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烟云
漫天的火光烧得整个宫殿一片火红,女人狰狞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千金猛然从梦中醒来坐起,大口喘着粗气。窗外月色正浓,千金一怔。这……不似记忆里巍峨壮丽的华丽宫殿。
碧水山庄!
千金脑中忽然闪过这些画面,记忆开始有些混乱。男人厌恶的嘴脸,下身蜿蜒触目的鲜血,妹妹狰狞的笑声。千金禁不住用手拍拍大脑,忽然拿过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臂怔住。
记忆中自己的手早没有如此白嫩细致,上面布满岁月的褶痕——那是李浦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废了自己皇后之位任由自己被别人欺压造成的。妃子、宫女、太监的衣服全是她洗,还有数不尽的马桶……
小手,碧水山庄。
难不成自己这是回到了从前?分明自己喝了妹妹送来的毒酒……千金试探性叫了一声:“芙蓉——”
芙蓉是她的贴身侍婢,在她后位被废之后被李浦诛杀。若是她还在……
门“咯吱”一声,芙蓉人还未走进声音先传来:“郡主,可是梦魇了?芙蓉在这陪着郡主——”
果然芙蓉还在!听着熟悉的声调千金霎时间泪水满眶,如今一切能重来,真真是上天眷顾,自己这世定不会重蹈覆辙,受小人蒙蔽。
看千金眼眶红了,芙蓉顿时慌了手脚:“郡主,哎哟我的好郡主,怎么了这是?”
手忙脚乱的上来擦拭千金的泪水,千金看着好笑,遂温声安慰着芙蓉:“没事,我只是被梦魇了。现在好了,没事了。”
芙蓉侧立在千金床边,左手轻轻顺了顺千金的后背:“没事,明天咱们就回王府了。”
回王府?明天?千金想起,彼时她因怕热在碧水山庄避暑,但七月初七是她笄礼之日,阿爹阿娘派了人接她回府。也就是明日!
碧水山庄就在汴京城外数十里,马车不用半日便可进城。来回倒也方便。
若是她没记错,明日笄礼上会出现她的好妹妹——曲温瑶。据称是她失散多年的孪生妹妹,直到她死那天曲温瑶才亲口说出自己其实不过是冒名顶替。
千金本名曲含颦,只因出生那日有一游士游历到府上说府上若头胎生女将来富贵不能言,只是命里缺金。而后王妃果真头胎是女儿,却是双生!妹妹被劫走后只剩下她,阿爹便给她取小名千金,日常也是以此称呼。那劫走她孪生妹妹的人是王爷多年仇家,后在千金笄礼却是被四皇子勤王李浦找回送入府中取名温瑶。
自此温瑶入府千金待她百般疼爱,父母更是如珠如宝。怎奈……明日,自己决不再重蹈覆辙。
次日清晨千金便被王府的马车接走,芙蓉还是一样那么爱唠叨一直不停嘱咐千金笄礼之上要注意的东西。张妈妈和霍妈妈则给千金捣鼓发型。
千金只是含笑看着芙蓉并不说话,然而马车却突然被喊住。千金疑惑不解,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是毫无波折直接回到王府。难不成自己重生还改变了一些事情,那今日那曲温瑶还会出现?
见千金想的出神,芙蓉只得抬高声量:“郡主,郡主——”
“嗯?”千金回神,只见芙蓉指着马车外边。
“前边是勤王的马车,他见咱们马车上挂着徽亲王府的旗帜,便派人来问可是郡主的马车,说有要事与郡主商量。”
要事?千金冷笑,怕是要送给她一个好妹妹的大事吧!该来的始终要来,不过提前些了,想从她入手?
上一世要不是自己偏袒这个妹妹只怕阿爹阿娘也没那么接受这个白送上门的女儿。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这个曲温瑶还有什么把戏。
千金摆摆手道:“你且前去回禀勤王,只说本郡主虽行的笄礼以后方才不便于外男随意想见,但如今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八岁便不见外男,自己身为郡主理应作为表率,实是不能与之相见。
大秦规定女子十五方不可随意见外男,但大户人家的小姐多数是八岁不出闺门。可要说徽亲王府的嫡女曲含颦——千金郡主是个遵从礼教的主儿,怕是谁也不信。而且有些极为有才气的女子也会参与一些风流名士的茶会之类的。
勤王得下人来禀得这个答复也不生气,亲自下了马车行至千金马车前作揖行了一礼:“郡主既遵循理法本王自无话可说,只是本王日前曾不小心救了一女子,那女子——”
刻意将尾音拖长引人遐想,千金默然不语。勤王一个人愣了半响不见千金出声相询,便尴尬的假意咳嗽几声道:“那女子却和郡主您有几分相似,这……”
终于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千金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一闪而逝。随即装出十分诧异的说:“与本郡主相似?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殿下你这是——”
勤王这时却微微一笑,似是自信十足:“可这姑娘身上却还有你们徽亲王府特有的徽章印记的玉佩。”
世人皆知徽亲王府当日得了两位郡主,徽王爷便将自己用一块龙凤玉佩分别给了两个女儿。可谁知小女儿在被奶妈抱去喂奶的途中被仇人抱走。
这世间唯一能证明是徽亲王府嫡次女身份的便是那块凤玉佩。
千金冷笑,自己上辈子便是受了这凤玉佩的当。
如今还会这么蠢?
当下装作十分凝重的声音道:“此等大事还望勤王不可胡言乱语。”
“本王自是不敢胡说,只是事关重大只恐明珠蒙尘,便将此女连同玉佩带回。本打算将人直接送往徽亲王府哪知半路竟遇上小姐便提前告知。是与不是郡主验一验玉佩真假不就知道?”
验一验?千金冷笑,这玉佩也不知勤王从哪里弄来的根本验不出真假。上辈子的自己看到勤王这幅体贴虚伪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好的立马相信将曲温瑶带回府中!哼!
千金蒙了一层面纱由芙蓉扶着缓缓踏下马车,一身粉红襦裙长至地面之上,腰间就一束云带显得腰身格外细致,而头上因着要行笄礼便将头发盘成发髻,额间由金子镂空雕刻成铃铛里面缀着一颗颗大小相同的夜明珠子。微风浮动间更显得千金那双天然的凤眼媚意十足,眉宇间却带着凛冽的气息。
果真不愧是徽亲王府的嫡女,这气度真真是那女子比不上的,相似的容颜却如此大差距。勤王看的一愣却很快回过神敛住神色。
千金看的都忍不住想为勤王拍手叫好了。这人渣果真心机非比常人,刚才自己故意用了上一世自己学得的媚术诱惑他,居然这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不出他如此深重的心机?
当真是蠢笨至极!
“既然勤王殿下如此说了,不如将那位姑娘连着玉佩带出来本郡主见见?”
“如此也好。”勤王殿下点头,便差身旁随侍前去叫曲温瑶下来。
待得曲温瑶从另一辆马车款款行到他们跟前是芙蓉忍不住惊呼出声:“郡主?”
像,果真是像极了。千金看着曲温瑶只是微微点头,曲温瑶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一个劲扯着手中的拍子,就像受惊的兔子。
又是这一副可怜的样子来打亲情牌?
只可惜千金早就知道了她的真面貌。千金略微皱眉道:“芙蓉,当心下到人家姑娘。”
人家?李浦眼中精光一闪,这是打算不承认这是她曲家女儿了。不过,由不得她不认!
千金一脸好意的样子似乎让曲温瑶更加无措。千金又不是男子,上辈子因向来不受他人眼光过活才落得最后被陷害无人为其说好话相助的凄惨下场,这辈子怎么也不会重蹈覆辙。毕竟做个一些下人看着也博得好名声!
便关切问道:“这位姑娘怎的这样紧张,没事的,本郡主已经教训过这不懂事的下人,还请姑娘放开些。”
另一边的张妈妈和霍妈妈听千金如此回答不由满脸欣慰,自家郡主终于长大的,懂事了,想必王妃知道了必定很是高兴。
曲温瑶唯唯诺诺的小声道:“我……我叫阿七,我,没有名字。”
“阿七是吧?”千金轻轻一笑,虽隔着面纱看不大真切但也见得眉眼下弯。
曲温瑶不由放下心来,显得不是那么局促,方才从怀中拿出那凤形玉佩:“勤王殿下说这个,是——是王府的,说我……说我……”
不待曲温瑶说完千金出声道:“是与不是我们验证以后方才能把话说得那么准确,毕竟徽亲王府虽是异姓封王却也十分看中血统纯正。还望姑娘理解。”
千金一番话下来使得曲温瑶无从辩驳,只得讷讷点头,将手中玉佩伸了出去。然后更加无措,连手要放哪里都不知道了。
千金在去接的时候刻意将手一抖装作不小心将玉佩从手中滑落的样子,哪知勤王手疾眼快一把将玉佩抢了回来再郑重放在千金手心。
“郡主可千万得小心,这玉佩世间无二要是不小心摔落那这女子便再也无法认回亲人。”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千金一不小心将此玉佩掉落那就是害的这可怜女子再也无法认主归宗的罪魁祸首。
失去最好良机的千金自是不敢再轻易动手,便含笑点头;“许是即将出现一个奇迹太过于激动。”
意料之中,这凤形玉佩与千金的龙形玉佩完美结合在一起。天衣无缝。
真不知李浦从哪里找出这等能工巧匠,居然能仿制的如此相像。千金别无他法,眼底略略含些欣喜方道:“此等大事我实是个女儿身不好轻易做主,何况如今笄礼之日家中怕是来了许多客人久等不便,不如待我回去问过父母再拿主意如何?”
那勤王却干脆声音一冷,“可这女子实是你曲家之人岂有流落在外之理?再说,今日不也是这曲二小姐笄礼?若郡主将其放任留之岂不是厚此薄彼?何况我一个外男,哪里能一直将一位女子带在身边?”
千金顿时被驳得哑口无言,这……看来这勤王是非得让自己将这女子在今日带回显露在众人面前,不如将计就计免得勤王再想别的什么方法,自己也好用另一方法来拆穿她。
当下千金便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本郡主在此先行谢过勤王,待父母确认以后他日再登门拜谢。”
“郡主路上小心,本王去围场还有些事情待处理便前去处理也省了不少麻烦。
千金命人将自己马车收拾下东西便留给那曲温瑶换衣梳妆用,自己则与下人腾出的一间马车勉强挤挤。
自己在冷宫呆的那些年,什么苦没吃过?这笔账自然得细细算来,勾践还能卧薪尝胆十年自己又何尝不能?
