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引子－村庄

（一）引子
太古以来，人类以其一代代繁衍进化而萌生的智慧，生火造饭，捡石卫己，衣食渐渐丰足。眼见周遭世界众生灵莫不愚钝无知，遂团结一致，将飞禽走兽赶入幽禁古林。如此，大片的土地逐渐被人类占领，他们在这里群居造房，并圈养些温顺的走兽以佐食腹，文明渐起。人们眼见世间有诸多奇异之事，或雷鸣电闪，或山崩地裂，或狂风暴雨，或沧海桑田。当此之时哀鸿遍野，伤亡无数，绝非人力所能抵挡。遂以为九天之上，有诸般神灵，掌管雷电灾祸，人世生灵。又观生老病死、福禄难测，世间善恶，不时能报。遂以为九幽之下，亦是阴魂归处，阎罗殿堂，增设十八层地狱，掌管生命轮回。
自此鬼神之说，流传于世。代代相传的人类子民向自己臆想出来的各类神明顶礼膜拜，祈福诉苦。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世人皆恶死爱生，又有地府阎罗死后清算，转世难知，心中平添几分苦惧，遂有长生不死之愿。
世人皆求长生不死，于是一代代聪明才智之士矢志不渝，以毕生精力投入其中苦苦钻研。时至今日长生不死还未寻到，但众多修真练道之士确是延年益寿，其中一些绝顶人物更是参透许多天地造化，以凡身法力炼就诸般法宝灵器，持之竟可翻江倒海撼天动地。这些大能立几世而不死，世人风闻遂以为其得道成仙。于是修真炼道之风更热，世俗百姓皆以能拜入修真门下为荣。若逢修真门派广收门徒之际莫不人头涌涌。若蒙青眼有加，有幸入选，莫不欣喜若狂。
时至今日，人间修真炼道之人多如牛毛，神州浩土奇人异士颇多，修炼之法林林总总，大不相同。长生不死尚遥不可及，修真所带来的力量遂逐渐取代了原先的追求。然则一些修士修道不修己身，或修炼之法颇有狠毒残忍之处，行踪诡秘，遂谓之魔道。反之一些门派之士多有乐善好施，除奸卫道，斩妖除魔之举，门派之处或庄严肃穆，或中正平和，遂有正派之称。正邪不两立，由之而来的门派之别、门户之见使之勾心斗角乃至征伐杀戮，在所难免。然则除此之外，一些阴森晦暗之处，鬼气森森，时常有阴魂鬼魅之物出没，一些修士出没其中，其行事多鬼气森森，成为两派之间另存世间的一股力量。然而这些力量是否与世间流传的阎罗之说有关，却是谁也说不清楚。只不过这股力量多隐于市间不显，偶尔现世也如荧光之火，转眼间就被扑灭了。谁也不知道这股势力如今还残存有多少。
正邪之争绵延已久，此起彼伏。方今之世，正道昌盛，邪魔辟易。鼎足而立的是“玄青门”、“天雷寺”、“山灵宗”。
（二）村庄
大青山坐落于中原东北处，绵延千里，峰峦耸峙。山脉巍峨高耸，白云飘渺，似轻纱遮于腰间，不识山顶真容。山间山林密布，青青翠翠，多有飞瀑深潭，奇珍异兽遍布其中。山下百姓隐居此地多年，偶见修真之人御法宝隐现山林，遂以为此山有灵，是仙人居处。然有识之士却知此处多有修真门派坐落其中。
大青山山脚，数条溪流自山顶蜿蜒而出汇聚成一条河流，人们称之为清水河。清水河自山间蜿蜒而下，却似即将离家之游子恋恋不舍，在山下环绕半圈才施施然地流出。傍山依水而居自古是人类的习惯。此地有一小山村，换做小桥村。顾名思义此处有一座小桥。小桥传说是几个远处村庄的樵夫猎人为去山间砍柴打猎方便后来修成的，有了桥之后，陆续有些百姓搬居此处。这个村落仅有几十来户人家，山下有些田地已开垦出来，这些人家就靠种地打柴打猎为生。
已是夕阳西下，小桥旁的一块平地上，几个八九岁的小孩耍闹于此。其中一个稍大的眉目清秀显然是领头的，指挥着另几个男女孩童正在追逐的一个皮肤微黑、胖乎乎的小男孩。
小胖子跑了一会，累的直喘粗气，停下对那个领头的叫道：“不来了……不来了……呼呼……谢天昊……不来了。”
那青秀少年谢天昊眉毛一皱，小手一挥，叫道：“停，都停下”，“每次都这样，夏小胖你该减肥了！”
夏小胖赖在地上翻着白眼：“为啥每次我都是贼啊，我长得又不像?”说完嘟嘟囔囔坐了起来，抬头正看到不远处的一间房子里，有个小男孩托着头隔着窗户看着他们，满是羡慕之意。眼珠滴溜溜一转，道：“谢天昊你看我们叫他出来一起玩好不好，让他替我一会？”谢天昊顺着胖乎乎的手指看去，只见窗口探出头来的那个小男孩有点怯弱的看着他。想了想，遂到：“好吧，我们去叫他出来！”
几个孩童来到窗下，叫道：“乔依，乔依，快出来一起玩！”
乔依呐呐的道：“我爹不让。”
谢天昊叫道：“你偷偷的出来啊，你爹不是到镇上给人家看病去了吗？”几个小孩一番撺掇，乔依终于忍不住搬了张凳子从窗户爬了出来。
不一会，略带些羞涩的乔依就放开心思和大伙玩闹到一起，那几个小孩仗着彼此熟络，年龄又大玩耍时不时欺负于他，他也乐呵呵的不管，不多时就玩的一身泥土。
眼见天要黑了，几个孩童倦了，在大人的呼喊之中纷纷回家吃饭去了。只有夏小胖还没走，他看了看周围，一屁股坐在乔依身边，翻翻眼睛：“你怎么也不反抗啊，他们都欺负你！”
乔依感激地道：“谢谢你啊。其实没什么的，他们是闹着玩呢，没关系的。其实你们肯带我玩，我就很高兴了！”说完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轻声道：“待会爹爹回来又要打我了！”
夏小胖眼珠一转，叫道：“真笨，你不会说你不小心跌倒摔得啊？”乔依一喜，随即小脸又耷拉下来：“万一被爹发现了，就更惨了……”。
夏小胖盯着乔依仔细看了看，咂咂嘴：“你小子也不是多瘦弱，咋胆子就这么小呢？估计是你爹太凶了。呵呵，其实我也怕你爹。”
乔依听他这样说，一时也不害怕了，呵呵的笑起来。夏小胖想起以前自己生病时，乔依的爹给自己看病时，一脸严肃，说话冷言冷语的样子不禁打个哆嗦。看了看被夕阳余晖映得半边都红了的天，道：“我们也回家吧。”



正文 第二章  惨剧－萌动

（一）惨剧
乔依在夏小胖的帮助下，从窗户外面翻了进去，随手拿起他爹让他背的医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乔依摸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刚想起身找点吃的，就听到外面一阵呼喊：“乔依，乔依，快出来，你爹出事了……”
只听“啪、啪、啪”几声响，从外面锁住的门被人砸开了。夏小胖的爹夏柱子从外面闯了进来，拉着乔依道：“乔依，快跟我走，你爹出事了，快点跟我走……”，说完不由分说拉着乔依匆匆向外赶去。
过了小桥，走不多时，看到几个乡亲用一块门板抬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赶了过来，乔依奔过去一看，正是爹爹乔子明。心中一急，边喊边摇道：“爹，爹，你怎么了？爹，你怎么了……”
担架上的乔子明，浑身都是血迹，脑袋被破布包着，左边的胳膊和腿触目惊心的折成不规则形状。乔依看清楚后吓得大哭起来。众人赶紧将乔子明抬进乔家，帮着收拾完顺便安慰乔依几句，折腾到大半夜就都回去了。
乔依从小跟着爹爹辨识药草，又时常看爹爹给人看病，便去放药材的房间打算找些草药敷在爹爹的伤口上。蓦地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只听得“哐当”一声，门就被踹开了。两个黑衣大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夹风裹雨地冲了进来。乔依刚跑过去，其中一个高个黑衣人一脚将他踹到了墙角。
“噗”这一脚踢得小小的乔依口喷鲜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高个黑衣人似乎还不解恨，阴狠狠地道：“小杂种，找死！”
随即转过头对另一矮个黑衣人：“大哥，我看看那个贱民死了没有？这个贱民居然敢和少爷抢女人，真是找死！”
那大哥斥道：“你知道什么，咱们少爷最宠灵儿夫人，要是少爷听到你对夫人不敬，小心你的脑袋。”
高个黑衣一哆嗦，道：“大哥，我这不是在您面前吗？”说完过去翻看一下乔子明，随手一掌拍在乔子明胸口。
“大哥，斩草除根，这孩子也杀了吧！”黑衣人看着墙角奄奄一息的乔依。那大哥走过去，又是一掌拍在乔依胸口，转头道：“走吧！”说完二人匆匆出了院子策马离开了。
屋中暗淡的油灯静静地燃着，恍惚间那窝在墙角的小小身躯微微动了动。半晌，小乔依一点一点挪动，似乎一个轻微的动作都带给了他巨大的痛苦。终于，他坐了起来，慢慢地从胸口掏出一本已经被震得粉碎的医书。谁都没想到，正是这本医书救了小乔依一命。许久，回过神来的乔依挣扎着爬到床边。他轻轻地探出手，半空中似乎又退缩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试了一下爹爹的鼻息。心中仅存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爹，爹没了……”哭声中他再度昏了过去。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乔依将乔子明葬在了村后。这是一块规模不大的殉葬之地，几座孤零零的坟墓散落在那里。旁边的枯树上，几只乌鸦在扑腾着翅膀，冲着空气呱呱地叫个不停。一身孝服的乔依跪坐在爹爹坟前，那在这个年龄段本应灵动的双眸，竟然流露出一丝死寂。生活中的乔子明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孤言寡语，外冷内热。虽然很严厉，但是在生活上却并不苛刻乔依。在小乔依的短暂地生命中没有娘的痕迹，怯弱的他有一次鼓起勇气问爹爹，娘在哪里？结果当堂挨了一顿打，事后的乔子明半个多月没说一句话，整晚整晚的喝酒。吓得乔依再也不敢提了。
天空慢慢被灰色笼罩，那几只乌鸦似乎叫累了，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远处不时传出一些野兽的凄厉叫声。又过了许久，那呆立地身影如若复苏的尸体，僵硬的动了动。这一刻，乔依知道，自己是真的一个人了。
（二）萌动
日出日落，时光并不因谁的留恋不舍，而有半步停滞。人总要生活下去的，孤苦伶仃的小乔依开始了他一个人的生活。打柴，做饭，偶尔帮着乡里乡亲看个小病，在乡亲们的接济下他艰苦的活着。
空闲的时间乔依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读爹爹留给他的那些书。愤懑，仇恨让他无比地渴望力量，仿佛性格中的那一丝怯弱也随着乔子明的去世悄然隐藏。然而太小的他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强大，一时间爹爹自小的教导成了他唯一的选择，读书。
“乔依，乔依，村里来了个走村的老头，你快跟我去看看啊”，夏小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也不管乔依乐不乐意，拖着他就跑了出去。
走不多远，就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站在一个小推车旁边，旁边围着一群孩子，那谢天昊正在其中。那群孩子手里拿着从父母那里要的小钱，争先恐后地递给那老头，等待一块甜丝丝的糖果。夏小胖也换了两块，还仗义地送了一块给乔依。
不一会，生意做得差不多地王老头，推起小车准备离开，一群孩子围着他不让他走，领头的谢天昊道：“王爷爷，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跟我们说说故事呗！我们给您去拿饭去。”说完叫其中一个孩子回家找吃的去了。
王老头在旁边的石磙上坐了下来，掏出一袋烟，点上火，先美美地抽了一大口，才道：“你们这帮子小娃子啊，算是找对人了，今就让你们涨涨见识。我跟你们说说修仙的事。”
夏小胖叫道：“王爷爷，真的有神仙啊，那有鬼吗？还有神仙都在那里啊？”
王老头，捋了捋胡子，道：“神仙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修仙的人肯定有。他们也会仙法的，点石成金，腾云驾雾那都是小道。至于哪里有，你们住得这群山上就有啊，不过在很深很高的山峰上。至于鬼啊，也有……”
这是乔依第一次听说修仙炼道的事，或许王老头描绘的并不准确，许多地方不免有些夸大臆想。但这并不妨碍乔依向往。他有点懦弱，有点懒，有点漫不经心，但是爹爹的死，让他想了很多，善良的他想知道爹爹为什么死，母亲在哪里，是否还活着，甚至他要找到害死他爹的人，报仇。虽然这一切看起来难比登天，遥不可及。
王老头歇够了，伸个懒腰，晃晃悠悠地离开了。留下了几块糖果，几段故事。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故事将修真炼道的念头带到了这个山村，带给了这几个懵懂的少年。



