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出手真大方 阳城十二月的天冰寒刺骨,阮凝倒在客厅的沙发里盯着天花板发呆,窗帘缝隙透过来几束光斜在她脸上,茶几上横七竖八放着一堆空了的啤酒罐,屋子里的空气污浊的令人头晕,宿醉后的心情用两个字可以形容,日天! 地毯上的手机嗡嗡震动,阮凝眼珠动了动,伸手捡起,号码是她半年前结识的一个男人未森。 “喂。” 她声音沙哑,这点让对方也愣了下,片刻后男人低沉的声音说:“……半岛酒店1905。” 阮凝来了精神,缓缓从沙发上坐起,回:“一小时后见。” 挂断电话,她打开衣橱的门,从里面翻出一件黑色蕾丝内衣,走进浴室。 一小时后,阮凝准时出现在半岛酒店1905号房间前。 手指轻扣两声门板,隔着房门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打开的一瞬,阮凝闻到了熟悉的纪梵希香水味道。 这是从他们第一次上床开始,便锁住她嗅觉的味道,以至于每每逛到纪梵希店时,她都会无意识的多停留一会儿,看着展柜内的纪梵希香水,就会想起未森,想起他的八块腹肌,还有他在她身体里宣泄时,耳边的低吼声,性感到骨子里。 “!” 阮凝发呆时,被未森一把拽进去,他赤膊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条白色浴巾,边讲着电话,边拉着她朝里走。 人领到客厅,他松开手,端起桌上的高脚杯递给她。 阮凝接过酒,轻佻眉梢,回头酒啊,接过后昂头一饮而尽,未森继续打电话,示意她坐会儿。 阮凝放下高脚杯,坐在沙发上,从手包里拿出一根烟点燃,还没抽一口,便被未森半路顺走了。 “!” 阮凝回头,脸色冰封一般,看到未森叼着烟对她挑衅的笑,阮凝昂起下巴,你等着! 未森深邃的黑眸里藏着欲,摸了她臀一把,转身朝落地窗走去。 阮凝直白的目光盯着男人光裸的背,心里却空荡荡的,又点了根烟,边抽着边等他,未森有一间上市公司,做电子及周边产业的,他们是在一次公司年会中认识的,他是主办方,而她是被聘请的金牌小说作家。 顶着一本《时光静好》获得年度最受欢迎小说大奖,及最具商业价值IP奖,阮凝成了炙手可热的畅销书作者。 之后,阮凝休息了小半年,这段时间,她筹备了新书,各大出版社和影视公司都很期待,本打算月底交稿,可没想到这时候竟出了岔子。至于事情的结果……一言难尽。 未森地道的美式英语在讲电话,阮凝听得毫无兴趣,她转眸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男人身上。 白色浴巾处,是男人健硕的八块腹肌,野性的人鱼线雕刻出贲张的肌理,他手臂很有力量,每次托起她时,紧绷的肌肉都会让她亢奋不已。 “呵,百分之十五的收益……”未森那声笑,低沉而嘲讽。 他抽了口烟,眯着狭长的眸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男人的脸,也锁住了阮凝的视线。 她沉气,咬了下下唇,烟被她狠狠的拧进烟灰缸里,起身朝他走去。 阮凝踩着红色的细高跟,妖艳的红色,热情、狂野。 未森高大的身影立在落地窗边,阳光在他身体表面镀上了一层硬朗的是金属色,像圣斗士的铠甲,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 强大会吸引弱小,征服会取代理智。 阮凝站定,纤细柔软的手触摸在他背上,男人身体本能的紧绷了下,阮凝肆无忌惮的开始抚摸他,指尖一寸寸划到他腰间的白色浴巾处,又缓缓插|进去,刚要勾指,似乎意识到阮凝接下来的动作,未森突然攥住她手腕,回头直直的看了她眼。 ‘不要闹’ ‘偏不’ ‘欠收拾了你’ ‘来啊——’ 未森舌尖顶腮,口型叫她:妖精! 阮凝才不吃他那套,而且她喜欢压力下的欢爱,带着一股子刺激感。 她狡黠的笑,另一只手快速的扯开他仅有的束缚,未森赤条条的站在她面前。 “!”未森瞪她,阮凝轻挑唇角,笑的妩媚。 她的目光赤裸、直白,顺着男人身体的曲线,光明正大的欣赏起来,直到停在某处男性特征上。 未森发狠的抓住她的腰,用力一带,人被他按在了落地窗上,对着话筒内的人说了句:“好,就这么定了!” 手机一扔,撕开她的裙摆…… 一小时后,地上凌乱的丢着女人支离破碎的裙子,蕾丝内衣,还有撕开的冈本包装。 阮凝穿着白色浴袍从浴室走出,看了眼地上的裙子,弯下腰捡起,秀眉不禁微微一皱,转头看向未森,“你下次能不能别撕我衣服?” 未森靠在床头抽烟,薄唇扬起一抹好看的笑,“这样比较有感觉!” 阮凝白了他眼,有尼玛感觉! 未森跟阮凝在一起的半年时间,把她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她性子直,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与其他的女人不同,她们伪善、做作,他玩腻那种,现在只保持着于阮凝之间的一对一模式。 见她生气了,未森哄着:“我已经让赵秘书送来一套高级时装了,纪梵希最新款。” 阮凝不是个会为物质而忘掉不开心的女人,换句话说,她做任何事,不是为了钱,只是图一乐。 未森掀开被子,来到她身边,长臂一揽,搂住女人的腰,贴着她耳根轻咬了下。 “别冷着脸了,我还是喜欢你发浪的样!” 阮凝推他,挣脱男人的怀抱,走到冰箱边,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后,昂头喝了口。 沁凉冰霜的酒穿肠而过,她浮躁的心情好似平息了几分。 未森抽着烟,说:“我最近要忙一段时间。” 阮凝没什么起伏的嗯了声。 她从不过问他私事,甚至也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两人之间没有金钱往来,未森送过她一辆豪车,但她没要,平时除了开房就是吃顿饭,这些钱是未森出的。 有时候未森都搞不明白阮凝怎么想的,接近他的女人无外乎两种,一为了钱、二为了名分,而阮凝似乎对两者都没兴趣,后来未森也懒得猜她,心里也自然将阮凝归类为高段位的心机女,从无欲无求开始,一点点套牢他。 未森之所以擅长女人心,要感谢他阅女无数的经历。 所以,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便心照不宣的开了房,之后半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床伴关系。 最近,未森家里安排相亲,对方据说是个财团的千金,两家人身份地位相当,堪称是商业联姻下的经典产物。 阮凝跟了他这么久,不能让人家白跟了,况且阮凝跟他的时候是第一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要负起一点责任。 未森起身从西装兜里拿出一张黑卡,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阮凝没动,低垂着眼看那张卡,“干嘛?”声音厉得能一刀砍死他。 未森说:“以后找个对你好的男人。” 阮凝将啤酒罐放下,手指擦了下唇角,吸了下鼻子,笑着说: “未老板出手真大方。” 未森皱了下眉,被她这么一说,有点嫖妓的味道了,其实挺平常一句话,但听起来比骂人还难听。 阮凝现在就想走,可衣服…… ‘叩叩叩’房门在彼时被敲响,两人的视线同时被吸引过去,阮凝起身走到门口。 房门打开,未森的秘书送进来一套女人的高档时装,尺码是她的,配套的还有一双鞋和包。 阮凝换上,出来时,看到未森穿上笔挺西装坐在沙发上似在等她,黑卡明晃晃的放在茶几上。 她走过去,掖下耳边的碎发,“我刚才接到编辑电话,出版社那边出了点问题,让我赶紧过去核对下稿子。” 未森缓缓昂起头,狭长的眸睨着她,从她开口第一句话,就听出阮凝在说谎,但,他没有揭穿。 蓦地,他淡然的笑了笑,“我送你。” “不用,我开车来的。” “好。”未森收回眼,修长的腿交叠,点燃一根烟,悠然的说了句:“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阮凝转身走了。 