马车行驶了一会便停至徽亲王府门前,徽王爷携同王妃早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王爷王妃一见马车便忍不住快步想迎上去,却见千金从第二辆马车下来,掀起一边帘角对着王爷王妃轻唤一声:“阿爹,阿娘。”
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随波
千金此刻看着日思夜想的爹娘真真是恍如隔世,上辈子自己一意孤行嫁给勤王后母亲后来病重自己不得见最后一面,而阿爹因着自己被卷入皇权斗争中最后被落个削去亲王位份终身流放沧州,还是因为从龙有功。而全府上下百口人却落得被抄斩的局面!
想想自己真是对不起这对疼爱自己入骨的父母。
千金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辙,一定不能。
徽亲王王妃见爱女回家摆出一副恋恋不舍很是思恋的眼眶都红了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疼。
“叫你呆些日子再野出京阿娘便陪你去,你偏不,现下知道想家了吧。”王妃语带嗔怪的说。
千金直直奔入王妃怀中,闷闷道:“以后千金再也不随便离开阿娘跟阿爹身边。”
“要真如此便好了。”王妃如此答,却并不相信,王爷也是一脸赞同王妃的样子。
千金也不解释,只是将头埋在阿娘颈间使劲嗅着阿娘身上的香味倍感温暖。
曲温瑶却是按捺不住自己下来马车,仍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众人一见曲温瑶均是一脸吃惊,王妃更是忍不住道:“这莫不是——莫不是——”
千金并不回答,只是挣开母亲怀抱看着王爷道:“阿爹我有事情与你商量。”又吩咐芙蓉,“你且将这位小姐带去后院好生安置,等会我和阿爹会来处理这事。”又将温瑶一直贴身收着的玉佩要来攥在手心。
徽王妃看的真切,那玉佩……心中激动不已。
王爷点头和千金一统迈进书房,另一边芙蓉带着曲温瑶进入后院。曲温瑶临走不忘回头瞄了一眼王妃,却见王妃也正看着她,紧随其后问东问西一脸慈祥。
千金一进书房王爷便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女子可是……”
千金顿时装作不解的说:“这人是路上勤王殿下交予我的,说是我妹妹,阿爹您觉着如何?”
勤王?徽亲王思索,这勤王在百姓和百官之中素来有好名声,只是越是毫无破绽的人越是可疑。
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一点错事都不会做?除非是处处谨慎图之……
勤王就属于这一类人!
只怕此事勤王一旦介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反正夫人最近受梦魇困扰颇为思念次女,不如……
“你可曾查证这女子身份?”
“那女子身上有与我玉佩合契的凤玉佩,只是勤王这人……”千金不做解释,只着重强调“勤王”二字。像是无意提起一样。
徽亲王沉吟,勤王找来的也不敢随意确认是或不是,无论结果如何徽王府都会与勤王扯上关系,这如今太子之位空悬皇子之间阴谋斗争自是不能随便介入。
徽亲王爷缓缓说道:“不如我们将计就计,看看勤王接下来还有什么把戏。我们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趁今日宾客众多不如直接宣布这是勤王送上门来的妹妹,这样一方面表示我们心中坦荡与勤王并无勾结……
“另一方面我们择人送上一些稀世珍宝给勤王表示感谢,父亲以为如何?”千金接口道,并禁不住为徽亲王的计策拊掌叫好,此等计策甚好,甚好!
徽亲王很是赞赏的看着千金,“那你且将那女子带出去与众人相见,告知身份,你阿娘那边暂且不要告诉其真假身份,只说是寻回来的妹妹便可。”
徽王妃素来心慈,若是知道个中实情怕是忍不住要去相问那位姑娘实情,不如不知道好。
千金点头,便告退前去打理事宜。刚退至门口便被徽王爷一声唤住。
徽王爷从怀中慢慢拿出一物,看起来似乎是个印章,上面雕刻着一些缠绕相生的植物藤蔓,零星散雕着些花。
“这是你阿娘要我交予你的印章,你好生收着。”
外祖母是江湖中人,这印章千金也知道来历。是外祖母门派的掌门印章,在阿娘笄礼的时候传给阿娘,世代传女,如今要交予她了。上辈子被李浦骗取为所欲为,伤透了阿娘的心。
千金禁不住眼眶又是一热,世上对她最好的总归是阿爹阿娘。看着阿爹两鬓略略有些斑白的头发,面色有些苍老就连一向硬朗的背也不再那么挺直。
那是她阿爹,半辈子征战沙场一身铁血的阿爹!
什么时候竟然也这般老去?
若不是当今圣上猜忌甚重杀的那些开国功臣所剩无几,阿爹也不至于活的这么战战兢兢。
这辈子自己定当竭尽所有护住阿爹阿娘!
“嗯,阿爹,我去了。你——当心照顾自己。”
千金辞过徽王爷便径直询问曲温瑶现下在何处,得知芙蓉带着曲温瑶去了天水一榭,便直接去过。
刚行至榭台前便听道一声爽朗的笑声,千金眼底闪过一阵微光,看来曲温瑶还是那么擅长蛊惑人心。
掀帘便看见徽王妃看着曲温瑶一脸慈爱,千金当下便笑道:“阿娘可是有了妹妹忘了千金?我可不依的。”
徽王妃看着千金嗔怪:“这话说得,我还能——等等,你刚才说……她是……她是?”
千金含笑点头:“嗯,已经和爹爹确认过了,的确是妹妹没错的。”
徽王妃顿时激动的不知不如是好,这……这真是……想不到时隔十五年还能再见到幺儿,这下真是人生圆满了。
“那……你也真是的,都不提前派人来告诉一声我也好备点……”
曲温瑶却是在一旁说:“不必了,没事的夫人……”
千金看了曲温瑶一眼:“怎的还叫夫人?还不换称呼?”又伸出玉佩递给温瑶,“阿爹叫我将这玉佩交给你,叫我嘱咐你好生保管。”
听得千金如此说,曲温瑶羞涩垂下眼帘,看着与自己酷似的面庞做出那般做作的姿态千金心里是说不出的恶心。“这玉佩很是贵重还是交由爹爹收着吧!”
千金深深看了温瑶一眼,“如此也好!”
“傻孩子,还不快叫一声让为娘听听。”一旁的王妃等的焦急,都叫爹了怎么还不好意思叫娘?
在王妃慈爱的目光注视下,曲温瑶终于以细微到不行的声音弱弱叫了声:“娘亲……”
“哎,我的心肝。”那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声“娘”,王妃激动的立马将曲温瑶搂在怀里。
“可曾有什么名字?”王妃问道。
“我就叫阿七。”
“阿七?这名字可不能作大名。那我给你取个……”王妃苦思冥想。
“阿娘,不如给妹妹取名叫做温瑶二字怎样,希望她在这个家日后能感到温暖且知礼仪懂琴瑟。”千金在一旁很是善解人意出声。
上辈子这名字也是自己取得,只可惜温瑶后来确是违背了她取这个名字原本的意愿。这辈子仍然由自己提出来,想来阿爹不会不同意。
王妃听见只口中默念两声,便拍手同意:“好名字,那日后便唤你温瑶可好?”
“那我以后便有名字了,我叫温瑶,曲温瑶。”曲温瑶心中默念两声,又站起身朝千金行礼,“谢过姐姐赐名,谢谢母亲疼爱。
”
千金点点头,便对王妃道:“时辰不早了,怕是前边宾客都等急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见王妃点头,又看着温瑶,千金又道:“阿爹说把妹妹也带过去,既是认回妹妹,那我们今日就两个一起办笄礼好了。”
王妃一脸赞同,温瑶却是有些不安:“如此可会打搅姐姐的笄礼,认亲的事是可以缓上一缓的。”
缓?千金心下冷笑,怕是不想在由自己带出去露面抢了风头吧?上一世自己不想委屈这个妹妹便将自己笄礼推后令温瑶在宴会上的那些贵夫人看中,这一世自己可不会这般蠢笨!
王妃却很是心疼温瑶这个样子,立马道:“没事没事,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千金也出声道:“没事的,你是我妹妹,趁今日告诉大家这个喜讯也未必不是和大家一同分享这件喜事?妹妹不要过于菲薄。”
见千金和王妃态度强硬,温瑶当下也只得点头,便由着丫鬟将自己扶出去。
上辈子千金生性活泼不爱和人打交道只觉得别人处处虚伪,这才叫温瑶讨了好。这辈子千金自然长了教训。
见一个个熟悉不熟悉的都微笑这打了招呼嘘寒问暖,王妃诧异于女儿这一改变,转念一想女儿真是大了或许是为了给妹妹做个榜样,心下顿时欣慰不已。
温瑶看千金一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样子顿感诧异,不是说千金郡主向来清高傲然不屑搭理那些夫人只沉迷骑射,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以前只是伪装不成?那也不该啊……
不如走一步算一步。温瑶在心中衡量。
正待这时门外小厮唤道:“忠勇国公夫人到——”
千金微敛神色,忠勇国公夫人?勤王的外祖母?她怎么来了?
那老太婆不是一向在家里吃斋礼佛不见外人?上辈子她因为想将自己外甥孙女嫁给勤王不成因此十分刁难自己令自己吃了很多苦。
这辈子怎么这么早出现?怕是勤王等不及来来替勤王探听结果?管他呢!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风起
忠勇国公夫人还是记忆里那般神色,向来穿的一身严肃,千金看着忠勇国公夫人慢慢走来眼底很快划过一丝厌恶。
人还未至笑声先闻,“老身这把老骨头前来拜访不知千金丫头可还欢喜?”
忠勇国公的女儿是勤王李浦的生母敦淑皇贵妃,敦淑皇贵妃曾为生母郭氏请命并封诰命一品夫人。所以唤千金一声丫头自是有这资格。
千金含笑点头,一脸高兴:“能得忠勇国公夫人莅临我的笄礼这才真正是我的荣幸,自是欢喜,国公夫人还是快快请坐吧!”