正文 第三章  离开-路途

第三章（一）离开
村头的破庙中，夏小胖和乔依俩蹲在地上。几块石头堆砌成一个简易的灶台。夏小胖撅着圆墩墩的屁股，鼓着腮吹着气。不一会火就烧起来了，铁锅中炖着只洗剥好的野兔，还有些野蘑菇等等。乔依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不时地从身旁的小包里挑出些盐巴调料放进去。
不一会，一股扑鼻的香味就传了出来，一旁的夏小胖只急得抓耳挠腮，那模样要不是太胖，就是一只跳脱的皮猴。终于，乔依吞了口口水说：“好了，可以吃了。”夏小胖胖乎乎的小手毫不犹豫就抓向锅里。
只听一声大喊：“夏小胖！”已经伸手捉住一条兔腿的小胖子一哆嗦，胖乎乎的小手直接伸进了锅里。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乔依仔细一看，夏小胖那肉嘟嘟红呼呼的小手被烫的通红。
后面院墙上冒出一个小脑袋，不是谢天昊又是那个。谢天昊麻利地翻过墙头跳了进来，指着夏小胖叫道：“小胖，你这家伙，你老大我还没吃，你敢动手！”夏小胖讪讪一笑，左手托着烫着的右手使劲吹着气。谢天昊却不管他，只从腰间掏出一个酒壶，晃了晃，叫道：“快看,我偷了我爹喝剩的酒，分给你们点尝尝。”
一顿好吃之后，三个酒足饭饱的小屁孩枕着双臂并排躺在一起，谢天昊和夏小胖漫无边际地吹着牛。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蓦地夏小胖打了个饱嗝，眯着眼看了看一言不语的乔依，砸了砸嘴：“乔依，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乔依一愣，收回思绪，慢慢地道：“小胖，天昊，我想……我想离开这里！”
“什么？”本来醉醺醺的夏小胖和谢天昊一咕噜爬了起来，纷纷追问。
乔依皱了皱眉，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走村的王爷爷说的神仙的事？”看到俩个小伙伴点了点头，接着道：“我想去学本事，修仙，我想找杀我爹的仇人报仇。”
谢天昊毕竟大一点，仔细想了想道：“乔依，那你知道怎么去吗？”
乔依挠了挠脑袋，道：“王爷爷说每二十年在几百里之外的山河县，有门派仙师前来收徒，年龄符合都可以去参加挑选。一年后就到挑选的时候了，我想去试试。”
夏小胖和谢天昊纷纷皱着眉，苦着小脸思索着，毕竟这一步踏出很有可能要走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他们没有小乔依的经历，他们的想法从来没有从这个不是很大的小山村跳出过。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懵懵懂懂了好些年，习惯了看着井口的天空。微风带来的远方不一样的气息从来只是给他们增添些新鲜的乐趣，或许有些向往，但是很淡很轻，并且很快就会淡出他们的视角。或许是年龄太小吧，诸般烦恼皆不留痕迹，随着他们年龄的变大，这些东西他们会慢慢地有一些接触，但是错过最好的年龄，也就无力改变什么。
那一夜他们想了很多，这么多年他们头一次失眠……
这一天，天微微亮，村口的小桥旁边，慢慢聚集了三个小小的身影，他们背着小小的包裹，他们带着些许兴奋、紧张、期许、不舍迈出了这个小小的桃源。
(二)路途
去往山河县的一条小道上，三个无精打采的少年背着包裹有气无力地走着，正是离家出走的乔依三人。忽的，落在后面的夏小胖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天昊，乔依，歇一歇吧。累死饿死我了。”这声叫喊也卸掉了乔依向前迈步的最后一份力气，三人歪歪斜斜地躺了一地。夏小胖把身后的背囊扒拉开，翻了翻，忽的叫道：“啊……我没有吃得了！”、
谢天昊随口答道：“死小胖。你是猪啊，这么快就吃光了。”
小乔依解开自己的包裹，递了一个饭团给夏小胖，吞了一口口水，道：“小胖，你吃吧，我不饿。不过你也省着点吃，这是我最后两个饭团了!”
夏小胖讪讪一笑，接过手中饭团，折下一半递给乔依，然后狼吞虎咽几口吃了下去。几天后，涉世未深的乔依三人准备的干粮终于耗尽了，百般无奈，在吃了不少草根树皮后，只能一路乞讨前行。
荒郊野外，并没有多少田地。这天地间虽说人类大量的繁衍生息，数量越来越多，但他们所占领的一山一水，一城一池，毕竟还是很小的一部分。一阵夜风吹过，带着一股潮气，落在路两旁的草木树叶上。
乔依身子一抖，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那边的小胖嘟囔道：“这鬼天，不会下雨吧！”
谢天昊抬头看了看，忽觉天色有些暗了。
远方天空中，一抹抹浓似泼墨一样的乌云仿若
远古凶兽奔涌而来。
“死胖子，你个乌鸦嘴，快跑啊！”谢天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带头拼了命往前跑。他祈祷着前方有个避雨的地方。
那风越来越大，吹动树林草木，声响如巨兽之吼，无数的枯枝烂叶席地而起，漫天遍地急速飞舞。隐隐地，似乎那远处的山脉都要拔地而起。这乌云终是滚滚而来接天连地，天地间一片漆黑。滚滚雷鸣声震耳欲聋不绝于耳，仿若雷神震怒，惩罚人间。
狂风肆虐，黑暗中一丝金光闪过，似白虹贯日，要撕裂这天地。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落，天地间似乎挂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水帘。胡乱中三个少年看不到小路前方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一头扎进了这片山林中。终于，天可怜见，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三个少年，躲在一个山洞里，瑟瑟发抖地拧着衣服。
山洞空间挺大，里面依稀还有些野兽的腥臭，里面有个干柴碎草堆的窝。种种迹象表明这里不久之前还住着不知名的野兽。
“噼啪”，火苗吞噬着干柴，生火对于三个少年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饥肠辘辘和远处声声的兽吼同样考验着他们。乔依三人翻烤着自己的衣服。外面雨势渐小，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去找点吃的。乔依拿出自己家砍柴的刀，谢天昊不屑的瞥了一眼，不过倒是没说什么，聊胜于无。



正文 第四章  遇险-得救

第四章（一）遇险
天色渐晚，看看外面阴暗的天空，他们不敢走的太远，只在山洞周围寻找。在一颗枯萎的大树下，他们采集到一些菌菇。他们都跟父辈去过山林，多少有点经验，希望可以捉住个山鸡野兔什么的。
忽然，领头的谢天昊蹲下身子，后面的两人凑了过来。地上有几行脚印和几堆零散的粪便。看那粪便的颜色和硬度似乎是父辈说的狼群。还好数量不是太多，看样子就两三只。一丝寒意涌上心头，哪怕只是三只野狼，对于三个少年和手头上的木棒和砍柴刀来说，那也是一股不可抵御的力量。三人对视了一下，立刻转身朝着山洞跑去。毕竟山洞口不是很大，进去以后不会腹背受敌。
山洞中，三人捂着砰砰跳的胸口，听着山洞外似乎越来越近的狼嚎。双手和双脚都在微微的发颤，他们紧紧地抓住手中的武器。原本有些沉重的刀和木棒似乎更重了。
谢天昊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三人中，他最大，平时玩耍，他也是领头的。
“别怕，它们应该不会来。”
这话一出口，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的声音竟然如同瑟瑟发抖的四肢一样，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嘶哑起来。
夏小胖和乔依对着他勉强一笑，不由地紧了紧手中的刀棍。
“嗷呜……”
山洞外，突兀的传来了一声恐怖凄厉的狼嚎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慢慢响了起来。在这微黑的夜晚，那脚步声却如同踩在心底，一声一声震撼不已。一股淡淡的充满了血腥肃杀的气息开始飘荡在空中。
三对碧绿色的眼睛出现在洞口，是三头青狼。它们体型高大，皮毛光亮，壮若牛犊，半张的嘴巴吐着灼热的气息，黑夜中那碧绿的眼眸闪烁着凶戾的光芒。
这三只青狼似乎并不急于进攻，凶戾的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目光，那三个少年就是它们嘴头的鲜肉。它们要像猫抓老鼠一样，狠狠地戏弄一番再享用。
三个少年紧靠在一起，慢慢地往后退。
中间的头狼喉咙里发出呼呼地吼声，身旁的两只青狼开始向两侧迂回。一个三角形包围圈形成了。
三个少年背靠背挤在一起。头狼长大了嘴，露出森森白牙。乔依的鼻端嗅到了一股子骚臭血腥的味道。头狼两眼凶光一凝，又是一声低吼发出。两侧青狼那健壮的后腿猛然发力，腾空扑来。
“刺啦”
伴随着衣服撕裂声和三个少年的尖叫，乔依和夏小胖身上多了几道血痕，木棒和砍柴刀慌乱中掉在了地上。三人瘫坐在地，似乎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畏惧和惊恐已经抽走了他们身上最后一丝力气。
两侧的青狼刚刚只不过在空中穿插而过，位置互换而已。它们踱着步子，眼中闪现戏谑的光芒，那锐利的牙齿在微弱的火光映射下，亮了起来，带着死亡的气息笼罩而来。
那一刹那，时间静止，乔依一脸的平静，他想起了严厉又深爱他的爹爹，想起了未曾谋面千思万想的娘亲，想起了未曾得报的血海深仇。
要倒在求道的道路上了么，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二）得救
乔依的眼眸无意识的扩散开来，那致命的亮点骤然间又一次靠近。
这一刻，山洞外猝然间一声龙吟长啸，但见得金光闪耀，从黑暗中霍然迸发，须臾间已是光芒万丈，将这灰暗驱除殆尽。
那金光只是一绕，又自收了回去。待那刺目的光辉自眼前消散，三人方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去，那三头青狼已是身首异处。
山洞外，光芒中一道人影显现其中，若太阳中的神邸降临人世。
光芒消散，只见一人长身玉立，卓尔不群，白衣飘飘，俊逸至极。
三人屏住了呼吸，看了看那仿若嫡仙的人物，心中激动不已。乔依紧紧地握住拳头，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就是修道者，这就是……”
谢天昊毕竟年龄稍大，拉了拉身边的伙伴，跪拜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那修道青年朗声道：“不用跪拜。尔等是何方少年，为何不回家中，躲在此山洞作甚？”
谢天昊上前一步恭敬答道：“仙长容禀，我等来自大青山脚下的小桥村，听闻几个月后山河县有仙师前来收徒，我等兄弟三人结伴出来，寻求仙缘。恰逢途中有雨，慌不择路躲入此处。”
那青年闻言一怔，道：“你三人是去参加海选求道的？”
三人对望一眼，纷纷答是。夏小胖圆鼓鼓的眼睛一转，道：“仙师，您收不收徒弟。我看您刚才施法，威力惊人，法力无边，当真是神通广大。您收下我们吧……”
乔依和谢天昊同时惊醒，此乃绝世机缘，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三人不再多想，纳头就拜。
那青年轻轻一拂，三人顿时感觉拜不下去了。心中更是敬畏。那青年道：“你们三个暂且起来。我乃大青山深处，玄青门天枢峰弟子楚凌风。我玄青门近期确实要广收门徒。然则其一，此事各峰均有负责收徒的师长或师兄弟，我不好僭越；其二，我此行奉师命另有任务，多有不便；其三，师门收徒，多有考量，根骨资质等均要通过。”那青年说道此处，不再言语，只是仔细打量三人。
乔依三人闻言顿时昂首挺胸，鼓腮憋气，状若打鸣的公鸡，模样令人发笑。楚凌风嘴角含笑，以他眼力看来，这三个少年，单是谢天昊一人眉清目秀，根骨奇佳，若能领入师门，日后成就非同小可。那夏小胖，虽皮黑肉厚，然则古灵精怪，心窍通达，也是中上资质。这二人若前去参加选拔，定会被各峰录取。再观乔依，楚凌风眉头轻皱。这少年最小，很是腼腆，眉宇间似有些悲苦，身材消瘦，竟有几分书卷气息，资质中等，心性似有不坚。将这样一个少年收入门中，楚凌风并不认为成就会有多高。
至此，楚凌风暗下决心，随即道：“你三人与我在此地相遇，即是有缘。你等资质不错，以后入我师门都是我师弟，可用师兄弟相称。只是如今我有师门任务在身，带你三人多有不便。”
三人大失所望，忽又听楚凌风道：“这位师弟是叫谢天昊吧，我看你甚有眼缘，你根骨甚佳，我可破例代师门收下你。”
谢天昊闻言大喜，乔依和夏小胖很是失望，却听楚凌风接着又道：“你二人资质也不错，然则我委实不能多带。此处距山河县不远。这样吧，待天亮后我将你二人带到山河县附近。你们径去寻我玄青门收徒之处，那里各峰广收门徒，你们去寻自己的机缘吧。”



