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前尘往事   本书讲述一个名叫雒斌的男孩从穷苦出身一路历经坎坷,凭借着古道热肠,遇到各种奇遇机缘,最终拯救三界苍生的故事。   他之所以生而不凡,源于前生乃是大唐三朝元老太尉长孙无忌,后来不幸丧命,然后托生在雒斌身上。   所有的根源都要回溯到大唐显庆四年三月的那一个午后……   大唐显庆四年三月的一个午后,长安城太尉府后花园内,长孙无忌饭后闲暇,独自坐在一把躺椅上晒着太阳,手中蒲扇轻摇,见檐下有一只燕子朝他鸣叫。   长孙无忌看着看着进入梦中,被一黑衣仆人带到终南山。   互听一人叫他,长孙无忌听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口里叫了句:“魏丞相!”定了定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双脚着地,眼前石桌石凳,茶杯茶碗,对面坐着一老者,看面相正是死去多年的同僚魏征魏丞相,当下便是惊得呆了。   二人久别重逢,畅聊别来事情,这才得知魏征死后做了天庭真仙,但碍于天庭混乱,申请做了终南山的守山大神。   说起情由,原来在数百万年之前,天地三界由一位名唤帝俊的天尊掌管,当时天下不论高低辈分,更没有妖怪、神仙、恶魔之分,所有的生灵都是平等的,后来玉帝通过手段杀害帝俊,夺取权利,将帝俊的所有手下全部定为妖怪,最后一网打尽,至今妖怪式微,就是因为百万年那一次大屠杀,地点就在长流山中。   长孙无忌凡人出身,对于这些个神仙事情,颇觉遥远,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不过,见魏征愁眉不展,便也跟着叹了口气。   忽然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走来,却是玉章殿下,是天庭的太子。   三人说起天庭混乱,这玉章一口一个混账王母,败坏纲纪,骂的是不绝于口,魏征阻拦都没有用。   此事果然被王母听到,当时便带天兵来到终南山,抓住玉章,带到剐龙台上,让魏征亲手给斩了。   魏征哪里肯从,佯装要斩,带着长剑杀出一条血路,带着长孙无忌夺路而逃,直到终南山,让那黑衣仆人背着长孙无忌快快回去,莫再耽误。同时从袖中摸出一块布帛,塞到长孙无忌手中道:“此物到了人间,必定会有拯救天下的人物出现!”话刚说完黑衣仆人身形已经下落了数十丈,朝前飞掠,离山巅百十丈远了。   旋即天上金光大作,朝山巅压了下去。   长孙无忌大叫:“魏丞相!魏丞相!”一翻身从躺椅上摔了下来,却是南柯一梦,然而只觉手心紧紧握着一块布帛,吃了一惊,连忙翻开来看,见那上边竟然写着八个字,有道是:天地混沌,何日太平?此书落地,三魂归一。   长孙无忌看了一遍,更觉不可思议,明明是在梦中,何以真有这块布帛,难道,难道不是梦?他耳畔陡然听到燕子鸣叫,抬头看向屋檐下,那只燕子竟然朝自己叫了几声,然后点了点头,扑棱棱飞上天去了。   正想此事,忽听宫中召唤,急急忙忙叫老赵驾车赶赴大明宫。   但路上行人颇多,马儿又极速狂奔了一阵子,有些吃不消,前头不知怎么的,人流更堵,长孙无忌心头正自焦灼不堪的功夫,突然听大街上众人皆是高声喝喊、大呼小叫,脚步杂沓乱奔。   长孙无忌忙问:“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老赵大叫一声:“前头小心!”缰绳紧勒,那红马吃烈烈一声前蹄抬起,人立了起来,马车往后一栽,长孙无忌好悬没从后窗户滚出去,亏得他反应迅速,抓住了一旁的侧窗窗沿,才不至于狼狈跌出。   红马前足落地,车体这才恢复平稳,老赵喊道:“老爷,不好了,有流星掉到大街上了。”   “流星?”长孙无忌赶忙挑起帘子,朝前头光亮处观看,竟然见百十丈处的大街上落着一堆金光闪耀的东西,赶忙催促老赵将车赶过去观看。走到近前,见有好多人将金光团团围住,互相交头接耳,长孙无忌站在马车上向人群中看去,竟然是九颗金灿灿的龙头,他顿时跌倒在车里,口里喃喃道:“玉章殿下竟然还是被杀了,魏丞相不知道怎么样了?哎,怎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忽然又想起一事,对老赵道:“赶紧送我去大明宫。”   须臾进入大明宫,在小黄门带领下绕过含元殿、宣正殿,迤逦来到紫宸殿外停下,当有值殿太监接引到里边奏知,不一会出来邀请进去,见武后于御座上召见,旁有上官婉儿陪侍。   长孙无忌问及圣上安康,武后道:“圣上风眩头重之疾时日已久,昨夜发作之后,越加严重,现下目不能视。”   长孙无忌道:“我要见见皇上,还望娘娘恩准。”   武后道:“不可,皇上刚刚睡下,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身为太尉,有要事禀告,难道不行吗?”   “皇上说了,一切政务暂时由我代理,国舅有什么事就向我说吧。”   “可是……”   “可是什么?”武后知道他又要说自己是女流之辈,于是厉声责问了一句,直接将长孙无忌的话给堵了回去。态度稍稍平和一些才接着道:“如今圣上病体日逐严重,看来修建仙阙已然刻不容缓,我今天召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长孙无忌有些迟疑的看了眼武后,正好和那一对犀利凤目相对,心下不禁凛然道:“修建仙阙一事,微臣并无异议,只是选址一项还需定夺。”   武后暗自一笑,道:“国舅同意这便好,你身为大唐社稷臣,自当时时处处为圣上考虑,这次出外觅址我已安排好一人,此人便是秘阁郎中李淳风,他学究天人,术比周召,你与他一同前往梁山踏勘,如何?”   “派我出去踏勘?这个有点不合适吧?再说……”   “好了,你不必说了,就这么定了。”武后说完便命上官婉儿召李淳风上殿。   上官婉儿奉命出去,不大一会引李淳风上殿行礼,只见此人身材魁梧,道服星冠,气度洒然。   武后大为欢喜道:“此去虽然不远,但一路风尘也不轻松,我安排两名大内侍卫保护你们,一切事务你们自当便宜处置,半月之后回来上报。今日天已黑了,你们明日便行,两名侍卫已经在外相候了。”   长孙无忌一向不喜武后,当日高宗于感业寺迎回她时长孙无忌便大为反对,其后又立其为后,长孙连上数表抗议,然而终不得阻止,如今贵为皇后,又明目张胆的夺过政务,眼看李唐天下岌岌可危,但圣上却对其宠信有加,根本无可撼动。   然而长孙却一直不曾就范于武后的淫威,武后心知他身为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天下,权势极重。既然自己难以搬倒,那便想方设法拉拢,此番派他踏勘梁山只怕是想叫他就范,让朝中人人知道就连最为反对她的长孙无忌都站在了她那边,那还有谁人敢再造次?   这些小小伎俩自然难以瞒过长孙无忌,但此刻骑虎难下,也由不得他了,于是只能叩首应命,与李淳风缓步走出紫宸殿。   果然有两名带刀侍卫等候在门外,此刻见他二人出来,一同上前施礼,相互见过之后,知道他们乃四品带刀侍卫,唤作赵潘、雒中河,长孙无忌对他三人道:“既然圣命安排明日出京,你们便先行回去,明早在我府中碰头,如何?”那三人无不应允,各自回去不提。   却说武后目送长孙无忌和李淳风离去,起身走入内殿。内殿是皇上皇后的起居之所,靠里一张紫檀木的大床,床上躺着一人,正是李治,他一手按在头上不住揉动,口里迷迷糊糊的道:“我的头,好疼啊,我的头,不,不,我的头不见了,我的头哪儿去了……”   武后冷笑一声,走到一边拿起一件正在做的刺绣,刺绣的画面上是一个浑身青绿的女体,躺卧在大地之上,在他身旁胁下趴着一大堆黑蛤蟆。她凝望刺绣上的黑蛤蟆良久,突然一笑,捏起针线,手法快捷的在众多黑蛤蟆旁边又绣出了一只更加庞大的蛤蟆,那蛤蟆眼珠子灵动,几乎要活了过来。   却说李淳风、长孙无忌、赵潘、雒中河一行人晓行夜宿,半路在老槐庄留宿过,认识了女子孟离和希锦,且和孟离产生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这且是后话。第二日离开老槐庄,来到梁山脚下,天色看看变黑,正要设法寻找栖身之所,不料遇着武后设下的蛤蟆圈套,被无数巨型毒蛤蟆攻击,幸亏了赵潘和雒中河的保护才得以脱身,而在最关键的时候,孟离和希锦跳出来帮忙,这二女却原来是死去的冤鬼,故此拥有法力。   一行人被蛤蟆打散,孟离与赵潘生死不离,最终被那只巨型毒蛤蟆杀死,同时,在蛤蟆吞下孟离的那一刹那,孟离使用骨爪刺破蛤蟆头骨,顶穿了蛤蟆脑盖。   直到夜半三更,李淳风来到此处,看到这般凄惨景象,大为感叹。   并未赵潘和孟离二人起了一座坟墓,立了一块石碑离去。   第二日长孙无忌、李淳风、雒中河来到梁山所在,见了那坟墓,长孙无忌下马上前,定睛看那碑上文字,黑浓的双眉紧皱,半天无语。   忽然间大风骤起,吹掠的他袍袖猎猎,也吹荡的坟头上尘土飞扬,沙尘漫天,坟头的土剧烈的颤动,突然中间出现一物,细看之下却是一翠绿嫩丫顶破土壤,将两片细叶展开在阳光之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众人皆是大奇。   嫩丫经阳光沐浴片刻,陡然疯长起来,片刻之间就枝叶繁茂,顶端开出一颗巨大的红色牡丹的花骨朵。花骨朵徐徐绽放,霞光万道,彩气千条,众人无不连连称赞。   巨大红艳的牡丹花花瓣层层叠叠,富贵而厚重,堪称绝世无双。数十层花瓣开尽,露出金光一片,金光之中赫然生出一半尺长的小小男婴,赤身裸体,躺在花蕊之上,睁着明闪闪两只大眼,手脚不安分的不时摆动。   众人皆惊愕非常,更猜不透其中原委。   只见金光消失,那男婴小腿在花蕊上灵巧一蹬,翻身坐了起来,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看向众人,脸上满是惊恐神色。   李淳风慨然道:“万物有灵,他二人死后总算留的一息骨血了。”   雒中河脱下长衣,上前将婴儿包起来抱在怀里,递到长孙无忌跟前,长孙无忌仔细看那婴儿,方脸阔额,眼睛炯炯有神,料知此子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心中大喜。长孙无忌暗暗感觉此子不凡,取名一个斌子,有文武之意,又兼上古神明。   众人再将目光转移到牡丹花上时,却见那花悄然枯萎,只剩下乌黑的残躯。   他们却不知道其中关窍,原来此处是帝俊当年葬身之所,他身为天尊,身死而魂不灭,只要一有机会便能借体还魂,此番正遇着男女尸体同葬在一座坟墓里,阴阳交合,正是魂灵重聚,借体还魂的机会,于是,才有了坟墓上生出植物,植物中长出小孩的怪事。   另外,那女鬼希锦昨夜死于非命,也因为了帝俊神力的影响,魂灵飘然上天,竟然获得了神位,成为碧水镇的守护神,向北而去。   李淳风和长孙无忌上到梁山,见那山势巍峨,有女主之相,当时就大惊失色,回京之后,力陈不可修陵,但武后执意如此,长孙无忌连上六道奏折都没有管用,两年之后被贬黔地,落得凄惨下场,后来听说李淳风也被害死,不禁心中黯然。   却说长孙无忌临死的那晚,他随身携带着魏征送给他的那方布帛,布帛上的八个字闪着金光,熠熠生辉,他将布帛随身携带了潜伏刺史府参加宴会,一杯酒下肚,感觉浑身不自在,想要站起来,口中一股脓血涌出,跟着就栽倒在地,一命呜呼。   宴会上的众人见长孙无忌死去,都吓得失魂落魄,忽见一道灵魂升起,浑身笼罩在一片布帛之中,金光闪耀,犹如光沙,腾空而起,射穿屋顶,直冲斗府,流星一般向着北方而去。   这道光直奔关中道,投在雒中河怀中的孩子身上,这孩子忽然就有了灵性,哇的一声哭将出来。   此时正值雒中河带了原配长孙玲逃离武后的追踪,朝着西北方向艰难跋涉,后有追兵,此子一声啼哭,差点就暴露了行藏,多亏了长孙玲急忙将乳房送到孩子口中,这才止了哭声。   