“你这丫头小嘴就是甜,跟吃了蜜似得。这可让老婆子我不知道送你些什么才能合你眼缘。”忠勇国公夫人摆出一副沉吟的样子,遂又一拍头道:“有了,我送你这个前些日子娘娘送来的和田玉手镯如何?”
说着便从手上解下镯子递到千金面前,千金细看,这镯子通体白玉无一丝瑕疵,且又是千金难求的和田玉。只怕价值不菲!
但,忠勇国公夫人这是何意?
“如此贵重之物千金是万万不敢收下。”不待王妃出声千金便先行一礼出声拒绝,“忠勇国公夫人太是抬爱千金,既是皇贵妃娘娘所赠必等同天子,夫人不若好好供养在家中才是。”
千金一番话下来应答的滴水不漏,意思就是贵妃娘娘所赐之物你随便就拿出来送人就如同不尊敬皇贵妃,应该讲恩赐之物供奉在家不要拿出去随意示人。
要说千金说的强词吧又占了理,若是不占理吧,这一番话着实有点呛人。
忠勇国公夫人被呛的无言以对,将手镯收了回去便叫下人将原本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千金不想打开查探送的是什么,只叫芙蓉收下检查登记便锁到仓库去。
“老身听勤王说前几日曾偶然救得一女子……不知……”
果然,重心来了。千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说起来这事也多亏得勤王殿下偶然遇到妹妹我们一家才得以团圆,真正是感谢万分。”千金说着还双手捧着忠勇国公夫人一只手,正所谓作戏做全套嘛。
众人一听却是纷纷哗然,刚才就在纳闷千金旁边站的那女子怎生得与千金这般相似,碍于身份不好相询怕犯了忌讳。原来是亲姐妹啊,那徽亲王府的嫡次女被勤王找回来的?那这回徽亲王府可真是欠了勤王一个天大的人情。
众人开始寻思这风向是不是要变了。
“阿爹已经着人送了奇珍异宝表示感谢,我身边这位便是我的嫡亲妹妹温瑶。”千金向众人介绍,又对着温瑶道:“温瑶,这位是救你那位勤王的外祖母忠勇国公夫人,快过来先行谢过国公夫人。”
温瑶便一脸羞涩的学着千金之前的样子朝国公夫人行了一个礼作为感谢。
既然徽亲王府现下有有了一个女儿,那是不是意味着又多了一层结亲的希望?
于是众人对温瑶的关心程度又上了一层。
千金又将温瑶一一介绍给众人夫人认识。
寒暄过后笄礼就正式开始,因为多了一人所以相对于来说温瑶的东西就差千金那么一点。两人垫了软垫并排跪坐在香案前。
王妃拿过芙蓉举在托盘里的象牙梳子给千金梳发象征下仪式,转而又给温瑶梳了梳。又拿过另一托盘里的两只簪子,一只是金子打造镂空雕刻着蝴蝶,眼睛用细小的玛瑙石点缀,简直活灵活现。另一只是王妃临时拿过来充作温瑶笄礼用的。
比那只相对要差一点,是前朝皇后流传下来的白玉流光钗,通体晶莹剔透外观没什么奇特。独有一样好处,便是将此簪试入食物中的的分辨有毒还是无毒。
这还是徽王爷从龙有功圣上登基以后赏赐下来的东西。
众人能入王府作宾客自是身份不低,一眼便能瞧出各种好坏来,当即神色便有些微妙。
千金见王妃正欲将那原本便是给自己打造的金簪戴在自己头上,便脆声道:“阿娘,我是姐姐。妹妹好不容易认回家中,我想将好的东西让给妹妹。”
上辈子自己舍不得阿娘花费数十年心血舍不得送给温瑶,以至于后来温瑶造出自己苛待亲妹的名声便是由此而来。
物是死的,上辈子自己后位被废之后温瑶还不是将此物抢了去?
这辈子她不会让温瑶得逞,一点点都不!
温瑶一脸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拒绝:“不,不,不用了,我还是就用娘亲准备的吧。妹妹不能抢姐姐的心头好。”
嘴上虽是如此说,温瑶心里却并不这样想。只看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那金簪便知道。
千金暗中好笑嘴上却忙说道:“不急不急。姐姐这十五年来独享了一份好,如今你回来的我们一家人自当对你加倍儿好,再者我作为姐姐也得给你备一份笄礼的贺礼不是?你就不要推辞了。”
千金说完还不忘拍了拍温瑶的手示意温瑶不要再推辞,王妃一锤定音含笑道:“如此温瑶你便收下吧,这是你姐姐的一份心意。”
这样的局面下温瑶要是还硬是不要就真是笨蛋了。众夫人见千金落落大方对幼妹又爱护有加心下赞赏不已。
真不愧是徽亲王府养出来的!没有辜负她爹的好名声!
相较之下温瑶就有些上不了台面。唉,不在王府养大果真便有些差别。这能怪谁?都是命啊!
王妃便将两簪一换分别给两人戴上。
千金原本以为今日这场风波也算过去,谁知却又来一事。说是沈将军的独子在入城回家路上遇刺失踪,现下全城兵马正四处搜寻。
眼下笄礼刚结束官兵便上门来搜查,这情形,怎样觉着有点像捉拿犯人?记得上辈子自己是在这事出三天后听闻沈将军独子沈琛之因为伤重被发现时已经死了。
难道不是伤重而死?
自己上辈子一向不管这些事情也并不知道准确消息。不过听说那沈琛之是在安国寺被发现,不如明日找个借口前去看看?
碰碰运气总归是好的,万一赌对……那沈将军可就欠自己一个天大的恩情。
上辈子那沈将军在独子死了之后一病不起很快上折子请辞,平白让勤王李浦白捡了兵权。这次就算不能得到什么回报也定不能让李浦占到便宜。
徽王妃客客气气将官兵引进门搜查了番,因为是徽亲王府邸官兵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但好好的笄礼气氛也就这么被破坏,王妃不在,千金便带着温瑶好生招呼这些贵夫人。千金也因此引得一片称赞,夫人们见此时笄礼也完成便纷纷告辞。
千金将众人一一送走,便得芙蓉来报霍妈妈家中儿子重病请假回家了。千金略微沉吟道:“我这边有你们几个也是足够的,那这些日子芙蓉你便暂时接替妈妈那些活计,辛苦下。”
芙蓉俏皮一笑:“我哪里辛苦了!能侍候郡主是我的福气,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晚上时分千金去了徽王妃那里,“我想着妹妹身边没有几个可称心的老人,不如把我身边的张妈妈拨给妹妹,这原本也是妹妹的乳娘。”
当年两个乳娘进府本是一人一个,谁知后来突发被劫走之事,千金那时候饭量又特别大,于是两个都成了千金的乳娘。
徽王妃看千金如此善解人意十分欣慰,很是慈爱看着千金:“你身边的霍妈妈本也就请了假,你还这么为你妹妹考虑。给你妹妹是倒是可以,只是如今你也没有顺手的老人用,不如阿娘将我——”
“不必了,我身边还有芙蓉那个鬼机灵您忘了?再说你身边不管哪个离了您手我也是不大放心您的。”千金出声打断王妃。
芙蓉?那丫头确实有几分鬼机灵,唉!千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随她自己。徽王妃将自己和千金商定的事说与徽亲王听,徽亲王想了想便道:“我记得我书房一直还有个管事的丫鬟年纪和温瑶一般大,你明日一同给了温瑶吧!”
徽王妃心疼幼女,自是巴不得,此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祸至
清晨千金陪着王妃用过早膳,便提出要去安国寺去上香的事情。温瑶坐在另一边听着千金提出这事有些讶异,安国寺?
心里想着和千金打好关系,便出声道:“姐姐既然要去上香,不如我陪着姐姐前去?”
千金微微一笑:“我只是前去还愿感谢佛主能保佑你平安归来,你来家中不过两日还是好好陪着阿娘说说你这几年的生活。”
若是温瑶陪着去了,有些事情便也不好在明面上办。
温瑶听千金如此一说也想着如今先哄好王妃才是要是,于是便点点头同意千金的提议。
王妃想想也是如此,如今自己正忙着府里的事脱不开身,现在小女儿也才刚回家。不若自己带着小女儿熟悉熟悉,反正千金一向都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而且安国寺也就在距离碧水山庄不远处。有护卫守着倒也放心。
当下也便允了,点头道:“那你路上小心,多带点护卫,你这小没良心的刚着家就出去。我看啊还是你妹妹乖巧,知道陪在我这老婆子身边。”
温瑶听着王妃如此说立马乖巧的放下筷子依偎在王妃娇嗔道:“娘亲惯会笑话温瑶,温瑶刚回家不过两日哪里能比得上姐姐。”
王妃呵呵一笑,拍拍温瑶的肩膀倍感欣慰。千金说了一会子话便回房收拾东西。
突然想到一点,千金便嘱咐身旁的芙蓉、秋菊、水仙道:“水仙去我那梳妆盒第三格把我那几个瓶子拿到马车上去,秋菊你去多给我备一套小厮的衣服,芙蓉你去我们王府里王大夫那里请他开几贴治疗外伤的药备着。”
几个贴身丫鬟听见千金如此吩咐,甚是诧异。准备外伤药?这是要做什么……
但郡主是郡主,哪里轮的上她们这些下人管?
准备好这些,万一遇上沈琛之那也能有应对之策。千金是打定主意不让李浦占到便宜。
城里出出进进还是有那么多官兵在把关,千金禁不住沉思。到底是那把椅子上的人想要沈琛之的命还是朝中有人,说不定……也许跟李浦有关。
可是看那群官兵查的那么仔细一点也不像是想救人,若是李浦所为,大可不必这么明目张胆。
到底会是谁?皇帝?可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千金实在想不通个中关键,有太多谜点让她猜不透。根据上辈子和圣上的接触来看是个心胸狭隘口腹蜜剑之徒,当初若不是靠着那些才能之士也不可能打下这江山。
可打下之后呢?只会大肆屠杀有功之臣,如今那些从龙有功的重臣就剩下阿爹徽王爷、忠勇国公府、兵马元帅沈将军和丞相冷策书。
现在阿爹韬光养晦虽在朝中却不参与朝政,若沈将军兵权出个什么事,那么最能得到利益的……
忠勇国公府!!!
