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惊鸿一瞥 有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朝代啊? 不是唐朝的那种露出大半个胸部,也不是清朝的那种旗袍,而是……有点像唐僧的袈裟……说实话,幸好是在有钱人的家庭,每次穿衣服都有几个婢女服侍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个把月了,她还是没弄懂到底先把左边还是右边的衣服绑在里面,到底要左边的披肩长还是右边的披肩长。 明明和平时一样,下班,吃饭,上网,困了就洗洗睡了。结果一醒来,发现自己穿了,还变成一个白富美! 她在现代已经奔三了,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只有十来岁的样子。别看她才十来岁,根据脑子里拥有的记录,她已经帮家里谈妥了几笔生意,还暗地里存了个小金库! 所以,穿过来时,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是病了却强撑着,结果刚躺到床上,还来不及叫下人去找医生,就一命呜呼了。 可悲的是,侍女以为她只是睡着,直到她“睡”了三天三夜还没起床,才知道不对劲! 唉!作息不规律惹的祸啊!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这个身体的主人完全不沾边!只要有生意,她几天几夜不睡赶路去验货都有过!简直是拼命三郎嘛! 看着河里倒映的那个美女,又高又饱满的额头,细细的柳眉,丹凤眼黑白分明,小巧的鼻子,玫瑰红的唇,肥瘦适中的身材,如果在现代有这么美的话早就傍上高富帅了!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发现自己听不懂这个地方的人的话! 尽管根据脑子里的记忆大概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一个叫娄内干的人的女儿娄昭君的,但摆明上天在让她魂穿的时候忘了给她安装个翻译程序,她已经装了一个月哑巴了,也努力学这个地方的语言了,遗憾的是,还是听不懂。 她被侍女带出来逛街。唉!家人以为她得了自闭症吧,干脆让她出来透透气。也好!看看能不能像“走遍美国”一样,走几圈就学会说话了! 这个地方的街还真是……无语,从街头走到街尾,不超10分钟。逛完了! 她真心是一家家慢慢看的,真心是货比三家的,真心是放慢了脚步的。 可谁叫这里就一家卖柴火的,一家卖布匹的,一家卖锅碗瓢盆的,和一家卖菜的呢??? 传说中的卖小玩意的摊子呢?传说中卖风筝的店面呢?传说中卖饰品的卖服装的商店呢?酒楼呢? 还有……什么青楼倌馆呢? 泪奔……这到底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带啊?泥土地,风一吹到处都是沙尘。有个小金库也没用啊!都没地方可以花! 而且,白富美有屁用啊!虽然她听不懂这里的语言,可透过屏风看都知道,平均一两天就有一家来提亲的人。鉴于她为家里的财产积累做了大量的贡献,父母特许她挑夫君。结果,一大堆都是歪瓜裂枣! 第一个嘛,见面礼是丰厚,但你的个子别那么高好么?都两米多了!我才到你的腰!配上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两人站一起会不会太诡异了点? 第二个嘛,太黑了,估计晚上不开口不睁眼可以完全隐身。而且眼神鬼鬼祟祟,看起来很不可靠。 后面的那些要不就看上去是暴力男,要不实在太丑,要不唯唯诺诺没半点男子气概。 所以开始她还要用拼命摇头来表示抗议,后来基本都不用她出马了,都被父母给谢绝了。 难道她只能在这些眼睛细长、颧骨高耸、皮肤黝黑、关节粗大的人中挑一个做丈夫吗? 她宁可做个逍遥的老处女!反正在这个物资贫瘠的地方,她的小金库足以让她经营下去了! 一边想着,她径直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城门口。 就是他! 古铜色的皮肤,不会太黑,更显健康。剑眉,大眼,高挺的鼻,薄薄的唇,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腿。宽肩,窄臀,一身破烂的衣服不但没遮住他的光华,还为他平添几分不羁的凉薄。 他是谁? 正文 2 一见钟情 她向来是行动比脑子转得快的。生怕那人转身就不见,也就顾不得礼节直直走了过去。 “小姐!”侍女看到主子突然向一个陌生男子走去,心下惊骇,连忙劝阻。 平地一声雷,她被天意雷到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她秒懂了这里的语言! “去问问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哪。” 既然会说话了,当然要表现出小姐的架子,拿侍女使唤使唤才行! 侍女见一个月不出声的小姐终于开了口,高兴都来不及,连忙跑向正准备离开的男人。 她在旁边观察,这个男人应该不是本地人,但他能和侍女的对话,说明他应该熟悉这里的环境。 “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 还没仔细观察,就见那个男人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他只说了一个字。”