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寻找梦里寒山·破梦而来 如果有一天,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对你说,平行空间已经混乱了。你会说什么?大概你会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然后心里默念,这个疯子。也或许你比较豪爽,你会选择上去揍他一顿,当然,前提是,你揍的过。 而我,顾慈,作为一个高中毕业的十七岁学生来说,也许我应该带着探究的心理和他进入深刻的交谈。但是,他没给我严肃求学的机会,反而硬要说我是什么观测者,我能大喊一声这不科学吗。 事情的发展是源于半个月前,我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当然,梦再诡异也没什么,毕竟那是虚幻的。可我要说的诡异,是因为梦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真实感,极致细腻的感觉,让我从梦境沦入现实,又在现实里身陷梦境。 死党闺蜜沈夏喜欢揉着我的头发说,“顾慈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且不论这句话的吐槽点,由此可以推断出来的是,对于一个虚幻的转瞬即逝的梦,顾慈是不会太在意的。可往常睡醒了,恐怕是连究竟睡没睡都会忘记的我,却异常清晰的想起了那个梦,甚至再一次感受到清晰的感觉和内心活动,我觉得很是不寻常,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思考和苦恼。于是半个月前,因梦受困的我打电话喊来了九年前救我于河中,并从此结下孽缘的萧留措。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还算是个不错的哥们儿,至少一通电话,他把他死党和我死党连并自己,一块儿送来我家了。 “留措啊,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 “你就够邪了。” “那就没错了!” 在他相当鄙视的眼神扫射下,我还是沉着冷静的讲述起我的梦。 具体是什么时间是记不清楚了。能再度想起的画面是极度辉煌的宫殿,兵临城下,百花杀尽,却也不能撼动这座宫殿的华美。 亡国的噩耗传递在各个宫阁楼宇间,四下逃命的宫人无不是慌张的抱着从各宫主子那里抢来的珠宝。偌大的皇宫,混乱、凄凉。那座华美辉煌的宫殿里,静静坐着一个少女,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未褪去脸上的稚嫩。她的神情十分悲痛、绝望。她穿着绛红的衣裙,娇俏的小脸被宽大的袖子遮了大半,她轻轻的抽泣着,轻到,就像什么都没做。我对这个女孩有微妙的感情,她即使这样轻泣,于我而言却是厚重的悲伤,压抑得我就要窒息。虽然我不知道在梦里的窒息是不是真的在现实里也窒息了。 她哭了很久,眼泪珠子不间断的,缓缓地往下掉。静谧的宫殿,回荡着风的呼嚎,想祭奠亡魂的颂歌。突然宫门被大力推开,尘烟四起,恍然间看到了与少女长得有几分相像的男子走了进来。当时,我就像是一缕空气,不觉存在的围绕在宫殿里。我出不去,只能静观故事发展。与空气不同的是我能感受到女子的痛苦和绝望,心头有一阵钻疼,我想捂住心口,却发现我没有身体。在这样疼痛的折磨下,我视觉逐渐模糊,看不清少女同男子说了什么,只是争执几句后,就有模样猥琐的粗鲁汉子伸手要去抓她。那样真实的场面,就像是发生在我身边一样,我感觉的到她的颤抖,我想要喊出声,大喊不要!可我是没有身体的呀。 这种感同身受的颤抖其实没有持续太久。少女的心中疯狂的抗拒,大喊“不要”。行动上,她盈着泪推开那粗鲁汉子,埋头就冲向窗口,此时我才留意到,这座宫殿的窗外是一汪碧玉般的湖水,她就是那样不管不顾,极度绝望的跳进湖水中。 接下来是时光飞逝,空间扭曲。我一动不动的,等着四周飞速变换,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了身体,并且,拥有的就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和沈夏、萧留措还有方磊都背着背包,戴着鸭舌帽,在一座异常葱绿的山上行走,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是在登山。 那会儿,我就忘记了前一刻梦到的东西,这没有什么不对,梦境是跳跃的,很正常。怪就怪在,我们走累了,又恰好看见一所废弃的茅草屋,于是就打算进去休息休息。然而,推开门的那刻,天旋地转,有关少女的画面接踵而至,撞击着我的眼球。再稳住脚,就看见茅草屋里有一张石床,上面铺着厚厚的稻草,那个少女就躺在上面,红衣黑发,寒山远黛,肤如凝脂,手如柔荑。 待我走近,她就转动着眼珠,缓缓睁开了眼。扑扇着长长的睫毛,她望着我,哭了起来。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梦到个大美人是怎么回事啊!”说话的就是梦中登山同行的方磊,他是萧留措的朋友,我们几个经常结伴起来,狼狈为奸。 “方磊,不是我说你肤浅,这种能具体到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梦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梦。” “你该不会想说你是预知梦吧。” 方磊笑得前俯后仰,直拍大腿,我懒得再理他,一个劲儿盯着沉默良久的萧留措。他捏着下巴,紧锁眉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我有点沉不住气,推了他一把。他立马从自己的思维世界里清醒过来,又换做平常那副玩世不恭的欠扁表情,“你想不想去登一次山,找找那个美女?” 等的就是这句话! 有理想是好的,行动起来就颇为不易了。梦里的山实在不好找,大夏天,哪座山不是漫山翠绿。仔细想想,又很快找到入手点,有茅草屋的并不多。作为实力不弱的发展中国家,哪怕是山上真有什么房子,也不会是茅草屋。如果是真实反应什么情况的梦,那么我梦到的东西,就应该有极大可能是,这东西真的存在我记忆里,记忆中只有高中学校的后山上,有几所废弃的破屋子,没人居住,那山暂时还未开发,所以那些插了稻草的,或者是用茅草补补漏洞的破房子也没人管理。经过严肃的探讨和慎重的调查,我们决定,按照梦里原班人马上动身山去,把梦境重演一次。 毕业假期又长又闲。而且自打大我两岁的萧留措救了我后,我爸妈就非常放心的让他带着我到处玩,其实我怀疑这其中应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反正总之,这次出行我们说走就走,都没打算给出差的爸妈打电话了。我们收拾好行囊就买车票回学校。 我们是个都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我们的高中,在城区下的一个乡镇,约二十公里路,坐班车也就半个小时。我们起得早,又都很兴奋,所以对于车上的闷热和汗臭味并没有表示多大不满,只是往常就是个吊儿郎当,天塌下来也当棉被盖的萧留措,有些心不在焉。这让本来很是兴奋的我,有一丝担忧。从出门起,我总是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每每问萧留措是不是也有这感觉,他总是愣愣,然后敷衍我说我多心了。 这趟,是不是真的不同寻常。 沿途透过树叶洒在路上斑驳的阳光让人有一种穿透宇宙、穿透生死的感觉。车行驶得很快,道路并不平稳,颠簸着就像我的心情。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踏在后山的土地上时,每向前走一步,都觉得心脏往上跳了一步,脑海里是混沌不清的一团,莫名觉得四周的空气都是扭曲的,风吹在我耳畔,也有一种极度别扭的姿态。 同时,也十分清晰的感觉到有强大的存在感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甚至能用眼角瞥到身后有一道黑影,一旦我回头,那黑影即刻就会消失,而被盯着的感觉,也只是稍微减轻了那么一些。我觉得我就像一只羊羔,在茂密的丛林中躺着,四处都潜藏着猎杀我的狼。 萧留措扶着走几步就晃三晃的我,别有深意的掐了掐我的手掌心,我看向他,却惊讶的发现他在冒冷汗,额上都是密密的小细珠,扶着我的手,掌心沁出汗,有些冰凉。 我张了张嘴,三思后才问,“萧留措,你是不是也想看美女啊?” 于是我吃了个爆栗。 被他揍了一顿后,就觉得神清气爽,没那么头晕眼花,爬他个五六楼都没问题。难不成是我比较欠揍? 摇摇头,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我们并没有走很久的路,也没有觉得十分辛苦,虽然山是没开发的山,道路有些崎岖,但都是活力十足的年轻人,也没有觉得怎么累得受不了。这与梦境里突然疲惫得要休息不相吻合。沈夏说,有可能是因为做梦的时候我肉体和精神分离,所以体力减半。我严肃的对她说,我们要坚持党的路线不动摇,并且坚信所有封建迷信都是纸老虎。她甩了我一个白眼,就撩了撩她十足迷人的大波浪卷发快步走离我身边。 到半山腰的地方,我就喊停了,为了避免他们误解我体力不支,我拔腿就往左侧不远处的小茅屋冲。众人跟在我身后,也快步跟了过来。 我趴在破财不堪还透着风的门上,透过细缝去看里边情况。由于小屋太黑,我什么都看不清,正想抱怨时,门缝那边,突然有一双眼睛对上了我的视线。异常黑暗的屋子,一双眼睛就和我一门之隔的紧紧盯着我。电光火石间,我一屁股就坐到身后秃了顶的草丛上,目瞪口呆的傻在了地上,似乎还发出了一声不算大声的尖叫。 “小慈你怎么了!”萧留措他们闻声赶来,我瞠目结舌的抬手指着木门说,“有……有人……” 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是双女人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风情,只是突然出现让我有些受惊。 萧留措拉我起来,把我和沈夏护在身后,示意方磊去看看。接到信号的方磊从背包里拿出双截棍,全身肌肉绷紧,缓缓靠近木门。萧留措护着我们隔了一段距离跟着,沈夏把我的手都掐白了,紧张的盯着前方。 “嘭”的一声,方磊踹开了木门,木门磕到墙壁反弹回来瑟瑟发颤。屋子里几乎可以说是空的,门的对面就是一张石床,背后刺眼的光线,突破重重茂密的树叶直射进屋,虽不至于把整个小屋照亮,也足以让我们看清石床上有一个长发女子缩成一团。 “靠!这石床是几百年前的东西啊!现代居然还有?”方磊看起来是比刚才放松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敢收起双截棍,天知道缩在那儿的是人是鬼还是僵尸。 床上的女子慢慢抬起头,十五、六岁大的样子,瀑布般的长发凌乱的裹着她瓷白的脸,嘴唇红得有些吓人,至少沈夏是吓得嘶声尖叫起来。我一把拽住高我半个头的沈夏,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大喊着,“够了!那是人是人!” 我能理解她的恐惧,毕竟这件屋子除了诡异的格局外,还能闻到一丝血腥味。如果没有注意到石床侧边躺在血里的麻雀,我也会吓得晕过去。这个荒屋里的神秘女孩,在喝麻雀的血。 萧留措显然是最镇定的一个,他护着我们又上前了一步,石磊给他让出位置,他坐过去,弯下腰,将床上的女子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才又站直身子回头笑了,“小慈,这不就是你梦里的人嘛。” 刹那间,由脚底蹿上一股凉气,四肢百骸都僵硬住。 正文 002寻找梦里寒山·猎捕者 梦到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而亲眼看见梦到过的人事,这种绝对非正常的情况,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我强忍内心的恐惧和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慢腾腾移步上前,僵硬的嘴角硬是被我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你好,我叫顾慈。” 她的眼里是胆怯和害怕,并不比我少多少,我心里舒服了一些,接着她又爆出惊天大料,“我是楚黛,楚国公主,你,我在梦里见过你。” 一时间大家都噤了声,我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到屋外吐了起来。是怎样的情况下,两个人会在梦里相识,我才不信那些什么缘分的胡言乱语! 等我情绪稳定下来,在沈夏的陪伴下,再度走近小屋时,楚黛已经从石床角落里坐到了石床边,看来她比我大胆的多。一旁站着的方磊和萧留措都皱着眉,神情很是苦恼。事到如今,再怎么办? 我咬咬牙,决定把楚黛带回家。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子,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太不安全了。而且她已经饿到只能吃麻雀了,我实在不能想象,梦里尊贵美丽的公主,如今这样惨淡。我要搞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还有,她到底从哪儿来,难不成是穿越来的?或者说,是利用古人某种玄门奇术沉睡数百年的? 对于我的决定,大家都没有吱声,当我内心快要打起退堂鼓时,萧留措点了点头,“也好,正好顾叔和阿姨不在家,趁这段时间,我们把她带回去,好好理理。”忘了说,萧留措家就在我家旁边,从小就爱来蹭吃蹭喝,所以他和我爸妈的关系比我和他们的关系还好。 在萧留措的首肯下,众人不再迟疑,我们四人帮变成五个鬼鬼祟祟的可疑分子乘车回家了。全然是楚黛那身衣服的不好,害得沈夏一路疯狂的大声讲着什么写真拍的特别有味道,什么过几天再拍套民国的等等。好笑的是楚黛十分配合的正襟危坐认真点着头。我问她,“你知道沈夏在说什么吗?”她摇头,旁边的沈夏马上睇了我一眼,瞧瞧人家古代人这觉悟! 楚黛是个十分开放的古代人,她言辞里尽可能的和我们一致通俗,对于萧留措的问话也没有显得不能接受,反而大方得体,她的解释是,几百年都睡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果然是沉睡过来的。 对此,我表示这姑娘果真有觉悟。 又说我们几个偷偷摸摸把人给带回来安置在我家中,沈夏拿了好些件衣服过来要送给楚黛穿,似乎是不记得那会儿是谁吓得又掐人又尖叫的。我苦笑着检查家中是不是真的安全。说起来唯一一个会怕的应该只有我,他们不是当事人,怎么会知道我有多恐惧,这种明明不现实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在我身上。 这种感觉就是真的很想大喊一声,这不科学啊!于是我真的小声喊出来了。 “这很科学,如果说你所存在的平行空间里有某种自然元素被人为破坏,在一条时间轴上,原本过去的时光被改变,从而分叉出多条时间轴,有一些时间轴可能还影响到了另外与原本空间平行的空间,那么发生任何事,都是可以接受的。” 突起的男声吓得我腿直哆嗦,被人盯着的感觉不同于在山上,这次轻得几乎没有。可是,明明我是现在二楼阳台上的,楚黛他们都在楼下客厅里,那到底是谁在给我说教?我警惕的四下张望,什么也没有发现。接着,在我以为是幻听的时候,那声音又出现了,“你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就像……嗯,大概是像会炸毛的猫。” 这个声音有些困难的在寻找能打比方的生物,我可以听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声,因为看不见人,而听觉特别灵敏,可巧的是他的声音属于回旋状态,我分辨不清具体位置,又是一瞬头晕眼花,感觉四周环境都是扭曲这的恶心感觉。 