逃离追踪之后,当晚来到碧水镇小王庄落脚,小王庄背靠长流山,南有碧水河,地理偏僻,一家三口在此落脚,日子一天天的过了下去。 正文 第二章 白衣战天   转眼十五年过去,雒斌也长成了一个半大小子,身材魁梧有力,那是多年在长流山砍柴打猎练就出来的。   他手里使唤一把巨大的紫玉斧,此斧来历非同寻常,据父亲雒中河说,也就是在逃离了追兵的那天晚上,天上月亮从未有过的明亮。   雒中河抱着斌儿,拉着长孙铃下了岗子缓缓朝东北方向而去,唯恐被人发现,故此不敢走大路,沿着崎岖山路缓慢行进。   半夜时分,来到一处悬崖边上,崖下是一处深邃的石潭。二人实在是走不动了,便在地上铺了厚厚的草垫,权作休息之所。安顿好长孙铃和斌儿,浑身疲乏无力,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时,从西边的草丛中隐隐的探出一只巨大的狗头来,见他三人一动不动,便悄悄走了过来。   雒中河发现不对劲,急忙抓起身旁朴刀,想要爬起来,但双目和狗眼一对,浑身竟是一丝力量也无法使出来,身体僵持在草甸上眼睁睁的看着那黑狗张开森森獠牙一口咬住长孙铃雪白柔滑的颈部,立时鲜血喷溅在他脸上,模糊了他双眼,使得他看不见一物。只听见耳畔发出长孙铃痛苦的惨叫声和黑狗的狰狞嘶吼声。声音甫落,斌儿的啼哭声又在他耳畔炸响,就像惊天云雷一般让他大脑嗡嗡作响意识模糊,啼哭声越来越远,他紧紧抓着手中的朴刀,翻身坐了起来。   月光如水洒满大地,深蓝的天空就像一顶大锅扣在大地之上,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雒中河大汗淋漓,侧头看见身旁怀中抱着斌儿依旧安然沉睡的长孙铃,方才知道是南柯一梦。   他擦了把汗水,抬头看见天上一片黑影闪动,定睛凝望,竟然是一头无比巨大的天狗,四蹄翻飞,巨口大张,桀骜不驯地奔向月亮。   那月亮正当圆时,天地上下俱是光明一片,却被那天狗滚雷一般长啸一声之后,一口吞入腹中,乾坤下上瞬间陷入无边的漆黑之中。   雒中河当下大惊,只见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长孙铃与斌儿俱是看不见了,他唯恐出现什么意外,急忙摸索身旁的长孙铃,抓住她衣袖扯了扯,将她唤醒。   长孙铃睁开眼睛四下里一片漆黑,慌了神,不知道身处何地,多亏了雒中河及时安慰才将情绪稳定下来。顿时又想起斌儿,慌得急忙身下摸索,还好斌儿睡的正香,没有一丝动静,自己这才放下心,长出了口气。   突然眼睛一亮,抬眼望去,只见在那南天方向,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就像嘴巴一样逐渐张开,里边露出霞光万道,有彩云氤氲,飘然而出,却是一处天眼。   二人从未见过这般奇异之事,怔怔的抬头凝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如此这般过了一盏茶时候,突然从那天眼中跳出一人,细看之下那身形有些透明,却是一片光影幻化而成。此人身形壮硕威猛,但没有脑袋,右手拎一柄紫色大斧头,左手执着一面青铜方盾,朝地面飞奔而来。奔出数十步后,从天眼中飞出一座玲珑宝塔,霞光万道,在天幕上滴溜溜旋转,见风变大,瞬间就有万丈之高,相比之下,那无头人就如同蚂蚁大小。宝塔下端开口,黑洞洞似乎有无限之深,朝无头人顶上罩了下去。   无头人回转身用力将那斧头抡了出去,斧头旋转着见风长大,立时和那万丈高塔差不多大小,散发出万道紫色霞光。两件神兵撞击一处,光芒万道,天地间亮如白昼,咔啦一声如同霹雳一般炸响。   斌儿被巨大声音惊醒,哇的哭了起来。   长孙铃急忙将他抱在怀中哄,口中轻轻的道:“云儿乖,千万别哭,小心天上的神仙把咱们抓走了。”   斌儿听长孙铃这样一说,果然不哭了,睁着大大眼睛望着天上。   高天之上,玲珑宝塔被撞的左摇右晃,倒飞回去,一路缩小,消失在天眼之中。   无头人正要转身逃命,嗖的轻响,一杆三尖两刃刀从天眼中射出。无头人急忙执青铜方盾格挡,那三尖两刃刀飞到近前,瞬间移动方位,出现到无头人背后。盾重难以回挡,无头人侧过身来,将那斧头横于胸前。三尖两刃刀激射而下,撞在斧面之上,火花四射,无头人身体不稳,跌坐倒下。三尖两刃刀更不迟疑,适才一撞弹出,在强大力量的操控下,快速飞回。无头人大惊,将斧头丢出,爬起身就走。三尖两刃刀轻轻一摆躲过斧头,直取无头人背部。   三尖两刃刀激射而至,那无头人眼看是躲不过了,斌儿哇的叫出声来。雒中河、长孙铃吃了一惊,低头却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的光影从斌儿身上飘然而出,如同利剑一般向天空刺去。   白衣男子长发飘飘,手执水绿色长剑,直取三尖两刃刀。但为时已晚,那刀去的神速,再说距离也近在咫尺,瞬间就刺入无头人背部,穿胸而过,带出一片血红色光影,如同云雾一般飘散在虚空中。   无头人重伤跌倒,胸口和脊背上鲜血喷泉一般激射出来,化作两道红云。他想要爬起来却是不能,最后只能伸手点住前后穴道,封住伤口,先行逃命要紧。   白衣男子此时人随剑到,冲到无头人近前,抓住他手臂,猛力甩出,将那无头人朝地面丢了下来,瞬间落入崖下的石潭之中。轰隆声伴随着大地摇晃,崖下的水花拔地而起,射冲牛斗,掠过云端之后纷纷洒落,方圆数里之内却如同下起了一场大雨。   雒中河急忙解下衣服遮住长孙铃和斌儿,倾盆大雨将他浇得像落水狗一样。长孙铃则弯下身子,将斌儿紧紧搂在怀里,虽然有雒中河为她遮挡,但哪里遮得住,也是背上湿透了好大一片。   三尖两刃刀追将过来,被白衣男子拦住去路,一剑劈下,剑光所到,那三尖两刃刀竟被劈为两段,斜飞出去。天眼缓缓关上,这时从西边天空飞来一座莲台,上边端坐一位老僧,远远地停住,见那天眼已经合上,便又往西飞走了。   白衣男子将长剑收回剑鞘,白衣飘飘,长发潇洒。他伸出右手,轻轻一探,似是抓住一物,左手插入其中,掏了半天取出来时,手上竟然托着一轮明月。明月一出,光华万里,天地之间重回光明。雒中河这时才看清那黑物不是别的,却原来就是那只天狗。   白衣男子衣袖轻轻一拂,将那天狗扔了出去,天狗站身不住,吱吱怪叫着滚到天边不见。他将明月重新放回原处,用手轻轻抚摸,似有无限爱意,接着回头朝地面上的雒中河、长孙铃看来,目光中竟然带着些寒意,让他二人均是一惊,但那白衣男子却笑了,身形逐渐暗淡,直至消失不见。   “娘,我要尿尿。”斌儿揉着惺忪的眼睛低低嚷了声,然后从长孙铃怀中站了起身。   “难道斌儿是那个……”长孙铃木然望着斌儿,诧异地道。   雒中河摇了摇头,站起身,带斌儿到旁边去了。回来后重新整理草垫,安顿好长孙铃和斌儿,困意上来,倒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那日头已经升到半空,热烘烘的照着大地。   长孙铃陪着斌儿在不远处玩耍,看见雒中河醒来,高兴地跑过来说道:“雒大哥,悬崖下有一把紫色斧子,好像就是昨晚那没头的家伙手里拿的东西,要不要过去看看?”   雒中河微感讶异,陪长孙铃来到悬崖边,探头往下看去,果然看见离他们二人大概五六丈的地方有一把紫斧,深深插入石中,露出一小部分斧刃,森寒夺魄,叫人不敢逼视。   “果然是仙家至宝!”雒中河行伍出身,对兵器一类有一种独特的喜爱,此刻见此神兵利器,喜形于色,不能抑制,他欣然赞了一声,道:“你看好孩子,待我下去取来。”说着便矮身抓住崖边的藤条,身形缓缓坠了下去。   长孙铃抱紧斌儿,担心地望着崖下,唯恐丈夫一个疏神,那可大大不妙了,于是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   雒中河不愧是大内侍卫,功夫当真了得,虽然崖下草藤稀疏,但是石壁却较为嶙峋,足以落足攀爬,一会功夫就抓到了那把紫斧,细看之下却原来是一把质地不算纯净的紫玉斧。他稍稍使力拔了下来,将其束在腰间,扯了扯藤条,准备往上爬。就在这时,悬崖之下的石潭之中陡然发出一连串咕咚声响,他低头往下看去,竟然见那水中跃出一条黑龙,张牙舞爪朝自己扑上来,那满口的牙齿参差不齐,眼看就要咬住自己的腿脚,慌张之下,手脚并用,快速地扯着藤条往上哧溜,刚到崖边,那黑龙竟是越过他肩头,张开血盆大口,一条血色长舌激射过来。   雒中河回头见此,啊的惊叫一声,手中一抖,抓握不稳,整个身体便朝崖外跌了出去。然而身形和崖面形成九十度直角的一刹那,却是生生的顿住了,看那黑龙,也是冲力用尽,跌入石潭之中。他长出了口气,回头见自己身上多了一根藤条,这跟藤条的另一端此时便紧紧的攥在长孙铃的手中。   “还磨蹭什么,赶紧上来,那黑龙看来不会罢休的!”长孙铃大为焦急的朝雒中河喊道,同时,手上加力,再加上对方配合,很快便从崖下拉了上来,脱离了危险。   果然,那黑龙再次跳了上来,一口咬下,雒中河二人则赶忙望远处逃离。黑龙咬了个空,身子重重摔在崖边的石头上,痛的嘶嘶怪叫,挣扎了好几下才又重新掉了下去。   “这里怎么会有恶龙存在?”雒中河叹了口气,隐隐感觉天地间似乎有不祥发生,到底会是什么事情,自己凡人一个,即使想破头皮也无济于事,于是也不想了,就当没发生,自己有长孙铃和斌儿陪伴,日子过好了就行,其他事情和自己根本无关。想到此处,他侧过身,面带笑意,轻轻握住长孙铃那光滑如玉的手腕,温柔地道:“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上天会派你这么好的妻子来陪我,我心下着实高兴的紧!” 正文 第三章 碧水书馆   长孙铃抬头看着他,眼波流转,无限柔情地说道:“雒大哥,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生陪着你,不过,以后再也不许你像刚才一样冒险了,你可答应?”   雒中河雒平生第一次听到一位美丽女子如此真心实意对自己以身相许,当下激动不已,张开双臂将长孙铃紧紧抱住,并且发誓日后定然不拿性命开玩笑了。   长孙铃听他这般发誓的口吻,心下大喜,甜美一笑,将脸埋在了对方胸怀里。   斌儿哪里懂得大人干什么,他见爹爹和娘亲抱在一起,还以为他们是在玩耍,便自个儿摘了一朵野花玩的不亦乐乎,不时发出咯咯笑声。笑声传过来,雒中河和长孙铃回过头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见他将手中的花瓣吹了半天没吹下来,急的小脸蛋通红,逗得两个大人捧腹大笑,上前将他抱了起来,你亲一下我亲一下,疼爱有加。   转瞬十多年过去了,恍惚间如同一场梦。此时夜半时分,雒中河看着儿子已然高大的身影,慨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斌儿出身不凡,恐怕日后要有一番大作为,只希望他一生能够平平安安的,不出意外就好。”   长孙铃突然从床上爬起身,抱住雒中河幽幽道:“我们一家人这般分多聚少总不是办法,虽说斌儿一个人照顾自己成长比较快,但是我们撇下他,整天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也不好,要不,咱两还是洗手不干了吧?”   雒中河听妻子这般一说,默然不语,静静看着幽暗深邃的窗外,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道:“长孙大人死于非命,武后至今专权跋扈,扰乱天下苍生,我不得不管,行侠仗义,更是我多年以来的夙怨。”   “咱们一家三口过的其乐融融,不管他外边了好吧。”   “不行啊,铃儿,要不你留下来陪斌儿如何?。”雒中河说的情真意切,语气温婉。