正文 第五章  县城-李家

（一）县城
漆黑阴冷的天幕下，连绵的山峦，如趴伏的巨兽，静静等待破晓。
山洞中，三人颇有些依依不舍。不远处打坐的楚凌风身形一动，已是一声轻啸，长身而起。他转过身来，道：“二位师弟，如此我便送你二人去吧。”
天微亮，古老的山河县从沉睡中渐渐苏醒过来，鸡鸣狗吠此起彼伏。
山河县城不远处，碧草成荫，带着点点露珠，迎着东方的熹微，灿若繁星，五光十色。一道亮光自远处御空而来，“嘶”空气中一声尖锐的急响，落在路上。正是楚凌风及乔依二人。
楚凌风收剑侧立，道：“二位师弟，师门戒律为避嫌，不可在世人前随意显露道法。如此，我就送到此处，你二人便去城内寻找机缘吧。”
乔依二人纷纷躬身谢道：“多谢仙长。”
楚凌风单手立于胸前，轻轻一礼，随即御仙剑飞逝而去。转眼间，那亮光已是在天际消散。
此时的山河县城里已是人来人往，路旁多有摊铺叫卖，热闹不已。山河县乃方圆数百里之内，最大最繁华之所在，人流量很大，少说也有几十万，且地理位置颇佳，因此往来商旅极多，甚是热闹。
两人均不曾出过远门，一时间看什么都稀奇，一股乡下土包子之气砰然而发。两人东奔西走，左顾右盼，浑然忘了所来为何。街道两侧客栈酒馆，店铺商贩比比皆是，又有些摊铺做些小吃零食沿街吆喝，更有些杂耍绝技聚众表演，热闹异常。过不多时，路旁中人三三两两指指点点，颇有嘲笑讥讽之意。夏小胖浑然不觉，一副痴傻呆愣模样。到是乔依颇觉丢脸，连忙拉了拉旁边的夏小胖。夏小胖努力伸长了脖子，盯住旁边摊铺上摆出的热腾腾的糕点，口水滔滔不绝。乔依观他这幅神态，只得低声提醒道：“死小胖，你没看到别人都在笑我们，你能不能更土包子一点啊？”
夏小胖似乎尤未清醒，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道：“乔依，你看那糕点，你闻闻那味道，那叫一个香啊……”
话未说完竟是又拭了一下口水，伸处湿漉漉的手摸向乔依。乔依一阵恶寒，紧忙跨开几步，众人一阵轻笑。乔依再也忍耐不住，红着脸死命拖着这个愣愣的家伙，跑向远处。
路旁众人哄堂而笑。此时世间风气醇厚，人心思古，多良善和气之辈。众人亦只是取笑一番，并无恶意，如此已是另面皮颇薄的乔依羞涩难堪。
二人一路打听，方知距玄青门收徒尚有些时日。方圆几百里举凡家中子女年龄符合又自感儿女天赋非凡的，莫不开始涌向县城，因此县城比以往更是热闹。两人心里一凉，暗道人多机会岂不是小了很多。感叹之余，又不禁暗暗羡慕谢天昊的运气，被仙长直接选中。
乔依二人身上并无银钱，好在一家包子铺老板老何，年老心善，又喜二人机灵可爱，遂收留二人做些杂活。乔依二人只求饱饭，又有容身之所，心里甚是欣喜，定下心来做活，只等收徒大选开始。
包子铺平日生意不错，如今因大批外地人涌入更是水涨船高，火爆异常，每日买早点的都需排队。不仅如此，如今各大客栈高朋满座，一间柴房都有数十人争抢。晚间，店铺打烊，屋檐下密密麻麻都躺满了人。乔依和夏小胖心中窃喜不已，暗暗感激老何收留自己二人，省却了太多磨难。
这一日，老何打包好一批包子点心，嘱咐乔依二人给这城中的李家送去。
李家乃山河县头等大家族，生意涉足药材，布匹等等，且覆盖了周围几个大的县城，仅山河县城中就有数家大的药店，布店。家中豢养些家奴武士，威慑方圆百里。
李家家主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在世俗朝廷任职，二儿子据说也在修道，只有三子纨绔，盘踞家中。这李三公子乃城中一霸，自觉风流倜傥，潇洒不群，平日里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手下家丁恶奴仗势欺人，作威作福。
如今李三公子李远成年过三旬，平日里行事渐渐收敛一些，但恶名依旧震慑城中。
老何实在忙不过来，然则这点心又不敢不送。只得让乔依二人前去，临行前自是百般叮嘱。乔依和夏小胖小孩心性，拿着点心，一路嘻嘻哈哈，跑跑跳跳就去了。
（二）李家
两人来此已有些时日，见多识多，此处已渐渐熟悉。这城中，乔依二人也走过几回，早已熟悉。穿过几条街道，隐隐即可见那李家庄园。
好一处豪门宅院，高墙伟门，门前两尊石狮威武霸气，两扇暗红大门中车来车往穿梭不停。门内一条青灰砖石路宽阔平整。院中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长廊水榭、花园假山遍布其中。这处宅院竟似大过小桥村。
二人暗暗咋舌不已，绕过大门，走到侧方小门处，说明缘由，匆匆进入其中，将包子交予厨房管事之人便欲回去。
忽听得不远处，有家丁喊道：“你二人且过来。”两人见那大汉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不敢不从，一路随这家丁走入后院。
这是一片青草坪，几个丫鬟小厮正陪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玩闹。那孩童眉清目秀，甚是俊逸，然则两条眉毛细薄，眉角上扬，颇有些骄奢之气。此时孩童正骑在一小厮身上，手持一小鞭，双腿在那小厮腰间夹弄，口中“驾，驾”不停，却是将那小厮当做马骑。
乔依和夏小胖一路尾随那家丁行至此处，家丁正要躬身禀报，那小孩已是发现三人，急忙自小厮腰间跳下，跑到三人面前。那家丁双手抱拳，道：“小公子，奴才给您带来两个小崽子，您看看可还满意。”
小公子看了看乔依二人，喜得双手急搓，道：“李福，你这奴才倒是机灵，这么快就给公子寻来了，好好。”
那小公子一挥手道；“去把我叫你找人做的小马车给我拉来，嘿嘿，本公子坐过马车，就是没做过人车，尤其是小人车，定是有趣至极。”
片刻，只见几个小厮拉过一辆精致的小马车，不由分说就用缰绳套住乔依和夏小胖腰间，逼迫二人跪下拉车。那小公子爬上马车，手持小鞭，驱赶二人拉车前行。
两人敢怒不敢言，虽是在草坪上爬行，然则二人年龄尚幼，又有小公子口催鞭笞，不多时夏小胖一个趔趄，连带着乔依一起趴伏在地上。
小公子大怒不已，跳下车来，抬脚就踢。夏小胖平时与伙伴玩闹，何曾受过如此欺辱，愤怒至极，一时忘了害怕，一低头，顶向那小公子。
小公子哪曾想到夏小胖竟敢反抗，一时不查，竟是一声惨叫，被顶得仰天跌倒。夏小胖一声大喊：“乔依，快……”
乔依与他时常玩闹，默契十足，不待他讲完，一扑而上。两人一起对那小公子拳打脚踢，三人顿时扭作一团。
那些丫鬟小厮本是在旁呐喊助威，转眼间，已是情势急转，小公子正被人骑在身下踢打，这还得了。事后追究起来，自己岂不是要掉一层皮，急忙上前拉开二人。
小公子头发散乱，脸颊乌青，嘴角含血。当下狂叫道：“打，给我打死他们。你们这帮奴才真没用，我要告诉我爹，打死你们。”
几人哪敢慢待，几个小厮将乔依和夏小胖推在地上，拳打脚踢，一个丫鬟急匆匆向内院跑去报信。
“住手，都给我住手”，一声怒喝传来，声音娇柔婉转，带着丝丝怒气。
但见一美妇手提裙摆，带着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赶来。
几个小厮又踢了几脚，方才罢休。乔依二人已是口喷鲜血，卷作一团，几欲昏死。
小公子跑到那美妇身旁撒娇不止，那美妇显是对其疼爱不已，连忙呵护安慰。
美妇仔细看过小公子，发现并无大碍，方才将一干小厮丫鬟叫过，训斥了一番。
美妇处理完这些，方才想起地上还躺着两个孩童，心道莫要闹出人命。于是莲步轻移，走至二人身前，仔细观察。
乔依此时衣不遮体，面目浮肿，一条胳膊不规则的贴在身侧，卷缩在那里已经昏死过去。夏小胖稍好一些，一眼望去并无骨折大伤，却也是无力呻吟，瑟瑟发抖。
那美妇收回目光，就欲叫人前来收拾，蓦得似又想起什么，匆忙转首望向乔依。就见小乔依裸露的左肩处隐隐有一胎记。
那美妇只惊得浑身颤抖，慌忙走至乔依身前，蹲下身子，伸出玉手，探向乔依肩头。那手掌晶莹如玉，颤颤发抖，竟似有些怯弱。终于那手掌还是探了过去，拨过破烂的衣服，一个月牙形的胎记显露出来。那美妇一惊之下，竟是差点跌倒在旁。
小公子在旁看的颇觉奇怪，走来扯了扯美妇的衣服，道：“娘，你怎么了…？”
美妇拿衣袖抹过眼睛，缓缓道：“我没事”，转过头去有训斥道：“你们这帮奴才，不好好伺候公子，却引诱他做些乱七八糟的勾当，当真该罚。”
众丫鬟小厮却是不敢反驳，只得齐齐跪下讨饶。