等电梯的功夫,阮凝胸闷,看着镜面似得电梯门上,印着她苍白的脸,咬牙: 临别一炮吗?还付钱?未森,你真不是个东西。 正文 第2章 又给我惹了什么幺蛾子 讲真,阮凝因为父母的缘故,对家庭没有太大向往,说白了,就是对家庭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她信奉及时行乐,可在听到未森那句‘以后找个对你好的男人’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的疼了下,都说感情的事,身不由己,也心不由己,男人进入的快,抽离更快,女人进入慢,难于抽身。 虽是床伴,可她还是犯了大忌。不过,还好未森及时敲醒她。 既然未森注定是她的一个风景,那她也没必要太较真,看看就过去吧。 走出电梯,阮凝已恢复平静,风很大,大衣下摆被风扬起,她阔步向前,脚步坚定。 高层之上,未森站在落地窗边,沉默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渐渐深暗。 外面的天,冷得冻牙,阮凝裹紧身上的大衣,朝自己的轿车走去。 滚完床单,已经中午了,她一早没吃饭,剧烈运动后的必然结果就是饥肠辘辘。 她开车朝市中心一家西餐厅驶去,这时,编辑兼闺蜜的水幂给她电话,阮凝按下车内接听按钮。 “干什么!”阮凝的语气不太好,水幂被她冲的一句话堵在喉咙里,过了几秒才开口:“你怎么了?吃炸药啦。” 阮凝启动车,声音冷冰冰,“心情不美丽。” 水幂一听口气,就知道阮凝在生气,她太了解阮凝,甚至很怕生气时候的她,真跟核爆状态没区别,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撒娇耍赖装可爱,“能问问阮爷为虾米心情不美丽咩?” “舌头捋直了说话。”阮凝没好气道。 水幂不敢在造次了,坦白讲:“主编催你交稿。” “……”提到新文,阮凝皱起眉,三天前她车被人砸了,放在车里的笔记本被盗,连同里面的存稿一并丢失,至于结果…… 阮凝烦躁的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缓缓吐出烟圈后,才回她,“……知道了。” 很淡的一句话,却难掩她的真实状态。 水幂还在那边叽叽喳喳的催着,阮凝从未森那里受的屈辱加上新文存稿的丢失,心烦的很,冷冷的对话筒另一端人说: “闭嘴!” “!”水幂愣了下,紧接着娇嗲嗲的喊:“……阮爷,你在吼我咩?” 阮凝呼出一口气,也知道不该对水幂发火,为了挽救一个吃货的尊严,她用了绝杀招。 “你吃饭了吗?” 对于吃货这招非常管用,可怜兮兮的声音回: “没呢。” 阮凝报了个法式餐厅地址,又加了句:“十五分钟没到,就不用来了。” “我擦!有你这样请吃饭的吗?” “不来算了。” “来来来,必须来!”第一次遇到这么牛逼闪闪的约饭。 …… 吃饭的间隙,水幂注意到她一身行头,惊讶:“你这外套高端大气上档次啊!我看看是什么牌子的?我也买一件。” 水幂翻了下衣服领口,看了眼标签后,瞠目结舌—— “卧槽!纪梵希啊!尼玛啊,这得要姐不吃不喝几年的工资啊。” 阮凝拿起纸巾擦了擦,别说她现在还真膈应这套衣服,从椅背上抄起外套,丢给水幂。 “喜欢拿去穿吧,今早刚买的,九成九新。” “真滴吗?”俩人上大学时候,换衣服穿是常事,还一张床还睡过,感情好得不得了。 阮凝满不在乎,“比24K真金还真。” 水幂勾起唇笑眯眯的,“那就谢谢阮老板了。” 阮凝摸摸她头,“乖,以后好好伺候本爷,爷什么都给你买。” “好哒,爷。”水幂欣然接受了这件大衣,想起前几天总编交代的事,对阮凝说:“妞啊,你最迟这个月底,必须要交稿了,总编那边可发话了,你再不开文,保洁部就要多一名新晋员工水蜜桃了。” 水蜜桃,阮凝给她起的‘爱称’,后来水幂做了编辑,阮凝非逼着她用这个做了编辑昵称。 阮凝沉默了:…… 她写了啊,可是都丢了啊。 阮凝本以为很快会找到,可上午接到警方电话,车停在地下超市的停车场,不巧那里是监控死角,并没有拍到砸车的人。所以,找到笔记本的机会非常渺茫。 水幂得知这个消息后,惊得从椅子上猛地站起。 “什么!!那怎么办?!”水幂紧张不已,“你距离上本书都休息快半年了,再不开文,很快被读者遗忘的。” 阮凝倒是无所谓,“没办法。”只能等消息,而且…… 要走的人,留不住,这是定律。 吃过饭,阮凝送水幂回了编辑部,临下车前,水幂说,她会将情况告诉主编的,阮凝捏捏她小脸,淡笑着说: “让你费心了。” 水幂突然抱住她,总觉得今天的阮凝好像很难过,以为是因为丢稿的事。 “阮爷,别着急,就算稿子找不回来,你还可以再写,对不?” 阮凝点点头,“我没事,你快上去吧。” 两人分开,阮凝一个人开车在街上闲晃。 大冷的天,也没什么好景致,坐外面冷,在家里憋屈,阮凝像个幽魂似得在大街小巷兜圈。 手机响了,阮凝看了眼,拿起蓝牙耳机带上。 “这次又输了多少?”她习以为常的口气,平静的令人心里都跟着凉凉的,看了眼倒车镜,准备变道停在路边抽根烟。 可电话里却传来了嘈杂声,有人骂骂咧咧的,吵得很,突然一道极低的声音透过听筒问她: “你是阮庆元的女儿?” 阮凝缓缓坐直了,拿烟的手也顿住,“……是。” “你爸有话跟你说。” 阮凝停好车,靠在椅背上,平静的等着。 窸窸窣窣后…… “女儿,”每次要她帮还债的时候,阮庆元都这么叫她,可接下来的话,阮庆元还没说出口,阮凝一股火上来,堵了他满脸灰,“阮庆元,你又给我惹了什么幺蛾子?!” 那边声音霎时一厉:“你个死丫头,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真是他|妈|的白养你了……” 阮凝直接把耳机摘下来,扔在操作台上,里面噼里啪啦的乱骂了一通,直到传来几声‘喂、喂,阮凝,阮凝——’ 阮凝重新戴上蓝牙耳机,声音冷冷的,“干嘛?” 车已经停在路边,她拉住手刹,将车窗降下一道缝,冷风灌进来,她人冷静了许多。 “阿凝,爸这次保证,再也不赌了,真的,你先过来帮我把钱还上,要是不还,他们会砍死我的。” 阮凝夹着烟的手臂搭在车窗上,没什么表情的问:“多少?” “……三……三百万。” 阮凝听到这个数字,眉心一皱,脑仁疼得不行。 正文 第3章 性子一点都不软 阮凝爸以前开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大,公司效益越来越好,可他却不走正路,搞女人把她妈气死了,后来又沾上了赌博,公司输光了不说,连家底都拍卖了,大年三十,阮凝跟着他爸露宿街头,那天雪没过脚踝,鞋里灌满雪,冻得她这辈子都很讨厌冬天。 阮凝无力的撑着额头,脱口而出:“爸,”车里很静,风声在耳边撕开一道口子。 “诶?!” “你让他们把你砍死吧。” “……” 阮凝说完,眼睛里死气沉沉的,眼泪在眼圈里含着。 “你说什么!”阮庆元暴跳如雷,吼她,“养儿防老,你就这么孝顺我的?让人砍死我?想想你小时候,半夜发烧,爸背着你从家往医院跑,到医院的时候,” “得,别说了!”阮凝不耐烦,也不想再听了,讲了几百遍的事了,而且那是她爸,最亲的亲人,“你在哪?” “东城。” “等我吧。” 三个多小时后,轿车油箱报警,阮凝驶进服务区加油。 她停下车,加油员走过来,车窗降下,对方问:“加多少?” 阮凝说:“加满。” 加油员走开。 车外的冷空气灌进车内,阮凝穿着水幂的黑色羽绒服,紧了紧领口。 阮凝半边身子探出车窗,问:“师傅,这是哪?” “林西县。” “归哪管?” “东城市地界。” “哦。”阮凝看向远处,夕阳西下,一轮火红的日照得她脸色红润。 加油员是个自来熟,看阮凝不是本地人,问了句,“你来旅游的?” 阮凝看了他眼,旅游?差点没被气笑了。 她爸欠了一屁股债,她要还有心旅游?那心可真大。 为了不想在继续话题,只嗯了声。 加油员边看计费器边说:“这里就有一座山还比较出名,可现在的季节,不适合爬山。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阮凝笔直的目光看她,“加完没?” 加油员见姑娘一脸冷冰冰的,收起加油枪,说:“加完了,二百八十六。” 