千金顿时一惊,若是沈将军独子有个什么意外,那么作为他政敌的冷丞相必定是怀疑的重点。
依照圣上那多疑的性子一旦此事一出必定会怀疑冷丞相,那到时候什么不存在的证据也就接踵而至。那么,兵权会落在李浦手上,李浦得了兵权势必要镇守几年边关,那时候朝政政局只怕李浦一切都要倚仗忠勇国公府了!
怪不得上辈子李浦得了兵权一年不到冷丞相一家一百多口落得个叛国抄家的罪名全部斩首于市。
那么,圣上到底是知道不知道这事,若是不知。那些官兵的态度有怎么解释?若是圣上知道的话又怎么会任由忠勇国公府壮大自己的势力?真是猜不透。
千金还是有些想不通,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在这静谧的马车里陡然响起惊雷吓得千金一跳。车外芙蓉的声音响起:
“郡主,看这天空黑下去的样子只怕将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不如我们找个地方避雨?这雨天上山怕是路滑……”
千金掀起车窗帘子当下便拒绝:“不,一定要今日上山。吩咐下去加快脚程,看能不能在雨落之前到达。”说完便放下又坐回车内。
老天爷,既然你已经眷顾我一次让我得以重生复仇,求求你再帮我一次。
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到沈将军独子。一定要。
丫鬟小厮们听得郡主吩咐也只得一个劲赶路,只敢在内心抱怨最近郡主行事真是越来越奇怪。
马车在路上跑的飞快,而大雨却比预想中来的更快。淅淅沥沥瞬间就像天被捅破一个大洞,车夫见雨势越来越大便减缓速度。
只是山路过于泥泞到半山腰马车便被一石头卡住。车夫不由用力抽了几下马,马儿吃痛长鸣几声踢了踢后蹄,还是不能将马车拉出来。
千金掀起帘子只见雨下的磅礴,车夫下了马车也使唤不动马儿。照这个样子只怕天黑还要被困在这半山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这样下去不行,若是掉头回去必定不甘心。此刻倚靠马车上山怕是不行,不若直接走上山去。
千金在心中衡量做出决定,便只收拾好金疮药等些药物放在包袱里便吩咐芙蓉道:“这样下去雨势越来越大,芙蓉,水仙,你们两个与我先走上去算了。秋菊你就先行下山回府报平安!”
“郡主……”丫鬟们齐齐出声,满是不赞同。
“无事,我意已决。再这样等下去雨越来越大马车也会被浸湿。倒不如直接走上去,都已经半山腰上去也没多远。”
那您不是可以下山,干嘛非得今天上山啊?丫鬟们心中绯腹,却也听从千金安排。
主子说一,下人们向来不说二。
芙蓉紧跟着千金一点一点走上山路。雨中的山路最是泥泞,雨水从上之下蜿蜒而下漫过泥路,冲刷出锋利的石尖和凹凸不平的石头。
千金亦步亦趋走着心中只觉着心中甚是煎熬,忍不住加快脚步,却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向一边倒去。千金下意识朝着旁边一抓却是抓了个空,身后只有一些灌木丛,千金摔倒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下被树枝刮的生疼这才忍不住收住手护住头部。
芙蓉、水仙只听见千金一声尖叫转身就看见千金向一边倒去,急急伸出手来也抓不住千金的手。
眼睁睁看着千金就这样滚下山崖,芙蓉与千金自幼一块长大情谊非常。见千金滚落山崖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只留下水仙一个人站在那不知所措嘴里叫喊着“救命”。
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获救
大雨大滴大滴的砸在千金身上,浑身的衣衫都被雨水浸湿。就算在昏迷中千金仍然不忘记将包袱放在怀里。
雨水不断滴在千金脸上,将千金迷迷糊糊唤醒。千金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掉落在一潭清池边,半只腿都在水里浸泡着。
千金挣扎着坐起来,头疼欲裂。刚才,脚下一滑自己从灌木从里掉落下来。恍惚间好像芙蓉也跟着掉下来。千金顿时心上一紧,芙蓉!
芙蓉跟着跳了下来,也不知结果如何。论忠心她就像自己亲姐姐似的,那么好的人儿一定会有好报,一定会没事,上辈子她也不是这时候死的。不会的,一定不会死的!
千金一瘸一拐的站起身,抱紧手中的包袱开始寻找出路。大仇未报,父母尚在,一定要保住这条命。阿爹阿娘得知消息一定很快便会派救兵来。
四处都是泥泞的水蜿蜒流动,千金本就一瘸一拐行动及其不便,尽管甚是注意却还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手中的包袱从手中滑落直直砸在脚踝上,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真疼!
千金四下寻找半天都没有找到芙蓉,心里不由有些沮丧。不过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说不定芙蓉得救了也不可知。
然而不远处灌木丛挡着视线,却露出小半截白色沾染着泥浆的袍子,周身蜿蜒而下的血水刺激。千金心上猛得一跳,这会不会……会不会……
试试动了动脚踝,发现脚踝像是肿起来一样。千金咬牙便爬着到那灌木丛后面看个究竟。
果真是一个男子,墨染的黑发湿哒哒的贴在男子脸上,即使是在梦中剑眉都是紧锁,白色的锦袍上遍是褐色的血渍,散漫着点点泥浆。
好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这等气度,应是那沈琛之没错吧。
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千金心里咯噔一下,若是闹了半天救了个死人就太不划算了。
千金便伸出一只手指放在沈琛之鼻口,还好,还有救!
只是不知伤势如何,千金想着,现在雨势那么大,得找个地方好好避雨才能查探他的伤势究竟如何。雨水这样冲刷可能会导致伤口发炎,若是如此只怕事情会很棘手,但愿能来得及。
咬牙拖着沈琛之拿着包袱按着悬崖壁岩走,终于发现了一个山洞。千金仍是不敢歇息,生怕错过救沈琛之的最佳时辰。
上辈子经受过那么多苦这辈子千金做起事来再也不顾及,顿时解开沈琛之的上衣查探起伤势。浑然不似半分闺中女子羞涩。
还好,只是伤口颇有些深,没有化脓。而且周围有些黄色粉末,看来是沈琛之醒着的时候稍微处理的下。最关键是有点发热,也许是伤口经过雨水浸渍有些发炎,千金散开包袱,拿起最精致的那三个瓶子。
这三个瓶子是阿爹寻人专门为她研制的罕有的疗伤药物,红色瓶子外敷、白色内服。至于黄色,据说是由西域的天山雪莲研磨成粉加入一些药物,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服了此药也可以吊着一口气。
但如此便耗在一个陌生人身上,这代价……况且日后自己所经历的只怕更加危机四伏,若是留着……还是先不要给沈琛之用,再看看,现在并不需要到服用这个的地步。
于是千金只给沈琛之服用伤要和外伤。冷宫里那几年没有火折子用石头取火是常有的事。
很快千金便生起火,只是无奈就近拾起的一些柴木早就湿透了。刚放上去没多久就硬生生弄得火熄灭。千金只得再次用石头取火。
反复几次下来手都打磨起来水泡,这才将火给升起来。千金想着一时半会怕是雨停不下来,就算停了也只怕柴火是湿的,便多拾了些放在火堆旁烘干,忍着疼痛再将沈琛之扶在火堆旁烤火。
大概天不遂人愿,到大半夜千金被一阵寒风吹醒,这才惊觉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又起身重新燃起火堆,这次有了干柴很容易就点燃。
复有查探沈琛之伤势,不好,怎么会这么烫。先前让芙蓉抓的药留在马车上没有带下来,如今……
千金立马撕下自己裙子的一角想去浸湿雨水来敷在沈琛之额头,奈何裙子质地太好千金使出全身力气都撕不开一个口。于是千金只得解下自己腰带去洞口接点雨水将腰带打湿。
如此反复几下千金已经热的满头大汗,沈琛之病情也是反反复复。身体又忽然变冷起来。嘴里不停叫着“冷”身子也开始颤抖。
看来只有用那颗药丸了。千金看面前如此情形便也下定决心,重生一次这一步走的尤为重要。
取过药丸喂进沈琛之嘴里,岂料病情恶化连药丸也吞不下去。千金看着焦急不已,早知道一开始就给他吃好了。
看样子……千金牙一咬,将药丸含在嘴里,俯身渡到沈琛之口中。沈琛之牙齿冷的打颤,平时最不爱吃药的他恍惚见有人似乎想给他喂药,当下便用舌头抵了出去。
可似乎有个灵巧刁钻的舌头闯了进来同他打架,唔,好软……又是药?沈琛之便又动起舌头想要抵出去,千金僵持不过便恶狠狠咬了沈琛之一口,令沈琛之不得不吃痛张嘴。
好利的一张小嘴,沈琛之吃痛也只得吞下药丸。千金正欲功成身退谁知沈琛之迷糊见一个不甘心又咬了回来。
见真不是个吃亏的主!
见沈琛之似乎还在冷,千金便加了些柴火,将火堆烧的旺盛些。太过于疲惫,千金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次日清晨千金便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醒了,看着周围简陋的山洞有片刻的晃神。半响才清明,嗯,安国寺,对了,沈琛之!
千金顿时起身又查探起沈琛之的伤势,烧退了,伤口也结了痂。看来那药效果当真神奇。千金蓦然又抬起左手抚起自己的被沈琛之咬伤的嘴角,若是如此和沈琛之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那自己清白必定毁了。当前并不是嫁人的时机,况且……上辈子沈琛之死的太早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品。
若是将他放在这里不管那和令他听之任之被杀有何区别?千金思索,便想着在这洞门口看看能不能碰见个可托付之人。当下系好腰带略微整理下仪容便出去试试运气。
另一边一小书童跟在一玄色衣袍的男子身后气喘不已:“少爷,真搞不懂放着好好的山路不走您偏要走这难行的坡路干嘛。”
少爷温润一笑:“说了你也不懂。”
利用爬山来使经脉顺畅,从而达到强身健体之功效,个中道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千金见前方两男子正欲上山,那书童模样的人还背着一个药篓子,是医者?千金眼前一亮,若是不托出沈琛之身份教于两人将他带下山,自己再想办法通知沈将军府也无不可。
还没等千金说话,那少爷眼尖瞧见一身狼狈的千金,衣衫华丽不是一般人家,走路一瘸一拐似是有伤势在身。医者天性使得他立马来到千金身边便询问起来。
“在下略微懂些岐黄之术,看小姐似乎有伤在身,不知可信得过在下,让在下看看?”
