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奶奶讲的故事(1) 这个故事是听我奶奶讲的。她给我讲过很多的鬼故事,我记忆最深的是下面这个,因为,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我们村里。 我们那里是一个小山包围中的小村,虽然中间是一大块小平原,但是四面望去,远处的都是苍茫远山。说远也不是很远,最近的山距离我家只有大约两里路,我小时候放牛经常进山,近得很。 乡村人家没什么火葬风俗,人死以后都是葬在附近的山上的,所以山里很多坟墓。有一片叫做“阿婆潭”的地方,好几座小山包,山下是大河的转弯处,是一个深深的水潭。因为这里面山临水,所谓风水上佳之地,那里的坟墓就更多了,站在那里,随便往哪里看都是坟头,高一个低一个。而我们那里的丧葬风俗讲究的是先用棺材下葬,到了一定时候再挖出来,扔掉棺材不要,把腐烂剩下的尸骨装进骨坛迁葬到风水更好的地方,所以阿婆潭那里的坟头是多,但更多的是挖开后的坟头,朽烂的棺材板和陪葬的衣物丢得到处都是。白天阳光晴朗的话还好,若是到了阴雨天和夜晚,据说这里就是孤魂野鬼的出没之地,阴风阵阵,鬼哭声声,鬼火随风飘荡…… 曾经有人自称胆大,说天塌下来都不怕,更不怕鬼。好事者就跟他赌斗,出100块钱让他独自一个人在阿婆潭的乱葬岗过一夜(当时的100块钱比现在的1万块都值钱)。结果午夜十二点刚过没多久,这个胆子大就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地窜了回来,发誓说不要说100块,就是10000块,他也不敢了!太吓人了! 但要说他到底看到了什么,那就十分凌乱,怎么也说不清楚。 最后人们问他,是不是遇到“那个东西”了。胆子大长长地舒了口气,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它!” 人们说的“那个东西”,是一般人都不敢去说的“东西”,因为“这个东西”实在太厉害,厉害到谁家的小孩子要是不听话哇哇地哭个不停,大人就立即吓他:“还哭?再哭就把你丢到阿婆潭给那个东西!” 这话出奇地奏效,即使是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听到这句话也吓得马上止住哭声,浑身不住地发抖,所谓噤若寒蝉。 那“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说到“这个东西”,就不得不提起离阿婆潭不远的一座大院废墟,那是100多年前一个大户人家居住的大院。经历了100多年的风吹雨打,无人修葺,大院早已只剩下一片杂草高过人头的残垣断壁,还有十几棵生长了100多年的老树,将废墟笼罩得阴森瘆人。都说这个废墟占了不少好田地,应该拆了开垦成田地,但就是没人敢去拆除,连进去都不敢。 这座大院曾经住过一个大户人家,姓朱。是不是跟明太祖有点血缘关系无从知道,总之这家人相当的有钱,附近几条村子里的村民耕种的田地都是他家的,还在镇子上开了个纺织厂,工农业两手都抓,两手都很硬。 这个很有钱的大户人家人财两旺,家主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长得都很精干,女儿长得也不错,家主给女儿定下了亲家,打算收割了“大冬禾”(也就是秋季稻)之后就办婚事。 和很多俗套的民间传说一样,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喜欢上了村里一个小伙子。小伙子长得膀粗腰圆浓眉大眼,做人也实在,帮过朱小姐的忙,朱小姐深深地爱上了他,两人不免有些花前月下私定终身以及天雷勾动地火的事情。所以朱小姐一看父亲要把自己许配给别家,立即跟父亲说不行,她已经怀上了情郎的种,非这个小伙子不嫁! 也跟很多民间故事里说的那样,朱老爷一听之下就暴跳如雷,大骂朱小姐伤风败俗,败坏门风。他不但不批准朱小姐嫁给小伙子,还把女儿关了起来,不准给吃的喝的,打算把这个丢尽了他的脸女儿活活饿死,谁劝都不听。至于那个小伙子,则被他派人抓起来毒打得奄奄一息,吊到一颗枯树上示众。 小伙子虽然腰粗膀圆的,但也架不住朱老爷的毒打,吊在树上晒了两天太阳后就死了。朱小姐被关在房里,窗子什么的都被钉死了,没吃没喝的,很快就被饿得奄奄一息。好在朱小姐有个很忠诚的丫鬟,半夜里偷偷塞了点吃喝进去给她,也跟她说了小伙子的悲惨下场。 听得父亲如此狠心绝情,情郎也已经死了,朱小姐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又是绝望,哭叫了半天。但哭是没用的,朱老爷心如铁石不可动摇。 万念俱灰之下,朱小姐想到了绝路,在第四天子夜时分换上一身大红衣服悬梁自尽。很多人都听说过的,午夜子时满怀怨念穿着大红衣服上吊的女人,死后会化为十分厉害的厉鬼! 外面,朱小姐的母亲毕竟心疼自己女儿,不停地劝说朱老爷。朱老爷最后也心软了,在第五天白天打开房门,打算放了女儿。但是开了门进去一看,所有人都惊呆了。朱小姐吊在屋梁上早就死透了,身上是大红大红的衣服。正好一阵风吹过,吹动朱小姐的尸体,尸体转了过来面向着朱老爷,舌头伸得老长,双眼圆睁,满脸都是怨毒的神情。 朱太太当场吓得晕了过去。朱老爷也被吓得不轻,赶紧让人把朱小姐放下来,快马加鞭去镇子上买了棺材把女儿葬了,并请道士驱除厉鬼。道士过来转了几圈,对朱老爷说,你女儿心中的怨毒太深,我也无能为力,主要还是靠你自己,看能不能稍微减轻你女儿对你的怨恨。 没办法,朱老爷只能请了大批人来做丧事,给女儿换了一身镇子上能买得到的最贵最华丽的敛服,最好的红漆棺材,准备风风光光地下葬。 说来也奇怪,当日本来明明是阳光普照的大晴天,但把朱小姐收敛进棺材之后,天空马上就是风云变色,狂风四起,阵阵冷风吹得人们心里发凉。而且,朱小姐并不胖,身体并不重,但抬棺材上山的时候,四条汉子都直喊重死了,踏马的简直是在抬着千斤重石一般。 好不容易抬到阿婆潭附近的乱葬岗这边,抬到山坡上挖好了的坑边上的时候,天上更是黑得跟锅底一般,还打起了雷,轰天巨雷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是大雨倾盆而下。人们相顾失色,都悄悄议论说这是因为朱老爷事情做得太绝,上天震怒了! 朱老爷心下也是吓得不轻,催促众人赶紧把棺材下葬了,不要再耽误了。众人刚把棺材放下去,一阵狂风卷着大批雨点袭向众人,众人都赶紧背转了身子。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巨雷在众人身后炸开,跟着是一阵喀喇喇的声响,似乎是木板被劈开的声音。有胆子大的人悄悄转身一看,只见红漆棺材已经被破开,身穿着大红大红衣服的朱小姐,和她的情郎手牵着手一起一阵风般从众人身边掠过,一转眼跑到山顶上,双双跳下了阿婆潭。 众人都吓坏了,什么都顾不上了,抱头四散奔逃。朱老爷更是目瞪口呆,什么都说不出来。 回去之后,别人都没事,唯独朱老爷病了,而且怪事也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大院里。朱小姐吊死的那间房里自然是没人住的了,房门也紧锁上了,但里面总是传出凄凉的哭声,静夜里听来能把人吓个半死。纺织厂的生意也开始下滑,总是接不到活干,再没有了从前的红火景象。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佣人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水,总是漂浮着几缕长发。别人吃饭时都好好的,偏偏朱老爷的筷子上总是缠着几缕长发。每天早上醒来的朱老爷,也总是能发现自己脖子上缠着发丝…… 朱老爷还开始做起了噩梦,每天晚上都梦见大院里到处都生长着长长的黑发,在风中轻舞飞扬。在那一片诡异的黑发中,一个身穿大红大红衣服的年轻女子,低着头,长发掩盖着脸,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朱老爷转身想逃,双腿却很快被发丝缠住,无法挣脱,只能嚎叫着看着那红衣女鬼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而阿婆潭,本来是有很多鱼的,一网下去经常能捞到不少大鱼。但从那之后,不要说大鱼了,连小鱼都没有了。潭中心经常飘荡着一丝黑气,看得人胆战心惊,再也没人敢划船过去。 第一卷 第2章 奶奶讲的故事(2) 朱老爷吓坏了,就出了高价悬赏,谁能给他家驱邪,他就给一千两白银! 不要小看一千两白银。武侠小说和修仙小说里都没把白银当一回事,动不动就是几千万两白银存放在空间戒指里,想用就拿……但在事实上,当时的一千两银子,大约相当于今天的20多万,抵得上很多人三四年的收入。 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这悬赏告示贴出去快一个月了都无人问津。人们心里不是暗暗快活说朱老爷是自作自受,就是看着一千两白银干咽唾沫。这样的厉鬼,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朱老爷被噩梦缠身,茶饭不思,原本胖胖发福的一副大财主形象,不到一个月就瘦成了风吹就倒的枯瘦人物,面黄肌瘦,有气无力,走路都要人扶着,还不停地咳嗽。咳出的痰,总是带着长长的发丝…… 就在朱老爷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游方道士揭了告示找上门来。他听了朱老爷原原本本的叙说之后,提出要到朱小姐吊死的房间亲眼看一看。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房间本来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原本是相当豪华奢侈的,但在此时,这个房间潮湿不堪,到处都长满了黑色的长发,就好像水草一般密密麻麻。