阮凝给了钱,升起车窗,她不笑的时候看人,目光冷得似淬了冰般,很有距离感。 加油员望着车离开的方向,搓了搓手臂,一看这丫头就厉害。 到达东城境内,她给阮庆元打去电话,结果手机关机。 接连打了十多通后,阮凝心里有点慌了,该不会真给人砍死了吧。 手机突然在掌心里震了下,阮凝立刻低头看,陌生号码,想了想,还是接起: “喂?” “钱准备好了吗?”熟悉的口气,是之前电话里的人。 “我爸呢?” “放心,他挺好的,钱准备好没?” “准备了。”阮凝看了眼钱包,“你们那能刷卡吗?” “呵……”对方笑了笑,“能,刷卡转账都行。” “我去哪接我爸?” “今天我们有事,明天一早等我电话。”说完,对方要挂电话,阮凝喊住人,“你等等,我要听我爸的声音。” 话筒里传来一声极低的‘喏,说两句’,接着阮庆元接电话。 声音含糊不清,“女儿,你一定要救爸,啊,知道嘛,我们爷俩可是最亲最近的人了,爸要是出事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就一个人了。” 句句扎在阮凝心上,她既恨又无奈,谁让是她爸啊。 阮凝抱着方向盘,将脸埋在手臂里,“……放心吧,我一定救你。” 嘟……电话中断,阮凝在车里趴了半个多小时。 抬头一望天,漆黑一片,半空中,镰月高悬。 既然现在接不到他人,阮凝准备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现在她急需洗个热水澡。 按照地图指示,阮凝将车停在一座酒店下,楼顶一排LED广告牌上面写着——洲际酒店。 在前台开了一间房,接卡的时候,看到前台身后的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志,摸进衣兜的手松开烟盒,接过房卡后问了句:“这附近有商场没?” 前台小姐笑着回道:“有的,有一间锦云百汇,出门左转,沿着主街一直走,十多分钟就到。” “谢谢。”阮凝拿着房卡朝电梯走,她手里没行李,只拎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她的职业习惯,走哪都带着笔记本,随时可以写。 进了房间,阮凝用脚勾上门,迫不及待的摸衣兜里的烟,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朝落地窗走去。 拉开门,冷风灌进来,她拿出烟含着,手心里的蓝色ZIPPO打火机轻轻一拨,‘嚓’点燃。 吞云吐雾间,阮凝感觉满血复活了,她走到露台边,朝楼下看。 对面是海,海浪澎湃,能闻到海水的咸味,季节原因,景观灯下的花坛没有绿,遍地青黄的土,还有就是不远处界限分明的小镇,沿着一条街,街东是完全现代化的建筑设施,霓虹灯闪烁,街西是古朴雅致的旧居,光影点点。 阮凝盯着那里看了会儿,忽然就想过去走走。 掐灭了烟,阮凝转身回房。 ‘嘭——’一声闷响,阮凝惊了下,回头看身后的墙,隔音不怎么好啊。 收回眼,对着镜子整理下头发,她这次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拿着小坤包朝房间外走,趁着百货公司没下班,买点必需品。 车停在锦云百汇前,阮凝下车朝里面走,经过一楼时,看到醒目的纪梵希门店,她脚步渐渐放缓,从橱窗走过时,又看到那瓶熟悉的纪梵希男士香水。 ‘我的公司要上市了。’ ‘住进我别墅怎么样?’ 未森的话回荡在脑海中,阮凝不禁轻蔑的扯了扯嘴角。 像未森那种人,沉稳老练的就像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真要是想跟你结婚,绝对不会用这两句话做开场白。 地位与财力的开始,注定不是一场公平的婚姻,当她阮凝是傻子吗?不过就是想变一个说法包养她罢了。 她姓阮,可性子一点都不软。 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新,将未森买给她的那套衣服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在楼下的超市里买了点生活必需品和一条烟,拎着一大包东西走出锦云百汇,开车返回。 正文 第4章 真被你说对了 东西太多,阮凝抱着购物袋,看不清前面的路,也没有注意门牌。 她摸兜里的门卡,购物袋碍事,她摸了半天没摸着,将东西朝地上一扔,开始掏挎包,没找着,她人愣了下,低头回忆。 神烦啊!她把房卡扔沙发上,忘了拿。 再一抬头,房间号错了,沃日! 转身就要走,可身后的门却开了,阮凝刚要回头,便被一股大力拉扯进去。 ‘唔……’一声,她被人反剪着手,头被粗粝的大掌按在了墙上。 “不准叫!”男人声线低沉暗哑,很有磁性。 “!” 阮凝失神间,竟莫名的被这声音吸引,吸引到……想做些简单粗暴的事情。 又有人从她身旁经过,将门口的购物袋被拉进去,随着门阖上,走廊的光线被隔绝在门外。 阮凝被禁锢的有些难受,身子扭了扭,谁知对方的力气更大,“告诉你别动,没听见吗?” 阮凝问:“你们想干嘛?” 她声音平静、语气冷然,阮凝能感觉到按在脸上的手僵了几秒。 “你叫什么?” 阮凝拧眉,倒没有怕,只是控制她的人手劲太大,压得她不舒服。 “问你话呢!”手用力推了推她,阮凝疼的‘唔’了一声,冷冷的说:“水幂。” 她才没那么傻,说实话。 “你来这房间干嘛?” “……”阮凝纳了闷了,“我可是被你拽进来的?!” 闻言,身后的人安静了几秒,阮凝听到另一个人小声的说:“苏队,是不是抓错人了?” 阮凝在心里呵呵了声,好,你等着! 苏峥声音冷,语气更冷,“把人先铐起来。” “是。” 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阮凝的手腕被戴上了一副钛合银的金刚大手镯,然后,被推进了洗手间。 门阖上,灯被人从外面打开,亮起的一瞬,阮凝眼睛闭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入目的人,让阮凝眸光怔了下,他的眼神很特别,清黑深沉,牢牢盯着你的时候,就好像给你施了定身咒,身高目测一米八五左右,她需要昂起头以瞩目礼的方式仰望他。 阮凝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眼尾勾起的一笔,让她狐狸似得眉眼妩媚撩人。 她直视他,很平静的问:“干嘛?浴室激情啊?” 苏峥听到她的话,剑眉不由得蹙起,“你说什么呢!” 阮凝之所以胆这么大,敢出口狂妄,不是她不怕死,而是阮凝看到了他裤兜里露出的警官证上的警徽。 苏峥上下打量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干几年了?” 一听他的问题,阮凝更加确信他们抓错人了,刚还在郁闷心里的火没处撒,现在就有人送上门,阮凝勾唇,冷冷一笑。 “你这个干,指的是干谁?我,还是你!” 苏峥脸色微变,“你严肃点!” 阮凝歪着头,“行啊,那咱们就严肃的干。是你先脱,还是你帮我脱!” “!”苏峥眉心缓缓敛起,手卡在腰上,舌尖顶腮的看阮凝,“你最好正面回答问题,否则……” “否则什么?”阮凝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苏峥咬咬牙,总觉得这女人身上一股邪气,压也压不住。 缓了几秒,苏峥静下心,问:“这里下午死了一个毒贩,你来这里,别告诉我是走错房间了。” “呵……”一声,阮凝笑了,“还真被你说对了。” “少跟我兜圈子,说,谁让你来交易的?” 阮凝打量面前的男人,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一双漆黑的眼分外有神,长相绝对算是吸引人的那种,身材也不错,阮凝看到黑色紧身T恤下,被包裹的贲张的肌肉线条,这男人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最吸引她的就是男人身上那股狂放不羁的邪气,原始、野性。 阮凝始终一步没挪,站的笔直,“谁让我来交易?