侍女躲闪着她的眼睛,不敢回答。 她看见那男人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了,连忙叫了自己的暗卫出来:“去看看他家里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是。”暗卫的作用是无条件服从。身形一晃,他马上没了踪影。 “说吧,他说了哪个字?没关系,我想知道。”她慢吞吞地掸了掸衣服,慢吞吞地问。 “他说……说……滚……”侍女战战兢兢,这位小姐向来是很好面子的,那个男的居然敢这么对小姐不敬,看来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嗯……有傲气。符合我的胃口。”不让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咱走着瞧! “先回,等暗卫的结果。”她不会白痴地在这里白白被风吹得一脸沙的! …… “君儿,听说你会说话了?我们高兴得连忙到这门口来等你呢!”才刚到门口,父亲的几个妾室就已经候在那了。 她知道,她们肯定又是希望她能给她们点钱,好准备狂欢节的衣服。之前的她就是用这种小恩小惠让这些妾室不去找母亲的麻烦的。 只是,就像养狗一样,通买卖的妾,就要认清自己对饲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看来是喜事传千里啊!我刚开口不到半个时辰,你们就知道我会说话了!是那只喜鹊那么尽职啊?”她一边错身迈进大门,一边打手势让下人关门。 “这……这不是喜事嘛?当然大家都恨不得全家人都知道的传来传去了!”妾室之首、样貌最美的赵氏讨好地看着她的脸色。 “还好是喜事,如果是坏事呢?”她皮笑肉不笑。 “小姐。”暗卫突然现身,看来是知道她迫切要认识那个男人。 她抬了抬眼皮。“反正我是以后要嫁出去的,各位还是给自己准备好后路实际些!”说完就走向自己的房间,无视那些妾室的惊叫。 “怎么样?”刚坐下,侍女马上敬上一盅茶。她喝了一口,吐了出来:“现在已经是芒种了,怎么还喝这菊花茶?换五味枸杞饮过来!” 她别的不会,根据不同节气喝不一样的饮品还是比较有讲究的。没办法,这也是她所能掌控的慢慢调节这具身体的办法。又不能被那些妾室们看懂,又不能一下子就跑步做操,唯有慢慢来才能防止再次过劳死!五味枸杞饮,是把醋炙五味子5克和剪碎的枸杞子10克放入杯中,以沸水冲泡,温浸片刻,加入白糖,搅匀便可。此饮品滋肾阴、助肾阳,对这具虚寒的身子最为温补。 “那男子名贺六浑,是汉人,先祖因犯罪世居于此,父亲浪荡,家境贫困,一事无成。”暗卫将最主要最关键的信息道出。 “跟他约个时间,说我对他一见钟情,和他有笔交易,助他成大事。” 说完,刚好侍女泡了五味枸杞饮过来,她接过陶杯,喝了一口,挥手让暗卫下去。 正文 3 蚍蜉撼树 会了语言,经过旁敲侧击,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在这里的完整身份了。 她叫娄昭君。呵呵,和王昭君同名,不知道会不会也名垂青史呢? 她所住的地方叫怀朔,是北魏的边防要塞。祖父娄提,建立家业,家僮千数,牛马无数,被魏太武帝封“真武侯”。父亲娄内干,把家族产业扩大一倍,虽然没有什么官职,但在朝廷眼里还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则是富三代,贵族出身,才十岁就已经有无数豪门踏破门槛来提亲。只是,她的经商能力生来不错,父亲说是尊重她的意见,实际上是为了让她在身边多几年,好帮他再多赚点钱。 城门一见,她知道,自己的心沦陷了。 看了那么多提亲的男子,尽管知道不能太以貌取人,但她实在没感觉啊! 高欢,破烂的衣服无法掩饰他的风采。她知道,这个人日后必有成就。 要让一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就要在他落魄的时候扶持他,更要在他成功后让他记得她的好。 问题是,怎么让他进到她碗里来? 如果暗卫回来,说他答应见面,她反而要细细斟酌这个人会不会只看重蝇头小利,甩手反而更实际些。 如果他不肯见面,还要分析是扭捏派还是傲娇派,无论是哪种,还是得用些心思让他投降才行。 无论如何,得先揪出那个给父亲的妾室通风报信的人,才能保证下来的行动不被家人察觉。 “哎呀!我的荷包丢了!会不会丢在城门那了?” 她故意大声喊。 “小……小姐……您出门的时候没有……”随身的侍女吞吞吐吐。 她瞪了侍女一眼,会不会是这个人? “放肆!我出去逛街,专门带了好几两碎银出去呢!”边走着,她登上望月亭,在那就可以看到府门的出入情况了。 边用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她边不著声色地关注着门口。 果然,不到一刻钟,身边的侍女就有一两个借口出恭或者换茶水离开,不久就有几个下人乔装打扮后出了门。 赵氏,李氏,陈氏。 好好好,你们这个月的分例够花了,还出得起钱使唤下人了。 绿荷,紫荷,我一病你们马上就弃暗投明了吗? “红荷,去我屋子里看看,我的梳妆台暗屉里有几片金叶子。” 剩下红荷和紫荷,不要那么倒霉,这两个也被收买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只剩下暗卫了!这是娄家每个嫡出子女五岁起就随身护卫的死士。