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逼婚寻死 苍黎国,宋府内一个僻静的院子里,传来阵阵哭声。 “四小姐,四小姐您醒醒啊……呜呜呜……不好了,快叫人啊,快把大小姐叫来!”夏荷抱着宋画祠呜呜地哭了起来。 宋画祠幽幽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额头刺痛,她伸手摸了摸,黏黏的,带着血腥味儿。 是血,林安咬了咬牙。身为医生的她,脑海中立即列出一条条急救措施。 可她一抬手,却又愣住了,素白如青葱的纤纤十指,白皙肌肤下隐隐有青色的血管。 这不是她的手! 她猛地抬头,和夏荷对视了一眼。 “四小姐,您醒了!”夏荷看她睁开了眼睛,立即惊喜地叫了一声。 林安摇了摇头,怀疑自己可能被车撞的出了幻觉。 眼前的这女子梳着双髻头,戴着淡粉色的宫花,穿着古人的衣服。 “四小姐,大小姐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就会回来。您额头上的伤口,奴婢为您先处理一下。”夏荷一边说,一边把林安扶了起来。 四小姐?头上的伤? 在路过雕花描金的妆奁时,瞥到了上边的铜镜。惊鸿一瞥,顿时惊的眼睛都瞪直了。 这是……穿越?手哆嗦着,扶在夏荷的胳膊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惊疑不定,却只能静观其变。 夏荷小心地将她扶到床上,一脸担忧地劝慰道:“四小姐,婢子知道您心里苦,可是这门婚事是老爷应下的。虽然三皇子身有残疾,可王爷丰神俊逸,又的皇上关爱有加的皇子。将来小姐嫁过去……也……” 说到这里,夏荷再也劝不下去。明知道三皇子孟昭衍双腿残疾,整日只能坐在轮椅上。 四小姐身为宋府的嫡次女,因为先夫人生产的时候难产,导致小姐出生以后脑子有些不灵光,却被人欺辱,强行嫁给三皇子。 小姐虽有些痴傻,可性子刚烈,听到府中下人的奚落讥讽,又怎么会同意。只好寻死…… 林安闭上了眼睛,心中想道: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魂穿吧!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似乎是这具身子原主人的记忆。 她凝神理了理混乱的思路,这才睁开眼睛,望着夏荷问道:“你说,我真的嫁给一个身患残疾的皇子?” 夏荷点了点头,听她说话吐字清晰,心中一喜,道:“四小姐,您……您说话……” 林安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方才理清了思路,明白过来。这身子的原主人名叫宋画祠,是宋府嫡次女,性情憨厚,略微有些反应迟钝。 她也知道,眼前的丫鬟夏荷,是她身边贴身丫鬟,却也是对自己忠心的人。 刚要开口,却听到了门外有一阵喧闹的声音。 “眼看就要嫁人了,怎么还是不安分!老爷辛辛苦苦为她谋了一亲事,这便闹着要上吊……” 说话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夏荷脸色顿变,神色似乎有些畏惧。 她赶紧为宋画祠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又为她拢了拢被角。这才恭顺的站立在一旁。 两个穿着藕粉色比甲的小丫鬟打开帘子,走进来一名美艳的妇人,可是脸色却略显得有些狰狞。 在她身后,还将紧跟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螓首蛾眉,挺鼻朱唇。 这少女令宋画祠没来由地心中一暖,想要同她亲近一番。 “妹妹。”看到她额头上的伤,那女子轻呼一声,快步朝她走来。 大夫人姚氏,在背后冷笑一声,道:“哼,不是说已经死了吗?这不是好好的吗?还请什么大夫!” 宋乔淑脸色一白,贝齿咬紧了下唇,眼中有泪似乎快要落下来。 她轻轻抚上宋画祠的额头,低低叹息了一声,道:“傻丫头。” 宋画祠像是没看见大夫人一样,只是拿起手帕,为姐姐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从小便是孤儿,性子清冷,不曾与人亲近。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子熟悉的记忆,令她不由地想要和宋乔淑亲近。看她这么心疼的模样,宋画祠笨拙地安慰道:“姐姐,不哭。” 宋乔淑拉着她的手,强忍着心中的酸意,点了点头,又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却蓦地站起来,跪在姚氏的面前,哭求这道:“大夫人,乔淑求求你了,求你不要把四妹妹嫁给三皇子。若是非要嫁,那……那我便替妹妹嫁进王府!” 姚氏柳眉一挑,眯着眼睛,嘴角泛起丝丝冷笑,讥讽地道:“呦,你们这姐妹俩,可真不愧是一母所生啊。都是挤破了头想要嫁进王府,这姐姐仗着妹妹痴傻,就想要取而代之。可惜啊,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要替嫁,你还是亲自给老爷说去吧!” 一把将宋乔淑推倒在地,姚氏回头又仔细打量了宋画祠几眼,看她伤势并不严重,便将带进来的大夫又带回去了。 宋画祠连忙下床,将宋乔淑从地上扶起来,“姐姐,你没事吧?” 宋乔淑摇了摇头,抱住她瘦小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祠儿,都是姐姐不好,姐姐没有能力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宋画祠心中发酸,眼眸里氤氲气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僵硬着抬起手臂,轻轻抚摸宋乔淑的后背,宽慰她道:“姐姐不哭,仔细哭坏了眼睛。这些日子你为着这事,已经够辛苦了。我们从长计议,也未必不可!” 宋乔淑一愣,眼泪也不流了,将她的身子板正,眼睛紧紧盯住她的眸子。 如此冷静自持的妹妹,倒是第一次见。身为她的亲姐姐,在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宋画祠。 能完整说出一句话来已经不易,更何况她说这话,倒像比自己还要年长几岁。 “祠儿,你……你的痴傻顽疾,是不是好了?”宋乔淑又惊又喜,磕磕绊绊地问道。 宋画祠心中一紧,不知该如何作答。原来是宋画祠,早已经香消玉损。 解释起来麻烦不说,还会吓坏了宋乔淑。 见她缄默不语,低首垂眸。 宋乔淑思索了片刻,突然又失声痛哭起来,道:“祠儿,我的好祠儿!苍天有眼,终于降福在你身上了!” 宋画祠听了,心中有些感动。在现代,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自己,才见了宋乔淑一面,就令她放下了戒心。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吗? 冷静下来以后,宋画祠又在心中仔细计较,这宋府一家,的确是错综复杂,人心难测。 想她前世是牛津大学医学天才,学成回国本想大展身手救死扶伤。可不料祸从天降,亦或是命该如此。被车撞了以后,魂魄经落进了宋画祠的身体内。 她眼底刚毅渐显,摇摆不定的心思渐渐稳定下来。 零星的记忆令她明白,眼前宋画祠的处境艰难,要想在宋府立足,还要谨防着恶毒继母,冷漠父亲和诸位不怀好意的姐妹。 第一卷 第2章 罚跪祠堂 在宋太傅的书房外,宋乔淑拉着宋画祠,低声安慰道:“祠儿,你不要怕。你不想嫁给三皇子,姐姐带你去求父亲,姐姐替你嫁。来吧!” 宋画祠很想告诉她,此事定然不会遂她愿。 可刚要开口,却听到屋内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是何人在外边喧闹?” 宋乔淑朝宋画祠安慰一笑,柔柔地道:“父亲,乔淑和祠儿来拜见您。” 正坐在桌案前的宋太傅听了这话,眉头拧在了一起。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脸色有些不好。 “进来吧!”他沉声道。 宋画祠的额头还缠着纱布,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跟在姐姐的身后。一同向父亲行礼。 “拜见父亲。”二人齐声道。 宋太傅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斜睨了二人一眼,道:“有什么事情吗?” 宋乔淑眼圈一红,跪了下来,看宋画祠依旧呆呆地站着,只好扯着她的袖子令她也跪下。 “父亲,乔淑有件事情想要恳求父亲成全。” 宋太傅冷哼一声,“若是想说祠儿婚事的话,为父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无论如何,她都要嫁给三皇子!婚事既然已经定下,断然没有再悔婚的道理!” 宋乔淑脸色发白,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父亲,祠儿不同于别人,她性情憨厚,又甚少见人。嫁给三皇子恐会出了什么乱子,求父亲怜我二人年幼丧母,让乔淑代替祠儿嫁去王府。” “胡闹!”宋太傅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快不走到二人面前,指着她的头顶责骂道:“哼,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你母亲来说你居心叵测,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确是真的!你想要取而代之,代替你妹妹嫁进王府,享受荣华富贵,是不是?” 