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带笑的死尸 他站在黑暗中，右手紧紧握住刀柄。 暴雨声掩盖了任何细小声音，他的耳中却连雨声都听不到，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呐喊—— 杀了她！杀了她！她该死！ 看见对面那幢楼宇中五层那间在雨夜中仍旧温暖的灯光熄灭，他终于跨出脚步，虽然双腿还是有些颤抖，不过没有停下…… …… 秋彦停下车，打开车门，眉头轻蹙。 大雨已经停下，不过地上仍旧是湿漉漉的，空气潮湿而令人生寒，他抽了抽高挺的鼻子，从小秋彦就不喜欢这种天气，因为他的鼻子很敏感，特别是对于这样的天气更是会鼻子痒痒。 走到警戒线前，秋彦亮出了证件。 负责守卫在警戒线的警察很年轻，也很负责，仔细看了一下证件，面露惊异，抬头望向秋彦这张看上去只比他大了两三岁的脸庞。 秋彦知道这名警察在惊讶什么，唇角处逸散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神情，惊讶、怀疑、不信任……或者还有莫名其妙的揣测。 证件上市局刑侦总局一队队长的职务并没有什么。 但是落在他这个实际只有二十七岁，看上去却顶多二十二三岁年龄的年轻警察身上却变得意义不同。 不是说这种年龄就担任刑侦队长的人没有，而是在青市他是唯一的一个。 就连青市各个区域的刑侦支队中担任支队长的也没有三十岁以下的，所以那个年轻警察惊讶并不为过。 虽然这是一种荣耀，不过秋彦却从不觉得有什么稀罕。 别人只看到年轻，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为这份荣耀付出的艰辛。 接过年轻警察恭敬递还的证件，还来不及放回口袋，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清脆悦耳，带着明显焦急的声音。 “秋队长，这次的独家报道权应该给我了吧！” 秋彦回头，看到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城市追凶杂志编辑徐离宜。 算得上漂亮的五官，配上一头很有个性的短发除了让人感到神清气爽，更能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充满活力、靓丽的女子。 秋彦却不喜欢她。 这倒不是因为徐离宜有比狗还灵敏的嗅觉，总能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然后无休止地纠缠、挖根寻底，而是他总觉得这个女子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她的报道文章秋彦看过，能感觉到文章中很隐晦的诱导性。 不过他没有给徐离宜脸色看，也没有出言拒绝，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转头向案发现场的那幢楼宇走去。 徐离宜一个恍惚，随后恨恨地咬了咬薄薄的下唇。 秋彦的笑容很好看，给她一种雨后阳光般的舒适感，但是对于他这个人，徐离宜是又爱又恨。 青市最年轻的刑侦队长，俊朗、清爽的容貌总给人怦然心动的感觉。在青市短短两年中，他就如最耀眼的警队之星，屡破大案，但是几次想要接近，都被秋彦用最礼貌的方式拒绝，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十句。 一定要攻破这座城堡！ 徐离宜向来是个越挫越勇的强悍女子。 秋彦越是这样，她就一定要想尽办法接近！ 没有她徐离宜办不成的事，也没有她无法接近不了的男人，这种自信她从来就没有失去过。 秋彦没有乘坐电梯上楼，而是沿着光线暗淡的楼梯行走。 这是一幢建成七年的小高层，坐落在华景苑东部区域，整个小区居住人口大约在八成左右，物业保安措施算不上上佳，不过基本措施都有，只能说是中等，符合市里的要求。 秋彦走的不快，不过一直没有停留，然而并不影响对所经之地的观察。 这是他从小就具有的天赋，曾经有人很惊讶为什么秋彦能有这种本事，秋彦却从不回答，对他而言，这是一个不值得回忆的事。 因为家庭原因，小时候只能一个人用尽全力去生活的经历怎么都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实。 五楼五零二室就是案发现场。 秋彦刚刚跨入大门，就对这间房间的主人有了相当不错的印象。 简洁的布置，收拾得干干净净，女孩子喜欢的摆设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件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应该是一个有着独特思维的女性居所。 “秋队，他们都在收集证据。”已经到场的一队队员慕鸣走上前来，“不过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次投毒杀人案。” 秋彦笑笑，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继续他的观察。 客厅一角有一个玻璃橱柜，除了最上一层放了一只浅绿色纸折成的千纸鹤，其它层摆放的全是照片，可能是死者生前最喜欢的照片，不过没有任何艺术照，都是素颜生活照。 秋彦看得很仔细，每一张照片都没有放过。 全部看完后，心中却泛起古怪的念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过他并不纠结，转目望向四周色调淡雅的墙壁，居中那张水彩赫然跃入眼中，是一幅江南水乡的画，看了一下四角，没有任何签名。 秋彦走向厨卫，任何一处细节都没有放过，最后来到卧室。 卧室中只有取证的医检和拍照的警员小庄，秋彦的视线穿过他们，直接落在了那张整洁、一点也不凌乱的床上。 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躺在床的一侧，盖在身上蚕丝被上印染的红花让她已经失去任何色彩的脸庞更加苍白。 秋彦先是松了口气。 没有血迹。 晕血是他最大的弱点，也是曾经阻碍他踏上警察这个职业最大的障碍。 随后心中忽然莫名颤抖了一下。 女子脸上还残留着笑容，或许别人感觉不到什么，但是他却能从这不易察觉的笑容中感受到女子对于生命的渴望。 她不想死！ 就是因为这种原因让秋彦走上了刑侦这条路，就算为之粉身碎骨，他也从来没有犹豫、退缩过，他相信每一个在这条道路上的刑警都有这种想法——一定要找到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 “秋队，你又看出什么我们看不到的疑点？” 慕鸣来到他身后，一边张望一边问。 秋彦还是标志性的笑笑，不过这一次没有继续沉默，“谁报的案？” “嘿嘿。”慕鸣挠了挠头，“秋队，这次可有一个报案者和一个直接被断定成疑犯的现场者，你想先了解哪一个？” 秋彦转头，看着笑嘻嘻的慕鸣。 “谁断定的？” 第一卷 第二章 千纸鹤的作用 “我。” 一声响亮犹如出鞘刀子般明亮的声音在卧室外响起，随即一个让人眼睛一亮的女子出现在门口，秋彦只觉一阵头疼，眉头紧蹙。 夏倾穆，宁罗区分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 一个让秋彦印象深刻的二级女警督。 至于印象深刻的理由只是因为在一次牵涉到团伙诈骗的刑事案件中，市局派遣的一队和宁罗刑警支队协同破案，而夏倾穆就在这次之后和秋彦杠上了，只要再有合作，必定对秋彦的决定百般不满。 虽然最后仍旧会执行，但是每次有新的决定都会引来一大堆意见，难免会让人不舒服。 “我想知道，这件案子还没开始侦察，为什么市局就派你们来了？” 不等秋彦说话，夏倾穆立刻说道。 她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秋彦，那双眼眸也像刀子一般发亮，就好像要一刀剖进他的心脏。 秋彦没有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既然我们来了那么这件案子现在就由我们接手，我想夏警督应该没意见吧。” 