昏昏沉沉想要蹲下来的时候,萧留措又一次扶住了我。 所有的经历和情况都和我梦到的一样。楚黛是亡国的公主,王兄将她送给敌国将领,她抵死不从,争吵后想要投湖自杀的她不知原因的活了下来,而且是沉睡着活过了几百年。 沈夏给她梳着辫子,头发太长,剪了大半才到腰间,但是辫着麻花辫,穿着白裙红鞋的她,与这个时代并不违和,还好看极了。 沈夏是完全不害怕了,抓着她又是化妆又是拍照的,石磊靠在沙发里都快睡着了。萧留措却又开始神游太空了,我总觉得有什么线索被我错过了。但大家真的太累,没有再多的精力去思考。 等沈夏兴奋完,我们也就各自回家休息。他们走后,这所不小的房子里,就只剩下楚黛和我,那种恐惧、空气扭曲的感觉又一次袭来。我干脆躺在木地板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洁白的天花板此刻就像一个包罗万象的莫名窟窿,我觉得我一会儿看到了楚黛,一会儿又看到了树林,一会儿又看到了蓝透了的天。扭头看向落地窗,外面已经拉下了黑幕,所有喧嚣都沉浸在无边夜色里。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平行空间被破坏平行的话语。渐渐的铺天盖地的困倦让我慢慢睡去。 再醒来,我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客房里的套件被子。下意识我觉得家里遭小偷了,麻溜的爬起来往二楼冲。还没一个个房间推开看,就瞄到走廊直通的阳台上有一抹白色的身影。 楚黛站在阳台上,侧着身抬手晒着昨天换下洗过的红色宫装,忙完了又默默蹲下,抱紧自己,背对着我,后背小小的抽动,表明她是在哭。我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去,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她也是无辜的,我这样排斥她,她还给我盖被子,把我拖到沙发上,而我相比之下就显得太没用了。 “楚黛,你还好吗?” 听到我的声音,她惊吓着边抹眼泪边站起来,胆怯的偷偷看我的脸色,“没事……昨晚我看你睡在地上,怕着凉染上风寒,就将你拖到沙发上了……你,你是不是饿了?我不太会做膳食,给你洗了几个苹果……” 我现在很肯定,她同样很怕我,甚至是更甚。她在陌生的时代,陌生的人家中,包括昨晚给她打扮时,她的害怕都不是装的,反而在刻意压制。这大概是怕到极致就像不怕一样。我无奈的下楼拿了苹果,又上楼递给她,“你先吃着,晚一点让沈夏来给我们做饭。” 她抖着手,不敢接,我耐心的伸着手等着,她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脸色,我知道她们那个时代,宫里的奴才都是会吃人的,更何况她是个公主,察言观色是她们生存的本能。我有些可怜她了。 整整用了五分钟,她才接下苹果,细声细气的道谢,我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跟她说点什么。 “楚黛,你是不是怕我?你怕我什么?我和你一样,我也怕你。在梦中以这样神奇的方式认识,我想没有谁不怕。但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伤害你,这个时代是平等、法制的,除去我,其他人也不能随意伤害你,虽然你是个黑户,但一般警察也没空去仔细查你户口,我要说的就是,你能不能试着放下恐惧,我也会努力不再排斥你。你的存在是非常不平凡的,如果能送你回去,我一定会想办法,如果不行,我们可能会有更长时间需要和睦相处下去。” 说清楚后我舒服多了。并不指望她马上能消除对我的警惕,毕竟我也做不到,但是我很乐意试着放下心里的隔阂,接受她的存在。给她思考的空间,我下楼去打电话给沈夏,让她来拯救我们两个下厨废。 好在楚黛用了一个早晨的时间终于决定按我说的做,为了表示友好我和她握了握手,她一时间还是被吓着了。我想我明白她的言行举止是刻意迎合我们的,她真的是个敏感可怜的姑娘。 不提这几百年的代沟,在生物学上说来,我们都是同类,因此玩到一起是十分容易的事。沈夏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气质又三分媚态七分爽朗,让楚黛非常羡慕和钦佩。我们三个人类女性在美食、服装、购物上达到了高度共识。一天下来把我妈所有的女性时尚杂志都翻了个遍,还有明日再战淘宝的趋势。 交朋友有时候就跟泡妞一样,找共同语言下手,事半功倍。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们的关系终于有了质的提高,楚黛终于可以在我们面前也说上几个“一个包子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它就饿了于是把自己吃了”的冷笑话。 也是在这样美好发展的一个下午,我再一次听到了那个神秘的男声。这次他是站在我家阳台的围栏上。我被他又一次吓得腿软。原因是,我家阳台距离地面的高度是二十米,他站在高一米的围栏上是想耍杂技吗?还有,难道他是从楼下爬上来的?衣服很干净啊,不会是跳上来的吧?在我家摔伤人能算他自杀吗? 他没有给我提问的机会,上来就对我说,“顾慈,平行空间的时间轴发展和另一空间交错,使得三个平行空间混乱了。你作为平行空间观测者,必须肩负起你的责任。” 他穿着一身黑色剪裁合体的西装,直觉告诉我价格不菲,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标志,身长玉立,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握住栏杆,随即帅气的跃了下来,一跃就是十米,从我家阳台上的微型花坛跃过来,几步跨至我跟前,如果撇去他强大的气场、超乎常人的行为和诡异的话语,我会觉得他很赏心悦目的。 “呵呵,你在拍戏吗?还是我又做梦了?” 我话音刚落,身后的缩拉门就被拉开,萧留措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小慈,他说的没错,你是空间的观测者,观测平行空间的运行和发展,一旦发现有蓄意改变平行空间轨道的因素,就要通过我,空间维护者,联系他,空间猎捕者解决这个不良因素。”好一个萧留措,相识九年,原来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物,而他对我知根知底。我恨恨的瞪了萧留措一眼,他为难又无奈的躲避我的目光。 “好久不见了维护者。”西装男人冲萧留措打招呼,又对上我的眼睛,“我是温孤爵,猎捕者。” 我双眼一闭,往后一倒,世界真奇妙。 当然,人家都追到家里来了,逃避是没用的,反抗是无效的。在楚黛给我倒了五杯水压惊后,我终于可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先生,请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拿玻璃杯的手抖了抖,“顾同学,鄙姓温孤。”我不以为意,谁会没事去把中国几万个姓氏背下来。他也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优雅的交叠两条长腿,试图用我一个文科生能理解的语言给我解释,“简单说,就是自然界每个领域都有不同的守护人员,而我们,就是空间的守护团队,你就是监控体系,他是联络信号,我是执行者。现在平行空间开始一点点偏离原本相互平行的轨道,好比说第一空间和第二空间原本平行互不影响,现在第一空间却存在了只能属于第二空间的人、事、物,这类破坏元素。”他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极缓慢,让我有一种他很适合折磨犯人的感觉。 “所以,你想说平行空间的破坏和楚黛有关?” “你的跳跃思维和联想能力很有意思。很高兴,你是对的。” 我嗤笑两声,他分明说的非常清楚了,难道我的脑子摆着是装饰? 按照他的意思,也就是说楚黛并不是我们所生活的空间时间轴上哪个朝代的人,而是另一个被扰乱的空间里被祸及的人。因为这个错误发展,导致在原本正常的一条时间轴上,分叉出了各种不同的时间轴,是以这个变化,而得出了许多不同的解,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只是把所有的可能全部罗列出来。我知道有个相关的理论,就是休·埃弗特提出的平行空间论。大概也是因为受原本空间不平行的混乱影响,那个分解空间也进入不平行混乱状态。我学着他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彻底无视一旁想要插话的萧留措,“你想把楚黛怎么样?” “所有威胁到空间平行的破坏因素,都该被猎杀掉。 正文 003寻找梦里寒山·首次团队合作 我猛的站起身,打翻了水杯,透亮的杯子滚到楚黛瑟瑟发抖的脚边,我气急败坏的一把抢过温孤爵的杯子,“我拒绝和你合作!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他有相当良好的教养,不急不慢的站起身,淡定的告诉我,“顾同学,你要不要和我合作并不影响任务进行。同时,我希望你知道,我们是很严格并且保密的特殊存在,你拥有最为重要的观测力量,却不履行职责,你的存在,也会成为猎杀目标。” 他像来时一样,从二楼的阳台上跃了出去,消失在黄昏里,速度之快,动作优雅,绝非常人。我安抚楚黛上楼休息,又把萧留措叫进了书房。我需要他好好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残阳染血,我站在窗前,听着熟悉的声音,讲述我熟悉的故事,揭露从不熟悉的真相。 萧留措说我八岁掉河里时,危机关头,泄露了潜藏在身体里的观测力量,他作为从小就觉醒的维护者,又很凑巧的遇上了淹得半死的我,此后就顺理成章的守在我身边,从小学到高中,他上大学后又时常抽假回来,都是因为我的力量尚未彻底觉醒,他需要时刻了解我的状况,以保证我的安全。维护者就是维系这个相对散漫自由的特殊团队关联,并且尽到守护责任的人。 而在同时,十五岁的温孤爵也察觉我潜力泄露的事,于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他们都在,监视我。 我明白为什么做过那个梦后,萧留措时常沉默思考,自己又时常感到被人盯住,以及那些捉不住,摸不清的线索都是因为观测力量觉醒了。 “小慈,对于楚黛这件事……” “留措,”我打断他,“猎捕者和维护者是不是有很多?” “是,只有观测者是唯一的。” “猎捕者的猎杀行为,不是违法的吗?” “破坏因素被猎杀后,所创造的记录资料会消失,消失的包括记忆,就是彻底从空间里抹杀掉。”他有些忧愁的看着我,“小慈,我们的存在是因为有宇宙自然赋予的力量,所以我们是宇宙是自然是非普通人的存在。” 我叹了口气,转身直视他,“我不想死,也不想楚黛死。” 萧留措点点头,让我不要担心,他再找温孤爵谈谈,最好是在别的猎捕者收到消息前。 我默许了,毕竟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这一切来的毫无征兆,出乎正常逻辑,我能接受,已是尽力了。 睡前我去看了看楚黛,她又蜷缩着睡在床上,枕头上有些湿润,应该是哭过了,她在做噩梦,不安的转动着眼珠,皱着漂亮的眉头,我捋着她的头发,轻轻的哄着,“小黛乖,没事的,没事的,没人会伤害你。” 再出来的时候我懊恼的哭了,我蹲在她的房门前,压抑着声音,呜咽的低声哭泣,月色从直廊阳台那头蔓延进来,凉薄,反复撕扯着心头最软的地方。我再次听见长风呼啸,好似祭奠亡魂的颂歌的声音。 我对她说过,没有人会肆意伤害她。我对她说过,如果不能送她回去,我们就更长的和睦相处下去。我甚至编好了留下她的借口,可是,我好像全是骗她的。 温孤爵再次来到我家,是在三天后,他依旧穿着精致的西装,干净的皮鞋上纤尘不染,我怔怔的盯着他的鞋,他停止和萧留措的谈话,问我,“你的要求,为什么不直接由你和我谈谈?” 我茫然的看向他,他虽不是很热络,却是足够温和的,这让我有了不少勇气,快速的运转着脑子,分析他的意思。他说让我跟他谈,是不是说明这件事并不是没得商量的。 想到这,顿时眼睛都要发亮了,他看见我这副模样,颇为无奈的捏了捏额角,“再晚一点,就只能用最坏的解决办法了。”我喜笑颜开,“你现在有好办法了?”他突然笑了笑,萧留措也笑了,难道我说笑话了? “你这样一个小丫头,作为观测者,远远不够。” “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为了生存,多少丧心病狂的事都有人做,我也可以努力的。” 萧留措赏了我一个爆栗,又揉着我的头说,“丧心病狂?我们这个组织团队怎么说也是在维护生存空间的和谐好吗,不是非法犯罪。” 嘻笑一阵,温孤爵再度开口打断了我们的胡闹,“顾慈,你的身份还在接受猎捕者的考验,能不能活下去,保护更多人,这得看你的表现。” 他说的严肃,我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最后萧留措告诉我,通过我的观测梦境,猎捕者可以将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元素,送回原本的空间,这也是因为空间混乱的一个漏洞正好有利于这个方法。 有了办法,我们立刻就行动了,多拖延一会儿,就不知道空间又有什么变化。 温孤爵让我集中精力回想那个观测梦,等我再次入梦的时候,他就可以进入空间了。我开始慢慢的回忆,那股周遭一切扭曲的感觉更加强烈,原来真的是空间扭曲了。眩晕的感觉疯狂向我袭来,好似五脏六腑都扭成一团。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脸色渐渐泛白,萧留措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响起在耳边,他说,“温孤爵,她受不了了,让她停下来!”我有些期待温孤爵会说什么,他让我停下,可能我真的会停下,这种痛苦太难挨,但真停下了,我又会觉得心理上不舒服,这种矛盾也在折磨着我。 好一会儿温孤爵才回话,“顾慈,只有一次机会。” 耳边还有萧留措的争执声,我却更卖力的让自己集中精力入梦。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很痛苦了,内心说着算了吧,但其实更渴望有一个人将自己推到不可回头,不可后退的地步。 当脑海里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承受不住,绷断的时候,我入梦了。 梦里再次回到了那慌乱的时代。却出现不一样的真相。 楚黛确实是敌国将领点名要的收做妾室的公主,她有名动天下的美貌。她的王兄假意答应,找到时间要偷偷将她送走。为了让敌国将领中计,他和楚黛发生争吵。却没料到固执的楚黛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情急之下他将楚黛推入了宫殿窗外的空间裂缝,又打翻了烛台,熊熊的火焰吞噬着整座宫殿,将一切烧的干干净净。 楚黛抗拒这个最痛苦的结局,才会幻想到与火相对的水,她刻意的让自己理解为王兄要将她送人以求活下来,她反抗跳进湖里。面对王兄死在火海中的真相,她宁可相信王兄为了活下去要牺牲她。同时,也因此证明,我的观测力,会受破坏因素的主观思想影响。 温孤爵带着楚黛回到她王兄推开她的那一刻,接下来,她会被推出去,因为维护者的萧留措在修补时空裂缝。而一切的结局都会走向最开始应有的模样,所有因为裂缝而分叉出的时间轴都会逆回相交合并到主轴里,楚黛也会忘记她曾去过另一个空间。这样很好。 其实我很想握着她的手,好好的冲她笑一回,文绉绉的对她说:“楚黛,顾慈这次没有失信于你。” 最后我握住的却是温孤爵的手,温暖而粗糙,他说,“走吧,一个吃麻雀都要拼命过下来的女孩,她会活得很好的。” 