那些长在天花板上的头发,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 道士又到阿婆潭边上转了转,最后对朱老爷说,办法不是没有,但需要朱老爷配合才行。 朱老爷都已经要绝望了,此时一听说有办法,自然喜出望外,赶紧追问是什么办法。游方道士严肃地对他说,要他自己下到阿婆潭底下把尸身打捞上来,好好安葬,他再做一场法事,请小姐情侣俩的怨魂安生去转世投胎。 朱老爷一听就愣了,半天没吱声。打捞尸身?怎么打捞? 一条河上的转弯处,为什么不叫“湾”而叫“潭”?因为,这个阿婆潭,是非常的深。深到什么程度呢? 大家都知道竹子吧?一根成年竹子高约14米左右。而这阿婆潭,据说有好事者曾经用竹子探底,把18根竹子首尾相连往下探也探不到底,那就是说,深度超过了252米。这是什么概念?在今天借助潜水器材的专业潜水员都未必下得去,水压都能把人压死了,在100多年前的清末,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游方道士说,这个就看你是不是诚心了。如果你真有诚心的话,去你的祖祠里跪告你的祖宗,求他保佑。我再给你画一道符,你把它折成三角形,用油纸包好,再用红绳子挂在胸前。你到潭边,慢慢走下水去,如果你的祖宗保佑你,你就会变成一只螃蟹,这样你就可以下到潭底了,用你的夹子把他们的尸身夹上来就可以。 人怎么能变成螃蟹呢?朱老爷将信将疑。但所谓病急乱投医,朱老爷最后没办法,还是决定按照游方道士的吩咐去做。 那一天,人们都去潭边远远围观。只见朱老爷佩戴着符咒,挽起裤腿,一步一步地走下水里。潭边的水自然是很浅的,开始只没过脚踝,随着朱老爷向潭中心走去,水逐渐没过小腿,再没过大腿,没过腰…… 就在潭水刚刚没过腰的时候,异变突生。朱老爷整个大活人,倏地一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不见,水面上只留下几圈涟漪。一个大活人,连一声都没发出来,就这样消失了! 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难道祖宗真的显灵,朱老爷真的变成螃蟹了? 这时有人突然喊道:“那个游方道士也不见了!” 众人一看,果然,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游方道士也不见了! 有人说出了他的猜测:“难道那个游方道士,其实是那个小伙子变的?” 一说到这里,人们心底的凉气都直冒上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朱小姐两人的怨魂联合搞的鬼,把朱老爷骗进阿婆潭,然后…… 没等众人想清楚朱小姐他们想怎么样,阿婆潭的潭水突然不停地动荡起来,还泛出了血红色,似乎有血水从下面往上冒。朱太太和两个朱少爷都吓得尖声大叫,求人下去帮忙救朱老爷。但是谁敢下去啊!潭水那么深,厉鬼又厉害,留着小命不好吗?谁挣得了那份钱? 潭水的动静越来越大,血色也越来越深,最终整潭水都变成了血红色,血腥扑鼻,熏得人都想吐。胆小的不敢再看下去,扭头跑掉了。胆大的还想继续看时,天空再次风云变色,乌云四合,阴风阵阵,吹得人心里发毛。人们发声喊,不约而同地扭头就跑,连朱太太和朱少爷也都跑了。只剩下一个胆子最大的人,躲在一棵树上偷看。 据那个人后来的叙述,人们都跑掉之后不久,朱老爷的尸身从潭底深处浮了上来,漂浮在水面上,被风吹到岸边,心口位置老大一个血洞。他还想继续看时,谭水里似乎飘出来两条人影,一个赤裸着上身,依稀就是那个被吊打至死的小伙子,另一个穿着大红衣服,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覆盖在脸上,看不清楚容貌,从水里慢慢地向岸上走来。 他看得紧张,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那个大红衣服的女子猛地抬头向他这边看来。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都快停止了……那张抬起来头的脸,依然是满头的长发,根本没有脸! 胆子大也被吓坏了,大叫一声,跳下树就逃命。据他说的,身后一直有尖利的笑声和沙沙的脚步声,吓得他心都跳到了喉头,都快要冲口而出了。那时除了逃命,他已经是什么都再也顾不上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一口气逃回了家,紧紧地关上了门。外面的尖利笑声和脚步声也戛然而止,没有什么东西来敲他的门。 从那以后,每到阴雨天气和夜晚,路过那里的人都说,在朦朦胧胧的雨幕和夜色里,总有两个人影牵着手在那一片,就像散步一样。但是他们走路的方式非常奇特,那根本就不是在走,而是在飘。看见他们的人无不被吓得魂飞天外,撒腿就跑。而他们逃回来之后,无不信誓旦旦地说,他们逃命的时候都能听到身后紧紧跟随着的尖利笑声和沙沙的脚步声,从没有人敢回头去看上一眼。因为人们都相信,在被厉鬼追赶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和它对望,否则鬼一定会上身! 而朱家则从此败落了,再也不复之前的兴旺红火。没几年,他们就举家搬到了外地,再也没回来过。他们遗留下来的大院没人敢进去住,自然也卖不掉,慢慢地在岁月的风吹雨打中,变成了一堆杂草丛生的残垣断壁。 第一卷 第3章 我的故事 奶奶讲的这个鬼故事把小时候的我吓得瑟瑟发抖,睡不着觉。听我爸妈说,我小时候不听话哇哇大哭的时候,他们也曾经这样吓过我,次次立竿见影,屡用不爽。 我自然更加害怕,从此以后上山放牛什么的都绕开阿婆潭那边走,反正上山的道路并不是只有那么一条。至于那个废墟么,我自然也是不敢进去的。就算我敢,我家里人让么? 在村里长了十几年,倒也没碰见什么灵异的事情,除了有一次举着煤油灯走在暗影里时不小心踩到老鼠被咬了一口之外,倒也是太太平平地长到了十几岁。 那时候文革闹得很凶,我们这小县城也到处都是大红的标语和口号,到处乱成一团。我只念了两年初中,学校就停课了,老师学生都收拾回家搞革命。 一旦有人搞革命,除四旧,推翻封建迷信,这座废墟就有人惦记上了。某天,一群来自别的村子的中学生们,身穿全身绿三点红,扎着四指宽的武装带,高举着红色标语和红本本,要冲进这座废墟破除迷信,打倒牛鬼蛇神。 村里的老人,我的一个叔公好言相劝:“你们这些小孩子,不要不懂厉害,这里面的东西实在厉害,不要乱去冲撞。” 为首的大男孩将叔公一把推开:“老东西,满脑子的牛鬼蛇神和封建迷信!今天我们就是来给你们做榜样,破除一切封建迷信的怪力乱神的!滚到一边去!” 叔公还待再说,为首的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我警告你啊!再敢胡言乱语,明天就把你送上批斗台!现在是严重警告!” 叔公便不再说话,默默退开到一旁。那年头的批斗大会,谁上去都不再是人了。 就这样,这群中学生排着队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这座废墟。但没多久之后,废墟里便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中学生门连滚带爬地从里面冲了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满身脏污,旗帜和红本本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们逃得非常狼狈,一口气逃出两里开外才停了下来,一个个躺在草地上呼呼喘气。估计是平时都没跑过这么远的路。 这些自然是叔公后来跟我们说的,当做讲故事一样。他说,他上去问这些中学生,那个为首的恶狠狠地说,什么都不要问,也不准说,否则以现行反革命论处!滚! 就这样,在那个一切都遭到浩劫的时代,这座废墟反倒算是“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也没人敢进去一探究竟,只敢远观而不敢近看。 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出路要么是在工厂当工人,要么是搞革命,要么是真去当兵。我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家里人托了关系,让我进了部队,穿上了全身绿三点红,扛上了56式半自动步枪。说穿了,就是在步兵连队。 那时候的兵役比较长,我在部队一呆就是4年多,从一个小小的士兵提拔成了班长,练了一手好枪法,不敢说百发百中,但400米距离用56式半自动一枪毙命还是能做到的。懂的人都知道,56式半自动是一种仿前苏联制造的步枪,基础型没有任何光学瞄具,就是全靠三点一线对齐,自己手动调标尺。400米,看到的人只是一个小点。 70年代末期中越边境动荡不安,自称为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越南总喜欢在边境搞点事,挑战中国这头雄狮。对这一切,中国自然是不能一忍再忍的。邓爷爷一声令下,79年2月17日,20万大军多路突然挺进越南,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教训这群忘恩负义的狗杂种! 在那之前,我所在的连队驻扎在别处,突然间就取消了所有休假,全部官兵返回部队,全部拉上军列的闷罐子车,一口气拉到了祖国的大西南边境线上。随后就是换发装备,领取弹药军需,动员,全部推成锃亮锃亮的大光头——前面的好理解,很多人对推大光头可能不太理解。其实那是一种防范措施和治疗方便,大光头在近身肉搏中不会被敌人揪住头发扭打,万一头部受了伤也不至于对着满头血糊糊的头发无从下手。这一点,美国大片中可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些个人英雄全都是头发长长的就上去打仗了……我就说,万一头部中弹或者被炸伤了怎么救治?还来得及推光头吗? 废话不说。那时候,我所在的连队接到的作战任务是穿插至对面的山区,夺取某高地,控制交通要道,配合上级部队阻击并歼灭敌军。