事实上秋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派遣他们前来，按照程序的的确确应该由宁罗区分局刑警大队来侦破这件看上去很平常的杀人案。 难道是因为这个死者的身份并不是普通人？ “有意见。”夏倾穆眼眸中的神情更加锐利，“假如又要联合办案的话，这一次谁为主？” 一边的慕鸣很不满，扬了扬眉。 “夏队长很想破这个案子的话，我们市局一队的人可以配合你。” 秋彦面带标志性笑容的话语让慕鸣怔愣不已，不过他也看到夏倾穆眼眸中锐利的神情尽敛，同样惊疑不定。 慕鸣知道，夏倾穆一定和他一样，对于从来有案子不让的秋彦竟然如此轻易就同意相当错愕。 夏倾穆眯了一下眼睛，“去市局？” “不，就到你们宁罗分局。”秋彦揉了揉宽广的额头，“不过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破不了的话案子就归我们市局一队。” 慕鸣在一边窃笑。 夏倾穆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如刀锋，暗咬银牙，她就知道，秋彦绝对不是这么容易说话的人。 来到宁罗分局后，秋彦并没有参与询问“疑犯”的工作。 他只是征用了宁罗分局的一间会议室，然后让一队所有的队员在会议室中休息，面对堆在桌上的所有资料一份也不看，开始拿起一张白纸折纸。 对于秋彦折纸的行径所有队员都不觉得奇怪。 秋彦的折纸手艺就和他年纪轻轻当上刑侦队长一样成为了传奇。 每次在一件大案侦破之前，秋彦总会沉浸在折纸中，但是像今天一样，什么资料都没看，什么案情都没分析就开始折纸绝对是第一次。 难道这件案子已经破了？ 秋彦没有理会众人惊疑不定的眼光，只是专注在折纸上。 大概足足花了十五分钟，一只并不复杂的千纸鹤终于折叠完成，秋彦将千纸鹤放在了桌上，众人都有一种这只纸鹤忽然有了生命的感觉。 不对，往常秋彦折完纸后总会随手送与他人，然后会布置最后一道命令，这时意味着案子即将真相大白。 这一次他谁也没送，那意味着离破案还早。 不过这样一来，这只千纸鹤又是为谁而折？ 难道真的只是雅兴？ 秋彦还是什么都不说，开始翻看桌上的资料。 只有五分钟，他就翻阅完了所有的资料，和刚才折叠千纸鹤比较起来，绝对可以说是粗枝大叶，不过，队员们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就算看资料一个小时都顶不上秋彦看五分钟。 这也是一种天赋。 “好了，说一下案子。” 秋彦放下最后一份资料，轻笑看向众人，所有队员骤然提起精神，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战斗从现在开始正式打响了。 死者冯曼茗，贝强集团的职员，今年二十五岁。 死因，中毒。 因为化验结果还未出来，死于何种毒药还不能确定，床头柜上有一杯只有半杯水的水杯，怀疑毒药就在水中，化验结果同样没有出来。 报案者是冯曼茗的邻居，张燕，四十三岁，无业。 凌晨一点十五分左右，听见隔壁有大哭声，长久不止，因此出来瞧动静，结果发现房门是开着的，有一男子正嚎啕大哭，这才发觉冯曼茗已死，于是立刻报警，警方接到报警电话时间是一点二十三分。 现场男子林浩，二十九岁。 除了这些资料，就是死者冯曼茗房间中的所有照片。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凌晨三点零七分，分析员张林说完简短的案情资料，慕鸣立刻望向秋彦，斗志昂扬问道。 秋彦将那只千纸鹤重新摆放一下位置，轻轻一笑。 “休息，等宁罗分区的同事来找我们。” “别开玩笑了，老大。”慕鸣满脸不信，“就那夏倾穆的性子会来主动找你汇报案情？” 一队队员在只有他们自己人时，通常都称呼秋彦为老大。 秋彦还是笑笑，“她当然不会，但是有人会来我这里寻找方法，或许还会想尽办法让我出手。” “谁？”慕鸣问。 门就在这时被重重推开，一个听上去相当豪爽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彻。 “小秋，你怎么能待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倾穆也真是的，快快快，先去我办公室坐坐。” 是宁罗区刑警支队队长仲幸福。 他魁伟的身体几步就走到秋彦身边，热情搂住秋彦的肩膀。 “你叫我小秋一般都是提醒我别忘记刚入行时带我的功劳。”秋彦强忍被仲幸福搂肩动作的不舒服，轻声说道，“所以有什么事就直说。” 仲幸福放开了秋彦的肩膀，哈哈大笑。 “没什么大事，就想请你亲自出手审讯疑犯，那家伙到现在都只有一句话，我是来杀她的，但是她不是我杀的，其他的一句不说。” 慕鸣暗暗对秋彦竖起了大拇指。 秋彦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我不去，你只要把这个带进去，放在林浩面前，他就会开口了。” 所有人都看向秋彦所指的那只千纸鹤，仲幸福只剩下怔愣、不解，嘴唇张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一卷 第三章 不合格的刑警 审讯室中的画面被接入到会议室中的大屏幕。 看到夏倾穆拿到那只千纸鹤后僵硬的动作，慕鸣在一边捂嘴直乐。 “笑什么！”仲幸福没去审讯室，而是待在秋彦的身边，“难道你知道这只纸鹤派什么用处？” 慕鸣一怔，随即嬉皮笑脸说道：“让林浩说话啊！” 轮到仲幸福一怔，轻声嘀咕一声，“臭小子。” 不过谁都知道仲幸福是在抱怨秋彦没有说出为什么林浩看到这只千纸鹤后会开口说话，不由同时轻笑。 秋彦没有笑，专注而认真地看着画面中的林浩。 林浩低着头，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或者用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来形容更恰当。 夏倾穆将千纸鹤放在桌上，往前推了一下。 “认识这个吗？” 林浩缓缓抬起头，千纸鹤跃入眼帘后，那双无神的眼眸中蓦然爆发出骇人的神采，眼泪夺眶而出。 “她真的死了……小曼真的离开我了，不是我杀的，其实我也不想杀她的，我只是……只是……” 他嚎啕大哭，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夏倾穆怔怔望着那只千纸鹤，灯光下这只纸鹤似乎拥有难以说清的魔力。 是它还是那个人？ 那张俊朗的脸庞在脑海深处忽然格外清晰。 秋彦松了口气，看到林浩眼眸中的那丝柔软，他知道这一次又判断正确了，接下来林浩就会将所知的一切统统说出。 林浩，恒轮公司部门主管，一年半前在一次驴友组织的活动中和冯曼茗相识，其后又因为公司和贝康集团生意上来往和冯曼茗接触更多，一来二去两人相恋。 两人之间的恋情很稳定，在三个月前打算结婚。 但是最近两个月林浩发现冯曼茗有许多事隐瞒着他，似乎在外面不止他一个男友，这对他的打击相当大，每次刨根问底询问最后都不欢而散。 但是，对于冯曼茗的爱，林浩却没有减弱。 一个星期前，林浩在晚上十点左右来到冯曼茗楼下，看到温暖灯光下冯曼茗和一个男子的影子，于是怒气冲冲来到五楼，却发现只有慌慌张张的冯曼茗一人。 妒火燃烧下，两人大吵一场，林浩离开。 原本想就此结束这段深入骨髓的爱，但是既然已经深入骨髓，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下，于是在三天前，林浩再一次来到楼下，同样看到灯光下冯曼茗和一男子的影子。 这一次林浩没有上楼，痛苦离开。 不过他怎么都不愿意独自品尝这份痛苦，于是在昨天晚上，大雨倾盆之时，藏了一把刀来到楼下。 原本只是打算当那男子出现后，冲上楼杀了他，但是一直没有等到那个男子出现，于是在熄灯后终于决定上楼恐吓冯曼茗，但是没有想到门是开着的，进屋后发现冯曼茗已死。 “不就是一个感情复杂的女人，搞得死去活来有毛意思！” 林浩前后混乱，断断续续的陈述在半个小时以后才结束，一结束，仲幸福扯开大嗓门发表了他的感慨。 “仲队，我们秋队说过一句话。”慕鸣凑上前来笑嘻嘻说道，“假如每个人都想得开，这个世界所有人只会有一种死法。” “什么死法？”仲幸福很好奇。 “老死。” “滚！”仲幸福怒骂一声，觉得还不过瘾，于是又接了一句，“小兔崽子。” 秋彦忽然起身，向会议室外走去。 仲幸福不由一怔，“你去哪里？” “回去，休息。”