一旦背叛,就会被大祭司所下的诅咒暗示而死! “小姐,红荷愚笨,不敢独自前去,怕数错了挨小姐责罚。可否让紫荷跟奴婢一同前去?”红荷就是刚才那个差点说出小姐没带荷包出门的侍女。 看来还是个有点小心计的女孩。罢了,毕竟她们经常随着原主出去谈生意,比一般侍女机灵点也正常。 “去吧。” 这样身边就没了侍女,更好。 果然,身边一空,暗卫就显出身形。 “小姐,那人说……”暗卫又是吞吞吐吐。 “但说无妨。” 她已经做好各种心理建设了,看来被拒绝的可能性大些。 “他说小姐您……”暗卫低下头。“是蚍蜉撼树。” 正文 4 从长计议 她身形一顿,没想到…… 这人自身难保,还敢这么狂妄。 “他在城门口做什么?” 脸上不动声色,她喝了口茶,轻笑。 暗卫有点失神。 他知道小姐很美,才十岁,就已初具美人的各种特点。 没有其他鲜卑女子那样黝黑粗糙的皮肤,她是血统纯正的鲜卑人,皮肤却出奇的白皙细腻。只是这轻轻一笑,望月亭下的含苞花骨朵顿时失了颜色。 咳了一下,快速回神。小姐貌美与否,都与他无关。他只须一直护卫左右,保她一生平安即可。 “服劳役。” 鲜卑族人非常鄙视汉人,在怀朔,没有什么后台的贺六浑更是被延长了服役时间。 “属下是在那人被镇将和其他镇兵打骂离开后,过去交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毕竟能忍受那些毫无人性可言的军痞的侮辱,无几人能做到不反抗。 “他还要服多久?” 心里快速打着算盘,要采取什么措施才能和他单独见面呢? “属下不知。”暗卫顿了顿。 “你什么时候如此无能了?”她抬了抬眼皮,这暗卫似乎没有这么低效率过。 “贺六浑寄养于姊婿尉景家,役同厮养,长年累月荷戈宿卫,早已过了服役时间。” 就说嘛,这个暗卫还是不错的,才半个时辰,就搜集了这么多信息。 眼见着有侍女过来了,她随手一摆,暗卫马上隐身。眼角也看到那些出去“找”她荷包的下人陆续回来。她忍不住小小偷笑了一下。 “先帮我物色个家底清白,绝对忠心的侍女。贺六浑一事从长计议。” 对着空气吩咐着,她起身向里屋走去。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她得先扫干净身边的腌臜才行。 “小姐,梳妆台没有暗屉。”红荷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紫荷也不停地用手绞着帕子,她们都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 “是吗?一起去看看。”她也不管这两人会不会清白,反正宁可枉杀,也不可错过。 另外两个侍女现在才姗姗来迟,深色惶恐。 “绿荷,陈氏那边的茅厕不错啊?” 绿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小姐,奴婢……奴婢……”小姐怎么知道的?不过一盏茶时间而已! 旁边的粉荷马上意会过来,立刻跪下磕头。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的妹妹在赵氏身边服侍,奴婢实在无法……” 她冷笑了一下,这种伎俩,还敢来晃? “不用解释,待会我会禀告母亲,让你们有个去处。也不是什么大过,只是以后要分清楚谁是你们的主子谁不是!” 无视跟着粉荷跪下磕头的绿荷,她径直朝里屋走去。 红荷跟紫荷都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但她们自认没有对不起主子,应该不会受太大责罚吧。只是……不知主子为什么突然要清掉她们。难道就因为那两个叛徒? “小姐……” 娄昭君拉开暗屉,里面空无一物,她转过头来,笑了笑。 “你们以后就去外屋服侍吧。下去。” “小姐,在新的侍女接班前,能否让红荷紫荷服侍您起居?” 红荷跪下磕头,反正她是清白的,负责日常起居也不会妨害到主子什么。 “小姐,人安排好了。” 暗卫突然出现,打破了红荷紫荷的所有期望。 娄昭君淡淡一笑,“不用了。我会从长计议。” 正文 5 不进则退 收拾了身边的隐患,她考察起眼前这个新侍女。 “你的家人都过世了?”浅尝一口叫她泡的桑椹茶,酸甜适中。 在这天气闷热多雨的五毒季节,桑椹味甘酸,性微寒,具有补肝益肾、生津润肠、促进肠液分泌、增进胃肠蠕动等功效。 “是,小姐。”侍女不卑不亢,却也知道自己本分,适度的低头,却能让她看到对方的眼神。 “会武功?” 这样的人为什么甘于当侍女?不过暗卫找来的人,她不用担心是谁的手笔。 “家中祖传。仅够在乱世中保命。面对强取豪夺,也无能为力。”说这句时,她的眼里有着一股恨意。 暗卫说过,这个女子的家人是因为得罪了一位鲜卑贵族,被乱棒打死的。当然,那个贵族和她家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在外人眼中,这个女子是个死人,是暗卫救了她,给她换了新的身份的。 “跟着我,忠心的话,不会有人敢伤害你。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一口喝完桑椹茶,她敲定了这个新侍女。 “你先去买卖行,用新身份卖身,三天后我会去买你的。”放下茶壶,她挥挥手,让暗卫带侍女离开。 …… “你,叫你呢!去给爷买壶酒来!”队主指着贺六浑,口中吐着酒气。 男人不是装聋作哑,而是一旦离开,就违背军令,连命都没有。他低着头,握紧手中的戈。 队主摸了摸自己的酒糟鼻,眼中射出厉色,声音多了几分威严:“贺六浑!你敢不听?” 