宋乔淑愣了一下,一脸惊慌失措,连忙摇头道:“父亲,女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您是知道的,妹妹她……” “够了!事到如今,你见事情败漏,依旧要栽赃给你妹妹,你以为为父看不出来吗?”宋太傅发了怒,不仅摔碎了一套茶具,还当着下人的面,把宋乔淑骂的体无完肤。 从头到尾,宋画祠一句话未说,像是置身事外的人一样。 她眼神冰冷,望着宋太傅的时候不带一丝感情。 在现代她虽然没有父亲,可也见过不少父慈女孝的事例,却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位冷酷无情的父亲。 宋乔淑上前两步,抓住了他的衣角,泪眼婆娑,言辞恳切地哭着道:“父亲,女儿从未有这么想过。女儿真心实意是为妹妹着想,父亲,求您看在已经离世母亲的份上,就救救妹妹吧!” “混帐东西!”宋太傅气的脸色铁青,扬起手宽大的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脸上。 “她一个痴傻之人,能嫁给三皇子成为王妃,已经是她的福气了!为父做什么决定,还由不得你插嘴!” 宋画祠见状,连忙扑到宋乔淑的身上,用后背做抵挡。 “啪!” 巴掌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后背上。 “你……你……好啊!一个个都要反了天了是不是?”宋太傅气的浑身直哆嗦,大声呵斥道:“来人呐,把这两个不孝女给我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们两个出来!” 宋乔淑浑身一颤,抱紧了宋画祠。 祠堂幽深,阴暗寂静。几名小厮将宋乔淑和宋画祠押送到此,语气轻蔑,眼里还带着戏谑,阴阳怪气地道:“二位小姐请吧,这可是老爷亲自下的命令。希望二位小姐不要让小的们为难……” 宋画祠轻轻牵着宋乔淑的手,扶她跨过高高的门槛。 “姐姐小心!”看她哭的伤心难以自抑,她低声提醒着。 听到一声冷哼,宋画祠抬起头来,点漆似的眸子,淡淡扫视了那小厮一眼,眼底精光乍现,令人莫名一寒。 小厮缩了缩脖子,心头一跳,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正堂内的高台上摆放着宋家世代的列祖列宗,寥寥数只蜡烛,被不知名的风吹的左右摇曳,映在褐色的墙壁上,犹如鬼影一般,变幻莫测。 宋乔淑环视了四周一眼后,吓的心中砰砰直跳,她抓紧了宋画祠的手,走的小心翼翼, 饶是这样,在踩到放在地上的蒲团时,依旧吓的花容失色,失声尖叫。 “砰”的一声,两扇掉了漆的暗红色大门紧紧关闭,屋内顿时又漆黑了几分。 “姐姐别怕,还有我陪着你!”宋画祠看她实在怕的不轻,只好出言安慰道。 宋乔淑呼吸急促,也来不及多想,缩成一团,靠在她的肩头。 宋画祠面色如常,一脸平静。 想她当年刚开始进入牛津大学医学系的时候,为了锻炼胆量,在停尸最多的太平间内独身一人,连续住了一周。 更何况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扶住宋乔淑,一起将已经熄灭的蜡烛全部点燃。这时,屋内明亮了许多。 “祠儿,你……你似乎长大了许多。是懂事了不少,可是,可是这性子却变得沉静了,连话也不说几句。”宋乔淑一副担忧的样子,欲言又止了许久,终于说了出来。 宋画祠思索了一下,微微笑着道:“姐姐不必为我担心,从前让姐姐为我操心担忧;祠儿长大了,就该懂事照顾姐姐了。” 这一番话,令宋乔淑欣慰不已,刚止住的眼泪,便又滚滚落下。 她心中暗想道:可怜的祠儿,连她们的母亲都没有见过一面,又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顽疾奇迹般痊愈之后,越发地体贴自己。 思及至此,面带羞愧。 天色渐晚,二人跪在众多灵位前,不敢有半分逾越。 宋画祠这具身子,常年吃不饱穿不暖,脸色发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连走几步路都会娇喘,别说又跪了将近两个时辰。她只觉得头晕眼花,腹中饥饿难耐。 “祠儿,你没事吧?”宋乔淑觉察出她的不对劲儿,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问道。 宋画祠摇摇头,不习惯这么亲近的与人接触,强撑着又跪直了身子,问道:“姐姐,我们要跪多久?” 宋乔淑脸色苍白,眼眸一暗,深深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只要父亲不发话,想必我们要一直跪在这里了!祠儿,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连累了你!” “姐姐说什么话,你我是亲姐妹,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宋画祠朝她莞尔一笑,安慰着道。 她眉间浓浓的忧愁,久久挥散不去。 “呵!好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啧啧啧,真是姐妹情深,叫人感动!”门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 第一卷 第3章 故意为难 一言语毕,只见一位明丽的女子推门而入,身上穿着翠绿色罗裙,头上戴着镶宝石的金钗。容颜虽好,可脸色的神色却是幸灾乐祸。 “大姐!是爹爹吩咐你来,免了我们责罚吗?”宋乔淑看到宋枝瑶心中虽然不喜,可还是面带希翼地问道。 宋枝瑶闻言失笑:“哟,三妹妹,你可真会异想天开啊!哼……今日你带着四傻子去到爹爹的书房,不知说了什么话,惹得父亲发了好大的脾气。这不,爹爹气的连晚饭都未曾碰过,你还指望爹爹会放你们出去?真是痴人说梦!” 宋乔淑听了这话,脸色灰败,身子一软,泄了气,跌坐在地上。 看到她这副如遭雷击的样子,宋枝瑶笑的更加欢快,她走到宋画祠的面前,弯腰俯身,讥讽地道:“四傻子,你要嫁给三皇子了,高不高兴啊!” 宋画祠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脸呆滞,双目无神。 “好看!”她傻傻地笑着,摸了摸宋枝瑶头上金灿灿的步摇。 “你干什么!滚开!”宋枝瑶见她摸了自己的金步摇,立即恼了,大声呵斥起来,还把宋画祠的手打掉。 “祠儿,你没事吧!”看着她被宋枝瑶推倒在地,宋乔淑心中一紧,连忙跑过去扶住她。 宋枝瑶狠狠瞪了宋画祠一眼后,随即笑了起来,“我的东西,岂是你的脏手摸的了的?” 宋乔淑心头不甘,看到妹妹被奚落,忍不住开口道:“大姐,不过是一个金步摇罢了,这样的物件,你那里还有很多。祠儿她年幼,见识短浅,见了大姐的步摇觉得好看才去碰了一下,你又何必这么作践四妹呢?” 宋枝瑶闻言,像是听见了天大了笑话一样,笑的花枝乱颤,揉着肚子道:“哈哈哈哈哈……那是你的四妹,却不是我的四妹!一个痴痴呆呆的傻子,还没有资格当我的妹妹。三妹,我那里是有很多这样的物件,可那也是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指点点了?” “我……我……”宋乔淑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将宋画祠藏在身后,防止她再动手。 “咕噜……”宋画祠的肚子咕咕直叫。 宋乔淑满头大汗,隐隐感觉扶在自己身上的妹妹身子微微颤抖。咬咬牙,跪在宋枝瑶的面前,道:“大姐,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求你发发慈悲,网开一面。送些吃食给祠儿吧,她额头还受着伤,身子虚弱……” “咯咯咯咯咯……”宋枝瑶轻笑起来,斜睨了宋画祠一眼后,问道:“想吃饭……也不是很难……只要你跪着把这祠堂仔仔细细擦拭三遍,我就给四傻子吃饭!怎么样?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宋乔淑连想也未想,毫不犹豫立即答应了下来。 “我答应!我答应!大姐的吩咐,三妹一定照做!” 宋画祠鼻头一酸,眼泪险些掉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紧紧扯住宋乔淑的袖子,低低地道:“姐姐,我不饿!你不要做这些事情,她分明就是为难我们两个,即便是你做了,也不一定会有饭菜!” 宋枝瑶听了这话,细长的黛眉,挑了起来。眯着眼睛,上前几步,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 宋乔淑吓了一跳,立即挡在她的面前。 “做不做,吃不吃,全看你了,三妹妹……”语气轻柔,却极尽阴狠。 宋画祠攥紧了拳头,死死地咬着嘴唇。默默跟在宋乔淑的身后,想要帮她一把。 这时,却又听到宋枝瑶说道:“要是有人帮你,这饭菜可就没有了!” 宋画祠的动作一滞,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回过头,狠狠地瞪着她。 宋乔淑从她手中抽出抹布,将她推到一边,低声劝道:“姐姐没事儿,祠儿乖,在这站一会儿,就会有吃的了!” 望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宋画祠的眼眸渐渐模糊了起来,她只觉得心田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宋枝瑶命丫鬟搬来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亲自监督。唇角噙着得逞的笑容,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扶手。 