秋彦停下脚步，回头对一队队员们笑笑，“你们也一样，别在这里干扰宁罗支队同事破案，都回去休息，明天下午一点，再来这里集合。” “是，秋队。” 只有仲幸福一人不明所以，其他一队队员齐声应道。 “等等，你不管这个案子了？”仲幸福想想不对，又不知秋彦到底是什么打算，霍然起身，瞪圆了那双牛眼说道，看上去样子甚是骇人。 一般人在他犹如要吃了对方的气势下必定会寒颤一下。 秋彦不会，他太熟悉仲幸福的伎俩。 “按照我的理解，你们的那个夏队长对联合办案的理解就是直到她办不了了，才会很不甘心将案子移交到我们一队手上，所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从唇角处逸散出那抹雨后阳光般的舒适笑意。 仲幸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说什么？ 秋彦当先离开会议室，一队队员一个个鱼贯而出，慕鸣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走出会议室前，他忽然感叹一声。 “青出于蓝，什么时候我也能比秋队更厉害就好了。” 仲幸福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轻声嘀咕。 “臭小子！” 随即那张粗犷的脸庞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有趣，说给夏倾穆听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还真会……” 秋彦没有回家，在黎明曙光出现后回到了案发现场。 一个人待在这间空无一人刚刚开始明亮起来屋子，他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 ——冯曼茗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张苍白的脸容从清晰变成模糊，最后对于生命留恋的笑容却在渐渐僵硬，直至变成一种痛楚在秋彦的心中慢慢膨胀。 你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刑警！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那句萦绕一生的话在秋彦脑海中犹如巨雷般轰鸣，双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那张俊朗的脸庞上泛起无比倔强的坚持。 谁说一个太过投入死者情感的刑警就不是合格刑警。 秋彦就是秋彦，至少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以后也没打算变！ 第二天下午一点，青市春光明媚，街道上早就没有了大雨的痕迹，只是空气还是有些潮湿，秋彦准时进入宁罗分局的那间会议室。 一队队员均已到场，仲幸福自然也在，就连和秋彦总也对不上眼的夏倾穆也在。 “林浩就是凶手，他一直在撒谎！” 看见秋彦走进会议室，夏倾穆就用那双锐利而明亮的眼眸直视他，自信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说道。 第一卷 第四章 收队 秋彦看了她片刻，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 随后来到昨天所坐的那个座位上坐下，身前桌上的资料比昨天多了足足两倍，看来宁罗分局的同事果然已经全力投入此案。 他拿起资料开始翻阅，很快，五分钟全部看完。 “他不是凶手。” “理由？” 听到秋彦和缓的话语，夏倾穆立刻咄咄逼人地问。 秋彦将手中的资料轻轻放在桌上，抬起头，笑着面对她的凌厉，“夏警督是在对我汇报案情？” 夏倾穆一怔，随即警惕地否认。 “不是。” “那你应该去对林浩说。”秋彦收敛起笑容，不过语气依然和缓，没有丝毫刀兵相见的锋锐，“办案的流程你一定很熟悉。” 夏倾穆觉得她的判断已经被秋彦否定了，更可恨的是这个高傲的男子正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式在羞辱她，轻视她，甚至是无视她。 扬了扬下巴，天鹅绒般雪白的脖子更显骄傲。 “我会让林浩承认的。” 秋彦忽然起身，那双深邃却异常干净的眼眸中骤然迸发出比刀光更雪亮的寒芒，直视夏倾穆。 “别忘记你是一名刑警，确定罪犯必须建立在确切的证据上，永远不要依赖那些所谓的审讯手段。” 会议室中其他人都感觉两人明显擦出争斗火花的硝烟。 气氛古怪而沉闷。 夏倾穆觉得她的双眼被狠狠地灼痛了一下，但是她不会在此刻让人察觉到内心深处的颤栗，脖颈强得更直。 “你放心，我可不会……” 秋彦却忽然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 “我只是提醒，至于你想怎么做我根本不会干预。” 就在夏倾穆又憋屈又气愤中，他扭头对所有一队队员说道：“收队，回市局办理我们手上的案子，两天后等夏警督将这件案子交到我们手上。” 最锋利的一击彻底让夏倾穆发狂，但是只有最后破案才能有力反击秋彦，于是只能怒气冲冲冲出会议室。 秋彦刚刚上车，还来不及发动车辆，副驾驶的门就被重重拉开，仲幸福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小秋，现在没人，你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林浩不是凶手。” 秋彦将双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单调的灰色墙壁，“你先告诉我林浩是凶手的理由。” “我们已经详细对张燕进行过询问，她从未见过有其他男子来找过冯曼茗，除了这个林浩，所以林浩很有可能是在撒谎，根本没有那个所谓的男子存在，甚至冯曼茗也没有什么和多个男子……” “停，冯曼茗没有和多个男子有感情纠葛有没有证据？” 仲幸福瞪圆了眼睛一语不发。 “那就是没有，或者说你们还没去了解过。” “但是也没有证据证明冯曼茗是一个感情纠葛甚多的女人，至少我们去找过她公司的同事，他们都说冯曼茗是一个很规矩，很守本分的人，甚至他们连冯曼茗和林浩谈恋爱，已经就快结婚的事都不清楚。” 秋彦望向灰色墙壁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霍然转头，望向仲幸福，那抹笑意从他的唇角慢慢逸散。 “所以你们觉得林浩更有可能是凶手，说不定还是林浩始终让冯曼茗不要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仲幸福连连点头，不过心中却觉得秋彦是在说反话。 “仲哥，知道吗，无论我怎么说，夏倾穆还是会坚持审问林浩，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她已经不是为了查案而查案，所以……” 秋彦的眼眸黯淡了一下，笑容变得苦涩。 “其实我不知道现在应不应该帮你们，因为有一件事我必须去确认，只有确认了这件事我才能决定以后该怎么做。” “什么事？”仲幸福完全不知道秋彦在说什么，一脸困惑。 “和你无关。”秋彦又将视线落在了那片灰色的墙上。 车厢中忽然变得沉寂。 仲幸福不知道该说什么，秋彦是不想说。 片刻之后，秋彦将车子发动。 “我去局里，刚才我将一张照片留在了所有资料的最上面，那张照片说不定就是线索。” 仲幸福猛然一拍秋彦的肩膀。 “你早说啊！” 说罢他就拉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宁罗分局。 秋彦回到市局，并没有回到一队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前，在门前伫立了片刻，伸手轻轻敲门。 “进来。” 听到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秋彦推门而入。 局长办公室中除了康毅夫局长，政委冉阳东也在，此刻两人的视线俱都停留在秋彦身上，康毅夫首先大笑起来。 “阳东，还是你说得对，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小子，现在他果然来了，比你估算的时间还要快。” 