呵呵……”她轻蔑的笑,“恐怕能雇得起我交易的人,还真要出大价钱。” 阮凝靠着《岁月静好》那本书,版税、影视改编及相关周边产品进账了八位数。 苏峥看着她,一句话不说,水洗般的眸子锁着她。 “问你话,你正面回答,房间里的是毒贩,按照原定计划,交易的人就是现在出现,可毒贩死了,你出现了,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阮凝算是彻底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真是巧合呢?”阮凝说,她侧了下身子,将胯送到苏峥面前,“我兜里有手机,号码在前台登记过,你查下,我住在哪个房间。” 苏峥似乎对她的话也产生了怀疑,身手摸她的裤兜,阮凝故意躲了下,苏峥抬眼,两人对视一秒,苏峥却先避开阮凝的目光。 男人的大掌在紧贴着大腿的裤兜里插进去,阮凝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指,钢筋有力的骨戒,竟让她不自控夹紧双腿。 “嘶……往哪摸呢。”阮凝故意娇嗔。 苏峥皱眉,手从裤兜里退出来,“没有。” “谁让你摸裤兜了,在衣服兜里。”阮凝绷着嘴角的笑说。 苏峥收回眼,在她衣兜里拿出手机,手机需要指纹解锁,“转过去。” 阮凝老老实实的背过身,苏峥握着她纤细的手指,在指纹锁处验证,屏幕解开,苏峥果然在通讯记录了发现了打给前台的电话。 经过核对,阮凝的房间号是1623,而这个房间是1624。 所以……真的抓错人了。 挂断电话,苏峥将手机重新放回阮凝刚才的衣兜里,回手要掏手铐钥匙。 彼时,浴室的门被敲响,苏峥转身开门,阮凝正好瞧见男人的背影,他高大、挺拔,背肌结实而带着力量感,她忽然很想摸一下,或者更粗暴一点,撕开他的T恤,躺在他背上感受男人的体温。 浴室的门缝探出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说:“苏队,购物袋里没发现可疑物品。” 苏峥清了下嗓子,低声说:“抓错人了,她是住在隔壁的客人。” “……”对方愣了会,“那得放人啊。” 苏峥点了下头,“你们继续盯着门口的动静。” “是。”说完,头缩回去,门阖上。 苏峥转身时,看到阮凝神秘莫测的眼神盯着他,蓦地,他要说的话竟忘了。 正文 第5章 我要投诉你 两人对视无言,苏峥先回过神,这是他在执行任务时,从没发生过的情况。 他郑重道歉:“小姐,” “你叫谁小姐呢!”阮凝冷着脸。 苏峥尴尬的咳了声,重新郑重道歉: “同志,对,” “谁是你同志啊。”阮凝歪了下头,正经眼神正经脸的看着他,可就是莫名的带着不正经的感觉。 苏峥磨着后槽牙,这女人真……了! 他吸了口气,不咸不淡的来一句:“阮凝,对不起,这是个误会。” 态度极其冷淡,眼神极其不屑,嘴角极其不耐烦的抿着。 阮凝看他被气得没招没招的样,差点没憋住笑,不过被拆隐瞒姓名的事,也没让她感到一丝的尴尬,相反还一脸坦荡。 她淡然的说了句:“既然是误会,澄清了就好。” 一听这话,完全就是个配合警方工作的良好市民,苏峥几不可察的舒了口气,可心里却总觉得这女孩不简单,至于哪里不简单,他也说不上,就是直觉吧。 “转过来,我给你打开手铐。”苏峥边说,边从兜里拿出钥匙。 阮凝纹丝未动,苏峥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抬了下眼睑,“吓到了?对不起!” 他以为自己是带个手铐吓傻了?别开玩笑了,好伐! 阮凝笑意转淡,“误会可以解除,但委屈不能!”眼底的光瞬间冷如冰啐。 苏峥算是明白,刚才自己的直觉多准了! 这女人,就不是个善茬! 既然她把话挑明了,苏峥就要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误解。 他站得笔直,眉心间写着肃然与歉意,真诚无比,“刚才的事,是委屈你了,”话还没说完,就被阮凝打断了,“我这人什么都受得了,就受不了委屈。” 话落,女人的下巴娇嗔的昂了昂,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磨人的劲,就像一个不给糖吃的孩子。 苏峥看她那样子,既好气又拿她没办法,有点无奈的笑了下。 阮凝发现他不经意间的笑特别有味道,不知不觉的就看直了眼,眼神直白而赤裸。定格在他的唇上。 那唇片薄,但胜在唇形好,阮凝想吻起来一定感觉很棒,咬了下下唇。 苏峥不经意抬眼,看她眼角眉梢都挂着妩媚的笑,皱着眉,啧啧道:“你笑什么呢。” “!”阮凝回神,不咸不淡的说:“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苏峥眉心越拧越紧,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胡搅蛮缠的本事也挺厉害的。 但现在没时间跟她扯淡,“转过身,我给你打开。” 苏峥伸手去拉她肩膀,阮凝向后撤了步,倔强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有力量感,“不行!” 苏峥捏着钥匙的手紧了紧,阮凝噼里啪啦的开始说:“你也太狂了吧,说给我拷上就拷上,说给我解开就解开?警局是给你们家开的?” 她嘴怎么这么刁啊! 苏峥:“不然你想怎样?” “我么……?”阮凝眼尾眉一睨,“你猜!”话音未落,猛一脚朝苏峥的腿间踢去,而后者反应迅速,腿一侧,挡住了她这下,却不料阮凝还有后招,一鞋跟狠踩在他脚上,只听‘唔’一声闷哼,苏峥疼的皱了下眉头。 细高跟,结实的一脚下去,脚趾骨没踩折算他运气好。 阮凝知道没那么容易踹到他,所以接下来那一脚才是重点。 苏峥缓了会儿,等脚疼过劲了,才抬头,“行了?不委屈了?” 阮凝笑了下,又缓缓收起笑意,“——没!” “你还没完了了!”苏峥彻底火了,粗暴的扯过阮凝的手腕,将人翻过去,按在了盥洗台上,阮凝被他的抵住了臀,用一种屈辱的姿势覆在台上,她从镜子里看着苏峥的脸,男人解开手铐的动作跟他将她扯进房间的力道一样,可阮凝却觉得,这种感觉和姿势对她内心的冲击很特别,让她悸动的想挣脱束缚后,勾住他脖子吻他。 也许,她真的疯了。 三下五除二手铐解开,苏峥将手铐别在腰间,阮凝站直后,转过身靠在盥洗台边,慢条斯理的揉着手腕。 “等下我去看看,外面没什么动静,你再带着东西赶紧走。” 呵,这口气好像嫖完了不满意,要求再换一个。 阮凝看着他,问:“叫什么名?” 这是他在门口问她的话,苏峥将手铐别好,抬起头,“干嘛?” “问你呢!”阮凝笔直的目光看他。 苏峥回了句:“你没必要知道。” “我说有必要!” 苏峥拧眉:…… 两人对视,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的暧昧,苏峥先别开脸,耳根有点红。 阮凝睇了眼,心里暗道,不是套路深,就是真纯情,不管哪一种,她都很有兴趣认识他。 向前走了步,一字一句,深刻认真,“我说过,我受不得委屈。” “你到底想怎样?” “呵,”她又是一声短促轻蔑的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电话,还有地址。” 苏峥将她的话听做是刁难,不耐烦的回:“别胡闹,成吗!” “我没闹!”她又是那种认真的眼神,清明的眼睛漆黑的如一汪水,深不见底。 苏峥转身走,阮凝先一步来到门口,身子朝背后的门一靠,轻佻眉角看对方,眼睛在说话:你走试试! “让开!”苏峥声音冷冷的。 “不!” 苏峥:…… 阮凝执拗的问:“名字,电话,地址。” 苏峥盯着她几秒,“问这些干嘛?” 阮凝眼珠一转,“我要投诉你啊。” “!”苏峥咬咬后槽牙,腮帮子都跟着动了动,他真是在忍她。 将警官证从兜里掏出来递去,阮凝接过,低头看。 警官证上是男人清俊阳光的照片,穿着制式警服,带着正义的气息,警号:778232,名字:苏峥 “电话多少?”阮凝记住了他穿警服的模样,目光移到真人的脸上,后者说:“138XXXXXXXX。” 阮凝手中一空,警官证被对方抽走。 “让开!”苏峥拨开阮凝的肩膀,打开浴室的门朝外面走。 