我相信。楚黛她虽然会看起来胆小又怯懦,可她其实比谁都更坚强的活着,那么以后也会继续这样活下去,我不担心她的未来,她用来这个世界走一遭证明了她的坚强。 在梦醒之际,朦胧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姑娘,鲜衣长发,明眸皓齿,寒山远黛,犹记多情。 “小慈!醒醒!”萧留措抱着我就是一阵猛摇,先前的眩晕还没过去,又在他猛烈的摇晃下,我不负众望的吐了他一身,他又开始骂骂咧咧要敲我的脑袋。温孤爵插着口袋,相当有型的靠在门边,他的嘴动了动,转身就离开了,虽然那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他说,“干的不错。” 我想起梦中他握过我的手,不知道现实里握上是什么感觉,依旧是那样温暖而粗糙吗?他,猎捕者,以前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不等我仔细想想,萧留措就再次赏了我一个爆栗,“行啊你,还有两下子!来,哥哥抱!” “萧留措!你给我滚开!脏死了!” 次日是沈夏把我从床上叫醒的,她说客房地上到处丢着女性杂志,我爸妈回来时吓了一跳,正好碰上她,赶忙一起进来看看我是不是被谋杀了,我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嘀咕,“杂志不是给楚黛看的么。” “初代?初代什么?” 我有些发愣,是啊,楚黛回去了,所有的轨道就该回归正常了,那么大家也应该不再认识。我推开沈夏,摸了电脑就翻开相册文件夹,所有有关楚黛的相片都没有了。原来,连数据都无法证明一个人曾真的存在过你的记忆。我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沈夏不明所以的探了探我的额头,她大概是觉得我发烧,头脑不清了。我拍下她的手,不知为什么有些害怕,“沈夏,你会不会有天告诉你也是另一个平行空间的人,然后我必须亲手把你送走?” 沈夏撩起她性感的大波浪,抽了小椅子,女王气的坐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吧,我在胡说八道了,我们从小就认识,她怎么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呢。我扭过头看着她,她身后是阳光遍洒的窗户,对面的房子里,似乎有个人影立在朝向我家的窗子前,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一次出现,难道又是温孤爵? 见我发愣出神,沈夏摇头拿起牛角梳帮我梳头发。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通未知电话。 “喂?你好,我是顾慈。” “顾同学,组织在看着你,继续加油吧。” “喂?!温孤爵?” “是我,好了,就这样吧,下次见。” 下次见?还有下次?平行空间不是进入正常轨道了吗?为什么还有下次!这不科学啊! 我三步奔向窗前,对面的那个身影和我对视了十秒,背着光,我根本看不清他是谁。那身形似是个男子,和温孤爵身形差不多,却又不是他,这个人的头发有些长,约摸过耳,不同温孤爵的阳刚,他更多了一丝阴柔,这到底是谁。其他猎捕者还是维护者?总觉得,他看向我的目光,并不善。 十秒实在太少,来不及看清更多,我赤着脚下楼,快速捅了双鞋就往外跑。沈夏跟了出来,就看见我在敲对面的大门。只是,良久良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小慈你怎么了?这儿好几个月都没人住了,原先的户主准备出租出去,又一直找不到下家。” “我明明看到……” “什么?” “没事……没事……” 如果沈夏没有看到,那最好不要把她牵扯进来,找机会问问萧留措好了。 我讪讪走回沈夏身边,她却突然拉住我,我惊讶的抬头看她,她眼神向后瞟,我才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女人。过腰长发,婀娜身姿,是个清丽漂亮的女人。她冲我们笑笑,声音如玉,清脆悦耳,“请问赢人武,赢先生是不是住在这里?” “他是我外公,女士,你是谁?” 正文 004摧毁魔伞计划·外公 盛夏的时候,特别容易烦闷。灼热的太阳暴晒着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趴在枝杆上的知了,疯狂的叫嚣着。我叼着冰棍懒洋洋的在家门前的梧桐树下乘凉,那些叫嚣在我耳里,就像耳鸣了一样,更加烦闷了。 身为一个随时小命不保的平行空间观测者,要在这样的环境里静静等一个动不动就要猎杀你的人,好比没养肥的猪看到屠宰夫在它面前磨刀。 我家在武汉远城区,不会五光十色到日夜喧哗,也不会偏僻荒凉到生活落后。家里小有些钱财,买了小型别墅,生活还是相当惬意的。家门外的街道很窄,隔壁是萧留措家,没事串串门,或者搬个小凳子坐门口扯扯家长里短,往来车辆很少,也不怕挡着路。小时候我总是坐在梧桐树底下和沈夏探讨哪个班来了个漂亮男孩,然后萧留措就骑着自行车,载着方磊给我和沈夏带来不便宜的雪糕,我记得要骑两条街才能找到那家拥有最全冰激凌的店,我是很感动的,即便这儿一条街没多长。 说起萧留措,我就想磨牙,合着认识这么些年,他都是职业监视我来着。亏我还挖心挖肝挖肺的当他好哥们儿。要是没楚黛那事儿,我还不知道要被他蒙在鼓里多久。不过,话有说回来,人嘛,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萧留措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何况他还救过我命。 “小慈,你翻什么白眼啊。”说曹操曹操到。我没好气的瞪了一身休闲打扮的萧留措,跟一花花公子似的。扒开他身子,发现身后没人,我不满的皱眉了,“留措,温先生呢?” 萧留措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我头顶的树杆,西裤皮鞋白衬衣的温孤爵单膝跪地似的蹲在最粗的那根树干上,。啧,这人怎么老喜欢以这么靠近猴子的方式出场。我清清嗓子,两手括弧状放在嘴边,冲他喊,“温先生,你找我什么事。”还非得在外边!热死了! 他低下头,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大半眼睛,似是想了想,随带着偏了偏头,我怀疑他忘记找我干什么了。接着他大概是想起来了,弓起身子,又是那招手撑树干,飞身一跃,轻轻松松跳到我面前。昂贵的西裤没有一丝褶皱,锃亮的皮鞋没有沾上一点泥土,高挽到手肘的白衬衣干净得跟新的一样,这就是高手啊。 他用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告诉我他想起的事,“顾同学,上次我告诉过你,我姓温孤。” “我去!你想了半天就是在想你有没有告诉我你姓什么!拜托!我时间很宝贵好吗?我一点儿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没事就想做掉我的人身上。” 萧留措在听到“做掉我”时,眼皮子抽了抽,继续拿鄙视的眼神瞅我,我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很是认真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在我的咆哮中,仍旧稳如泰山,脸不红气不喘的转移话题,“赢人武老先生是你的谁。” 最近的人,怎么都对我外公感兴趣了。 “你也找我外公,你又是他什么人?” 温孤爵皱了皱眉,他抬手扶额,修长的手指插入头发中,将刘海半撩了起来,他可真白,还白得挺健康,不算饱满的唇丝毫不懂得接玩笑话,“还有谁问过你外公?” “一个漂亮女人,她说她叫孙漪漪。” 就是在那个我察觉对面房子里可能有人的早晨,身材婀娜,面容清丽的女人,打了把遮阳伞,问我外公是不是住在这里。 “你回答她什么了?”萧留措突然紧张起来,我拍开他掐着我肩膀的手,“我说那是我外公,又问她是谁,她冲我一笑说了自己的名字就离开了。” “你居然说了是你外公?”他愤愤的敲了我的头,又对温孤爵说,“你还能调人过来么。” 我觉得不对劲,看情形,我外公和平行空间守护团队也有关系,事关我的家人,我就不能什么都不过问了,“留措,怎么回事?” “你外公现在在哪里?”问话的是温孤爵,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款黑色手机,按了几个数字号码就皱眉盯着我,我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他们跟我进屋说话,温孤爵看向萧留措,见他点了点头才提步往前走,大概是号码没有拨通,他按掉手机丢进口袋里,我亲眼看着他走到房子门口的阶梯上,伸着长臂扒住檐,双腿一蹬翻了上去,又从檐上跃到房顶。我惊讶得合不上嘴,猜到他是要从阳台翻进去,扯着萧留措就开门进屋,在爸妈的注视下,飞一般的冲上楼。 “你为什么不走门,要翻阳台?” 温孤爵坐在我房间的电脑桌前敲打着看不懂的代码,他抽空回了我一句,“不好意思,没习惯走你家门。” 噢,对了,在他监视我的九年里,他从来都没走过我家正门,这衣冠楚楚的,行为太不光明磊落了。 我给他俩端了果汁,锁好门窗,坐近他们身边,温孤爵停下忙碌的双手,转头看我。我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我外公在外边惹了什么风流债?”接下来,温孤爵继续忙他的,我又吃了萧留措一个爆栗,“再敲就变蠢了!” 他毫不留情的讽刺下去,“你觉得你说出这话时你有多不蠢?” 我揉着额头,身子往靠背上一靠,“你们不告诉我怎么回事,就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关于外公的消息。” 毫不在意的闭目养神,实际我耳朵竖得要多高有多高,所以特别清楚的听见了温孤爵敲完键盘后,几乎是立刻就有手机震动的声音,他接起电话,只说了一句,“马上动身去凤凰,碧水客栈八号房,保护赢老先生。” “温孤爵!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外公用你的电脑在凤凰古城订过酒店。” “那你噼里啪啦打了一堆什么?” “进入碧水客栈网络后台,确认住宿记录。” 我一脚踹飞了拖鞋,咬牙切齿的问,“你每次都做好了一切,为什么还要问我。” 他单手接住险些砸中他脸的拖鞋,放到地上,才又说,“每次都是你拒绝后我才直接自己动手,省时。” 和他过招,我还是太嫩了,泄了气,穿上拖鞋好声好气的说话,“我是平行空间观测者,我有权利知道有关平行空间和我外公的事。” 萧留措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温孤爵也一声不吭的思考着,我屏住呼吸安抚自己躁乱的心情,这种时候要冷静,我需要知道真相,就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小孩子心性会坏事。萧留措的脚步声和桌上闹钟秒针走动的声音重叠,沉重又迟疑。我紧张的看着萧留措在房间里一圈圈的转,回头就发现温孤爵那双犀利的眸子正盯着我,那本是纯澈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却凛然非常,好似残暴凶猛的狼盯着狡猾的狐狸,想要撕裂它的假面。我被他盯的心里凉嗖嗖的发虚,不自觉就开始闪躲,下一秒又意识到他在考验我也说不定,硬着头皮又盯了回去。 当秒针走过了八圈时,他才缓和了眼神,云淡风轻的看着我,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他站起身,转圈的萧留措也停下脚步看他,我惯性的视线跟着他抬起头,他拍拍我脑袋,“让你外公给你解释不是更好么。起来,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去凤凰。” 坐在吉普车上,我还有些怔忡。前一刻温孤爵从阳台跃下去,又从正门走进来,跟我爸妈说了几句,萧留措就拎着我的小包拖着我走出了大门,随手就把我塞进了凭空出现的吉普车里。我抱着背包一动不动的坐在后座,前面两个男人安静的盯着前方的道路。 大约是过了一个小时,萧留措才回头递给我一瓶水,“少喝点,别在路上闹着要上厕所。”我傻傻的点头,把塑料水瓶握在手机捏来捏去,头偏向右边的车窗,被围栏拦住的一派怒放绿景快速的向后退去,有鸟展翅飞去,像是挣脱了枷锁,奋力涌入绿海之中。我想到一幅图画,黑色背景中,一只百鸽在向着黑暗拍打翅膀。我终于可以自由飞翔,即使前方是一片黑暗。 常听到这样一句很悲伤的话,“蝴蝶飞不过沧海”,与那投进黑暗里的鸽子比起来,蝴蝶也不算太悲凉。沧海总有尽头,而黑暗是无尽的。佛说,人之所以痛苦,在于坚持了错误的事情。如果蝴蝶和鸽子都不去坚持于自己而言,太过不可能的目标,或许会好很多,但是没有痛苦,就不会有刻骨铭心的获得。蝴蝶陨落,白鸽奄奄,即使在外人看来,凄凉悲伤,可他们本身,应该是满足的。能一直坚持自己的执念,也是一种幸福。 从承认自己是平行空间观测者起,我就知道会于曾经平淡的生活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再也回不了头。可我不能放弃,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妈说过,爱自己的家就要爱惜自己。所以,即使前方有再多不可测的危险和磨难,我也要撑下去,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 车开了一天一夜,中途休息过三次,补足体力和汽油。温孤爵真不像是个人类,这休息的三次中,他没有歇一会儿,停一秒。我和萧留措轮流换着到后座小憩,到我坐在副驾驶上时,已经到了破晓时分。我偷偷瞟着温孤爵,他似乎没有什么不适,但是我也不敢随意说话,怕他分心。在车上要特别注意安全。 良久的沉默,我嘴唇有些干涸裂开,因为要节省时间,我几乎没怎么喝水,水瓶也放在后座。正舔着嘴唇,一瓶红牛递到我眼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只能是正开车的那个人,我接下红牛立马拉开拉环,想了一下,决定递到他嘴边,空下一只手喝水太危险了,不妥。 “我是让你喝。”他轻轻偏开头,目不斜视的和我说话,“通宵开车你也睡不好,我这没什么饮料,只有这个,听说抗疲劳效果不错。” 我没有收回手,笑吟吟的说,“没事,你比较累,你喝。” 他转头看我,我吓得用空余的手指着前方,让他不要分散注意,他突然勾了勾唇角,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突然就这么融化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伸手接过红牛,送到自己嘴边的一瞬又快速送到我嘴边,倾斜的角度让水流泄出来,我急忙喝进嘴里,捧住罐子不让他再灌了。喝了半罐温孤爵才满意的收回手,“我不累。” 我挺好奇他的。刚才推抢间,我又碰到了他的手,指间和虎口处都有薄薄的茧。他臂力很大,却没有夸张的肌肉,又和单薄的萧留措不一样,应该算是精壮。他的耐力、体力都很惊人,还有神秘的身份,不比寻常的气质,都像一个诱人侦破的局。如果真要问他,又显得太唐突了,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即便他监视了我九年。 越想越不舒服,萧留措也好,温孤爵也好,他们对于我的事都了如指掌,甚至比我更清楚,可对于他们,我几乎同等于一无所知。这种感觉,非常不平衡。 “你在想什么,咬牙切齿的。” 温孤爵突然出声,我不知道他是惯性观察我,还是真的关心我,不太高兴的敷衍他,“没想什么。”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那震动声可真大,他空出手来接电话,我瞪大眼睛盯着前面的路。