宋乔淑一遍还没有擦完,就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感受到两道关切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回头冲宋画祠微微一笑,以示安慰。 宋画祠微微颔首,咧开嘴角,露出贝齿,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宋乔淑在她脸上看到少有的调皮笑容,心中一热,浑身像是又充满了力气一样。 这时,一旁的宋枝瑶开始坐不住了。身子不停地扭来扭去,神色怪异。 手上,脸上开始显现出点点红印。 身上燥痒难耐,宋枝瑶当着下人的面,又不能做出大肆挠痒这样不雅的动作。脸憋的涨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手一挥,打碎了一个定窑白瓷茶盅。 翠珠看她举止怪异,忍不住上前问道:“大小姐,您怎么了?” 宋枝瑶浑身燥痒难受,正恼火着,听见翠珠问话,抬手就打了她一个耳光。 “多嘴!” 翠珠不明所以,却也赶紧跪了下来,认错道:“大小姐息怒,是奴婢不该多嘴,奴婢该打,不用大小姐亲自动手,奴婢自己动手打!” 说罢,她便左右开弓扇起了自己耳光子。 宋画祠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见他狼狈的模样,强忍住没有笑出来,可嘴角却一直不住地向上翘起。 “把饭菜给她们,我们走!”宋枝瑶语气又急促又凌厉,话音一落,人已经走出了几步远。 留在原地的丫鬟一时没反应过来,全都愣在原地。 走了几步,见身后没人跟过来,宋枝瑶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都愣着干什么?等着挨板子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将食盒放在地上,疾步追去。跪在地上的翠竹也连忙起身,双颊红肿着。 宋画祠抿着嘴,无声地笑了。 见宋枝瑶走了,赶紧把宋乔淑扶了起来,“姐姐快别忙了,那里还有饭菜,我拿过来给你。” 将她安顿好后,又把食盒提了过来。 里边不过是两碟不见荤腥的青菜,和冷硬的馒头。 宋乔淑一脸失望之意,心中更加愧疚起来。可宋画祠却不这么觉得,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挑食的坏毛病。刚去国外的那一阵儿,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能吃到无公害的绿色蔬菜,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她擦干净了筷子,送进宋乔淑的手中,一抬头却发现她望着自己,满脸泪痕。 “怎么了?是不是方才擦地伤到哪里了?”宋画祠心中一紧,连忙自己检查她的双手。 第一卷 第4章 没有证据 宋乔淑摇了摇头,心有感触,摸着她消瘦的脸庞轻声道:“若是兄长知道了你的顽疾痊愈,必定会非常高兴!” 宋画祠知道她口中的兄长是宋远书,可记忆里关于他的事情少之又少,甚至连长相也已经忘记。为了不让她发现异样,只好抿唇羞涩地笑了笑。 趁着她心情舒畅,连忙又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谁也不知道方才宋枝瑶推了宋画祠一把时,手正扶着她的肩头,若是有人能明察秋毫,便会发现,那地方粘了一些白色的粉屑,细小而不易令人觉察。 宋枝瑶没发现,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她身上便奇痒无比,连讽刺奚落二人的耐心都失去了,只得急匆匆离去。 怕宋乔淑担心,宋画祠对此便只字不提。 等回到萃茗轩的时候,宋枝瑶满脸红肿,白皙的脖颈上已经抓出道道血痕,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姚氏见状,连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宋枝瑶捂着脸大哭起来,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在铜镜中窥见了自己面目全非的脸庞,愤恨地将屋内的东西摔了个遍! “娘,我的脸……呜呜呜……” 姚氏心疼的无以复加,同时心中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好好去祠堂,一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除了那两个小贱人,又有谁会害的瑶儿这副模样? “瑶儿,莫哭,娘为你做主!” 宋枝瑶的双眼肿的像桃子一样,好不容易等来了大夫,却朝不出病因。 “庸医!庸医!”姚氏气得大叫道,连忙又吩咐下人把京城有名的大夫全都请来宋府。 萃茗轩一时之间鸡飞狗跳。 折腾了大半夜,宋枝瑶身上的红疹子消了一些,可仍然不能出门见人。 这一次她吃了大亏,姚氏自然不会放过她们两个。 看着宋枝瑶安然入睡以后,姚氏便带着两名丫鬟和两位婆子去了祠堂。 宋乔淑正靠在宋画祠的身上睡着了,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吓的立即清醒了过来。 姚氏满脸怒气,指着她们二人厉声道:“把她们两个给我绑起来!” 婆子身强力壮,一出手便把宋画祠推倒在地上。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指着婆子道:“你是坏人!呜呜呜……” 姚氏皱了皱眉头,这四傻子还是如往常一样,不高兴就大哭大闹,真令人心烦。 “算了,别管她。把这个贱人绑过来!”她指着宋乔淑道。 宋乔淑身子娇弱被推搡着来到姚氏面前,只听见她厉声问道:“哼,小贱人,真是长本事了!瑶儿身上起的红疹子,是不是你所为?” 宋乔淑不知情,因此是一脸的迷茫和疑惑。她摇摇头道:“我……我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大姐身上起疹子了吗?” 姚氏目光如炬,仔细盯着宋乔淑看,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可看她神色茫然,眼中的惊讶也不似作假。 “哼,不要以为你装模作样我就相信你了,快说清楚,究竟往瑶儿的身上下了什么东西?”姚氏上前,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问道。 “夫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姐来到祠堂,我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怎么会往她身上下不干净的东西呢?”宋乔淑脸色苍白,颤声说道。 “搜!把她们两人身上搜个遍!”姚氏见问不出什么,仍不死心,吩咐丫鬟搜遍了她们全身。 “夫人。”丫鬟们摇摇头,神色惶恐。 见没有搜出什么,姚氏气得浑身发抖。可这里是祠堂,她不能太过造次,传到宋太傅的耳中,与她无益。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狠狠地咬着银牙,道:“好,好!那你们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吩咐下去,不准给她们饭菜!好好饿上几顿!” 没有找到证据,姚氏怎么会善罢甘休,不狠狠惩治二人,难解心头之恨。 “娘,你一定要给瑶儿出了这口恶气!那两个贱人实在是太可恶了!瑶儿的脸都差点被他们给毁了!这奇耻大辱,我一定让她们加倍奉还!”宋枝瑶紧紧捏住手中的帕子,眉头紧皱,神色狰狞。 姚氏一脸阴狠之意,眯起了眼睛,冷声说道:“瑶儿,你放心,我不会便宜了她们两个!这偌大的宋府,全都在娘的掌控之中,她们两个逃不出娘的手掌心!瑶儿,你还记得三月二十是什么日子吗?” 宋枝瑶略微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不就是那两个贱人的生母——顾氏的忌日吗?” 姚氏嘴角含着笑意,道:“正是,每年的那一天,为娘都要去拜祭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是妾室?哼!反正那两个不中用的贱人,留在宋府也没什么用处!这一次,我们就……” 说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宋枝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她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颊,狠狠地说:“早就看她们两个不顺眼,这下好了,借着这次机会,总算能这眼中钉肉中刺拔掉了!” “瑶儿,你记住为娘的话,只有永远将她们踩在脚底下,让她们永无反击之力,而你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将来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儿。娘为你物色一个好人家,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从宋府嫁出去!”姚氏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道。 