阮凝在浴室里愣了几秒,门唰的一下又开了,进来的是刚才那个寸头。 他走过来,礼貌的说:“小姐,” “你才小姐呢!”阮凝眼珠子一翻,这都什么毛病。 对方改口,商量的语气,“同志,” 阮凝看他,谁你同志! 正文 第6章 当断则断 寸头警官说:“你可以出去了,喏,这是你的东西。” 阮凝低眉,要接不接的时候,他又说:“不过,动作快一点啊。” 阮凝伸过去的手立马又缩回来,笔直的目光瞪他,寸头被瞪得心里发虚,笑着说:“麻烦配合下,我们实在是不方便露面。” 阮凝一把扯过购物袋,眼刀从寸头脸上刮过,冰凉凉的。 她绕过人,拎着两袋东西走到门口,突然,脚步停下,房间里几双眼睛全集中在她身上。 房间静悄悄的,她的存在就好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阮凝微侧脸,余光瞟了眼角落,嘴角一勾,笑得百媚生姿,眼里却一丝笑意都没有。 门开了,她干净利落的走了。 一直到门阖上,房间再次陷入昏暗,苏峥也回过神,他有种错觉,那笑好像在对他宣战,似在说: ——你给我等着。 苏峥双手卡在腰上,指尖搭在手铐的边缘,那里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咬咬牙,深呼出一口气。 他从没有想过,怦然心动这件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转念又想,应该没机会再见的。 …… 夜里,阮凝被梦惊醒,她微喘着气盯着黑暗中的虚无。 梦中,父亲被一群人追砍,血肉横飞的,她想跑过去救他,可眼睁睁的就看着人被砍死了。 她到吸了一口凉气,还好只是梦。 黑夜总是将人的某些感官放大,比如情、欲。 父亲是事让她烦躁,睡都睡不踏实,而白天遇到的苏峥,又勾起了她星点的欲望。 阮凝闭了下眼,平复情绪,再次睁开,已是一眼冰冷。 她翻身起来,拉开床头灯,走到沙发旁,摸手包里的烟和打火机。 点燃一支烟,靠坐在窗边静静的抽着。 窗外,月影婆娑,云纱轻浮,城市在沉睡,好似只有她在醒着。 舌尖从唇间舔过,她睨了下眼—— 忽的,就想起未森的吻,味道浓烈,指腹摩擦她脊背,惊得她拱起身子,攀上他的脖颈,她主动的纠缠他,与他深吻。 阮凝眼一沉,狠狠按灭了烟,幻象戛然而止。 她不懂得节制,但那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但她会克制,比如在未森这件事上,既然分开,就好聚好散,谁离开谁地球照样转,她的性子和家庭影响,不会去求,也不会去纠缠。 转身时,余光里瞥见一个巨型广告,上面几个大字分外醒目: 东城公安 保你平安 蓦地,她想起苏峥那张刚毅正气的脸,弯起嘴角,对着夜色笑了笑。 …… 一清早,阮凝坐在沙发上等电话,八点半,她接到对方消息,让她晚上去一间叫夜色的酒吧领人。 挂断电话,阮凝骂了句,“真T|M墨迹!” 她看着天花板,还要在这该死的地方呆一天! 手机嗡嗡震动,阮凝拿起来,是未森,她直接按断,隔了几秒又响了,又挂断,如此反复三次后,手机安静了。 一分钟后,手机嘀嘀两声,过来一条信息。 未森:生气了? 阮凝寒着脸,打上三个字:没生气 想了想,又删除,输入:你谁啊? 又删除,输入:未老板有事? 后来她直接将短信删了,眼不见心为净。 不该纠缠的,当断则断。 电话另一端,未森坐在办公室里,桌上的手机安静的跟个摆设似得。 距他发信息,已过去十分钟了。 他打电话给秘书赵凡,“查下阮凝在哪。”说完,挂了电话。 …… 阮凝在宾馆呆了一天,一直到晚上才准备出发,临走前,阮凝留了个心眼。 人生地不熟,她将苏峥的手机号存在手机里,昵称很亲密——刑警峥哥。 万一出点事,能有个人‘帮她收尸’。 按约定时间,阮凝准时来到夜色酒吧。 这的酒吧不比阳城的装修奢华,但纸醉金迷的程度却不比那边的差,灯红酒绿的走廊里,穿梭着暧|昧的男女,舞池里性感的钢管舞女郎魅色生姿,光影交错下,寻欢的人群被裹挟在这充满欲望的气氛里,醉生梦死。 阮凝被服务生带去二楼,走廊里狭长一条通道,灯光昏暗,一扇扇门看起来像迷宫。 她抖了下神儿,转头看到第三扇窗户开着一道缝,冷风嗖嗖的刮进来,用手紧了紧领口。 服务生敲开走廊尽头的门,示意阮凝进去。 阮凝走进去,办公桌后坐着一四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带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阮凝想起他放高利贷给父亲,忽然觉得衣冠禽兽四个字特别适合他。 他身后还站着俩体型高大的保镖,盯着阮凝的眼神,凶巴巴的。 阮凝很淡定,这种场面她经历太多次了,连接下来的开场白都一模一样。 “钱带来了,人呢?” 乔仁川缓缓揭起眼睑,手一扬,身旁人去而复返,将阮庆元拖出来。 看清人后,阮凝脸色暗了几分,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襟上全是血。 她眸光锋利,语气冰冷,“你们打他了?” 乔仁川抬了下镜架,这姑娘给他的感觉很特别,明明眼睛里都是火,可说出来的话,能冻死人,单凭只身一人敢来这里,这份胆量就很吸引他。 “他要逃走。”乔仁川语气淡淡的,还带着一丝嘲讽。 这原因气得阮凝肝都要炸了,不是说来赎他吗,跑个屁啊! 她眼睛一厉,狠狠瞪了眼身旁人,却听他小声嘟囔: “我不是心疼钱嘛,” 阮凝的眼神能杀人,心疼你还赌!! 可看到他脸上的伤,收回眼,将那股火生生压下去。 阮凝不想再呆下去,在这多呆一分钟,都有种快憋死的感觉。 转账完,乔仁川将借据给了阮凝,当面烧毁。 两人刚要走,乔仁川叫住她。 “等等。” 阮凝回头,“乔老板还有什么事?” “我这里缺个公关,你条件不错,有没有兴,”话还没说完,阮凝直接打断他,“没兴趣。”转身扶着她爸往外走。 父女俩还没走两步,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冲着里面人就喊: “乔老板,警察来了,快跑!” 阮凝心里一惊,本能的拽着父亲朝外跑。 而乔仁川抱起笔记本,起身从后门夺门而出。 正文 第7章 这男人还挺记仇 楼下隐隐约约听到乱哄哄的声音,还有人大喊‘临检’,阮凝心虚,他爸要是被抓了,赌博是要拘留的,看着那道虚掩的窗,阮凝一把拉开,下面停着一辆皮卡,里面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冲着下面说: “爸,你从这跳下去,快!” “啊?”阮庆元身子往外一探,二楼,“不行,我恐高。” “这都什么时候了,恐高比进去蹲班房强吧?”阮凝边说边推他上窗台。 阮庆元站在窗边,手死死的抓着窗框,往下看了眼,腿直接软了。 “快跳啊,没时间了!”阮凝看楼梯口的方向,那里人影攒动,上来不少人,“爸,快点,来人了。” 阮庆元被逼无奈,硬着头皮,眼睛一闭,跳下去。 楼梯口已经跑上来四五个人,看见她时就喊‘站住,再跑开枪了’,阮凝顾不得其他,跳上窗台,身子跃出,就在她以为会顺利着地时,肩膀被一股大力猛地扯回去,紧接着,人跟拎小鸡似得被按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背后,脊柱被膝盖抵着绷紧,疼得她龇牙咧嘴。 “***——”阮凝爆了句粗口,身子挣扎的动了动。 “老实点!”头顶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灌下时,她真就不动了。 阮凝被拎起来,头上的冲锋衣帽子被对方扯下,看清她脸的那刻,苏峥也愣了下。 眼神一闪而逝,分明在说:怎么又是你? 阮凝冷着脸,目光笔直的看他。 苏峥却在确认是她后,眼底露出一丝鄙夷,没理她,转身叫同事,“陈晓涵,你过来下。” 一堆人跑进刚才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返回的人过来跟苏峥汇报:“苏队,里面的人从后门跑了。” “去追。”苏峥简短命令。 “赵岩带人去追了。”回答这人是寸头,视线落在阮凝脸上时,渐渐定住了,“诶?怎么是你?