穿插作战是我军常用的战术,用多股小部队多路抄小路或者是压根没有路的地方,硬生生穿插过去,突然出现在敌人的心脏地带或者屁股后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看过关于那段历史的电影的或者看过《高山下的花环》的都知道,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连队穿插一点也不轻松,越南北部那茂密的热带雨林和崎岖的山区,以及上级指挥员对地形不熟悉导致的,根本是无法按时完成任务。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多人都意想不到的原因——当时的越军很多步兵指挥官都是在中国的陆军学校培训出来的,他们对中国军队的战术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我军惯用的这一招,早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伏下了多处阻击支撑点,埋好了地雷,布好了竹签阵,用大炮对准了穿插道路,标好了射击诸元,张开了口袋,就等着我军让里钻。 而当时,我军指战员的军装还是全身绿三点红,十分朴素。别以为全身绿在丛林中好隐藏,错,少数人是好隐藏,但是一百多号人,全部头顶红星衣领上两块红,走在一起时,简直就连成了两条红线,想不发现都难。 我那个连队在穿插过程中就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些。尽管有骁勇的副连长带着尖刀排在前面开路,有严厉的连长率领主力,但是穿插行动还是被敌军发现了,劈头盖脸的炮火就轰了过来。那场面……实在是不忍说。就用一句话来说吧:连队被打散了。 当时我也被炮火打得完全懵了过去。尽管战前已经经历过了多次演练,但因为是要隐秘行动,不可能在你旁边开炮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劈头盖脸的炮火轰击。我双手抱着脑袋趴在地上,眼前不远处就是一条被炸断的手臂,也不知道是谁的,还在地上抽搐着。 我还在那趴着的时候,连长严厉的声音在炮火中响了起来:“都动起来!赶紧分散跑开!后面两公里处集合!不要趴在原地!那样子是等死!跑!快跑!” 各指挥官也纷纷叫了起来。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我们还能动的纷纷从地上跳了起来,四散跑开,没命般地向丛林里跑去。 我慌不择路地在丛林中没命奔逃,直到炮火完全不至于向我一个小兵开炮时才停了下来,靠着一棵树呼呼喘气。跟着我一个方向跑来的还有6个士兵,身上大多是血迹斑斑,此时也都趴在地上呼呼喘气。 喘了半天气后,我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一个和我是一个班的。虽然我好歹是班长,但当时取消了军衔制,我不是他们的直属指挥官,我现在也只算是普通一兵。而且,我也不是兵龄最老的,10年的老兵都有。 突然间,湖北籍的小丁指着一名战友叫道:“小黑!小黑的身下全是血!” 我们都跑过去一看,小黑,这个云南籍的战士,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呼吸极为艰难,发出呼呼呼的声音,似乎喉咙里有什么堵得慌。我们把他的身体翻过来一看,他的前胸不知什么时候被掀掉了两巴掌大的一大块皮,一片血肉模糊。这孩子完全是硬撑着跑过来的,跑到这里后也没吭声,就这样趴在地上。 小丁小心地按着他的胸口没伤的地方给他做心肺复苏,又对着他的嘴做人工呼吸。忙活了半晌之后,小黑咳嗽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大口浓痰,呼吸才顺畅了起来。 我们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胸前的伤口。好在小丁是连队的卫生兵,懂得急救,在小黑的伤口处倒了些碘酒消毒,又细心地擦掉沙子,检查没有发现炮弹皮留在里面以后,这才用纱布包扎起来,又给小黑打了一针镇静剂。 一切做完,小黑显得精神多了,低声对我们说了声谢谢。 第一卷 第4章 回去的路 现在这么多人里,除了我和受伤的小黑之外,还有五个人。他们是:机枪手大刘,河南人,高大彪悍,执行力极强;步枪手老孔,山东人,老兵,喜欢歪带着帽子,枪法比我还准,指哪打哪,就是因为老是爱发牢骚,一直不能往上升;卫生兵小丁,湖北人,极为机灵,懂医疗救护,但战术技能就不怎么样了;冲锋枪手老欧,广东人,普通话极烂,但出身山村惯走山路,枪法也可以,口头禅“丢你老母”。最后一个是步枪手老邓。我强调,不是北京那个老邓!这个是山西人,人也相当的孔武有力。 我们凑在一起商量说,该绕道回去找部队集合了。身为军人,收到了命令就必须无条件去执行,这是军人的天职。经过了敌军这么一番炮火轰击,部队损失不小,重新集合,重新找路,都会浪费掉上级交给我们的限定时间。我们必须得尽快回到部队,尽快集合起来出发,免得贻误战机。 谁都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当下我们商量了一下,辨认了方向,由大刘拎着机枪在前开路,老邓和老孔轮流抱着受伤的小黑,和小丁一起走在中间。我和老欧断后。 老孔这时对小丁说:“小丁,快丢掉你的红十字标志,找点东西把你的医药箱盖住。” 小丁愣了一愣:“为什么?不是说医护人员是不能攻击的吗?” 老孔吐了一口痰说:“屁!以前我们国家这么帮着小鬼子,现在小鬼子反过来咬我们,这么背信弃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会遵守国际公约?换了是我的话,我专挑着医护人员先打,这样可以让对方的负伤人员得不到救治,死得更多。这是老兵的做法,相信我!” 我也说道:“谨慎些总是没错的。战场之上,只要能保住命,就算要裸-奔也是值得的,别说丢掉红十字标志了。活下来才能让敌人死!” 小丁默默无言地照办了,丢掉了手臂上戴着的红十字标志,又用刺刀把医药箱上的红十字刮去。那时候我们这支部队没有钢盔,小丁的军帽和我们一样,都是绿帽子前方顶着一颗红五星,没什么区别。 北越的热带雨林是十分茂密的,无数老树、大树、小树杂乱生长在一起,整天蔽日,阳光几乎透不进来。可能是太过拥挤环境又一模一样的原因,这些树一眼看上去都很相似,大多都是直径十多二十公分的乔木,少部分长得很高大,大到了大刘都未必能环抱过来。 在乔木之下,则是密密麻麻的低矮灌木和草丛。说是低矮,但也很多都高过了人头,即使是大刘也未必能冒出头来。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我们在这里行走不容易被敌人发现,但是敌人如果埋伏在这里,我们也发现不了。 外面敌人的炮声还在隐隐传来,难以分辨远近。林木太密集了,将声波分割得太过细碎,阻挡了绝大部分,传到这里时已经大幅度衰减。在丛林里打过一年以上游击战的越南老兵估计能分得清,我们这些在这里全部属于新兵蛋子,不懂。 丛林里还有不少蛇盘踞在树上,有些是浑身一节白一节黑的,看起来像银环蛇,有些是浑身黑褐色的,侧边有些红色的斑点线,这个我也不认识。有些则浑身黑色斑点,咋一看有点像是一条大鲶鱼跑到了树上。这些蛇几乎都有一米长以上,感觉到我们从旁边经过,都从树上垂下脑袋来,对着我们所在方向咝咝地吐着信子。我记得以前有人说过的,那是蛇在对我们进行精确定位,舌头就是它们的眼睛。 在前面开路的大刘不愧是开路先锋,他一手拎着机枪,一手拔出三棱军刺,对着在他面前的蛇头一挥,干脆利落地将蛇钉死在树上。经常遇到蛇的人都懂,不是所有的蛇都能斩头的,有些极其猛恶的毒蛇,蛇头被斩落后还会从地上蹦跶起来咬人,除非全身都是铁甲,否则是防不胜防。 饶是都已经是上了战场见过血腥的军人了,见到这么多蛇,难免都有些惊心动魄。老欧喝道:“丢你老母,怕什么啦?对这东西要像对敌人一样,你越系勇气十足,就越容易干掉它,相反,你越系害怕,就越容易被它攻击!” 在老欧一骂,我们也都摸出三棱军刺装在枪口上,能挑开的就远远挑开,不能的就直接用刺刀钉死在树上。蛇的视力很差,主要靠舌头接收到的热能来发现人,如果把它远远挑开,它受了惊吓,又找不准我们,自然就会溜走。 小丁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吓得手脚发颤,全靠老欧和老邓帮他驱赶游到他身边的蛇。老孔叹道:“唉,小新兵蛋子啊!” 小丁面红耳赤。老邓说道:“少说两句吧,人家医护兵本来就不像我们这样训练的,怕蛇很正常。只要不晕血,能在战场上救护战友就很不错了。” 众人向前又走了一阵,蛇越来越少,慢慢的都没有了,前面的倒是出现了一阵白色的雾气,笼罩在丛林里,能见度很低,看不清远处。 大刘皱了皱眉,停下来看了一会,对我说道:“小严,你给我的指北针是不是经常出故障的?”我们那时的普通士兵装备可没有电影里的美国大兵那么先进,人人戴着单兵计算器,随时可以看出自己所在的坐标,分得清方向。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就我自己有指北针,其他人只能靠经验判断。但在这遮天蔽日的丛林里,很难判断方向,所以我就把指北针给了大刘让他在前带路。 听到大刘的话,我愣了一下,对他说道:“没有的话!我拿着的时候从来没发生过故障,会不会是刚才遭到炮击震坏了?” 大刘拍了拍指北针:“难说。现在它一直就指着一个方向,我也一直照着它指的方向走。可是刚才拐了几个弯,我这才注意到,它的指针压根就没动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我们都面面相觑。在这样的丛林里分不清方向意味着什么?迷路! 理论上,照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是可以走出丛林的,但是我们现在是要赶回去跟大部队集合继续作战的啊!因为迷路而赶不回去的话,大部队走了,我们迷失在丛林里到处乱转,运气好的话走出去,运气差的话困死在丛林里。