宋枝瑶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丝狠厉,扬起了嘴角。 转眼就到了忌日当天,姚氏一早便派人将宋画祠和宋乔淑叫了起来。并让她们在府门口等候着。 天光熹微,晨风寒冷。宋画祠不由地裹紧了身上一件半旧不新的素色大氅。 在寒风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姚氏母女这才姗姗而来。 宋枝瑶看见宋画祠二人冻得通红的鼻尖,轻笑了一声,眼神轻蔑,嘴角带着得逞的笑容。 前后两辆马车,一大一小,前边的富贵华丽,坐着姚氏母女。宋画祠和宋乔淑挤在朴实的小马车内。 马车一路颠簸,宋画祠神色恹恹地靠在宋乔淑的肩头。第一次坐这样的马车,她极其不适应。 约莫疾行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宋画祠几乎快要把胆汁吐出来了,身子绵软由宋乔淑扶着下了车。 宋枝瑶翩然而至,讥讽地道:“哟,四傻子的脸色不太好,这大相国寺可在半山腰,真为你担心能不能走上去呢!” 说罢,掩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宋乔淑知道她不怀好意,脸色涨红,“大姐,四妹已经这副模样了,你就不要再落井下石了。” 宋枝瑶闻言,脸色顿变,柳眉横竖,上前怒视着她。 “我就落井下石了又怎样?”说话间巴掌已经扬了起来,作势要落下来。 第一卷 第5章 暗夜追杀 姚氏眼尖,立即走上前来,将宋枝瑶拦了下来。 虽是初春,可前来相国寺的人络绎不绝,凉山脚下停了多辆香车,大多数都是官宦女眷。 若是宋枝瑶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她,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 姚氏目光锐利,在她们二人身上扫视一番后,重重的冷哼一声,将宋枝瑶带走了。 宋画祠眯着眼睛,趁她们转身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宋枝瑶及地罗裙的衣边,挂在了车辕上的钉子上。 “嘶!” 一道锦裂的声音过后,紧接着是闷哼一声。 宋枝瑶不但衣裙扯裂,连人也面朝大地摔了下来。 亲眼目睹一切的宋乔淑怪嗔地瞪了她一眼,连忙和丫鬟一起七手八脚把宋枝瑶扶了起来。 宋枝瑶新裁的月白罗裙,眨眼工夫破了不说,还沾满了尘土,更丢了脸。 姚氏脸色铁青命人去雇了一顶软轿,扶着泫泪欲滴的宋枝瑶坐了进去。 “你们两个最好给我小心些!”当着外人的面,姚氏不好当场发作起来,留下一句警告,拂袖而去。 宋乔淑在她走后,想要责骂宋画祠几句,可又见她脸色苍白,只好重重点了点她的额头,叹了一口气来。 拿出荷包中攒了许久的二两碎银子,宋乔淑雇了一顶软轿,扶着宋画祠坐了进去。 等她们到了相国寺内,只有一名姚氏身边的小丫鬟守在门口等候。 “三小姐,夫人已经祭拜过先夫人了。三小姐便陪着四小姐去吧,还有,禅房已经准备好了,祭拜完二位小姐就可以回去休息。夫人特意嘱咐二位小姐,不要乱跑!”丫鬟口吻不善,说完便走了。 宋乔淑脸上微微苍白,神色带了几分羞愤,隐忍着,压制了下去。 她带着宋画祠,前来顾氏的灵位前,上了高香,行跪拜礼。 顾及着她身子虚弱,宋乔淑便早早带着她回了禅房。 刚坐下没多久,有僧人来敲门,“请问施主是宋府三小姐吗?” 宋乔淑连忙开门应下,原来是姚氏请她过去听寺内高僧讲经。 “祠儿,你乖乖待在这里,等姐姐回来,千万不要出去乱跑!”宋乔淑有些放心不下,仔细叮嘱了她。 宋画祠点了点头,安慰道:“姐姐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跑的!” 宋乔淑摸了摸她的青丝,柔柔一笑,这才跟着僧人朝前院走去。 她一走,屋内更加寂静,宋画祠眼皮沉沉,有些倦意。便褪去外衣,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上给惊醒。 “四小姐,四小姐不好了!三小姐晕了过去,您快去看看吧!”丫鬟拍着们,大声喊道。 宋画祠猛地清醒了过来,下床穿鞋披上外衣一气呵成。 快步朝门外走去,望着丫鬟焦急地问道:“姐姐怎么了?” 那丫鬟急的直跺脚,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胳膊就跑,并道:“四小姐,三小姐似乎身子不适,已经晕了过去……” 宋画祠直觉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也没多想。毕竟宋乔淑是宋府唯一关心自己的人。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那丫鬟跑的飞快,宋画祠体力跟不上,没一会儿便跟丢了。 她站在一个四周漆黑,又非常陌生的院子里,大口喘着粗气。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宋画祠心中一喜,刚要转身说话,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记闷棍。 她头晕眼花,身子摇摇晃晃。眼前一道模糊的人影,手中提着木棒,又朝她走来。 心中暗道不好,她转身就跑,身后的人快步跟了上来。她知道自己跑不过身后追着的人,只好急中生智,来到一个拐角处,宋画祠藏了起来。 等身后那人追了上来,她伸出脚,把人绊倒后,扑倒那人身上,用手肘狠狠砸向他的脖颈。 顾不上查看死活,宋画祠立即起身转身就逃。 咬牙快步跑了起来,前边有零星的亮光,并且还有一排房间。她打开一间房的门,闪身躲了进去。 刚关上门,她立即觉察出不对,脖颈上已经架了一把利剑。 “什么人?”声音低哑,还带着一丝威严。 宋画祠浑身僵硬,冷汗从额角滴下。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杀意,喉咙有些发紧,只好如实地道:“有人追杀我,我才不小心闯进了你的房间。若有冒犯,还望恕罪!” 那男子闻言,放下了手上的剑。 正在这时,却听到一阵喧闹声。 “兄弟们给我仔细地搜!方才老子看到那小子就躲进了这里!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粗狂的男声,厉声说道。 身后的男子立即捂住了宋画祠的嘴,低声威胁道:“别出声,否则我们两个都没命了!” 宋画祠的鼻端萦绕这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之气,是那男子身上的,还夹杂了血腥味儿。 她点了点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指了指窗户。 那男子松开了手,等她说话。 “我记得后边是一片树林,或许有救!” 男子果断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朝外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片浓密的树林。 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宋画祠过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提了一口真气,从窗口跳出。 宋画祠吓的闭上了眼睛,只听见耳边有风呼呼吹过。 “在这里!在这里!他跳窗逃跑了!”追杀的黑衣人,大声地叫着道。 “放箭!射死他!” 长箭如雨,抱着宋画祠的男人身影如鬼魅一般左右避闪,眨眼间便躲进了密林之中。 只听闷哼一声,宋画祠心中莫名紧张了一下。 男子后背中了一箭,不得已只好躲在一颗参天大树的后边,将她放了下来。 宋画祠想要看一看他的伤势,手还没搭上他的肩膀,就觉得半条手臂都麻了。 “干什么?”语气里带着威严的质问,那男子的手捏在她的手腕上,令她动弹不得。 “我略微懂得一些医术,想帮你看一看伤势!”宋画祠忍着疼痛,低声解释道。 “多谢,本……我暂时不需要!身后的那些人还没有甩掉!”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柄匕首,那匕首削铁如泥,使用玄铁制成。只是一瞬间,便已经将裸露在半边的半截羽箭敲掉。 “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很快便会追上来!你还知道哪里可以藏身?”话语里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 宋画祠望着他刚毅的侧脸,心中微微有些敬佩。她想了想,道:“再往前走,是一条河。不过……” 她迟疑了,眼前这男子腹背都有重伤,要想渡河,恐怕不宜,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需要眼前这位男子多忍耐一些了。 第一卷 第6章 相拥而眠 一轮瘦月,挂在天际。银色的月光隔着林间的树叶撒了下来,照在二人的身上。 不远处就已经传来了隐隐说话声,还有零星的火光闪烁。 看来,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宋画祠心中一凛,面上带了一丝焦急之意。 那男子也早已经觉察到了,立即起身,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上。 宋画祠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仓促问道:“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男子漆黑的眸子里寒光一闪,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宋画祠心中一紧,东西北三面的尽头都是大相国寺高高大的围墙,几乎是死路一条。