他打电话太无趣了,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什么,我瞥他一眼,眉头皱得有点紧了。他“嗯”几声就挂了电话,行驶得好好儿的车突然打了转。 “你干什么?” “你外公失踪了,孙漪漪在你家。” 什么?! 正文 005摧毁魔伞计划·一一风荷举 已经是到了早晨九点,车内气氛又回到出发时的沉重,我也不再发愣,却止不住胡思乱想。萧留措和我换了位置,让我休息一会儿,我点头。卧在后座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就像上次躺在家中看着天花板一样。明明是干净的天空,我却看出来了许多重叠的不明物,扭曲的融在一起,融入蓝天。不仔细盯着看,什么也发现不了。 或许这种现象就是他们所说的平行空间混乱。 再呆也该知道,孙漪漪又是一个破坏因素。可她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找我外公,又为什么去我家?萧留措和温孤爵太严肃了,严肃到我觉得孙漪漪完全有可能威胁到我家人的生命。 下了车,天已经黑了下来,我顾不得其他,直接就往家里冲,爸妈愣愣的看着去而复返的我,我走上前去,扯着他们从头看到脚,才松了口气。 “小慈,你这是?”爸爸把我从妈妈身边拉过去,挑眉看我,似乎是在等我解释为什么我还现在这里。 “顾长风同志,我不在家期间有谁来过?” “没有啊。” 不对劲,难道爸妈不知道,孙漪漪的目的不是他们?温孤爵翻进我家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划过,我急忙上楼去,果然就看到萧留措和温孤爵站在外公房门口。他们俩在小声对话。 “我不觉得这么长时间孙漪漪还在这里。”萧留措说,他的手放在握住门锁的温孤爵的手上,在阻拦温孤爵打开房门。 “这间房里的空间混乱得最厉害。” “赢老的身份你也知道,空间力量在他房里很正常。” 温孤爵盯着他审视起来,好一会儿才抽出手,他抱臂站立,问萧留措,“你这么极力阻止我进入是为什么,维、护、者?” 萧留措脸色变差,也不开口说话。跟着我上楼围观了许久的爸爸好似知道为什么,出乎意料的清楚,“房间里有顾慈外婆的遗物,他外公从不让人进去。” 温孤爵怔了怔,这可如何是好。虽说他们身为守护者,必须履行自己的指责,可是涉及到这么隐私,而且外公还不在场。我也为难的低着头,妈妈从我身边走过,她笑笑说,“让他们进去吧。” “赢霖,可是咱爸……” “没什么可是,长风你也知道爸爸是什么人,小慈走上这路,也该都让她知道。” 听妈妈的话,看来对一切不清不楚只有我了。 萧留措放开了手,温孤爵顺势走上前握住门锁,这时,房里传出了缩拉窗滑动的声音,温孤爵迅速扭开门锁,推门而入,萧留措紧跟其后,我才走了几步就听见了两个同时响起的声音。 “汀兰?”“留措哥。” 外公的房间里被翻箱倒柜弄得凌乱不堪,安汀兰穿着紧身皮衣,高筒靴,站在窗前望着惊讶的萧留措。 安汀兰,萧留措双胞胎弟弟萧留白的女友,现居悉尼。萧留白时常往家里发邮件说说自己近况,所以我看过几次萧留白和安汀兰的合影。 她现在本应该在悉尼的,为什么出现在我外公房里。 我站在温孤爵身侧看着萧留措介绍这位天外来客,啧,还是从窗户进来的,跟温孤爵一个方式。 “留白女朋友,安汀兰,猎捕者。” 果然。 爸爸招呼大家到楼下去谈,让妈妈来收拾房间。房里没我们要找的人,于是一并下去了。 据安汀兰说,她陪着萧留白回来看萧留措,刚到家就察觉有巨大破坏因素在附近移动,正是长发婀娜的孙漪漪,当她锁定目标时,孙漪漪已经在疯狂的翻着外公的房间,几回过招,孙漪漪逃跑了,她追了出去,却发现中了计,跟丢了孙漪漪,于是转身回来准备守株待兔,她料定孙漪漪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 那么孙漪漪到底是什么人物,她要找什么,她的身份并不像楚黛那样简单。 “如果情报没错,孙漪漪应该是魔具。”温孤爵解释说。 “这回又出现魔具了,这还科学吗?” “顾同学,很多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你要习惯。” “温孤先生,你不觉得谜团太多了吗,我怎么习惯云里雾里瞎折腾。” “还是沉不住气了。”他了然的笑笑,这是说他一直在跟我比耐力?我红着脸揉头,“现在不说其他的,外公失踪,房间被翻,孙漪漪的目标并不明确,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她和我们一样,也在找外公。我们现在比较棘手,外公、孙漪漪,都得找。” 萧留措摇头要反对,温孤爵按住他肩膀,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要找这两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但我们没得选择。温孤先生,希望你能继续派人手沿着湖南到武汉的路线继续找我外公,虽然我不清楚他和平行空间有什么关联,但大致也知道他的失踪应该是在躲避寻找他的人,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这里有什么东西对于外公和孙漪漪都很重要,他肯定会回来,但他会想法和孙漪漪错开时间回家,希望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同时留措和汀兰,也麻烦你们一起去,外公和留措感情好,可以露面稳住他,汀兰是猎捕者,肯定能保护好他,你们也按这条线路反向走,一有状况及时和我们取得联系。温孤先生就请你和我留下来,我们通过观测梦,搜索孙漪漪下落。我不问任何事情,等结束后,再好好给我解释。”说完也不看众人脸色拔腿就上楼,虽然装的很严肃很淡定,但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我分析了一下,外公回来八成是因为温孤爵的人现身了,外公知道孙漪漪在找他,才想回来,他不是个会逃命的人,他回来就是要收拾孙漪漪的。但这些我不能说,他们没有告诉我的东西太多了,我不能傻乎乎的把一切暴露出来。如果没有猜错,孙漪漪应该已经知道了外公的下落,并且,外公应该回到了武汉。他们之间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以至于双方能猜测出双方的位置,找到孙漪漪就找到了外公。我也不是故意支开萧留措和安汀兰,或许我猜错了,我不能胡乱冒险,必须面面俱到。 休息了一晚,萧留措和安汀兰就动身出发了,我一夜无梦,一点线索也没有。至今我仍不能驾驭住观测力量,很是苦恼的坐在外公房间里。 房里已经被妈妈整理干净了,古朴的家具,但每一样都是精品,这桌子,那椅子都只是看着古朴罢了。这房间以前住着外公和外婆,八岁那年外婆去世后,外公也甚少在家里待着,年幼的我对外婆的印象只有温暖亲切,她的身份我从不知道。我想外婆一定很喜欢古色古香的东西,她的名字很美,叫琴婵娟。月下弄琴,对酒长饮。 我抽开书桌的抽屉,里面零零散散摆着好些东西,有钢笔也有记事本。最里是一叠信封,大概是外公和外婆的情书。我玩性大起,把抽屉抽到顶,想拿出情书来看看。结果有一封在抽拉时拨下去,卡在抽屉内壁了,无奈只能把抽屉全抽出来,伸手进去够,因为抽屉扁又长,我伸手进去,就不能低头去看里边儿了。一通胡摸乱碰,摸到侧壁上有块小地方凸起来了,也许是时年太久,要脱皮了,我下意识摁了摁,神奇的事发生了。 抽屉顶里面的壁,一点点往旁边挪开,露出一个浅浅的凹槽,里面镶着一块木牌子。我的手最多只能摸到,抠是抠不出来的,它是完完整整镶在墙壁凹槽里的,这桌子也是钉在墙上的,没办法推开桌子去敲墙。我把手抽出来,拿了手电筒就往里照。看颜色,想着手感,估计是块梨花木,有金色的字样刻着“一一风荷举”。 咦?这是周邦彦的一首苏幕遮里的句子。我外公还有这爱好呢。 这下,我飞得挖出来不可了,我又一次伸手进去,途中摸到刚才凸起的小块现在平了,微微抬手磕到滑轮道上,疼得我用力往旁边摆,一个不小心就撞到小块上了,小块微微凸起,顶里面的抽屉壁也挪起关上,我赶紧又按了一下小块,突然灵光一闪。 等木牌再露出来时,我伸手过去摁了摁,果然木牌往外凸出来一点点,用力捏着木牌露出的边缘,把牌子拔了出来,瞬间抽屉内壁和上,小块凸起,我手机抓着的就是块半个巴掌大的的木牌,摸了摸,看了看,准备还是放回去好了。 收拾好了抽屉,房门也被敲响,只能是温孤爵了。 温孤爵走进房间里,还是那身正统西装,在这样古韵的房间里,有一种跨越时空的融合感。我用白玉壶给他泡了壶茶,他捏着白玉杯,喃喃,“这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那有什么,我外公的古董宝贝多着呢!” 他环顾四周,不置可否。我摸着白净的壶身,有些失落,“我驾驭不了观测能力,害得你要陪我在这坐以待毙。抱歉。” 他静静喝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于喝茶。我也沉默着用手描摹白玉壶的轮廓。安静的午后,在这个房间里,时间都安静的静止。我有点头晕,呼吸的空气,或浓或稀,这时温孤爵将茶杯放下,他不同于少年的磁性声音响起,“顾慈,即便是天才,也不是完全不努力的。” 他不是很喜欢说话,我的不成熟常常让他不得不出声。我更加愧疚的回他,“我知道,我不是天才,但也不是没有努力,你们都说我有强大的观测力量,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到?” 不对,我有感觉,空间的扭曲,四周环境扭曲,我可以感觉到。那些头晕和难受都是因为我能感觉到。 我抬头看他,想说我可以感觉到,他却没看我,提起白玉壶又开始倒茶。徐徐的动作,澹澹流水声,和我的心跳那样不符。他倒完茶,将白玉杯放到我面前,没有一丝涟漪,“你的心,不静。” 他说的对,我给他倒茶,茶水满出来,递给他,又荡出些许,一杯茶就变成了半杯。 “你的心什么时候开始静的。” “从你八岁开始。” 嗯?也就是说从十四岁开始!人家都说男孩子心性成熟得晚,可他十四岁,正值淘气闯祸的年纪,没有叛逆没有挣扎,他就成熟了,他懂得怎样静心养性。我以为,练到他这个地步,应该是犯过太多错,成年才顿悟的,却不想他那么小就已经长大了。当时我太惊讶,没有深思他这句为什么是由我的角度说出来的。 有了温孤爵的提点,我开始练习静心。我让他带我上房顶,坐在房顶上,我感受着万物的气息。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风在说话,云在说话,树在说话,还有那不知听着的蝉,放肆叫嚣,一切的一切都在叽叽喳喳的自说自话,有一种耳朵要被吵炸了的感觉。这时候温孤爵就在我身边噼里啪啦敲打笔记本电脑,火上浇油。 我发过几次脾气,甚至伸脚要踹他下去,他稳如泰山动都不动,三天来,我没有一点办法让自己静下来。越来越急,我很担心外公的情况。越是这样,我越不能静心。于是,构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第五天,我仍旧被温孤爵一手揽着,跃上了屋顶。我有轻微的恐高,这也是我静不下心的原因。这次,我就房檐坐下,双脚荡在空中,没有闭眼,就这样四处巡视。我看见了排排梧桐,看见了依附在上的蝉,看见了街边小吃,看见了车水马龙。渐渐的,像拨开云雾一样,我看见了层峦叠嶂,看见了参差瓦房,看见了清流空明,我看见了高楼公寓里窈窕身影…… “温孤爵!我看到孙漪漪了。” “在哪里。”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我背后,抱起我就往楼下跳,我还是怕高,埋在他胸口,待落地才离开他。 “你去开车,我们先去江汉区。” 趁着空当,我和妈妈说了一声,又上楼换了条运动裤,长袖运动衫,在烈日暴晒下爬进了吉普车的副驾驶座。 正文 006摧毁魔伞计划·羁绊 温孤爵开的很快,到达我看到的那栋高楼不过半个小时,他一路飞车,怎么就没人拦他呢。 话不多说,我们默契的爬楼梯上十九层。电梯太危险,一旦孙漪漪察觉了我们,在电梯里无疑是在瓮中,只能等着被干掉。但是十九楼爬起来,真的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温孤爵见我上气不接下气,又看了看墙壁上硕大的“九楼”标牌,无奈叹了口气,抱起我继续往楼上冲。我静心在他怀中确认孙漪漪下落。 十九楼中。 孙漪漪伸手拧碎了门把,恬静的坚强带着温柔的笑,却粗鲁的一把拆了整个门,漫步进屋,四处走走后,又坐回客厅沙发上,极其标准的淑女坐姿,一侧头发别在耳后,轻含下巴,就像古代的大家闺秀。她坐了一会儿,外公就从门外走了进去。 “糟了糟了,温孤爵,他们打起来了!哎不对!孙漪漪好像有点怕外公,咦?他们再说什么?呀!打起来了!孙漪漪好凶!怎么办!!”我闭眼拍着温孤爵的胸口,他叫我睁眼,已经到了十五楼。 “顾慈,你知道日本言灵术吗?” “我不信鬼神论,也不信东洋术。” “……”他的嘴角抽了抽,脚步都慢了一拍,“你记不记得西游记里有个妖怪拿了葫芦让孙悟空应了一声,就把他吸进去了。” “哎呀!什么时候了你还西游记,没想到你这么闷骚啊。” 他决定彻底忽略我的话,“佛说无量寿经中提到,世界上最短的咒语,是一个人的名字。”到达十九楼,他放下我,“找准时机喊她的名字封住她的行动。”说完就一阵风一样的卷进去了。 孙漪漪一手掐着外公脖子,一手禁锢外公的行动,她愤怒的嚷着,“东西在哪里!你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外公被她掐的面成酱色。好在温孤爵及时赶到,直接用脚踢开了孙漪漪的手,她一时没有注意,就这么被踢开了。外公瘫坐在地上喘气,温孤爵挡在他前头。孙漪漪见了是温孤爵,贝齿愤愤咬唇,五指紧握成拳。她周身突然开始冒烟,后背处的衣服被烧化,接着慢慢从皮肤里长出六十四伞骨,整个人,像一只大孔雀,身后开着屏。她的长发被伞骨撑开,不一会儿,随着他的嘶吼声,一根巨大的伞骨就飞射向温孤爵,温孤爵早就脱了西装外套,高挽白衬衣袖子,一个后空翻躲开了伞骨,但是伞骨在将将插入墙壁时,又刹住,回神继续攻击温孤爵。我悄悄的一点点往外公那边挪过去,同时关注着温孤爵的情况。他撑着大伞骨整个人翻身倒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由上往下把伞骨劈成两节,还没喘口气,又是三根伞骨飞了过去。 我挪到外公身边时,他的白衬衣已经被伞骨割破了好多处,咬咬牙不看他,我拍拍外公的脸,见他还醒着,高兴的抱了抱他,马上又意识到现在情况危机,示意外公不要出声,半拖着他往门外边儿去。我得先保证外公安全。结果孙漪漪这时候后头了,正好就对上了我,她似乎记得我是谁,嚎叫着:“把东西给我!给我!”就往我这里冲,巨大的伞骨有点牵制她的动作,我趁机把外公拖着往外跑,安置在门口后,又跑了进去。 温孤爵的左肩衬衣被钉到了墙上,孙漪漪一步一步走近他。这是个好机会,我往前一步,脑海里迅速回想着温孤爵开始让我做什么,脱口而出的却是,“我喊你孙漪漪,你敢不敢答应!孙漪漪!” 孙漪漪闻声诧异的回过头,我看见温孤爵不太好看的脸色上又加了一抹惊愕。其实我也被自己吓着了,都怪他跟我说什么西游记。可我也确实喊了她的名字,她也没有被我控制住,好在制造了时间。温孤爵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巧的打火机,我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奋力往厨房跑,这是只魔伞,而且还是从古代来的纸伞变的。我跑起来,她也顺势丢出一根伞骨,我没这种打斗经验,抱着头在地上滚起来,边滚边说,“你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这句话还是相当有用的,至少她停止了乱飞的伞骨,就插在我脑袋旁边一厘米的地方,我也正好滚进了厨房。我慢慢站起身,她不太相信的盯着我,温孤爵在她身后,慢慢靠近,我需要继续拖延时间,要让温孤爵找到她的伞身,直接烧毁。