长孙铃心中砰然一动,见丈夫如此果决,细细回忆这些年来,为了帮助丈夫,她勤加修炼,也有了一身好功夫,陪着他上山下海,天南地北的奔跑,所过之处,也不知道对付了多少坏人,打死了多少邪祟,每一次救死扶伤都会上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只不过今夜突然为了儿子,心志摇动,但现在被丈夫所感,便再无二话,于是道:“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怎么可以和你分开?”   雒中河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妻子,良久之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便动身前往长安,我觉得此事定和朝廷有关。”   长孙铃点点头,若有所思,“武后跋扈,可是,要杀她谈何容易。”   “此事还需慢慢计较,不可操之过急,咱们先走,路上说。”雒中河摆了摆手,看向床上熟睡的儿子雒斌。   他二人熄灭了油灯,带着包裹跳出窗子,带着惜别的心情离开了房屋,一闪身,没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油灯熄灭之后,天地间一片黑暗,就连雒斌的梦里头都是黑暗一团。   夜色沉沉,残月西垂,万籁寂寥,黑影幢幢……   “噗通——噗通——”心跳声一声紧似一声。   雒斌独自一人行走在荒野之上,不辨路径,摇摇摆摆,精神恍惚。   等他突然间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悬崖边上,再往前一小步那便会直接掉将下去,投入深不见底的石潭之中。   此谭名曰:响石潭,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将军被敌兵追赶至此,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自知死期不远,遂仰天长啸,朝着众敌兵喊喝道:“如果我死后九泉有知,定当身为龙,报此血仇!”喊罢大笑着跳下悬崖。众敌兵纷纷下马来到悬崖边查看,突然从潭水中越出一条黑色巨龙,冲天而起,张开血盆巨口,将那些敌兵悉数吞入腹中。从此之后,响石潭下暗藏黑龙出没的传说便此产生,直到今日。   雒斌经冷风一吹,不禁凛然,又唯恐谭下黑龙跳上来吃他,吓得慌忙往后退却。脚下刚动弹了一丝,却被什么东西绊住,随后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在耳后低低的道:“你不还我东西还想走?”接着有两只冰凉湿冷的大手将他双臂抓住,直接朝悬崖丢了下去。石潭中的毒龙似有感应,骤然冲出水面,血口张开,等待着雒斌小小身体的降落……   雒斌惊得长呼一声救命,翻身坐起,浑身冷汗直冒,手脚无比冰凉,却原来是南柯一梦。他坐在床上呼呼喘气,心说好可怕的梦,为什么老是缠着他不放。自从他记事起,这个梦便每隔一两个月出现一次,每一次他都极力想转过身躯看看身后说话之人到底是谁,可是对方紧紧抓着自己,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是无济于事,而且话一说完便即十分狂暴的将他丢入悬崖下头,紧跟着梦便醒转了,当真匪夷所思。   长长叹了口气,使劲一甩脑袋,梦里的事情顷刻便被甩得一干二净,他抬头望向窗外,明亮温暖的光线正好刺入眼中,照的他眼前一花,急忙躲闪开来,心情却是大为欢畅,跳下床看到靠墙的桌子上留着一封书信。   见此书信他立时有些泄气,撅着嘴嘟囔道:“刚回来没几天又走了,真没劲!”自不必说,这封书信便是雒中河与长孙铃早间离开时留下的,雒斌随意的打开来一看,信纸上字迹娟秀工整,正是母亲的笔迹:   孩子,我和你爹出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练功,不许偷懒!到时候回来刘婶说你偷懒,哼哼,老娘可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另外好好照顾自己,刘婶年纪大了,你多帮帮她。   “不在家还管的我这么严!”雒斌大为不乐,低声埋怨道:“刘婶根本不需要我照顾,我不被她教训就烧高香了……”   “你说什么?”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雒斌心里咯噔一跳,顿感脊背上一道冷风吹过,凉飕飕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即便又听那个恐怖声音不紧不慢的道:“醪糟银耳汤,就着饼子给我吃干净了,一点别剩。”随即脚步轻响,身后那人似乎离开了。   “老妖婆,阴魂不散!”雒斌没好气的瞥了眼桌上有一小托盘,盘中一只小小白玉碗,碗中一副银匙,碗边上斜靠着一块精致白吉饼。看了一眼,便眼馋起来,要知道醪糟银耳汤可是他的最爱。在他心理来说,家里吃穿用度还算富裕,而且这新来家里的刘婶,虽然人大概老年痴呆,老爱一个人发神经,但是做的这些吃食可当真不错,这碗银耳汤还没上口,飘然而来的清香已然叫他欲罢不能了,于是伸手上前便要端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那个阴魂不散的嘶哑声音再次在身后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雒斌心里头没来由一紧,猛回头看见刘婶耷拉着眼皮,脸上皱着一瞬间似乎比昨天多了十几倍,整个看上去就像晒干发皱的苹果,就那般死气沉沉的盯视着他良久,直到他陪以热情似火的笑容,尴尬的赔了许多好话,才收回僵尸一般的两面,回身道了句:“你爹娘叫你好生上山砍柴,砍了自己卖钱花,给我要钱,半分没有。”   雒斌昨天还琢磨着给她要点零钱花花,毕竟这几日柴货生意不景气,老被陈小三抢了先机,故此,口袋吃紧,本来还答应阿牛给他庙会上买糖葫芦此刻看来也要泡汤了。   他越想越不爽,自知父母在外干的大买卖,家里其实并不差钱,然而,家里住的却是贫苦人家的茅草屋子,一年四季自己也就那么几件破衣服,给外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穷!可是,谁知道家里吃饭用的可都是银汤匙,白玉碗,哪一件便宜处理也不值个几十两银子?可是,这些东西只准用不准卖,连说出去都不需。   “赶紧吃完我好收拾,不需告诉外人家里有钱,更不需拿出去卖!”刘婶看出来他的心思,十分适时的警告道,同时身形一闪,没了影子。   “老妖婆,神出鬼没的整日不知道干什么!”雒斌的这句话其实并非造谣,自打她来到家里照顾自己,每日早晚还能见到人,其他时间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偶尔露面一次当真能把人吓死,还好自己也不大喜欢呆在家里,整日在外东跑西窜,玩的不亦乐乎。   雒斌突然想起镇子里开私塾的辛夫子今日要给孩子们讲《搜神记》里的故事,立时心血来潮,急急忙忙端起醪糟银耳汤一饮而尽,拿了白吉饼往外跑去,临出门还不忘朝屋里喊一句:“老妖婆,我出去锻炼了。”说完便即飞步而去,生恐刘婶从背后追上来,毕竟她身法诡异迅速,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万一被抓了可要挨打了。   他一路小跑来到镇子里碧水桥边的小巷口,迎面便见一块“碧水书馆”高高悬挂在一座门第上头,黑漆的大门开了一扇,一对秀气玲珑的灯笼悬挂两侧,随风飘转,整个看去,倒也显得文雅别致。   雒斌侧身蹑足躲了进去,入门来便是一处门房,绕过门房有一处镂花墙壁围着一处别致院落,顶上绿藤掩映,此刻春意萌发,颇显生气勃然。藤下的院落桌椅板凳罗列,满满当当坐着上百号学童,咿咿呀呀的跟随上头一位白发老者念诵《诗经》中的《秦风·无衣》篇,完了之后又念诵了一遍《论语》三则,随即便将书本合上,从坐榻旁缓缓拿起一本古旧发黄的书本,对众童子道:“今天我给大家讲一篇结草的故事,你们可愿意听?”   众童子每日朗读《诗经》、《论语》一类儒家经典,枯燥无味,早已厌倦不堪忍受,此时此刻,先生别开生面讲故事,自然乐的听讲,纷纷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精神了起来,鸦雀无声的瞅着先生。   雒斌情绪有些波动,侧斜着身子偷窥那白发老者,正是辛夫子,见他背对着这边,不经意往前挪了一步,将身子歪在藤蔓丛里,耳朵贴在镂空处细细聆听。   只见这位白发老者缓缓将《搜神记》打开,忽然感觉身后响动,扭转过头来朝镂花墙瞥了一眼,见并无异状,便即看了眼下边众学童,声音洪亮讲道:“传说在汉朝的时候,有一个人叫杨宝,在他九岁的时候路过华阴山北边,见一黄雀和猫头鹰搏斗,最后不敌掉到了树下,被蝼蚁困住。杨宝看见了就非常怜悯,于是将黄雀捡起来放置到自己的巾箱中,并用黄花来喂养它……” 正文 第四章 少女辛瑶   “先生,黄雀为什么要吃黄花而不吃虫子呢?还有,黄花到底说的是那种花?”一个稍显稚嫩的嗓音突然打断了辛夫子的讲述,并同时提出一件看似简单实则深奥的问题。   辛夫子听到问题陡然一愣,循声看去,见门口的小圆门外直戳戳站着一个十二、三岁壮硕少年,此刻在那俊秀额脸膛上充满着不解的神色,这个孩子不是一日偷听他讲学了,听瑶儿说他叫雒斌,很是聪明好学。他微微一笑,正想回答,却听堂上众多学童一发喊叫起来,纷纷站起来呵斥眼前的壮硕少年,其中有五六个身着锦衣的少年围成一群,上前威胁道:“一个穷卖柴的还来听学,有本事叫你爹掏钱供你来这念书呀,哦,对了,你好像没有爹,真可怜!”   雒斌强作笑意反驳道:“我不是没有爹娘,我爹我娘都在外边做大事,没在家里呆着而已。”   “哎呦,还做大事,做什么大事?说来大伙儿听听。”   雒斌情知爹娘在外行侠仗义、扶危济困,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不能向外人透漏的,此时众学童发难,急切间差点说出口,但他自制力惊人,最后生生忍住道:“具体做什么恕我不便奉告,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有爹有娘……”   众学童一发上前将他掀倒在地,任凭辛夫子如何阻止也是无济于事,毕竟此中有好些是镇上的富贵人家,就连辛夫子对他们也要客客气气的。   雒斌被众多锦衣学童推倒在地,拳脚相加之下,怒火中烧,愤恨自己刚才听到兴奋处为何突然要现身逞能?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此刻辛夫子已然将这段故事讲完,自己也可以高高兴兴的去卖柴活了。但是,现下已经如此,面对众学童的刁难,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消了这口气,望着他们细皮嫩肉,短胳膊小腿的躯体,如何能够经受得住他的奋起反抗,于是,暴喝一声,陡然间抡起一条粗壮的胳膊打将开去,将扑在最前头的四个锦衣学童打倒在地,翻身跳起,往后推开一步,问问站住,面带怒色。   后头的学童虽然一项逞能惯了,但是遇到硬茬一个个却都成了缩头乌龟,纷纷往后退却。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雒斌恶狠狠的瞅了一眼众多学童,义正词严道:“首先我有爹有娘,你们都给我记清楚,其次,我之所以不进私塾就是我不想学那些《论语》、《诗经》,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听听《搜神记》,你们都记清楚了没有?”   “他打我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当先倒在地上的一个锦衣学童看来隐隐的是个带头的,他朝身后众人呼喝道:“你们再不上我叫我爹加了你们家的田租!”   这一声吆喝听来声音弱小,几乎被书馆中嘈杂的声音淹没,然而其效力却很是明显,而且被几乎所有学童都听进耳孔,深入心肺,于是发一声喊,根本没人理会辛夫子的阻止,搬起桌椅板凳,朝雒斌饿虎扑食一般冲了上来。   那为首的的锦衣学童被旁边人搀扶起来,使劲一擦鼻子,不屑道:“跟我赵凌山较量,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小的们,给我打,死了算我的。”   辛夫子被那些个身强体健的推搡跌倒在一边,苦着脸一叠声哀叹道:“孩子们,别打了,桌椅板凳砸坏了我可怎么开书馆啊?”   “给我砸!”赵凌山一声呐喊,整个书馆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喀拉拉撞击摔砸轰响犹如滚雷火炮鸣响。   雒斌往后退了一步,扎住身形,眉梢微挑,冷哼一声,心说:赵凌山应该就是赵府的公子哥儿,难怪这般横,可是今天撞在我手里,算你倒霉。想到此正要动手,身后忽地平地一声吼,巨大的闷鸣顷刻将所有吵杂声响压了下去,吼声过后,整个书馆院落一片寂静,几乎一根绣花针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学童纷纷住了手,回头朝大门方向看去,一个个呆若木鸡。   雒斌不由得回头看向门外,只见一体型肥壮到极点的汉子站在门口,他的胳膊腰肢只能形容成山一般的存在,因为他往那一站,分明有种安如泰山的气势。此人他认得,是碧水河南边镇子的大牛。   大牛大踏步走上前来,拉住雒斌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一番,探问:“兄弟,没伤到哪儿吧?”   雒斌吃了一惊,感情大牛要和这些学童拼命,那可不敢,于是赶忙一笑回道:“没,没,没,好得很,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大牛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道:“那边好,我放心了。”然后回头扫视了一遍书馆,嗓门洪亮的几乎可以用吼来描述:“小子们,大爷今日高兴,放你们一马,要是再碰到你们……”   “大牛,别乱说!”一个清脆悦耳,宛若铃铛一般的声音在大牛身后响起,随即光华摇曳,翠影流转,一个纤腰束碧,姿态婉约的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只见她明眸皓齿,长发垂肩,走起路来飘然一段婉约,一笑回眸堪称修罗好女。   却说这位美丽绝尘的绿衣少女便是辛夫子的孙女辛瑶,她款款走上前来,朝雒斌嫣然一笑,带着万种风情,“怎么样?这一回怎么感谢我啊?”   “这个……”雒斌此时此刻看的都有些筋骨发酥了,万万没有想到辛瑶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漂亮,口中讷讷问道:“你……你是辛瑶?”   “怎么?不像吗?”辛瑶洒然而笑,缓步走上前去对众学童道:“今天讲学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吧,明日再来。”   众学童众好多都是情窦初开,对女孩子颇有些感觉,此刻见到如此丽姝,哪里还有心情闹事,一听辛瑶这般说,纷纷听话的拿起书本往外走,就连那赵凌山睁着一对熊猫眼,也不忘一路送着注目礼离开。出来走到大街上,他撇了撇嘴,朝身后众学童道:“明日都给我带上桌椅板凳,帮辛夫子好好收拾一番,不然的话,我要你们好看!”众学童一听,一个个嘴巴长得大大,下巴好悬没砸在脚后跟上。   辛瑶上前扶起辛夫子,替他拍去身上的灰土,甜美一笑道:“爷爷你不要担心,我们有的是帮忙的,摔坏的桌椅大家花个半天时间便可修好的。”   辛夫子抚摸着孙女的额头,慈祥的点点头道:“嗯,不要紧,万事开头难,爷爷刚开讲不到半个月,这种事情自当难免,瑶儿不担心,我老头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雒斌颇含歉意的走上前来道:“辛夫子,对不住了,刚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出来捣乱……”   辛夫子摆了摆手道:“不关你的事,是那个赵凌山仪仗赵员外的威势,挑唆是非,才有了这场争执,不过,你这般好学,何不有空来我这里,叫辛瑶带你去我的书房挑几本爱看的?”   雒斌急忙回礼道:“这个怎么好?”   “无妨无妨。”辛夫子洒然一挥衣袖,气度不凡,转身朝屋里踱去。   雒斌一看地上摔碎的桌椅板凳横七竖八,便朝大牛一招手道:“赶快帮我把这些摆平了。”   大牛虽然长得凶悍蛮横,但是却很听雒斌的话,二话不说,上前俯身便忙活了起来。   辛瑶乐得在一旁拿斧子,递钉子,忙的不亦乐乎。   雒斌一遍修理着一只板凳,一遍偷眼瞥着辛瑶的雪白俏脸,不禁心有诧异,还没等他问出,辛瑶却早就感觉到他的不解,爽然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以前是那种模样,而现在却成了这般?”   雒斌听她这般说,立时一怔,随即嘿然一笑,点了点头。   大牛此时也乐了,看着雒斌直摇头道:“兄弟你个傻瓜,辛瑶以前喜欢带人皮面具,这你都看不出来,没救了。”   辛瑶轻轻在大牛脊背上拍了一下道:“去你的,谁喜欢戴了,只是没办法罢了,只因我自小长得……漂亮咯,所以爷爷就叫我戴着面具,唯恐被生人欺负。”   雒斌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回想两年前见到辛瑶的第一眼时她便戴着面具,之后每次见到似乎都有些变化,然而,他自小看见女孩子都有些腼腆,故此不大细看,故此也不是很留意,此刻想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你为什么现在就敢以真面目示人了呢?”雒斌问道。   “这个……”辛瑶顿时想起些什么,脸颊浮现出一抹酡红,十分撩人,口中却有些嗫嚅,”爷爷说我该……嫁人了……”   大牛一听大乐,欢喜的吼了一声,口中嚷道:“辛瑶要嫁人了,太好了,辛瑶要做新娘子喽……”   “去你的!”辛瑶故作生气的踢了大牛一脚,大牛反倒更欢喜起来。与此相反,雒斌的心却一阵阵往下沉,他抬眼瞅着辛瑶颇为清秀的脸颊,骤然问了一句:“婆家找好了吧?”   “你说呢?”辛瑶直愣愣瞅着他,贝齿轻启,反而问他。   “这个……”雒斌分明能够看到对方那长长的睫毛一阵阵颤抖,咬了咬牙道:“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辛瑶竟然朝他凑近了一些,忽的听身后脚步声响,她嘻的一笑道:“跟你开玩笑的,是我主动将面具摘下来的,不信你可以问问爷爷。”   随着脚步移近,辛夫子端着一茶盘走上前来,听辛瑶这般说,笑道:“这丫头就是不听话,硬是要把面具解下来见人,我也没办法……来来来,大家喝茶,喝完在忙。”   大家喝完茶一直忙到擦黑,整个书馆重新恢复了早晨时候的干净整洁。   吃过晚饭,来到辛夫子的书房,辛瑶给雒斌找来一本《搜神记》注解本,雒斌拿过之后,看了一页,只见满篇都是讲的神鬼离奇故事,大感神秘,一声不吭的阅读了起来。   夜色已深,辛瑶连连打着哈欠道:“你俩便在这里休息,我回去睡觉了,困死了。”她说完之后便往外走,将门打开来,骤然一张大黑脸迎面扑了进来。   辛瑶惊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往后跌倒。   雒斌急忙撇了书,从椅子上跳起身,回头看向门口,只见那张大黑脸凭空漂浮着冲辛瑶而至,他身随意动,闪电般掠到大黑脸跟前,用胳膊护住了辛瑶的身体。 正文 第五章 苍原血狼   雒斌挡在辛瑶身前,大黑脸却是义无反顾的直冲上来,完全无视雒斌的存在,带起呼呼的风声,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着雒斌后背砸过来。   “兄弟闪开!”大牛关键时刻才能体现出他的奋勇和敏捷,只见他陡然间从书房角落的床上鲤鱼打挺翻身跳起,凭空就像一座山一般朝门口方向压了下来,大黑脸来势凶猛,已然凑近雒斌身体,奋力张开血盆巨口,显然是要将雒斌活生生一口吞下,然而,还没有等它将嘴巴合上,肉山顷刻飙射下来,恰好砸在大黑脸上。喀拉的一声脆响,黑血迸溅,肉屑横飞,众人低头看他身下,大黑脸生生被他一屁股压作一摊子肉酱,大量的腐烂血水在地面流淌开来,腥臭的气息席卷了整个书房。   “吓死我了……”辛瑶言未已就紧跟着尖叫了一声,雒斌等人定睛朝门外望去,院子里飘忽晃动,黑影幢幢,里里外外竟然都被这种形貌可怖的黑脸充斥着,它们一呼一吸之间,隐约呈淡灰色的腥风喷薄而出,整个院子都似乎被这种叫人极度恶心的气味所弥漫。   “不好,爷爷!”辛瑶突然一声惊呼,随即发足朝门外奔去,完全无视争先恐后往里边拥挤的大黑脸和满口的森森白牙。   “别出去!”雒斌刚喊出口,却发现为时已晚,辛瑶整个人就像失去理智一般,眼前似乎只有辛夫子,将任何危险都置之度外。他紧张的一跺脚,“大牛跟上辛瑶。”身形早已是飞扑出去,有种石沉大海,叶落狂风的感觉。   雒斌自小在长流山间打柴为生,日常无事便以砍千年松木打熬筋骨,故此,体格异常健壮,更有那许多虎豹豺狼游走于山间,时不时会遇上,斗杀自然是在所难免。他虽然不曾拜师学艺,然而和虎豹凶兽搏杀斗击却是最能增长技能,岂不闻华夏武术门派林林总总,各有不同,然而基本上都是从鸟兽虫鱼身法上模仿学习而来。以雒斌自己的说法来说便是与其吃别人嚼过的馒头,还不如自己啃着热馒头新鲜来劲!的确如此,和人斗求的是胜败后的荣辱,而和凶兽斗,学的真正才是自保求活的看家本领。故此,此时的他,集体魄和身手为一体,虽谈不上高手,但躲闪腾挪却是不在话下。   正当他瞥见两只大黑脸怪物朝自己和辛瑶冲至时,矫若猿猴,单臂在地面蜻蜓点水,身形暴冲上去,展开双臂,抱紧前头的辛瑶,俯冲到地面就势打了个圈转,随即左足足尖斜冲上去,点中挡在身前的大黑脸额头,顿时黑血从额头破裂的伤口处激射开来,有如喷泉。   “如此吓人的怪物,却原来这般脆弱。”他收回左足,足上穿的是草鞋,然而却并无疼痛之感,顿感奇怪的喃喃了一句。   “小心!”辛瑶惊叫着伸出柔滑手臂,使劲将雒斌脑袋拉低一些,一只大黑脸从头皮上飞擦而过,惊险异常,然而辛瑶这般一拉扯,雒斌慌忙俯身抱住她,一张脸几乎和对方如玉脸颊贴在一起,距离太近,辛瑶女儿家羞怯已极之时越加急凑的呼吸吹在脸上,让他有种风和日丽身处花丛之中的恍惚与惬意,尽管此刻危险临近,但那一刹那的肌肤相亲让他心中顿生狂喜,一种对女孩子的保护欲望陡然增长。只听他吼了一嗓子,站起身从背后摸出一把紫玉斧,朝着前头几只大黑脸分心便砍,清出一条血路。   辛瑶欣喜一笑,回身朝辛夫子所在的屋子里奔去。   雒斌紫玉斧上下左右翻飞舞动,淡淡夜色中幻化出一片紫光环绕,朝前层层推进。   大牛此时不知道从哪超期一根碗口粗细的木头,丈二长短,做大棒槌使用,一棒槌一个,很是过瘾。   大黑脸眨眼间便被消灭干净,院子里腥臭浓重,肉山血海一般,煞是可怖。他二人打的呼哧喘息,相视而笑。定睛却见身后站着一只黑影,和他二人一般高大,一对绿油油眼中寒光如同针芒一般叫人心胆生寒,那一丝凛人的冷酷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生发出来,就那么一凝,便是万千死尸,血流漂杵的凶煞狠毒!   “苍原血狼,嗜血狠煞,你们一定要小心啦。”辛夫子的不安声音突然传来,二人心中皆镇定下来,看来辛夫子并无大碍。   苍原血狼恶狠狠的回头瞪了辛夫子一眼,好像它的目标紧紧局限在辛夫子爷孙二人,对其他人不大理睬,此刻骤然来了两个小子当道,还没动手,它便有些急躁起来。   “别看它急躁,越是急躁攻势越猛,不要正面出击,从侧翼打他腰部。”辛夫子及时提点,而此时,苍原血狼早已发起猛攻,巨大的狼头撞击在雒斌紫玉斧上,发出咣当声响,雒斌身形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胸口闷堵倒在其次,整条右臂酸麻无力,虎口震裂,鲜血流淌。   大牛眼见苍原血狼冲击雒斌,灵巧的绕道侧边,大棒槌朝着它腰部重重砸落,喀拉一声脆响,大棒槌拦腰短为两截,一头反弹上来,恰好敲在大牛脑门上,他一声不哼,软塌塌的溜了下去,昏迷倒地。   苍原血狼顷刻间一连对付了两个累赘,翻过身来,狰狞的怒目而视,瞳孔中散发的阴寒之气让辛夫子和辛瑶浑身发抖,不由自主往后一连倒退。   苍原血狼嗜血狠煞果然非同一般,就这样凝目一瞅,紧随着冲将过来,张口便要咬向辛夫子脖颈。   辛瑶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三十六颗牙齿捉对儿厮杀。然而,突然发现爷爷面临生死危机之时,怒气顿生,目中赤光乍现,越加明显,脸颊也在眨眼间殷红充血,长发皆白,长风飘荡,煞气汹涌,犹如魔鬼,场中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就连一项以凶狠著称的苍原血狼也是不由得驻足凝望,瞳孔中的煞气消隐了一般。   辛瑶白发窜舞来去,转瞬间在院子里纵横了十个来回,那苍原血狼身形也是异常矫健,但惊恐的它上下跳纵躲闪,一瞬间腹部挨了一掌,五个指印深深刺了进去,腹中献血淋漓滴落,在院子里形成了一团黑色的深邃!   辛瑶再次突发攻势,快如闪电,雒斌看去,只能瞥见暗绿色和白色重叠的残影,听到嗤嗤的撕裂声,看来苍原血狼又中招了。   苍原血狼大出辛瑶意料,竟然拼死靠向辛夫子,并且一口咬住衣领,趁着对方鞭长莫及之时纵身跳到屋顶,飞身欲走。   ”爷爷!”辛瑶尖啸一声,已然来不及了。   而此时的苍原血狼正好位于雒斌的斜上方,他陡然纵身扑上去,一手揪住苍原血狼的腹部长毛,另一只手深深插入其腹部的伤口之中,手掌轻而易举塞了进去,只感觉抓了一大团热乎乎,黏答答的圆形东西,使劲一扯,那苍原血狼立时痛的心肝齐颤,浑身抽搐了一下,随即嘴巴一松,将辛夫子丢了下来。   辛瑶纵身冲上来,站在屋顶将辛夫子接住,眼中赤光瞬间消失,白发也恢复了黑亮光泽。她还想纵身去抓雒斌,瞥眼见头发已经成了黑色,叹了口气,急的连连跺脚,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低头望着辛夫子,他已经被吓得昏迷了过去。   且说苍原血狼撇了辛夫子,御空奔行,速度惊人,耳畔大风呼啸,身下屋宇闪烁成影,一瞬间出了碧水镇,飞奔在镇北广袤苍原上空,朝长流山苍茫山脉中飞冲而去。   雒斌起先被这般神异的凶兽御空奔行以及高空飞行的美妙给惊呆了,一时间竟忘却了自己被苍原血狼给挟持着不知飞向何方,前方面临的将是莫大的危险和恐怖!此时自己身不由己,只能任凭苍原血狼带着他御空而行。   “赶紧送我下去!”他大吼一声,伸手再次探入苍原血狼腹中,抓着那团圆状物体再次胡乱扯将起来。   苍原血狼撕心裂肺的巨吼不止,发出咕咕怪叫声,奔行速度立时缓了不少,后腿不住的前蹬后踢,希冀一脚将雒斌踹下去,然而,雒斌正好位于其腹部中间,奔行中间,它也不变低头咬噬,直是惨呼连连,声荡飘渺,略有回音——此时已经飞到了长流山上空,下边的陡峭山脉,巨树幽谷隐约可见。   “叫你不放我下来!”雒斌威胁苍原血狼似的再次抓住那件圆状肉团撕扯,用力过猛,陡然给扯了出来,粘粘糊糊攥在手中,却是此兽的一只肾,腥臭的热气被大风吹荡的钻入鼻孔,呛得他急忙忍住鼻息,丢手将肉团扔了下去。   黑血呼啦啦的往下飞窜,不消片刻,苍原血狼血尽命竭,身形一软,从高空坠落了下去。 正文 第六章 天雷祸劫   苍原血狼血竭身死,从高空中坠落下来,落入长流山莽莽荒山之中。   耳畔狂风呼啸,几乎不能呼吸,雒斌低头下视,自己伴随着苍原血狼尸体斜斜落向一座陡峭壁立的万丈悬崖上。眼看便要猛然砸在一块棱角分明的突出大石上头,他目光急转,立时发现距离此石不远处有一条狭长裂痕沿着悬崖陡壁蜿蜒往下延伸开去,看宽度大小,自当是地脉分裂所致,恰好能有一人多宽,足以容身。他瞅准时机,在苍原血狼尸体即将同大石相撞瞬间屈膝弹跳开去,凭借矫健猛力的横向弹跳之势,飞身冲入裂痕当中,双手前推,刚刚抵消掉惯性撞击力道,身形却不由自主的往下滑落,两侧细石棱角分明,立时将肩膀双臂划出数道血口子,鲜血汩汩流淌。剧痛难忍,他慌忙从背后抽出紫玉斧,狠狠砍入身侧石缝当中,紫玉斧于石缝摩擦,发出尖利刺耳的鸣响,叫他不禁有些牙酸的感觉,但是庆幸的是下落的趋势已然减缓,这才长出了口气,低头往下边看去。   目光所及是一处辽阔深远的山谷,谷中草木丰茂,如火如荼,足见此中常年雨水充沛,土壤肥沃,完全不似山外那般长年雨水欠缺,百姓最终不得不祭祀神祇,以求风调雨顺。   “咕咕咕咕”   一声鸣啸划破长空,掠过雒斌所在的山壁,他不禁低头望去,借着暗淡月色,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大如车轮的夜枭,它伸展着宽大的翅膀,迎着高空中有些湿润的微风,缓缓翱翔在山谷上空,自由自在。   清新的山风携带者山间的云气无比畅快的梳理着夜枭的羽毛,使得它倍感惬意,于是朝着云气下的五凤山绵延山脉滑翔而下,飞入一片林深树密之中。   突然,一道夺目流光从天而降,径直朝夜枭所在激射而至,夜枭百丈之外发现不妙,仓促折转身形,然而,这个念头刚刚产生,还没有等它付诸行动,流光业已逼至,一刹那正中枭首,毛羽血肉纷飞之中,流光的气势依然如虹,击打在山壁上,整个大山似乎打了个冷战,碎石纷飞,风浪狂尘呼啸倒卷,四下飞窜。   雒斌身形一晃,差点掉了下去,慌得手脚并用,匆忙往下移动。   就在苍鹰被流光击杀的这一瞬间,山谷上头的天空中迅速的凝聚起一团浓重如墨的垂云,垂云翻涌如海,其内更有闪电滚雷来去纵横。接着有狂风从天而降,就像无数只大手一样,将幽谷中成百上千郁郁葱葱的树木连根拔起,丢向苍穹。   云气中的滚雷似乎积攒了石破天惊般的神力,化作闪电朝着幽谷深处的所在万道齐发,蓝白的电光一瞬间划破天宇,震动的数里之内的空气为之震荡,形成了更加疯狂恣肆的气浪,冲四方八面滚滚而去。   幽谷深处有一处洞穴,在万道电光的强力轰击下,乱石纷飞,灰尘遮天蔽日,洞穴所在的那一座山体被层层剥离,一道更加猛烈的闪电从正上方劈下,顷刻将那形成山体的一整块百丈高的巨石生生的从当中劈开,露出了里边数百个老少男女。   电光一瞬间攒聚成了一股亮彻苍穹的光柱,冲着地面上的人们排山倒海压下来。正在此危急存亡关头,突然从幽谷的另一个地方升起一道赤红毫光,毫光见风变大,刹那就有百丈大小,却原来是一道红色灵符,符文流光溢彩,赤炎蒸腾,立时和那道光柱相撞,光焰被砸得纷乱迸射,符文忽明忽暗的强撑着很快又恢复明光色彩,然而那完整的符体已然出现了一处小小的漏洞,一小撮电光便从漏洞窜出。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道灵符升起,于地面十多丈处承接住这一丝“漏网之鱼”。   却说祭出灵符之人是一个魁梧中年,然而却有雪白胡须飘然胸前,他在祭出了第二道灵符之后,展开身形,飘然飞掠至那数百男女跟前。此时的他们被这石破天惊的雷霆之威吓破了胆,个个惊得不知所措,呆立在地上,直到这个中年人的出现,才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你们还不赶紧逃命?”那中年人又惊又怒地道:“时间不多了,木老前边带路,速速赶往灵蛇谷!”灵蛇谷乃是这一处广阔山谷往北延伸,经过一段十里一线天之后的一处地下幽谷,虽名为“谷”,实则和地面相通的仅有几处裂缝,下头隧道交错繁复,一旦进入,极难寻找。   人群中有一花白胡须的老者,应声走出来,看身形干瘦如柴,然而步履轻快有力,朝身后所有人扬手指着前方,高声喝喊:“大伙都跟着我,快快逃离此地。”   众人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发一声喊,风一般朝山谷外头奔跑,纵然是年轻姑娘、苍髯老者均是身形矫健,奔行神速。   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尖叫,中年人回头望去,便见一老婆婆重重摔倒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中年人眉头一皱,匆忙赶过去扶起她,拉着一道发步狂奔。然而这一迟疑的功夫,一道闪电击破灵符掠向地面,将一块巨石崩裂,乱石纷飞当中,那老婆婆头部挨了一记,鲜血狂流。中年人吃一惊,回头看她,见她半边头骨深深的凹了下去,当即跌倒在地,瞳孔扩大,气息已无。中年人悲声哀叹一气,不暇多想,翻身离开。   电光闪烁着朝他头顶击落,但凭着矫健身形和超群的法术,闪电一时半会也难以造成致命伤害,沿着出谷的窄窄道路艰难而行。   “爹,你没事吧?”当他行过一片乱树丛时,一个少女惊惧交集的声音突然在树背后响起,他随声望去,便见一白衣少女飞窜出来,张开胳膊抱住了他。   “你怎么不跟着大伙一起走,待这干什么?”中年人带着惊怒之色问道。   那少女听他用这般冰冷的口吻质问自己,哇的哭出了声:“爹,我担心你……”   中年人立时一怔,随即收敛了怒意,带着无尽的疼爱抚摸了下少女的额头,不经意朝头顶望去,发现一道电光又是窜了下来,他抬手一扬,竟然不知不觉的又是祭出了一道灵符,将半空中的电光拦了下来。   “此地凶险异常,赶快走吧。”中年人温语急道。   少女擦了擦眼角泪水,欣然一笑,妩媚动人,跟着父亲刚要起身,头顶陡然金光大盛,不禁抬头望去。令她大为吃惊的是从那黑滚滚的浓云里跳出一位高达百丈的金甲天神,右手中握着巨大金剑,双脚踩着大山之巅,气势磅礴,有睥睨众生的傲然之色。只见他左手朝下一甩,便有两道金色毫光凭空飞下,正是冲着他二人头顶而来。   中年人大惊:“是封灵符,快走!”拉着女儿风一般发足狂奔,顾不得漫天的电光火石,飞身而起,往南御空而行。   但是,金色毫光就像有生命一般射下来,在距离地面半丈之处十分自如的调转方向,顷刻正中他二人后心隐没。   中年人和少女身形陡然一滞,似有极大痛楚产生,跌倒在地挣扎了少许便即化作两只浑身雪白的狐狸,个头较大的尾部生有九尾,另一只则是三尾小白狐。   金甲天神仰头狂妄大笑,手中金剑紧跟着朝地面砍下来,铮然一声惊天巨响,那把金剑生生停滞在了半空,使得他愣了一愣,双手并用,却依然难以将金剑砍下,发起怒来,唔呀呀乱喊道:“到底是哪个鸟人作祟,还不现形,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便见金剑之下一道水蓝色毫光陡然大亮,从毫光中发出一个清越男子的笑声,“没想到玉帝老儿身前无人,竟然派你来办差!”   “腌臜泼才,到底是哪个鸟人?”金甲天神破口大骂道。   清越声音淡然笑道:“凭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我奉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稍稍晚一些,便叫你死于当下。”   “嘿,口气不小,玉帝法旨,单派本天神下界除妖。