唯有南面的那一条河,还有一线生机。 “随我来!”她将男子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搀扶着他一路前行。 黑夜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遮掩住了他们一路疾行的行踪。 附近传来淳淳流水声,还能闻到潮湿的草木清香。 二人站在河边,呼吸皆有些不稳。那男子的头上渗出细细汗。他的伤口一直流血,体力似乎有些不支。 宋画祠率先跳入水中。河水刺骨,冻得她浑身一颤。 她伸出手,道:“躲进河水中,那些人一定会发现的!” 听了她笃定的语气,男子不知为何,就莫名地相信了她。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 有黑夜作为遮掩,河面上还浮游着一些浓密的水草。 二人同时闭气,没入水中。 很快,便听到纷杂的脚步声,还有骂骂咧咧的低语。 “妈的,这个小子跑的可真快!兄弟们都仔细地搜,老子才不相信这么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大寨主,这里有一条河,那臭小子会不会顺着河水游走了?” 宋画祠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地紧了紧。身边那人的头沉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已经感觉到他微弱的心跳声,宋画祠心中隐隐有些着急。 那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若是这群人下河,一定会发现在她们躲在这里,落在他们手中,必死无疑。 “哼!不可能,那小子已经受了重伤,根本没有力气游走。” “大寨主,大寨主,您快来看一看,这里……” 那群黑衣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一探究竟。 宋画祠明显感觉那人的身子正渐渐下沉,连忙锁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河岸上的密林静谧极了,一丝火光都看不到。 确定那群黑衣人不会再回来以后,宋画祠悄无声息地浮出了水面,抬眸便看到肩头男子脸色异常苍白,嘴唇紧抿,眼睛紧闭。 她心中暗道不好,费力将男子拖上了岸,环顾四周,查看可有安歇的地方。 两人身上衣物尽湿,还有一人重伤昏迷,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宋画祠立即打消了生火的念头。 四处寻觅,找到一个能容纳二人的树洞,洞内地方有限,胜在能抵御夜晚的寒风。 才将安顿到树洞内,那男子幽幽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如黑曜石一般,带着异样的眸光,仔细打量了宋画祠几眼。 她自顾自地解开了他的外衣,抬眸沉静地说道:“不要误会,你伤势严重,若是不及时处理,,就会溃烂发炎。” 那男子默了一下,微微颔首。 看着她手脚麻利地为自己清洗伤口,又把止血草药敷在伤口上。点漆似的眸子,认真执着。 眼神清澈明亮,看不到一丝杂念。 孟昭衍心中一暖,勾起了对她的好奇心。 看她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穿着甚是朴素,颇有小家碧玉之范。却有临危不乱的魄力,非一般女子所有。 且看她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手法虽然有些奇怪,却熟练无比。若不看她略带稚嫩的容颜,孟昭衍恐怕会误会她是一个行医多年的大夫。 林间微风吹拂过来,树叶哗哗作响。清冷的月辉照射在二人的身上。 听闻他呼吸渐渐沉重起来,又感觉到身上两道灼灼的视线消失,宋画祠眸华微抬,素手抚上他的额头,烫的灼人。 发烧了!她眉头紧皱,垂首思索起来。 既没有抗生素可打,更不能为他生火取暖,宋画祠咬了咬牙,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为他取暖。 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只留了一件中衣,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两人相拥在一起,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月正中天,蓦地,孟昭衍猛地睁开了眼睛,身子正被宋画祠紧紧地抱着,动弹不得。 俯视望去,只看到了她半张精致的侧颜,她纤长而又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尖,以及白皙的脖颈。 他浑身一僵,眼底神色微敛,伸手在宋画祠的后颈轻轻一点,令她昏睡过去。 走出树洞外吹了三声长哨,不一会儿,一群训练有素武艺高强的黑衣暗卫悄然来临,跪在了孟昭衍的面前。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暗卫齐声请罪道。 “尚不算晚。事发突变,本王没有能及时赶到约定的地点,怪不得你们。不过,若是没有这个女子,本王怕是早就……关于她的身份一定要给本王查清楚。”孟昭衍说完,并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宋画祠,唇角不由地荡起一抹笑意。 “是!属下遵命!”安慰恭谨地道。 孟昭衍想起今晚追杀自己的那些人,微微蹙紧了眉头,眼底划过一丝肃杀之色,只听他沉声问道:“今晚追杀本王的那些山匪,可都解决干净了?” “回王爷的话,都已全部解决,连尸体也处理的干干净净。山下早已为王爷准备好了马车,就等着王爷下山。”暗卫毕恭毕敬地禀报道。 孟昭衍点了点头,径直朝宋画祠走去,解开了她的穴道。手指停留在她微凉的脸庞上,眸光深沉,凝视着她的睡颜 嘴角荡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到她鼻尖上的一点污渍,抬手用指腹轻柔地抹掉。 身后的那些暗卫个个目瞪口呆,何时见过王爷这般对过别的女子? “王爷,丑时快到了,您该走了!这女子的身份,属下一定会尽快查清!”暗卫低声催促。 孟昭衍这才起身,同那群暗卫一齐消失在黑夜里。 等宋画祠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金色的阳光打在带有露珠的碧绿树叶上,晶莹剔透并折射出道道金光。 她眯起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树洞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昨夜那个陌生男子早已不知所终。却留下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衣袍宽大,布料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有用银线绣的云纹,依旧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第一卷 第7章 再生一计 出了树洞,她才发现,前方出现了一条小径,是有人连夜清理出来的。 不用想,一定是那位陌生的男子。 虽然他不告而别很没有礼貌,不过,他倒是考虑周到,算是原谅他了吧!宋画祠心中暗想道。 沿着小径,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便看到不远处高高低低起伏着的寺庙屋顶。 宋画祠从角门而入,听到寺院中传来低靡的梵音。依着脑海中的模糊记忆,寻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回到了禅院。 一进院子,抬眸便看到宋乔淑正站在廊前,焦急地走来走去。 她一夜未归,宋乔淑早已经急坏了,正坐立不安的时候,却看到她的身影,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外衣。 “祠儿,你这一夜究竟去了哪里?叫姐姐好生担心!”宋乔淑红着眼睛,迎上前去。 “姐姐,说来话长,我们先进屋去,我再仔细告诉你!”宋画祠扶着宋乔淑进了禅房。 稍稍坐定,宋乔淑立即道:“我临走前特意嘱咐了你,不要乱跑,你把姐姐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吗?母亲在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反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万一……万一你出了什么岔子,你要姐姐怎么活?还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母亲?” 宋乔淑泪如雨下,眼睛又红又肿,昨夜她去求姚氏的时候,反被她数落了一顿。 这一夜她提心吊胆,未敢合眼,求主持派了几位僧人搜遍了相国寺,却没有找到宋画祠的下落。 宋画祠看她哭的既伤心又委屈,便连忙递上帕子,为她擦拭眼泪。 “姐姐,是我让你担心了。不过,我昨夜未归,也是有原因的。” 宋乔淑抬起了头,抽泣着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夜从姐姐走后,我便一直在禅房中休息。