于是我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了那块从外公抽屉里翻出来的木牌。 她果然瞪大了眼睛,冲我伸出一只手,“给我!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全尸!” 啧,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懂行情。 那天我并没有把木牌放回去,因为木牌上刻得字是真的镀了一层金粉,这块写着苏轼词句的牌子,为什么会镀金粉,就算镀也该镀外公外婆的名字或者其他的东西。而且如果是纪念品,放在那么难拿出的地方,显然不符合我外公爱现的性格。安汀兰说孙漪漪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我想,她要找的应该就是这块木牌。 起先我并不知道这块木牌对于一把魔伞有什么用,但是温孤爵提到日本言灵术我就明白了。相传日本人信奉语言的力量,妖怪的真名如果被人知道了,就会被人控制,所以日本人用的都是假名。虽然言灵术在中国不一定有,但是既然温孤爵说了,那么肯定也有一定牵制作用。我喊了孙漪漪的名字,她没反应,那么这块牌子上的,也许就是她的真名。 漪漪,一一风荷举。 “你想要这块牌子?” 她兴奋的点着头,我笑了,左手伸到背后,摸着食用油,右手将木牌往上抛,“那我就给你,风荷举。”话音刚落,我的油就泼了过去,因为我喊了她的名字,她在瞬间像僵尸一样,直直的僵住。我再伸手接住快要掉到地上的木牌。 温孤爵将打火机伸到我面前,打斗完的他身上衣服都破了,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狼狈,他说,“我不动女人手。” 啧,怪不得被打得这么惨。我接过打火机,拿在手中却有些颤抖,我长这么大,还没杀过人呢……虽然她也算不得是人。 “温孤爵,我们能不能先不杀她,还有好多事没弄清楚呢。” 他没理我,边脱衬衣边进了卧室,剩我一个人和一把魔伞在厨房门口。 孙漪漪的脸现在看过去,一点也不美,就是可怕,眼睛和嘴巴比起人类来说大了太多。我抖着手试图将打火机伸过去。就在这时,她突然动了起来,嘴里发出怪兽一般的嚎叫,我被吓了一条,打火机掉到地上,温孤爵应声出来,身上穿着外公的运动衫,他眉头一皱,几步跃过来,拉住孙漪漪的手就将她摔了出去,我坐在地上打着哆嗦,就在前一秒,她突然对我张开大嘴,她的舌头也是伞骨,突然弹出来射向我,我往地上一滑才堪堪躲过。孙漪漪倒在地上艰难的摆动着僵硬的四肢,嘴里拼命的嘶吼着,那根小小的伞骨在转身袭击的时候被温孤爵握住了,可伞骨突然从里头伸出细小的针,温孤爵的手被扎破,鲜血滴落在伞骨上,伞骨抽疯起来上跳下串,渐渐冒起烟,变成了灰。 我抖着手指着温孤爵,“你……你是什么妖怪……”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拍开我的手指又拉我起来,“我是猎捕者,家族世代都是猎捕者,我的血是破坏因素的最大攻击武器。” “那你不早点用!” 他伸出受伤的手让我看,一个细小的伤口却涌出了大量的血,整只手都被血染红了,“流血会止不住的。” 真是有利又有弊呀。 我们俩说话的功夫,躺在地上的孙漪漪就站了起来,我一把抱住温孤爵的手对着孙漪漪,温孤爵用那双冰山眼瞪我,我谄媚的冲他笑,“不要浪费资源哈!” 资源还是浪费了,因为孙漪漪没有对我们进行攻击,她才站起来就跟痉挛一样在那儿乱抽,渐渐的,从她的手开始,全身沙化,一点点被沙吞沫,在我们面前化作一堆沙。我傻了眼,温孤爵从我怀里抽出手去止血了,外公这时候才慢慢爬进来,看到地上那堆沙才松了口气,又接着叹了口气。 “该来的,躲不过哟……” 我手中的木牌掉落,“一一风荷举”的金字,一点点消失,落下一堆黄沙,再也和不拢。 踢开满地的木屑、木条,一屁股做到沙发上,我翘着二郎腿问坐在旁边的外公,“啥时给我解释一下呗!” “个板板的,怎么说话呢!”外公一个爆栗敲得我眼冒金星,多么纯正的爆栗,萧留措那小子至今都没学到家。我揉着头笑笑,乖乖坐好才问,“外公,到底怎么回事。” 温孤爵清理好了伤口,缠着绷带就出来了,他坐到我身边,对外公点了点头,哎哟,这俩又认识。 外公静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开口,他说风荷举是外婆的一把伞,空间错乱赋予了伞原本不应有的力量,由从前老一辈里最优秀的猎捕者做了梨花木牌,用金粉将风荷举刻好的名字镀了起来,用来控制风荷举。但是二十年前风荷举突然转性,偷偷逃跑,再无踪迹,原本想着木牌在手,她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所以没有去寻找。如今空间错乱得太过了,所以她的力量一点点在冲破封印,刚才化成沙,也是因为空间混乱,她又频繁失踪这种畸形力量而被祸及。真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能煮粥。 “外公,风荷举是把古代油纸伞对不对?” “嗯,上好的做工。” “那外婆为什么会有,别说什么古董,谁家伞能放他个几百年!” “这……” 我收起嬉皮笑脸,把手放到外公手中,“外公,你告诉小慈,外婆是不是也不是这个空间的。” 外公的手紧了紧,我知道我又说对了,“外公,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他叹了口气,揉揉有些湿润的眼睛,“算了,你总是要知道的。是外公年轻的时候糊涂,受莫名外来力量照顾,有幸穿越了一次空间,认识了你外婆。她是一个国家的公主,温柔乖巧,本来我想一直留在那个空间里,可不想,外来力量在三个月后还是将我送回了这个空间。我放不下你外婆,一次次想法再度穿越,无意间发现自己拥有了观测空间的力量。也同时遇上了整个守护者组织,我私自使用力量将你外婆转移到这个空间,中途却意外的牵扯到了第三空间。这么一来,整个空间就都乱了。温孤家上一代当家的就是那个最优秀的猎捕者,当年我恳请他庇佑我,所以一切的风雨由温孤家顶住了。时间一长,空间虽被打乱却一直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我也渐渐被遗忘。直到温孤家老爷子隐退,平行空间混乱祸及三个空间,所有的一切开始失控,你外婆走了,我也开始四处奔波,找寻弥补的办法。我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再减弱,以为你妈遗传了我的力量,谁知原来是你这么个小丫头,是外公错了,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我拍着外公的后背,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外公,没事,我替你负责!你就好好享福吧!” 外公苦笑着摇头,温孤爵开口替我说话,“赢老先生,您有个孝顺的外孙女。让她做她想做的吧,陷了进来,多少双眼睛盯着,让她放弃,无疑也是让她交出性命。” “就是,外公,你放心吧,我这次不就完成得很好!” 外公放开我的手,走到温孤爵跟前,一句话不说就要鞠躬,温孤爵赶忙扶住他,他哽咽着,“我欠了你们温孤家,小慈也要欠你们温孤家,我拿什么感谢你们……” 外公这话,话里有话,我看着温孤爵,他回避了我的眼神,只是安慰着外公。 我们请了钟点工过来收拾,这房子是外公离家出游时买的,就想做个落脚点,避免连累家人。他作为没有尽责的观测者,存在是要被猎杀的,不过现在没事了,我会代替他努力下去,我绝对会保护我的家人。 隔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萧留措,他和安汀兰收到消息魔伞被摧毁了,现在正在回家途中,我简单说了全过程,避开了我内心的算计,又嘱咐他回家就休息休息,有事再联系,就挂了电话。 最后还是温孤爵赶在天黑之前送我和外公回了家。妈妈想留他下来吃饭,我估计他真的不习惯从正门走进我家,客套了几句,谢绝了妈妈的好意。我跟着他出门,他跟我说再见,我伸手拽住他胳膊,“你……手怎么样啊?” 他古怪的看我一眼,“我有家传药,止住了。” “那你明天有空吗……” 他更加古怪的看着我,“我有自己的工作。”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你想做什么?” “你衬衣破了,我想买衣服赔给你。”更主要的是想套出我到底欠他们家什么。 黑暗中他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我掐着掌心和他对视,表示我没有别的企图,沉默中我听见了蛙鸣猫叫,一唱一和进行到第五次时,他终于说话了,“你后天中午在家等我来接你。” “好!” 下午三点,世贸广场。 我真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能逛,他还这么败家。我带着高中三年攒下的小金库,想着顶多买一件一千来块的衬衣配给他好了,结果他带我进了世贸!我的金库只够这里一条内裤的零头,他刷刷刷拿了三件衬衣,总价的零我已经不想再数了,他刷卡买单,我揪着钱包拿钱也不是,不拿钱也不是。他像没看出我的尴尬一样,领着我又逛了十几家店,买了各种休闲装、运动装,结局都是一样的,我连零头都不够付。这样我怎么问他话。 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要跳到三点半下午茶时间了,我灵机一动,笑嘻嘻对他说,“快到三点半了,我请你喝下午茶吧!”他挑眉,我赶忙加了一句,“地点我挑!”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我不能让他手短,我还不能让他嘴软么。 挑了一家甜点坊,给他点了一杯咖啡一块抹茶蛋糕,我给自己要了一份黑森林。这家店我常来,糕点精致美味,当然价格也不便宜。我们坐在临窗的地方边吃边聊。他除去工作和猎捕任务外,真的算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了。 “怎么样,好吃吗。” “嗯。” “今天你开心吗?” “嗯。” “你工作忙不忙呀?” “嗯。” “那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没。” “你能不能多说两个字!” “嗯。”他顿了顿,又像记起什么,又说,“可以。” 真的是多了两个字!买一送二吗? 我忍着额头快要蹦出来的青筋,僵笑着,“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他拿纸擦了擦嘴角,严肃的看着我,“顾同学,你的表情配上语言,很像被迫相亲的大龄剩女。” 这、个、混、蛋! 咦,他好像在笑,真的是在笑,那我是不是可以趁着他开心问我想知道的! “温孤先生!” “你该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他一句话把我堵死,起身走到门口,见我没跟上就站在门口等,店里好多女孩子都在研究我俩,我羞愤的跑过去跟着出了店。 他送我到家门口,我心里还是闷闷不乐的,他老是跟我比谁更沉得住气,更能等,更冷静,可我就是这些最不行了,我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我小时候做过什么坏事,他来报复我的。下了车发现邮箱里有封信,取出来一看,居然还是寄给我的。我站在门口拆了信封,里面是一张A4的白纸,电脑打印着一幅画和一句话,没有落款,也没有寄信地址。 画的是一根开了花的竹子,下边写着:顾慈,竹子开花。 竹子开花。我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温孤爵看我好久不进家门,也下了车,他抽走那张纸,我猛的抬头拽着他的衣领,“竹子开花,温孤爵,这是死亡通知书!” 他拿着纸,皱着眉。 正文 007死亡通知书·惊恐 水晶吊灯照射着大理石地面,再从各种角度反射出华光。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一身精致又低调的黑色西装的男人在同大厅的总管商议着什么。男人个子很高,为了配合矮胖总管的高度,他微微俯着身子,轮廓分明的侧脸,坚毅沉稳。 总管用手比划着整个大厅的布局。从进来这所展览馆,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在男人和总管再一次友好握手后,终于宣告了这次会面的圆满谢幕。男人欠了欠身,转身向大厅门口的圆柱走去。身边的萧留措拽了拽我的马尾辫,“来了。” “我知——” “顾同学,你到底想做什么?”一身黑的温孤爵用他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几乎全部的光亮。我讨好的笑着,“瞻仰成功人士工作的模样!” 他绷着张脸,我有些心虚的往萧留措身后缩去,支支吾吾小声说,“早就发现了,现在才来说……” 萧留措离得近,听的很清楚,闷闷的笑出声,我用力拍了他的后背一掌,转眼又变成小绵羊对温孤爵说,“我们有打扰到你工作吗?” “不然半个小时能谈完的安排为什么会拖到两个小时。” 我羞愧的低头不语,对面的人叹了口气,领着我们两个穿着随意,行为鬼祟的人士离开了三天后即将展示从意大利运来的名画的展览馆。 温孤爵是一家国际保镖公司的成员。这家公司相当神秘,但是在圈子里,没人不知道这家公司的四大行动小组——狼牙、雪豹、猎鹰和鲨鱼。小组成员的真实身份也是保密的,他们都有自己的代号,组长的代号就是组名。而温孤爵,就是狼牙小组的头儿,狼牙。我觉得以他的恐怖完全应该叫獠牙。 近些年来,保镖人才缺少胜过工程师。国内一级保镖人员堪比凤毛麟角,而从事保镖行业的不是退伍军人,就是上过军校或者武术学院的。萧留措说温孤爵是个例外,他的家族非常强大,从小就受着各种超乎常人承受力的训练,别说考保镖,就是他想去特战队,那实力也是绝对过硬。当时我没应萧留措的话,因为我在想,如果聘请温孤爵做我的保镖,我得卖几座我家那样的房子。 距离上次收到死亡通知书已经过去了一周,虽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这让我更加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温孤爵当天看过那封信,他的回答和其他人一样,是我想多了。怎么可能,竹子开花就会枯萎到死,所以民间有人谣传,竹子开花就意味着不详和死亡。不是我有被害妄想症,是本来应该继续平淡普通的生活一点点被打乱了,发生再离奇的事也很正常,那这封死亡通知书不是开玩笑的怎么办。这种事情不能疏忽的,所以一听说温孤爵要飞上海出任务,我拉着萧留措就跟着上了下一班飞机,一前一后到达上海。 “顾同学,你这样凶狠的盯着我,我会没有办法专心开车。”坐在黑色典雅的宾利上,听了温孤爵似是调侃的话,我才收敛了一下放肆的眼神。原谅我,我就是单纯的,怕死。 漂亮的宾利一路驶向我和萧留措下榻的酒店,我一掌拍到温孤爵肩上,后座的萧留措吓得眉毛一跳。接着就听到我抑扬顿挫的说:“温孤先生,请收留我和留措,我们没钱了。” 高贵的宾利在高速公路上微微的扭了一下。 后来,温孤爵没有带我们回家,而是帮我们续交了三天住宿费。我拖着他的袖子在酒店大厅里撒泼,“你不能走,你走了我睡不着!”显然有人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导致后来前台的小姐每次看我的眼神颇为暧昧,就像在看被包养的小情人。当然,这是后话,当下是温孤爵拿开我的手,俯在我耳边问,“怎么,小慈要我给你找人陪睡?”他的声线低沉悦耳,颇有贵气公子的味道,他头一次叫我“小慈”,还是在这种相当暧昧的气氛中。男女间的调情,比起二十四岁的男人,我这个即将十八的少女还是太稚嫩了。他这句话的效果是,我立即从他身上跳起,红着张脸往电梯里冲,只想回房躲起来捶枕头。 萧留措在隔壁房间里,九点钟他敲门进来端了杯牛奶给我后就去睡了。房间里的门窗被我反锁,连窗帘我的拉严实了,不是萧留措拦着,我准备把窗帘都钉在墙壁上钉死。