千金有心试探他,便点点头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来。公子小心翼翼抬起千金的脚查探起来,道:“有些扭伤并无大碍,敢问小姐可是想要上山去安国寺?在下正是顺道不如一起?”
“我一个女子怎可与你们两个男子一同上山,这传出去于我清白何在?”千金故意刁难,却并不见公子发火,只是那书童在一旁替自己公子不平正想说话却被公子制止。
公子作揖道:“是在下考虑不周,那我留我这书童在这看小姐有什么需要,在下上山去寻得人来救小姐如何?”
“不必,本郡主乃徽王府的千金郡主,你只需前去徽王府在此搜救的下人里禀告一声自会有人来相救。至于你,既是救了我便与我一同回府领赏吧。”
徽王府底蕴深厚谁人不知,这下救了徽王府的宝贝疙瘩只怕赏赐非同一般。千金有心试探故意如此刁难。公子却并不见动心,只微微一笑道:
“医者父母心,我本只是无心之举,何来赏赐。不必。”
那书童见这刁蛮郡主如此侮辱自家公子,便急急出声辩驳:“我孙府世代行医与人为善多的是钱财,哪里是贪图利益之辈……”
“清和,住嘴。”书童这才不甘心住嘴。
千金这才放下心,立即致歉:“刚才多有冒犯,实是怕遇上歹人……”
公子仍旧会心一笑:“无事,女子孤身在外本就该小心。”
见此人如此善良千金也起了结交之心,想起上一世那有药王之称的孙思邈便是与人为善行医不收半分,结果在河南水灾中散尽家财行医救人结果落得个穷困潦倒饿死路边的结局。
于是便提点道:“方才听公子所说话里意思行医者不去取半分钱财乃是天经地义?我却不如此认为,若是为富者富医,为官者权医,为困者穷医,如此不是可救更多的人解救更多的人?”
公子听言眼前一亮,是听懂了千金所言。这还从来没有与他说过此等违背世俗之话。为富者富医、为官者权医、为困者穷医,就是给富人看病多收取钱财、给官家看病便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利、来使富人的钱、官家的权来帮助更多的穷苦人家。
这郡主真真是个妙人!
千金见公子想明白便出声道:“我这正有个官者等着公子去权医,不知公子可敢冒风险?”
公子笑道:“自当为苍生略尽薄力。”
而后这公子一改旧习却向沈将军索要五万士兵为边关穷苦村镇修桥铺路打水三月的赏赐并万两白银,当然,这是后话。
千金便告知沈琛之所在,不远处也传来水仙带着一群人的呼喊声:“郡主,郡主。”
见下人寻来,千金便向公子告辞,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句:“孙家,孙思邈。”
千金顿时愕然,这就是孙思邈,惊得回头看去,青衫树下公子如玉,神采飞扬。
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风波
被救回府的千金因腿伤加在身连着养了半个多月方才完好,芙蓉也幸而没事先千金一步被救回府中休养已无大碍。
私底下千金又着人前去沈府告知。得知沈琛之安好回府这才定下心神。又暗中派人跟孙思邈说自己并不想让人知道是自己救的沈琛之,不然两人呆在一起过夜就算是救人不得已闺誉也会毁于一旦。加之自己也只是随手相救,并不求回报。
孙思邈洋洋洒洒挥毫回复道:世间郡主之性情罕有,孙某必如郡主所愿。愿郡主身体早日康复。
千金看着信不由好笑,自己哪里有什么高尚性情?罢了,能入这才子的眼也是好的。
遂千金又告知徽王爷自己昏迷悬崖下幸得孙府少爷孙思邈所救,想着孙思邈视钱财为身外物的淡泊性子,便央求王爷送与孙思邈药田两亩。
这对孙思邈来说,是最实际的吧?
不知下一步李浦准备如何,没有自己的暗线真是不便。若是……这事定不可让阿爹阿娘知晓自己想安排人来监视皇族,不然自己可真是说不清楚,也只有暗地里准备。
千金伤势已好半月余,王妃却还是不让千金外出,非得让千金在家呆着哪儿也不许去,直到宫里敦淑皇贵妃一张赏花宴的帖子传进府里千金这才得了自由。
赏花宴?千金想着,上辈子自己就是在赏花宴上被人撞见单独与李浦在御花园的“研亭”里说话,身边丫鬟等人全无,名节败坏而嫁给李浦。
其中不缺那个温瑶好妹妹的推波助澜,上辈子自己看错李浦心甘情愿如此,这次定叫温瑶和李浦自食恶果。
“芙蓉,明日要进宫,你去帮我备一身华服,进宫须得处处小心,人多也不便,我便只带你一个就好。”
芙蓉很是高兴,回了声是“是”便兴奋的立即去备衣裳,千金看着好笑,这丫头——
次日清晨因着要进宫,千金打扮的十分隆重,通身的气派硬生生将酷似自己的温瑶压了一筹。头上戴着八宝攒珠髻,挽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温瑶暗暗看在心中,眼底划过一丝嫉妒,很快又笑吟吟扶着徽王妃上马车,口里说着:“娘亲当心啊,当心脚下。”
见千金仍旧一副天真灿漫的样子,温瑶恨不得咬牙切齿。本想趁着这个姐姐养伤来增进增进感情,岂料这个姐姐油盐不进。当真是笑面虎,可看着又是个一派天真的主,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稳住这尊大佛。
主子有令命她寻着时间领着千金郡主到“砚亭”,只怕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问题是如今自己这个千金姐姐并不怎么信任自己,到底要如何引得她前去?
千金则在思量,上辈子这场宴会本是为勤王李浦择妃,原定的是忠勇国公夫人跟前养大的外甥孙女罗梦雪。
上辈子自己欠她一个王妃不如这辈子就还她,想来那罗梦雪必定十分乐意。
待千金她们到宴会的时候夫人们都去了大半,个个身边几乎都带着如花似玉的女儿、侄女亦或孙女。
皇家的宴会一般变相的等同相亲会。看来众位夫人这是想尽办法想把自家闺女送进宫中。
各自按照宫中制度坐下位置,徽亲王府自然在贵妃下摆。当今圣上皇后去世多年,后位空悬,而敦淑贵妃一直执掌后印位同皇后。
“听闻此次千金郡主在安国寺遇险?”敦淑贵妃看着座下乖巧垂坐母亲身旁的千金问道。
千金很是低眉顺眼回答,十分恭谨:“回禀娘娘,此事实乃千金一时大意之举,烦劳娘娘牵挂真是罪过。我已无大碍,请娘娘放心。
敦淑贵妃此人极为刚愎,由不得别人不按着她来。且对喜欢之人及其喜欢视为珍宝,对厌恶之人弃之如蔽。对此亲生儿子李浦也是束手无策。
千金上辈子摸透的太迟已然因宴会私会的事遭了敦淑贵妃的厌恶,这次重生若是能得敦淑贵妃认可有些事行动起来也事半功倍。
敦淑贵妃点点头,千金如今进退得当,不似从前一般目空一切自命清高。若真若此,浦儿所提之事也并无不可。
自进宫就借口如厕的芙蓉到此刻才又无声息的出现在千金身边,借着长袖遮住暗暗朝千金打了个手势。一切都安排好,就等唱戏的人登场了,千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在茶面上拂过,低头嗅着茶香。
千金身旁上酒的小宫女端着的盘子忽然一倾,千金眼疾手快的接住盘子顺势往小宫女身上一倒,嘴里却嚷着:“哎,小心。”
盘子里的酒水几乎全部倾洒在小宫女的衣服上,动静太大闹得所有人纷纷侧目望来。那宫女立马惊恐的跪下,低头认错。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一边掌嘴。
敦淑贵妃见此也只是淡淡一句:“拖出去。”便决定这宫女一生终结的命运。
上位者向来如此草菅人命!
千金冷笑,也是自己防备得当,不然就让李浦奸计得逞了。温瑶见这小宫女计策失败,想着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心生一计,故意将手中酒杯一抖。
“呀,娘亲,温瑶……温瑶……这裙子不小心湿了可如何是好。”温瑶焦急的朝着徽王妃道。
敦淑贵妃本就还关注着这边动静,见此便笑道:“无事,别担心。本宫的明瑞公主与你一般身量,不妨去殿中换换便好。”
温瑶则是一脸无措的看着徽王妃,看的徽王妃心疼不已,于是徽王妃便接了敦淑贵妃这个提议:“那臣妇便谢过贵妃恩典。”
见徽王妃答应,温瑶便喏喏开口道:“我……温瑶头次来到这么大的地方有些……娘亲能不能让姐姐陪着我去也好有个照应。”
想着这个女儿自出生在外便吃过多种苦楚,徽王妃心上也是一算,微微点头,看着千金。千金自是十分乖巧道:“阿娘就放心将妹妹交给我吧,必定不少一分毫毛的带回来。”
徽王妃轻拍下千金的手背:“就数你这丫头嘴利落不饶人。”
哼,一计不成又来一计,看来是非得把自己带去见见李浦。不过一切都安排好了,李浦,我千金必定送你个美娇娘子。
明瑞公主的寝殿就在敦淑贵妃居住的寝殿后面,中间隔着一道水池,上面建立着“砚亭”便夏天赏荷纳凉用。
这是必经之地,温瑶和李浦当真是狡猾。温瑶刚出了亭子,便作一副肚子疼的样子。
“姐姐,我怕是吃坏肚子了。我想先去方便方便,姐姐先去那亭子里坐坐等我,一会就来。”
千金也十分配合:“怎么?可要紧?”
温瑶连连摇头捂住腹部:“只是有些想如厕,姐姐还是去亭子里等等我吧。”
见千金点头温瑶便立刻去如厕,千金瞧着温瑶脚下似生风的速度笑了,肚子痛,当然真的。温瑶面前的酒,她可是差人加了些泻药好生招呼着。
李浦,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姻缘
夏日里荷花最是好看,微风轻拂而过拽的荷花摇曳生姿,霎时间的白红配上绿叶交相辉映,水面波光粼粼。真真是一番美景。
前提是如果没有李浦这个贱人!