正文 第六章  相遇-大选

第六章（一）相遇
乔依悠悠醒来，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兀自嗡嗡作响，嘴里一股腥苦味道传来。
床前坐着一女子，螓首蛾眉，面若桃花，明艳动人，又有些温婉贤淑之意。恍惚间乔依竟看得痴了。他年龄尚小，只觉这女子美若天仙，又隐隐有些亲切之意，竟与梦中娘亲的模糊不清的身影隐隐有些相似，一时心潮涌动情难自制，轻轻地叫了声：“娘亲！”
“啊”，那女子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忽闻乔依呼叫，一声惊叫双眸含泪，连忙拉住乔依的手，惊道：“孩子，你叫我什么？”
乔依缓过神来，愣愣地看了看那女子，低低地道：“夫人。”那女子听他如此称呼，怔了怔：“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乔依看着她温柔美丽的模样，隐隐有些自卑，不敢再看，低下头去轻声道：“我，我叫乔依。”
“乔依，乔依……”那女子嘴里念着，两行晶莹的泪滴滑过那娇美的容颜。
乔依发现自己换了套衣服，身上多处被包扎了起来，他用未受伤的右臂困难的支撑着坐了起来。这一动作让他浑身蛰伏的疼痛顿时爆发，一时间直疼得龇牙咧嘴，冷汗涔涔而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小胖呢？”乔依长出一口气，仔细打量这个房间。那女子扶着乔依，让他坐得更舒服些，道：“这里是李家的一间客房，你受伤颇重，先在这里修养吧。你的小伙伴我已经让下人送回去了，服了些伤药，并无大碍。”
那女子轻轻地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爹呢？”
乔依见女子问得奇怪，颇觉诧异，答道：“我爹死了，我来这里寻求仙师，学习道法。”
那女子听到乔依说他爹已经死了，怔了怔，柔声道：“你能和我讲讲你这些年的经历吗？”
乔依奇怪的看了看女子，只觉很是亲切，心下一软，将自己这七年的生活娓娓道来。
待乔依讲完，那女子已是泪水潸然。乔依看着女子哭泣，心下阵阵酸涩，抬起衣袖，就想替那女子拭去眼泪。
忽听得房外有声呼喊：“少夫人，该回去了。”
乔依听得这声呼喊，手掌蓦地缩回。只觉心下颇为烦躁，拨开了那女子扶自己的手，艰难的弯下腰去，单手穿起了鞋子，低声道：“我要回去。”
那女子正待劝说，看到乔依坚定的眼神，只得到：“我让人送你回去。”
乔依倔强地摇了摇头，推开女子的手，扶着墙一步一步缓缓踏出。那紧咬的唇边，竟是隐隐有血丝沁出，仿佛每一步都要倾尽全力，下一刻就要摔倒。
那女子看着一步步挪动的乔依，泪流不止。
行不几步，乔依一个踉跄，跌倒在路上，昏死过去。
醒来时，乔依已回到包子铺，身边并排躺着地是如他一样包扎的如粽子似的夏小胖。夏小胖心宽体胖，兀自呼呼大睡。
自然而然的，乔依想起了那个女子，她似乎认得自己，甚至知道爹爹，可为什么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她。那女子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息，让乔依忍不住想亲近她，似乎是娘亲的味道呢。
乔依摇了摇头，想甩掉这个莫名的念头。他不明白自己最后不知所谓的愤怒与坚持。
似乎是为了掩饰某种软弱从心底迸发的执拗与狰狞。
又仿佛那本应该是自己拥有的，却不知怎么是去了……
从老何口中，乔依得知救自己的那个女子，是李三公子李远成唯一的夫人，闺名唤作尹灵儿。那个小公子就是二人唯一的儿子，李岳霖。这李远成年轻时乃全城出了名的恶霸，又自负风流倜傥，身边一直美色如云。可自从碰到这尹灵儿，径自修身养性起来，令人颇觉诧异。
这灵儿夫人来历，老何不是十分清楚，只听说似乎是来自几百里外大青山脚下的一个小镇。这令乔依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灵儿夫人定是认识自己的。
转眼又是几日光景，那灵儿夫人并没有来看过乔依，只是托人送些医药补品。乔依并不想用，夏小胖倒是不由分说，心安理得并不客气。乔依苦笑不已，想想大选快要开始了，必须要尽快恢复，只得使用。
（二）大选
这一日，轰动已久的大选终于到来，整个山河县仿若煮沸的开水沸腾起来，太多的少男少女翘首企盼，等待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乔依看了看依然用纱布掉在脖子上的左臂，一抹苦涩牵扯住嘴角。夏小胖如今已是生龙活虎，拉着乔依早早的赶到山河县城门前一片宽阔的场地上。
尽管天只是蒙蒙亮，这片广场上却早已是人山人海。气氛说不出的兴奋，期待，紧张，担心，压抑。整个人群似聚在一起的干柴，只等火苗点燃，就能窜起冲天大火。
远远地，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许多黑点，转瞬间已是划过天际，带着声声尖啸傲立在广场上空，整个广场积聚到极点的气氛顿时爆发了。
乔依站在角落里，垫脚看去。只见十几个仙长仙风道骨御剑而立，打头一老者一身墨绿道袍，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身后十几个年轻男女，个个气质出众，卓尔不凡。
一众仙长缓缓落在台上，那老者单手轻轻一礼，道：“无量天尊。”
一声道号宣来，众人只觉耳边一震，顿时全场静了下来。
那老者面浮微笑，声音清亮：“众位施主，贫道玄青门长老云松，此次本门在山河县收徒就由我来负责。我身后诸位师侄乃玄青门下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峰弟子。若诸位小施主入我门中，即在此七峰分别修行。因此此次收徒各峰由我诸位师侄分别负责。诸位师侄见礼。”
那十四个年轻人纷纷上前。他们十男四女，虽是常服打扮，仍然难掩一身不凡气质。分别是天枢峰林一凡，肖飞；天璇峰程泽天，费晨；天玑峰李银宇，唐语嫣；天权峰常青，林雨萌；玉衡峰韩楚，魏正平；开阳峰张逸瞳，秦冲；摇光峰李莜婷，杨贻瑶。
云松待众人见过礼，示意众人落座，随即踏前一步，道：“诸位施主，下面由我来讲一下参选条件及选拔规则。首先，参选条件很简单，年龄处在八岁至十五岁之间正常孩童，不论男女，均可参选。”
众人一阵欢呼，却听云松有道：“选拔过程分为三项。其一草选，诸位待选弟子可依次上前，从我师侄手中拿过一段千字文章。一刻钟后能背三百字以上者，及格；能背七百字以上者良；全部背诵者优。此项考核考察弟子认知能力，记忆能力。”
此规一处，顿时引起议论如潮。夏小胖嘿嘿一笑，乔依奇道：“你笑什么？”
夏小胖拉过乔依，低声道：“这条规定，看似若文举考试，其实已是将那些痴傻呆愣心智不全之人一一剔除，甚至目不识丁之辈也被淘汰。”
乔依又道：“这岂不是太不公平，若因家中贫苦，未曾读书，岂不是……”
夏小胖接到：“岂不是太过不公平是吧。你也不想想，修真门派并非慈善堂，修道之人哪有功夫教你识字读书，再说修真之路本就是优胜劣汰。”
乔依瞧他一副小大人模样，甚至摸了摸下巴，仿若在捋那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神态着实可笑，笑道：“小胖，你是听谁说的？”
夏小胖嘿嘿笑道：“当然是走村的王老头啊。”
此时广场中已是有不少大人带着孩子忿忿不平，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云松也不多言，只待人群再次静了下来，方才又道：“大选第二项是根骨选择，这一项通过我玄青门异宝莲天鉴来鉴定。”
言道此处，云松衣袖轻挥，祭出一青铜鉴，迎风便涨，涨至一人高时立在台中，不再变化。那铜鉴古朴大气，鉴壁雕刻着纹饰精美华丽，镜面光洁若水，另众人啧啧称奇。
此时云松又道：“待选弟子行至宝鉴前，片刻后在鉴中浮现数字即为尔等根骨资质基数。基数为一到一百。第三项考核为体质，心性。修道者，逆天修行，与天挣命，需坚韧不拔，百折不回。此项考核需入异宝镇天塔中进行。镇天塔高五十层，入塔之人会身负重同己身之力前行，所登层数即为考核成绩。二三两项总分超一百分者即可入我门中。看宝塔！”
云松又祭起一座小塔，小塔缓缓飞至一空地，转眼间已是高耸入云。铁塔形如春笋，瘦削挺拔，综合塔顶如盖，塔刹如瓶，颜色似铁，犹如擎天一柱，直插云霄。
众人目瞪口呆，这等神通法术，众人何曾得见。乔依心下暗暗呐喊：“这就是法术，这就是。我若有此道法，定可替爹爹报仇，不受人欺辱。”
云松不待众人议论，接着道：“三轮过后，入选弟子可分别观摩七峰弟子演武，之后自行挑选山峰，待我等商定后进入。诸位待选弟子离开亲人，各自排队依次参选，不得打闹大声喧哗。诸位可曾明白？”
台下众人纷纷应诺。
云松环视广场，道：“如此，大选开始。”



正文 第七章  参选

山河县城门前，多达千余名孩童排成十四列。
夏小胖拉了拉前面的乔依，道：“第一关你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你爹整日里教你背些医书什么的，这些肯定难不倒你，我就苦了。”
乔依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用心记忆，三百字还是能背的。只是不知道如此多人，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只见玄青门十四位弟子，分别负责一队，每次考核，十名待选弟子同时进行。乔依目瞪口呆，喃喃地道：“如此也就快了。”
轮到乔依和夏小胖时，刚刚过了一个时辰。这一组十人上前领过纸张。乔依依稀记得负责他们这一组的叫秦冲。这位开阳弟子身材魁梧，长方脸型棱角分明带着一丝笑意，显然是性格坚毅待人随和。
乔依定下神来，仔细阅读手中文章，这是一篇摘自《神魔异物》的文章，书中有言：“北山经之首，曰单狐之山，多机木，其上多华草。逢漨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泑水，其中多芘石文石……”
此文大有稀奇古怪之物，增长见识。乔依读来大觉有趣，他平日里多读些家中医术典籍，枯燥无味，一时间情不自禁，轻轻读出声来。