而最糟糕的是……我们身为负有作战任务的军人,却没有跟随部队作战,那意味着什么? 老欧抬头四处看了看,说道:“莫慌,莫慌,先坐下来休息一下,仔细合计一下。”说着一屁股坐在树根下,掏出烟来分给大家,除了小丁不抽烟,小黑受伤不能抽烟,我们都围在一起坐下来点上了香烟,老邓警戒。 老欧这老兵就是老兵,此时分给我们的烟竟然是大中华,高级过滤嘴。这厮平时抽的可是没有过滤嘴的两毛钱一包的超级便宜货,又苦又辣,居然也能叫烟。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我们的津贴一个月才几块钱,谁也奢侈不起。只是这次出兵越南作战,很多人都抱了随时可能“光荣”的心理状态,平时再舍不得吃喝抽烟的,都突然间大方了起来,也不是一两个人而已,整个连队基本上都这样。 毕竟,说不定这就是人生中的最后几天了。 我们一边抽着大中华,一边仔细回想方向。理论上是要向北走,因为我们是从北边进入丛林的,向南穿插。从一开始寻找方向的时候,可以肯定方向是没错的,指北针正常工作,但是拐了几个弯以后,这可就说不准了。 老欧用军刺在泥地上画图说:“我们画图形来推论。一开始我们的方向系对的,照着正北方向往回走。然后第一次拐弯时,我记得系向左拐,走了大约10分钟,那就系向西,哦,好像系向西北走……” 大刘很不耐烦地说:“连长让我们在往后两公里处重新集合。两公里能有多远?以我们的行进速度,都不用一刻钟。如果方向没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在大部队附近了,说不定扯起嗓子喊两声他们都能听到。我来喊,中不中?” 老邓说:“不要瞎出主意。这里并不是只有我们而已,还可能有敌军。你这么一嗓子的话,我们的人能不能听到还在其次,万一是敌军听到,那麻烦就大了去了,暴露了我们自己不说,还会连累大部队。丛林里可是越南小鬼子的天下。” 老欧说:“丢你老母,老邓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什么丛林里就系越南小鬼子的天下?我们要夺过来,把它变成我们的天下!” 老邓生气说:“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是要从战术上重视敌人。这不可争辩的事实就是越南小鬼子对丛林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我们嘛!” 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我打圆场说:“好了好了,不要吵起来,人民内部矛盾要内部解决,而且要和平解决。我们应该平心静气地想一想,认准方向,找到大部队,跟上行动,不当逃兵。” 老邓瞪眼说:“难道我们这不是在找路吗?” 老欧吸了一口烟,吐了几个烟圈,满脸严肃地说道:“丢他老母,我一直觉得有件事很奇怪嘛……两公里真的不远,如果我们的方向系没错的话,我们应该系在大部队附近,也应该能看得到其他战友路过。可是,谁看见了?我们已经不知偏离了有没有十万八千里啦。” 第一卷 第5章 小心背后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在这么茂密的丛林里,隔着几百米远都发现不了。以大部队集结地为中心点,随便向任意方向伸展几百米,乱走一圈都会离原地越来越远,更何况我们根本已经不知道这个中心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老孔吐了一口烟圈,说道:“这样子不是办法,最好能找棵树爬上去,居高临下俯瞰一下。” 我们都抬头向上看。这丛林里的树盘根错节,交叉长在一起,不少树上都长满了青苔,一看就知道不好爬,随时都可能蹭下一层青苔,把人滑下来。低处还好,高处滑下来那就是个死。 老孔把56半自动背在背上,将帽檐歪了歪,撸起袖子说道:“我来!这就是我老兵哥哥大展身手的时候了!瞧着点!” 他相准了一棵树,正要抱着树干往上爬,在那边照料小黑的小丁突然惊叫道:“不好了!小黑他……” 我们听得他说话那么惊惶,都赶过去看,只见小丁指着小黑胸前包扎着的纱布,满脸惊慌之色。再一看时,小黑昏迷不醒,胸前包扎的纱布上透出来的血迹形成了一幅诡异的图案,看起来……很像是一颗巨大的蛇头,大张着嘴巴,吐着信子,代表两只小眼睛的是两个空白的小圆点,正空洞地对着我们。 我心下只觉得一阵恶寒。别看那只是两个小圆点,但看上去却令人不寒而栗,隐隐地透着一丝恶毒和阴险。 这是巧合吗? 老孔似乎完全无感,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叫的?小黑伤得比较重,昏过去了是很正常的。” 小丁伸手指着不远处,有些颤抖地说:“我蹲下去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沙沙声,但现在又静下来了。我朝那边丢了块石头,但没什么异常回应。可我总觉得绝对不是好事,回头一看,就看到小黑胸口出现了这个图案。” 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我才问道:“你是说一瞬间出现的吗?” 小丁拼命点头:“之前都只是一块块不规则的血迹,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子。” 老欧脸色一变:“丢他老母!难道这就系传说中的降头术中的蛇降?听说这种玩意在南洋一带非常流行……”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大刘打断了:“别乱扯中不中咧!什么降头术?我们都是拿着现代武器的军人,自带三分杀气,不应该相信这些扯淡的东西。这里可不是你的老家,这里是部队里!” 老欧说:“好好好。小丁,你还系看看小黑有没有什么异常吧!” 小丁伸手摸了一下小黑的额头,叫道:“好烫!一下子就烧得这么烫,不应该啊!” 谁都觉得确实不应该。发烧又不是点火烧水,哪有这么快的? 大刘说道:“我过去看看小丁刚才说的地方,你们都小心,别是敌人悄悄摸过来了。越军的特工很讨厌的。”这个很多人都知道,当时越军的特工经常潜入到我们这边搞破坏,所过之处几乎是鸡犬不留。 大刘说着,端起机枪,小心地拨开灌木丛,猫着腰一步步走过去看。我们也都把枪拉上了栓,各自凝神戒备四周。小丁把小黑抱到一棵树后,撬开他的嘴巴给他喂退烧药。 我心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盯着大刘那边看。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越行越远,高大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了茂密的丛林中。 猛然之间,大刘呼地窜了回来,对我们说道:“有无数红头蚂蚁,个头很大,正朝我们这边过来!我们最好避一避!” 老孔问:“有多大?” 大刘伸出小拇指晃了一晃:“这么大!” 众人一齐脸上变色。这么大的蚂蚁,还是无数只,不用每只蚂蚁咬我们一口,就是有十来个咬过来估计都受不了。不要以为被蚂蚁咬了无所谓,有毒的蚂蚁的牙齿里含有蚁酸,个头越大,蚁酸越多,腐蚀力越强。在丛林里出现的这么大个的蚂蚁,你说它没毒我也不敢去试一试。 老孔迅速扫视了一眼周围,说道:“这可能是闻着小黑的伤口血腥味而来的。我们必须避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要向哪里退避呢? 老孔伸手一指地势略低处:“人往高处走,人往低处流。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很可能会有河流。蚂蚁不能过河,会淹死,我们就向低处走,看能不能找到河流游过去避开这些蚂蚁!” 说话之间,大刘窜回来的那个方向出现了十几只红头黑身的蚂蚁,果然有人的小拇指大,两只黑色的眼睛毫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这边,头上一对长长的触角微微颤动,但都指向我们这边。这些蚂蚁爬行十分迅速,所过之处都发出沙沙的响声,看来这就是之前小丁听到的声音,搞不好是它们的侦察兵。 转眼之间,那边又冒出了更多的蚂蚁,很快就是上百只,几百只,密密麻麻地向我们爬来,很明显是把我们当做了猎物。这情景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我们手里虽然有枪,但用枪怎么能对付得了这无数只蚂蚁? 老孔当先开路,大刘抱起小黑,大伙儿都发声喊,撒腿就跑。这番儿绝不像之前那样认准方向才跑,完全就是看着哪里通往低处就往哪里跑,正所谓慌不择路。一路上各处都有大蛇从树上倒吊下来想要袭击我们,但因为我们逃命心急,跑得飞快,这些大蛇倒吊下来时反而落在我们身后。我百忙中回头看过一眼,透过被我们冲开的枝叶间隙,可以见到身后翻翻滚滚的红头蚂蚁一直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距离我们不到50米远。那些掉下去的大蛇还没来得及跑开,便被红头蚂蚁们追上,转眼间便被蚂蚁淹没,在蚁群中翻滚了一阵便没有了动静。 要对付这无数的蚂蚁,最好的方法是并排使用火焰喷射器一类的武器猛烈喷火焚烧,无死角攻击,一个也不放过。其次就是老孔所说的,找到河流游过去,过不了河的蚂蚁自然会停止追击。而万一它们竟然会舍死忘生地填河而过呢? 那暂时管不了,无论如何,目前我们没有火焰喷射器,只能是指望找到河流了。 我们都是经过训练的士兵,跑起来远比那些蚂蚁为快,还能顾得上偶尔停下来歇几口气。但这些蚂蚁一直循着我们的气味追赶,没等我们歇匀气便又追了上来,完全是一副不把我们吃到嘴绝不罢休的架势。 好在老孔这个老兵真不是盖的,经验相当的丰富,带着我们七弯八拐之后,我真的听到了不远处河水流动的声音。不过与之相对的,前面又出现了一团薄薄的白色雾气,飘荡在丛林里,能见度大大下降。 背后的蚂蚁又被我们甩开了,大伙儿都停下来歇气。