看见李浦一身华服自以为风流倜傥的走过来,千金看着真是厌恶至极,别过头去看美景。
“郡主,怎的一人在这儿?”
真是会装蒜,不去做戏子真真可惜了。千金很是冷淡点头,并无意理李浦。
见千金如此态度,李浦心中微微有些着急,却还是忍着笑意道:“郡主……”
千金连看一眼李浦都觉得是浪费,轻轻侧身将腰间的香囊落下,又走出几步装作一副欣赏美景的样子。
李浦看在眼里,什么高傲的千金郡主,不过也是个贪慕虚荣的小姐罢了。如此便轻易上钩,李浦面上不动声色悄悄拾起地上的香囊放在长袖中。认定这香囊是千金故意丢给他的。
不过几秒的时间李浦忽然觉着眼前画面模糊起来,人影重重叠叠,千金看李浦的样子便知药效发作,看了李浦一眼冷笑。
不过就是想自己讨个夫人?我千金这就满足你。
李浦只觉着头重脚轻连连后退,扶着栏杆坐了下来。用力甩甩头,眼前的美人儿不知怎的又换了一身衣服,见那人不断在眼前晃来晃去,李浦干脆伸手一把拽了过来。
“别晃悠……头晕……”
“好好好,我不动,不动的殿下。”
怎么千金郡主似乎声音都有些变化,难道自己头晕听着连声音也会变?李浦只觉着头沉重得像被人塞了一块石头进去。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太医?”罗梦雪见勤王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很是担忧。内心却激动不已,太子殿下居然私底下派人约见自己,听姨祖母说这次敦淑贵妃娘娘举办此次宴会便是为勤王择妻。姨母说已经和敦淑贵妃娘娘内定好立自己为勤王妃。
只怕勤王已经知晓此事特意私底下面见自己,是想看看自己这个未来的妻子?罗梦雪羞涩一笑,几乎能看见将来幸福美好、夫妻和睦的婚后生活。
想到这些便更加卖力的照顾起勤王来。
听得女声道要去找人来,是要走开,勤王立刻很是使劲攥着女子的手道:“别走,别走。”
“好,好,我不走啊殿下,殿下你别急,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殿下。”
罗梦雪顺势把另一只手也放在李浦手中,远远望去两人就像携手相握靠坐在护栏便耳鬓厮磨。太过于美好的画面很快便被打破,先是一声宫女声响起。
“那儿怎会有人在私下相会?”
“不得了了,快去禀告敦淑贵妃娘娘。”另一宫女看见顿时喊出声来。
整个“砚亭”霎时间热闹起来,前殿中开始混乱,闻声纷纷出来。徽王妃见两个女儿久久不见回来,心下“咯噔”。这该不会与两个女儿有关吧……
勤王见已经惊动众人,也懒得睁开沉重的眼皮。只是将手中的玉手抓的更紧一点。
敦淑贵妃威风凛凛来到“砚亭”,想要看看是哪些不要脸的人居然敢在宫里乱来。
然而一到亭子里面一看,居然是自个儿的儿子和母亲的宝贝侄女,这……这……真是气煞她。当即便发怒,将扶着她的宫女推开,三两步并走到勤王面前,一个巴掌顿时朝罗梦雪脸上拍去。
“你这小贱蹄子,光天白日的谁唆使你勾引皇子的?”
忠勇国公夫人见此立马上前扶住罗梦雪,见敦淑贵妃盛怒之下也不敢随意开口劝解。
罗梦雪脸上被抽的五个手指印鲜红欲滴,捂住脸十分委屈:“方才我不小心路过“砚亭”,见殿下身体不适倒在一边这才上来询问。我们没有……”
“一路走来那么长时间你扶一把扶到本宫来了也不撒手?”敦淑贵妃听言更加愤怒,原以为这是个听话的,谁曾想这如此……“不用辩解,从今日起你再也不许给本宫进宫里来。国公夫人,还不快把她带走?”
国公夫人?李浦更加头疼,怎么会是国公夫人不应该是徽王妃吗李浦使劲睁开眼一瞧,眼前这人分明是罗梦雪,哪里是什么千金郡主。
“你……”李浦长袖一抬,袖子里的香囊顿时掉落下来。
人群中不知谁眼尖说了一句:“这不是罗小姐先前挂在腰间的香囊吗?怎的在勤王殿下袖中去了?”
若这证据都在眼前还不叫相会,只怕众夫人都要怀疑敦淑贵妃的行为眼力如何了!
罗梦雪看在眼里更加开心,原来殿下心里是有她的。原以为这香囊是掉了,想不到被勤王藏起来,勤王也真是的,若是喜欢,自己特意给他绣多少都可以。
李浦听见别人说这香囊是罗梦雪的,手上青筋凸起,傻子也能明白过来是千金摆了自己一道。真真是最毒妇人心。事已至此也不辩解,看来若是不娶了罗梦雪,只怕自己会失去忠勇国公的支持。
要知道忠勇国公不知为何将罗梦雪看的比自己还重要。做好抉择,李浦也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千金在人群中一直冷冷注视着,看到罗梦雪被敦淑贵妃一巴掌打下,心里甭提多爽。
上辈子因着自己身份敦淑贵妃原本没拿自己如何,就是这罗梦雪心有嫉妒出言挑拨,导致敦淑贵妃一巴掌扇了下来。
那时候除了阿娘,没人帮衬自己。人人都说她败坏家门门风,阿爹也因为此时伤心至极卧病在床。
这一世重来罗梦雪也算还清了。自己便加把劲助她成为勤王妃送予勤王一个美娇娘。便信步走到前边道:“娘娘何须如此如此动怒,事已至此不如成人之美方才更好不是么?”
见千金此刻一身坦然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勤王的眼光几乎快将千金瞪出个窟窿。
敦淑贵妃听千金说的有理,又看母亲一脸殷切的盯着自己,想着自己本身也答应母亲梦雪和浦儿的婚事。奈何这梦雪如此下作不争气,竟然……
看浦儿也是对梦雪有意的样子,不如准了这门婚事算了。于是敦淑贵妃便赐下这门婚事。此事虽得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但众夫人对此事的行径颇有微词,碍于皇家不敢乱说。
待温瑶如厕出来见到这副局面悔之晚矣,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引得那个千金姐姐前来,怎么会落得这个局面。此事办砸只怕勤王那便......
勤王府
李浦站立在书房窗前,身后跪着一黑衣男子。
“可有查出来那香囊里是什么药物?”
“属下无能,访便所有名医都查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致人昏迷。”
“查不出来?”李浦声音瞬间又沉下去。
曲含颦,千金郡主,你好样的,此事我绝不会这么轻易算完!
千金想着今日事情圆满成功,笑着对芙蓉说:“你这小机灵惯会使坏,看来日后我可得小心免
得哪一日惹恼了你,你给我也下个什么药。”
芙蓉顿时不依:“哪有,我只是帮衬郡主,听郡主吩咐行事而已。再说那药还不是您给弄来的吗?”
是啊,若不是有孙思邈配的迷药,恐怕此事也不容易办成。此药一遇男子身上便发挥效用,不过五息便渐渐消散。让人无所遁查。
甚好,甚好啊!
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挑拨离间
又是一场大雨过后,满树的花瓣被吹落在地上,旋起的微风带的花瓣都成旋涡状。偶尔那么一两朵花瓣还顽强的立在枝头,带着滴滴雨珠要滴未滴的样子。
如今闲在家中不必见外客千金便将三千青丝披于双肩之上,一身素白略显得柔美,星星点点的花瓣不时坠落头发上。只愣愣盯着远方走神,样子说不出的迷人,蕴含别样风采。
千金见风景如此优美,便抱了一把瑶琴坐在嘱咐丫鬟搬来案台放置树下。十分惬意的在树下谈起瑶琴。
温瑶一入千金院落便是见到这副情景,尽管同为女子,仍然为千金这副淡然如水的气质吸引,然后是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相似的面容,她曲含颦就可以得到父母的宠爱,皇帝的荣封。自己呢?不过是个无人疼宠的女子。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凭什么她曲含颦就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她得不到的,别人都别想得到。
温瑶站在千金身后瞪了千金许久,又默默离去。千金正闭眼沉迷琴中不动,丝毫没有发觉温瑶曾经来过。
千金边谈边理清思绪,如今李浦虽然娶了罗梦雪,但势必对自己不会善罢甘休。得提防他破罐子破摔坏自己名誉逼的自己不得不嫁给他。
李浦!李浦!
千金心中似有一把无名怒火在烧,眼前又浮现上辈子李浦突然一道圣旨下来,说她为后失仪失德,妒忌成性谋害曲贵人腹中皇子废去后位。
也是在那一天,阿爹被刘哲刘御史参了一本说阿爹私通辽贼通敌卖国,王府一家尽数被斩首。刘哲是李浦的人,若没有他的授意刘御史又怎么可能胡乱参奏阿爹?
阿爹的亲人在乱世尽数被辽贼所杀,又怎么可能私通辽贼?那一日自己得知消息。在长门外整整跪了两天两夜也没能跪的求见李浦一面,直至阿爹他们被斩首的消息传来,自己这才绝望。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大抵不过如此……
千金越想越是愤怒,手下的琴越谈越快,越谈越快,终于一个承受不住“锵”一声断了。
低头看着十指被磨得通红,自嘲一笑。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心静,想要复仇,急不得……
当今圣上成年的皇子有二皇子李策,好书画不喜权位。因此被皇帝所喜,李浦也因此并不针对李策。其生母刘贵人色衰位份并不高。
四皇子李浦,生母敦淑皇贵妃年岁虽大却仍旧风韵犹存,一直荣宠不衰,身后又有忠勇国公府。
五皇子李恪,喜骑射好武力,其生母乃是圣上后宫由别小国所献的宗室女完颜贵人所生。因不善言辞不会讨好卖乖不被当今圣上所喜。
这最后一个八皇子李治虽然只有十二岁年纪,却天资聪颖,好学。长得丰神俊秀,俏似其母,很是让人喜欢。其母丽妃有殊色,宠冠后宫。因此圣上很是喜欢这位八皇子。
李浦也是将这八皇子视为最大的敌人。上辈子李浦登基以后立马命人一杯鸩酒毒害了八皇子,其母丽妃被敦淑贵妃制成人彘惨死。
若是利用得当,只怕这有殊色之称的丽妃会是自己很好的一把刀。要怎么样才好与丽妃有所交情……
芙蓉听琴声停了,这次上去禀告道:“方才二小姐来过,见郡主在弹琴便说不想打扰,请郡主谈完以后到她那儿去下,说有要事相商。”
当年双胞胎出生封号还没至小的便被抱走,因此后来独独千金被封号封赏。如今温瑶虽说是被寻了回来,徽亲王爷却辞了圣上的封诰,道家中已有一尊大佛,别再加上一尊日后嫁不出去徽亲王府可养不起。
因此府中下人便叫这温瑶二小姐,叫千金郡主。
温瑶?她方才来过?怎么来了又不进去?这些日子以来温瑶时常来找自己聊聊家常,想促进感情。无奈千金油烟不进,怎的今天这么早便立刻了?