“咳咳……”夏小胖重重一声咳嗽，将乔依惊醒过来。

乔依抬头一看，却见众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面上一红，颇觉羞涩。

他低下头扫了一眼夏小胖手中纸张，发现并不相同，暗想如此才算公平，否则大家互相影响，却是做不得数。
天空高亮，几朵白云悠悠荡荡。一刻钟转眼过去。
在秦冲的监视下，十个人隔开一定距离同时进行考试。背篇文章，对于如今过目不忘的乔依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夏小胖拼尽全力，却是背了三百来字，勉强过关。这一组下来却有四个人被淘汰。其中一人居然一字不识，心存侥幸前来参加，灰溜溜地离开了。
夏小胖朝乔依吐吐舌头，同乔依一起像秦冲躬身行礼，下去等待后面选拔。
两个时辰后，千余名待选弟子考核完毕，通过者却是只有五百余人。夏小胖欣喜不已，他性子活泼，只是识字，与读书全无兴趣，能过关自是万幸。
云松此时从座位上起身走至台前，环视场地，待场上慢慢静下来，朗声道：“诸位，第一项选拔已完毕，有些许心存侥幸之人也已被淘汰出局。在此，我奉劝过关的弟子，后续选拔不可偷奸耍滑，以免贻笑大方。”
不待众人议论，云松就宣布第二项选拔开始。第二项考核做不得假，天赋根骨最是被人看重，因此即便第三项满分通过，根骨太差，基数不超二十五同样要被淘汰。
紧张的气氛并不因第一项考核通过而有半点放松，夏小胖和乔依紧张的互相打气，不时的盯着前方第一那个倒霉蛋。
那个倒霉蛋面色发青，嘴唇发紫，如同赴死的勇士，一副决绝神情。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他年龄尚小，未经风雨，那莲天鉴测试的结果，对于他来说不可预料。
台上云松瞥了一眼倒霉蛋，轻轻摇了摇头，心性不坚，难成大器。
倒霉蛋站在莲天鉴前，不待他有动作，莲天鉴中蓦地大亮，一束光团涌出，将他团团围住，转眼间光芒消散，宝鉴中缓缓浮现三个数字，五十四。
倒霉蛋长出一口气，紧接着又失望起来。五十四分虽然他没有直接被淘汰，但第三项他要拿到四十六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时间，倒霉蛋失魂落魄，慢慢走向一旁。
选拔还在继续，不时有人仰天长叹，失魂落魄地离开场地，仿佛在这场地上的并不是一群孩子。已通过的弟子中亦有不少惊艳之人，最高的是个锦衣的面目清秀的男孩得了八十六分，其次就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小姑娘八十五分。这基本已是半只脚跨入玄青门了，众人满满的羡慕嫉妒恨。玄青门弟子也是议论纷纷，暗暗下定决心，定要将这俩人带入自己峰头。
忐忑不安中，乔依和夏小胖一步步走进了莲天鉴。鼓起勇气，乔依走近了宝鉴。
六十五分！
乔依摇摇头，他对自己的天赋根骨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但心中不免有些念头作祟，期望有奇迹发生。这个结果说不上打击，只是印证了自己天赋一般的判断。
不容他多想，夏小胖舔着嘴唇站在宝鉴前。白光闪过，八十三分，夏小胖兴奋不已，双手握住了乔依两臂，摇了摇，道：“乔依，你看到没有，我八十三分哎，八十三分……”
乔依龇着牙，苦忍着疼痛，道：“小胖，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胳膊。”
夏小胖闻言讪讪的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道：“对不起，乔依，我太兴奋了，忘记你还有伤了。”
台上的云松，暗暗点了点头，这小胖子是个可造之材。随即喝道：“不得大声喧哗，已过之人，离开宝鉴。”
乔依和夏小胖吐了吐舌头，赶紧跑开了。
已是晌午时分，长长的队伍已是大幅缩水。休息区，夏小胖坐在凳子上，两条腿一荡一荡的，他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道：“怎么还没完啊，我都快饿死了。老何叔可说了，若是我们被选中，就请我们吃顿大餐。”
乔依低着头坐在那里，右手夹在双膝之间，心里七上八下，听着夏小胖有一句没一句的自言自语，没有心情搭理他。
半个时辰后，随着最后一名待选弟子鉴定完毕，第二项考核告一段落。云松随即宣布各待选弟子可以前去城中吃饭，一个时辰后，大选继续。
此一轮一过，五百余人只剩下二百余人，有近三百人得分未过五十分，无缘下一轮选拔。而像倒霉蛋一样六十五分以下希望不大的却有一百余人。八十分以上根骨已算是上佳，是为天才。如此一千余人中算上夏小胖也仅有六人。
乔依和夏小胖回到老何家中，匆匆吃了几个包子。应付了几句的老何追问，乔依推着嘟嘟囔囔颇为不满的夏小胖赶回广场。
广场上已经稀稀落落来了些人，千人的待选大军，如今已十不存一。少部分家庭经受不了落选打击，带着孩子回返家中，但仍有不少落选者在旁观看，再有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待到考核再次开始时，广场依然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两百余待选弟子在玄青门弟子的指挥下，准备进入宝塔。
人群众议论纷纷，正抱怨着这些弟子进入宝塔后就看不到他们的表现，但见云松蓦地出现在空中，深深吸气，口中诵了一声：“无量天尊！”

手捏法诀，临空舞动，似缓实疾，却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箓。那符箓凌空闪现却是霞光阵阵，瑞气腾腾。云松单手一指，口道：“中！”那符箓如受驱使，冲到宝塔顶处，附于其上。
宝塔忽得光芒大盛，然则颜色却越来愈淡，最后竟透明起来，众人定睛看去，塔中事物一应俱全，却是如同身临其境。
众人一阵欢呼，纷纷惊叹仙长法力高深。
云松挥手示意众人静声，朗声道：“待选弟子须知：尔等入塔之后，需独自尽力爬行，若原地停止超过一盏茶的时间或者后退都会被宝塔摄出，诸位明白与否？”
待选弟子们不敢慢待，纷纷应诺。
云松再看了众弟子一眼，随即道：“进塔。”
乔依抬头看了看面前巍然屹立漆黑如铁的玲珑宝塔，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等着被吞噬。甩了甩脑袋，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刚进宝塔，只觉浑身一沉，重压临身，猝不及防之下，伤了左臂的乔依一下跌坐在地上。乔依看了看身边的其他弟子，果然不少弟子如他一般。乔依四周塔壁，发现塔内一切如常，并未如塔外观测的那样，一切都变得透明，暗想如此方才合理。
乔依困难地用右手支起身子，只是这一番动作已是令他满头大汗。夏小见状本想帮他一把，想起规定只得做罢。不少人暗暗摇头，只道这家伙却是太过倒霉，居然有伤在身。
众人纷纷起身，开始爬行。几个年龄大的自负身高力强，一开始速度颇快，然则不多时已是精疲累尽。却是忘记，此塔给与众人的压力却是因人而异的，这样虽说不是绝对公平，但对众人的考核基本一致，这几人冲的太猛，后劲不足，才不过十层，眼见是不行了。
第六层，乔依和夏小胖落在后面，乔依单手抓着扶手，喘着粗气对小胖说：“小胖，你先走吧。在这里多呆一刻，就多费一分力气。你和我一起只会拖累你。”
夏小胖犹豫道：“可是……”乔依打断他道：“小胖，你先走吧，现在也帮不了我，我们小桥村的人不能让人看不起，你先上，我一定会跟上的……”
夏小胖看着乔依坚决的眼神，无奈只能到：“那你自己小心！”说完开始前行，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塔外，云松见此松了一口气。他本是颇为看好这个小胖子，看到他因为伙伴拖在后面，深怕他因此不能通过。宗门错失一个不错的苗子，实为不美。
至于小胖子旁边的乔依，在他看来根骨不算好，不知为何又伤了左臂，基本没有通过的可能。
乔依用衣袖擦了擦额头汗水，微微有些眩晕。已经十层了，想来小胖已经快要通过了吧，自己还有二十五层啊，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夏小胖此时已经到了十七层，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然不顾身边仍在爬行的弟子。他性子懒散，遇事得过且过，并无争胜之心。此时入选玄青门已是板上钉钉，他便不肯再出力了。眼睛一转，嘿嘿一笑，爬起身来，再上一层，却是装作力不可支，倒地不起。果不其然，一盏茶后，一阵光芒闪过，浑身一清，他已到参选台上。
玄青门众弟子看着这个小胖子，不禁嘴角含笑。以他等眼光看来，这小胖子明显未尽全力，心存偷懒之心。其他待选弟子根骨稍差的，还在苦苦爬行，根骨好的，却也是奋力爬行，期望将自己的能力展现出来，若蒙师长青眼有加，悉心教导，未来成就定是不凡。
这小胖子委实好笑。
玄青皱了皱眉，暗道：这小胖子是个好苗子，就是这懒散的性子该敲打敲打。
玄青门众弟子看着台上装作苏醒过来地夏小胖暗感好笑。广场中众人却也是指指点点，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他不是第一个出塔的，却是第一个通过后出塔被传到台上的。夏小胖小算盘打得不错，想低调通过，为此还多爬了一层，不想却是这个结果。
此时人群中忽得有人高喊：“夏小胖！夏小胖！”夏小胖抬头看去，却是老何带着几个熟识的伙计在那挥手示意。塔中不时传出的失败者带来的紧张气氛却是被冲散了。人群中不少人跟着喊，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声浪却是一声高过一声，一时却是满堂喝彩。
夏小胖只急得满头大汗，玄青门众人看着这个小胖子却是再也禁不住，大笑起来。
此时塔中弟子只剩三十三人，这三十二人只有五个是七十分以下的，分布在二十层到三十层之间，第二项考核中六个天才，除了夏小胖，如今剩下的都已在二十五层以上，尽数通过。
云松见此，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点了点头。看来这次山河县收徒虽说不算圆满，但是还说得过去。
二十层，乔依一只手拉着扶梯，左手的纱布已是被汗水湿透了，左臂隐隐有点作痛。松开扶梯，乔依侧过身来坐在阶梯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后背扯过水囊喝了一口。他的体力已是将要消耗殆尽，夏小胖离开以后，再也没有人从他身边超过，想来他落在了最后。他本不是意志坚定的人，若不是父亲惨死身负深仇，他又心怀寻回娘亲的梦想，或许他这辈子就窝在小桥村，做个郎中，或许还真能名扬一方也说不定。
外面的众人议论纷纷，看着乔依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放弃了。这个落在最后的弟子早已引起了好多人的注意，伤了左臂依然咬牙坚持了二十层，私下里他们也是颇为佩服，如今放弃了真是可惜。
乔依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蓦地一激灵，醒了过来，一盏茶的时间十分有限，自己差点错过。乔依长吸一口气，再次站了起来，不能……放弃……
“动了！动了！”人群中一阵欢呼，云松看了看台下的众人，再看看塔中的乔依，没想到这个天赋一般的弟子却也能引得众人的关注。看来这小子性子颇为坚韧，若是通过考核，收入门下却也勉强可以。其实云松确是想错了，乔依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仇恨和希望在推动。
考核还在继续，塔中的弟子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乔依一个。三十三人中，除了乔依，四个七十分以下的三个弟子终于没有坚持住，七十分以上的也是有一人不幸退出。通过的弟子如今已有二十八人，玄青门七峰均可有四名弟子收归门下。
玄青门立派数千年，祖师玄青于立派以后，将其道法神通传与七名弟子。这七名弟子修为有成，便在师门所在地大青山深处择最高七峰而居，传下道统。此后数千年玄青门逐渐兴盛，虽在与魔道邪教之辈交锋中不断有人陨落，其中甚至不乏七峰峰主，然则却未曾失了传承。代代弟子前赴后继，励精图治，玄青门蒸蒸日上，如今执掌天下牛耳，为正道之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纷争。玄青门家大业大，七峰弟子自然就有相互竞争攀比之心。而修真之道，资质根骨极为重要，如此每次玄青门收徒，大比之后，脱颖而出的一众天才弟子莫不引得七峰争抢。
这次大比现已有二十八名弟子通过，如此恰好各峰均可收下四名弟子，唯一的需要争抢的只是天资出众的六个天才。
玄青门十四名弟子已是分成七波，两两聚首，商量争抢之策。
三十一层，乔依的身影还在挪动，数次跌倒，右臂伤口鲜血已是染红了纱布，缓缓滴落。抬起头，乔依望了望上方的阶梯，原来自己真的可以这么坚持，可以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脚下。
只是，剩下的路，一步一登天！
一个人，还可以坚持多久。
三十三层，鲜血还在滴落，乔依眼前一片模糊，耳中轰鸣。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沿着脸颊滴落口中。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咬牙鼓劲，仇恨和期望就这么一步一步篆刻在在攀登的路上。
乔依不敢停下，他怕自己微微地松气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人群中一片寂然，连那窃窃私语地玄青门弟子不知什么时候也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早该被淘汰的弟子，难道他真的可以？
三十五层，乔依伸直了右臂，拉住扶手，右腿费力地登在阶梯上，左腿缓缓提了上来，只要这一步踏实，他就可以爬上这一层，他用左手手肘顶在地上，那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森森白骨显露其中，身后的地上一条狭长的血带。
忍着钻心的疼痛，全身用力，他终于躺在了三十五层上面。眼前一阵昏暗，一阵倦意袭来，疼痛松开紧张的心绪，乔依终于昏了过去。
云松不待宝塔白光显现，已是一道法决打入，乔依被缓缓送出。宝塔缩至拳头大小，飞入云松衣袖。