是兵不是兵,身上四十斤。我们身上携带着的武器弹药和野战给养,加起来足有四十斤,光步枪子弹就有五百发。大刘既要背着机枪,又要抱着小黑,饶是他高大威猛,此时也累得不轻。他放下小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指北针,骂了一句:“擦!”不用问,指北针肯定还是没正常,无法指引方向。 我们心头都有极其不祥的感觉。蚂蚁或许是能甩开,但在丛林里不辨方向地乱跑一阵,还七弯八拐,现在已经不知道哪跟哪了。 老孔喘了几口气,又摸出烟来分给我们:“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这人啊,要先能保证自己活下来,然后才能考虑其他。要是死都死了,还考虑个屁!”他这烟盒估计是空了,分发给我们一人一支,他自己倒没有了。不过他嘿嘿一笑,从上衣胸袋里又摸出了一包:“平时省吃俭用,到这会了,没必要亏待自己。上战场了,别的不能讲究,那就对自己好一点!” 我点着了自己的烟吸了一口,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的老孔。他正叼着一支烟,划着了一根火柴,送到嘴里的烟旁边。火柴的微弱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神色相当的安详。 猛然间,我看到了一副恐怖的景象,心底寒意直冒,赶紧跳起来大叫道:“老孔!小心背后!” 第一卷 第6章 蚂蚁军团 众人都是一惊,各自抄家伙。老孔丢掉火柴,一个敏捷的前滚翻动作避开,反手抄起挂在胸前的56式,向原先的背后瞄准看了一会,疑惑地说道:“没什么啊!” 我用枪指着那边,吸了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绝对没有看错,刚才那个位置,有一条大蛇的轮廓出现在你背后,好像要张口向你的脑袋咬下来一般,所以我赶紧叫你小心。”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说没看到。老孔拍了我一巴掌:“八班长,你别不是跑累了眼花了吧?”我虽然好歹是班长,但不是他的直属指挥官,他可以对我动手动脚。 老孔说道:“好吧。这里蛇多得很,小心总是没错的。” 大伙儿都歇了一会,身后的来路上又传来了密集的沙沙声,那些不死不休的红头蚂蚁又追了过来。我们抄起家伙继续跑路,这回轮到老邓抱着小黑。只要小黑还活着,我们就不能把他放弃掉。只是他现在又昏迷了过去,满脸烧得潮红,老邓皱眉说:“简直就像是抱着一个大烘炉!” 往北一些的地方,2月份还相当的冷,但在这边,只算微冷,而在丛林里,气候其实相当的暖和。我们刚才一阵狂奔逃命,浑身的热力都激发了出来,个个都敞开了衣领子喘气。 这回再往前跑没多久就进入了那些白色雾气中,5米开外便看得不太清楚。众人到此都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循着流水声前进。走不出10米,我们果然从薄薄的雾气中看到了一条宽约3米的小河,河水很清,一眼可以看得到底,还能看到有几条大鱼在河里游动,估计也就是没膝深。河水是从高处往下流的,流经一些有落差的地方,便发出了流水声。 众人都喜动颜色,赶紧趟水过河。这清澈的河水底下有不少泥沙,我们这一趟过去,不免将水都搅浑了一片,那几条大鱼也溜得不知去向。老孔连呼可惜:“踏马的,我还琢磨着一会蚂蚁都走了就回来捉鱼烤着吃呢!”老兵就是老兵,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琢磨到捉鱼烤鱼。 我仍旧在最后面殿后,最后一个过河。走到河中心的时候,前面的老欧突然痛呼一声,抬起左脚来看:“丢他老母!我的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好痛!”说着从脚底拔出一块什么东西,看了几眼,远远丢开,恨恨地骂道:“丢他老母!系一块烂碗片!” 这人迹罕至的丛林里的小河怎么会有烂碗片?不过这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我赶上去扶着他一起过了河。老欧似乎脚上伤得不轻,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眼看着鲜血流到了河边的泥地上。走在前面的战友们都停了下来,回身看着对面的红头蚂蚁,看它们会不会拼死填河追来。 我把老欧扶到一棵树下坐着,小丁过来,帮着他一起脱了鞋一看,他的脚底板是一道深深的半月形伤口,果然是像他说的那样烂碗片割出来的伤口。虽然我们脚上穿着橡胶底的解放鞋,但碰到这么锋利的烂碗片,那还是扛不住。越军喜欢搞的竹签阵都能扎穿我们的鞋底,更别说锋利的烂碗片了。 小丁给他消毒包扎。我这时才顾得上思考这个问题:“这么荒凉的地方,基本没人来的,怎么会有什么烂碗片?” 老欧说道:“人倒霉啦!真系喝口凉水都塞牙。说不定系什么时候有人路过这里,打烂了吃饭的碗随手扔在这里,我刚好踩到。真系丢他老母!”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世上的事真的有这么巧?这比许仙救了一条蛇而那条蛇恰好就是会修行的白素贞还要巧。不过在我们这几个大兵中,许仙肯定是不会有的,这些丛林里的“白素贞”们在修行过程中要吃我们来补一下灵气,我们自然不肯。 没多久之后,红头蚂蚁大军的先头部队赶到,小心翼翼地用触角碰了一下河水又缩了回去,聚在河对面不敢过河。跟着是更多的蚂蚁来到,沿着河对岸散开,估计是四处寻找过河的地方,不时攘动着触角去试水,但都不敢过。无数只蚂蚁聚集在一起,纷纷攘攘的颇为壮观,看得我心中直发毛。这无数个会吃蛇的小妖精,毫无疑问也会吃人,在没有能有效对付它们的武器时,说不会害怕是假的。 蚂蚁们攘动了好大一会之后,有几十只特别大的估计有大刘的大拇指那么大的“指挥官蚁”从蚁群后面爬了出来,所到之处,小蚂蚁纷纷让路,显然它们在蚁群中拥有非常高的地位。 几十只“指挥官蚁”爬到河边,用触角碰了碰河水,又相互碰了碰触角,很明显是在试验和交流,商量计较。没多久之后,几十只“指挥官蚁”似乎商量妥当,各自用触角去碰周围的小蚂蚁,明显是在下达命令。 接到命令的小蚂蚁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即飞快地向小河爬下。我说道:“哎呀,还真是要填河过来!我们跟它们有这么大的仇怨吗?都说越南人全民皆兵,这架势,不至于是连小蚂蚁都被他们收编了来对我们作战吧!” 老孔解下一颗手榴弹拿在手里,对我们说道:“都看好,对面那几十只大蚂蚁肯定是它们的指挥官,如果炸掉它们,这些蚁群肯定会乱成一团。只是现在还没有敌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尽量不炸,以免暴露自己。但如果它们能过河,那就非炸不可。” 说话间,先头的几十只小蚂蚁已经爬进了河水里。蚂蚁很轻,爬不到水底,直接漂浮在水面上,水流虽然不急,但要带动这些小蚂蚁还是轻而易举,小蚂蚁们直接被水流带着飘向远方。它们在水面上急得团团乱转,却也是完全无法自主。 不过更多的小蚂蚁继续视死如归地向河水爬了下来,河那边的水面瞬间布满了纷纷攘攘的红头蚂蚁。这次它们抱成一个个大团才下水,由于蚂蚁的比重很小,抱成团也仍然漂浮在水面上,而这回水流就没那么容易带动它们了。这些抱成团的蚂蚁齐心协力,向我们这边滚动过来,在最底下的蚂蚁虽然不免被河水淹死,但更多的因为接触不到水,平安无事。 我们都骇然失色,想不到这些小蚂蚁还会玩这招。照这样看,过河是迟早的事! 老孔嗖的一下拔开了手榴弹的盖子,拉出了导火索。这种木柄手榴弹上面是一个铁皮包着的圆柱形,下面是木制的握柄,主要靠里面的炸药炸碎铁皮并激发出去,以碎片为主要杀伤手段,威力其实并不怎么样,只是对付一群小蚂蚁,那是绰绰有余了。 这个老孔毕竟是老兵,心理素质稳得很,拉了弦之后还将手榴弹握在手里等了3秒,这才甩手将手榴弹扔出,大吼一声:“都趴下!” 我们都早早就在石头后面趴下了。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有些碎片从我们头顶飞过。我探头一看,河对面的硝烟正在渐渐散去,那几十只“指挥官蚁”基本都找不着影了,不知道被炸飞到哪里去了。这么近的距离,老孔不可能扔不准。 河面上抱成团的蚂蚁虽然也受了冲击波的影响,散了不少,但还有十几团继续向这边滚来。我心想手榴弹都炸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便也扔了一颗手榴弹进河里。又是砰的一声闷响,水花溅起老高,那些抱成团的蚂蚁基本都被炸死炸散,虽然有些被炸飞到了这边,但为数不多,我们纷纷用枪托去砸,用脚去踩,片刻间杀了个干净。 还没过河的蚂蚁还有无数,不过此时它们乱成一团,到处纷乱了一阵,可能是找到了它们的指挥官的尸体,搬运回去了,再也没过来。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没想到,我们一伙军人,竟然被一群小蚂蚁逼得要跟它们做生死斗,几乎束手无策。要不是这里正好有一条小河,暴露出了它们的“指挥官”,还真是不好收拾。 老孔神色严峻,对我们说道:“爆炸声响起了,如果附近有敌人,一定会过来查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赶紧走!” 第一卷 第7章 怪蛇 但至于怎么走,向哪里走,我们不免发生了分歧。老欧老邓和大刘都主张继续向前,避开可能从河对面过来的敌人。小丁没有主意,说听大家的。老孔则说道:“我不主张向前。第一是我们虽然不知道大部队到底在哪,但可以肯定一点,向前走的话必定是越来越远。而敌人追击过来的话,有极大的可能会认为我们会向前走,我们必须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走一条敌人料不到的道路。” 我猜到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溯河而上?” 