可有一个陌生的小丫鬟忽然来告诉我,说姐姐在听经的时候突然晕倒,便拉着我去看你……” 宋画祠细细地将昨夜的事情,同宋乔淑讲述了一遍。只不过在说道孟昭衍的时候,她三两句略过,只是说他是一个行侠仗义之人,救了她一命。 宋乔淑满脸震惊之意,但更多的是恐惧。她万万没有想到,姚氏竟然拿她做借口,把宋画祠骗了出去。还派了人,想要暗害了她。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口就砰砰直跳,拉着宋画祠的手,轻轻抚摸着她脸上一道结痂的伤口,泫泪欲滴。 “祠儿,你受苦了!姐姐真的没有想到,她……她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自从母亲离世,你我二人对她几乎言听计从,姐姐忍气吞声只为保护你。为什么我已经这般讨好她,她还是不放过你!” 宋画祠挑了挑眉,心道:像姚氏母女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即便是给她再多的好处,她都不会领情。宋乔淑就是以为的忍让,才会令姚氏这般猖狂。 “姐姐!”宋画祠板正了她的身子,明眸直视着她的眼睛,定定地道:“她从未将我们放在眼中,又怎么会在意你的讨好?一味的忍让,只会适得其反,令她们母女变本加厉。” “可是……可是在宋府,姚氏独大,我……我怕你受了委屈。再说爹爹对我们两个又不管不问,惹怒了她,没有人庇护的了。这一次仅仅因为怀疑你令大姐浑身起了疹子,就暗中害你。姐姐实在是不敢往后想,我……”宋乔淑一脸恐惧之意,有些语无伦次,连身子抖微微发抖。 “若是爹爹向着我们呢?”宋画祠反问道,她心中早有主意,只待一步一步实现。 “可爹爹他凭什么向着我们呢?”宋乔淑心中迟疑不定,有些畏惧。 宋画祠揉了揉沉痛的眉心,安慰她道:“姐姐,你放心,这一切,我自有主意。现在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下。” 说罢,便上了床榻,躺卧下去。 宋乔淑还想再说什么,见宋画祠一脸疲倦,只好忍了下来。为她盖好被子,静静地守候在一旁。 在另一间禅房内,姚氏正怒气冲冲望着跪在地上之人。指着他的鼻尖怒道:“废物!连一个傻子你都对付不了!我要你有何用?” 刘寅鼻青脸肿的,耷拉着脑袋,连连求饶道:“夫人,原本小的已经狠狠地打了她一棍子,可是没想到,那傻子力气那么大,竟然还能转身就跑……” “哼!你别说这些没用的!我问你是怎么被人打晕的!”姚氏柳眉横竖,胸口起伏不定,厉声问道。 “夫人……我……”刘寅支支吾吾说不来,眼看姚氏的怒火愈演愈烈,他连忙道:“小的怀疑有人做她的帮手,否则她一个傻子,又怎么会将小的绊倒并打晕呢?” 脸色铁青的姚氏听了这话,扬手便把手中的茶盅砸了过去。 茶盅里带着热茶,直直朝刘寅飞去,只听啪的一声,一声惨叫。 刘寅的额角被砸出一个血洞来,鲜血直流。 “不中用的东西!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姚氏咬牙切齿地道。 刘寅顾不上自己额头的鲜血,立即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求夫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 宋枝瑶坐在一边,也是一脸愤恨狰狞之色。 “你还想再要一次机会?你真当四傻子傻吗?难道她就不会将昨天的事情说出去吗?” 刘寅愣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枝瑶心中即着急又害怕,若是宋画祠真的没有死,她肯定会将事情说出去的,到时候若是败露了,这后果…… “娘,你快想想办法,这究竟该怎么办啊!”宋枝瑶焦急地问道。 姚氏眉头紧锁,脸色凝重,略微思索了片刻后,道:“哼,一次不行,还有下次!我就不相信,她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可是,娘,眼下该怎么办啊!”宋枝瑶问道。 姚氏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道:“这四傻子现在是什么身份?她是四皇子的王妃,可是若是京中的百姓都知道她一夜未归,你说……还能怎么办呢?” 宋枝瑶闻言,点了点头,阴狠地笑着道:“若是四皇子知道了,退婚不说,四傻子的名声也毁了!到时候娘再在爹爹的面前吹吹枕边风,把她送到乡下去,是生是死又有谁在乎呢?” 姚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底闪过阴狠毒辣之意。 刘寅仍跪在地上,后背汗涔涔的,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姚氏犀利的眸光扫在他的身上,冷冷地道:“还有你,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成,那你的小命,可也就不保了!” 刘寅连连磕头道:“多谢夫人开恩,多谢夫人又给了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会好好把握!” 第一卷 第8章 装傻充愣 “你先下去吧!”姚氏吩咐刘寅道。 正说着,却有小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禀报道:“夫人,夫人!婢子在禅房门口守着,看到四小姐大清早回来了……” 姚氏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恨意。 宋枝瑶挽着她的胳膊,低声安慰道:“娘,等回府,就有她的好戏看了!” 姚氏点了点头,心道:就算这次是她运气好!哼,等明日她夜不归宿的流言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看她怎么收场。即便三皇子不受宠,再不济也不会要一个名声败坏的王妃! 想到这里,她心中顿时顺畅多了! 第二天一早,宋画祠睡得正熟的时候,被宋乔淑给叫醒了。 “祠儿,祠儿!快醒一醒,我们该下山回去了!”宋乔淑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为她擦了擦额角的汗。 宋画祠睁开惺忪睡眼,杏眸里有一丝迷茫,呆愣愣地望着宋乔淑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宋乔淑有些心疼,想起她说昨夜的遭遇,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祠儿,待会儿见了夫人和大姐,你……” “姐姐,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胡闹。”宋画祠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若是自己忍不住,见了姚氏母女便大吵大闹,对谁都没有好处。万一姚氏恼羞成怒起来,她们两个弱女子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知道她痴傻顽疾痊愈的人,除了宋乔淑就是夏荷。索性自己继续装傻,令姚氏放下戒心。 看到宋画祠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宋枝瑶还是气的一阵咬牙切齿。 面带冷笑,语气阴森地道:“四傻子,你昨夜死哪儿去了?” 宋画祠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故意装作双目无神,口齿不清,指着了指天空,道:“星星……星星!姐姐,星星不见了!呜呜呜呜呜呜……星星不见了!” 宋乔淑小心地观察了宋枝瑶的神色,连忙上前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柔柔地安慰道:“祠儿不哭,星星睡觉去了。等晚上就会出现了……” 宋枝瑶看她这副模样,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这四傻子是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不记得也好,省的她再动手。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记响亮的口哨。 紧接着一个戏谑的声音轻挑地大声说道:“啧啧啧……这大清早,哪里来的野猫哭啊,真晦气!” 宋枝瑶听见这声音,面上一红,眉眼含着风情,径直越过宋乔淑和宋画祠,朝着一位锦衣公子服了福身子,恭谨地道:“臣女见过五皇子。” 孟廉枫面冠如玉,一双桃花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见了宋枝瑶,连忙上前虚扶一把,趁机将手搭在她细腻光滑的手背上。 “快快请起。”他温言说道,对于美人儿他素来来之不拒。 宋枝瑶脸上染了红晕,似羞似嗔,别有一番风情,令孟廉枫不由地心神荡漾。 “臣女拜见五皇子。”宋乔淑拉着宋画祠朝他行礼。 孟廉枫锐利的目光仔细在宋画祠身上打量了一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讥讽地说道:“原来那只野猫在这儿啊……” 宋乔淑脸色涨红,拉着宋画祠的手微微发抖。 宋枝瑶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开口添油加醋地说道道:“让五皇子见笑了,臣女的这个妹妹,生下来就有痴傻顽疾。