对付你们这些杂碎我一人足以,看剑吧你。”说着金剑朝下生出强大的风压,水蓝色毫光闪烁不定,随着那清越声音一声惨叫,便即消失。金剑继续往下而行,直奔地面上的两只狐狸。然而行到距离地面百多丈处生生停住,再看那剑刃有十多丈厚,简直大的不可思议。然而,剑身未及地面莫名其妙的就收了上去。   两只狐狸于生死的边缘再次捡了一条命,二话不说,发命狂奔,此时,天边青石峰上水蓝色毫光迅即大亮,诱人的光影就像极光一般在天上一道道掠过,飘忽流动,有种昙花一现、刹那芳华的美!紧跟着一道身着水蓝色长袍的英俊男子的身形陡然增长起来,须臾便和那金甲天神一般高大,手中的水蓝色光剑闪电般刺向对方心口。 正文 第七章 结拜兄弟   金甲天神剑重力沉,急切间行动甚不灵活,差点便中招,惊得呼呼喘气。二人与天地之间斗了十几招,他忽然探手抓向水蓝色光剑,同时送死一般欺身上前,竟然用胳膊将对方死死抱住,而那水蓝色光剑也是从金甲天神胸膛里竟穿而过。   英俊男子虽然将其刺穿,然则对其行为大为错愕,想要挣脱开来,却发现对方竟然用锁链将自己腰部反锁了起来,背部隐隐有些生疼,急切之下想要脱身似乎不大容易。   “哼哼,终于抓住这小子了,兄弟们上!”话音刚落,从浓云中又飞出三个金甲天神,三剑齐刷刷朝英俊男子心窝攒刺,大有将之毙于当下的果决与愤恨。   英俊男子眼看着那三剑转瞬即来,眉头一轩,发出轻蔑的冷笑,双臂用力将身前的金甲天神从当中生生撕裂开来,万道金光立时从其身体里迸发出来,将天地间所有光芒都压了下去。于灿烂刺眼中,他抽身远遁,化作一道水蓝色流星,投往西边的群山深处。   “敢杀天将,他这不是找死吗?”那三个金甲天神眼看着自己同僚被无情撕裂,竟没有一毫痛惜,反而均是掠过一丝欣喜,私底下议论了一番,情绪高昂!聊完之后眉头重新紧缩,变得冷肃,回头看向依然在山野间逃遁的众狐狸。   “给我追杀,务必斩草除根!”当中那个金甲天神一声令下,便见从一整块的庞大云体中飞窜出数百头膘肥体健的斑斓猛虎,冲着地面御空冲下。   三位金甲天神相互点了点头,朝着英俊男子的方向飞身追了下去,身形逐渐缩小,最后都没入群山深处,了无痕迹。   却说两只狐狸慌乱中奔入一片辽阔的松林之中,此时远离了危险,二狐均是放松了警惕,缓步前行,绕过一道山环,迤逦行了一阵子,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高崖挡住去路,两边山势陡峭,几无攀缘之处。   九尾狐叹息一声,心下寻思:“没有想到刚刚死里逃生,此番又陷入绝境,看来老天要我今天死,想活过明天都难,只是……只是可怜了我这孩儿,她年纪尚小,岂能跟着我共赴黄泉?”   “嗷呜——”随着声震山河的一声呼啸,二狐抬头望向高崖顶部,此时正盘踞着一头体大如牛的斑斓猛虎,朝着崖下的他们虎视眈眈怒声咆哮。   大敌临头,九尾狐不暇多虑,急忙将小白狐叼在口中,回身飞速逃离,奔出山环,前头出现一道小山梁,于是,他神色一凝,便是朝着小山梁飞奔而去。   却说雒斌四肢分开,形如“大”字,正在山壁缝隙间往下缓缓移动,突然头顶上细小尘土石屑纷纷掉落,他躲过尘头,乜斜着眼睛瞅向上头,竟然看到一个男子颀长的身形单手扣在背后的石壁上,朝着他低头看来。   二人视线一对,见他长相剑眉星目,嘴角含着一丝傲气,但此刻却对着他淡淡一笑,那浑身水蓝色的衣裳虽然光泽暗淡了,但是相距较近,仔细看去,其上水色灵动,波光流转,须臾缥缈间仿佛置身一个琉璃透明的世界,深邃悠远的意境就这样明显的呈现在雒斌眼前,让他大为惊诧,嘴巴逐渐张得大大,脸上的表情似乎就是在大声的询问:“你这是什么衣服?”   此人正是前翻和金甲天神打斗的那个英俊男子,他见身下的少年如此吃惊,却是半点也不奇怪,一笑之后刚想说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浑身不住颤抖,一瞬间脸上罩了一层冰霜,就像个雪人相似,唯独一对眼珠、嘴巴地方还可以证明他是个有生命的人脸。剧烈咳嗽了一阵,喉咙翻滚,旋即嘴巴张开,一大口黑红的血喷出,溅落在脚边的石壁上,那片黑红的血迹旋即生出了厚厚的一层冰霜,夜色下白晃晃的叫人凛然生惧。   “你受伤了?”雒斌不敢相信浑身快要结冰的人竟然能跟自己说话。   “小兄弟,我……我中了那帮混蛋的幻阴掌,故此,寒气入体,才会这般。”英俊男子稳定了一下心神,挥手擦去脸上的冰霜,惨然笑道。   “你……你不会死吧?”   英俊男子苦笑一声,“我怎么会死呢?要死也要先打上天庭再说。”   就在这时,西边谷中林深树密的所在金光闪耀,三个金甲天神提着长剑飞到了树顶,四下里游走寻找,逐渐向这边靠过来。   “他们找过来了,你怎么办?”   英俊男子胸口起伏不定,沉默了一小会,“小兄弟,你帮我引开他们,我然后趁机逃跑,你是凡人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突然又喃喃道:“不行不行,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会放过你的……”   雒斌眼瞅着那三个金甲天神迅速朝这边逼近,回想前翻青石峰顶端的大战,情知金甲天神行事龌龊,不值一哂,相反,对头顶的英俊男子颇有些同情和敬佩,于是沉声道:“我相信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再说雒某也有一身本事,岂容他们为非作歹!你还是尽快说怎么办吧。”   英俊男子神色肃然,心知自己身下的小小少年虽然肉体凡胎,但是为人豪气干云,侠义行径,和自己当年相比也是毫不逊色,顿感敬佩有加,他默然点点头道:“好兄弟,记住我叫少昊,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大哥,二弟,你叫什么名字?”   雒斌听头顶这个神仙一流的人物竟然主动提出要做自己的大哥,如何不喜,顿时哈哈笑道:“大哥在上,雒斌在下,恕小弟不能行礼了。”   “雒斌!好兄弟,大哥……大哥不愿让你去送死,还是跟着大哥走吧。”少昊眉头微皱,对雒斌孤身引开敌人的举动有些不大放心起来。   “大哥,你就放心好了,我有紫玉斧护身,没事的。”   少昊听到紫玉斧二字,眉头骤然一凝,定睛朝雒斌脑袋侧上方的石壁中看去,紫色的斧头浑然天成,顿感一喜,反问道:“此斧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关于此斧的来历,雒中河从没有对儿子讲过,大概也是想尽量避开妖鬼、毒龙之事,尽量的让他活在大唐盛世的太平人间了,尽管他出身不凡,但为人父母,又如何能够希望儿子日后打打杀杀,化身妖鬼?雒斌此刻被问及此处,摇了摇头道:“爹爹以前砍柴用的,后来就给我了,我觉得就是一把硬质紫玉雕琢出来的普通石斧罢了,难道……难道大哥觉得另有蹊跷?”   耳畔呼啸汹涌如潮,其中一个金甲天神在斑斓猛虎的簇拥下朝这边飘飞而来。   “没时间说了,二弟,日后有机会你我把酒畅聊,如何?”   “嗯。”雒斌脸上也是现出焦急,目瞅着少昊身形无比诡异灵巧的滑落下来,伸手抓住紫玉斧斧柄,一瞬间万道灵光乍现,一片紫光如炽,随着少昊掌力绵绵拍在雒斌后背上,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山谷北边的云烟迷茫处窜去,手中的紫玉斧紫光流淌,形如飞星,带着他朝前急速快冲,呼啸连连,直入阴鬼怒号,风力紧俏的几难呼吸。   三个金甲天神见流光飞窜而去,纷纷朝这边追赶,成百上千的斑斓猛虎顿时怒吼起来,就像潮水一般从身后涌来,使得雒斌心口为之一紧。   英俊男子眼看着危险逐渐远去,目送那一道紫色流光遥遥而去,心里不禁一沉。他凝视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飞身朝相反的方向暗自飞走。   却说一头斑斓猛虎从悬崖上俯冲下来,直去九尾狐和三尾小白狐,追逐的场面在小山梁背后碎石凌乱的山涧中追逐。   九尾狐叼着小白狐跑的异常辛苦,此时体力几乎耗尽,根本无法御空而行,被斑斓猛虎从空中飞扑下来,拦住去路,呼呼喘气,眼中满是迷茫神色。他赶忙将小白狐放到自己身后,回转过来,咬牙切齿的发出恶狠狠的低鸣,准备和斑斓猛虎展开一场厮杀。   斑斓猛虎气势正盛,如何将一只中了封灵符且又疲惫不堪的狐狸放在眼里,它猛然扑上来,速度惊人,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便紧紧咬住了九尾狐脖颈,稍一甩动,鲜血立时从九尾狐雪白的脖颈处流淌出来,汩汩而下。   九尾狐头部被欺上翘,眼睛拉扯的睁不开来,浑身急的发抖,眼看就要成为虎口之食,小白狐陡然跳起来一口咬下斑斓猛虎一只眼珠子,鲜血淋漓,肉屑牵扯,那颗眼珠子挂在斑斓猛虎脸上,黑水流淌。   斑斓猛虎疼得“嗷呜”一嗓子,声震山河,怒惊天地,九尾狐和三位小白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返回头慌不迭逃命。 正文 第八章 葬妖之窟   斑斓猛虎一只眼珠被生生咬将下来,立时怒火中烧,发疯一般朝着九尾狐和小白狐追杀而来,怒啸连连,杀气腾腾,血盆大口奔九尾狐左后腿咬至。   九尾狐身形相比于这只斑斓猛虎,颇显娇小,而且老虎发起威,那可不是病猫!铁定得将九尾狐给咬残废了不可。这一幕正好落在半空中雒斌的眼中,他不知道如何停下紫玉斧,慌得将斧子朝着斑斓猛虎直去,顿时整个人投着地面而来,带着无限风火,呼啸而至。   斑斓猛虎正在气头上,突然看到“流星”朝自己坠落,忙不迭扭身逃窜,但是,俗话说的好:车祸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根本不等双方有任何的补救措施,正听得“喀拉”,“噗通”两声过后,二狐回身望去,那只斑斓猛虎大半截身子扎入石壁当中,只残留着一小半屁股在外头,后头正好站着一个奇怪少年,手中握着一只紫白发亮的斧头,一大半斧刃深深插入斑斓猛虎的粪门里,正在用力往外拔。   二狐皆是看的呆了,感情这位奇怪少年就是心中一直祈祷的救星?在他们惊诧的功夫,奇怪少年双臂鼓凸,使足平生气力将那斧子连同斑斓猛虎从石壁中强拉硬拽给扯了下来,虎体断为两截,血肉淋漓,五脏六腑热热乎乎撒了一地。   就在众人为眼前的血腥作呕时,奇怪少年突然一喜,指着那一出石壁上的窟窿道:“你们快看,里边有一个洞!”   二狐愣在了那里,突然耳畔虎啸如潮,滚滚而来,山涧上头的一小片天空金光大盛,铺天盖地,周围簇拥着成百上千斑斓猛虎,就像漫天的苍蝇一样压了下来,叫人望而生畏。   九尾狐低头见少年已经钻了进去,寻思此刻若向夺路逃脱已经没有时间了,唯有这处洞窟足以容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赶忙叼起小白狐,不由分说,也是跟着钻入洞窟。   入洞漆黑异常,眼前更是不见一物,奇怪少年也是不知所在。   小白狐被他叼在嘴里,立时惊得“古尔”叫了一声。   九尾狐心中也忐忑起来,但听得身后动静大作,金光也已经照了进来,能够看清身前是一处狭长的隧洞,往里的深处曲曲折折,不知道通向何处,不管了,再黑也比死于当下好。想到此处,他展开身形,朝着隧洞深处奔跑而去,转过一道弯,没入黑暗之中。周围立时不见一物,只觉冰冷湿滑,四周突兀起伏的石面上滴滴答答响着水声,除此之外便是自己的心跳声和缓缓的脚步声。   小白狐不敢再看,低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将脑袋埋在九尾狐脖颈处长毛里。   然而,这般稍一缓慢,金光又追了上来,他急忙加紧步伐,摸索着前进。   