正文 第八章  迷茫

昏暗中，油灯发出“滋滋”的燃烧声。灯光照在乔依的脸上，依稀有些扭曲。
“啪”
夏小胖摸了摸有些疼痛的额头，随手拭去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地转头看了眼床上的乔依，趴在桌上又睡了过去。
大选已经结束，大选之后的演法，夏小胖为了照顾乔依无缘得见。其实他也不怎么在乎。入选玄青门下已成定局，拜在哪个峰头，对于他来说真的无所谓。过来照顾乔依，未尝没有躲懒的意思。
演法自是精彩纷呈，世人何曾见过如此神通。御剑飞行潇洒至极的身影，精彩纷呈威力无穷的神通道法，还有变化莫测气象万千的法宝仙剑，无不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之后的弟子选择更是异常激烈，与其余六峰弟子争吵不停不同，摇光峰的两大美女李筱婷和杨贻瑶老神在在，却是吸引了通过的准弟子门蜂拥围拢，半数弟子第一选择都是此峰。然则此峰峰主不收男弟子，一众男孩们，只能望而兴叹。

一番争抢，在云松真人的调解之下，准弟子中六大天才，曾尧、田晓、李显、许成、夏小胖、谢玲珑，分别拜入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摇光六峰。开阳峰弟子本就较少，实力在七峰中稍弱，无缘六大天才。云松真人颇觉过意不去，因此将最后一名通关弟子乔依分到此峰。如此开阳峰独得五名弟子，张逸瞳、秦冲无奈之下，也只得屈从。
这一切，躺在床上的乔依和埋头大睡的夏小胖浑然不知。轰轰烈烈的大选圆满收尾，玄青门倒也颇为人道，容许弟子三天后前往师门。
张逸瞳和秦冲前来探望过乔依，他们对这个同门师弟也是非常佩服，虽说乔依资质一般，但以后同在开阳峰门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师兄弟之间关系自然不宜太僵。说不定那天机遇降临，某位身边师兄弟就会一鸣惊人。
老何的小商铺何曾来过修道仙长，他自是受宠若惊。虽说仙长并不是来探望他，但他也跟着沾光不是？想到这里，老何非常兴奋，暗夸自己眼光不赖。数千弟子参选，仅有不到三十入选。自己一念之间收留的两个孩子，居然双双入选，很是让老何在街坊邻居面前风光了一把。第一个通过且有能力再进一步却偷奸耍滑的夏小胖，天赋一般血染宝塔却创造奇迹晋级通过的乔依，这等噱头已是赚足了众人的目光。老何这个原本默默无名的小商铺老板，如今也是满城皆知。
水涨船高之下，原本挤在一间小柴房的夏小胖和乔依二人，已是在老何强烈的要求下，搬入了他自己的房间。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未来的仙长，怎么可以住在柴房？老何一边斥责着身旁喋喋不休的老伴，一边幻想着财源广进的未来生活。
尹灵儿这三天来过两回，第一次待在乔依床前足足半天，又送来些衣物补品，苦等乔依未醒之下匆匆离去。隔了一天后，又曾来过，这次却是留下了一封书信转身离开。店铺的几人，委实搞不懂，这位天仙似的夫人，为何对乔依如此关爱。
这两天，夏小胖已是前去拜见了玄青门诸位师兄。他被云松真人这个师门长辈，狠狠教训了一通。云松真人私下里还是颇为喜爱这个弟子，教训了一通之后，也是勉励了几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依悠悠地醒来，身体有些虚弱，这场大比仿若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乔依有些吃力的坐起身子，左臂隐隐有丝丝凉意传来。再度受伤后，用了玄青门的伤药，恢复的很快。看着屋中轻轻摇曳的灯光，乔依忽觉腹中咕咕作响，他三天未曾进食，已是饥肠辘辘。单手披衣走到桌前，桌上有些糕点茶水，已是冰凉，他却也不管，狼吞虎咽起来。
夏小胖在隔壁的床上呼呼大睡，乔依从那鼾声中已经分辨出来。桌旁凳子上，放着一个包裹，旁边还有一封书信，乔依拿了过来。

信纸上有股淡淡的幽香，乔依嗅了嗅，这是那个灵儿夫人身上的味道，有些温暖。
打开信，果然，是她留给自己的。
看着信，乔依紧紧地攥住了信纸，苍白的小脸划过惊喜又变得狰狞，最后却是一片茫然。
乔子明本是游方郎中，遇水而乔，傍山而依，居无定所。某一日，乔子明游医天下，来到了距小桥村不远的齐山镇，无意间救活了奄奄一息的五旬长者尹书朋。尹书朋心中感激不已，又看乔子明是个人才，便将女儿尹灵儿嫁与他为妻。

尹灵儿虽不喜乔子明不苟言笑，不通情趣，但父命不敢违，只得委身与他。安定下来的乔子明，和尹灵儿生下了小乔依。一次偶然的机会，尹灵儿遇到了外出狩猎的李远成。李远成一见尹灵儿，立刻惊为天人，紧追不舍。尹灵儿却也喜他丰神如玉，柔情蜜意，对自己关怀备至。

最终，尹灵儿含泪舍弃了乔子明和出生不久的小乔依，跟着李远成远走高飞。乔子明悲伤欲绝，无颜再留在齐山镇，带着小乔依隐居小桥村。
后来，乔子明给人医病，不巧遇到李远成与尹灵儿出游，他怒火重燃，上前质问。李远就成本不是善人，一番恼羞成怒之后，令下人将乔子明驱逐。至于其后的打伤及追杀乔子明和乔依，却是尹灵儿所不知的了。
命运就是这般变幻莫测，令人不可捉摸。乔依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尹灵儿心怀亲近，那本是母子天性啊。小小的他，心中满是凄苦，他很想问问尹灵儿，为什么丢弃自己？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划过脸庞，湿了衣衫。

盼望已久的娘亲，却以这般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那刻骨铭心的杀父之仇，却又如何来报？待学有所成杀掉娘亲的夫君，痛打自己那个纨绔乖张同母异父的弟弟？

乔依心中悲苦，自怜自艾后，疯狂地撕扯着尹灵儿送过来的衣物，他执拗地不肯接受尹灵儿的怜悯。他在心中苦苦地问着自己，可一切都得不到答案。
如此，他学道又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院中，乔依静立良久！
天空繁星点点，一道流星划过，留下一道炫目的光痕。
命运真是给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他觉得自己在宝塔中的坚持，是那么的可笑。自己想通过学道，摆脱困境，改变命运。却像这漫天的星辰一样，自有定数，怎么也逃不脱命运的股掌。
“乔依，你怎么了？”夏小胖揉着朦胧的睡眼，走了过来。
乔依擦了擦泪水，道：“没什么，我，我想小桥村了……”
夏小胖闻言也是一怔，喃喃的道：“是啊，我们已经离开家几个月了，也不知道我爹和我娘怎么样了，他们找不到我，肯定急死了。要是让我爹看到我，非打我屁股不可。”说完自己也呵呵笑了起来。
乔依受他感染，收起起伏不定的心情。
夏小胖忽地想起了什么，道：“乔依，你怎么把灵儿夫人送的衣服全扔了？”
乔依咬咬了牙，道：“没什么，我不想接受她的怜悯。”
夏小胖摸了摸脑袋：“喔，那我也不要他送的东西了。”他搞不懂乔依为什么之前没什么表示，却突然开始讨厌那个灵儿夫人，但却是颇为仗义的与他站到一处。
乔依低声道：“小胖，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来学道？”
夏小胖闻言怔了怔，道：“我也不知道，你和天昊要学，我也就来学了。不过学道可以拥有法力，威力无边，可以延年益寿，可以过和小桥村不一样的生活。”
乔依摇了摇头，这些或许是世人追求的，他却不怎么在乎。他在乎的，却已经不重要了。算了，或许修道，可以逃离这一切吧。
夏小胖打了个哈欠，道：“乔依，别想这么多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去玄青门了。”

言罢，夏小胖转过身去，准备回去继续睡觉。走到门口时，忽得又转过身来，道：“乔依，我忘了一件事。你昏迷以后，选峰已经结束了，你在开阳峰，我拜入玉衡峰。我还听说我们玄青门，就在大青山深处，这次回山门，就要经过小桥村。我已经去求过云松师叔了，他答应让我们停留一日，回家看看。玉衡峰的魏正平师兄和我们一起，到时候带我们回去。”
乔依闻言一喜，小胖这次倒是难得做了件正事。看来师门也算颇为看重他，满足了他额外的要求。
次日，天蒙蒙亮，乔依和夏小胖谢过了颇有不舍之意的老何叔，答应他，以后若有机会，定会回来看他，便向山河县城外赶去。
山河县城外，二十九名通过弟子整装待发。不多时，玄青门众人出现在县城外。准弟子们向师门的师叔师兄师姐施礼，乔依也上前谢过了开阳峰的秦冲和张逸瞳两位师兄。
一声轻啸，云松真人当先御剑而行，十四名玄青门弟子除了玉衡峰韩楚携带三人外，每人带俩名本峰弟子依次御剑而起。乔依却是和夏小胖一起与魏正平同行。
这些准弟子一阵大呼小叫，第一次在空中驰骋，有的害怕不已，有的则觉得新鲜刺激。夏小胖不屑地撇了撇嘴，觉得这些家伙很掉份。他却是忘记了，第一次跟着楚凌风御剑时，他自己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
流水淙淙，炊烟袅袅，安详的小桥村，以它一贯的姿态，出现在乔依眼前。

魏正平收起宝剑，道：“二位师弟，我就不做打扰了，你二人自去家中看望，明日此刻，我在此地等候。”

乔依和夏小胖连忙谢过师兄，向村中行去。
夏小胖拉着乔依道：“乔依，你跟我回家吧？”

乔依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小胖，你先回去吧，我要先回家收拾一下，还要去看看我爹。”

夏小胖闻言，倒不便多劝，只得叮嘱乔依，让他办完事去他家中，便自去了。
自乔依离去，乔家已是几个月不曾有人居住，泥墙有些破损，杂草长在墙头，已是一尺多高。
“咳，咳咳”，打开院门，乔依猝不及防之下，被飘散的尘土，搞了个灰头土脸。屋内尘土厚厚的一层，蛛网密布，乔依一只手拿了把笤帚清扫一番，洗去一身尘垢，整理了些衣物书籍，然后寻了把铲子，直奔乔子明的坟而去。
青草蔓生，老树抽枝，若不是一片坟地，却也清净。

乔依一铲一铲地清理着乔子明坟墓周围的青草，蓦地，从草丛中滚落一团肉乎乎的东西。

乔依一惊之下，差点一脚踩了上去。定睛望去，却是一只濒死的小狗，只是这狗颇为奇怪，竟是生了一声青绿色的皮毛。

小青狗半尺来长，焉头耷脑，眼睛有气无力地半张着，眼角满是干涩的眼屎，毛皮乱糟糟的，不少地方被血丝黏连在一起，一条左腿血迹斑斑，蜷缩着。
乔依单手将小狗抱过，仔细看了看，发现小狗只是断了条左腿，许久未曾进食，并无大病。想来，它定是山里跑出，被别的野兽咬伤了腿，逃亡至此。

乔依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笑道：“你我倒是有缘，都伤了左臂。哦，你是左腿，呵呵。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他掰开小狗的小嘴，取出水囊，喂了些水，将它放在一旁。
过不多时，他已将坟地清理干净，摆上些老何叔送的糕点，乔依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跪坐坟前，乔依情难自禁，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事情一点一滴地讲了出来，泪水再度湿润了眼眸，毕竟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
“爹，你说我该怎么做，爹……”