男人眼中射出精光,却仍不抬头。 “队主的话不敢不听,只是还未换班,贺六浑不敢擅自离开。” 队主跳将起来,手中的戈直刺贺六浑本已破烂的衣服,男人的腰侧顿时血流如注。 军中的人很清楚,打哪里最疼,最不容易痊愈,也最不容易被发现。 不说别的,这贺六浑是汉人,祖上又是获罪的,在怀朔地位本就不高。最近他父亲刚刚去世,姐夫又一直不待见他,现在比普通的鲜卑人还不如。他就是看不惯这个人总是站得那么直的身躯,总是挺得那么直的腰。而且,一个汉人居然比他一个鲜卑人还要高,身材还要魁梧,前几天更是受到那怀朔第一美人娄昭君的关注,他就是恨不得把这个人剥皮剔骨! “把他拉下去,杖打军棍二十!”凶巴巴地下令,身边的人马上付诸行动。 对!他们也看不惯这个傲气的男人!一脸忠厚相,不和他们一起花天酒地,连他们给他出钱也不要,害得窑子里的女人都说他们没本事请他去尝鲜! 娄昭君为什么没看到这些“窑子”呢?因为它们确实是“窑子”,不是她想象中的青楼。在山上挖几个山洞,支一些支架,稍微布置一下,就是那边防黄沙旁的镇上的妓院。它们不在城中,地处荒凉的城郊,不是“内行人”还不一定能找到。何况是大家闺秀的她呢? 二十军棍不是虚的。一顿打下来,男人已经背无完皮。刚好到了换班时间,他和下一位士兵交接后,深一步浅一步慢慢离开。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长,他的背依旧挺直。地上延伸出一条血路,无人出声。 娄昭君和新侍女新荷一直在城门附近,看到城墙上的那一幕,她们都震撼了。 不过新荷知道自己的本分,不敢动本分心思。她看着主子,心想她会怎么做。 “暗卫,配些药来。”如果真的从长计议,恐怕她还没赢得他的心,他就被折磨死了。 “然后把他劫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和他谈判。” 无视新荷和暗卫惊讶的眼神,她转身回府。 …… “小姐何苦如此?贺六浑不是贪慕虚荣之辈,请小姐不要毁了清誉。” 走到半路,后颈被人一手刀,醒来背上已经上了药,他望着眼前人,扯了扯嘴角。 “我敢这样见你,必是已有措施。废话少说,你觉得你有出头之日吗?” 她安排红荷在屋子里装做她,也不能太久,晚膳前必须回家。 男人目露精光,稍瞬即逝。手中握拳,松开,握拳,松开。 “遥遥无期。” “如今形势,你不进则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你能如何?”她轻笑一下,慢慢帮他把背上的药撕下来。 他以拳头砸地,地上一个土坑。 “怎么交易?” 正文 6 鸡同鸭讲 “我许你六年。每年我会不定期给你一笔钱财,六年后你只要能做到在队里不再被人任意欺侮,在怀朔城有间屋子,我定当嫁你。如若不能,就当我遭劫,此后你我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她看了看时辰,知道时间真的不多,外面的新荷背部已被汗水浸湿,只能长话短说。 “为何是我?” 他之前以为她是有意玩弄,三番四次拒绝,如今看来,这小姐可能是认真的。 但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何是他。 她是怀朔城有名的贵族之女,经商能力更是路人皆知,提亲的人早已踏破门槛。加上她本身清丽脱俗,既有鲜卑女子的豪爽大气,又有汉族女子的温婉可人。可供挑选的男人多的是,为何偏偏选他? 他家中获罪,无力学文。父亲浪荡,无钱学武。寄居姊婿篱下,虽有大志,却连吃穿都无法自给自足。服役得的那么点钱,全被姊婿搜刮,才会被队里上下恶言恶语、拳打脚踢。 若非今天走投无路,也许他根本不会和她有半句对话、半点交集。 她居然会许他钱财,更要求颇低,甚至还许以终身,如若办不到,竟然无须任何补偿。他无法理解。 “你帅,我第一眼就看中你了。” 她倒是毫不犹豫,马上回答。 “帅为何意?” “帅……就是美!”她忘了古代没人理解“帅哥”是什么,情急之下,只想出这个近义词。 “……我是男子。” “呃……是俊!说你长得俊!”这个古代应该得有吧?庐山瀑布汗! “我不是小倌……” “原来这里用俊形容小倌啊……”她脑补,不知道这里的小倌长什么样,貌似娘娘腔的比较受欢迎…… “小姐原来是要找小倌,恕在下……”他脸一黑,感觉尊严受到很大的践踏。 “不是不是!我是要找相公!相公知道吧?还是叫夫君啊?唉!反正我第一印象是觉得你长得好看行了不?”她真心发现自己的历史知识需要大补! “一副臭皮囊,何须小姐如此高看!”他终于理解了她的话,但却没有半点雀跃,原来又是一个因为外貌而看上他的…… “我说了是第一印象了!还有后续啊!”她想挠头,却怕弄乱发型,跺脚,急急解释。 “印象是何意?”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配不上这小姐,人家接受过教育的,遣词造句都是他这个粗鄙俗人听不懂的。 她简直要抓狂。谁来当翻译呀! “印象……唉!印呢,就是……我的手沾上水,印在桌上……”她立马演示一遍,桌上有了一个小手印。“喏,这就是印啊!” 他点点头,不过还是蹙眉,表示不了解这和她觉得他好看有什么关系。 “象嘛……就是照相!拿个相机,咔嚓一下,你的相貌就显现在纸上了!也就是说,印象,就是你在我脑子里的第一个相貌!”她瞬间为自己的解释能力点赞! 不过……貌似……又说错了…… “相机为何物?” 