你不就是上次在洲际酒店里……” 阮凝忽然特别讨厌这个寸头,别开脸,不再搭理他。 苏峥看了眼阮凝,她此时,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冷意,与之前在酒店里的百媚生姿判若两人。 “苏队,”陈晓涵来了,是名女警官,苏峥将人交过去,“把她带回队里。” “是。”陈晓涵从衣兜里拿出手铐,阮凝眼睛睨了睨,危险而冷静。 苏峥却抬手拦住,“不用,直接带上车。” 阮凝全程被反剪着手,苏峥钳子般的手指捏着她纤细的两只手腕,指腹粗粝,捏住皮肤时,就跟砂纸擦着皮肤似得。 他一说不用带手铐,阮凝看他了眼,然后跟着女警官走了。 …… 这一晚,东城警方在夜色酒吧抓获涉嫌贩毒吸毒人员二十余人,而逃走的老大乔仁川就是此次线报提及的幕后上线,结果人却跑了,苏峥作为队长,回到局里后,立刻去上级领导处汇报工作情况。 阮凝因为出现在现场,被关在询问室里,盘问了半宿问题,但她的回答一概是‘不知道’。 凌晨一点,苏峥从领导办公室走出来,站在门口的寸头警官递给他一份报告,“苏队,我们在乔仁川掉落的笔记本里查到一笔巨额转账信息,根据时间显示,应该就是在我们临检前转入到乔仁川名下,银行查询找到账户人的信息,您看看。” 苏峥接过资料,低头看,这是一份乔仁川的资金往来账目,流水明细十分清晰的打印着,最后一笔三百万的巨款,来自于一名叫阮凝的户头名下。 苏峥翻了下持卡人信息,目光在持卡人的照片上停留一秒,然后阖上。 “问出点什么没?” “没有,她什么也不说。” 苏峥朝楼梯走,“人呢?” “在七号询问室。” “去看看。” 虽然一眼,但苏峥十分肯定,就是她。 十多岁的她,模样比现在青涩,但目光是一样的冷。 苏峥推门而入,与负责看守的女警打了声招呼,阮凝十指交叉,撑着额头,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副银闪闪的手铐,按照规定,涉嫌案件的嫌疑人必须带手铐。 听到苏峥的声音,她缓缓抬起头,手铐碰撞,发出哗啦的声响,让这讯问室更显安静肃然。 “陈警官,你去休息吧。”苏峥对女警说,“后半夜我看着。” 女警道了句谢离开,询问室里只剩下两人,静得落针可闻。 阮凝的目光一直盯着苏峥,他从旁边拎了把椅子,放在她面前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半步之遥,苏峥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阴影,阮凝盯着他一身制式警服,最终视线回到他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警服,比照片上帅,浑身透着一股威严的劲。 苏峥开口:“你的尿检报告要九点才能出来。” 阮凝收回眼,坚定道:“我没吸毒!” 之前的警官已经把她问烦了,所以在苏峥说起尿检的事时,她不想在听那些车轱辘问题,简单直白的给他答案。 苏峥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例行公事的说:“你吸没吸,鉴定说话。” 阮凝拿眼角瞅他,行行行,你牛逼,你说什么都对。 翻了个白眼,别开头,不再理苏峥。 阮凝骨子里倔,像她妈,她妈要是不倔,也不会为她爸的事想不开跳楼死了。 反正她没吸毒,怕什么!管不住别人的嘴,就捂上自己的耳朵。 苏峥收回眼,声音冷静铿锵,“你去夜色干嘛?” 阮凝跟没听见似得,闭而不语。 苏峥:“你认识乔仁川?” 阮凝:“……” “你给乔仁川转去三百万,这钱怎么回事?”苏峥将手里的流水单据平铺在她面前,“这是银行提供的资料,没委屈你吧?” 阮凝琢磨这话,抬眼睇他,这男人还挺记仇的。 苏峥与她对视,眼神坚定无比,她说‘什么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委屈’,这次还委屈吗? 阮凝似看懂他的想法,嘴角牵了牵,笑得很淡,视线从苏峥脸上移到那几张纸上,没错,是她。 “怎么不说话?”苏峥问她。 “……”阮凝眼珠动了动,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正文 第8章 杠上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懂吧!” 阮凝无动于衷,坐在那低头摆弄手指头。 苏峥声音放低,却比之前更严肃。 “距尿检报告出来前,你还有八个小时主动交代问题的时间。”所以,别浪费了机会! 阮凝面无表情,让她交代?交代什么?把她那个爹供出去?说他赌博欠下巨额债务?她来还钱的?就算她肯说,他信吗? 她一句话都不说,苏峥就在她面前静坐着,耐心十足。 片刻沉默后,阮凝回答他: “反正我没吸毒。” “没问你这个。”苏峥将桌上的材料立起来整理,口气闲聊似得,问:“你跟乔仁川什么关系?” 阮凝信口胡诌:“生意关系。” 苏峥放东西的手顿了下,抬起眼,眼风锐利,“你们俩做什么生意?” 阮凝说谎的本事信手拈来,“酒啊,酒吧自然是酒水生意。” 苏峥眯了下眼,声音更冷,“装,继续装!” 阮凝突然向前探出身子,真诚无比的看着苏峥,“我没装,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警察叔叔。” 大大的眼睛,清澈无澜,瞳仁漆黑晶亮,专注看你的时候,很撩人。 苏峥被看得心一磕,那眼神,可真是真真的,特无辜,特真诚,也特勾人,苏峥差点就信了。 他向后坐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真以为我会信?” 阮凝眨眨眼,“不信算了。” 苏峥板着脸,“你别拿对付他们那套对我,没用。” 阮凝看他,哪套? 苏峥缓缓站起,稳稳走到阮凝面前,双手撑在她椅子两侧,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语气凝重的说: “你知不知道,贩毒的最高量刑是多少?” 阮凝拧眉,“谁贩毒了?” “你!” “你凭什么说我贩毒?”阮凝有点急了,她这人虽然爱玩,人也随性,但有些底线她不会逾越。 苏峥锁着她眼睛,指着身后那堆资料,“没贩毒,你给乔仁川汇去那么大一笔钱?你说做酒水生意,乔仁川店里的酒都是指定的供应商,不对外销售,你骗谁呢?”眸光渐渐暗下来,他声音冷厉,“上次在酒店,真不该放过你!” 阮凝明白,事,大了。 不过,她没做的事,也甭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阮凝昂起下巴,一字一句,道:“苏峥,我没贩毒你不能冤枉我!!” 此时的阮凝,收起刚才的星星眼,一脸认真,苏峥抿住唇角,深沉的眸光看她,似在探她虚实。 “那钱怎么解释?”苏峥追问。 阮凝皱紧眉,看来这事不说不行了,她手撑着额头, “我爸,他欠的赌债,我不还钱,他就得没命。” 声音从指缝间流出,无力又无奈。 苏峥盯着人看了几秒,退回座位,片刻沉默后,问:“有借据吗?” 阮凝刚要点头,又似想起什么,人惊了下,才说:“……烧了。” 烧了?这么巧? 苏峥又回忆了下,进乔仁川办公室时,的确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打电话给纪峰,也就是酒店里的寸头警官。 “纪峰,你去趟夜色酒吧二楼,看看有没有烧毁的纸张或是残留物,一片不少的带回来。” “是。” 挂断电话,苏峥看着阮凝,眼神很冷,突然开口: “你要是敢骗我,” 阮凝等他下句话。 “你就死定了!” 切—— 阮凝觉得没趣,低下头,继续玩手指。 反正她没吸毒,尿检报告一出来,就可以证明她清白,过四十八小时他们就得放了她,这是阮凝打的小算盘。 苏峥靠着椅子,等纪峰的消息,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坐。 彼时,苏峥才有空打量她,她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见面时,帽子罩在头上,所以从后面没认出来,现在近距离的看,她人很清瘦,手修长,指甲干净。 