正文 第九章  拜师

桥头，日光荡漾在桥石上一片斑影婆娑，水面上波光粼粼，不时有蜻蜓点水，荡起一圈一圈波纹，远远扩散开去。远远地，乔依和夏小胖被乡亲们簇拥着走了过来。
“爹，你放心吧，我和乔依还有天昊以后会常来看望你们的。”
“柱子叔，婶，乡亲们，再见了。”乔依强忍着泪水，挥手作别。
不远处，魏正平微笑而立，魏正平是个身形粗犷的大汉，性情宽厚，倒是不曾催促。瞥了眼乔依背后的背篓，颇有些诧异。乔依怯怯地道：“魏师兄，这是我在我爹坟前捡到的一条快死的小狗，我想，我想带着养，您看行吗？”
魏正平温和一笑，道：“无妨，一条小狗又做的什么紧。我玄青门有不少长老弟子驯养些灵禽异兽，只是驯养普通家畜倒是不多。”随即肃容又道：“二位师弟，临行前云松师叔传下口谕，明日我玄青门将于长门天枢峰举行入派大典，不可多过耽搁，我三人即刻动身吧”
乔依和夏小胖连忙拱手作礼，道：“但凭师兄做主，有劳师兄。”
连绵起伏的大青山山脉，宛若盘踞于此的青色巨龙。住在大青山脚下的乔依和夏小胖从来不知从空中俯视，这片庞大的山脉竟有如此恢弘的气势。一路行来，箭簇林立的峰头，绝壁深悬的山岩，激湍飞流的飞溅，云腾雾蒸的洞穴，玄妙多姿的奇石看花了乔依的双眼，再有些奇珍异兽身形隐现，果是一番仙家福地。山麓中最高有七峰，远远望去竟是诡异的排成一只勺子形状，竟与夜空中的北斗七星遥相呼应，隐隐暗含大道之势。
魏正平带着他二人直奔其中一座山峰而去。二人极目远眺，只见这座天枢峰笼罩在一片轻纱般的云雾中，近山顶处隐隐约约地是一片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的建筑群蜿蜒环绕而上，一股清幽，空灵之气孕育其中。
魏正平收起飞剑，三人落在一片巨大的广场中。广场地面由青石铺砌，汉白玉的护栏，朵朵白云漂浮在脚下，恍若轻纱，宛似云中仙境。中央放置着青铜巨鼎，其中轻烟渺渺，一股淡雅，清新的味道飘荡在广场中，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魏正平也不催促，待二人观赏之后方才引路前行。广场尽出是一座拱桥，却似一道彩虹横跨天际，一头插在云中深处。踏上石桥，桥下流水清澈见底，几簇荷藕飘荡其中，水中点缀着几尾锦鲤，优哉游哉。
二人心醉神迷，在魏正平的提醒下小心翼翼地下了石桥。石台连接的，却是一方平台，此处云雾稀薄，二人只觉眼前霍然一亮，已是落在一方平台之上。平台数丈方圆，分居两侧的是两颗古树，枝干虬曲苍劲，仿若枯死，树顶却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一股远古蛮荒之气扑面而来。魏正平微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乔依二人，道：“这两棵树寿逾万载，枝干硬若铁石，威力不够的法宝击打其上，不伤分毫。”二人张大了嘴巴，玄青门果然厉害，一棵树也有如此道行。穿过平台，拾级而上，正前方便是天枢峰玄青门长门主殿，三清殿。三清殿雄峙山顶，云气环绕，仙气腾腾，时有几只仙鹤缓缓飞过，引颈长鸣。殿中隐隐有道家歌诀传出，气势恢宏，令人向往。
魏正平并不引二人进殿，同守殿道童打声招呼，沿着殿宇侧方穿过，再走过一段长廊，停在了一排庭院前。二人跟随魏正平进入其中，院中已有四个待选弟子休憩其中，魏正平正身道：“二位师弟，今日便安歇于此，两侧庭院皆是这次大选入门的同门师兄弟暂居。明日会有各峰师兄弟引领你们前去拜师。诸位师弟，师兄告辞了。”
乔依和夏小胖谢过了师兄，和几位玄青门准弟子打了招呼。众人同时入选，如同同科进士般自是有一番同窗之谊，且未入师门，彼此之间并无些争强好胜之心，年龄又相差不大，不多时已是玩在一起。
“林昌河，你们七个，昨日就到了这里，可曾四处游历一番？”夏小胖趴在榻上，双手支着头，两脚在身后摇晃着。那个叫林昌河的小孩十一二岁，瘦瘦高高的，形态颇有些滑稽，闻言跳下，唾沫星子飞溅，手脚并用地比划吹嘘着，那神态活生生的一只马猴。实则他们并不曾走远，刚进师门，心怀敬畏之心，未得允许，实不敢逛得太远。
乔依取下背篓，将小青狗取出。众人看得绿茸茸的一团颇为好奇，一起围上来，待见得是只瘦骨伶仃的小狗，又大失所望。乔依将小青狗放在双腿之间，碾碎了干粮，掺些清水，搅做糊糊装。小青狗半睁着眼睛，伸出粉嫩的舌头，一点点的舔食着。吃了些食物，腿被乔依弄了些草药敷起来以后，小青狗已是有些精神，眼见是活过来了，它朝乔依怀里拱了拱，便沉沉睡去。
夜晚降临，将一切笼罩在黑暗之中。几个孩童怀揣着修真成道的梦想，渐渐入睡。
清晨，陆续醒来的孩童打打闹闹中，已是洗漱完毕。门外传来一声呼喊，二十九名弟子重新汇聚在一起。一个年轻的道人领着他们穿过走廊，来到昨日乔依二人过门不入的主殿三清殿。
三清殿雄伟庄严，门上是一块暗红牌匾，上书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三清殿”。此时三清殿门扉大开，两个道童侍立一旁。此殿宏伟高大，又有些夜明珠镶嵌其中，因此里面光线十足，纤毫毕现。二十九名弟子依次进入其中。但见三清殿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肃穆庄严。神位之前摆放着七张檀木宽椅，最大的一张当中放置，左右各三，相隔丈余。上座七人，六男一女均做道家打扮。这七人或高或矮身形不一，然则均是气度不凡，卓尔不群。想来就是当今玄青门七位峰主。七位峰主身后各有两位弟子侍立其后，乔依定睛看去，却都是大选中相熟的诸位师兄师姐。七位峰主之后向门前延伸，站立着数十人，有道有俗，静立两旁。
青年道士此时当先施礼道：“掌门，各位师叔，弟子已将此次大选二十九名通过弟子尽数带到。”
此时，中间宽椅上端坐之人右手轻挥，目光自准弟子中收回，道：“罢了，你且候在一旁。”此人一身蓝白道袍，道骨仙风、中正平和，细观之下，面容清癯，双眼温润清亮，想来便是玄青门掌门云易真人。云易真人目光望向人群，朗声道：“云松师弟。”
人群中闪过一人，拱手施礼，诸弟子看去，正是云松真人。却听掌教云易又道：“师弟，此次大选为我玄青门甄选了数十位弟子，我观这些弟子，资质不凡，师弟劳苦功高。”待云松谢过，云易真人又道：“师弟，一事不烦二主，如此便再烦劳师弟主持入派大典。”
云松真人侧立一旁，一正衣袍，朗声指挥二十九名准弟子门依次叩拜了三清神位及师门先辈之后，宣读了些门规戒条，叮嘱诸弟子牢记。此时，入派大典已是只剩最后一项。
云松不在耽搁，依次叫出诸位弟子，拜与各峰峰主座下。诸位峰主却是低声询问身边弟子，了解新收入门下弟子大选时的表现。
“哼”，一声怒气冲冲的声音打破了场中平静，众人看去，却是左侧第二张凳上之人发出。这位真人身材消瘦，身形不高，却自有一番不怒而威之势。此刻他长身而起，浓眉挑起，双眼圆睁，怒声道：“云松师兄，此次大选，各峰均有天才弟子收归门下，为何我开阳峰没有，你倒是说说？”
云松苦笑不得，道：“常师弟，此次大选实则只有六位天才弟子，我也是颇为无奈。不过，开阳峰门下弟子实力稍弱，数量不多，此次大选常师弟可多收一人……”
这位常真人闻言却是更怒，不待云松再说，反讽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师兄照顾了？”
云松正待劝解，却听一声冷笑传来，“常远桥，云松师兄如此处理正是道理，你门下弟子实力不行，是你教导无方，天才到你门下莫不要被你教成庸才。切！”
常远桥闻言大怒，道：“舒成道，你待怎的，莫不要试试我这个开阳峰峰主是否浪得虚名？”
右侧第一个座位上，原本在冷嘲热讽的舒成道闻言却是蓦地站起，寸步不让，傲然道：“如此我就领教一下常师兄你的神通道法！”
常远桥再也忍耐不住，踏前一步，右手一引，剑诀捏起，一道紫色仙剑已被祭起。气氛一紧，空气仿若凝固一般。
“放肆！”一声怒喝，云易真人拍案而起，衣袖一拂而过，将紧张的气氛一冲而散，喝道：“你们两个好大的威风，三清殿中，当着诸多同门弟子却要大打出手，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掌门吗？”
殿中寂静异常，数百人噤若寒蝉。云易真人执掌玄青门已有数百年，自身道法高深莫测，又兼处事公允，德高望重，将玄青门治理的蒸蒸日上。只是平日里平易近人，如今这一怒，常远桥和舒成道心神震荡，蓦地惊醒。云易真人这一声大喝振聋发聩，显是法力高深，未尝没有震慑之意。二人不敢多言，只得退回座位坐下。
云易真人目光自这些峰主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常远桥身上，半晌怒容缓缓退去。云易看着面前这位面容消瘦的师弟，暗自沉吟。常远桥自身修为颇高，可惜脾气略有些急躁。弟子天资出众也还罢了，若是蠢笨了一些，他却是颇为不耐。因此开阳峰弟子弟子出现两极分化，天资高的修为出众，根骨一般的却是修为着实差了点。
云易真人不再多想，沉声道：“常师弟。”
常远桥不敢迟疑，起身跨出一步，道：“掌门师兄。”
云易真人点了点头，道：“常师弟，这次大选只得弟子二十九人，天资出众者唯六人耳，云松师兄此次已是尽力了。”
常远桥微微低头，半晌才道：“是，掌门师兄。”随即转向云松，拱手道：“云松师兄，师弟一时不忿，却是唐突了。”
云松摇了摇头，道：“常师弟，不必如此。师兄我如此处置，确实有些愧对于你。”
云易真人微微颔首，随即道：“好！这样吧，下次收徒大选，开阳峰率先选择，一应事项以你开阳峰为先。”
常远桥拱手谢过，落回座中。一旁的舒成道闻言大为不满，起身争道：“掌门师兄，不可……”
云易真人闻言脸色一变，怒意又起，冷喝道：“好了，此事就此作罢，不必多言”，随即又道：“舒师弟。”
舒成道起身道：“掌门师兄。”
云易真人脸色严肃，语调低沉：“我玄青门传承数千载，如今为正道之首，靠的不只是祖师余荫，更重要的是七峰弟子精诚团结，众志成城。平时，各峰弟子之间相互竞争，你追我赶，此乃我门中之福；然则若是各个峰头彼此之间相互打压，却是断我玄青门根基之事，我定会严惩不饶。”
舒成道闻言一肃，单掌竖起，施礼道：“掌门师兄英明，师弟受教了。”
云易真人闻言脸色一松，只是事情这样一闹，云松不便再主持，云易真人索性接过，朗声道：“诸位，此次大选选出了二十九位弟子，如今已分别拜入七峰门下，大典至此结束。众弟子当潜心用力，须知法道仙途，长路漫漫，我辈中人，得天独厚，当勤励为舟，如此方可学成。”
众弟子心志一定，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云易真人一摆手，道：“散了吧。”
三清殿前，风吹云散，常远桥双手执于背后，一身蓝白道袍在风中鼓荡，猎猎作响，飘然若仙。身后，秦冲和张逸瞳侍立一旁。乔依五人站成一排，不敢言语。
良久，常远桥轻轻一叹，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七位弟子，道：“先回峰去。”随即衣袖青挥，祭起紫色仙剑，当先飞驰而去。秦冲和张逸瞳不敢慢待，带着五位师弟，御剑而去。