耳畔“嗷呜”一声嘶吼,九尾狐摔了个趔趄,前腿立时剧痛传来,竟是被追上来的一只斑斓猛虎咬住,惊得他“吱吱”怪叫,后腿乱蹬,总算是将斑斓猛虎甩脱,朝前狂奔了一阵子,身后的虎啸隐隐约约起来。   呼呼不觉的喘息声伴随着脚步声,然而,在这些脚步声之外,另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沙漠里流沙摩擦的声响,四下里不绝于耳。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感觉四条腿上有细小的东西往上爬,皮肤好像被钳子夹一般生疼,他急忙抖着身体,朝前冲了出去。“嘭”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在石壁上,顿时眼前金星乱舞,晕晕乎乎差点跌倒。   窸窸窣窣声响在身后如潮一般袭来,后腿一疼,感情这些东西又追了上来!翻身便走,眼前两道隐隐幽光闪烁,大若灯笼,细看之下竟然是一对眼睛,就这般近在咫尺的挡在身前,同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咬噬声响,臭气扑鼻,几欲晕厥。九尾狐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惊得魂飞天外,直愣愣站着不知所措。   突然一道紫光亮起,正好位于灯笼眼后头,照耀之下,竟然发现挡在身前的竟然是一只比自己高一倍有余的蜣螂虫,嘴巴前边的夹子刚刚张开,正要朝他胸前剪来。   “快闪开。”是那个奇怪少年的声音,随即紫光如潮,劈头盖脸而来。   九尾狐身形灵巧,轻轻一跃,便即从蜣螂虫大夹子里险险逃得一命,但旋即又落入那些细小东西之中,借着紫光这才看清原来隧洞上下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蜣螂虫,虽然个头不比眼前的大块头,但几乎和拳头一般大小,根本不容小觑。慌得他躲着巨型蜣螂虫朝奇怪少年方向躲闪。   少年雒斌紫玉斧紫白光耀,石破天惊一般劈下,巨型蜣螂虫硬甲一分为二,体内的恶臭液体流淌出来,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赶快随我走。”雒斌见九尾狐跳了过来,翻身便走,在紫光的照耀下,一人一狐飞也似朝里逃命。身后窸窸窣窣声,虎啸声,金甲天神呐喊声响成了一片,看来他们也打了起来。   跑了一阵子,看看危险远了,隧洞左转右拐,冰冷潮湿,地面逐渐往下倾斜,看来是向山腹下延伸而去。四周一片寂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心跳。   “谢谢你,小兄弟。”九尾狐虽然被封灵符封禁了真元,但凭借他上千年的修为,侥幸能用念力传言。   雒斌吃了一惊,回头看向和自己几乎一般高大的九尾狐,却并不见他嘴巴翕动,还以为身旁另有其人的环顾了一圈,此刻,除了他和九尾狐,另外就是九尾狐嘴里叼着的小白狐,他愣愣的瞅着二狐,大有吃惊之色。   “别瞅了,我是九尾狐,我正在用念力和你说话。”九尾狐此刻回头看了过来。   “啊?你……你就是那个中年人?”雒斌回想起前翻山谷间的一场大战,那名伟岸男子祭符于雷电相抗衡的魄力,心里油然而生出一丝敬佩之意,看向对方的神色也由惊诧转为敬佩。   “是我,不小心中了封灵符,三天内无法动用真元,当真可惜。”九尾狐说着神色悲哀,低下头去只顾奔走。   “九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九尾狐抬起头瞥了眼这位少年,淡然一笑,念力传言道:“叫我浮元先生吧,不过,你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保得了我?”   “哦,浮元先生,你放心,我这把紫玉斧很是了得,再加上我身手矫健,放心吧!”雒斌小小少年,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此刻自己身处何种险境完全不明不白。   他们往前跑了一阵子,隧洞逐渐开阔,地面积水渐深,豁然开朗后,来到一处地下湖水,两边有嶙峋突兀的石头足以攀行。九尾狐当先跳上石头在前边领路。眼前陡然一股阴风吹来,带着一丝腥臭扑鼻。九尾狐心中凛人,视线朝右斜方瞅去,见在前方紫光暗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地方,隐约出现一道黑黢黢狭小石门,不经注意根本难以发现,而那一道阴风正是从石门方向吹来。   “小兄弟,右前方有一处洞口,咱们快过去吧。”说着当先奔了过去。   绕着湖水艰难攀爬了许久方才来到那一处小石门前,凛冽的寒风携带着无比浓烈的腥臭从门里涌出来,大风呼啸,臭如腐尸,雒斌眼睛被刮的发涩,迅即眼泪扑簌簌往下流,憋闷之下,吸了一大口那浓烈的几乎化不开的腥风,肺部立时痛得难受,五脏六腑犹如刀绞。   “千万别呼吸,速速往后退!”九尾狐一瞬间似乎意识到什么,在无比狼狈中挡在雒斌身前,同时将他推倒在地。   “雒斌翻身往后连滚带爬避开阴风的侵蚀,大口大口喘了几下新鲜空气,肺部才不至于那般难受,眼睛酸酸的,也不在刺疼。   九尾狐欺身过来,语气吃惊中带着莫名的惊诧,“如果所料不差,这里应该就是葬妖窟,我们误打误撞竟然会来到这里!”   “葬妖窟?”雒斌擦着眼泪,不无呻吟声,“葬妖窟是什么鬼地方?”   九尾狐乜斜着双目凝视着小石门里边的情况,良久无语,半天之后才喘着粗气道:“洪荒妖灵聚集的地方,来到这里想要活着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什么?”雒斌几乎不安相信自己的耳朵,九尾狐千年修为自当时见多识广,此刻忐忑的情绪已然在心里萌芽。   “传说上古洪荒,帝俊主宰三界,不分妖、魔、人、鬼怪大家也都和平相处,互不侵犯,然而,人道聪慧绝顶,很快崛起,实力大涨,尤其以玉帝尊者为首的派系最终挑战帝俊神族的威严,最终竟然将帝俊打败,所有神族几乎灭族,帝俊手下的百万妖兵也大半被驱赶到洪荒遗山的山腹中埋葬,这些妖兵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出来,万万年来,早就已经死了,此刻只怕早已化作凶残妖灵,盘踞在洪荒遗山下。看来,他们就葬于此处山下,如此说来,长流山便是洪荒遗山了。” 正文 第九章 七箭甲虫   雒斌听九尾狐娓娓道来三界上古洪荒时代的惊天巨变,简直就像传奇故事一般,愣愣的瞅着九尾狐,反问道:“帝俊他也死在这里边了?”   九尾狐摇了摇头,念力传言道:“没有,据传当初帝俊和玉帝斗法,在天地三界间斗了九九八十一年,不分上下,就在二人难分难解之际,玉帝手下出了一个计谋,结果第二日玉帝负荆请罪,内疚自责,愿意屈居帝俊手下作为护法。帝俊见他诚意悔过,也就放松了警惕,不小心中了玉帝致命一掌,当下便魂飞魄散,化为了万道光华飘散于天地之间。”   “竟有此事?”   九尾狐摇头道:“这又有什么?天庭擅长诡诈,我们妖族堂堂正正,根本做不来的,要不然天庭也不会被玉帝夺了去。”   雒斌回想前翻大哥少昊和天将打斗,就是着了他们的道,才受伤不敌的,要不然只怕四个天将加一块也不是大哥的对手。然则天庭位居三界之首,人人敬仰祭拜,崇高无比,怎么可以如此下做?不禁嗤之以鼻,大为不屑。   湖水对面的入口忽然金光乍亮,三个金甲天神的喊叫和斑斓猛虎的怒啸立时传来,在整个地下空间回荡来去。   “他们追上来了,我们怎么办?”雒斌顿感前有阻绝,后有强敌的窘迫,急忙询问九尾狐。   九尾狐郑重的看着小石门里边的大厅,神色一沉,念力传言道:“为今之计,只有躲入大厅之中再做计较了。”   “可是……”雒斌对大厅里涌出的阴风腥臭望而却步,却听见九尾狐转过身道:“待在这里只有死,我们还不如赌一把,跟在我身后。”九尾狐说着大踏步朝小石门走去。雒斌微一迟疑,却见金甲天神带着许多斑斓猛虎御空追杀过来,相距已经不足二十丈,他猛吸一口气,咬咬牙,跟着走了进去。   阴风恶臭席卷而来,一阵阵的刮掠如潮,每一次的吹荡几乎让雒斌昏厥过去,他紧闭着眼,强忍着口鼻,一手高高举着紫玉斧照明,另一只手拉着九尾狐的一根尾巴,紧紧跟随在身后,快速往前奔跑。   进到石门里,高大的石厅一重接着一重,每一重之见有石门分割,往里延伸开去,直到光线的尽头。   快速的奔跑,砰砰的心跳,呼啸声,呐喊声,咆哮声不绝于耳,犹如滚雷一般在耳畔传荡来回。   须臾跑过二十多道石厅,眼前陡然间闪出一座嶙峋突兀的山体挡住去路,九尾狐微眯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深渊边上,稍微往前一小步变会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他慌得几乎张开嘴巴,心中戈登一跳,赶紧闭紧,又唯恐咬伤小白狐,嘴巴一僵,险险便将嘴里边的小白狐丢了下去。   他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发现前头不远处的嶙峋突兀山体正好位于深渊的对面,往下延伸,直到黑黢黢的底部。此刻自己所处的位置有片平坦的青石,突兀的朝石厅口右斜方延伸而去,形成一条窄道直通深渊下方,环绕着深渊侧壁盘旋而下,不知通向地底何处。而在那一处光亮隐约的地方,转角里盘踞着一条身体遍布菱形红甲的大虫子,碗口粗细,两边密密麻麻如同梳子一般的细腿密布,此刻身体正盘作一堆,将脑袋埋在身体里,隐约有呼呼鼾声传来。而那浓重的腥臭便是从此虫鼻息间传出,站在近处,更觉恶心难受。   九尾狐见识广博,知道此虫乃是七箭甲虫的幼虫,虽然尾部还没有形成七根毒箭,但是口中腥气喷人,也是非常要命的剧毒,比起含沙射影的“蜮”有过之而无不及。   “浮元先生,好了没有,我快忍不住了。”雒斌忽然呜呜叫了起来。   “别出声,也别呼吸,再忍一小会。”九尾狐警告了一声,脚步轻轻的往前移动,斜着身形,尽量避开七箭甲虫,沿着深渊边上仅有两寸宽窄的石面往前移动,同时以念力传言道:“紧跟在我身后,此刻我们都在深渊边上,小心脚下。”说着话的功夫九尾狐已经贴到七箭甲虫幼虫的身体边上,只因皮毛较厚,待他感觉到时,已经摩擦了一部分。九尾狐顿时吃了一惊,赶紧停下脚步,将身子稍稍朝左边深渊方向倾斜了一点,这样一来,他的一大半身子便露在了深渊虚出,四条腿也是踩在了边沿的转角处,就如同走钢丝绳一般完全凭借着身体的平衡前行了。   雒斌紧跟着也来到了极其狭窄的地方,幼虫稍稍一晃,竟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但是雒斌根本不知道,只是尽可能的将双脚前后连成直线,往前小心挪动,饶是如此,一个不小心脚尖踢在了幼虫的腹部,吓得他好悬没尖叫出来,但此刻的极端紧张气氛还是让他先行强忍住了这一声哼叫。   还好幼虫酣睡中感觉有些不舒服,只是动了一动,往里挪了半寸。   雒斌只感觉落脚的地方宽了一些,心中稍喜,很快便通过这一处最为狭窄的地方。   九尾狐带着雒斌好不容易走过了这一处极为艰难的地方,来到幼虫身后的石壁窄道上,空气立马清新了许多,他张开鼻息轻轻的呼吸着,听到身后的少年大口大口唤气,喉咙在迫不及待之下发出咕噜咕噜声响。九尾狐不禁淡然一笑,念力传音道:“此处凶险,不容多有耽搁,我们还是赶紧往下走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石门处喊叫连连,脚步急凑,紧跟着金光如日,三个金甲天神从门里闪了出来,金光所照,正好看到眼前盘窝的七箭甲虫幼虫。   “难怪这么臭,原来是这只孽畜作怪。”当先的金甲天神暴喝一声,金剑朝前一指,一道金光迸出,直接击在幼虫身体上。   