听到康毅夫这样调侃，秋彦索性笑笑，一言不发望着两人。 “有情绪。”冉阳东笑呵呵说道，“而且还不小，不过看起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来确认的。” 康毅夫哈哈大笑，霍然起身。 他坐着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只像是一个很平常的半百老人，但是一站起来，笔挺的腰杆，雄壮的身躯立刻散发出夺人的气势。哪里还像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老警察，就像是一棵可以抵挡任何狂风吹袭的不倒松柏。 “坐吧。”他几步来到会客区的沙发旁，当先坐下，“是不是来问为什么派你们一队和宁罗区刑警支队共同办案。” 秋彦没坐，也不回答，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康毅夫再次大笑，摇了摇头。 “不错，让你们一起办案，就是让你先习惯一下新同事，夏倾穆以后就会是一队的副队长。” 秋彦点点头，“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如此平静的回应反而让康毅夫和冉阳东一起愣住，眼看秋彦即将来到门边，康毅夫急忙说道：“等等，给我回来。” 秋彦停下脚步，转身，脸上绽开那种雨后阳光般的笑意。 整个办公室在他笑意感染下都变得阳光满屋。 “我没有意见，也知道该怎么做。” 康毅夫和冉阳东不由对视一眼，同时叹气苦笑，秋彦的回应果然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 第一卷 第五章 副队长 秋彦在青市崛起半年后，一队就成了一个镀金场所。 无数有关系或者别有用心之人都千方百计进入一队，一年半的时间，他手下的队员换了几十波，光是副队长这个职位就换过五人。 当然现在这五人都已经高升，职位都在秋彦之上。 谁让秋彦破案的速度太快，破获的大案又太多，就算每个功劳只分一小块蛋糕，那也足够累积到晋升的地步。 慕鸣和分析员张林是两个唯一没有变动过的队员，他们留下的理由除了愿意跟着秋彦办事，没有背景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秋彦倒是更愿相信他们两人也是因为喜欢刑警这份工作。 所以现在听说有一个新的副队长到来，秋彦并不反感。 哪怕这人是一直对他很不顺眼的夏倾穆。 一个愿意一心和他一较长短的人总比一个一心往上爬的人要有用得多。 “说说，觉得小夏这个人怎么样！”看到苦笑之后，眼眸中掠过一抹狡黠光芒的康毅夫，政委冉阳东心领神会，首先说道，“她可是我们青市警界有名的女神，据说追求她的人可以在青市绕上一圈。” 秋彦一怔，冉阳东出乎意料的话让他感到其中不寻常的味道。 短暂沉吟后，点了点头，“不错。” 冉阳东呵了一声，随即站起，也走到会客区的一张沙发旁，坐下，“好兆头，一个好印象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对了，小秋，今年几岁了？” 来了！ 秋彦心中别的一跳，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二十七。” “年轻有为。”冉阳东感叹一声，“不过一直扑在工作上，这年龄飞涨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不能因为办不完的案子耽误终身大事。” 秋彦唇角处淡淡的笑意已经不那么自然。 虽然想到这两个老家伙一定会找他开涮，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这么直接、露骨，只是那一直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痛楚不经意在眼眸中掠过，虽然很快，还是让他莫名感到一阵疼痛。 “条件我们可都为你创造好了。”康毅夫接过了话头，一拍大腿，“能不能捕获女神的芳心，那可全看你的本事了。” “我相信抓捕罪犯的神探，对捕获女神芳心一定也有一套。” 冉阳东的“勉励”、总结让秋彦很狼狈地“逃”出局长办公室，耳中听到两人的大笑声更是让他向来平稳、和缓的步子变得急促。 想要在这样的两个老家伙面前一直占据上风，果然不容易。 回到一队办公室的秋彦已经将夏倾穆即将成为副队长的事扔在了脑后，直接打开电脑，将留给宁罗分局他认为的线索照片打开。 是冯曼茗客厅墙角处的那个玻璃橱柜。 玻璃橱柜最上一层的那只浅绿色千纸鹤已经被破解，根据橱柜中一张冯曼茗和林浩合照一角处毫不起眼的千纸鹤，秋彦判断千纸鹤对两人一定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含义，冯曼茗将千纸鹤单独放在最上的那层更说明她极为看重两人之间的感情。 所以用千纸鹤激起林浩心中的爱，从而开口就是秋彦的审讯手段。 不过这种手段是建立在零散的线索上。 林浩那天在看到千纸鹤后内心柔软以及对冯曼茗爱恋的爆发，让秋彦更加觉得林浩不应该是凶手。 试想林浩假如已经下定决心杀了冯曼茗，那么既然带了刀已经准备好了杀人方式，又何必再用投毒的方式去多此一举。 一个因爱生恨的凶手一般不会这么冷静。 而林浩因为情绪波动产生的种种反应也绝对不像是一个冷静的人。 因此秋彦听闻夏倾穆断定林浩是凶手后就认为她把复杂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而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又想得复杂了，这才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法提醒她，现在看来，夏倾穆并没有这种认识。 林浩说冯曼茗感情复杂，对他的爱也不强烈。 关于这一点，秋彦也不认同。 将千纸鹤放在单独的最上一层足够说明林浩在冯曼茗心中的重要程度，那么林浩看见的那个男子难道是幻觉？ 秋彦不觉得林浩在撒谎，所以找出那个男子成为了关键。 但是根据张燕的口供，从来没看见过有其他男子来找冯曼茗，而冯曼茗的同事们也说过没看见冯曼茗和其他男性有亲密的接触，那么能够找到这个男子的方法就变得格外困难。 小区物业那里秋彦已经了解过，只有大门入口处有监控探头，那幢小高层附近没有任何探头，这条路已经成为死路。 剩下的只有这个橱柜中的照片以及冯曼茗自己留下的资料。 他眼前忽然一亮，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在此刻终于变得清晰。 “慕鸣，冯曼茗家里真的没有找到任何电脑？” “没有，老大。” 低头忙手上工作的慕鸣抬头望向秋彦，随即轻轻咦了一声，“老大，这个年头像冯曼茗这样的年轻人，没有电脑可真是一件稀罕事。” 当然是稀罕事！ 秋彦唇角处逸散出那抹动人的笑意。 没有电脑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的确没有电脑，另一种就是电脑被凶手带走了！ 电脑中一定有凶手的资料，所以凶手才会带走电脑！ 冯曼茗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死于氰化物中毒，毒药就在半杯白水中，那么投毒者在林浩来之前下的手，而林浩从未见过有什么人离开这幢小高层。 难道凶手就在这幢小高层里？ 秋彦霍然起身，眼眸中迸发出明亮、耀眼的光芒。 “慕鸣，带两个人立刻将案发楼宇中的住户资料全部搞到，我要里面所有人的资料，一个也不许遗漏。” “是，老大。” 慕鸣条件反射般起立回应，随即又咦了一声，神情古怪。 “老大，你不是说现在不管这个案子？难道在女神的光芒之下，我们英明神武的老大也终于耐不住寂寞了？” 被康毅夫和冉阳东打趣那是因为没有办法，对慕鸣的打趣却不会让秋彦有任何尴尬。 “我觉得将整个小区的居民资料都搞到才稳妥。” 慕鸣翻了翻白眼，一声怪叫，飞也似逃出一队办公室。 第一卷 第六章 较量 秋彦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张照片上。 玻璃橱柜中放置的是冯曼茗不同阶段的照片，从高中到目前阶段，上班后这阶段的照片是最少的，和从她同事处了解到的资料吻合。 