正文 第十章  传道

玄青门七峰排列奇特，与北斗七星遥相呼应，开阳峰位于勺柄一端，距长门天枢峰颇远。秦冲和张逸瞳携五位弟子冯楚，周青，朱若彤，马天奇，乔依不敢多待，一路风驰电掣。
开阳峰，十几个弟子战战兢兢，远远地躲着。师父常远桥自天枢峰回来，便一路无话，面无表情，众弟子知他甚深，不敢多做打扰。
开阳峰主殿“普贤殿”殿中，常远桥仰首看着面前画像，画像中正是开阳峰首位峰主田钧，远远地听到一阵脚步声临近，到大殿门前却是驻足不前了。常远桥幽幽一叹，道：“都进来吧！”
秦冲和张逸瞳不敢慢待，带着乔依五人进入殿中。几位新弟子对这位身材瘦削的师父心怀畏惧，毕竟大家在长门天枢峰上已是看到师傅一怒拔剑。
秦冲抬头看向师父，但见他目光远游，形神萧索，并无平日里威严，一时大是诧异。
常远桥收回目光，道：“开始吧。”
秦冲闻言道：“几位师弟，师妹，拜见我开阳峰祖师。”
五人两前三后，老老实实给画中人物磕了九个响头。
常远桥坐在主位，摇了摇头，道：“逸瞳，你去将一众师兄弟尽数召来。”
张逸瞳虽是心下诧异，不敢多问，躬身应答，远远地去了。
常远桥挥了挥手，道：“你们五人先行坐下吧。冲儿，由你将修真事宜及入门道法传于几位师弟吧。”
秦冲思索了一阵，面色一整，正色道：“师弟师妹，本门道法奇术，博大精深，奥妙非凡，诸邪魔妖道甚至些许正道他派多有觊觎。你们需立下心誓，不可外传。”众人一禀，脸显坚决之色，一一发下心魔毒誓。秦冲面色一缓，便开始讲述了起来。
玄青门自是修炼道家真法，名唤鸿钧混沌真法。鸿钧混沌这部无上真法据说乃玄青门祖师玄青真人遍阅古典，自一本上古残书中领悟而出，历经数代宗师苦苦钻研完善，已有了一套完整的修真体系。这道法时至如今，已是夺天地造化，揽日月精华，鬼神莫测的无上真法。
然而修此真法需有先天之境，故玄青门祖师便开创出了玄青筑基诀，以用来门下弟子从后天踏入先天之境。如此玄青门方得以大昌。新弟子入门后，便先行修炼玄青筑基诀。此诀为基础道法，分为炼气，筑基，通窍三层，此为后天之境。三层圆满，方可进入先天之境，登堂入室，得修鸿钧混沌无上真法。
然则仅是这三层筑基道法，便是拦下了世间诸多自负聪明才智之士。后天三层炼气入体后，洗经伐髓即称为筑基，之后才是打通全身三百六十一处穴窍。此后体内灵力便可通过穴窍自主吸收外界灵气修补自身，达至先天之境。步入先天便是有了万法根本，可以修习鸿钧混沌真法，学些奇术妙法，寻些天地灵物熔炼自己的法宝。至此灵力离体，辅以念力，方可御法宝飞行。
鸿钧混沌真法分为玉清、上清、太清三境，取自道家一气化三清之说，对应清微天元始天尊，禹馀天灵宝天尊，大赤天道德天君三位天尊。这三大境界每一境界又分为九个小的层次。玄青门下诸长老弟子有千余人之多，修至上清境者自掌门云易以下，只有各峰峰主以及几位长老聊聊十数人而已。然则仅以这上清境修为亦可冠绝天下，而玄青门正是靠这十数名上清境真人位居正道之首，震慑一应歪魔邪道。
开阳峰一脉，自两百多年前一场正魔之争，损失惨重，数十名长老弟子，死的死，残的残。如今自峰主常远桥以下，仅有两名修为为玉清境的长老，其余二十余名弟子，也仅有五名跨入先天，达到玉清境。其中以大师兄秦冲修为最高，为玉清境五层巅峰。其余诸位还在后天苦苦挣扎。
秦冲将一些修真常识与玄青筑基诀三层一一讲述。乔依只觉眼界大开，将师兄所传法决牢记在心。秦冲最后却是面色一正，告诫道：“诸位师弟，本门修行需循序渐进，脚踏实地自会水到渠成。不可贪功冒进，须知世间有不少诡异秘法，可提高修为，然则皆是涸泽而渔之术，有损修行不说，甚至堕入魔道而不自知，必遭天谴。若是私下修行轻则废除修为逐出门墙，重则被师门长辈清理门户。切记！”
乔依五人悚然而惊，忙到：“谢师兄提点，我等知晓了。”
常远桥并不多言，神游物外。此时，张逸瞳已是召集诸位同门进入殿中，在常远桥的示意下，一一坐下。常远桥看着座下正暗暗思索的五名新晋弟子，轻声道：“你们可有何疑问，不妨现下提出来？”
乔依五人面面相觑，其他老弟子也是纳闷不已，暗忖师父今日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却不知，常远桥正是在天枢峰受了刺激。事后，他曾仔细自省了一番。舒成道的一番话虽然尖酸刻薄，倒并非没有道理。当然他自己口头抵死是不肯承认的。
片刻，五人中那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朱若彤怯生生问了几句，常远桥大异平常，一番讲述细致耐心，一副良师益友的模样，登时惊掉了一地下巴。乔依壮起胆子也是问了几个不白之处，常远桥一一作答。之后众人渐渐放开胆子，纷纷提问。一些老弟子就此机会，也是提出了不少郁结已久的问题。
到后来诸位弟子却是明白了，今日师尊召集他们，却是讲解道法而来。在场诸位放开拳脚，趁着师尊心情大好，问了不少问题。虽说不至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却也解决了修行中不少问题。这些积累一时间可能与修为并无多大提高，却是似开路般，解决了道路上磕磕碰碰，前方已是一片坦途。修为大进之日指日可待。每当其中一人提问，众人皆细心聆听，即使自己已经明白，然则师父的理解肯定更加透彻。多听多想往往便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一时间皆是喜不自禁。
乔依五人自诸位师兄师姐提问后就缄口不言，细心聆听，这些皆是他们将来修行道路上，会一一遇到的问题，当下便用心记忆。
不觉间，已是几个时辰过去了。常远桥暗暗后悔不已。以前他却是过于苛责了，不想弟子却积压了如此多的问题。他门下弟子天资过人的人数本来就少，他传道时很多时候没耐心，遇到弟子不明之处，或是不答，或是斥责其呆笨。不少弟子遇到不明白之处，只得请教诸位师兄，然则人有不同，遇到的问题可谓五怪八门，这些个师兄修道时间也并不常，多数问题也是一知半解。无奈之下，这些问题只能郁结于心，只待有一日豁然开朗，因此平日里修炼却是多走了不少弯路。
眼见就要到傍晚了，常远桥道：“今日暂且到此，以后每月月初，尔等可聚集于此，修行中遇到的问题，我会一一作答。”
众人一阵欢呼雀跃，常远桥见此也是嘴角含笑，只是转眼间又恢复过来。他抬手示意众人静下来，接着对乔依五人道：“你们五人初入门中，有什么不懂的便先询问诸位师兄。修真炼道，贵在坚持，天资差些也无妨，须知天道酬勤，只要刻苦修炼，未必就不能学有所成。”
五人纷纷应诺，正欲告退，却听常远桥又道：“冲儿，你且主持一下他们的入门功课。”言罢，却是起身离开了。
乔依五人一片茫然，不知所谓的功课却是什么。待二十几名老弟子离开后，一时间气氛大为放松，乔依五人将这个平和的师兄团团围住。秦冲今日初为人师，刚才一番讲述刚刚找到一点做师父的感觉，此时成为五人焦点，颇为兴奋，轻笑道：“师弟，师妹，入我开阳峰，需做三年功课炼体，以此磨炼心性，打熬筋骨。”
朱若彤女儿身，对此自是颇为关心，忙到：“秦师兄，那功课却是做些什么呢？”
秦冲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妹也是颇为喜爱，故作迟疑道：“这个，可是苦力活，哎……”
朱若彤闻言小脸登时挎了下来，秦冲呵呵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师门现有几项功课可供选择。分别是前山砍伐铁星树，后山侍弄药草。”
冯楚大为失望，道：“师兄，怎么是砍柴和养花啊，好生无趣。”
秦冲轻轻一笑，道：“哦，那请问师弟可知我等修真之士彼此切磋或者除妖卫道依仗的是什么。”
冯楚急道：“当然是高深的修为和强横的法宝。”秦冲又道：“不错，那你可知诸般法宝怎生得来？”
冯楚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秦冲接着道：“世间法宝五花八门，千奇百怪。除极少数法宝乃天地滋养自成其型外，大部分乃我修真人士游遍天下，寻求一些天材地宝，经炼器大师熔炼而成。好叫你们知道，我开阳峰现有俩位长老，分别是范星辰范师叔和药无极药师叔。范师叔便专于炼器，开阳峰门下弟子甚至不少其他峰头弟子手中法宝多是出自范师叔之手。然而炼法宝却需鼎火来熔炼，我玄青门中最佳的鼎火材料却是前山那片旺盛的铁星树。这铁星树坚韧异常，最是耐火，火势易于控制，最是适合炼器。这项功课就是每日伐一担铁星树枝。不要小瞧这一担，足足够你们砍上几个时辰的。”
言罢，看了看几位暗暗乍舌的听众，又引诱到：“要知道，你们以后学有所成，熔炼自己的法宝，多半要着落在范师叔身上，而今且去混个脸熟，等到你们熔炼法宝时，岂不大为方便。再说万一你蒙师叔选中，传以衣钵，其将来岂不羡煞众人？”
他这一番怂恿，几个男弟子蠢蠢欲动，乔依却道：“敢问秦师兄，那侍弄花草又是如何？”
秦冲颇觉奇怪，却不便多问，接着道：“刚提到的开阳峰另一位师叔长老药无极，入门前出身医药世家，最是喜好炼些丹药，便在后山开辟了好大一块药田，种植些奇花异草。只是两百余年前，正邪大战，药师叔身受重伤，生生的从上清境跌落至玉清境，至今伤势未愈，其道侣苏师叔也是陨落在那场大战当中。药师叔心结不解，郁郁寡欢，形神萧索。听师父说，已是没几年寿命了。”
众人暗暗叹息，暗叹修真也不是那么潇洒威风，安然无事。秦冲摇了摇头，又道：“药师叔这些年眼见衰老，已经没有精力再侍弄药田。师父便定下这项功课，师弟师妹也可选择。”言道此处，秦冲便不再多言，只等几位师弟师妹抉择。
乔依低头思索片刻，轻声道：“师……师兄，我想去后山侍弄药田。”
秦冲和四位新弟子有些惊讶，望着乔依。乔依又低下了头，呐呐地道：“我爹乔子明是个郎中，我从小就在他的教导下辨识草药，熟识药性。他希望我将来可以像他一样，可以做个名医。我爹如今已经过世了，我想这也算继承一下爹爹的遗愿。”
秦冲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多言。片刻，冯楚，周青，马天奇拿定主意决定去前山砍伐铁星树，唯有朱若彤小姑娘性子活泼，不愿作此苦力，然则去后山种田更是无趣，思来想去只有乖乖地去砍树。
开阳峰弟子人数不多，也并非住在一起。开阳峰主殿的后堂是峰主常远桥住处，还有二十几座院落供弟子居住，山顶另有一处修炼之处残月洞。几位修为不错的师兄弟出外游历天下，如此，房间多数倒是空着。张逸瞳带着冯楚四人前去安排，秦冲却是祭起宝剑带着乔依奔后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