但是我们真的没钱赔墙赔窗帘了,现在住宿吃饭都是靠温孤爵,要是把他惹毛了,估计他有可能在找到发出死亡通知书的人之前,就把我灭了。我怎么忘了,他是第一个要猎杀我的人。 上海的夜晚比白天多了一份安详,不再急不再焦,整个上海就像泡在陈年美酒中一样,粼粼彩光,醉酣一场荡气回肠的美梦。这样的城市,即使是在乱世里,她也能优雅的唱着柔肠婉转的歌,不顾一切。我把脑袋悄悄的从窗帘缝中探出,隐藏在黑暗里,窥视着窗外的五彩斑斓。室内没有留一盏灯,光和黑暗是相附依存的,光越盛,背面的黑暗阴影范围就越大。我现在无法面对着光影交错的单人房间,宁可让一切沉浸在黑暗中,让我得到一丝慰藉和踏实。这些夜里,我都是这样过的,一到晚上就躲进黑暗里,将自己和黑暗融为一体,好似这样就不会有人将我分辨出来,也就不会找出我来伤害我。 我掌心里紧握的是临走前外公给我的暖玉,是一只朝阳凤凰,通透纯粹,白天在我脖子上,夜晚在我掌心。我就是这样握着玉,现在窗边,到身体疲惫不堪,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又在柔软的床上醒来,我知道是萧留措进来过了,可我们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嬉笑着结伴出门去找温孤爵。我们一致认为,在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只有跟在温孤爵身边,才是最理智、最安全的。 作为一个一流的保镖人士,他要对得起自己的酬劳,所以他必须有强大的力量,勇猛的身手,聪明的头脑,过人的记忆力,不怕死的精神,敏锐的洞察力,绝对的速度,全面的礼仪知识,熟练的多种语言,剽悍的编程技能……总之要非常万能。所以一整天温孤爵都非常忙,我坐在他的车子里,几乎不用下车,拿着手机计时——啊,这次是十三分二十八秒。然后数倍的时间又花在奔赴各种地方,上海的交通,不比武汉畅通到哪儿去。萧留措坐在后头玩着平板电脑不亦乐乎,我迷迷糊糊的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名车就是名车,让我一夜辗转难安的疲惫得到了最好的舒缓,我也不否认当我耳边频繁的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时,前所未有的安心。 “顾慈,你不能一直待在我车上。” “你不要这么小气。”我揉着惺忪的眼,回头看见车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他忙了一天,我在他车里眯了一天,萧留措守了我一天。或许是经历过一次生死,我对温孤爵产生了哥俩好的友谊,但这不代表他将我的拉近承认,“顾慈,你要知道,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是啊,我不是他的爱人,不是他的亲人,不是他的下属,连他的朋友都算不上,这样缠着人家,太不知廉耻了。 从小受着良好教育的顾慈,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推开车门,我一脚跨在车外,一脚跨在车里,右手拎着自己的背包,左手往座椅上放了一张银行卡和纸条,“谢谢温孤先生的照顾,欠你的钱都在卡里,密码在纸上,我回去了。”关上门,敲了敲后座车窗让萧留措下车。 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我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可笑的借口,然后落了个可笑的下场。 温孤爵的车没有停留也没有追上我们,和我们背对背驶向不同的方向。我走得很快,边走边在心里诅咒他,萧留措默默的跟在我身后,不去触碰我这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他也够可怜,无辜的被我强行带来,现在又无辜的被我害得失了唯一依靠。我停住脚步,后头看他高瘦的身影,背后五光十色,照的他的轮廓模糊起来,鼻头有些酸涩。他耷拉着脑袋走到我跟前,才发现我已经停下了,疑惑的看过来,我冲他傻笑,“好兄弟,害你流落夜上海了。” 他敲我的头,也笑着,推我继续往前走,“跟着你准没好事!”后背的推动力让我走得轻松,咯咯的笑着和他打哈哈。这就是在家靠父母,外出靠朋友。我估计我要是杀人放火,他也只会敲我的头,然后递刀给我。不止是他,沈夏、方磊都会是这样。这是朋友。 我们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大街上,嬉笑怒骂,把无处安放的自己交给这个夜幕拉下后,就极尽奢靡绚烂的城市,就像醉生梦死。 玩累了疯够了,我们步行回酒店。招待小姐尽职尽责的带着八颗牙的标准笑容欢迎我们的回来。我真是喜欢那句“欢迎回来”,即使是在外地,也让心里有一丝温暖。或许是该回去了。 今晚我没有站在窗前,我将窗帘拉开,这里的窗户就像是特地观景用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侧过头就能看见窗外上海的夜景。高高耸立在灯火辉煌之处的建筑,应该是东方明珠,它像一尊圣杯,盛着香醇的酒,握在上海手里,举杯与整个世界畅饮。东方明珠的上截依靠在藏蓝的幕布中,越往下越是明亮。上海的半空,好看得真像妈妈的那件苍青色真丝睡裙,有星光落在裙摆,缱绻柔和了所有带着刺的东西。我在朦胧中,看见了通明透亮的玻璃窗上,隐隐映出一个身影,像在我房里看到的对面房子里的身影,只是一闪,就消失无踪了。而我,也渐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我难得的赖床了,不用去找温孤爵,就补补觉,多休息一会儿。我明白,靠什么都是靠不住的,即使是朋友是亲人,都没有责任和义务去背负你的命运和苦难。如果不想等死,就自己行动吧。 中午十一点四十三分,我收拾了背包,办理了退房,就和萧留措一起赶往火车站,准备告别这座美丽的城市,我们是这里的过客,上海目睹了千千万万次离别和重逢,她不悲伤,我也不必悲伤。毕竟在这里,我并没有舍不得的回忆。 准时踏上火车,因为时间比较急,我们只买到了硬座,好在中途不用转车,耍潇洒把卡都丢给温孤爵了,能有钱买火车票回去就不错了。时间太长,等我们从火车站下来,骨架子都像被拆过重装一样,踩着虚浮的步子,我们又撑着最后的精神乘车回家。爸妈又出差了,外公扯着我,硬灌我喝了碗绿豆汤,才让我回空调房里。这样热的天气,我根本没法在外面待着,或者说我也想多一点时间享受一下,哎哟哟,顾慈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顾慈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想到这里我就哭了。我委屈又憋屈,我也不过是个快要成年的女孩子,十几年都是平平静静,最大的风浪就是考试没及格,或者骑车撞了飞了出去,除此之外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生命受到威胁”。可如今我就面临这这样的状况,我还没有活够,我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将考到哪所大学,以后会有怎样的人生,我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走遍神州大陆,没给外公、爸爸和妈妈零星半点的回报,可可怜的顾慈此刻根本没有办法再去想有没有明天,空间的错乱让我不管身处哪里都觉得不适,极为敏感,坐立不安,我在崩溃的边缘,努力的稳住自己。 在外面伪装得多么坚强都是没用的,害怕就是害怕,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谎言根本站不住脚。我不知道危险从哪里来,甚至不知道是谁要谋害我,然而我也不想就这么一直哭下去,倘若真的只能走到这里,那谁也都救不了我。在这样的压力下,我内心还有很大很大的怨气,让我做出一个赌气的决定——我不想被温孤爵看不起,即便是死,我也要死的有价值。 于是,我正襟危坐在书桌前,想来最近也常常这样坐着,不知道身形有没有更挺拔一些呢。显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抽出笔记本和录音笔,没隔三分钟就写一段话,录一段话,笔记本上是当下的心理状态和感受,录音笔里是当下的周遭环境。倘若我被猎杀,我的存在可能会完全消失,这个空间再不会留下我的一丝一毫。录像、照片都没有用,可能这些声音和文字也不会留下来,可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把挂在身上的玉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这块玉牵扯的人太多,理当不会因为我消失而一同毁灭。也许只要是主人不是我,只是简单和我有一丝关系的事物,都可能帮助留措和温孤爵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立马跑回床边,翻箱倒柜起来。我记得,风荷举事件后,温孤爵用过一瓶家传的药,后来我花了好多口舌才让他把剩的不多的药连同小瓶子一并给了我。当时有私心,想查出都是些什么成分做的,以后好自己做药回报他多次的维护和救助。顾慈是个不爱欠人家什么的人。 温孤爵那么龟毛又闷骚的家伙,一定不会忘记有人软磨硬泡拿走他的家传药的,只要他能想起,也许我的存在就不会被抹灭的那么干净,留下一丝一毫,可能都有助于他找到凶手。 “哒。”药瓶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原来我已经这样的依赖于他。 “哎……”在我怔怔无言之际,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气落下。惊得我僵硬住了身子,全身的毛孔好似都要炸开了。然而除了叹息,什么也再没有出现。是的,这一天,安然度过了。 正文 008死亡通知书·主动出击 我并不想自己吓自己,也不想被动的等待死亡来临。到底是谁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这些问题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自打知道平行空间后,一切都变得混乱不清楚,我觉得十分的憋屈,明明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明明是承受所有问题的人,那些矛头又凭什么冲着我来。偶尔也会想,如果这是一个大故事,那我是主人公的话,也许不会死在这里,不然故事就没法继续了。那么,我真的是主人公吗?我死后就没有别的观测者顶替上来吗?别的……观、测、者! 回到家里第三天,我终于推开了房门。也许这个想法是有用的。 这几天都是外公在照料我,虽然是炎炎夏日,可不代表不用工作,爸妈还是忙碌在平静稳定的生活中,这也是个让人欣慰的消息,至少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不管结局我生还是死,告诉他们有人要谋杀你们的孩子,也太过分了。 反正我只是要找外公谈谈,外公也做过观测者,经历的一定比我更多。 敲开外公的房门,慈爱不失威严的老人懒散的坐在窗前,读着一本陈旧的书,页脚已然褶皱蜷曲起来,他又一页一页的将页脚拉平。我轻轻走进房间,不知是该打断还是该等候,然而心里的矛盾焦虑和纠结一丝一毫没有减退,手指扳着手指,郁闷极了。 “小慈遇上什么了?” 外公开口问我,我试探的问,“外公,你还具有观测能力吗?” 外公笑起来,不以为意,“不知道被那个小混蛋全继承过去了,外公哪里还有什么能力。” “之前风荷举的事情,外公是怎么知道的呢?” “本能吧。”他摇摇头,合上书本,又继续说道,“小慈,你不能忘记在作为观测者前,你还是一个普通人,人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对未知事物的本能。” “本能并不是我能控制的力量吧。” “你不需要控制,力量的本身就是为了保护你。人想要活下去的意念越强,本能的力量就越大。”我想,外公大概在猜测我遇上了什么,而这个问题可能会伤及我的生命。白发苍苍的老人,眼眸里透露的却是比青年更强烈的光芒,坚定而温和。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观测者,而我还差了许多。 “外公,除了我之外,还有观测者吗?”除去猎捕者,只有观测者才会想要杀了我,一个空间里只需要一个观测者,但是倘若目前确实只有我一个观测者,那可能更糟,我很难安全的击退不知数的猎捕者,同时,也不能排除是扰乱空间的元素在作祟。我情愿是最后一个,那样,收拾他的人会很多。不然前面两种,怎么想都是我孤军奋战。 “世界上只有一个观测者,小慈。” 外公给了我斩钉截铁的答案。很多事情突然有了解答,寄来死亡通知书的应该是猎捕者了,因为是猎捕者,所以温孤爵不打算帮我,他还没准备和组织作对。因为是猎捕者,所以没有一个人赶到我身边支援我。也因为是猎捕者,所以我很难全身而退…… 我起身准备出门,既然是猎捕者,那我就更不能待在家里了,只是外公突然叫住我,“小慈啊,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担着,外公帮不了你什么,可是你还有留措啊。” 他能帮我什么? 自嘲的想着这个问题,我拉开大门,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阳光照得我眯起了眼睛,有个人站在我面前,穿着浅色的短袖T恤,汗水从裸露的手臂上滑下来,他开口,勾着嘴角,带着轻快的旋律,“傻子,不能自理不会召唤保姆吗。” “留措……保姆……” 原本是充满热血和青春的气氛,因为我这句话,变成了充满爆栗和不满的故事。 “缺心眼。”萧留措一手支开我,迈着大步就走了进来,直奔冰箱。在他消灭了三碗绿豆汤,五支雪糕后,他终于拍拍肚子十分满足的……在沙发上睡下。 “萧留措!你是家里停电了么!你是来干嘛的!” “声音小点,你扰邻了。” “不好意思!我的邻居现在就躺在我家里最贵的沙发上吃着我的零食吹着我家的空调,准备睡觉!” “哎哟,你真是吵死了,我不休息好怎么保护你!” “谁要你……等等,保护我?”我想萧留措现在看到的我应该是个双眼发亮,爪子乱挠的怪兽。“你也有超能力?对啊!你可以修补时空漏洞,那你肯定有什么特殊能力!遁地?穿墙?隐身?分身?还是空气炮?” “你是不是关在家里闷傻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 “那你有什么超能力?” “修补漏洞啊。” “杀毒软件吗?麻烦你滚出去……” 我正踹着萧留措,就有人破窗而入了,满地的玻璃渣子,带着一股热流,皮靴皮衣打扮,闪亮登场的是留白家那口子,安汀兰。 我停止虐待留措的动作,上前拉过她,一把拽到门口扔了出去,“从大门进来,进来前找人帮我把窗户修好。” 这一家人都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么,还是热中暑了。 “小慈,汀兰已经打过电话了,一会儿就有人来装新的窗户。”留措把玩着电话从沙发上由躺姿变成坐姿,也许是因为感觉到热了。安汀兰乖乖的坐在一旁,我斜眼睨过去,真担心她把自己闷死了,到底是学谁的,我记得以前她还是个正常人,穿着简单多好啊。这身份接露就会让人性情大变吗?留白知道吗? “小慈姐,不好意思啊,我最近电影看多了。” “没事,但是……药还是不要停。” 拍拍腿,这客厅是没法待人了,再一会儿他们不中暑我也要晕了。领着二人进了房间,打开空调,小空调呼呼的声音带来了凉爽的风,经过刚刚一场闹剧,我已经什么都懒得想了。 萧留措坐在我的书桌前翻阅着我写的七零八落的记录。