他看过很多人的手,没错,带手铐的手,但讲真,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带着手铐的手。 叽里咕噜…… 苏峥的视线被拉回。 阮凝面无表情的装着淡定,苏峥抬眼,看到她泛红的耳根,心下笑笑,故意调侃道: “饿了?” 阮凝一听他那口气,眼角眉梢挑起,“你试试半宿不睡,饿不饿。” 这丫头说话不呛人难受咋地。 苏峥啧了声,皱着眉,“饿就饿,好好说话。” 阮凝低下头,脸瞥向一边。 她有个老毛病,胃病。严重那会儿,胃痉挛疼的人缩成团,都是小时候跟他爸饥一顿饱一顿饿的,从她毕业有了稳定工作后,最不亏待的就是她的胃,这几年饮食规律,病情有所好转,可今天被她爸的事闹得,基本没吃什么,现在胃又不舒服了。 一个小时前就疼了,她忍着,可现在疼的越来越厉害,她有点忍不了。 苏峥注意她不太对劲。 “你不舒服?”他偏头看她。 阮凝摇头,眉毛都要拧成一团了,手臂收紧,抱住自己,人也渐渐弓下身,额头抵在桌上,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苏峥起身,这绝对不是没事,拔起她肩膀,盯着她的脸,“你到底怎么了?” 阮凝小脸皱巴巴的,“……胃……胃疼……” 苏峥一看,是真疼够呛,小脸煞白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 松开人,转身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人招下手,说几句,门又关上了。 片刻后,门被敲响,苏峥去而复返,将一桶红烧牛肉面、一杯热水还有胃药放在她手边。 “把面吃了,再吃胃药。” “……” 阮凝微微坐直,没去动那碗面,直接拿药,苏峥拦住, “先吃面。” 阮凝甩开他手,将抠下来的药往嘴里塞,苏峥一把钳住她手腕,愠怒: “你这人怎么回事,听不懂话?” “疼……先给我……药……” 阮凝伸手去拿药,苏峥直接将药揣进兜里,指着桌上的桶面,声音严厉,“把面吃了。” 阮凝胃疼的厉害,人也燥了,没好气的说: “我不爱吃方便面。” 苏峥跟她杠上了,还治不了你了, “给老子吃了!” “我他|妈不吃!” 阮凝态度比他更恶劣。 “!”苏峥脸色阴沉,被阮凝气得不轻,将兜里的药往桌上一拍,“随你便。” 阮凝急忙抓着药,就着水囫囵吞枣的往下咽,抹去嘴角的水,人又蜷缩成团,趴桌上了。 牛肉面的味儿,飘进鼻子里,阮凝闻着,突然很想吐。 ‘呕……’她捂着嘴干呕,手下意识的将桶面推到一边。 苏峥皱眉,嘴角嘲讽的扯了扯,慢悠悠的将那碗面端到自己面前,拿起叉子吃起来,边吃边说: “……像你们这种大小姐,”吐露一声,吸进去面,腮帮子咬的鼓鼓的,“……让你吃桶面,真是委屈啰。” 阮凝闭着眼咬牙,你大爷! 正文 第9章 恨死了这种滋味 询问室很静,阮凝脸埋在手臂里,苏峥的话,很刺耳。 但,她没心跟他解释缘由。 大学四年,她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方便面,去超市时,别的女同学都奔着零食去,只有她直奔方便面货架,挑最便宜的面买一购物车,够她吃半个月的量,一天三顿都是方便面,谁那么吃都受不了。 毕业之后,她找了一份策划的工作,拿到薪水的第一天,阮凝就发誓,再也不吃方便面了,一口都不吃! 半个小时后,痛感渐渐消失,阮凝人也恢复点精神,她慢慢坐直,却看到对面苏峥一张黑沉的脸。 干嘛?脸那么黑!装包公啊? 阮凝收回眼,低头不理他。 苏峥双臂撑在桌面上,坐得笔直,目光带着压迫感,又沉默片刻,才说: “阮凝,房间里的确找到烧毁的物证,但字迹无法恢复。所以,还需要抓到乔仁川后,才能证明你这笔钱是赌债。” 阮凝无所谓歪着头,垂眼看脚下的地,“反正我没贩毒,你不能冤枉我。” 问了她一宿了快,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苏峥起身,“走,” 阮凝揭起眼睑,“去哪?” “休息。” 阮凝闭了下眼,心底呼出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噢了声,起身跟着苏峥出了讯问室。 苏峥把阮凝安排在一间女警官的值班室里。 队里照顾女警,一般不让她们值夜班,所以这间值班室很少有人住,单人床,海蓝色的被褥,干净整洁。 她身上的随身物品被收缴,暂时不允许与外界联系,防止通风报信。 阮凝站在窗边,苏峥交代她,“既然你说自己没贩毒,就别想逃跑,一逃你的罪就落实了,明白吗?” 阮凝看着他,她有病啊她逃。 苏峥继续说:“我在隔壁,你有事就喊我。” “没事呢?”能喊吗? 阮凝笑魇如花的看着他。 苏峥眼睛渐渐眯起来,嘴唇一甭,指着她,“别没事找事啊!” 阮凝哼笑出声,走到床边坐下,歪着头说:“还不走苏队,是要一起睡啊?” ‘嘭——’门摔上了。 阮凝盯着那扇门笑,笑得道行颇深,跟姑奶奶斗,切! 入睡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阮凝是真困了,躺下一会儿功夫就睡了。 隔壁的苏峥却坐在床头抽着烟,他负责看人,不能让人跑了。 虽然,他知道阮凝不会跑。 一墙之隔,她睡着,他醒着。 …… 六点半,天刚朦朦亮。 街上行人见多,警队院里负责打扫的陈伯拿着扫帚在清扫,发出沙沙的声音。 阮凝睡眠轻,有点声响就醒了,她困得睁不开眼,又被吵得睡不着。 索性从床上坐起,一脸的起床气,对着窗户吼了一嗓子,‘啊——’ 隔壁,苏峥一惊,扔下手里的烟,折身跑出了休息室,去敲阮凝的门。 叩叩叩,“开门!” 七点多,队里的同志还没上班,走廊里静得落针可闻。 “开门!”哐哐哐,拍门声更重。 阮凝一把拉开门,对着门外的人声音冷冷的,“大哥,我凌晨三点才睡的,你到底想干嘛!” 苏峥上下打量她,“你干嘛呢!” 此时的苏峥,眼底泛黑,下巴上淡淡的胡茬,一身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阮凝断定,他一宿没睡。 想起苏峥临走前撂下的话,看来是真怕她跑了。 单纯的因为不相信,阮凝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她转身直接奔床走,一头栽进被子里,一本正经的说:“我在跟金刚狼决斗。” 苏峥:…… “你刚才喊什么?”他站在门外,问。 阮凝翻了个身,“金刚狼给了我一爪子。” 苏峥皱眉,这是没醒呢?没醒呢?还是没醒呢? “你没事吧?” 阮凝没好气的回了一个字:“没!”这个字听起来,跟‘滚’很像。 见她没事,苏峥关了门,转身回了休息室。 …… 上午九点 阮凝的尿检报告出来了,苏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结论是: 被检验人阮凝尿液样品呈阴性反应,未检验出各类致幻成分。 苏峥脸上没什么表情,阖上报告,转身朝局长办公室走去。 ‘叩叩’两声短促的敲门声后,传来应门声。 “进来。” 苏峥推门而入,阔步走到局长陈昭言面前,一个标准的敬礼,“陈局。” “坐。”陈昭言扬了下手,示意他坐下。 苏峥坐姿端正,手中的报告放在桌面上。 “陈局,阮凝的尿检报告出来了,监测结果成阴性,她没有吸毒。” 陈昭言看了苏峥一眼,刚才那番话听着挺正常的,可从苏峥嘴里出来,又觉得哪不太正常,究竟是哪,他也说不清。 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没吸毒,不代表没贩毒,问清那笔钱的来路没?” 苏峥一脸正色,回:“据阮凝交代,那笔钱是她父亲欠下的赌债,她只是去还债的。” 陈昭言的表情,显然对这个解释很怀疑,连他在第一次听到阮凝的说辞时,也怀疑过。 “有证据吗?”陈昭言问。 苏峥:“打她父亲的手机关机中,纪峰在乔仁川的办公室里,倒是找到一些焚烧的纸灰,”顿了顿,“……由于焚毁严重,我们技术有限,无法恢复上面的字。” 所以,并没有直接的人证物证证明那笔钱的用途。 