看来冯曼茗的朋友主要集中在学生时代。 大学阶段的照片是最多的，高中部分的照片其次。 秋彦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正在大学时期的照片，总觉得少了一张格外重要的照片，但是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是什么。 手机就在这时连连振动。 有人找他。 秋彦拿起一直调节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罗胖”，这是他警校同寝室的室友罗山，体重其实只有一百三十斤，不过一直梦想吃成一个大胖子，所以都叫他罗胖。 惊喜在他心中迅速蔓延。 冯曼茗大学时期的照片中没有同寝室的合照，一般而言在毕业时，寝室的室友总会照上一张合照，冯曼茗却没有。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秋彦飞快按下接听键，“最近很忙，假如是同学聚会我只能抱歉说没空，假如是案子上的事要帮忙，晚上来我家，不过我要谢谢你这个电话，你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给我。” 说完就挂下电话，虽然知道对面的罗胖一定会一头雾水，不过现在他没时间去解释。 “张林，立刻带人去冯曼茗毕业的大学了解情况，特别是当年同寝室的那些人，务必搞到现在她们的动向。” “是，老大。” 张林没有二话，放下手上的工作就往外走，和慕鸣总要没话找话比起来，完全两种不同的风格。 秋彦将宽阔的背脊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那张苍白的脸孔立刻出现在他脑海中，这一次她是睁着双眼的，那隐晦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脸庞上。 晚上七点十九分，秋彦走出市局大楼。 青市已经被黑暗笼罩。 华灯初上。 初春的天气在晚间仍旧寒冷，秋彦还来不及深呼吸一口浑浊渐退的空气，一个人影忽然间来到他面前。 “秋队长，终于等到你了。” 是那个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徐离宜。 秋彦看了一眼她在夜晚寒风中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心中终究有些不忍，“对不起，案子进展的情况实在无法奉告。” 他说话了！ 徐离宜看到秋彦在黑暗中仍旧明亮的眼眸，听到寒风中明显带有歉意的温暖话语，感到异常兴奋。 似乎看到那坚固城堡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秋队长，我今天来找你不是问你案子的情况，而是来提供线索的。” 秋彦感觉到她的兴奋，也准确捕捉到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对于刚才因为不忍而说了一句有些长的话语感到后悔，因此没有回应。 门缝又关上了！ 徐离宜感到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就重新振作。 “我的一个同行朋友恰好住在死者对面那幢楼，他很喜欢拍照。”她将右腰胯边的包移到身前，拍了拍，“有些照片正好拍到死者的房间，晚上灯光下的照片。” 她停下了话语，灼然盯着秋彦。 秋彦怦然心动，但是想到刚才看到的那抹狡黠，他终究还是对她异常警惕，因此还是不说话。 “我知道秋队长一定对这些照片很感兴趣，所以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这些照片交给你。” 秋彦没有犹豫，直接摇头。 “独家报道权的权力不是我能决定的。” 徐离宜莞尔一笑，在一阵微寒的夜风中扬了扬头，短发在微弱的灯光下跳跃了一下，光泽闪了一下秋彦深邃、明亮的眼眸。 “不是这个条件。” 秋彦一怔，猜不透她到底想要什么。 “陪我吃顿饭，就现在。”徐离宜很快说出条件，“等你这么晚了，肚子都几乎饿扁了。” 让她恍惚的笑容从秋彦的唇角边逸散而出，就在她窃喜中，秋彦却迈开脚步，一语不发从她身边走过。 徐离宜完全怔住，根本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但是她不死心，转身冲着秋彦远离的笔挺背影大声喊道：“秋彦，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秋彦没有停步。 夜风将他柔和却坚决的话语送入徐离宜耳中。 “这件案子现在还不归我管，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要不要答应你的条件，另外假如你有心做一个配合警方的好公民，请将照片交给宁罗分局的同事。” 徐离宜看着秋彦没入到黑暗中，心中升起深深的挫败感。 照片的确有，不过拍到什么足够有用的证据那就是胡扯，她觉得自己的小伎俩一定是被秋彦看穿了，因此颓然。 不过对于秋彦的兴趣却丝毫未减，只有更甚。 “秋彦，我会好好调查你的，就是你穿开裆裤时的事我也会查清楚，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失败！” 夜风虽冷，她的心却是火热，被冉冉升起的战火点热。 夏倾穆的战意却在减弱。 心中更是犹如此刻寒夜一般冰冷。 对林浩的审讯自然是毫无结果，除了多挖掘一点他和冯曼茗生活中的琐碎，没有任何有用的证据出现，更让她觉得焦躁的是仲幸福的提点让她更感到在这场和秋彦的战争中落在了下风。 不错，夏倾穆觉得这是一场她和秋彦之间的较量。 调任市局刑侦一队担任副队长一事，她比秋彦更早知道，所以从一开始凶案现场出现秋彦，她就将这件案子划分成对自己的考核。 能不能成为秋彦得力助手的考核。 和其他能够调到秋彦身边的刑警不同，镀金获得升迁并不是她所求，因此第一次听到要被调任到刑侦一队担任副队长时，夏倾穆是既兴奋又恐惧的。 和所有人表面上看到的她和秋彦不对眼不同。 对于秋彦，她是真心佩服和崇慕，甚至无数次升起过和他一起工作的憧憬。 正因为此，夏倾穆才一直和秋彦争锋相对。 因为在她心中他太高傲了，高傲到让她如此出色的女子都相形见惭，所以她更不能输，一定要赢。 但是现在，夏倾穆已经明白没有任何胜算。 当初秋彦提出的三天时间就已经让这场较量提前结束。 “小夏，有线索。” 身后响起的仲幸福响亮话语声让她精神一振。 第一卷 第七章 更该做的事 “林浩说冯曼茗在大学时曾经谈过一个男朋友，是同校高她两年级的学长，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夏倾穆眼前一亮，对于那张照片的困惑顿解。 飞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张玻璃橱柜的照片看了一眼，随后将十余张局部放大的照片一一查看。 “我明白了，秋彦是在提醒我们去冯曼茗大学时代寻找线索。” 仲幸福感觉到夏倾穆说到秋彦时的那种恨恨之意，不由叹了口气，“小秋刚入行可是我带的，虽然时间不长，只有两个月，不过从那时我就知道他的不平凡，所以像你这么出色的女孩子喜欢他并不奇怪。” 仲幸福很少说和秋彦之间的事。 所以一开头说秋彦时让夏倾穆听得津津有味，但是最后一句话却忽然转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娇躯一震。 “谁说我喜欢他！” 仲幸福哈哈大笑，“你嫂子当初就像你这样，对我恨之入骨，现在还不是嫁给我过着幸福的日子，所以我说……” “我不一样。”夏倾穆慌乱地低下头，匆匆打断仲幸福的话。 但是那颗坚硬的心脏却好没来由怦怦乱跳。 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泛起两朵晚霞般的红晕，在灯光下让仲幸福看得不由一怔，这样的夏倾穆可是他第一次看到，比往常冰冷的模样漂亮得太多。 夏倾穆感觉到仲幸福的注视，觉得心中的秘密像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手上的动作更是慌乱，桌上的资料被搅得乱七八糟。 “…我……我要去学校寻找线索。” 低弱的声音和往常判若两人，仲幸福摇头叹气。 “拉倒吧，现在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找线索，等到明天再去。” 夏倾穆颓然坐下，看也不看正往外走的仲幸福，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待着，这样才会觉得安全，至少没人可以看到心中的秘密和尴尬。 即将出门的仲幸福却忽然停下脚步。 “以我对小秋的了解，提出三天期限就是给你挖了一个坑，就算是他，恐怕在这个案子上也无法在三天里破案，所以假如你认为这是一场考核的话，考核的必然不是你的破案能力。” 夏倾穆那双美眸骤然一亮，将仅剩的慌乱也完全驱走，转头望向仲幸福宽阔的背影。 “所以现在你更应该做的就是收集证据，所有能够收集到跟案子有关的证据，这同样是一种考核。” 仲幸福走了，夏倾穆也从刚才的颓然中回复。 是啊！既然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那又何必去计较输赢，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漂漂亮亮！ 收集线索证据从来就是最花时间、最繁琐、最容不得出错的事。 深知这一点的秋彦因此一点都不着急，将冯曼茗毒杀案暂时搁置，开始处理手头上的另外几桩案子。 时间很快就来到和夏倾穆约定的三天后。 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 所有一队队员都在市局一队的办公室中，慕鸣是其中最兴奋的那一个，不是为了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内就将整幢发生毒杀案楼宇中的住户资料搞齐而兴奋，而是为了能够看到夏倾穆和秋彦的“争斗”。 队员们已经知道夏倾穆即将成为他们的副队长。 虽然知道她和他们的老大不对眼，不过有这么一个女神在总是让人感到心情舒畅的一件事。 “你们说，女神来了以后，老大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队员们还来不及各抒己见，秋彦就走进了办公室，于是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他就在这种奇诡视线中落座。 “二级警督夏倾穆奉命前来报到！” 明亮、悦耳的声音瞬时让所有队员们的视线集中到了她身上。 夏倾穆今天穿了一身整齐、笔挺的警服，将她衬托得英姿飒爽，众人虽然看得神清气爽，她却只是注视着秋彦。 秋彦没有起身，就这样坐在座位上看着她，一语不发。 忽然而来的安静让气氛变得诡异。 夏倾穆开始觉得局促不安，很想看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知道绝对不能这样做，因此用力和秋彦对视。 众人的耳中似乎听到办公室挂在雪白墙上挂钟的读秒声。 但是就是等不到两人的说话。 足足过了一分十七秒，夏倾穆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尴尬，咬了咬下唇准备出声之时，办公室门口忽然响起苍劲的大笑声。 “哈哈，这下人就齐了。” 局长康毅夫带着一男一女走进办公室。 秋彦起身站直身躯，眼眸中骤然掠过诧异的神情，康毅夫身后那个女子竟然是他警校中的同学桑榆。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局长好！” 众人齐声、中气十足的大叫声让秋彦从思潮波澜中恢复，唇角处逸散出那抹标志性的笑意，冲着桑榆点了点头，然后对康毅夫敬了个礼。 “局长早。” 康毅夫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这么拘谨。 “好，大家好就是我这个局长好，不过你们能够整天没有案子破，那才是所有人民群众的好。” 众人齐声哄笑，秋彦的笑容却迅速敛去。 没有案子可破当然是一种空想，但是这种空想却在他心中时刻泛起，每一次泛起都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悲伤。 “好了，今天来就是给你们介绍一下新同事。” 康毅夫扫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不错，精神头都不错，就是阳盛阴衰了一点，所以给你们增加两个女性同胞，让你们干活的劲头更盛些。” 众人又哄笑起来。 康毅夫在市局中甚得人心，喜欢和下属打成一片就是其中原因之一。 “艾壮，以后就是刑侦一队队员，他可是拿过青市警界第七届自由散打的冠军。” 康毅夫身后的那个健硕男子走上一步，冲众人行了个礼。 “我就是艾壮，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嘿，局头，你可太够意思了。”慕鸣大嚷一声，几步走到艾壮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犹如钢铁般强壮的手臂，“自从老焦受伤调离后，终于来了个能打的人，这回我可觉得安全了。” 第一卷 第八章 一左一右 刑侦一队这两年虽然破案率高，但是伤亡率也高。 老焦就是在一起抓捕逃犯的案子中受伤，虽然最后痊愈，但是脚筋受损让他无法继续在一线工作，因此只能被迫调走。 艾壮显然是一个比较腼腆的人。 在慕鸣的“热情”中立刻变得扭捏，那张明明刚硬的脸庞也在一系列过于热情的动作下涨得通红，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见识。”康毅夫连连摇头，“小慕，估计你只听过今后你们夏副队长女神的名头，从来没听说过她可是青市混合散打大赛亚军的得主。” 一边的艾壮双眼一亮，视线紧紧停留在夏倾穆身上。 夏倾穆感觉到众人的诧异，用极小的幅度扬了扬漂亮的下巴，眼眸如刀般瞅了秋彦一眼。 “哇！”慕鸣一声怪叫，“我感到更安全了！” 气氛在慕鸣的插曲打诨中变得更热烈，只有秋彦仍旧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丝毫情绪起伏。 桑榆忽然在一边轻轻一笑，异常好听的笑声让众人都看向她。 “小桑，你笑什么！”康毅夫问。 秋彦眉头轻蹙，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康毅夫绝不会无缘无故将桑榆带来，难道…… “没什么，康局。”桑榆仍旧没有止笑，瞥了一眼秋彦，“你们说到比赛打斗，让我想起秋彦在警校时和特种兵的那场较量。” 康毅夫恍然大悟，看了一眼秋彦。 “你不提我都忘了，想想还真难以置信，一个对七个，七个在战场上杀过人，得过勋章的特种兵，这小子还真狠……” “我到现在还想不通小秋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一队办公室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秋彦身上。 艾壮是惊讶的，慕鸣是惊讶的，队员们是惊讶的，夏倾穆同样是惊讶的，只是她眼眸中还有一丝羞愧。 什么警界散打冠军，青市混合自由散打亚军，这种成绩在和七个特种兵的较量中根本不值一提。 桑榆的眼神却很复杂，复杂的让秋彦更觉头痛。 慕鸣等老队员们开始震撼，两年以来，他们可从未见过秋彦出手，因此众人从来没把秋彦归于肌肉、强壮、勇悍这一类型。 “老大，原来你这么厉害！” 秋彦只能笑笑，不过这些话还是勾起他对警校生活的回忆，那里有热血，有友谊，也有那段总让他午夜梦醒的惨痛伤悲。 “…秋……秋队，什么时候请指教一二。” 艾壮仍旧用他那略显腼腆的声音，真诚对秋彦说道。 秋彦从他的眼眸中感觉不到一点挑衅，只有热切的期盼，于是轻笑点头。 艾壮顿时挺了挺厚实的胸膛，脸庞上的神情更是激动。 “秋队，我就是冲着你来的，虽然调入一队的确找了些关系，不过你放心，我绝不是来镀金的，而是诚心诚意想跟随你一起破案，抓捕罪犯！” 众人都被他太过“耿直”的话语逗乐，康毅夫更是连连摇头。 秋彦却对艾壮能在康毅夫面前如此说话，好感大增，再次对他点了点头。 “对了，再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同事。”