顺手还按开了我的录音笔,然后就听到这样一段话…… “倘若……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你大……可以继……续下去……一旦……你消失……从空间里……彻底……消失……与你……相关的……一切……一点渣……都不会……剩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像生锈的铁轮在运转一样的声音,笑起来尖锐刺耳,语句断断续续,还掺杂着许多噪音,让人觉得更加恐怖。这大概是第二封死亡通知书,声音做过明显的处理,让人不好分辨,甚至男女都听不出来,因为总的来说只有难听这个词可以形容。我已经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了,留措倒是有些无奈,放下东西坐到我身边来,安汀兰拿起录音笔仔细研究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耷拉下肩膀,十分无力的回答等待结论的我们,“我不知道这是谁,在组织里我没有接触的人太多了,没有办法分辨这是谁,甚至连身份也无法确定,‘他’的能力应该在我之上,不!留措哥,我可能在他面前和蝼蚁没什么区别。”竟然有这么恐怖,这厮是个外星人?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组织里力量最强的是猎捕者,猎捕者当中的佼佼者应该能与之匹敌。” “佼佼者?谁?” “啊,上次和你们在一起的,温孤爵。” 我突然觉得世界好黑哟。 整个房间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寂静,打破寂静的还是表面热辣实则温善的安汀兰。 “小慈姐,猎捕者是从世界各地的人群中,挑选体力、智力、能力等强于常人的人,这些人当中有极小的一部分人与生俱来,便拥有常人完全没有或者十分薄弱的力量。” “比如说血可以重创混乱时空的因素。”我想到了温孤爵那特殊的体质。 “对,这就是他们的特殊体质,也不排除遁地、穿墙、隐身、分身、空气炮啥的……” 还……真有这些能力啊。 留措偏头对我说,“所以,我们还是需要温孤爵。” “没错,温孤家千百年来都是猎捕者世家,在组织里十分有名,但是除了世代是猎捕者外,我们探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了。” “找他的目的是干嘛?他又不会保护我。” “只要他为你结灵,他就必须以生命为代价保护你的安全。”汀兰说了一个好像不是这本小说风格的词语。见我表情有点古怪,留措面色尴尬,告诉我,结灵其实跟签署契约一样的意思,在我看来,和温孤爵签订契约,就好像养了一只随时可能咬死我的藏獒一样。不,温孤爵不是藏獒,他是狼啊。 “别说什么结灵了,他根本没认可我,难保不成他不但不跟我结灵,反而一块儿帮着别人猎杀我!” 温孤爵那么个喜怒不明的人,谁有办法攻克他啊。 “我看不一定,毕竟他已经跟我们相识十多年了。” 这十多年里我不认识他好吗?我们最近才认识啊! “汀兰,有办法知道温孤爵在哪里吗?” 他还能在哪里,上海啊,你失忆了吗萧留措! “留措哥,这个……我查不到他的行踪……” “他不是在上海吗?”终于留了个空隙让我说话了,可是留措和汀兰用一副诡异的表情看着我是怎么回事。 “小慈,你已经回来一周了,温孤爵早就不在上海了。” Fuck!那这怪物到哪里去了!是和寄死亡通知书的人联合起来要来做掉我了吗? 找出温孤爵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他留下的信息太少了,我全然是手足无措,然而这种所有的事都只能等待的感觉太差了! 安汀兰在我家已经住下,除去睡觉上厕所,几乎寸步不离,有人守着多少还是会心安一点,于是观测能力再度苏醒。原本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梦到是谁要谋害我,不论如何,作为空间保护的团队,我的身份算得上重要,那么我受到伤害,空间的平衡也会出现偏移,那么理论上讲我应该可以梦到是谁。当然,外公把这种围绕自己的观测能力叫做本能。人的大脑有太多没有开发出来的力量了,我想把已经开发出来的能力转移到一点上,也就是转移到我的本能上。 只是梦里并没有太过顺利,我还是没能控制好我的梦里。这一次的梦,显得十分冗长。 无论是谁都有天真无邪的日子,那样纯粹的时光里,会有许多的梦幻,那些关乎于未来的美好愿望,人们通常把它叫做梦想。 只是这个梦的主人虽有璀璨的梦想,可她的世界却是黯然失色的。 在梦中,她沉默寡言,甚少说话,总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她的发色是自然的偏向栗色,左眼的位置,被厚厚的刘海盖住,显得颓废而失落。这样的女孩子,却有一个芬芳而轻盈优雅的梦想——芭蕾。 她有一双粉嫩的舞鞋和漂亮的白纱裙,她时常捧着舞鞋盘腿坐在舞蹈教室里,落地窗的阴影倒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她从来不笑,可那一刻好似在她冷淡的眼眸中,闪烁起了温热的火苗。在我的眼前,她从来不曾跳舞,多数都是坐在舞蹈教室的角落里,孤僻的缩着,看着更耀眼更优秀的人跳着舞,瘦弱的肩膀轻轻颤着,我猜想,这大概是因为羡慕。 后来空间时间揉碎了,晕眩感让我暂时失去了观测能力,再一次出现画面的时候,她现在更衣室里,穿着那身白纱裙,我以为她要跳舞了,可她只是恨恨的盯着我,滔天的愤怒与憎恨,右眼瞪得大大的,血丝充满了眼眶,有热辣的风吹散遮住她左眼的刘海,我看到了……一张残破不堪的面容。很快热辣的不单是风,空气也改变了,这才发现,四周起火了,有人从她身边跑开,谁也没有拉她一把,她就这么恨恨的看着我,泪流满面,火焰蹿到房梁上,眼及之处全是火,她在火里声嘶力竭的哭泣,她的哀嚎惊醒了我的梦。 愣愣的坐在床上,室内温度20摄氏度,我的睡裙却湿透了,窗帘拉的密实,看不见外面的天色,寂静而密闭的空间,唯一流动的是混沌的味道。倘若那当真是观测出来的画面,那么这是一个太过恐怖的故事。那样怨恨的眼神,还带着哀求和倔强,让人久久不能忘记,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到底是谁,现在在哪里,这个梦里扭曲的是什么,我能……为她做点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这个梦告诉了留措和安汀兰,我希望他们能够找到这个女孩,越快越好。我能给的线索无非是外貌和性格爱好,组织只能在空间扭曲的地方再缩小范围搜索,所以搜索多以杳无音信为结果。 “小慈,会不会这个女孩已经成为了历史?” “你是说已经发生过了这件事?她已经葬身火海?”留措的问题,不无道理,倘若女孩已经不存在了那么找不到也很正常,而这世界上每一天到处都有人生,有人死,我甚至都不能肯定梦中的具体时间,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无疑是白费功夫。“如果她真的已经去世了,那么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件事,并且一直重复,我能察觉的到那块儿漏洞还是在的。”我对自己的能力没有太多把握,可是连续几天我都能梦到那个眼神,她一定是有什么要告诉我,哪怕只是一抹冤魂,也一定有存留之处。 “要是鬼魂,找起来就更不容易了。” “也不一定是鬼魂嘛,也许……”我顿住,因为有人从走廊前的窗台翻进来了,缩拉门被关上,高档皮鞋在地板上“噔噔”的行走着,房门被推开,连同着熟悉的淡漠声,“也许当事人被流放到了另一空间。” 温孤爵,你来了。 正文 009死亡通知书·挑衅的通知书 “你果然现身了。” “顾同学这么费神的观测如此遥远的人事,难道不是为了逼我现身吗。” “我只是觉得,事态不够严重,你不会出现。” “啧,是挺严重的。” 没错,周遭小规模的空间错乱不需要梦做媒介,我也能发觉,观测能力好像是一种越用就越强的力量,我把这些小规模的错乱问题交给安汀兰,全神贯注的搜索着更大更混乱的地方,终于通过梦的媒介找到了芭蕾舞女孩,那种强烈的混乱感,让人窒息,即使在梦中,也没能将伤害减灭,我相信这样大的事件,我已经发现了,组织知道了,没人解决,那么温孤爵就一定得出面。 他居高临下的睥着我,良久才轻哼一声,似笑非笑,他说,“顾同学真不像普通的小朋友。” “我本来就不是小朋友。” 他不理,转口又问我,“我出现了,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可以,只要你为我结灵,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我以为,我们一直在长期合作的。”他无奈的看着我,好似在说那十多年的时光只是因为我太迟钝,所以并没有发现罢了。 “少废话,你就直说要不要和我结灵。” “我拒绝。”他转身拉开门,闷热的空气没有损坏一丝一毫他身上那凉薄的气场,“没有你的帮助,我也可以找到破坏元素,只是时间问题,猎人遇到问题都是才用极端的办法解决。” “你等等!”我失策了,他果真不肯帮我,虽然我是利用了芭蕾舞女孩逼出他,但我并没有想过任由那个女孩自生自灭,温孤爵的意思我明白,我不帮忙,他就会像刚出现的时候一样,对于破坏空间的元素,一一猎杀,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我告诉你她在哪里,我们只用把她送回来就能修正空间漏洞了。” 他侧过身子来,顺手关上门,笑了笑,“顾同学,你果然还是个普通的小朋友。” “温先生,我还没有愚蠢到拿人命开玩笑。” 他歪了歪头,看来他知道我是故意记错他的姓氏,“顾同学,毕业了不代表可以不用记忆力了,”可他最终也没有纠正我,只是留下一段话,又拉开门跳窗走了。他说,“只要你能不断的观测出破坏因素,帮助组织在空间扭曲严重前不伤及人命的解决问题,你的存在就是有用的,那么你也不用担心有人从组织手里拿走你的命。” 看来,目前我还是安全的。 窝在床上,萧留措刚才就一直安静的看着我和温孤爵那匹狡猾的狼打斗,然后看着我惨败。我偏头叹息,“留措,我就说他不会帮我的吧……” 萧留措咧开嘴笑道,“管他呢,反正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怎么说?难道小慈姐要的就是温孤先生的那句话?”安汀兰对于温孤爵,有一种莫名的钦佩和尊敬,让我很多时候,都不敢随口吐槽,粉丝的力量是强大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遵守的原则,温孤爵是个原则性特别强的人,他肯定不会随便帮我。但是如果我对他有用,他就不会放任我不管。” 说起来,这点我和温孤爵是像的,我们都有不能退让的东西。 “好了,目前是安全了,现下大家只要好好帮我补充营养就行了,好让我有力气观测。” 就这样,警报解除,死亡通知书也没有再出现。芭蕾舞事件也没有太过顺手的解决,准确来说,我又把自己拖下水了。 简单的把我们所处在的空间称作第一空间,而之前楚黛所在的空间就是第二空间,那么芭蕾舞女孩现在处在的空间就是第三空间,,那是一个我们现在没有接触过的空间,芭蕾舞女孩在第三空间不肯离开,温孤爵无功而返。 我嗤之以鼻,这厮对我毫不手软,更不和善,现在装什么斯文,人家不愿意,他就不知道手一提,把小女孩提回来吗。 听了我的想法,萧留措一脸无语,好一会儿才人神归位,给我解释起来。原来为了保密,芭蕾女孩回来后,记忆也必须消除掉,可她本人不配合,不论是穿梭空间还是消除记忆,都是没有办法进行的,甚至有可能创造更大的扭曲。 后来据说是在“众人”力推的情况下,我要去往神秘的组织总部,空间维衡基地。 这一去,我很担忧我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会被颠覆。为什么我们还有基地这种恐怖的东西。我们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组织啊,感觉好像真的是救世主了! 在我的印象里,基地都是一种神秘庞大的建筑,里面可能有许多高科技产品,而且都应该藏着一个冰冷又危险的秘密。实际呢,好像真的都是我想太多了。 除了神秘,可能这个基地什么都没了…… 并不是所有组织里的成员都能进入基地,因为基地建在空间带与空间带的中间,简单来说,我也不知道是块儿什么地方。 萧留措也没有来过基地,所以在出发前我什么都不知道,温孤爵更不可能透露我任何消息,当然,他即便是透露了,我也觉得这不科学,或者这太玄幻了。因为从我家到基地,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对于我们这一类人来说,万物都是流动的,我们只要顺从这种流动,就能流向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这么深奥复杂的话当然不是我说的,是温孤爵这样解释的。接着他就拉着我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没有疼痛感,只有一种失重的感觉,我感觉我的心脏可能在嗓子附近卡住了,失重又失声,直到我忍不住睁开眼。温孤爵已经甩手优雅的走在前头,而此时的我,正站在空气上。我试图往前迈步,可有一种阻力,就像是在水中打拳,最重要的是如今我还没有办法喊出声音来,于是温孤爵洒脱的越走越远。 “这叫什么事啊……”我终于清晰的知道什么叫沮丧了。 “小姑娘,你不会游泳吗?”出现在眼前的,是名男子,穿着休闲,头发略微有一些长,盖住了右边的眉毛,胸口挂着一枚银质的叶片,叶片上有水一般的波纹,他的眼睛带着不到眼底的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水一样。难不成是个水怪! “这位先生,你能走动吗?” “当然,不然我怎么走到你面前。”他摆出一副骄傲的表情,围着我走了起来。我伸手把穿过卫衣帽子的绳子递了一根到他手中,又伸手指了指走远的黑影,冲他笑到,“麻烦你像牵着气球一样,把我带到那个人那里。” 以肉眼可见,他抽了抽眼皮,“我为什么要帮忙。” 谁让你闲的慌在我身边乱打转,“先生不管您是何种身份,来这里做什么,我希望您清楚一点,我来到这里并不是我的意思,只是配合组织。现在我向您提出请求,算作我欠下您的人情,可您不愿帮助我,那么您可能会耽误组织要进行的任务,而并不只是作弄我这么简单。” 对方恍然一下,又展露出笑容,砸舌道,“这年头的小女孩越来越灵牙利齿得罪不起了。走吧,女士。” 我就这样以一种飞行的姿态,被拽到了一扇大门前,为了避免刮个妖风或者出现意外,“善良”的男子顺手把我的衣带绑在了门把手上,他说在这里可以等到我要等的人,然后施施然离开了。 花费了许多时间我才解开衣带并且稳稳站在“地面”上,这种镂空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四周的光景挺像宇宙空间,我有点怀疑我是被带到宇宙空间中转站了。眼前的这扇门,正镶在一所非正圆形的小房子上,这所房子大抵只有我家的一半不足,其实也挺像一个铁盒子,可以装许多饼干。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温孤爵已经走了过来,他没有问我怎么在这里,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可以进去了?” “可以回去了。” “不是特地把我找来吗,为什么又不进去了?” “今天不进去罢了,你总得回家做些准备,可能要去那边待上几天,回家交代一下比较好。” “What?去哪里?干什么?什么玩意?” 我实在不太想描述我是如何回到家里的,因为温孤爵几乎是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扔回来的啊。当然他一定不会承认的,他一定会辩解的,一定会拿烂爆了的理由搪塞我。 “顾同学,你对于控制能力方面实在太弱了。所以我只能采用比较快捷的方法把你带回来,否则你又要走丢了。”最后一句话他分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是在嫌弃我没用吗?