安置，却被火炉边上躺着的吴大婶叫住，“成殷家的，你等一等。”
  于梦涵停下，却听吴大婶对一旁的吴大爷道：“他爹，你赶快拿些钱给成殷家的，她可是我们一大家子的救命恩人啊！”
  吴大爷连忙去了。
  于梦涵连连摇头，“不用不用，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前去那里凿冰捞鱼，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呢。”
  秉持着一位民警的职业素养，这份酬劳于梦涵是势必不会收的。即使吴大爷取来了整整二两银子，于梦涵也铁了心，万般推拒了回去，大步流星离开了吴家。
  她却不想，她的这一连串见义勇为，又坚拒报答的举动，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了整个凤尾村村落，乃至于当天便被人带去了县城，自然又是一阵风传。
  而茶馆的雕花椅上，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正摇着羽扇，无意地听着旁边桌上的絮絮而谈。
  “那个女子当真是心思敏捷，又颇有一股子女侠的风度呢。”一男人捋了下山羊胡子，颔首称赞，“不知道那女子是哪家的娘子？”
  先前那人道：“据说是凤尾村顾家顾成殷的小娘子于氏，他们顾家本是有些钱的，可惜她男人两年多未归，她大哥大嫂就以为他男人死了，没人仗着，可不就来了气焰，把小娘子一家人全部赶到了村头小茅草屋。哎，一年到头不仅不给粮食吃，还总是劳烦人家小娘子替他们干活，可不就把他们原本一无所有的家给越吃越穷，甚至三餐不继啦？”
  “哎，可怜的妇人。不过人穷志不短，做下这等功德事，也不收取恩惠，这样的女子，哪家娶了都是一辈子的福气啊。”
  “是啊，近来凤尾村的村民都看她变了个人似的，还去县城里摆摊，卖她打捞上的鱼，可不就是一个能干又聪慧的女人嘛。要是我没有老婆，早就去她那里提亲去了，管她是不是个寡妇……”
  执羽扇的公子微眯了眯眼睛。难道，是那个女子……
  任旁人怎么议论他们，于梦涵也不为所动，自顾自过着平常的日子。
  可是没过两天，她便有些追悔莫及起来。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家里却连一丁点的碳都买不起，如果接了那三两银子，可不就能买上几大盆的碳，够他们度过这个寒冬的了。
  她顿时不明白起来，她干嘛要这样高风亮节，跟钱财，跟自己的好日子过不去呢？
  可是，任她再如何欲哭无泪，她也无法再挽回一些，难不成要重新返回去，伸手向人家要感谢费吗？
  恹恹了一阵子，于梦涵又开始细思起其他的营生。
  如今鱼是打不了了，更远的地界她也去不了，那么就必须利用自己原来的本事，做些什么赚点钱。
  民警放在如今便是衙门当差的，可是现今却是秉承女子无才便是德，哪家衙门肯要一个女捕头？
  身子的前主本会做些绣花的营生，一家人也是靠她这点手艺凑合着过了一年，但于梦涵对这些精细的活计最感吃力，她宁愿去舞枪弄棒，也不愿埋头做什么女红。
  若是做些什么小生意，却哪里来的本钱呢？
  若是去县城里给人家打杂……她好不容易穿越一次，还要劳心劳力给人家当牛做马，甚至于低三下四，仰人鼻息，她才没有这么傻好不好！
  思来想去，于梦涵也没有拿定主意。蓦地想到陆氏，决定去同她商议商议。
  给一家人做好了晚餐，让顾云帆照拂两个弟弟，于梦涵便趁着天色未黑的当儿，前去陆氏的家。
  一路上，夕阳西下，霞光遍布了半边天，一幅美景令于梦涵赏心悦目不已。
  来到陆氏家，还未进门，便听到似乎陆氏的哭嚷声，“好你个五癞子，竟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小心我明儿去衙门里告你一状，让你蹲几年的大牢！”
  接着，便从屋里传来五癞子嬉皮笑脸的猥亵声音，“陆家大嫂，我已经相中你好久了你知道不？我不管以后怎么着，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我想要你，你就随了我吧……”
  “这里还有孩子看着，你要不要脸？”
  “娘——”
  “孩子看着怎么了？待会儿我连孩子也一起给要了，你们都做我的媳妇不就好了……”
  “五癞子，你个混账东西……”
  想不到这男人不要脸也就罢了，竟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禽兽不如的地步！
  于梦涵忍住欲呕的冲动，推了推木门，显是从里面拴上了。她顾不得许多，退后两步，又一个奔跑借力，怦然一下，踢开了院门！
  疾步冲入了院落，一脚踢开发出声音的北面屋门，登时，眼前丑陋不堪的一幕，进入了于梦涵的眼帘。
  五癞子正光着膀子，按住地上的陆氏，陆氏梨花带雨，竭力挣扎着，里面的袄也被掀开了一半，五癞子的狗爪子正要往里伸呢。
  于梦涵登时火冒三丈，指着五癞子大声叱喝，“你个混蛋，放开她！”
  见到于梦涵，陆氏仿佛见到了从天而降的活菩萨，一声凄厉的高喊，“妹妹，快来救我！”
  青青也拉着弟弟的手，从角落里哭着跑到于梦涵的身后，战战兢兢地哭喊，“婶子，快救救我娘吧，求求您了！”
  于梦涵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从牙缝里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乖，婶子这就将这个畜生铲除掉。”
  说着，便疾步蹿了上去。
  五癞子可是吃过于梦涵的苦头，知她今非昔比，连忙松开陆氏，踉跄着向一旁逃去。
  可他哪里躲得过于梦涵的鹰爪？那黑黢黢的膀子被于梦涵如闪电般迅疾抓握，又一只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继而用尽全力，猛烈扭转——“咔嚓”一声脆响，又听得五癞子“哎吆”一声杀猪似的惨叫，一根手臂就这样报废了！
  于梦涵松开他，又觉不解恨，一个旋转，继而抬脚，对准五癞子下面那东西，就是狠狠的一个猛踢！
  这声惨烈的猪嚎，估计半个村子都可以听得到了。也估计，五癞子这辈子是不能举了。
  于梦涵落地，背手冷哼道：“看你还敢不敢胡作非为？我这是在为所有你欺侮过，又准备欺侮的女人们，好好惩戒惩戒你这个恶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