老孔说道:“对头。敌人肯定会认为我们不敢溯河而上,因为一般人都会认为溯河而上容易遇到敌人,从而不敢走,所以他们也不会沿着河边追赶。相信老兵哥哥的话,听我说没错的。” 我表示赞成,这种反其道而行的做法本来就是很巧妙的,让人意想不到。但是老邓老欧他们都不同意,争执不下。老孔叹气说道:“算了!我们现在都没有个带头的,谁说了都不算,只能是按照军事民主,少数服从多数了。按你们三个说的办吧!我们人少,绝不可以分开行动。” 去向就此决定。 河对面这边仍然是丛林,白雾飘荡,我们不敢再快跑。但走了这么久,轮流抱着小黑的战友都累了,便扎了个简易担架轮流抬着他走。小黑还是在昏迷中,退烧效果不明显,两颊潮红,小丁只能在他额头上放一块浸湿的毛巾,连连摇头:“烧再不退的话,人都要烧坏了。实在没理由,烧得那么快,用了药又没什么效果。” 我们也是一筹莫展。但与其这样愁眉不展,不如赶紧找到大部队,哪怕找到兄弟部队的也行,把伤员往后送,到了后方医院,应该有办法救回他的小命。 又走了一阵,在前面开路的大刘忽然咦了一声,蹲了下来,做手势让我们留神。他自己拉开枪栓,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这时轮到我和小丁抬担架。看到大刘的手势,我们放下担架,都蹲了下来,拉开枪栓全神戒备周围。 这烦人的白雾使得能见度很低,5米开外就是一片影影绰绰,我睁大了眼睛使劲看也看不清楚,只是总觉得白雾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静静地看着我们一样,心里阵阵发寒。这种感觉很怪,如果是敌人的话,我最多也就是有些心跳,大不了开枪互射就是了,但我总觉得,白雾深处的,不是敌人,甚至都不是人。 不久之后,大刘大踏步走了回来,对我们做了个解除戒备的手势:“不是人,也不是活物,是两座雕像,雕成蛇的样子,面向着我们,中间有一条比较平整的小路,好像是人为修建出来的,不过都是杂草和落叶,不知多少年没人走过了。”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却又涌上了新的疑云: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小路,又怎么会有雕像? 蛇的雕像旁边的路会通往哪里?我们走不走这现成的路? 老孔说道:“你们都不听老兵哥哥的,算了,我不说话,你们怎么看?” 大刘说道:“既然都是不知多少年没人走过的道路,当然要走啊!肯定没有越南人在里面。”说着当先便行,我们也没异议,都跟了上去。 没多久后,我便亲眼看到了那两座蛇雕像,浑身爬满了藤类植物,露出来的部分生满了青绿色的锈,似乎是青铜一类的金属铸成,盘着身子,高高昂着头,向着我们的来路吐着信子,眼睛是两颗红色的珠子,还雕刻出了眼眸的纹路,栩栩如生。这两座雕像静静地立在白雾里,远远看去确实能吓人一跳,以为是真蛇,也亏得大刘胆子大,独自一人也敢摸上前观看,搞不好他就是那种神经大条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人。 沿着雕像旁边的道路走了一阵,前面又出现了一对雕像,还是两条蛇,不过这回换成了双龙戏珠般的相对而立,只是中间没有珠子,只留下一条爬满植物的金属条联结着两条大蛇。奇特的是,这两条蛇是有爪子的,两只后爪跟底座相连,两只前爪则伸在空中,似乎是要伸手去抓什么东西一般。 老欧的脚还很疼,喃喃地咒骂着:“丢他老母!这两条蛇的雕像很古怪,看着就令人心里发毛!肯定不是好事!” 确实很怪,这两条蛇的样子我们没有人能认得出来。理论上说,有爪子的不是蛇,应该是其它爬行动物,比如蜥蜴,但眼前这两条绝不是蜥蜴,也不是龙,那三角形的蛇头、内凹的眼睛、外吐的信子、有鳞片没背刺的身段,无一不表明它们的身份是蛇。就算说是乡下俗称的五爪金龙,那也不是这样子的,因为五爪金龙说穿了还是蜥蜴。 又走了一阵,白雾更浓。大刘这下子也犯嘀咕了:“这么浓的雾,路都要看不清了。” 老欧又提出了他的“蛇降说”:“这里很古怪,我看着肯定不系什么好地方。都说丛林里有瘴气,南洋一带还喜欢高降头术,很厉害的!我们还系换个方向啦!” 大刘又训斥他说:“你不要老是搬出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中不中咧?要说这里能见度低不好走换方向我同意,你要搞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我要跟你没完!” 我四处眺望,突然觉得前方有古怪:“前面好像有一个很大的东西的轮廓,只是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老孔紧了紧手中的枪:“你们等着,原地休息一下,我去瞧瞧。是不是什么降头术,一看就知。”言下之意,他自然也不相信什么降头术。再说了,就算真是有,越军难道还搞什么降头术来跟我们打仗?这确实不可能。 大伙儿都停了下来,老邓和小丁放下担架,小丁又俯身去看小黑的情况,眉头紧锁,显然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这小黑的伤是有点重,但之前都还能说话的,现在却一直就没醒过。他胸口纱布上那个蛇头的图案,怎么看都令人心里发毛。 片刻之后,老孔转了回来,满脸惊奇的神色:“是一架大飞机,不知什么时候掉在这里的,砸破了一座圆顶的大坟墓。现在上面都是杂草和藤萝,但可以肯定绝不是现代的飞机,看起来有点像是二战时期的轰炸机。” 我们一听说是二战时期的轰炸机掉在这里,心下都好奇起来,都走过去看。果然,随着我的走近,在朦胧的雾气里,逐渐显露出一架腹部着地的大飞机的轮廓,歪歪斜斜的,圆圆的大鼻子,大大的舷窗,宽大的翅膀,灰黑色的机身,机身两侧有两个大螺旋桨,驾驶舱外涂着大大的US两个字母,还画着一个搔首弄姿的金发美女。这些都清楚地表明,这是一架美国二战时期的运输机,不知为什么掉在这里,砸到了这座倒霉的坟墓。这座坟墓被压在飞机底下,一时也看不清结构,只能从倒在运输机前面不远处的半截墓碑判断,这曾是一座坟墓。 此刻这架飞机全身都已经是残破不堪,锈迹斑斑,杂草丛生,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辉煌和沧桑。 我小心上去拨开草丛看时,两条黑色的小蛇飞快地游进草丛中消失不见,倒把我吓了一跳。 老孔端着枪走过来,爬上发动机,探头往舷窗里看了看,呸了一声:“两个飞行员,早都死透了,衣服和白骨都快烂没了,没什么好看的。”说着扭头就走。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好奇心起,也爬上去探头往里面看。里面果然是两具骷髅,身上的衣服都快烂没了,其中一个骷髅头低垂在胸前,不知道是不是没法子跳伞,或者是飞机没摔下来时就已经死了。而另一个则有点诡异,两只化成枯骨的手臂放在颈骨位置,似乎是死前曾经伸手攥住过自己的咽喉。要是那样的话,似乎就不是摔死的,而是窒息或者其他原因。 我还在这边看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一个人用广东话说道:“中国概后生仔,呢底被包围咗,旧枪唔杀!” 第一卷 第8章 混战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当时北越的不少人因为常和中国人来往,他们是会说中国的白话的,像胡某明就会说白话。白话和广东话类似,但颇有区别,不过说是一回事也可以。当时我们都学习了几句简单的越南话,“诺松空叶,宗堆宽宏毒兵”(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这是专门用来喊越南人投降的。为什么没学白话呢?那是因为部队里很多北方人,要学那拗口的白话,可是相当的困难,人家越南人估计也听不懂。 眼下在我们附近喊话的广东话意思就跟我们学的那几句越南话差不多,不过是越南人用来对付我们的。 随着那句喊话,四周也都传来了喊话:“旧枪唔杀!旧枪唔杀!” 我的天,听这声音起码有二十多个,这越南人真是把我们团团包围起来了。 我们都是一惊,赶紧各自寻找掩体。大刘骂道:“说的什么鸟语?”老欧翻译说:“丢他老母!是越南人把我们包围了!” 大刘喝道:“宁死不做俘虏!”说着拉开枪栓朝着外面喊声来处就扫。突突突,突突突,56式机枪性能虽然不能和现在的机枪相比,但在当时也算是步兵利器,只听得啊啊惨叫声连续响起,好几个越南人中枪倒地。我们也都拉开了枪栓,朝外射击,砰啪,砰啪。就是身处白雾中,我们也看不清楚敌人的具体位置,又不能像大刘那般猛烈扫射,估计都没打中人,就是吓阻而已。 越南人显然也火了,不再喊话,改而用枪跟我们说话。虽然听喊话的声音他们是四处包围了我们,但可能不是都是高处,怕打到自己人,枪声只有前面和左面密集,其他两面都很稀疏,似乎是从高处打下来的,可能是爬到树上去了。也亏得这样,加上他们也不是千里眼,同样看不清我们的具体位置,也是乱打一气,我们才没有真正的四面受敌。 老邓提醒大刘:“慢点打。敌人也看不见我们,小心你的枪口火光暴露自己。” 大刘一想不错,便将射速减慢了下来,听声音是在地上来回滚动,换着点打,让敌人难以捉摸他的具体位置。 老孔刚才和我都在运输机附近,这时悄悄跟我说道:“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要暴露,尽可能利用迷雾突围,不能都死在这里。敌人用枪成效不大,肯定会用手榴弹。你先爬进飞机里面躲起来,我随后就来。你的光荣弹还在吧?”当时都知道越军凶残好杀,落到他们手里的话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们入越作战,每个人都有宁死不屈的准备,基本上都给自己留了一颗“光荣弹”。这颗“光荣弹”其实就是一颗手榴弹,挂在脖子上,留给自己在最无可奈何的时候引爆,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也要把自己炸死,省得落到敌人手里。 光荣弹当然还在的,这玩意可不能丢。