污了五皇子的眼,还望五皇子莫要责怪!” “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家妹妹呢!”宋乔淑听她这么说妹妹,心中自然气不过,想要争辩,却看到宋画祠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玉骨锦扇一下一下打在手心里,孟廉枫来到宋画祠的面前,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里带着轻蔑。 冷冰冰地道:“呵!原来……这就是三哥的未来皇子妃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啧啧啧……”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语气里带了三分不屑,三分嘲讽。 宋画祠垂下了眼睛,敛起眼中的一抹精光。抬手一把扯下他腰间佩戴着的玉佩,转身便跑。 孟廉枫反应不及,当场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将父皇赐给自己的龙纹玉佩抛进湖中,并拍手叫好。 他顿时气的暴跳如雷:“大胆!放肆!你……你竟然敢把父皇的御赐之物给扔进湖中,是活腻了吗?”孟廉枫身影如风,朝宋画祠跑去。 宋乔淑心中一凛,唯恐妹妹吃了亏,想跑过去劝慰。冷不丁却被宋枝瑶身边的两个丫鬟紧紧钳制住了手腕,只听她冷冷地在耳边说道:“三妹,你要去做什么?四傻子把五皇子的御赐之物扔了,你要是为她求情,连累的可不止你一人!还有我娘,整个宋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大姐,你这是什么话?四妹的顽疾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做事就像小孩子一样。五皇子身份高贵,四妹拿了他的玉佩,是四妹的不对。你若是不想被连累,我不勉强,可你为何还要拦着我?”宋乔淑想要用力挣脱,却是徒劳。 宋枝瑶闻言,轻笑起来,眼睛望着远处,低声道:“我想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说罢,立即又沉了脸色,厉声吩咐道:“你们两个给我把抓牢了,千万不要放开!” “大姐,你简直太……”宋乔淑气昏了头,连心底的想法几乎要脱口而出。 宋枝瑶咬紧了牙,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白皙娇嫩的脸颊上,立即出现五个清晰的指头印。 “放肆!”宋枝瑶微眯着眼睛,面上微微含着怒色,直直地瞪着她。 等孟廉枫跑到湖岸边的时候,连玉佩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你这个混账东西!”他厉声骂道。 “呸!”宋画祠没忍住吐了他一脸口水。“脏!脏!太臭了,口臭……”青葱玉指指着孟廉枫的鼻尖,呓语一般地说道。 孟廉枫勃然大怒,脸色也铁青起来,胸口起伏不定,扬手就想要打那冒犯了他的宋画祠。 在前一刻,宋乔淑咬了那两个丫鬟的手,这才挣脱开来。 在巴掌还没有落在宋画祠的脸上时,她疾奔了过去,大声地道:“五皇子息怒,祠儿年幼不懂事,扔了您的玉佩,是她的错。可倘若您的这一巴掌下去,打的却是三皇妃的脸!” 孟廉枫身形一滞,满脸震怒,扭头望着宋乔淑,恨不得撕碎了这两个女人。 宋乔淑被他骇人的脸色吓的微微发抖,咽了咽口水又强装镇定地道:“请五皇子息怒,再仔细斟酌一番。” 宋画祠见他收手,连忙躲到了宋乔淑的身后,装作害怕的样子,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第一卷 第9章 扭转乾坤 孟廉枫眸光森然,心有不甘地望着宋画祠。 父皇亲自此封宋画祠为三哥的三王妃,他这一巴掌下去,不但会得罪宋太傅,还会令父皇的面子上过不去。 强制压下心头的怒火,沉默了许久。 “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宋府三小姐,好一个痴痴傻傻的宋府四小姐!哼,胆敢扔了父皇御赐给本王的玉佩,今日本王就看在三哥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可若是,有朝一日,你二人落在了本王的手中,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孟廉枫咬牙切齿地道。 宋乔淑扯着宋画祠的袖子,命她一同跪了下来,恭敬地说道:“臣女多谢五皇子开恩!祠儿年幼不懂事,臣女在此代她向五皇子道歉。” “哼!”孟廉枫嫌恶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拂袖而去。 “五皇子,您千万不要跟她们二人一般见识。实在是这二人平日里没有人管,性子野惯了……”宋枝瑶添油加醋地说道。 孟廉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快速离去,连对宋枝瑶的兴趣也失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宋枝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蠢货!宋府的脸面都被你们两个丢尽了!看我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爹爹,仔细了你们的皮!”她原本可以借此机会,同五皇子多说几句话的,可是因为宋画祠,把五皇子气走,她心中怎能不恨? 宋乔淑闻言,心中一凛,连忙道:“大姐,若是没有你的恶意挑唆,五皇子又如何会对四妹说出那些话?我们才是一家人,大姐口中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爹爹的面子,为了宋府的清誉。可是你方才的所作所为,诋毁嫡妹,讨好别人。何时将爹爹和宋府挂在心上?爹爹若是知晓了此事,你也难逃其咎!” “你胡说!”宋枝瑶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 同时也在心中仔细揣摩起来,宋乔淑这话并不是全无道理,方才她只想着看宋画祠的笑话,却没有想到反被宋乔淑抓住了把柄。 宋枝瑶抬起头来,冷笑连连地道:“哼,你别以为这几句简单的话就把我给吓住了。即便是到了爹爹的面前,爹爹也未必会相信你的话!” 宋乔淑心中微微颤抖,只怕将事情闹大,真是到了父亲的面前,也是祠儿理亏在先。 她勉强稳住心神,微微正色道:“爹爹或许真的会不相信我的话,可是外人的话他总不会不相信吧!大姐,这里方才出入了不少婢女,真的传出去,难道对你就有益处吗?” 宋枝瑶浑身一震,环视了四周一眼,果真看到不远处有僧人在扫地,还有一些穿红着绿的小丫鬟来回穿梭。 “哼!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平日里故意装成柔弱的样子,想要爹爹同情怜惜你,可惜……爹爹英明神武,早就识破了你的计谋!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爹爹,但是你们两个也要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透漏出半点风声,你绝不会放过你们两个!我们走着瞧!”宋枝瑶撂下一句狠话,趁着众人都没有注意道这里,快步走了出去。 宋画祠早已恢复常色,一脸沉静,最有眼底还留有一丝狡黠。 “姐姐,你看,若是我们真的强势起来,她未必有办法治得了我们。” 对于宋乔淑的变化,宋画祠心中有些就惊讶,但更多的是欢喜。自从自己一醒来,就看到她娇弱无比的一面,没想到她为了自己,竟然还敢威胁宋枝瑶。 她嘴角荡起一抹笑意,拉着宋乔淑的手循循善诱地说道。 宋乔淑摇了摇头,用手扶着心口,柔柔地说道:“这些歪理也不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今日这事,我实在是担心极了,才大胆说出这样的话。祠儿,你答应姐姐好不好,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夫人和大姐。还有像五皇子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我日夜担惊受怕,唯恐她们变本加厉起来,迫害你……” 看到她眼中的畏惧,宋画祠可以理解她的思想还是没有转变过来,不过她有信心,更有大把的时间。 “姐姐,母亲的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们这般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一口气。姐姐不想做的,祠儿绝对不会逼你,可是要我向姚氏母女低头臣服,我断然不会同意!”宋画祠紧紧盯住她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道。 宋枝瑶愣了片刻,重重叹了一口气,宋乔淑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语重心长地道:“唉,你这执拗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走吧,夫人还在外边等着我们。” 一路上安无事,顺利地回道宋府。 早就料到,宋枝瑶不会善罢甘休,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闹出了幺蛾子。 