怪谁啊,第一次去我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 我伸手就要挠温孤爵,留措及时的拉住了我。 “好了小慈,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他理了理我凌乱的头发,我这才发现汀兰没有在他身边,留措的表情似乎有点僵硬,不好的预感正在往我身体的毛孔中钻去。 “发生什么事了!”当我发现我周遭气流不大对劲的时候,才清晰的看到,我的房间有多么的凌乱,不像是打斗的迹象,只想简单的被风吹乱的模样。温孤爵也不再和我搭话,站到窗前,眺望远方,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是在感应这里发生了什么。 留措皱眉说,“你们走后,我和汀兰留在房间里商量之后该怎么做,说到一半汀兰问我有没有果汁,我下楼替她拿果汁,再等我上来,房间就成这样了,汀兰也不知所踪。” “难道是被空间漏洞吸进去了?!” 当我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间的气氛就更加不对了,好像连留措也加入了嫌弃我的行列,我这么努力的融合到身份中,你们看不到吗?! 留措干脆不再理我,从我的壁柜里掏出背包,扔给我,“过来清一下东西,带一些贴身换洗的衣物,我们要快点出发去第三空间。” 温孤爵挑眉望向我,我挑眉望回去,笑道,“我说是去哪里,原来你们早就准备把我发射到另一个空间去了。” “顾同学,不要废话了,快点。” 这人的态度是不是太恶劣了点,等等,现在是该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汀兰怎么办?我们都走了,不管她?” “不要小瞧猎捕者,她会好好回来的。” 那刚才那么严肃是做什么?这个故事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为什么我总觉我一直在吐槽! 最后,我什么也没带。有温孤爵这个高富帅在,带什么都是多余的累赘,需要什么直接买就好了嘛。为了不让外公担忧,我只是说了要跟留措出去玩几天,散散心。说起来之前表现得太过忧郁,外公也愁,生怕我得了抑郁症,现在我都自己说要出去散散心了,他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反倒是喜笑颜开,让我多注意安全,恨不得让我把家背上出门,这种时候只要温孤爵往门口一站,就解决了。 “外公不要担心,温孤先生也和我们一块儿去。” “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我们争辩是从阳台跳下去还是换种方式去基地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温先生,从阳台上跳下去是有危险性的,我不想我外公到后面来浇花的时候,看到他的乖外孙女在做刺激的事。” 话音刚落,有一阵强烈的风吹过来,留措站在距离我稍远的地方,面露惊讶,突然喊起我的名字,这种情况十分像是有危险,然而危险从哪里来,我要闪到什么地方去……这些也不容时间给我考虑。因为我已经被温孤爵的手臂捞到了树上,我双手环抱着树干,这棵树略微有些高,比起地面来说,安全不到哪里去。温孤爵挺拔的站在我身边,只伸出一只手撑着一旁的树干,漂亮的西装上沾了一点泥土,我觉得我的脑神经应该都抽起来了,什么人物让我们这么“狼狈”,居然连温孤爵都没能完全避开袭击。 我四下望了望,留措站在树下,而我们先前站的位置上,有树叶一片一片插立在水泥地上,这种恐怖袭击险些毁了我的小阳台! 仔细看看叶片,连起来是一个“S”的图案。 “S?S什么,SOS?STOP?Surprise?” “这怎么看也不是surprise吧!”还好我在树上,不然留措的手一定又敲到我脑袋上了。 不过我忽略了身边比留措更恐怖的人,他开口默默说了一句话,就让我石化了,“是死的拼音开头。” “F……Fu……ck!” 我还是吃了爆栗,是温孤爵赏的,他说一个好学生是不应该随便爆粗口的。 Fuck!Fuck!Fuck! “你们可以下来了。”留措示意我们安全了,接着就蹲下身子,似乎在地上发现了什么。温孤爵轻轻跃到阳台上,又点点脚转身就落到地面了,我还困在这棵参天大树上,没办法我只能慢慢滑下去。等我的脚触到地面时,留措已经站起身来,冲我笑笑,“可以出发了。” 我活动着筋骨,空出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拿出来,什么东西。” 留措叹了口气,看向温孤爵,直到温孤爵点了点头,他才把一张和名片差不多大小的卡片递了过来,“小慈,这个看不看也无所谓。” “不就是第三封死亡通知书么,你藏什么。”果然小卡片上画的依然是开了花的青竹,除去寓意以外,这个画工确实是让人赞叹啊,不过似乎是为了避免我们误会,卡片的角落上还写了一句话——小心天上掉下来的利器。从插立的叶片和精美的画,都可以推断出,要杀我的人身份不简单,或者说这是个精英人物。但我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我身边有一个精英中的精英,精英中的战斗机。 “温先生,您说过我暂时是安全的吧,您说暂时是不会有人从组织手上拿走我的命的吧。” 温孤爵勾了勾嘴角,笑的十分危险,当然还是没有丢下那份从容和优雅,现在这个要杀我的人应该算是在挑战温孤爵。 “要是能拿得走,就让他来试试吧。” 风好像静止了。 正文 010错乱的端倪·第三空间 都是第一次到基地,留措和我的表现全然不同。三分钟前我还在跟留措说,“基地是个非常严谨的地方,你要谨慎小心点,当然刚开始你可能连走路都不会,不过没关系,我不会丢下你的。”说这话时,我还特地瞥了瞥温孤爵,试图身体力行的表达我对上次温孤爵抛下我的不满。留措也十分配合的乖乖点头,我俩表现出了超常的默契!而三分钟之后,留措和温孤爵从容的走在前面,我仍旧被卡在原地。 是BUG吗,为什么只有我没办法行走!难道还是跟游泳有关吗?不可能吧,不会游泳真的是致命伤吗? “小慈,你在干什么,快跟上来啊!”留措面带无辜的站在远处冲我招手,温孤爵那厮也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来,我明显的看到他在笑,是在嘲笑我吧! 身为第一女主角,我当然不会永远的被卡在原地,事情的发展还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 “小慈,原来你还有充当气球这一功能啊。”留措拽着我的衣领,让我像风筝一样飘在上方,说不出的丢人啊,但是我要忍住。 再一次来到那个非正圆的铁盒子建筑前,温孤爵上前敲了敲门,大门的锁突然就解开了,接着大门敞开,没有人再往前迈一步,因为四周的环境都在急速的后退,我们就好像是站在一块儿自动前进的机械上,然而门的里面却是混沌一片,好似无穷无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渐渐出现了小光团,随后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足以刺伤人眼的时候,我感到有那么一瞬间失明,随后周身的流动感加快了速度,混乱感与以往不同的围绕在我身边,当我再度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我已经身处在第三空间,而身边没有一个人。 我想,不用我急着到处跑,留措和温孤爵也会马不停蹄的寻找我的,毕竟在这个空间里,感知能力最强的应该就是身为观测者的我,换句话说现在最重要的人应该就是顾慈了。 外公说过,在同一时间段内,平行空间里只有一个观测者,也就是说,只要我没有穿越到我还没有出生的年代,或者是我已经死去的年代,那么这段时间内,不论是哪一个空间,都只有我一个观测者,这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感觉实在是nice! 趁着有空闲的时间,我也好仔细观察一下第三空间和我本在的第一空间到底有什么不同。这芭蕾舞少女又为什么不肯回去,当然,不能排除一个原因是在她的身上发生了十分悲惨的事情,回去对于她来说没有好处。 事实上第三空间和第一空间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这里的人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以外,该是怎样的生活就是怎样的生活。空气也没有因为换了个空间而变好一点,不过这几年武汉的市容环境做的不错,所以生存指数还是比较高的。 道路两旁的树木不像儿时那样的郁郁葱葱,不如就比作是小矮人吧,绿色植物修剪得确实整齐而美观,只是总是缺了那么一丝和自然相关的味道。放由生长最后的确是会成为十分意外,甚至是不乐意的未来,生命的神秘也在未知和不可掌控,要是时时保留着那些来自于阳光、空气、土壤所影响的未来,这个世界会更有趣一些也说不定。 斑马线是新刷过的,我很久没有闻到沥青的味道了,当然斑马线不会散发沥青的味道,只有疯狂的夏天闷热的叫嚣。由于绿植矮了不少,蝉鸣的声音也越来越少,零星点点,这样听起来,好似有一丝凉爽。想不到呀,原本吵闹心烦的,有一天也会变成一缕清风。大概从这里也可以判断出,这绝不是在我生活十多年的远城区,应该是在市中心附近了。原谅我这么多年仍旧没有把武汉的条条街道摸清楚。 但垃圾桶、地铁站、指路牌、红绿灯等等,和第一空间还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大步的走在第三空间的武汉街头,思考起一个问题,如果说在这个空间,我、温孤爵还有留措是外来客,没有人和我们有一丝一缕的关系,没有人记得我们,我们在这里没有归处和去处,那么芭蕾舞女孩也应该是这样,可是……她住在哪里?怎么生活的?每天都做什么? 按照一般小说的套路,我应该在某个街角处撞倒冒失的女孩子,然后这个女孩子就应该是芭蕾舞女孩。但这不是一本正常的小说。 所以我作死也没有想到我会一脚踹到芭蕾舞女孩。 事情的经过十分复杂,大概可以简单的浓缩成一句话,我在地铁站的通道里没看清流浪人躺在地上,所以一脚踹了过去。疼痛的哼叫声让我明白,这是个女孩子,而且年纪不算大。 我蹲下来边道歉边试图扶起对方,可是她十分排斥我的接触,拉扯下我似乎看到了她被纱布包住的左眼。这是不是就是那倒霉熊孩子。 显然她试图避开我的视线,试图拒绝我的触碰,她这么躲着我,难不成我也出现在她的梦里过? “妹子,你认识我?” “哼……”那是牙齿间挤出来的一声,意味不明。 接下来我所有的话似乎都是为了等待一个“哼……” 看来我是套不出什么东西了。傲娇的小孩子哟…… 两个小时后,留措拍醒抱着报刊栏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温孤爵靠在报刊栏的另一头,他们居然用了两个小时才找到我。 环顾四周,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只小小的灰蒙蒙的身子窝在一团,一张崭新的报纸正盖在身上,边角处被脏兮兮的手指掐住,隐约能看见抿得紧紧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紫色。还好,这女孩还在。 “留措,快告诉我纸盒叠成这样后,要怎么继续?”从报刊栏最上层拿出半成品纸盒交给留措,小时候我就常跟着留措学习折纸,他可以用薄薄的纸张变魔术,变出许许多多有趣的东西来,我曾一度很崇拜他,其中的原因也不缺少他的手指葱白漂亮,骨节分明这一点。 留措接过纸像模像样的折叠起来,随后才问我,“你要干什么?” 把玩着纸盒,确定不会散架后,我才回答他,“我在这里呆了两个小时,但怎么也记不起纸盒怎么折。” 不理还要问下去的留措,我捏着纸盒轻步走向角落的身影,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单膝跪地,把纸盒放下,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币,压在了纸盒中间。小身影抖了抖,不敢出声不敢动,防范意识十分强烈嘛,很有可能在我睡着的时间里,她都没有歇一会儿。我起身拍拍膝盖,走到温孤爵面前,伸出手,“糖果、巧克力、饼干什么都好,拿出来一点给我吧。” “小慈,你在做什么?!”留措十分惊讶,他大概认为像温孤爵这么严肃的人,不会装这种哄小孩的东西在身上,嘁!妇人之见! 温孤爵什么也没说,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我,随口还说了一句,“这个十块。”万恶的商人! 再回头看留措,他已经石化了。这没什么的,身为一个合格的保镖,时刻都要保持体力,也要避免各种危机意外的发生,身上留有糖果、巧克力和饼干一类可以避免体力耗尽而没有食物,温孤爵的体质又特殊,一旦受伤就是血崩,没有点甜食补充,他迟早贫血。 接着聪明过人的顾慈捧着珍贵的、价值十块钱的巧克力又一次走到角落的身影前。 从纸盒里掏出那原本用来压住纸盒的钢镚,再把巧克力掰成两半,一半放回盒子里,一半扔进自己嘴巴里。 “呐,巧克力给你,这个价值十块钱,我吃一半,那么你就还差我五块钱,这个钢镚还是留给你,这样路人才知道要给你钱,等你攒够了钱,记得还我六块。” 说罢,英明神武的顾慈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地铁站,临走还不忘挥手召唤两个立在报刊栏边的男士。 华灯初上,夜未央。 我们三个人游走在这悠长悠长又灯火辉煌的街上,偶然有风擦肩而过,舒爽一刻。到底武汉的天气还是太热了,要是这么一直走下去,我可能会中暑。 “温先生,我们就不能找个酒店休息一下吗?” “顾同学,你觉得你的身份证在这里有用吗?” 好吧,如果出示身份证,也许会被客服人员报警以伪造证件之名抓走,到那时可真的是没有一个人能保释我们,举目无亲啊。 这个年代,没有身份证好像还真是连个下榻的地方都找不到,网吧都需要身份证……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地方了。” 总有一些店,是不需要身份证,也能二十四小时驻扎的,流浪汉之家。 肯德基。 “留措,我要一份香辣鸡腿堡,大份薯条,记得给我八号番茄酱包,然后香辣鸡翅和新奥尔良烤翅一样一对,再一杯可乐,一杯K飓风。” 留措抬头望了望优雅身姿坐在长台上的温孤爵,后者礼貌的点点头,“一杯咖啡,两包糖,谢谢。”然后前者认命的走到肯德基柜台前点餐。 “这儿的咖啡比黄连都苦,两包糖两包奶精都没用,其实温先生你应该尝试喝点别的,比如奶茶?果汁?” “顾同学,垃圾食品吃多了,有碍智力发展,噢!你的记忆力退化也许也是因为这个。” “谢谢提醒,温、孤、先、生!” 十点半的肯德基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不同于属于成年人的麦当劳,儿童的肯德基总是很早就进入安静了。整个店里只有三两桌人,点餐处的服务人员也减少为一个,这里足够安全也足够安静,是休息的好地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就是流浪汉之家。当然像我们这种出门带着不少现金的流浪汉也极少。 温孤爵果然没能喝下变了味的咖啡,只有我愉快的享用了丰盛的夜宵。然后我们迎来的是漫长的黑夜。制冷良好的空间里,总是容易让出了一身汗的人想睡觉的冲动,我伸伸懒腰,还是决定睡一会儿,我想地铁通道的女孩现在也应该进入睡眠状态,未成年人必须有充足的睡眠才能有好的体魄,和灵活的头脑。于是我先留措一步踏进了梦想,萧留措这货一定会紧跟上来,绝对不会让我一个人享福的! 在陌生的空间,熟悉的城市,我们度过了一个不算舒适但安宁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面前放着留措买好的早餐,身上盖着带有青草味道的西装外套。身边依然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