陈昭言拧眉,“人证物证都没有,乔仁川又没有找到,她现在的嫌疑最大,以防万一,暂时先不能放人,部里对这个案子很重视,下了大力度要捣毁东城市的贩毒网络,不能因我们的掉以轻心,放掉阮凝这个重要线索。” “是。” “苏峥,” 苏峥脊背挺直。 “这个阮凝,一定要盯紧了,你经验丰富,这件事就交给你办,暗中观察她,适当的时候可以放水,看看会不会联系乔仁川或是暴|露出其他线索。” 苏峥重重点头,“是!”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苏峥心事重重。 他心里清明,阮凝若真是乔仁川的同伙,她被放出去后,乔仁川就更难抓捕了。 东城的毒窝他们已经花费了半年多的时间摸排暗访,期间还牺牲了两名同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端掉东城毒窝。 乔仁川这条线,也是内线冒着生命危险查到的,他绝对不能轻易放手。 …… 彼时,阮凝坐在休息室里,昂头看着窗外,身后的女警坐在椅子上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苏峥告诉她手机打不通时,阮凝气笑了。 自己已经被关在警队十多个小时了,他父亲居然都不露个脸。 她被拽回去时,阮凝眼睁睁看着父亲昂头望着她,结果被抓住的那刻,他选择了撒腿就跑,把她扔下了。 这不知道是多少次将她丢下了。 父亲告诉她,反正她小,对方不会难为她。 以前是小,可现在呢? 被抛弃的滋味,苦而涩。 而阮凝,恨死了这种滋味! 她闭了闭眼,身后门却推开了。 正文 第10章 肉都长哪了 两名警官通知女警带人去讯问室,因为嫌疑提升,阮凝这次走出来就被戴上了手铐。 她低头看了眼,磨磨牙,阮庆元你等我出去的。 讯问室内,她木然的坐在椅子上,脸色很淡,眼睛里清冷无波。 警官宣读完权利义务后,进行讯问程序: “20XX年2月10日晚八点,你在哪?” 阮凝平静回:“夜色酒吧。” “你认识酒吧老板乔仁川吗?” “不认识。” “不认识你转给他账户三百万,那是什么钱?” “我是还钱的,我爸欠了他的赌债。”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在苏峥那已经把话都撂出去了。 “有证据吗?” “有借据。” “借据呢?” “烧了。” “乔仁川贩毒你知道吗?” “不知道。” “根据线报,乔仁川有个上线,昨晚交易,你出现在现场,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 至此之后,阮凝对于有关乔仁川的问题,一概回答‘不知道’,局面陷入僵持。 走廊里,苏峥一走一过听到几个女同事议论。 “昨天带进来的阮凝听说个作者,我刚才上网查了下,原来《岁月静好》就是她写的。” “真的吗?就是前段时间请了一线明星拍了电影又拍电视剧的那个小说作者?” “对,就是她。” “我特别爱看那部剧啊,能找她签个名吗?” “注意形象,你现在可是人民警察,再说了,她现在的罪名可是涉毒。” 苏峥从兜里摸出烟盒,低头点上。 一个忠实的女警观众开始反驳,“早上尿检结果出来了,她没吸毒。” “没吸不代表没贩,贩毒更可恨。”女警的语气简直就是势不两立的节奏。 忠实女警沉默了。 苏峥吐出一口烟,走开了。 讯问室外,苏峥看着监视屏上的阮凝,她目光冷冷的,回答问题思路清晰,对答如流,很谨慎,对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拿捏的很准确,一切有关乔仁川的话题,全部以不知道回答。 抓不住把柄,又没有证据,他们只能关押她四十八小时。 阮凝的脸上是笃定的胜算。 苏峥用脚勾了把椅子坐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再次拨阮凝父亲的电话。 然,听筒中传来的依然是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中午时,苏峥走进讯问室,手里拎着俩盒饭,招呼其他同事去吃饭。 门阖上,讯问室内寂静无声。 阮凝撑着额头,一脸倦怠。 苏峥坐在对面,将手里的盒饭放在桌上,“方便面不吃,盒饭吃不?” 阮凝放下手,看着面前的盒饭点点头,只要不是方便面就行。 她手上戴着手铐,拿筷子吃饭不方便,苏峥起身拿出钥匙,给她打开。 阮凝吃相很好,但看过她吃饭的人,都觉得她吃的特别香。 苏峥坐在她对面,看她清清瘦瘦的一个人,貌似很喜欢吃肉,这点倒是与身边的女同事不同,经常听她们说减肥,不吃肉,而她恰恰相反,先挑盒饭里的肉吃。 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和巴掌大的小脸上。 这肉都长哪了? 阮凝吃完,用纸巾擦了擦嘴边,桌上的饭盒她收拾好,重新叠放在塑料袋里。 苏峥拎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喝水吗?”苏峥问她。 阮凝点头。 苏峥去倒了一纸杯的热水,放在她桌面,旁边还放着胃药。 早上,床头上就放着一瓶水和胃药。 她等水不烫嘴了,拿起药吃下,放下纸杯时,说: “谢谢。” 苏峥牵了牵嘴角,笑得淡然。 阮凝开口:“我真没贩毒。我去找乔仁川也真的只是去还钱。” 苏峥没发表意见,这些事需要证据支持。 干了这么多年缉毒警,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有些毒贩的演技,可以拿奥斯卡了。 他没应,阮凝也不再说了。 下午又是一通讯问,阮凝开始还有点耐性,到后来被问烦了,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对着两名警官就吼: “我没贩毒,就是没贩毒,你们有证据,现在就崩了我,没有,就别再问了!到底要我说几遍,我去夜色就是去还钱的,我爸欠了该死的高利贷,难道我就要跟着他下地狱?!呼……呼……”她喊完,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全是火,久久不能平息。 ‘啪’一名警官拍案,严厉道:“你老实点,坐下。” 阮凝倔强的站着,一双眼睛漆黑而冰冷,被铐住的双手狠狠握紧拳。 苏峥隔着屏幕看她,指间的烟快燃尽,手被烫了下。 他拧灭烟,起身走出监控室。 阮凝父亲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而另一边,负责寻找乔仁川的队伍也毫无进展。 晚饭时,阮凝低头吃饭,苏峥坐在她对面看着。 吃好后,她收拾好餐盒,推到桌角,拿起胃药就着水咽下。 “谢谢。”恐怕他是她说过谢谢最多的人。 苏峥靠着墙,双臂环抱在胸口,面色无常的说:“还是关机。” 阮凝垂下眼,没什么情绪的说:“谢谢。” ‘呵……’苏峥低笑声,阮凝看他,“你笑什么?” 苏峥只给她一个字:“没。” “我听见了。” “是啊?” “嗯。” “哦。” 哦?你哦什么哦?我问你笑什么呢。 “阮凝,”苏峥突然开口。 阮凝抬起头,只听苏峥说:“你要做好再呆几天的准备。” 阮凝缓缓蹙眉,“你什么意思?” “没证据,没线索,你就是嫌疑人。” “我……”阮凝气得,“……都他妈有病。”别开脸,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 问完已经夜里了,阮凝那屋的地暖坏了,在北方,没暖气的房间就跟冰窖似得,她被生生给冻醒了。 苏峥过来时,也觉得是真冷,说: “走,去我那屋睡。” 阮凝目光僵了下,然后唇角弯起来,笑得意味深长。 “去你那屋睡啊……怎么睡啊?……你搂着我睡吗?” 苏峥转身的动作停下,回头,目光缓缓的移到她脸上,“……别没事找事。”临了,还瞪了她眼。 阮凝一扁嘴,哼笑出声。 “把被子抱着,走。”苏峥不耐烦的喊。 “是是是。”阮凝百无聊赖的回,弯腰抱起那床被子,跟着苏峥进了他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