夏荷去厨房领了饭菜回来,身上沾满了碳灰不说,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 “四小姐,都是奴婢无用,奴婢去的晚了,只领回来一碗米粥。”夏荷红着眼睛,怯怯地说道。 宋画祠看了半碗米粥,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淡淡地道:“不碍事,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几天了。夏荷,你过来,我吩咐你一件事情……” 说着,便俯身在夏荷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夏荷眼睛瞪的老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没过两天,宋太傅下了早朝,回来的时候是一脸怒气,脸色铁青。 把姚氏叫进书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的眼皮子就是那么浅吗?就算是你再不喜欢乔淑和画祠,也不能苛待她们。你可知今儿早朝,我被人参了一本吗?”宋太傅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姚氏的额头,厉声责备了起来。 姚氏心中猛地紧张起来,诺诺地道:“老爷,妾身……妾身没有苛待她们啊。他们为什么会参老爷的本?” “呵!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宋太傅气得直翻白眼,“哼,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是你最近也过头了些!眼下朝中风云诡异,哪个大官不是谨慎小心。更何况我是为……” 宋太傅顿了一下又道:“苛待嫡女的臭名传了出去,被有心人这么一听,写了一道折子上报给圣上。画祠已经是圣上钦点的三皇子妃,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嫁过去了,你为何还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难为她?圣上亲自问话,你可知今日在朝堂上,又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 姚氏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后背汗涔涔的,心头止不住的哆嗦。 “老爷息怒,都是妾身的疏忽,妾身一定会查清楚是府中哪几个嘴碎的贱蹄子……” “够了!你若是不会持家,我另寻他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宋太傅打断了她,冷冷地说道。 第一卷 第10章 忍痛割爱 姚氏心头一跳,立即跪了下来,怯懦地道:“妾身……妾身一定遵照老爷的吩咐,惩罚那些克扣主子用度的刁奴们!” 她自己认为的妙计,却触及到了宋太傅的底线。他素来最爱重的就是在官场的面子和清誉,被姚氏这一胡闹,令他颜面受损,不发火才怪! 刚吃过午饭,宋画祠住的翠微苑热闹了起来。 十几个丫鬟手上抬着五六个大箱子,里边装的是绫罗绸缎,珍稀的燕窝等名贵药材,鱼贯而入。 夏荷几乎看呆了,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望着宋画祠,心中却无比地佩服她料事如神。 姚氏身边管事的林妈妈走在前边,看到宋画祠以后,笑着道:“四小姐,这些都是夫人在京中最有名的绸缎铺子买来时下最流行的布料,拿来给您做衣裳。还有这些燕窝等都是拿来给您补身子的……” 宋画祠微微颔首,面带着笑意,走到林妈妈的身后,望着拿些崭新的绸缎布匹。伸手掀开上边的一层,就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原来这姚氏始终是不甘心,仅仅只用一层好的布匹作为遮掩。下边的绸缎颜色老气不说,根本就不是她这个年纪能用的。 林妈妈见她翻看下边的布料,心中一紧。只以为她还是那个痴傻的四小姐,连忙走了过去,连哄带骗地道:“来来来,四小姐,您瞧瞧这是什么?夫人为了买你爱吃的这些蜜饯,可是吩咐人跑遍了整个京城呢!” 宋画祠在心底冷笑不已,这姚氏连表面功夫都做的如此一般,是真的把她当傻子一样糊弄吗? 她冲夏荷使了一个眼色,小丫头立即心领神会。一下子翻出箱子底部,故作惊讶地大声说道:“哎呀!林妈妈,这样的布匹料子真的是夫人送给小姐的吗?这料子恐怕连我们这些丫鬟都看不上,您怎么就拿来送给小姐了?” 林妈妈见状,脸色顿变,一阵气血上涌,脑子嗡嗡作响起来。 这的确是夫人吩咐她拿给宋画祠的,就是想让林妈妈哄着她收下来。将来即便是发现底下有不好的,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这才到好,反被宋画祠身边的这个小丫鬟给识破了。 林妈妈眼睛一瞪,紧紧盯着夏荷,厉声道:“你一个野丫头,懂得什么?这可都是夫人精桃细选后才叫奴婢送过来给小姐的。由不得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宋画祠静静地坐在一边,看林妈妈演戏。脸上似笑非笑,手中端着一个青瓷茶盅,气定神闲。 夏荷看有小姐撑腰,顿时心中有了底气,指着林妈妈的鼻子道:“我看是你胡说才是!就算我眼神儿再不济,也强过林妈妈吧。这分明就是以次充好的料子,可别是你林妈妈偷偷换了夫人送来的料子,最后还把脏水泼到夫人的身上!走,咱们一起到老爷面前评评理去!” 林妈妈闻言,心中一凛,一屁股蹲在地上,同时还扯住了夏荷的袖子,好生劝慰道:“你这丫头,也太毛毛躁躁了!就这么一件小事,你就要闹到老爷的面前,要是让外人知道了,真以为咱们这宋府里没有规矩呢!” 夏荷不依,死死地拽着林妈妈肃声说道:“哼,我看是你林妈妈不把这宋府的规矩当规矩!身为夫人身边的贴心人,你竟然还敢诬陷夫人。看我不到老爷哪里揭开你的真面目!” “别……别拉了,兴许是我真的弄错了!容我再回去一趟,清点一下……四小姐,四小姐,您快拦一下啊!”林妈妈看夏荷的架势,像是真的要拉着她去见宋太傅,态度顿时软了下来。 姚氏交给她的差事,她办砸了不说,要是真闹到老爷的面前,她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放?老爷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宋府的可能也是有的。 宋画祠见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便笑着道:“夏荷,把林妈妈扶起来!” 夏荷怒视着林妈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林妈妈大着胆子望宋画祠脸上仔细望了一下,四小姐不傻了吗? 可见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蜜饯流口水,笑嘻嘻的样子,顿时又放心下来。 林妈妈垂头丧气地回去,姚氏见东西没有送出去,自然是把姚氏狠狠地骂了一顿。 可宋太傅已经放下话来,若是她再克扣宋画祠的吃穿用度,这主持中馈的大权就要从她手中夺走。到了嘴里的鸭子,她决不能让别人再夺走。 于是,也只好忍痛割爱,挑了一些好的送过去,挡住悠悠众口。 宋画祠和宋乔淑在宋府的待遇好了不少,姚氏吃了一个大亏,好几天没有来找她们的麻烦。 五皇子暗中授命宋太傅在家中设宴,邀请京中一些清贵子弟前来参加,为的就是能够将一些有用的人拉拢到自己的麾下。 为了办好这次筵席,姚氏忙的脚不沾地,好几天没有睡好。 终于到了日子,一大早,宋府便打开府门,高高挂上红灯笼,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宋太傅一身黑色便服,腰间系着金丝履带。乌黑浓密的头发用玉冠高高竖起。 长相儒雅,笑起来平添了几分温和。对前来宋府的人相谈甚欢。 “五皇子殿下驾到!”守门的小厮高唱一声,众位宾客纷纷顿时身形,放下手中的酒盏,躬身行礼,迎接孟廉枫的到来。 “五皇子殿下前来,真是令宋府蓬荜生辉啊!”宋太傅笑着上前寒暄道。 孟廉枫身穿玄色锦袍,足登镶嵌宝石的高靴,面带笑意,大步走了进来,朗声笑着道:“哈哈哈哈哈……宋太傅不必客气,听说你这府上举办宴会,本王便来凑个热闹。诸位都不要拘礼,这不是宫里,不必在乎礼节。” 宋府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青年才俊,更有一些是今年科考榜上有名的年轻公子。 见到孟廉枫如此平易近人,也都壮着胆子,纷纷上前搭话。 一时间,宋府的筵席热闹之极,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今年的新科状元和孟廉枫,宋太傅同坐一桌,不知说了一些什么,三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笑容。 正在这时,小厮又高唱了一声通报道:“三皇子殿下驾到!” 宋太傅一愣,心道,他可没有邀请三皇子。怎么他也来了? 孟廉枫闻言眼底划过一丝阴鸷,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处,心底冷笑起来。 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面冠如玉,长眉斜飞入鬓,恍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由身后的侍卫推着,缓缓映入人们的视野中。 “见过三皇子殿下!”众人起身行礼道。