他想象了一下,也迅速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实在孤陋寡闻,小姐说的事物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你别这么多问题行不?理解我的意思就行了!干嘛那么刨根问底啊?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嘛!” “我无资本养鸡鸭……”他终于听懂了“鸡”“鸭”二字,只是,恕他无能,连衣服都买不起的人怎么养鸡鸭? 在外面的暗卫和新荷看来,素来行事稳重的小姐,在那十六岁少年面前是那么眉飞色舞。也许,那人真是小姐的良配吧? 不过,看看时辰,现在再不回去,怕是会被府里其他人察觉。他们不得不提醒小姐,来日方长。 “小姐,时辰不早了。”暗卫敲了敲门,打断了急得手舞足蹈的她。 她知道一时半会也不大可能和这人沟通好,只好快刀斩乱麻。 “一句话,你反正不吃亏。究竟愿不愿意和我交易?” “养鸡鸭的话,怕小姐日后辛苦……”他在脑子里斟酌一下,知道她应该回府,只好把自己能理解的程度说出来。 “哇哇哇……”她简直要暴走了! 握拳,忍!她深呼吸了好几口,一字一字地挤出最后一句话:“成……交……否?” 既然这小姐都不计较了,反正如她所说自己怎么样都不吃亏,那行吧!最多他现在开始多四处学习养鸡鸭的法子。 “成交!” 终于等到这关键的一句,她也没时间怎么解释了,先把今天的计划完成再说! “这是我存的私房钱,别去养鸡鸭!小心存着,下次见面我教你如何打理!” 扔下一大包袱,她飞奔出房。时间快来不及了。天啊!再这样鸡同鸭讲下去,她不疯才怪! 正文 7 世事无常 赶回娄府,暗卫先进房内探查虚实,新荷带着她从围墙翻入,在暗卫的掩护下迅速回房。 打发了红荷紫荷出去外屋后,新荷急忙帮她换衣服。 这鲜卑的服装真是累赘,里面要先穿圆领内衣,接着是交领、窄袖左衽衣,下身是裙摆很大的间色长裙。一套穿上身很是厚重。已经快夏天了,衣服算是薄的,不知冬天的一套穿上身还能走多久。 当然,比较好的一点就是,女子不用缠足。反正无论是什么年代才有缠足,她只要确定鲜卑族的女子不用就万岁了!把披肩弄好,她让新荷重新帮她整理发型后,就疾步向膳厅走去。 要训练自己不被自己绊倒,她暗地里练了好久,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在他人看来,小姐走得步履生风,不失女子的端庄却更有男子的飒爽。谁知道,她有多少次在语言不通时差点绊倒,都生生稳住身形,不让身边的侍女生疑的。 现在,绿荷、粉荷都在母亲的安排下到外面的庄子打理,她算是少了两个内奸。红荷、紫荷主要在外屋服侍,需要时才叫她们进里屋,无论她们是否清白都不那么容易清楚她的起居。 今天的试探看来,她们还是可以相信的。一个多时辰的伪装,如果她们居心不良,她回来的时候早就得鸡飞狗跳了。 经过之前事件的敲打,她们也更清楚自己的命运把握在自己的嘴上和手上。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做的不做,只要对她言听计从,就不会有任何闪失。 要知道,就算她不对绿荷、紫荷做什么,失去了小姐庇佑的她们以后肯定凶多吉少。这娄府,有哪个是善茬呢? 而新荷,她跟母亲一说,去买卖场一挑,过了程序,就得来这个贴身侍女了。有暗卫帮忙照应,她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例如今天,男女授受不亲,在鲜卑族也是如此。暗卫要抱她翻过围墙出去,就算没人看见也于情于理不合。 有了新荷,一切就能神不知鬼不晓地顺利进行。以后还可以让新荷给贺六浑送东西,她知道,新荷不敢动半分心思的。 思及此,她扯了扯嘴角,计划终于实现了第一步了! “母亲。”膳厅里,父亲还未到来,母亲已经入座。还好!赶得及! 虽然对这对父母没什么感情基础,但遵从古代的礼法秩序能够给予应有的尊重她还是能做到的。也还好是大户人家,一切真实情感都隐在脉脉温情下。要她矫揉造作装亲近实在是做不来! “二姐无须如此匆忙,父亲还未入座。”三妹娄黑女笑眯眯地,和她开起了不大不小的玩笑。 她向来很羡慕二姐有那么白皙的皮肤。为什么同父同母,她的皮肤就那么黑! “下午睡得迟,醒来已是晚了,这才急忙赶来。”她知道这个妹妹倒不是存心计较,便不着痕迹地解释自己匆忙的原因。 “父亲难道被什么事情耽搁?平时此刻应该在屋里了吧?”小弟娄昭肚子饿了,老张望着大门。 正说话间,娄内干慢慢向膳厅走来。脸上不掩疲惫之色。 “父亲?”觉察到父亲的不对劲,最为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她还是得关心一下的。 父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别过头。 “我先去换身衣服,准备开膳吧。” 她这顿饭吃得心惊胆战。难道她身边还是有奸细?细细回忆了每个环节,她找不到哪里有漏洞。除非……新荷…… 还没机会盘问新荷,父亲就开口了:“昭君,用完膳到书房来。” “是。”心下作乱,脸上还是不能显出半分慌张。她搁下碗筷,漱了口,擦了嘴,洗了手,就随父亲进了书房。 刚掩上房门,父亲就转身过来,视线直逼她的双眼。 “之前听赵氏说,你对城门口一个宿卫青眼相看,我本以为是无稽之谈。可现在连外面的庄子都流传你和那男子私相授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绿荷和粉荷居然打算鱼死网破! “父亲!您觉得女儿接连拒绝那么多富贵子弟,就因为心有所属?”