请自己过去只怕是没安好心,千金起身,淡淡道:“日后不论何时,若是有人前来必须禀告。”
芙蓉愣愣点头说“好”,想着不过是二小姐来过,这有什么好在意的?除了千金和徽王爷,其他人并不知道温瑶是冒充的。
千金便换了一身衣服随意用玉簪在头上挽了一个发髻便前往温瑶处。
等千金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温瑶正看着满床的衣服发呆,看样子是不知道选哪样好。
见千金信步走来便下床千金的手腕拉到床边:“姐姐,娘亲新给我做的这么多好看的衣裳,你看多漂亮啊!我都不知道选哪一件等会穿着陪娘亲去“万芳阁”拿首饰。”
“去“万芳阁”?我怎么没有听阿娘提起过?”
温瑶听千金这么一说顿时收起笑意变得畏畏缩缩起来,小心翼翼道:“姐姐,你可是怪妹妹一回来便瓜分了娘亲对你一个人的宠爱,若是姐姐心里怨恨,请不要怪娘亲,温瑶定当……定当……”
说着还做出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千金看着不免觉得好笑:“你当如何?”
声音清冷,在不知情的人听来只觉得千金在欺负温瑶。果然温瑶竟然留下泪来,啜泣道:“若是姐姐不喜,温瑶一个人躲得远远儿便是。万万不可对娘亲生出不满之心。”
“你真的肯走?”千金很是纳闷,今日这究竟唱的哪出?
“我……我……温瑶自幼不得母亲陪伴,如今好不容易认回母亲,温瑶很是舍不得,可若是姐姐不愿我分享母亲的爱意,我……”
千金一脸好笑,又继续问道:“你究竟准备怎么?我今日且听听。”
温瑶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心下一横说道:“如是能让姐姐不对母亲心生埋怨,温瑶自当哪里来回哪里去。”
哟?今儿个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这女子竟然说要走?然而还不待千金答话,屋外便被人“刷”一下推开。
徽王妃进屋便用一种很是痛心的眼神看着千金,说道:“千金,我自生下你们两个又失去你妹妹以后便偏疼于你,以至于养成你目中无人自私自利的娇惯性子。她可是你嫡亲妹妹,你怎可如此待她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温瑶见此更加装作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啜泣道:“娘亲,不关姐姐的事,是温瑶的错。温瑶不讨姐姐喜欢罢了。”
“好了,快别哭啊。”徽王妃见温瑶这幅样子心疼不已,上前将温瑶抱入怀中。“这管你什么事,娘亲心里都清楚,明白着呢”
瞧着徽王妃痛心的样子千金不由跟着也是一阵痛心,想起前世自己清白被毁嫁入勤王府中时阿娘也是这般样子,便呐呐道:“阿娘……”
“你不用说了,从今往后你有的你妹妹半点不会少。我会把这些年欠你妹妹的全部弥补回来。你若实在容不下你妹妹,就是容不得我。那干脆我两个搬出去住你可满意?”徽王妃很是伤心,想不到自己的偏疼竟然会让千金养成这幅性子。
“阿娘,我没有,我……”
“好了,没有那是最好不过。温瑶,你起来,去娘亲那坐坐,娘亲有些首饰要给你。”说完就哄着温瑶出了屋子,根本不曾听千金半点辩解。
千金站在原地,除去上辈子自己做了让阿娘伤心的是,阿娘还从未这么严厉的苛责自己。
曲温瑶,你厉害。这次竟然上了你的当。原来你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一直重复说着让自己不要对阿娘心怀怨恨。感情是早就请了阿娘在门外听着。
当晚徽王爷回府听闻此事,很是意味深长对徽王府说道:“有些事情可不能光看表面一概而论。”
徽王妃当即摆起脸色:“我就知道你是偏帮千金丫头的。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知道不好选择,可我一想到温瑶自幼吃了那么多苦我心里就一阵疼,我不管,你可得好好管管千金。这样下去还得了?”
这阵子温瑶一直在跟徽王妃述说以前的遭遇,听得徽王妃心疼不已。
徽王爷只是听着不说话。
有些事,人往往就喜欢看表面,你又能如何?
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才艺
接连下来好几日,徽王妃都带着温瑶四下拜访,独独留千金在府中面壁思过。
千金却并不生气,温瑶再如何挑拨,她和阿娘十几年的感情却也并不是白白得来的。岂是她这个半路出来的女儿可以比的?
命人暗中查探李治的踪迹如今总算有了眉目,听闻李治极爱与一些风流名士吟诗赏曲举办诗会。半月之后二十八正是那诗会举办之日。
只是那诗会等闲人不得进入,自己这清高孤冷的性子怕是在那些名士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根本没有资格进去。
那究竟要如何……
孙思邈!自己怎么忘记他了。他的出身和品性向来在文人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若是由他带自己进去……
“芙蓉,水仙,备马,我要出去一下。”
千金上了马车便嘱咐车夫直奔孙府。当下准备的匆忙,也不知孙思邈在不在家。还好,刚好在府中。
上次求要是千金嘱咐芙蓉私底下求的,这也是千金头次进得孙府。许是孙府医药世家,府中各处都种植着花草。进府便见院中大片的绿色入眼看得人一派舒适。
孙思邈的院子就和他的人一样让人看着顿生亲切欢喜。院子里种植着一大片翠竹,错落有致。另一边地上开垦成药田,上面也不知种植些什么。
整个院子虽然没有别的什么,但千金越看却越欢喜。孙思邈今日着一身墨色的锦袍从屋中跨出,似乎很是急切,连冠上的带子没有系好都不曾发觉。
千金看着好笑道:“什么大事值得孙公子如此急切?连发冠没有整理好就出来。千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值得孙公子你如此厚待?”
孙思邈很是尴尬的顿住,整理好发冠这才看向千金道:“郡主可是有事?还是想要在下配些什么药材?”
“恩,确实有一事相求。可否进屋详谈?”
“噢,对,对,进屋,我们进屋谈。”
屋子里檀香缭绕,一踏入便是一股子清香使得大脑顿时清明。孙思邈请千金上座听千金详说。
“此事我知你恐怕有些为难,但此事对我很是重要。”千金斟酌着开口,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半月以后的二十八,我想你能否带我前去茶花会?”
千金不想说出什么别的缘由来欺骗孙思邈,便干脆什么也不说,只说自己想去。
孙思邈听千金这么一说迟疑一会,还是点头道:“以你的才学若是在那花会之上必定大放光彩,若是……”
若不是了解千金此人,恐怕自己也听信传言千金郡主是个目中无人自视甚高的贵族千金。但其他一些风流名士没有接触过千金,若是贸然带千金郡主前去只怕……
千金点头:“此事我已有分寸,我会化名同你前去。你觉着如何?”
反正别人也甚少见过千金郡主本尊是长什么样子。孙思邈也正是怕千金不肯舍弃这一层身份。
“如此甚好,那到时在府中恭候一同前去?”孙思邈问道。
“那就这么定了。”千金顿一顿,“那药的事情,谢谢。”
孙思邈身在世家,不会不知道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勤王婚事。只怕心中也有计较,却还是能如此信任于她半点不问,却还是肯因信她就算是皇族也不惧。
孙思邈只是点头,并不说话。千金谢过便起身告辞,出门本就趁着父母温瑶都不在,若是长期呆着多有不便。
接下来半月里千金只是整日将自己关在闺房里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丝毫不给温瑶下手的机会。直到和孙思邈约定那一日方才只带了芙蓉偷偷溜出府。
今日千金换了一身淡鹅黄色的轻纱衣,头发很是惬意的半披在双肩半用一只金簪斜插在头上,额前缀着一颗珍珠。那模样说不尽的慵懒风流含着一丝娇媚,虽是平民装扮,可这气质分明半点不像。
孙思邈在第一眼便有些看痴了,却是很快警醒将千金请进马车,自己弃车骑马而去。
刚至举办茶花会的“悦楼”,便有一公子上前打趣。
“禾卿今日骑马前来舍弃贯日里坐马车的习惯,可是马车里藏着一绝代佳人让禾卿不好意思呆在马车里?”
禾卿是孙思邈的字,只怕平日里与孙思邈交情不一般,不然也不敢如此随性。不待孙思邈回答,千金一掀开帘子自己下了马车。
千金美貌气质兼得,实乃少见。但众名士虽爱好美好之物却并不沉迷,再说还有另一女子才名已然在外,已很少有能超越者。这女子虽说是孙思邈带来,但真实才学如何怎样,还待考察。
这些名士并不折服于美貌,只倾心于才华。
千金也并不上前巴结,只是淡淡朝众人点点头算是行礼,转而朝刚才打趣孙思邈的男子道:“是君子之交,禾卿向来如此随性,我们便也不拘于世俗观点。”
去他的什么男女有别,去他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有才能你有学识你品德高尚我就与你结识,若是你什么都没有就算你位高权重就算你家财万贯我也不屑与你相识。
众名士听得千金这一番话顿生好感,于是看着千金的目光也更柔和几分。那男子便也朝千金作揖笑着告辞不多说什么。
楼中自有随侍的人引着各人入席,每人面前一个案台,席地而坐,毫不拘泥。面前也只是一壶酒两碟小菜一碟点心。若是壶中就没有了自然会有人上来添满。
孙思邈靠着千金下方坐着,其实他的席位本该在上方,却因陪着千金换了地方。反正孙思邈一向也不在意这样,一一将名士们介绍给千金。千金一直打量沉默不语,她的重点并不在与这些名士结交,而是坐在上席的八皇子李治。
孙思邈又指着坐在千金对台的另一貌美女子道:“那是帝师秦靳白的女儿秦简岚,很是博学,在我们之中及其有威望。”
茶花会中乐声不断,忽然一停。只听一人拿起杯盏解了发冠及是随性,对着众人道:“我有一提议,今日大家齐聚在此。我们不妨学学圣贤王羲之兰亭曲水流觞如何?”