我点了点头,收起枪爬上了运输机,钻进驾驶室里。这里面有一股腥臭的气味,不像是骷髅的气味,不过说真的我也不知道骷髅应该是什么气味。 老孔悄悄爬开,估计是通知其他人去了。 这时像是天助我们一般,雾气越来越浓,我从机舱里探头看出去都已经看得不太清楚,只能勉强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小黑和躲在他旁边的小丁,再远一点就根本看不清,也不知道老孔他们此时都到了哪里。 没多久之后,越军果然向包围圈里甩起了手榴弹,砰砰砰的闷响声连续不断,火光和硝烟四起,混在浓雾中。飞机的舱壁被碎片击中好几十次,啪啪的响声密集不断。我听到有人啊的一声痛呼,一条人影飞起一米多高,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知道是哪位战友倒霉挨了炸,心里不由一紧。虽然老孔精明,让我先躲进了飞机里避开了手榴弹碎片的冲击,但其他人可就躲不进来了。我顿时觉得我就是个罪人啊。 越军心狠手辣,又连续甩了一阵手榴弹,又不知炸到了谁。但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小战场上安静了老大一会之后,脚步声响处,浓雾里影影绰绰,起码有十几名越军猫着腰摸了过来。我躲在驾驶舱里,悄悄摸了摸胸口的光荣弹。 下面突然有人大骂一声,突突突的机枪声再次响起,越军顿时割稻子一般倒下一片。这是大刘! 但是这枪口的火光也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这些越军都是老兵,立即都朝着他枪口的位置开枪射击,我清楚地听到了子弹打进肉里的声音,大刘肯定是不知挨了多少子弹,机枪声顿息。但等越军又要摸上去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下将一名越军扑倒在地,嗤嗤嗤的声音随即响起。这声音再也熟悉不过,这就是我军的67式手榴弹拉开了导火索之后的声音。 其余的越军一阵惊慌,撒腿就跑。被大刘按住的那名越军挣不过大刘临死之前的蛮力,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几秒之后,砰的一声闷响,大刘高大的身影被爆炸的冲击波激起一米多高,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勇猛的大刘寡不敌众,宁死不屈了。 我也不知道此时老孔他们几个还有谁活着,也不敢稍动。我记着老孔的关照,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再说此时他们离我比较近,我也没法子爬出来逃走。 过了一会之后,小战场上又是一片安静。外面的越军胆子又大了起来,再次走过来查看。我抬头仰望,见到手电筒的光亮划过头顶上空,看来更不好溜走了。 一阵脚步声向我藏身这边走来。我拼命压住心跳,看了看四周,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还可以隐藏,便将身子拼命缩到飞行员座椅下面,用骷髅和烂衣服盖上。我家里一直说我个子小,也幸好个子小,这样狭窄的地方,我居然缩得进大半身体。 在我往里缩的时候,我的手不知碰到了什么,只觉冰凉滑腻,还蠕蠕而动,被我的手一碰到,立即飞快地动了起来,擦着我的手臂狂奔而去。我心下一惊,心脏几乎夺腔而出:蛇! 呼地一下,一条手臂粗的黑蛇从座椅底下窜了出来,高高地昂起头对着我,咝咝地吐着信子,身体油光滑亮。在那一瞬间,我见到了它的上半段身体上,赫然长着一对爪子,各有五个脚趾,跟之前见到的雕像,何其相似! 我心下一凉,知道是这条正在大做好梦的蛇被我惊醒了,愤怒之下想要咬我泄愤。我没什么好想的,伸手就要去拧光荣弹的盖子。完了,好歹我也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班长,现在居然不是和敌人战斗而死,而是要被一条蛇咬死,真是太窝囊了。更窝囊的是,刚才开枪时,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死过敌人?这样死法,不是一般的丢脸,连烈士都评不上。 正在此时,一个戴着凉帽的越军脑袋从我左面的舷窗探了进来,见到了那条黑蛇,似乎也吓住了,脑袋一下往后仰,估计是吓得要掉下去。但那条怪蛇一下子感觉到了后面来人,刷地一下扭转了头。也不知是不是它更喜欢越南人的血肉,怪蛇双爪虚按,身子闪电般一下飞了出去,赶在那越军掉下去之前扑到了他的脸上。那名越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砰的一下栽倒在地。 外面又是一阵攘动和惊呼声,枪声连续响起,显然是越南兵在朝那条怪蛇开枪射击。也不知道是打中了没有,就听得子弹的声音由打在近处逐渐变成飞到远处,估计那条怪蛇见他们人多,也不再恋战,溜走了。 外面又乱了一阵之后,终于安静下来。 我死里逃生,浑身都是冷汗,只觉一阵手酸脚软,却又不敢大口喘气,只能极力压抑着呼吸,放开了拧光荣弹盖子的手指。刚才那么一下子,实在是险之又险。要么就是被怪蛇咬死,要么就是被越南兵发现围上来。但现在终于过去了,怪蛇从这里窜出,还咬死了人,估计越南兵是暂时不会再来搜查这里了。 似乎只过了几分钟而已,我却似乎觉得过了几个小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颇有节奏的脚步声。这种有节奏的脚步声我还是十分熟悉的……这是按照我军操典练出来的步伐。在这种时候还走得这么讲究的,绝对是一名相当骄傲的军官。 第一卷 第9章 异变 没有听到老孔等人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枪声,甚至于都没有一些粗鲁的推推搡搡的声音,估计是敌军并没有抓到什么人。我藏身在驾驶舱里,大气也不敢喘,只是慢慢地抓稳了手中的枪。 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我还不至于要丢掉自己的命。 不久之后,那个骄傲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一阵阵越南鸟语传来,可惜一句也听不懂,也不知在说什么。但过了一会之后,一句生硬的中国普通话传了过来:“中国士兵,你的伙伴都在哪里?叫他们出来!” 这是在对谁说话? 只听得一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休想……我们……中国军人……不会出卖……咳咳……”这声音,是小黑!原来他没有在刚才的混战中牺牲,在这个时候反倒醒转了过来,不过听这对话,情况十分不妙。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点脑袋,窥探外面的动静。只见一群戴着凉帽的越军士兵围成一圈,里面有个特别与众不同的军官,他是那样的高大和骄傲,即使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中也能一眼看出来。 那军官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拉下了枪栓,缓缓说道:“你不叫,我也可以让你叫。”说着枪声一响,小黑痛呼一声。 我心下一沉,知道是这军官开枪打小黑,一方面是想逼供小黑,二方面是想让我们主动现身出来。都说越军跟当年的小鬼子差不多,看来绝对不假! 眼见他对一个受伤的我军战士都如此狠毒,我心下怒火也窜了起来,悄悄地举起手中的56式步枪,一点一点地端直,瞄向那军官。身处大群敌人之畔,要想不至于死得不值,就必须十分小心谨慎,多拉几个垫背。而这个军官,我拉定了! 啪啪一声,似乎是那军官踩住了什么的声音。只听他缓缓说道:“想拉光荣弹?我看你还有没有力气!” 不远处似乎传来有人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呜声。越军全都哗地转身,举枪向声音来处开枪,看情形,是还有战友隐伏在浓雾里,听到敌军折磨小黑,忍不住想出声,但被人捂住了嘴。此刻这番枪击,不知会不会打中他们? 不过这阵枪声对我来说是个十分好的掩护。我死死地瞄着那军官的脑袋,沉稳地扣下了扳机。一颗7.62的步枪子弹从枪膛高速飞出,只是一个瞬间,便钻进了那军官的脑袋。 几乎是在那军官的脑袋爆开的同时,场中异变突生。我清楚地看到,躺在地上的小黑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突然间毫无预兆地炸开,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那堆东西挤成一团,纷纷攘攘的,似乎有几十个小脑袋在晃来晃去,发出嘶嘶的声音。虽然看不清楚,直觉还是告诉我……这是一群小蛇。可是活人的身体里怎么会炸出一群小蛇来呢? 转眼之间,那堆小蛇分散开来,有的用爬的,有的用飞的,飞快地扑向那群越军的后背和腿上,依稀可见身体下面有四只爪子。遭到这般背后袭击,那群越军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有的丢了自己的枪,有的朝天盲目射击,都倒在地上滚了几滚,抽搐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其余还活着的越军纷纷惊呼着后撤,不时对那些小黑蛇开枪,但在慌乱之中也打不中什么。那些小黑蛇纷纷从刚咬死的越军身体里钻出,飞快地向越军追击而去。越军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狂呼着转身逃命。跑得快的还好,跑得慢的,转眼间便被那些小黑蛇追上,浓雾里不时传出越军临死前的惨叫声,惊心动魄。 我见了这番情景,也吓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浑身都是冷汗。 