她冷笑。还没正式部署呢,就后院失火了?这后宅内斗可真真杀人不见血! “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为父不希望你吃亏!”娄内干一时也不知谁真谁假,今天去庄子察看,听到这种说法,他的确窝火。 堂堂贵族子女,若是和那种破落户子弟联姻,岂不成了怀朔的笑话? “父亲既然知道女儿至今眼光无错,请再相信女儿一回,女儿日后必让您拥有怀朔最大的荣耀!” 既然算错一步,只好速战速决。否则夜长梦多! “你……”娄内干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一时气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给活活气死。只能手指指着娄昭君,许久挤出一个字。 “父亲,若他能拿出不亚于当年大哥求娶大嫂所下的聘礼的话,您能否许婚?” 趁着父亲此时头脑发热,她干脆把父亲绕进去再说。看来父亲并不知道他们今天见面一事,想来应该以为凭他的能力不可能有如此大笔钱财置办聘礼的。 “当真?”果然,大鱼上钩了! “一言为定?” “立下字据,以防日后反悔?”这女儿太狡猾了,他必须做好措施。 “成交!不过如果他能做到,父亲可不许再让任何人上面提亲了!”她只差举两手两脚赞成了! “这个自然!”反之那就可以让其他人上门提亲! 很快,他们就在两份白纸黑字上盖了手印。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嘿嘿笑着。 “女儿,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太晚,明日父亲就叫下人请他置办聘礼可好?”打铁要趁热,娄内干能把家族产业发展大一倍,自然有两把刷子。 “行。限他十日之内上门提亲?”她也怕他临阵脱逃。 “你就如此笃定他能办到?”娄内干不禁蹙眉。他刚才明明四处打听,那贺六浑不可能有那么多钱才是啊。 “世事无常!如若他不能办到,女儿也只能认命!”她耸耸肩,如果他临阵脱逃,她的确也只能认命! 正文 8 孺子可教 为了掩人耳目,她从父亲书房出来,就一直在花园来回闲逛。 赵氏等人见她逛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任何举动,只好回房打扮等候娄内干晚间去她们房里歇息。 娄内干向来雨露均沾,没有偏爱哪一房妾室,也保证对正妻足够的尊重。所以娄府明显的争风吃醋倒是没有,只是那些妾室妄想能抓住她这位财神爷的把柄,以求能多得一点钱好打扮吸引娄内干,生下一儿半女的话自然底气更足。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怎么可能让这些妾室有威胁母亲地位的可能?古代母凭子贵,同时母子也是祸福相依。母亲的地位一旦动摇,她的未来肯定唇亡齿寒。 想和她耗时间?呵呵!想她堂堂现代女性,一次逛天河城一带,没个一天是不过瘾的。哪像这些古代人,走不了几步路就腰酸背疼腿抽筋?不过两个多小时而已,给她热身还不够,她们就打退堂鼓了。唉!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利用这个闲逛时间,她权衡了一下目前的形势。 她的小金库倒是足以准备那些聘礼的,甚至是绰绰有余。 据原主的记忆,这个边防之城,物资奇缺,有钱没处花。所以当时她大哥给大嫂的聘礼大都是跟中原来的马队买的。 而怀朔离贸易市场来回至少要有一天的日程,她要怎么办才能把钱用在刀刃上,同时能利益最大化呢? 那人不过十五六岁,听到她和父亲的赌约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 罢罢罢,先睡一觉,反正古人晚上的时间多的是。日落而息,现在已经是准备睡觉的时间了。等到月黑风高的时候,就是府里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也是她夜猫子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 回到房里,她马上布置任务。 “新荷,准备沐浴。暗卫,他什么时候得去换班?” 暗卫出现,立马会意。“卯时。” “我沐浴后先睡一觉,你们也趁机休息调整,丑时我们去见他。”希望他不要让她失望吧! “是。” “是。” 两人得令,各自去准备。她喝了口百合水,润肺养神,静心准备。 …… “谁?” 暗卫才刚进入马厩,正在歇息的贺六浑就察觉到异常。 “看来你的警觉性不错嘛!” 她看到暗卫的手势,轻手轻脚走了进去,扑鼻而来的臭味让她几乎要呕。这人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 “午后一别,小姐就如此挂念在下么?” 见到是她,他反而有点失望。这么沉不住气,他真能相信她吗? “不是事发突然,我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找你。你让我想到一句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她也很无奈好不好,不过突然想起中学时代这句名言,还真是套在他身上万分贴切。只是还没背完就被他打断了。 “小姐知书达理,贺六浑自愧不如。若有意显摆,无须专门挑此时辰择此地点。” 