康毅夫轻轻咳嗽一声，“桑榆，今后也是一队的副队长。” “什么！” 新老队员们一齐惊呼出声。 这个任命委实太出乎众人所料，青市无论哪个刑侦队或是支队都没有两个副队长存在，脑海中泛起秋彦带着两个副队的场景，众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俊朗的秋彦，一左一右是夏倾穆和桑榆，这个画面实在有些…… “大家好，我叫桑榆。”桑榆落落大方向前一步，“以后我们就是一起共事的战友，我相信一队一定能在秋彦队长的带领下让青市所有的罪犯无所遁形！” 她的视线在每个人身上一一滑过，最后停留在夏倾穆身上。 两人之间的空气也因为视线的碰撞变得凝固。 谁也不知道两人为何突然会变得如此，或许只有她们两人自己知道，当然也许秋彦也知道，只是不想去触碰而已。 因此只能静默。 康毅夫忽然用力鼓掌，“说得好。” 所有的尴尬被这三个字驱散，众人一起鼓掌。 康毅夫却将双手负在身后，悠然向办公室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扫了众人一眼。 “现在这里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地方，所以就交给年轻的秋彦来处理了，我这个老头子可不适合太热血的地方，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 “不过，可真想听听有了两个副队长的秋队长的话。” 就在秋彦眼神复杂，暗暗咬牙之时，康毅夫终于头也不回离开。 秋彦不等众人缓过劲，立刻说道：“开会。” 等到坐在一队办公室的那张大会议桌上，秋彦忽然觉得浑身不对劲，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他的鼻子却痒痒得难受，手指刚刚触碰到鼻翼，左右两边向他汇聚的两股幽香终于让他恍然。 现在和过去不同，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大麻烦。 “这是关于冯曼茗毒杀案的所有资料。” 分析员张林的话语终于让众人进入到分析案情的工作状态。 “等等。”秋彦还来不及看一下张林递上的资料，夏倾穆忽然出言打断，“我这里也有最近几天收集的资料。” 她将随身所带的资料搁在桌上，然后推到秋彦面前。 “大家都看一下。” 秋彦的一声命令让所有人都翻阅起了汇总的资料，或许是因为夏倾穆和桑榆的存在，那些老队员都看得格外认真、仔细，似乎是想在待会的分析中在新副队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不过，秋彦还是第一个将所有资料看完的人。 当他将最后一份资料放回到桌上，夏倾穆才刚刚看完张林收集来的所有资料，慕鸣那边收集的资料还来不及看，不由诧异地瞥了秋彦一眼。 秋彦冲她点点头，唇角处逸散的笑意让她一阵心跳。 “做的很好，正好补足了张林缺少的那部分。” 夏倾穆双眸一亮，昨天忙到半夜的辛劳能够换来秋彦的这个评价，看来还是完全值得的。 “我看完了。” 桑榆的话语声却让夏倾穆心中一沉。 第一卷 第九章 暗斗 夏倾穆原本就觉得她的位置很尴尬。 和慕鸣、张林已经跟随了秋彦两年的老队员比起来，副队长的职位事实上没有任何优势，除非她能力出众，就算不能稳压秋彦一头，至少也要平起平坐，那样或许还能得到老队员们的尊重。 刑侦队毕竟是一个看实力的地方。 艾壮这个新人已经用他的憨厚、耿直获得众人的认同，从某些方面来说，已经比她更快融入这个团队。 桑榆虽然同她一样，都是以靓丽在青市警界出名，然后调任到一队担任副队长职位的新人，但是从刚才的谈话中，夏倾穆明白桑榆和秋彦根本就是警校中的同学，恐怕关系匪浅。 这样一来，她是这个团队中位置最尴尬的一人。 现在桑榆又在看资料方面显示出较强的一面，那么是不是以后秋彦更会和桑榆走得更近？ 想到这里，夏倾穆不由偷偷瞥了一眼秋彦。 那张俊朗的脸庞上没有任何变化，深邃、睿智的眼眸也只是看着桌上的资料，既没回应桑榆，也没看她，夏倾穆不由松了口气，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一大堆资料上。 拿起慕鸣收集到的楼宇所有住户资料，夏倾穆终于低下骄傲的头颅。 到了此时她才明白秋彦对于案情的判断一直走在她的前面，最起码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疑犯可能一直就在这幢大楼中。 半个小时以后，所有人都看完了资料。 秋彦什么话都没说，将视线落在了张林的身上。 以往的案情分析一般都是由他来首先说明。 “根据在青市大学中的了解，冯曼茗是一个性格开朗，人缘相当不错的女孩子，虽然说不上人见人爱，不过也没有什么仇家，至少根据我和夏队副了解提供的资料中，无人说过她什么坏话。” 张林的声音平淡，不带任何自身的感情色彩，虽然略微呆板了些，不过这正是秋彦看重他，让他当分析员的理由。 “冯曼茗在大学时只谈过一次恋爱，恋爱对象是高她两届的学长，叫做席清泉，不过在席清泉毕业前两人就已经分手，据说是和平分手，其后，冯曼茗再没谈过恋爱，而且追求她的人也不多。” 张林从资料堆中拿出一张六个女生合照的照片。 “这是当时冯曼茗所在寝室的合照，连冯曼茗一共六人，其中两人现在已经不在青市，其他三人都在青市，一人已经结婚生子，另外两人仍旧单身。” “等等。”夏倾穆一直在等待张林述说到这里，立刻插话，“有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找到过已经结婚生子的施梅，她们六人在毕业后就再也没有碰头过，甚至电话、微信联系也几乎没有，而且我总觉得施梅说到冯曼茗时语气很冷淡，对于冯曼茗的死也不是太在意，所以我觉得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慕鸣看看夏倾穆再看看秋彦，总觉得夏倾穆似乎是想在秋彦面前急于表现。 被打断话语的张林一语不发。 艾壮似乎很认真在听，不过眼眸中的神情却是一片迷茫，看来对于分析案情、寻找线索和当初的老焦一样，也是一团糟。 桑榆面带浅笑，低首看着眼前那片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片空间忽然变得沉寂。 秋彦就在这时站起身，走到那块大白板前，拿起水笔在大白板上写下了冯曼茗的名字，随后勾勒出几个线条。 当林浩、席清泉、施梅等人的名字一一在线条后出现，众人都明白这是秋彦在进行冯曼茗的社会关系图。 “我理解的分析应该分为两块，一块是综合分析，这里没有对错，只有理出所有和当事人有关的各种资料，另一块才是根据所有资料中的疑点，排出对案情有关的资料……” 秋彦的声音很有磁性，所以每次叙述时总能让人专心致志，不过夏倾穆却在此刻心中一跳，她感到这番话是针对她而来。 “所以刚才夏队长的话你们当成参考就行。” 秋彦没有看夏倾穆，这让她感到莫名受伤，暗暗捏紧粉拳。 “张林，继续。” “慕鸣调查、提供案发现场所在楼宇的住户资料已经足够完善，不过基本上里边的住户对于冯曼茗并不太了解，只有张燕因为是隔壁邻居的关系，所说的内容对案情分析有些帮助。” 他放下手上的资料，看向仍旧在大白板上勾画、书写的秋彦。 “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只有这些。” 办公室中又安静下来，只有那支水笔在大白板上书写的吱嘎声，所有人都等待秋彦的总结。 秋彦在大白板上画下两个大白圈，放下水笔。 “你们的意见。” “一团乱麻。”慕鸣第一个开口，“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听老大的吩咐，到时候你一定会给我们指条明路……” “艾壮，你说说看。” 艾壮愁眉苦脸，老半天才说道：“抓捕凶犯的时候找我更有用。” 慕鸣带头哄笑，就连心情忐忑的夏倾穆也不由轻笑。 秋彦没笑，视线落在夏倾穆身上。 夏倾穆觉得对她的考核再一次开始了，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觉得现在都是可怀疑对象，但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继续去挖掘，去了解，去收集。” 