那幼虫“嘶呀”一声痛得将头弹了起来,一对细小如豆的红眼中却满是狂怒,恶狠狠的盯着前头的三个天神,急如闪电,朝着当先那个窜了上去,一瞬间便缠了三圈,将头抬起来,嘴巴张开,一股股的腥臭白气喷向对方脸颊。   那金甲天神嘿然一笑,探手便将幼虫脑袋抓在手心,攥得紧紧,使得幼虫口中白气一丝也难以喷出。他将剑送回剑鞘,另一手扣起胸前的虫体,往下轻松一掠,便将此虫首尾抓在手中,直直拉开在半空。   幼虫惊慌疼痛,“嘀——嘀——”怪叫不止,声荡深渊,回荡久久。   那金甲天神稍稍一顿,虫体瞬间长了一倍,鳞甲也零落松散的掉了许多,鳞甲之间扯开的淡白色透明虫皮几欲破裂,里边的绿色粘稠虫液几欲可见。幼虫鸣叫陡然微弱了许多,在金甲天神再一次的拉扯下断为两截,虫体内粘稠浑浊的液体流淌在地上,发出“嗒嗒”响声,恶臭迅即扩散开来,那是一种腐臭血腥的气味,浓烈的根本无法化散。   “快走,此毒无比剧烈,我们根本承受不了。”九尾狐说着往下快速行走。   雒斌跟在后头,猛然转头瞥去,见那些金甲天神也是纷纷捂着口鼻,朝他们追了上来。   突然,深渊下边窸窸窣窣大响,碎石崩飞,狂风倒卷,同时从千万年黑暗的所在冲将上来的有一双赤红瞳子,大如西瓜,贴着侧壁直奔幼虫所在爬了上来。   “是七箭甲虫成虫!”只听九尾狐失声惊叫,口中小白狐脱口掉落,使得他大惊失色的“古尔”叫了一声,跟着从一对赤红瞳子背后又闪出一对一般大小的赤红瞳子,朝他们这边紧紧盯视着冲了过来。九尾狐连连错愕,一时间反应迟钝,幸好雒斌紧跟在身后,俯身一把抓住小白狐的尾巴,才将其拯救了回来。   九尾狐重新将小白狐叼起来道:“快撤,来不及了……”   “可是身后有天将……”雒斌意识到此刻他们身在悬崖边上,撤退也只能开倒车,那样势必缓慢,只在这半会磨蹭时间,走在前头的那只七箭甲虫已然冲上深渊,对着三个金甲天神将尾部高高抬起,露出七根明亮粗壮、浑身上下毒雾缭绕、绿光流离的毒箭,毒箭根部包裹在七个肉囊里,肉囊肌肉一缩,“咕叽”一声便有一根毒箭激射而出,一连“咕叽”了三声,便有三根毒箭激射出来。   “小心!”旁边一个金甲天神提醒,三神金光上窜,隐没入顶部的嶙峋石中,幻化成三个石质躯体,镶嵌在石面上。   九尾狐眼看着深渊下的另一只七箭甲虫逼至,道了声:“紧紧抱住我的尾巴,千万别放松。”   “嗯。”雒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此刻却如救命稻草,于是双臂将九条蓬松的狐尾搂在一起,抱得紧紧,丝毫不曾松懈。   俗话说:狗急跳墙。感情任何动物都是一样的,此刻的九尾狐被逼到了绝路,死亡如影随形,不由得他不放手一搏,迸发出体内从未有过的潜力,“古尔”长啸一声,纵身从深渊上头翻身跳了过去,落到十多丈外的青石平台上稳稳落足,在身后七箭甲虫的飞扑下险险逃得一命,足下如同生风一般冲入石厅当中。 正文 第十章 地下湖水   九尾狐此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在二十多重石厅之间飞速穿梭,一路上到处都是斑斓猛虎的尸体,他便踩着这些如山一般的尸体往地下湖水那边飞掠。   却说最后那只从黑暗深渊里爬上来的七箭甲虫一击未中,调转过头来准备发动追击,却见前头那只正在翘着七根毒箭激射上头石壁上的三个石像,于是便也停下来用毒箭击杀石像。   三个金甲天神的石像被数十根毒箭刺中,剧毒酸腐之下,石像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只听从石中传出惊呼声:“这两个家伙剧毒太过强横,我的化身就快撑不住了。”   “我的也是啊,怎么办?”   “事到如今,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大不了拼了,料两只臭虫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好!”另外两者同声答应,金光从石顶散发出来,瞬间光华如水,三个身影跳了出来,落在两只七箭甲虫身后,抬头看刚才化身稽留的石顶,被两只虫子射出两处深深的窟窿,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着被毒液腐蚀掉的泥浆。三者皆是惊得目瞪口呆,心中的狠毒也立马增加了一筹,手起剑落,朝着后头一只尾部砍去,将其尾部连带着七根毒箭砍下掉在地上。但是,其上的毒箭就像被控制着一般,朝着后头纷乱攒射,立时将左首一个金甲天神射中,他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旋即掉入万丈深渊,凄厉的呼喊逐渐遥远,随着身体一同葬送于无边的黑暗中。   另外两个天神见大势不妙,化了两个假身,真身趁机化作流光朝石厅中流去。   七箭甲虫被砍掉尾巴,体内的粘稠液体纷纷流淌出来,挡都挡不住,它翻过脑袋,眼睁睁瞅着皮囊里的液体须臾流淌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层空皮,就像气球一样萎靡了下去,最后连头也擎不起来,滚落在地,拖着皮囊滚入深渊之中,倒是和被它所杀的金甲天神做了同命相怜鬼。   前头那只七箭甲虫回头见同伴也被杀了,凶性大发,“嘀——嘀——”怪叫,上万条细腿绒丝一般飘摇,在地面刮起一片尘土,发疯一般追逐前头的两道流光,尾部的毒箭还不忘朝前不住飙射。但是,距离太远,而且天神行动飘忽自如,十多次都没有射中一个,急躁起来,怪叫连连,嘴巴呼哧作响,大量的毒气阴风扩散开来,沿着石厅朝外头飘散,旋即刮起狂烈的大风。   九尾狐当真是拼了老命了,此刻竟然压榨着体内所剩无几的能量,强行跳跃在湖边的嶙峋突兀石头间,累的大口换气,饶是如此,脚下却没有半死停歇。   雒斌也干脆跳到他背上,骑着倒也方便。   片刻之后,金色流光亮彻湖水上空,朝对面的出口飞去,然而那边同时发出“嘀——嘀——”叫声,跟着出现一只和身后一般大小的七箭甲虫,将出路堵死,喷发着毒气阴风,和身后紧追上来的家伙形成包围之势。   九尾狐哀叹一声,停下了脚步,陡然间毅力散尽,身形软塌塌的卧倒在地,再无一丝力气。   雒斌滚落一旁,脑袋撞在石壁上,痛的大叫一声,伸手去摸,还好没见血,庆幸之余,不停的揉搓,连连叫苦:“完蛋了,这回彻底完蛋了!”   小白狐这时也从九尾狐嘴巴里挣脱出来,翻身站起,痛惜的望着父亲疲惫的身影和胸前的伤口,“古尔”叫了一声,前脚往前不停的扑来扑去,似乎紧张的很。最后见九尾狐闭着眼睛,似乎昏迷了过去,便不再扑,抬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怔怔瞅着雒斌,三条小尾巴摇摇晃晃,甚是可爱。   雒斌朝她招了招手道:“小狐狸,到我怀里来。”   “古尔”   小白狐叫了一声,连蹦带跳的窜到了雒斌怀中,将身子深深躲在他衣襟里,只露出一只小脑袋惊恐的望着远处湖面上发生的惊心动魄一幕。   两个金甲天神见出路堵死,停在湖面上空,还原了本相,背对背,手中金剑连连砍劈,幻化出一道道金光灿烂的剑光朝两只七箭甲虫砍去,但纷纷被激射来的毒箭挡住。   两只虫子飞身跳入湖水中之后,更多的虫子从两边涌进来,一时间毒箭乱入雨发,剑光亮彻湖面,在这般地下深不可及的空间里展开了汹涌斗杀,气浪滚滚,水花滔天,毒雾弥漫蒸腾,毒水嗞嗞作响。   雒斌找了处隐蔽的所在将九尾狐拉了过去,期间小白狐也在一旁帮忙拉扯,但是个头太小,嘴巴也只能咬住一小撮毛,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她还是很卖力的拉扯,逗得雒斌心头欣慰,不由得抚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小不点真乖。”   小白狐往后退开,朝他尖利的发出叫声,似乎对他说自己是个“小不点”很是不满,但突然间的激斗声吓得她慌不迭躲入雒斌衣襟下,浑身瑟瑟发抖。   “好了,小姑娘,不要害怕,也不要生气了。”雒斌隔着衣服,轻轻抚摸她的柔软脊背,充满着关怀和爱意。   此时的战阵非同一般,成百上千的七箭甲虫在两边呈扇形展开,毒箭如同黑压压的云雾,毒气蒸腾,将湖面上空的石顶纷纷腐蚀成泥浆掉落。   金甲天神虽然金光缤纷灿烂,但是逐渐的出现了疲相,此刻踩着水面已然在苦苦支撑,金光变换,仙气缤纷,与黑云、毒气形成鲜明的对照。   雒斌长出了口气,心想幸亏跑得快,要不然被这些虫子围攻,自己和两只狐狸早就变成了毒汤去见阎王了。此时发现两位金甲天神逐渐呈独木难支的疲相,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帮他一帮才行,要不然这些虫子将他们两个消灭了,下一个还不是自己这里。但是,想归想,自己肉体凡胎,又如何才能帮上忙呢?一番寻思,苦无良策,急的他抓耳挠腮。   突然视线落在紫玉斧上,虽然此刻紫光隐没,但经他试验,发现只要自己手心用力,紫光会再次出现,或许能像天神那样将光亮撇出去打人的。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手心用力实质上是将真气导入紫玉斧的过程,将光亮撇出自然是凭借着强悍的真气伤人,当初少昊用手抓住他的紫玉斧时,凭借着天地一流的仙法打通了他的奇经八脉,已然能够自如运用真气,这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可谓是平生莫大的幸事。试想一下,凡人想要修仙了道,或者练就不世奇功,苦苦修炼了一辈子,没能打通奇经八脉的大有人在,至于那些最终打通了的却还要熟练掌握真气技巧,没有个三五十载的根本拿不下来。若要获得初级仙法技能,那还得独家钻研一门功法,功法共分十类,有道是:金、木、水、火、土、风、雷、云、光、声。修炼艰难,条件苛刻,若能侥幸成功,又需百年,如此算来,凡人生命有限,自然要在成仙的前提下方能奏效。由此说来,雒斌此时已然被众多凡人多积攒下了六七十年的岁月,离仙道无形中走进了一步。   然而,这一切他并不知晓,而且,此刻他体内还残存着少昊赐予他的充沛真气,完全能够释放出来,于是就在他将紫玉斧紧紧握住,朝着一边的一大群七箭甲虫砍去时,瞬间便从斧刃上激射出一道紫白明亮的光华,比起远处飘散的金光也不知道亮了多少倍,照的整个空间到处一片紫色萦绕,瑞气腾腾。   金光飞也似朝七箭甲虫飙射过去,见风变大,以石破天惊的神力拍落水面,顿时水浪翻卷,虫体四溅,毒物滚滚,毒箭四散激射。   雒斌吓得慌忙将头缩回大石后头,顷刻便有几根毒箭扎在身后的石壁上,一大半石头被腐蚀成泥浆流淌开来,形成一处让他们足以容身的窟窿,看得雒斌直是连连咋舌。   他再次朝那边看去,水面上躺着许多虫尸,还有许多没有砍到,纷纷朝他这边游了过来。   “我的娘啊!”雒斌险些没把下巴吓得掉到地上,慌不迭举起紫玉斧,鼓足气力,再次将紫白光华砍将出去,正是冲着前头近在咫尺的数十头七箭甲虫而去,紫光击水,水浪冲起数十丈,击打在顶部,携带着虫子撞得头碎体裂,虫液淋漓,一发落入水中,将湖面染成了绿油油的一片,强烈的腐毒嗞嗞作响。   更多的七箭甲虫冲过来,另一边的被惊动,也朝着这边游动。   雒斌惊恐之下,紫玉斧纵横翻飞,紫色流光连成一片,轰击在湖水中,爆响连连,震耳欲聋,卷起千层浪,水花飞溅如瀑。夹杂有虫尸翻飞、毒气弥漫、绿水濡染,惨叫杂乱不绝于耳,浓烈的腥臭铺天盖地涌来,雒斌再次面临呼吸、眼泪的两重窘境。   两位金甲天神见有了帮手,手法快如闪电,金光瞬间压过紫色,犹如石破天惊,刹那间乱石纷飞,水浪崩云,卷起千堆雪!   大地为之剧烈摇晃起来,湖水从一侧卷起漩涡,好像在那一处湖底出现一处巨大漏洞,大量水流流淌过去,片刻将一湖的水席卷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