他一个多时辰后就得去城门口换班,背上腰侧的伤只是稍微结痂,身体还很虚弱,实在没有雅兴风花雪月。 “你们居然有显摆一词!学习了!哈哈!不过,我突然来,是因为你十日后得准备好聘礼到我家提亲的!”她没时间感叹了,正事要紧。不过,有些词居然这么古的古人就会用了,她真是大开眼界! “十日?提亲?!” 他吓了一大跳,扯到背上的伤,忍不住“嘶”了一声。 “暗卫!” 在马厩门口放哨的暗卫马上过来,一见里面的情形,便知下午多准备一些药物是明智之举。 “你可真是百宝袋啊!”看着暗卫拿出的药,她真心欣喜。下午为了防止外人看出他敷过药物,她在他苏醒后便把干了的药撕掉。现在趁此机会再敷上,就不会太容易感染。 “谢小姐夸奖!”暗卫虽不清楚百宝袋是何意,但看小姐深情便知小姐是在夸奖。压下疑惑,他给贺六浑重新上药后就退了出去。 从暗卫的表现,贺六浑知道自己要快速结束谈话的要领就是不要问太多为什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足够。既然他同意与她交易,又反正不吃亏,只是提亲而已,六年后就算她悔婚他也依然没什么损失,倒不如听她有什么安排。 “需要我怎么做?” 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不问为什么,直接问我怎么做!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她还怕又得鸡同鸭讲了,看来这贺六浑的进步,实在是一日千里啊!不,还没到一日,就已经快过千里马了! 正文 9 出奇制胜 虽说这贺六浑没接受过任何教育。但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他,多少也能提供一些意见。 “小姐这番说来,不如贺六浑将手头钱财如此打算:先用部分买通娄府下人,得到聘礼清单。再使计让城门队主允我休息两天,快速打点聘礼。最后再留点钱财买身像样衣物,上门提亲。如何?” “此计甚好。只是聘礼要放何处,才不会让人察觉?” 看来这男人还是有些头脑。不过她发现这个马厩没什么办法放那么多东西。就算放了,也一定会产生异味,被她的家人嫌弃。 “今天你我见面的地方可好?” 想来想去,他直觉那个地方应该是她能掌控的比较安全的地方了。 “那地方……”她没想到他马上就会利用起她的资源来。那是她私下买的产业,的确最安全。可一旦暴露,就…… “若那地方被我父亲发现,定会收回去的。”她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对历史不熟,更不知道这个娄昭君在历史上结果如何。在现代她大可以离婚或者做单亲妈妈,但是在古代,可能万劫不复。 “小姐,如今形势,或者您将财物领回去,当作从不认识贺六浑,今后定无人关注你我二人。或者孤注一掷,你我只能出奇制胜。请恕贺六浑无能,傍晚带包袱回府,还得佯装重伤伛偻,才进了门。若是聘礼……”他也不希望她辛苦积攒的钱财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裳。 “行吧!六年后我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握拳,她咬牙切齿。想起第二个困难,她直视他双眼。“你要用什么计策说动我父亲收下你的聘礼?” “小姐不是和您父亲立下赌约了吗?只要贺某带着聘礼如期上门,相信令尊不会食言而肥的。”他拨开藏在草堆里的包袱,自信满满。 “那也是。”擦汗,幸好她在这里只有十岁,否则以她只会凭工作经验经商和小说经验宅斗的脑袋,真的很容易被这些弯弯道道绕进去。 “小姐,若我不用十日,就上门提亲,可好?”真正出奇制胜,在于要在对方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出手。这是他在捕捉野外的小动物充饥时得出的生活经验。 “你怕夜长梦多?”她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聪明了些?确实,按她父亲的手段,的确有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她强行许配给所谓门当户对的达官贵人的可能。 “贺某一无所有,的确不得不谨慎。不过,夜长梦多是何意?”根据她的表情,他猜出她应该理解了他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给自己一个扫盲的机会。 “呃……”才刚夸他孺子可教不久,怎么又变成好奇宝宝了?“就是……就是……嗯,你所说的谨慎,快点行动的意思!” “小姐,贺某有个不情之请。”这件事大致讲完,他应该可以提出自己的请求了。 “说。” 恢复了端庄镇定,她无形中显示出的高人一等的威严还是震慑了他。 “贺某希望,如若提亲成功,小姐能否教贺某一些为人处事?贺某自认粗鄙,怕日后实在委屈了小姐。”硬着头皮说完,他几乎不报什么希望。 看来他还是有和她一起生活的想法的!要不怎么会请她教他东西呢?不过,她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准了。但你得自己请人教你认字写字,每次见面就告诉我你的学习成果。钱我出。你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她不会告诉他,她不会认这里的繁体字,更不会写毛笔字…… “小姐都说贺某只能选同意了。成交!” 