将一纸折的小船放入面前隔着的溪水中,小船停到谁面前便让谁演示才艺。只是如今才楼中并无溪水,众人也不解这到底如何曲水流觞!
却又听到:“我们改一改,既然没有溪水,便叫一小厮代为击鼓,将绢帕传于众人手中,待鼓声一听若是绢帕传到谁手里谁便演示,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于是又有人道:“若是演示不出来或者我们大家不满意,可是要自罚三杯。”
众人哈哈一笑,很是赞同。于是便有小厮上前击鼓,好巧不巧正好鼓声一停便落在秦简岚手中。
秦简岚很是大气的站起来,向众人行礼才道:“我近日里新学的一双手写字的才学,如今献上还望大家不要见怪。”
很快便有小厮上前铺好笔墨,秦简岚将两手袖子卷了一卷,左右开工挥毫起来。
千金站起来一看不由惊叹,左手行草右手柳体,很是大气有劲,一气喝成。
待秦简岚写完小厮摆起一看,左手写的是:
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归不开。
刚被太阳收拾去,却教明月送将来。
是苏轼的《花影》。右手写的是: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这是李清照的《如梦令》。
居然两手写的不一样,千金不由叹服。前世就曾听闻秦帝师的女儿很是博学,只是无缘得见,后来嫁给了八皇子最终惨死。一生曲折。
众人虽是叹服秦简岚的字,但还是有人不依道:“字虽然漂亮,可这诗作却不是你本人,这如何能叫我们服气?”
从刚才便一直盯着秦简岚的八皇子一见有人为难秦简岚便出声维护:“我倒是觉着这字非常特别,很是大气好看,韵味十足。”
秦简岚却也并不辩解,淡淡一笑:“是吗?那你再看看。”说完便将接过小厮手中的墨笔翻过来显示在众人面前。
竟然是双面字体!
千金此刻真的拜服秦岚。当真是一位奇女子!人群中再也无人出声反驳。
又是一轮开始,接连下来轮到一些名士面前都是作诗的作诗,谈琴的弹琴。鲜少有能夺了秦简岚的风头,然而却在千金意料之中落到了她手中。
看来这些人是迫不及待要试试自己究竟有几分才学。原以为这些名士还能多忍耐一会子呢!
第一卷 朝朝暮暮花落处 惊艳
大概孙思邈是知晓他们个中意思,浅笑道:“我不过带着义妹头次参与这类赏会,你们可要给我些脸面不要过于为难才好。”
“禾卿,放心,我们可都是怜花惜玉的人。楚君,我说的对吧?”对边靠坐在秦简岚下方的男子调侃道。
那楚君一面点头一面附和道:“我们又不是吃人的猛兽,姑娘,放心,尽兴便可。”
虽然说是尽兴,但千金知道,若是此次自己不能在这次花会上获得这些名士的认可,只怕此后这类花会再是难以得入。
更重要的是无法结交到八皇子!
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千金朝孙思邈点点头示意不要担心。起身朝各给行礼缓缓道:“小女子千儿不才,看此处有酒有乐有诗词,却独独缺乏歌舞,今日特献上掌上舞助兴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想着千金那番不拘泥世俗的简介,孙思邈心下便是十分相信千金很是有几分才能。若是能助千金一把,最好是在能让千金自此刻骨于这些才子心中才好。
孙思邈便道:“既是我义妹的跳舞助兴,那我这个义兄便和一曲更能让大家开怀。”
众人也不是傻子,孙思邈那点小子小心思谁人不知,只是不便点破。再说禾卿一曲值千金素有美名传扬,众人巴不得呢。
说完便有婢女上来领千金前去换身衣服。千金转身谢了孙思邈,道:“多谢,那便请奏《广陵散》吧!我必不负你名声,安心。”
孙思邈点头,样子看起来似乎比千金更紧张。
众人听千金如此一说也都等着千金换好上台。要知道典故中飞燕的掌中舞可是一奇观,这自称千儿的女子可真是大胆,居然敢如此大言。
接着便有一些小厮抬着千金早就吩咐好准备的一个个巴掌大的鼓呈北斗七星的样子阵列摆放。两旁分别摆放挂着两尺素白布的架子。鼓的两旁也放有墨水和颜料。
看样子是想边跳边画?
千金换了一身素白上有着点点梅花的广袖舞服,放眼望去犹如风雪中怒放的寒梅一样独立于世。
因孙思邈并不演奏,便取了琴就在自个位上谈了起来。
千金一个转身翻腾上鼓,同时孙思邈案上第一个音节奏起。时而飘渺时而杀气凛冽,时而又悲愤难鸣。千金与孙思邈配合的十分默契,宛若蛟龙,凌波微步,飘忽若神。
而千金袖上也不停歇,不停蘸着颜料墨水在白布上画着。舞姿很是优美,画却看不出如何独特。但如此也便不错。
只是不知这不错是对千金要求不高,还是看在孙思邈的琴音上。或者孙思邈和上一曲便是出于这个缘故。
几番下来众人也听出个中玄妙,千金脚下踩着鼓看似凌乱却是附着《广陵散》的,音律没有丝毫差错。
唉!要是此女心眼不那么大不想着一步登天的话或许此次便能在他们中扬名,现在那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显得有些画蛇添足的意味。
可惜!真真是可惜!
一曲毕之,除了那画之外,其它还真真落了众人的眼。独独秦简岚看的坐起来,似乎十分激动的样子。
旁的人看秦简岚这个样子颇为不解的问:“不过一曲掌中舞能的秦小姐如此高看?”
秦简岚见众人一副不解惋惜的神态,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不忍名技如此埋没便开口接受:“你们只以为这掌中舞、鼓上曲是重点,其实看点还在画上。”
见众人不解,秦简岚便唤来小厮将两幅画取下将其上下合并在一起,顿时一副波澜壮阔的锦绣江山图便显现在众人面前。
山川延绵起伏,海面波澜壮阔,蔚为壮观,仔细瞧来山腰上竟还零星散落着人家,颇为逼真。
众人这才大为叹服,只听秦简岚又道:“这还不止于是。”接着便取过一坛子酒嘴里含着,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径直喷在画上,众人还来不及阻止,有甚者惊呼出声。
千金始终淡然,暗想这秦简岚果然识货。这可是她这半月来遍寻古书才找到的,秦简岚看样子也是精通个中门道?
秦简岚连着喷了好几下,只见画上却并不见毁,慢慢晕开,整个画面变得活络起来。树上含苞的花,池里待放的荷花等等,竟然缓缓绽开。
就连那本是懒散着的公鸡此刻似乎都扑腾着翅膀似乎在飞窜一般。
至此所有人站立起来,纷纷沉默。
这是唐寅的特殊画技,现今很少有人会此法。若是这些单个拿出去只怕也只得众人心中留名,现在竟全部融合在一起在同一个人身上呈现出来,众人是深深的折服、钦佩。
在场的个个都是年少有名的才子佳人名士,这世间能得他们钦佩之人不过一手之数。
包括八皇子在内,此刻听得秦简岚解说,个个顿时起了结交之心。千金朝着秦简岚微微点头致谢:“多谢秦姑娘为我解释。”
秦简岚端着一杯酒,隔空行了一个礼道:“若非姑娘技艺鬼斧神工,大家也断断不会如此。我实在当不得如此功劳。”
八皇子遂也起了结交之心,只是碍于男子身份毕竟不便随意开口导致误会。他可是一心只想娶秦简岚为妻的。
孙思邈也没想到千金居然还会带来这样大的震撼给他,这实在……此真乃奇女子也!
几番酒巡下来,众人也便乏了纷纷告退。千金与孙思邈也告辞动身出门。刚走到门口便被八皇子并秦简岚叫住。
秦简岚先朝着千金行礼道:“小女实是钦佩姑娘技法,不知可否留下名讳改日专程拜访,上门指教探讨?”
千金上前扶住秦简岚笑道:“我自是巴不得,只是担心秦姑娘看不上我,不屑于我为友。”
秦简岚误以为千金是指自己出身卑微怕被官宦人家看不起,立即道:“君子之交遑论身份?姑娘可别看低了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千金等的就是秦简岚这话,“我……我是当朝的千金郡主,我是怕我名声会有影响……”
原来是千金郡主,不是传闻千金郡主为人孤傲,自命不凡?想不到如此平和多才,真真是传言误人呐!
“没事,我等也不是那起子听信传言的人,相信眼见为实。”
八皇子李治也附和:“就是,本殿下也不是那等三人成虎之人。”
千金笑道:“我自仰慕秦姑娘才名已久,今日得以相交,若是不嫌弃不若一起上马车一路闲聊下?”
秦简岚也点头同意,两人一拍即合上车闲聊讲起这个中技法,孙思邈和八皇子面面相觑,八皇子摸摸鼻子,同孙思邈一同骑马。
外男有别,何况还是两个女子?宴席上宾客众多,可这马车里还是要讲究讲究!
得逢知己总是嫌时光不够,很快马车便行至徽亲王府,千金下马车前便依依不舍对秦简岚 道:“后日我在家中设宴,邀你和八皇子还有我义兄一起来府中,你意下如何?”
两人也正是想邀请千金去自家府上,既然千金先是开口那两人也不假意推迟便一口答应。
千金临着下车进府还看了孙思邈一眼,意味悠长的看着孙思邈道:“义兄,路上可要当心!”
孙思邈面上顿时出现可疑红晕,当时胡诌什么义妹不过权益之举,哪知千金还真的一口一个义兄叫着。
这……
千金笑着进入府中,面上挂着笑容。只是刚进府中好心情顿时没了影。
温瑶扶着阿娘慢步走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阿娘面上挂着那么盛的怒气。千金心中顿时感觉不妙,这该死的温瑶趁她闭门半月又给阿娘输送什么迷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