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幸好它们都追击越军去了,没向我这个方向过来。要是它们向我追来的话,我能躲得过吗? 又是一次死里逃生啊! 过了好大一会,我听了听四下里没有动静,这才试探着轻声喊道:“老孔!老孔!”我不知道还有谁活着,但老孔这种老兵活着的可能性还是十分大的。听声音,刚才起码还有两名战友活着。 老孔的声音低声答道:“小严,越军都走了,我们也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我从驾驶舱里轻轻爬了出来,走到小黑旁边。小黑双眼紧闭,胸口之前用纱布包扎的地方一个大血洞,洞里一片血肉模糊,已经牺牲了。我再去看地上的大刘,也不用说,已经壮烈了。 老孔扶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原来是小丁,脚上中了一枪。估计就是刚才小丁听见越军军官折磨小黑,忍不住想要出声,幸好老孔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拉开了。浓雾里谁也看不清谁,竟然就这样存活了下来。 我们会合在一起,老孔低沉着声音道:“大刘、老邓和老欧都牺牲了,我们就剩下三个人了。小严班长,现在我建议我们还是沿着河边溯河而上,那样最容易避开敌人。” 我点了点头。小丁对老孔道:“我们是不是掩埋了战友再走?” 老孔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越军小部队在这里丢掉了指挥官,很有可能还要回头来看的,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掩埋了战友遗体,还会继续追击我们。我的建议是我们什么都不要管,赶紧走,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哀悼。人要活着,才有资格谈其他。” 小丁看着战友的遗体,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他们就这样被丢弃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忍心……” 老孔叹气道:“好吧好吧,那就简单地掩埋一下,然后赶紧走。越军一时半会也不敢再过来,我们动作快些就好。” 当下我们帮小丁包扎了腿上的枪伤,然后草草掩埋了四位战友的遗体。我们背上都有工兵铲,用来挖壕沟掩体的,每个士兵都有。 没有时间哀悼,我们弄完这一切就赶紧走。但刚转过身,就瞧见有一条高大的影子,似乎是个人,矗立在浓雾中,静静地看着我们,一声不吭。 这肯定不会是我们的人。我不加思索,摘下步枪就开枪。啾的一下,子弹穿过那条人影径向远处飞去,我都不知道打中了没有。要说打中了吧,子弹怎么会飞过去?要说没打中吧……这么近的距离,我不可能射失,凭感觉我都知道子弹肯定打到影子身上了。 我不可置信,又连续开了两枪。这回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子弹飞到了影子身上,但是,又穿过去了,就像打中的只是空气一般。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第一卷 第10章 黑影 老孔见状,也举枪开了两枪。情形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子弹穿过那条黑影飞到了远方,而那条黑影似乎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 老孔脸上变色,当机立断,对我喊道:“跑!” 小丁腿上受了伤奔走不得,我和老孔一左一右搀着他的胳膊架着他就跑。我们不敢走刚才小黑蛇离去的方向,基本上就是照着刚才我们来时的方向跑。只是雾还是那么浓,什么都看不清,没法子跑快。 我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那条黑影竟然也追了上来,不即不离地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既不过分迫近,却也不会落后。在浓雾中,我根本看不清它的模样,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种情形令人毛骨悚然。这世上的东西就是这样,越是看不清楚的东西就越神秘,而在这个时候,是越看不清就越恐怖。就像我们现在看恐怖片,如果让你见到了“可怕的东西”,你反而不会害怕,觉得“原来也不过如此”。但如果从头到尾,都只是知道有一个“可怕的东西”的存在,却始终看不到,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你反而会觉得真的很可怕。 奔逃了好几分钟,估摸着怎么也跑出一千多米了,再回头看时,那条黑影依然存在,似乎也是抱定了决心非把我们追到不可。这越南的地方,偏有这么多偏执狂! 老孔对我说道:“老方法,跑到河边试试看,看看这鬼东西会不会过河。那边的雾没那么浓,说不定可以看清到底是什么。” 我点了点头:“我总觉得心里直打鼓,恐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老孔道:“我们是身带武器的军人,我们也不是好相与的!管它是什么乌龟王八蛋,对我们不利就弄死他!” 说话间又跑了一阵,老孔忽然咦了一声:“不对劲!跑了这么远,应该是回到那两座四脚蛇雕像那里了啊!怎么一直就没见到?” 难道是跑错路了?我看了看脚下,是一条道路没错啊,除非是我们在雾中没有分清方向,跑的是另一条道路。 小丁喘气道:“说不定……是我们老家说的鬼打墙……跑到死都是在原地兜圈子……” 老孔道:“是不是鬼打墙兜圈子,一试就知!”说着略微停了停,拔出刺刀在路边一棵树上深深地划了一条痕。 出于本能,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很奇怪,我们停下来时,那条黑影也停了下来,并不趁机迫近,还真是“月亮走啊我也走”。我猛然想起,说不定这黑影早在我们掩埋战友时就出现了,但却只是站着看我们,并没趁机动手。 如果说它有恶意,为什么一直没动手?如果说它没恶意,那它跟着我们做什么? 可惜我们没有手电筒,不然回身照过去,肯定能看得清。 一想到这,我心下生出一个念头,对老孔说道:“你看好小丁,我过去瞧瞧!”说着放开小丁的胳膊,端起枪大踏步朝黑影走去。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始终就会跟我们保持三四米的距离! 还真没出乎我的意料,那条黑影见我靠近,自己便也向后退去,不让我看清楚它的真面目。是害怕我,还是怎么着? 我又追了十几米,始终还是看不清黑影,身后老孔的声音倒是传了过来:“小严,回来!保持在彼此的视野之内!” 我一想不错,别彼此看不见的时候又出点什么幺蛾子。但我也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便掏出一颗手榴弹拧开盖子拉了弦,默数3秒才向黑影丢出去。砰的一下闷响,黑影略微有些摇晃,但又浑若无事地站在原地。 碰上这种缠人的玩意,我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掉头回到老孔那里。武器对付不了它的话,只能另想他法。 我们搀着小丁继续走,反正都知道跟在背后的黑影不即不离地保持三四米的距离,跑快跑慢都没用,干脆都慢了下来。就这般又走了十分钟左右吧,脚下的路似乎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大东西的轮廓,在雾气中一动不动。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座小山包,而我们面对着的,是小山包里的一个巨大的洞口。 这个洞口十分巨大,大体呈圆形,直径约有3米,可说十分巨大。洞口前有些山石泥土,都被磨得十分光滑,也不知是什么人磨出来的。四周散发着一阵腥臭之气,越靠近洞口气味就越浓,中人欲呕。 老孔突然咦了一声,踢了踢脚下的泥地:“鳞片!好大的鳞片!这不会是蛇洞吧!” 我低头一看,地上果然散落着一些大致椭圆的鳞片,几乎有我的巴掌般大,一面是灰白色的,另一面则乌黑发亮。这些鳞片散落在磨得光滑的山石泥地之上,有可能真是一条十分巨大的爬行类动物蹭掉下来的。 我对老孔说:“如果这是蛇的话,那也太大了!我们的火力未必对付得了,赶紧走是正经哇!” 老孔点头同意。但当我们转身要走时,那一直不即不离地跟在身后三四米远的黑影,突然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直如怪鸟夜鸣,令人听得鸡皮疙瘩刷刷起。 笑声为止,黑影又发出一阵十分古怪的声音,好像是在用什么奇怪的语言说话。我和老孔都听得满头雾水,一点也不懂,只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当下大喝一声,架着小丁扭头就跑,径直往黑影身上撞去。 管它是什么妖魔鬼怪,冲过去看清楚再说! 黑影见我们冲近,立即向后疾退,怪笑几声,化作一团黑烟逐渐消失不见。但在我们身后,猛地刮来一股腥风,臭不可闻,而与此同时,我们脚下的地皮也猛烈震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迅速走动。 小丁回头一看,惊叫一声:“灯笼!” 这里怎么会有灯笼?我们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两个赤红色的大灯笼高高挂起,光芒穿破浓雾,直向我们飞来。而在“灯笼”的照耀之下,明显可见一大片乌黑光亮的鳞片,在红光的照耀下,发着令人心慑的光芒。 这特么是什么灯笼?这是一条大到不可置信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