两人相视而笑,一场出奇制胜的“阴谋”,让双方拭目以待! 正文 10 一锤定音 回到府里,娄昭君舒服地睡了个安稳觉。次日醒来,还未洗漱好,父亲便派下人来请,说是又有一笔生意要她去谈。 淡定地用膳,她知道父亲以为她今天会在父亲的人前面找机会去给贺六浑通风报信,谁知她昨晚早就暗渡陈仓了。这个调虎离山计完全没用。 不过,为了她的聘礼着想,她安排暗卫在他身边,反正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新荷护身便足够。这下可好,马上就要出门了。 要让父亲的暗卫不怀疑她的暗卫,要怎么办? “新荷,你能否像暗卫那样隐身?”手上的兵,只有新荷会武功了。 “小姐,新荷身形较为高大,但无法隐身。不如新荷假装为暗卫现身,他人不近身看不一定能看出来。”新荷不敢夸大,如果她有暗卫那样的武功,就不会孤身一人了…… “你知道暗卫的衣物在哪?”连她这个主人都不知道…… “暗卫大哥昨夜给了奴婢一套,说是以防万一。他也教奴婢简单的易容术了,奴婢只要不出声,还是可以以假乱真的。” 古代的暗卫简直是哆啦A梦!无所不能,还能未卜先知!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幸好,父亲要她谈的生意,对方是熟客,摆明了只是拖延她时间的而已。一切程序按之前讲好的规矩进行,她也省得花心思谈判。用完午膳后,她便坐在回府的马车里了。一手撑着额,她还是有点担心那人的进展。 “听说,那贺六浑昨日被队主以戈相刺,又被打了几十军棍,天气炎热,回去后伤口发炎流脓,快要一命呜呼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让她猛地坐直。 贺六浑? 他昨晚不是伤口结痂了吗?怎么恶化得这么厉害?暗卫做什么去了?刚刚还夸他无所不能,怎么照顾个人都能照顾成这样? “可惜了!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他家姊婿也实在无情,居然让他住马厩!要不是今晨有人要骑马外出,看到在马厩里晕过去的贺六浑,恐怕……” 她坐立不安,忍不住掀起车上的帘子,看到的是新荷同样疑惑而着急的神色。 那两个对话的女子看起来穿着有些暴露,难道是妓女?这里是城郊,正经女子一般也不会在这个时辰在外面闲逛。 她对新荷使了使眼色,新荷会意,过去和那两个女子搭讪。 “两位姑娘,你们说的可是镇兵贺六浑?”她还是暗卫的装扮,所以努力压低声音,硬逼出一股杀气来,让那两个女子不敢直视。 “是……是……”果然,那两人不敢抬头,也就看不出新荷是女子了。 “你们如何得知其人其事?” “那……那城门宿卫的队主和镇兵是我们姊妹二人的相好。今早镇兵换班后前来我们窑子里歇息时说的。说是今早贺六浑没去换班,队主一气之下前去问罪,结果正迎面碰上贺六浑被他姊婿府中下人扔了出来,奄奄一息。队主怕被贺六浑的姊婿认出问责,便偷偷到他耳边许他休息几日,不再追究其旷班一事后,匆匆赶回城门口交代其他镇兵不可再提起昨日之事。我姊妹二人向来同情贺六浑遭遇,谁知还未曾见其一面,他便遭此横祸,这才感叹其身世不堪啊!” 胆大一点的女子在说话间不时流露出对贺六浑的倾慕,她在旁边听了经过后,只觉这贺六浑魅力还真大,连妓女都对他念念不忘。 不过,他还算守身如玉,不和其他镇兵同流合污。她忍不住为自己的眼光点赞! 该问的都问到了,新荷便放过那两个女子,赶回马车边守卫小姐。 马车里的红荷学会了沉默,尽管心中好奇那城门一见的贺六浑不过几日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依旧沉默。 听说,在庄子里乱说话的绿荷跟紫荷,被老爷卖到柔然国做一个老头的小妾。 小姐不好得罪,老爷更不是好伺候的主!有些事情,嘴巴管不严,害的只能是自己。 娄昭君则在脑子了过了一遍后,马上领悟了贺六浑的计谋。 的确,用苦肉计换来几日的自由,他才能放开手脚去行动!的确是出奇制胜! 咦,下次得问问他,为什么“夜长梦多”他不会,“出奇制胜”他就会呢? 后来,她真的向他问了这个问题,他支支吾吾,最后说是他父亲教给他的唯一一个成语。 他不会告诉她,这个词是那些镇兵在讨论如何吸引窑子里的女人时所用的高频词的! 果然,三天后,当脸色稍显苍白的贺六浑拉着一大车华丽丽的聘礼进入娄府大门后,娄内干第一个差点掉了下巴! “你……你不是……” 看来父亲也是实时跟进他的情况的。 “娄老爷,在下三日前宿卫时被队主杖打,背伤未愈,拼着性命准备聘礼,来向娄二小姐提亲。只求娄老爷能体谅在下对娄二小姐的一片深情,许在下六年后迎娶小姐。六年后贺某若仍无福得小姐青睐,贺某绝不会纠缠小姐,聘礼也绝不收回。” 贺六浑一脸谦虚忠厚相,还不是咳嗽几声,表现出随时可以被风吹倒的虚弱样子。 任谁看了他这样的情况,都会觉得他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娄昭君在屏风后,不禁为他突然的足智多谋而震惊。他何止是一箭双雕,简直是一箭三雕啊! 摆脱寄居姊婿府中的束缚,为自己准备聘礼争取时间,更让她那重利轻别离的父亲以为他命不久矣可以吞了那些聘礼! 她看中的,究竟是一只长相帅气易掌控的羊,还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不出她所料,父亲摸摸山羊须,回头看了她一眼,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