秋彦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看向桑榆。 “轮到我了？” 桑榆浅笑反问，随后正了正身子。 “以前习惯了听你说，而且你说的也从来没出过错，所以现在让我先说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的话让夏倾穆很不屑，甚至鄙夷。 这么明显的马屁，谁听了都会觉得舒服，再加上如此精致、动人的脸庞，是个男人恐怕都会骨头酥一半。 不过夏倾穆眼中的秋彦仍旧没有一点改变，这让她有些欣喜。 “我觉得倾穆说的很对，我们现在还是处于收集线索、资料阶段，只有等到那个线头出现才是水落石出之时，所以我赞成倾穆的意见。” 倾穆也是你叫的！ 得到已经被夏倾穆列为竞争对手桑榆的支持，她一点也不觉得喜悦，只有更深的忌惮。 “布置一下任务。”秋彦走回到座位旁说道。 第一卷 第十章 我戒了 “慕鸣和艾壮一组，去调查收集案发现场楼宇中空置房间的业主，需要他们的详细资料以及最近一年的租客情况，夏倾穆和张林一组，寻找到冯曼茗同寝室的室友，详细了解一下冯曼茗的情况，特别留意一下她的小企鹅号和有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另外，找到席清泉，问清楚他们分手的原因。” 清晰的任务指令，虽然简单但是蕴藏的信息量却很大。 至少夏倾穆没有弄明白秋彦为何要收集空置房间业主资料以及最近一年租客情况的含义所在，不过她更奇怪为何没有安排桑榆任务。 “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秋彦最后的一句话很快就让夏倾穆的心揪了一下。 不等她回味这其中代表了些什么，秋彦已经当先向办公室外走去，一如他发号施令般简单、直接、利落。 桑榆看了夏倾穆一眼，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快步跟上。 “我们去哪里？” 秋彦没有回答，一直到桑榆坐在副驾驶位旁，车子启动，徐徐开出市局大楼的地下车库，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桑榆并没有因为秋彦的默不作声流露出困惑或不满，始终保持浅盈盈的笑意，不断打量已经多年未见的他。 “真没想到，现在的你已经这么出名。” 没有回应。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毕业时说过的话？” 还是没有回应。 “我可记得，一直没有忘。” 秋彦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眼眸深处一直存在却被紧紧隐藏的伤痛似乎正蠢蠢欲动，他猛力踩下油门，SUV发出尖啸声，速度陡然增快。 浅盈盈的笑意终于从桑榆的精致的脸庞上退敛，这一刹那，从无人见过的伤惋在她忽闪忽闪的眼眸中浮现。 不过她没有说话，转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秋彦似乎松了口气，紧蹙的眉头展开，不过鼻子痒痒的问题又在困扰他，毕竟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坐过桑榆这样级别的女子了。 一路沉默到了机场，秋彦停下车辆揉了揉额头。 “冯曼茗的父母从西北到青市了。” 桑榆轻轻一震，终于明白秋彦带上她的目的。 一个农村出身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在青市打拼，或许整个家庭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现在她死了，而她年迈的父母却要承受这一切。 这已经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此简单。 难怪要她一起来，安慰这种活毕竟不是秋彦的强项。 接到冯曼茗的父母后，秋彦驱车向市局赶去。 桑榆虽然不断用柔和的话语声和两个老人说话，不过秋彦总觉得车中的气氛很是沉默。 冯曼茗的父亲头发已经全白，只是坐在车中一角吧嗒吧嗒抽烟，一语不发，那满是皱纹的脸孔上写满了悲伤和哀愁。 母亲虽然焦躁的和桑榆搭着话，不过秋彦能感到她的无措和怨气。 所以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不断加快车速。 青市的阳光也在此时被厚厚的云层遮挡。 阴霾的光线让秋彦更感到不舒服。 秋彦没有陪同两个老人进入检尸房，当不多会响起冯曼茗母亲震天动地的哭泣声时，他觉得整个心都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痛的让他感到胃部直抽搐。 当了这么多年刑警，见到过无数的伤心人，但是这个毛病始终没有好转。 冯曼茗的父亲没有哭，还是一个人首先走出房间，蹲在走廊的一角摸出皱巴巴的烟卷，吧嗒吧嗒吸着，又浓又臭的烟雾很快就将他的脸庞笼罩，更让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没有任何神采。 秋彦默默地伫立在一边，不忍目睹。 检尸房中忽然响起冯曼茗母亲哭嚎的狂吼声。 “警察同志，到底谁是凶手，你们一定要找到这个凶手，曼茗这一去，我们可怎么办，她的两个弟弟还要读书，原本她可是我们家的支柱，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他要赔偿我们，赔我们一大笔钱……” 秋彦浑身一震，莫名的愤慨升腾而起，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父亲还在死气沉沉地吸烟，母亲的撒泼哭嚎始终不断。 秋彦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苍白带笑的脸庞，他忽然想笑，不过终究还是忍住，只是再也待不下去，转身离开。 站在市局大楼的天台上，望着阴霾的天空，秋彦一动不动。 “你终于还是忍住了。” 背后传来桑榆柔和、动听的声音，不过秋彦没有转身，仍旧一动不动望着变幻莫测的天空。 “我真怕你还是这么冲动，看来这些年你的确改变不少。” 桑榆走到他身边，莞尔一笑，“不过喜欢站在最高的地方看天空还是一点没变，所以我才能找到你。” 秋彦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转头看向她，虽然脸上又浮现出那标志性的笑容，不过还是没有说话。 桑榆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递给秋彦。 “我戒了。” 桑榆一怔，“真没想到，你连这个也戒了，我还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谢谢。”秋彦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温柔，“她不喜欢我抽烟。” “谁？”桑榆脱口问道，随即娇躯一震。 正在收回的拿烟玉手僵滞在半空，好半晌她才苦涩笑道，“原来你还没从过去走出来，秋彦，五年了，你应该知道……” “不，不会的。”秋彦断然打断桑榆的话，再次看向天空，“我知道她一定还活着，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只要一天没有她的尸骨出现，就说明她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她！” 他的话语声越来越温柔，眼眸中的神情却坚决无比。 伤惋悄悄爬上桑榆的脸庞，长长睫毛下的眼眸中却尽是温柔，不过她不在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陪在秋彦身边。 哪怕知道秋彦的心中只有另一个人存在。 “该工作了。” 秋彦忽然转身离开。 桑榆看着轻狂的风吹拂起他的衣袂，吹乱了他的头发，忽然间觉得这个已经得到无数荣誉的男子其实一无所有。 只有让她心中冰凉的萧索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